“怎么了,小师叔?”
见云西突然变了脸色,夕玥三人立马紧张起来。
难不成她们拿这个东西坏了什么?
云西将东西收起来,“无碍,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我们现在立刻出发去另外一个村子,我有不好的预感。”
几人速度很快,在太阳没有下落之前来到云西所说的李家村。
和毕乐村的荒凉破败不同,李家村很大,靠近官道,整个村子有六七十户人家,此刻太阳正斜挂山头,夕阳泛红,为天边白云染上色彩,村子里各家各户炊烟升起,吵吵闹闹。
一片生活气息。
初春之际,田野中的麦苗在风中摇摆着,不少农户在地里干着农活,时不时有孩童在田野小道跑过。
“还是这个有人气的李家村好,在那什么毕乐村我连气都不敢喘。”
夕玥双手叉腰,作势深深吸了口气。
夕北鹤冲她翻白眼,“我也没见着你在上个村子有少呼吸。”
“我能不呼吸吗?那我不就死了!”夕玥立马骂回去。
柏衣小声说:“小玥师妹,你可以用屏息术,这样就不用呼吸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夕北鹤捂着肚子大笑,他觉得小师姐这话说得太妙了,“没错没错,师姐,你可以用屏息术,反正这个术法你少说也抄了上百次,肯定忘不了!”
“夕北鹤!”夕玥大吼一声,眼看夕玥发怒,夕北鹤笑着拔腿就跑,惹得对方在后边狂追。
柏衣拉了拉云西衣袖,“小师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云西眼看着跑远的两人摇头,“没有。”
几人说笑的动静引起在田地劳作村民的注意,李甲本来在闷头锄地,被身边一起锄地的好友拍了拍,抬头正好看到云西。
他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不顾好友的叫喊朝着云西一行人追过去。
“仙子,仙子留步!”
云西回头,打量着这个满头大汗扛着锄头的男人。
“你认得我?”
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一个。
李甲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撩开碎发指着眉尾那处的一道疤痕,“这里,我小时候爬树摔下来,是您救了我。”
经他这么一说,云西想了起来。
她带着乐春来这个村子的路上,恰好在山上看到一个从树上坠落的少年,这人头摔在了石头上,顺着山崖往下滚,她顺手救了对方。
当时那个少年受伤留疤的地方就在眉尾。
“是你啊。”云西笑了笑,冲李甲点头,过了这么多年再次来到这里,有些人有些事在记忆里逐渐模糊起来。
她眼里盛着温柔的碎光,声音轻轻软软,带着些怀念,比此时天边的云还要轻暖几分。
李甲瞬间红了脸,低头不好意思去看云西。
“仙子,您怎么又来我们村子了?”
云西看了看身边几位小师侄,夕玥两人早已安静下来,而柏衣缩在她身后将自己整个人藏了起来,“我带几位同门出来看看,正好路过这个村子。”
李甲这才把目光放在夕玥三人身上,几位小仙长看起来年纪不大,可他并不敢妄论仙长的年纪,毕竟眼前的仙子跟二十年前的样貌毫无变化,他礼貌说:“各位仙长好。”
夕玥笑嘻嘻:“这位大哥你好!”
李甲颇为不好意思挠头,“我叫李甲,今年三十有五。”
他不好意思占几位小仙长的便宜,索性报了名姓年岁。
夕北鹤也笑道:“我和师姐今年十七!”
“那你们叫我大哥没错。”
云西悄悄打量着李甲,她没想到小时候淘气爬树的少年,在二十年后竟然变化如此之大,也难怪她方才没能认出人来,这性子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仙子,你可要来我们村子看看?我帮你带路。”
云西想了想,说:“现在孙叔还住在村南头吗?恰好路过,我去看看乐春。”
等云西说完话,李甲面露纠结。
“怎么,可是孙叔如今不在村子里住了?”
李甲摇摇头,叹气:“不是,孙爷爷前些年去世了。”
云西皱眉,她明明记得当初那个老人是长生之相,怎么会这么早去世。
“孙大嫂还在吗?乐春现在怎么样?”
“孙大娘跟着孙爷爷去了,至于乐春……罢了,仙子,我带您去村南头吧。”
路上,李甲扛着锄头不说话,跟刚看到云西那时候比起来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村里人见到生面孔都多打量了几眼,又见是李甲领着她们,也有跑过来问的,被李甲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
一直走到村南头孙老的院子,李甲率先推开小院的门,带着云西几人走了进去。
他熟练地将锄头放在门口,这才又叹了口气。
云西打量着院子,地里种的菜刚发了芽,长势不错,比起那年她送乐春来时要长得更好,看来这户人家很会打理,乐春这些年应当过得不错才是。
李甲放好锄头反而更拘谨起来,他看着云西欲言又止,终是下定了决心。
“大概在六七年前,乐春十六岁,村长家大儿子李贵闹着要娶乐春,李贵那时四十多岁的年纪,娶了三房媳妇。孙爷爷孙大娘不答应,跟村长家吵了起来,李贵不讲理,动手打了孙爷爷,这一打,孙爷爷便一病不起,乐春本想嫁给李贵为孙爷爷换治病钱,孙爷爷不同意,病没治好还丢了命。”
他成家后搬到了乐春家旁边,平日里跟乐春关系不错,把乐春当亲妹妹,也帮衬了不少忙,但终究没起什么大作用。
云西听得皱眉,“孙大娘呢?”
