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更挑剔
那张照片还是被压了下来, 凌越第一时间通知了这边的团队去处理。
对方倒是不为出名只为图钱。律师温和而专业地推过去一份协议,把肖像权隐私权这类问题仔细告知后说道:“不过凌先生是一位大方又宽容的人,因此他愿意花钱向你买下这张照片, 但如果后续让我方发现这张照片依旧传播或是……”
对方立刻在协议上签了字,“不会,绝对不会,储存卡我都已经给你们了。”
凌越收到事情办妥的信息时才到家没多久,宋悦词正从他抱进来的购物纸袋里把东西一一拿出来。
她面前的银灰色冰箱出现的频率太高了,凌越住的地方,似乎用的都是这一款。
她刚跟凌越住在一起的时候, 有一次睡到一半胃饿得发空。她一贯不喜欢麻烦人, 又感受了一下身边凌越足够平缓的呼吸,于是轻手轻脚爬了起来下了床。黑暗中她连拖鞋都没穿, 好不容易摸到卧室门把手还紧张地回头看一眼凌越大概的方向, 确定他没有被自己惊醒后,迅速拉开一条门缝挤了出去。
凌越的冰箱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食材, 分类清晰,品种繁多。而宋悦词只从保鲜的那一层里拿出来一盒圣女果,冰箱的冷光打在她的脸上, 在她打算塞进嘴里开吃的时候, 整个厨房的灯突然就亮了。
她不自觉抬手挡了一下光,然后就听到了凌越的声音。他站在二楼,垂在身侧的手拿着她那双白色的拖鞋。
凌越一边下楼一边看着她抱着的那盒圣女果,他弯下腰让她抬脚穿鞋, 然后就着宋悦词的手把她手里拿着的那颗圣女果吃了, 凌越皱眉,“太冷了。”他转身打开冰箱, “吃点热的吧?”
凌越这人是个随意的性子,用宋涛的话来说就是在不冒犯他的情况下,他很愿意给人一点面子。最常见的情况就是,不管东西好不好吃,他都会象征性地吃那么两三口。
但宋悦词跟他相处下来很清楚,这人口味挑得很,他有自己习惯和偏好的口味,难伺候得不得了。
“饿了怎么不跟我说?”
宋悦词说得很有道理,“不想吵你睡觉。”
凌越挑眉,“但是根本原因是因为我才让你体力不够,体力消耗太多了肯定会饿的。”
宋悦词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继续说,凌越就做举手投降的手势,等宋悦词放开了手,他一边走向微波炉一边说道:“补体力要多吃肉,我以后学着煎牛排给你吃好了。”
只是这个以后,一下就隔了太久。
宋悦词看着面前那份煎好并已经被细致切好的牛排,香气很足,成色也漂亮。宋悦词叉了一块到嘴里,“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时候他们分手,宋涛和席止却还有联系,那个江南菜馆在那段时间还没有彻底闭店结束营业。
宋二少依旧会时不时就给席止打个电话随便聊会。某天宋悦词就在席止旁边,宋涛身边应该是有人,大概也是被缠烦了,宋涛直接说道:“凌越不就坐在那吗,你自己去找他!”
分手没多久,时间只覆盖了薄薄一层,就像掀了皮的伤口,别说结痂了,连红色的肉都还袒露在外。猛然听到凌越的名字,就像突然被酒精棉签突然按上了伤口。
宋涛不知道宋悦词在,他在声色犬马里头昏脑胀,必须出来跟席止说说话醒醒脑,他也只跟席止说些有的没的,其他跟谁说他都觉得是早晚会漏风的墙。
宋二少:“完了,凌越被仙女刺激狠了吧,这么乱的局他都愿意来了”,他说完这句还嫌不够,“满场心思都落他身上,我也是服气。他都没说自己已经单身了,都一点没耽误。”
席止很紧张地去看宋悦词的反应,却见她没事人似的。席止把宋涛电话挂了,“你知道他的,他喜欢夸张喜欢胡说八道也不是第一次了!凌先生是……”
宋悦词淡淡地笑了笑,“我们分手了,他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
席止没看到,在离她远的那一侧,宋悦词的裙摆一角已经被抓皱。但她也清楚,凌越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喜欢,而他也值得那些喜欢。
即使和好后她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因为在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关系不足以延续的时候,谁也没有必要去要求曾经的爱人做什么。
只是今天这份迟来的牛排,让她意识到,在分开的时间里凌越的所有改变,她其实都有介意,她介意自己也许不是唯一那个,也介意自己也许不是最先体会到他改变的那个。
凌越听着宋悦词云淡风轻说完,第一时间拿过了她手里的叉子,他站在她的座位旁边,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我觉得你对我的感情可以更挑剔一些。”
他睫毛长,向下看时在眼下落了一层薄薄的阴影,宋悦词反而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凌越看起来纠结,他仿佛不想提,却也没想过宋悦词会知道那个乱得不行的局。他最后还是报出了一个人名,宋悦词听完后一瞬间就明白了。
她一把抓住了凌越的手,“所以根本不是什么他突然看到了我的表演视频?是因为你找了他?”
凌越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别把我想得那么厉害,我最多不过搭了条线,是他看了你的视频觉得你真的好这事才能成的。”
国内古典舞大家大多都是女性,因为身体柔韧度各方面的天然优势。但也有例外,虽然已经离开舞台许久,也永远会被提起的白宣。力与美,柔与刚,任何一个舞台都会让人为之倾倒。
宋悦词不止一次在凌越面前提到过他,“不知道离开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不过大概率是因为不公平竞争,应该是被人临时取代了他的位置。”
所谓天才,自然是受不了这种事情发生的。
凌越多少也打听过这位白宣,但即使是他,也一直没得到过什么消息。那位白宣老师久不回国,世界太大,凌越也不知道要去哪捞人。
直到那天不知道是谁组了个规模很大却乱得不行的局,光是一眼过去,当红的明星一只手都数不完。
凌越的消息一向灵通,但电话那头也没十足的把握,只好说道:“我替您去一趟,如果确实是,我把人给您请过来,这样比较万全。”
凌越立刻拒绝了,“是我有事麻烦别人。”
所以他还是自己去了。
他那么拽的一个人,从小到大从没什么需要他低头或是服输的时候。但这个世界上,也总有些人,钱买不动,权压不动。恃才傲物,把这些东西都看作是身外之物。
那也是凌越第一次求人。他等了太久,等到场子里醉了的已经好几个,进来打招呼的经纪人也好几个,等到宋涛都嚎不动了,安静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睡着,又等到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也在他起身要走时,白宣推门进来了。
白宣也是来找人的,他谈过一场不体面的恋爱,对方死缠烂打不算,现在还给旗下一个新出道的艺人改了艺名,故意膈应他,还就叫“白宣”。
名声这东西对白宣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但有人要故意恶心他,他就算被报道挂上头条过不好安生日子他也绝不放过。
所以他推门进来就喊,“白宣是哪位?”
那个还没正式出道的艺人早就已经被经纪人带出去了,自然没人应他。倒是有个男声喊了他一声,“白宣老师。”
白宣循声望去,对方靠在沙发上,整个人状态极松弛,一看就是贵而富的背景。跳动的粉紫色灯光落在他身上都没有艳俗之气,只衬得他五官更立体出众。好看的人白宣见多了,混血混得这么好看的真人,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白宣最后也算是跟他做了个交易,他确实不想再掺合国内这些破事,凌越一看就能轻而易举帮他摆平这件事。他的要求也简单,他本来也不要为难那个艺人,出道无所谓,只要不顶着他的名字出道就行。
但他也没想到凌越的交换条件是让他指点人跳舞,白宣听完后直接转身走,拒绝的意思相当明显。还是凌越站起来追了过去,他点开手机里一段宋悦词的视频,“我还是希望您可以看一下。”
白宣本来还是要拒绝,只是目光落到视频里的女孩子身上后,话到嘴边也往下咽了咽。就像是武林绝世高手,虽然自己因为种种原因退隐江湖,但还是会希望自己后继有人。
他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动摇过,但绝佳的苗子哪有那么容易,也许十年才出一个,而他不在国内更是遇不到。
白宣看到视频结束,问了一句:“你女朋友啊?”
凌越脸上的犹豫很明显。
白宣摆摆手,“没事,我对你们的关系也不感兴趣,就是想问问,你这样的人为了她来求我,这事她知道吗?你要想拿我当追人家小姑娘的手段,我是不答应的。”
白宣也见多了名利场,凌越他们这种背景的人一向不怎么会说话,姿态是压不住的,骨子里就带着高位者的本能。
凌越低声向他道谢,“我不希望她知道是我找的您。”
白宣从果盘里顺了块西瓜,“嚯,你这么痴心绝对的真是少见了。”
宋悦词见到白宣是个清晨,通宵排练后她出校门,过了马路顺着林荫道走时听到一声鸣笛,她往一旁让了让后并没有注意,直到对方喊她,“哎,那谁,宋悦词?”
宋悦词闻声看去,然后实实在在怔在了原地。
白宣摘了墨镜,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好苗子,于是他喊道:“不要愣着,快点上车。”
白宣那时是怎么对她说的呢,他说自己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演出视频,说她确实算得上有点灵气和天赋,所以他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又说他也绝不浪费时间多教,得看她自己的消化能力。但凡让他觉得不好了,他立刻请她走。
她有过怀疑吗,当然有过。只是那时候的怀疑,伴随着凌越出国,还有宋涛打来的那个电话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凌越把肉喂到宋悦词嘴边,看她出神地看着自己,嚼半天也不知道咽下去。
“白宣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但他跟你应该还有联系吧,说明他真的认可你。”
“说起来是他应该感谢我,我给他找了一个多好的学生啊。”
宋悦词只是抱紧他的腰,很久都没有松手。
凌越在睡前还是给宋悦词看了眼她被偷拍到的那张照片,“拍得很漂亮,不过可能是因为你本来就很漂亮。”
宋悦词穿柔软的睡衣,她看向凌越,“我之前就想跟你说,我不怕被拍到。”
凌越抓着她一侧衣摆摩挲,“我以为,你会排斥。”
“排斥什么?”
凌越躺在柔软的床上,透过阁楼天窗看到大片的深蓝色天空,“因为我的关系,承担不必要的关注和审视。”
他明白宋悦词的个性,所以每一件事情他都设身处地为她考虑,反正他能为她做的事有那么多,每一件他都可以为她做到。
凌越一直觉得人活在这个世上,如果可以让自己爱的人一直周全,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但现在宋悦词像一只灵巧的猫慢慢覆上他的身体,她用手撑在他的耳畔,呼吸全落在他的脸上,她的眼睫颤着,她喊他的名字,“凌越。”
在凌越应声后,宋悦词侧头贴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如果是和你的名字一起出现的话,我是愿意的。”
第72章 当家人
宋悦词能感受得到凌越从胸腔发出的闷笑声, 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好得不得了的事。本来他躺着,宋悦词安静趴在他身上。但现在凌越坐了起来,他搭在宋悦词后腰上的手把她往上一抱, 她就坐在他的腰腹处了。
本能反应来得挺快,凌越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抱着宋悦词轻轻晃悠,像让她坐在自己身上玩“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游戏。
宋悦词的手本来搭在他的脖颈处,但凌越含着笑的那双眼太撩人,她就抬起手摸向他的脸。从额头开始竖着向下,从眉心划过鼻梁,最后停在唇峰上。
从凌越的角度看来, 宋悦词散着发,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莹白的一张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一双乌眸却动也不动的静静观察着他。
凌越:“在看什么?”
她的睡衣真的很软, 凌越摸着的时候就像在摸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只是宋悦词,就算要被比作动物, 也绝不是温顺的那类。
宋悦词俯下身,两人距离猝不及防被拉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闭了眼吻上去。她总是有很多事不知道, 等她好不容易知道了, 事情可能已经过去很久了。
她遇到过太多次,再小的付出也要求她不断回报,接受一点好意也许下一次就要加倍偿还。但是凌越做了这么多,第一反应永远是瞒着她。
“在看不求回报的傻瓜。”
凌越捏一把她腰间的软肉, 要做什么的信号双方心知肚明。他抬手解了宋悦词的一颗扣子, 凑过去用牙齿啃咬她的锁骨,声音里压着欲, “没有不求回报。”
宋悦词被他轻轻放倒在床上。卧室里有新的淡味熏香,很像雨后森林般的木质香。她看向凌越近在迟尺的眸,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所有反应都真实而自然。酥麻颤抖,挣扎迎合都是因为对方才产生的一切。
她看向天窗,疲惫而酣畅地说道:“凌越,我看到星星了。”
宋悦词独自回的国,新一场的剧目巡演就在凌越澳网比赛的前半个月,她也要回去排练。
凌越送她到机场,宋悦词没有让他下车,她自己去后备箱拿了行李。后备箱关上后,她知道凌越在从后视镜里看她,于是拉着行李箱冲着后视镜挥了挥手道别。
凌越还是从车窗探出了头。夕阳无限,把他的头发染成了橘红色,他戴着墨镜冲宋悦词飞吻,跟不远处建筑物上巨大的“love”海报格外相配。
*
宋悦词回国第二天就去了十安寺,她着急去拿给凌越求的护身符,那个金属铁片虽然确实是她亲手打磨的,但总觉得过分潦草。
她遇到了凌震霆。
宋悦词的一张脸太过好认,她站在古寺古树下,敛着眉闭着眼,再虔诚不过的姿态。不再是凌越第一次在十安寺遇到她那般,无欲无求到了极点,她早就不信上天的安排,只看自己需要背负的一切。
凌震霆就在她身后,在她上完香后,也往香炉里上了炷香。等到不太会被磕碰到的人少的地方,凌震霆才开口叫住了她,“是宋悦词吗?”