“孙奶奶因为孙爷爷的事夜夜哭,也跟着孙爷爷去了。”
“孙爷爷孙奶奶先后离世,村长家仗着乐春没了亲人,要强娶乐春,大家都以为乐春认了命,谁曾想洞房当天晚上,乐春竟拿刀捅死了李贵,还将李贵的尸体挪出屋子摆在院子正中央,被半夜起夜的李家大房踩了个正着。”
“嘶——”众人一阵唏嘘。
“之后呢,乐春还在村子里吗?”
李甲又叹了口气,带着云西四人走到屋子里,这屋子不像没人住的模样,打扫得很干净,桌上地上也没有灰尘。
“不在了,那晚之后乐春就消失在了村子里,这些年我和家里那口子时不时来打扫打扫屋子,种点菜,免得她回来没饭吃。”
“村里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吗?”云西询问。
李甲摇头,“应当是没有的,若是有怕早抓回了村长家里,这些年从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前些年村长还总派人在孙爷爷孙大娘墓前守着,就为了抓乐春回来,可乐春一次没回来过。”
“能否带我们去村长家看看?”
李甲语气为难:“仙子,您还是不要去得好,村长家里人不讲理,怕是要为难您……”
当初是云西把乐春带来这个村子,乐春又害死了李贵,难保村长一家不会记仇。
云西觉得李甲说得在理,问道:“你可知晓李贵何时被发现的尸体?”
李甲正要回答,门外吵闹起来。
“村长,我们可都看到了,李甲带着几个人往这边走了,为首那个女的跟带乐春来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没错!村长,这些年乐春消失得无影无踪,带她来的人倒是回来了!”
“村长,我看那几个小妞长得不错,比乐春那土丫头好看多了!”
李甲连忙往外跑,云西几人跟了出去。
正巧看到一群人把旁边院子的木门踹开。
“你们干什么呢!”
李甲吼道,快步冲了过去推开踹他家门的人。
这可跟对着云西她们的模样不同,他本就长得壮实,这一推竟直接把人推倒在地上。
“村长!她们在哪!”
一群人齐刷刷扭头转身,盯上云西一行人,打量的目光毫不避讳。
柏衣拽着衣袖,往云西身后藏了藏,她实在不擅长面对这么多人,光是看到这些打量的目光她就害怕。
云西挪了挪,把柏衣完全挡在身后,遮住这些人的视线。
而她看向这些人的眼眸中没有恶意,平淡面对,即便那是带着恶意的视线。
她太像站在云端的神女,平淡接受着世人的审判,明明落在凡尘之中,却又游离尘世之外。
夕玥和夕北鹤则不同,他们本就是天骄之子,年轻气盛,夕玥长这么大就没碰到过用这种目光看她的人,自然不会轻易接受。
她刚要开口,被夕北鹤伸手挡住。
他死死盯着这些村民,眼神不善。
村长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他很瘦,面上气色却比跟着他的村民还要红嫩。
他笑眯眯看着云西一行人,“几位仙长不知来我们村子有何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没表现出恶意,夕北鹤想要说出口的话噎在了口中。
“途经此地,来看一看故人。”
村长明知故问:“故人?”
他身后贼眉鼠眼的男人接道:“什么故人,不就是害死自己男人的贱蹄子吗!”
“李四!”
老村长面露不悦。
云西还没回答,夕北鹤大声道:“闭嘴,莫要颠倒是非!”
他觉得这些人不讲理,若是他们不知道所有事情,说不定便被这些人骗了去。
因着他这一声,跟着村长来的一群人开始向他发难。
“什么叫做颠倒是非,你们才是,不要血口喷人!”
“就是,还什么仙长,我看就是一群神棍,年纪轻轻就弄这些招摇撞骗的事!”
“李甲,是不是你跟这些人乱说,好啊,你这是出卖村子!”
“就是,这些年你总给孙家两个死人上香就算了,还帮人家守着房子,我看你早跟乐春那个贱蹄子搞一块了!”
这话一出,李甲黑了脸,他身后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端着一盆粪水走出院子,毫不犹豫将粪水泼在了说这话的人身上,周围人躲避不及溅上了粪屎。
臭味瞬间蔓延。
“嘴臭人也贱,你这种人就该把茅房当家住!”
“贱妇!”被泼了一身粪水的男人跳骂起来,就要往前冲着去打女人。
李甲往前一站,挡在女人面前,“你骂谁贱妇呢!”
男人打不过李甲,又被推了出去摔在地上,一身臭味惹得别人也不敢去扶他,极为狼狈。
他见没人帮自己,竟直接在地下打滚,破口大骂,简直比女人骂街还要吵闹难听。
夕玥捏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这味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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