宋悦词没有正式与凌震霆见过面,但在新闻和报纸上也见到过。短暂慌乱了一秒后,她立刻落落大方问了好。
凌震霆脸上一直带着笑,让不远处的人都别跟着他后才转过头来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碗面啊?”
他比一般这个年纪的老人精力好太多,从面相就能看得出的和善亲切。
宋悦词点了头。
一老一小坐在了素面店里靠窗的位置,莲花形状的窗棂设计得精巧无比。冬日珍贵的阳光落进来,在桌上落了半朵莲似的。
凌震霆大概也在想怎么称呼她才比较好,索性问道:“可不可以你叫我爷爷,我叫你小词啊?”
他向来是个不转弯的直接性子,难得问完后给自己找补,“不要误会,不要误会,爷爷不是催你们啊,不是催你们,就是觉得这样亲切嘛。”
两碗素面被端上来,宋悦词在升腾的白色热气里笑了一下,她拿筷子递给凌震霆,轻快应了一句:“好啊。”
不算明亮的素面店里隔着热气看不太清,但应该是很生动的一张脸,就像他去世多年的老友说得那般,最最可爱,最最生动。
凌震霆在多年前总是同宋唯仁下棋,但每次都输得惨不忍睹,惨到傅姨都要叹气,“您说您,跟人家那么厉害的人下这么认真做什么?输了您还不服气。”
但也赢过一次的,虽然就那么一次。因为那天宋唯仁所有的心思都扑在自家外孙女身上,目不转睛地看她的跳舞视频,总是讲求谦逊的人藏不住的一脸骄傲与得意。
凌震霆这辈子,老了的时候听他说“小词”,一口一个“小词”,年轻时听他说“清许”,一口一个“清许”。
凌震霆那时就说:“你那么宝贝还舍得她们离你那么远啊?”
宋唯仁就丢了一身风骨跟他对呛:“显得你不宝贝你孙子似的。”
宝贝啊,谁不宝贝,谁不想啊。那儿孙自有儿孙福,年轻人想做的事,下了的决定,他们这俩老头子还真就不干涉,人活一遭,路得自己走。
但直到老友去世,凌震霆也没见过那个他夸上了天的外孙女。
“宋悦词”这个名字,他后来倒是听过,是从叶昙那里听来的,听说跳舞跳得好,他特别激动问道:“那孩子是不是特漂亮特活泼,讲起哄人的话一串一串的?”
叶昙那时摇头,“是漂亮,不过是个性子挺冷清的孩子。”叶昙忍不住笑,“那孩子话都很少,更别说一串一串哄人了,跟您说得完全搭不上边。”
这么说完,凌震霆就断了念想,他还以为是老友的宝贝外孙女到这学跳舞来了,搞半天,应该就是同名同姓而已。
他这么多年,倒是想过关照,奈何葬礼当天他太难受自个都进了医院,葬礼上没能见到人,就再没见到过人。
也向宋家大儿子打听过,宋闻难得露出一张无可奈何的脸,“那位宋小姐,似乎不打算接受任何帮助,也不希望任何人去打扰她们。”
等宋闻一走,凌震霆就背过身埋怨人:“你骨头傲就算了,小姑娘怎么也有样学样啊。”说着说着又想哭,“你可别怪我老宋,我早跟你说了要不订个娃娃亲,你还说我白开明了一辈子,现在好了吧,你那么宝贝的要是吃点苦受点罪,等我下去遇到你了,我哪有脸啊。”
直到他的宝贝孙子凌越回了国,他还特地安排住到了曾经老友的住处上面。
直到凌越有了藏都藏不住的心事,直到凌越先开了口说:“她叫宋悦词。唐诗宋词的宋词,赏心悦目的悦。”
直到凌越问他:“爷爷你都不知道她现在就住在我楼下吗?她外公就是宋唯仁啊。”
兜兜转转了那么一大圈,凌震霆却什么也没说,他没告诉凌越过去的任何事,也不需要凌越告诉他关于宋悦词的任何事,他只是说:“要用心,一定要对人好。”
他装不知道,装不知情,但比任何人都希望两个小孩长长久久幸福美满,却还是等来了一个“分手”的结果。
凌震霆很想问缘由,到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问。他清楚两个孩子的品行个性,绝不是为一点小事矛盾就会说分开,更不可能是有一方背叛了另一方。
凌越的伤一好就出了国去训练,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他这种态度一拿出来,凌震霆压根不需要说什么lennart加油!
意料之内夺了冠,凌震霆虽然没在现场,但在家里激动得跑圈。
夺冠是多开心的事啊,凌越一回来就特地在家里给他办庆功宴。凌越却对着手机发呆,似乎在等谁的消息,但连续震动了好几次好像都不是他想要的。
最后把手机随手扔到了沙发上,整个人直接埋在了沙发上。
凌震霆看得难受,摆了棋盘招呼他过来,“要不听爷爷说说,我年轻时啊……”他正想跟孙子推心置腹交流一下,就听见凌越似乎从心脏里挤出来的一句话。
“爷爷,我还要怎么做,我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相信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开心起来。”
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缘分没断,还生出了新的枝桠来。
凌震霆只是跟宋悦词面对面坐着吃碗面都觉得开心,他也不多替凌越说话,他只是告诉宋悦词,“我和你外公是特别好的朋友。”
凌震霆:“所以要是能有缘分的话,爷爷也想当你的家人。”
第73章 没法逃(修)
宋悦词正式通过首席考核期那天, 外婆、宋清许还有美惠姨准备在家里给她庆祝。
官方网站和对外公示的内容上都可以看到宋悦词被放到首席位置的照片。外婆尤其惊喜激动,时不时就要在手机上浏览一下,甚至把她的公式照保存下来设置成了屏保。
晚一点的时候美惠姨在厨房做菜, 宋清许坐在客厅认真画画,外婆在书房对着外公照片说话。一切都平和又安宁,宋悦词曾经期待过这样的画面很久,当时没想过还会有实现的这一天。
凌越的消息太灵通,几乎是她才收到最终确认,凌越就给她发了恭喜。宋悦词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凌越就打了电话来。
他应该还没有结束训练, 气息还没喘匀, “没有特别早,就比你早了一天。”
“以后真的就是宋首席了啊。”他在电话那头笑得好开心, 连他的教练都过来用中文说了句“恭喜!”
*
宋悦词成为首席后的第一场演出的花是宋二少送的。宋涛抱着束花, 真是搭得格外混乱的一束花。白色的洋桔梗,白玫瑰花和黄玫瑰花混合在一起, 还夹杂了一大堆的满天星。
宋二少一边把花递给她一边指着做解释,“白色桔梗凌越一直送你的,黄玫瑰是我送你的, 白玫瑰……”他顿了一下, “席止以前总给你送的,是白玫瑰吧?”
宋悦词点了点头,她抱着花说谢谢。
宋涛:“这有什么好谢的,他们都不来, 那我肯定得做好代表啊, 我们仙女当首席的第一场演出,这么重要的!”
宋悦词:“那我请你吃饭吧。”
宋涛:“好啊, 吃什么,我知道一家特别地道的四川火锅,去吗仙女?”
宋悦词犹豫,“你现在,吃辣能力提升了吗?太辣的话不要勉强。”
宋涛笑了一下,“练出来了。”他一边带着宋悦词往自己车那走一边不忘说一句:“我现在真的比凌越强。”
“凌越?”宋悦词真的有些懵。大家都说世界上有两件事情是藏不住的,一件是咳嗽,一件是爱一个人的眼神。
不能吃辣的人应该也是藏不住的,因为会闻到浓烈的辣椒味就忍不住咳嗽。但凌越不脸红、不咳嗽,她点什么,他吃什么。
宋涛发动了车,他没看出宋悦词认真在回想什么的模样,话题依旧落在凌越身上。
“我们这几个,都不太能吃辣。我很小的时候广东长大的嘛,口味清淡得很。我记得高中的时候,秦琛他家送饭来,摆满了大半张会议室的桌子,他家那阵子应该新添了厨师,有一道特地道的毛血旺,那红油看着就瘆人,放到最后愣是没人动一筷子。”
宋悦词在想她喜欢的那家卤味店。重麻重辣的鸭货,带着认真挑拣后也会残留的小颗辣椒籽。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能自己啃完一整根鸭脖,再加一堆锁骨和鸭翅。她情绪即使跟凌越在一起后也不怎么外露,她平和惯了,天塌下来世界一起完蛋的态度根深蒂固。
只是凌越,从不需要她外露,就可以敏感的察觉。
所以宋悦词慢慢地会开始主动同他讲。
那家鸭货真的很辣,就算是她这种因为情绪需求常年无法适时释放所以嗜辣成性的人,也会辣得发出嘶嘶声。
但她塞给凌越吃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变过脸色。他就坐在她身边,一边听她说自己的不开心,一边给她递解辣的酸梅汤或牛奶。
可能因为她在凌越面前完全放松,所以她不自觉忽略了很多,忽略他话说一半突然停住两秒,忽略他突然变快的眨眼频率。
她说过不喜欢别人为自己牺牲什么。但凌越这种家伙,比谁都更愿意成为她的搭档,无论是饭搭子还是情绪垃圾桶,他都要争先锋。
因为害怕被发现自己其实跟她的胃口没有那么合,所以转过脸偷偷吐舌头,因为知道她吃辣的时候情绪会得到缓解,所以害怕她因为迁就自己失去能让自己放松的出口。
他无比希望自己可以在任何时候都陪伴她。
*
一进店门就被辛辣浓郁的味道包围。
宋涛点完菜后把划好的菜单递过去给宋悦词看,宋悦词接过后看了一眼,发现宋涛真是把她会点的基本全都点上了。
可她不意外,因为她和席止总是一起吃火锅,而宋涛大概也陪席止吃过很多次,她和席止偏好太相似。
宋悦词盯着面前飘浮着满满一层辣椒的牛油锅底,宋涛用公筷下肉后看到店里的自助饮料柜上都贴着凌越的宣传海报,由衷感慨一句:“高二那年,哪里想得到我们凌越真能历害成这样啊。”
宋涛:“仙女,我要不跟你说说凌越高中时候的事吧?”
宋悦词点头,她是真的想听一听的。
宋涛:“进校第一天有多拉风我就不说了,他背着网球包进教室做自我介绍那一下,我都觉得我靠这什么二次元人物照进现实?”
“我真以为他是玩玩的,谁还没个装逼爱好了,比如我,我那个时候缠着我哥让我去学击剑,结果吧,一个月就打退堂鼓了。”
“所以我就特别佩服你和凌越啊,你们这种人真的太可怕了,能把一件事坚持那么久还做到这么好,不得不服。”
宋悦词的眸子定在了碗里的肉,随后她抬头问道:“凌越高中的时候,打球就这么孤注一掷吗?”
宋涛没听懂她的话,“啊?”
于是宋悦词打开了手机相册,“我之前其实不是很确定。”她一边推给宋涛看一边说给他听,“你看这张和这张,这张是他发球失误后他的手势……”
宋涛看得目瞪口呆,“仙女,你别告诉我他每场比赛你都看这么细,他那么多场比赛,你不会都这样截图记录了吧?”
宋悦词点了点屏幕,切换到了另一场,“这里的手势,也是一样的。”
宋涛认真看了看,还真的发现了细微的相同之处。凌越比赛的时候是习惯戴帽子的,所以想要完整捕捉到他所有面部表情也不容易,更何况他在比赛中是一个除了拼尽全力和绝对野心从不展露其他情绪的人。
宋悦词按灭手机屏幕后,露出了一个很明显的心疼眼神,沸腾的锅带来的升腾的热气,也掩盖不住的心疼。
“你知道他那个手势代表了什么吗?”
宋涛:“什么?”
宋悦词:“懊悔,他在用身体习惯让自己强行记住每一次失误。”
凌越不是无所不能,他也会责怪自己,他也会有不肯放过自己的时候。他从未表现出的那些,藏得太深。人都会有自己选择背负着的东西,凌越也不例外。
宋涛这一刻觉得这个世界上可能也不会有比宋悦词更了解凌越的人了。他也有过那么段时间,虽然爱了就要认,但他也会觉得凌越爱得太多了。
不是的,宋悦词也并没有少一分。
*
澳网公开赛前一天,凌越接到了宋悦词的电话。
“凌越。”
“嗯,我在。”
“我外婆和妈妈说,等你比赛结束了,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凌越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虽然见过几次了,但估计这次见面我真的要紧张。”
宋悦词:“我见爷爷也没紧张。”
凌越:“你这么叫他,他得多开心啊。”
凌越以为宋悦词只是打电话来让他分散注意力好轻松一些面对比赛,却猝不及防听到一句:“凌越,不要怪自己。”
他正用球拍不紧不慢颠着颗球,闻言手一停,黄色网球停止运动,乖乖落在了他的球拍上。
他突然就没法逃了。
他打网球的时候,好像从来只有获胜一个念头。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能够承受住所有失败和失利的人,但一旦把一件事看得太重,自己就会陷入急于证明的漩涡。
是即使清醒地看透自己,也依旧无法完全挣脱的本能。因此他的教练在他赛前不会说什么放轻松只要尽力就好此类的话,从来都是说“去拼吧lennart!”
他从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和想法。他就是不留余地,对自己的要求高得可怕。他很怕自己不能为最想做的事达到目标,很怕自己成为不了能够站在最高位置的人。
所以他安慰别人的话从来安慰不了自己,他从来无法说服自己只要拼尽全力就好了。
他始终有自己的背负,而宋悦词看透了他。
在宋悦词的最终考核结果出来时,他比宋悦词更紧张一些。他很怕宋悦词最终没有通过考核,他在想如果她落选自己应该怎么去安慰她。
但他在这件事情上居然毫无头绪,能想到的都是太过常见和苍白的安慰。因为他自己也有始终不断在追求的事情,因为有过失败后的落空,那些落空确实让他成长,也让他变强。
但他从未跟这些落空和解过。他不会轻松抛下说下一次再来,他选择背负着它们,让它们不断提醒自己的失利。
他对自己可以无比残忍,他可以面不改色对自己说出lennart永远记住它们。但对宋悦词呢,他难道也要对她说,记住这种感觉,下一次绝对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他做不到。
但还好,宋悦词的最后结果是圆满的。
*
比赛正式开始时,凌越的教练依旧用一贯的方法鼓舞他的士气。
狮子王就该战斗,哪怕头破血流,也不能后退一步,获胜就是唯一的目标,只有获胜才能证明自己,才能对得起走过来的那么多年。
但凌越这次上场前,却仰头看了看天空,球拍被他在手里转了一圈。他用力深呼吸了一下,好像第一次带着轻松的笑意上了场。
连场外的教练都看得愣了一下,随后为他振臂高呼了一句:“lennart!”
他热爱的事情,因为有着这样那样的评判标准,这样那样的高度和奖项,所以他也会有无比懦弱的时候,他怕竭尽全力,也无法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惧怕。他很怕被人看到这样的凌越,被发现原来他也有无法与自己和解的一面。
可到底要拿到什么样的奖项才算圆满,多高的名次才可以证明,也许始终无法得到答案,大满贯之后也会再落败,犯过的失误还会再犯。
世界上的遗憾那么多,天之骄子那么多,中途崩落的那么多,天时地利讲求那么多,哪怕一点偏差,也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总会阴差阳错,总无法得尝所愿,谁也无法预测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宋悦词说的那样。
“我也很怕我会没办法做得更好,但我确定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是我能感觉到幸福的时候。”
“所以我只希望你因为热爱的坚持的事能够获得幸福就好。”
他这么多年,落空了许多次,有过许多个突然不快乐的时刻,他甚至还可以清晰回想起16岁时出界的那一球。
像爬上了楼顶,站在足够高的位置俯视城市。只是他立在风口,也恐惧着自己的跌落。但这一次,宋悦词握住了他的手。
也许狮子朋友也需要被拯救,即使他从没有被笼子或是铁链束缚住。
他依旧会不断追求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他可以轻松一些了。因为珍惜在赛场上每一球带来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吧。
第74章 纸蝴蝶(修)
宋悦词今天到家没有人来门口迎她, 她在玄关处换完拖鞋往客厅走,就看见自己外婆、妈妈还有美惠姨都坐在客厅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凌越的赛程过半, 今天是至关重要的一场。宋悦词记得开始时间没有那么早,凑近一看,发现是之前的重播场。
她靠在墙边,不轻不重敲了下一旁的画框,三个人这才集体转过头来看她,“小词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了, 你们看得也太认真了。”宋悦词走过去坐在了宋清许身边。
“之前没有看完整场。”宋清许身边还放着画架, 虽然只是一个底稿,也能看出她画的是凌越。
外婆和美惠姨以前虽然也会看凌越比赛, 但只是看人在赛场跑来跑去, 还要看电视上的计分栏才知道谁输谁赢。现在说起网球还真就头头是道,国内外有名的网球选手, 网球的基本规则等等都挺了解,完全不再需要宋悦词给她们说明。
她的家人,好像真的开始把凌越当作了新的家人。
宋悦词之前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她们自己和凌越和好了这件事。
家里人都不喜欢浏览网络, 没有微博, 更不用说是推特和ins这类。所以除了在现实生活中频繁见到凌越的各种宣传海报和广告,看看新闻里的报道和比赛直播以外,她们应该对凌越的私人状况完全不了解,即使凌越公开发布了他们和好的消息。
结果她们偏偏知道。
凌越违禁药物的报道澄清第二天, 她特地一大早就赶回来, 美惠姨已经准备好了早点,外婆坐在桌前招呼她, “小词快来一起吃。”
她坐下后有些忐忑地想解释什么,可没有人问她,没有人问她晚上去了哪里,没有人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直到她喝完粥,外婆才问道:“凌越没事了吧?”随意不过的一句,却透着万分的笃定,笃定她知道内幕。
宋悦词还从未有过被这么直接戳破的时刻,她努力维持了面部神情,保持平和地点了点头。
美惠姨:“那可太好了,可以继续好好谈恋爱了。”
宋悦词的手在金丝楠木桌上一滑,她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半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的小盏茶杯上,耳垂难得一层薄红,她问道:“你们都知道啦?”
宋清许轻轻拍拍她的背,脸上逗女儿的俏皮情绪不是假的,“是哦,我们都知道啦。”
宋悦词细白手指握了握拳,索性和盘托出,“我跟凌越,和好了。”她眸光很亮,因为能完全用凌越的爱作为底气。
“不过你们现在也开始用微博了吗?还是谁告诉你们的啊?”
美惠姨:“什么微博呀?”她掏出手机调出短信给宋悦词看,“凌越发消息来的,说你在他那里让我们不要担心。”
宋悦词接过手机看了一下,凌越这条短信实在有点长。
他事无巨细说了很多,几乎把外婆她们可能想知道的事情全都提前回答了一遍。包括关于自己的违禁药物报道,也毫不保留地告诉她们。
个性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受伤了都懒得多说一个字的一个人,从来不想让人过分关注自己私生活的一个人,认认真真做完整报备,就为了能让她的家人们放心一点。
外婆看起来也满意,她过来拍拍宋悦词握紧的手,“喜欢就好,喜欢就应该好好在一起。”
宋悦词在以前也担心过,凌越这样的可能并不会讨外婆她们的喜欢,毕竟他某些方面从一开始就会被外婆列入黑名单。
她大一回去过暑假时,外婆的小姊妹邱阿婆某天给外婆发了自己孙女男朋友的照片,还特地打了电话来。
外婆觉得男孩子长得挺不错,于是夸了句:“小伙子一表人才。”
反倒是邱阿婆在那头听着有些担心,“长得是好呀,家里条件也好。”
外婆就笑,“都好你还不满意啊,那总不能叫家里的宝贝过去吃苦的。”
“就是因为各方面都太好了呀,人家好的时候那还好说,要是哪天不好了这谁说得准呀,那万一受点委屈是不是。而且这个男孩子,个性我觉得有点太张扬了,总让人觉得是个收不住心的。”
外婆听完后在这头附和,“男孩子个性太张扬不好的,还是沉稳内敛点好。”
邱阿婆跟着应声,“是的呀,而且我们家菁菁又不是你们家小词脑子那么清楚,我啊,就怕她一股脑扎进去,劝都劝不回来。”
邱阿婆:“哎,小词有没有交男朋友了?小词你肯定是不用担心的,又聪明又有主见,还那么那么漂亮。”
宋悦词当时就在边上,正在仔细小心地给宋清许整理画具。
外婆目光投向她,新换的沙发罩,是简洁优雅的花纹。宋悦词坐在上面,穿白色的棉布小衫,扎着低马尾,浅淡阳光下她的侧脸更显精巧,只是整个人都淡然而平和,眸子都不带什么情绪,像冰水里浸着的冷葡萄。
外婆:“小词不着急。”
邱阿婆:“那是,小词得多出众多优秀的男孩子才配得上啊!肯定得好好挑一挑!”
外婆不觉得宋悦词在时鸣的影响下还会有谈恋爱或是成家的想法,她们也不可能去勉强她,即使偶尔还是会担心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她会不会觉得孤独。
不需要她们提醒和交代的宋悦词,看什么都透彻,对有目的的示好从来锋利又冷漠。也许是面对了太久的时鸣,见过太多虚伪和利用,她从来没想过要拥有什么感情,更不想要去依赖和信任谁。
“是不用太出众,太出众了,怕心气压不住……”外婆不可避免想起时鸣的那双眼,当时宋悦词外公说他“绝不是池中物”。
可这“绝不是池中物”,却搅了宋清许的安稳的人生。说有前车之鉴也好,说一朝被蛇咬也罢,到宋悦词时,外婆再也不想要太过于出众的男孩子站在宋悦词的身边,她怕对方太厉害,怕对方太聪明,怕对方藏着看不透的一颗心。
而且她也不觉得有谁能配得上她的小词,她那么那么好的小词。
后来那个邱阿婆又打电话来,开口把孙女的男朋友骂得狗血淋头,“我真的赶明儿非揍他一顿不可,谈了这么久了,谈婚论嫁了说什么他自己配不上,配不上什么呀配不上,这是嫌我菁菁配不上他呢!嫌我家攀他家那高枝呢,呸!谁稀罕!”
“有点背景了不得啊!真就不要脸!”
一通骂完不忘肯定一番,说还是外婆说得对,说外婆看得透想得远,这现在有点背景的,哪有安生的!受委屈了更是没地哭!
宋悦词后来说给凌越听,凌越也皱了一下眉。毕竟他不止是有点背景,更不只是有点出众。可他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很快就说道:“那我会努力证明自己的。”
他没有抱怨,也没有觉得被为难,只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做得特别好。他证明得特别好,即使在他们分手的那段时间里。
重播场一结束,立刻就跳出来了实时转播。
宋悦词看向屏幕里的凌越,他这次澳网公开赛的状态极佳,连解说员都强调了好几次他身上的松弛感,说看了凌越这么多场比赛,觉得他这次是真的游刃有余到了极点。
对于运动员来说,野心和胜负欲非常重要,因为很多人都只会记住第一名,所以要为第一不断拼搏。
每年做心理疏导的运动员多得数不清,每个人都想留下自己的名字。身体的黄金期只有那么多时间,机会从来都是拥有一次就少一次。
但如果能够让自己毫无包袱地进行一场激烈到极点的比赛,那或许又是另一种境界了。
凌越上场前冲镜头打了招呼,外婆和美惠姨立刻也伸出手冲他打了招呼。
宋悦词只觉得可爱,她过去靠在外婆肩膀上,“外婆,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说不要找太出众的男孩子,个性不能太张扬……”
外婆抬手摸摸她的脸,居然有些凌越粉丝的口吻,“凌越不一样的。”
有太多宋悦词不知道的事。分手后外婆担心宋悦词被为难,即使跟凌越通过电话也依旧不放心,于是从柜子里找出宋悦词外公留下的电话簿,给也许帮得上忙的人打了个电话。
对方也记得宋唯仁的恩情和教导,立刻让她有什么事直说就行,他一定尽全力去办到。外婆只想让宋悦词有公平上场的机会,于是只是说道:“能不能让我家孩子,有个上场的机会……”
她还没把宋悦词的名字说出来,对方就挺为难地停顿了一下。
虽然对恩人感到抱歉,但还是说道:“是真的难办,我不怕跟您说实话,其实这些年多少都有过这样的事,塞一两个人,变动一两个人,问题都不太大。但现在因为之前有过临时更换剧目主演的事,凌震霆您或许知道吗?他的孙子过来教训了人,后续还直接把系主任举报了,系主任最后都离职了。”
“所以现在要是想随意塞人,或是顶替谁的位置,都不太可能,他女朋友在舞团一天,这种事就决定不允许发生。那位凌先生出了大价钱赞助舞团,就一个要求,绝对公平公正。”
宋悦词外婆在电话这头怔了怔,阳光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宋悦词外公的钢笔折射出了一个光点。
对方万分歉意,“真是对不住您,不过说来也巧,那位凌先生的女朋友好像也姓宋。”
外婆不想让人联想到宋悦词身上,立刻道了谢,用装出来的遗憾口吻说真是麻烦你了。
她对着那支钢笔苦笑了一下,“老宋,我也当了回小人,人孩子是真的对小词好啊。”
*
宋悦词看着凌越跳起发球,白色球拍挥出一道凌厉攻势。她想起自己在澳大利亚陪他的最后一天,她收拾行李,凌越训练后在短暂午休。
她穿简单素净的白色吊带裙,收拾好后轻轻推开了卧室门。凌越已经醒了,听到声响后转头冲她露出来一个极为孩子气的灿然笑容。
他的白色球拍就放在一边,上面放着一只他叠好的白色纸蝴蝶。偏偏窗外一阵风吹跑了纸蝴蝶,凌越急忙起身打算捡。
偏偏偏偏,纸蝴蝶直接扑向了推门进来的宋悦词,被她轻而易举地用手托住了。
凌越看向宋悦词,浅棕色的眸无比温柔,剔透的宝石有了温度。他像在念某句已经生效的咒语,“起飞吧,小蝴蝶。”
第75章 公开吧
凌越这一次的澳网成绩止步于四强。
即使没有夺冠, 但他的进步和实力有目共睹。在他同龄的年轻选手里早已一骑绝尘,输给早已获得过大满贯的前辈一点也不丢脸。他的世界排名稳步提升,在法网没有交手的厉害对手这次澳网遇到了好几位, 比赛打得酣畅淋漓,让观众们相当值回票价。
宋悦词特地没有和凌越的爷爷和外公坐在一块,他们实在是球场的熟面孔了,尤其是凌越的外公每一次都会举着凌越的横幅在最前排为他加油助威。
凌越的比赛结束后,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赛场,可能是因为全场的“lennart”过于整齐划一,他拿着球拍感谢示意了许多次。
他拿起一旁球框里的网球, 在上面签名后一个一个抛向观众席。
最后, 他走向了观众席的某一处看台。说不上视野最好的位置,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追随着他。
关注凌越的人此刻应该都能猜到了, 他正在走向谁。
凌越在今天这场赛前一天, 在国内外的个人账户上提前发布了一条内容。凌越的个人风格很强,微博和推特、ins上面的内容都不相同, 但这一条格外一致,他的态度表达得很明确,他说想给世界看一看他的宝物。
所以从这场比赛开始前, 关于他的词条就在各国搜索占据了高位, 国内外的热度都处在高居不下的位置。
他的恋情一直以来都被好奇与关注着,许多人觉得不符合他的个人风格,他应该是那种无论有没有人支持他都会坚定自己选择的人,所以他应该会毫不犹豫公开自己的恋情。
但这些年来, 从来没有过。他女朋友姓甚名谁, 什么模样,被隐藏得完全找不到一点线索。
看得出的高度重视和保护。所以更让人好奇, 一个能让lennart如此紧张的女孩会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甚至能在分手后重新和好。
凌越问过宋悦词的想法和态度,他有能力也有手段,他可以保证让她这辈子都不被打扰,即使他确实有想要向全世界炫耀的想法,即使他不想宋悦词和他的关系躲躲藏藏,一直不能光明正大的牵手并肩。
但一旦公开,就会给宋悦词带来不必要的关注和困扰。
是宋悦词很坚定地告诉他,“我并不怕被拍,我说过,如果是和你的名字一起出现,我很愿意。”
凌越把她爱得太好了,她并不担心任何。
凌越:“不会排斥别人因为你是我女朋友的关系去看你的演出吗?”
宋悦词:“那我的演出应该跟你的比赛,一样精彩。”
凌越笑了,“不愧是宋首席。”他挂电话前问道:“那我可以,在赛场吻你吗?”
宋悦词:“好啊。”
凌越被她毫不犹豫的果断惊了一下,再开口时带着纵容而无奈的笑意,“我认真的,考虑一下再回答啊。”
宋悦词:“我也是认真的。”
凌越看向窗外深蓝的没有一片云遮挡的天,“嗯,我会吻你的。”
宋悦词坐在最前面一排,凌越和她之间只隔开围栏。
他抬手摘下帽子停在她面前,就像凌越说的,他走向她,靠近她,伸出手抱住她,然后吻了她。
比赛结束摄像机也没有停止工作,始终想多记录一些这位年轻天才的更多画面,现在将这一幕投放至大屏幕上时,全场迸发出了刺破耳膜的尖叫与欢呼声。
他从年幼的时候,只对金光闪闪的奖杯感兴趣,只对“第一”感兴趣。总是忽略令全场观众都万分动容的拥吻画面:在荣光最高处吻最爱的人。
他对此不感兴趣。
现在,他明白了。
赛场接吻不过半小时,宋悦词的个人信息已经在网上流传。
事先安排的舆论控制完全没有用武之地。现场大屏幕投放时已经让不少人感慨她实在太漂亮了,即使是在国外,欧美人数远大于亚洲人的比赛现场,她的脸蛋也相当被认可。
与凌越有着格外相似的一点。从很小的时候就决定了自己想做的事,从年幼坚持到了现在,并且把这件事做到了极致,
个人履历更是优异,奖项无数,上过春晚,跟团巡演去过12个国家,不少看过她演出的人都在网上主动出来赞美她。
【我的天,是宋仙女!宋首席!我立刻去外网发视频,让他们开开眼界!就发那个技术难度最厉害的一套,单腿旋转后踢敲鼓那场,我泱泱大国出个仙女怎么了!】
【给不怎么看剧目演出的各位科普一下,就这么说吧,凌越在网球界有多厉害,宋悦词目前在国内古典舞一派完全不输!年轻一代里的绝对翘楚,我真的期待她成为新的领军人物!】
【宋悦词!那是宋悦词!看过她演出的没几个不记得她的吧!就是当年拒绝了纪疏同电影女主的那个舞蹈学院大一新生!】
【仙女……配凌越……凌越你好福气啊!】
【lennart粉终于明白了!他这些年怎么藏得这么严实!呜呜呜仙女姐姐要是也要被舆论捆绑被窥探隐私,我也会超级担心的!】
【我今天就各个营销号底下来回跑,我倒要看看谁要为难这段金玉良缘!】
宋涛难得拿出了自家是国内最大传媒影视公司的专业态度,为了凌越和宋悦词,他连外网舆论都在一并关注。结果他在公司待了那么久,公关部经理都挺为难过来说一句:“我觉得,没有咱们锦上添花的机会……”
宋二少:“怎么没有啊,那么多活人账号用起来啊,祝福给我送起来啊。”
*
轰轰烈烈的公开,炸了一波又一波,好在宋悦词年前的演出都已经结束,否则大概真的需要担心一下剧场到时候会不会人多到爆满。
宋悦词被凌越拉着登上私人飞机时,也是第一次见到凌越的外公,她特地学了简单的德语问好,而老人也用简单的中文跟她问好。
“约次,你很飘亮。”说完还要冲她竖起大拇指,随后又去看在一旁给他提示下一句的凌震霆。
“我,看锅你跳无,肥肠,厉害!”
宋悦词眼眸亮亮的,她很多时候会很想念外公,很多时候不知所措的时候会忍住眼泪在心里问外公我该怎么办。
但好像因为凌越的家人们,那些留存在她记忆里并不美好的回忆,一点一点被冲刷,被覆盖,逐渐开始被新的回忆所取代。
宋悦词是从国内搭红眼航班过来的,又经过公开这么一件大事,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在正式起飞前就盖着毛毯睡熟了。
凌越的外公放低声音在和凌震霆交流,两个人依旧混用中英德三国语言,连比划带猜测。到最后实在烦了,就让凌越过来当翻译。
“她很神奇,她没有用手段驯服,却拥有了狮子的爱。”
凌越直接等着他外公继续说,好一次性翻译给凌震霆听。
但他外公目光转向了他,“一直以来困住自己的东西,你似乎放下了,虽然为了毕生追求的事所以一直牢记失误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但现在会觉得更愉快吧lennart。”
凌越靠在宋悦词特地带给他的U型枕上,他点头,柔软的触感就包围了他。或许,幸福就是这样的。
*
宋悦词和凌越一起住在了凌越爷爷那里,老爷子知道过年的时候宋悦词要跟自己家人一起,所以就让她提前过来熟悉一下,大家一块吃顿饭。
凌震霆这里佣人不多,大多都是跟了他几十年的,凌越虽然出生在德国,但基本每年都会回来几次,所以大家都见过各个年龄段的他。
因为母亲leni的关系,凌越很小的时候就被借去走秀了,他从小到大各种照片真是翻都翻不完,杂志封面到广告硬照,基本都有留存。
傅姨抱出好几本厚厚的相册,跟凌越国外拍的那些照片不一样。不带光环的,也没有完美的穿搭和造型,更没有什么姿势可言,就是每家都会有的记录自家孩子成长的相簿。
两三岁的时候精巧可爱,有一双大得惊人的水汪汪的眼,眸色像牛奶巧克力,不爱哭,特别爱笑,大概是从小除了德语还跟他讲中文,奶声奶气用中文跟家里所有人沟通的时候,萌翻了一堆人。
再大一些时,回来带着自己的小球拍,神气地戴着鸭舌帽,自己爬上椅子告诉凌震霆,自己将来以后要当网球运动员。
十四五岁的时候,在德国的学校里就是风云人物,少年气混血感结合了东西方的优点,过于引人注目。除了网球,棒球和曲棍球也打得好,喜欢碰撞,喜欢较劲,有着压不住的野心和好强。
十五岁拿了自己青少年组别的第一个冠军,同年因为凌震霆的原因回了国。回来照样是风云人物,凌震霆本来以为他会不会适应不好,结果上学第三天回家身后就跟着宋家那个小儿子。
凌震霆那时就在楼上看着,宋涛一分钟喊了五六次凌越的名字,他孙子也不恼,还能懒懒应一声。院子里的葡萄架早已茂盛,葡萄叶窜得老高。凌越就在葡萄架下听宋涛说一长串的话,偶尔秦家那个小子也会来,几个人凑一块在这用完晚饭再一哄而散。
而现在,凌越的身侧坐着他的爱人。
她有着因为看到年幼时的他而绽放的笑脸,有着明亮而温暖的眼睛,有着柔软而美好的心脏。
就像他亲手打下的那段文字:「之前有很多人问我,lennart你是如何确定自己的爱的。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追赶时间的人,我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得到最大的进步。我从来没有过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某一刻,以前偶尔设想过,或许等我夺冠,我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但她出现后,我拥有了很多个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的时刻,即使我们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坐在一起发着呆。」
「所以我想,是时候了,我想给你们看看我的宝物。」
第76章 我爱你
宋悦词的房间就安排在凌越隔壁, 傅姨在他们回来前就准备好了。宋悦词去给外婆她们打视频通话的时候,傅姨看着帮忙把行李箱拿进房间的凌越,“我们阿越真是都不用人教, 对咯,对女孩儿就是要这么好的。”
凌家老宅这边虽然大,但佣人不多,负责打扫做事的都跟傅姨年纪差不多。本来就是渴望儿孙绕膝的年纪,看见基本是看着长大的凌越带女朋友回来,一个比一个高兴。
今天这顿饭格外正式,凌越父母虽然没回来, 但毕竟凌震霆和凌越外公都在。
上菜的时候每个人眼睛都往宋悦词那瞧, 得了宋悦词礼貌回应的笑还要同身边的人激动地说:“真是仙女儿来了。”
凌越愣是没有给宋悦词夹菜的机会,她面前的菜碟被堆得满满的。傅姨就站在她身侧, 认真又小心地询问她味道是否合心意。
凌越本来觉得傅姨这样站着会让宋悦词不自在, 但她始终浅笑着,傅姨夹的菜她全都认真吃认真夸。她知道傅姨是喜欢她所以才这么照顾她, 但她还是悄悄凑过去轻声说了句:“您站着会不会累?”
傅姨只觉得她贴心。
一顿饭吃得轻松,两位老人轮流给宋悦词讲凌越小时候的趣事。凌越外公的模仿能力很强,宋悦词被他的丰富的肢体语言逗笑了好几次。
老人们晚上睡得都早, 过了十点就都回了各自房间。宋悦词在把家里大概参观了一遍后被凌越送回房间, 凌越替她关门前不忘讨个晚安吻,“我不锁门,要是睡不好欢迎随时抱着枕头来隔壁找我。”
宋悦词睡得挺好,只是后来被楼下的动静吵醒, 踢踢踏踏的声音, 感觉突然来了很多人。她刚起来下了床,穿好拖鞋把房门打开了一道缝, 就看见了正从楼梯走上来的凌越。
他穿浅灰色家居服,整个人比平时看起来柔软许多,脚上穿着跟她同款的拖鞋。看她探了个头出来,快走两步到她面前,“吵醒你了是不是?”宋悦词被他抱住拍了拍背,“要不要继续回去睡?”
宋悦词:“楼下怎么了吗?”
凌越看起来挺无奈,“大概就是,醉鬼们来发疯吧。”
宋悦词:“嗯?”
凌越去取了一条羊毛披肩,给她仔细披上后,又伸手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下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消停一点了吧。”
凌越完全没想到那几个会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过来,送他们过来的是秦琛的司机,年纪不大所以表现得格外局促,按门铃的时候都胆战心惊。
等好不容易见到了凌越,那年轻司机更是紧张,他见凌越还穿着拖鞋,想着肯定是打扰到人了,但自家大少爷的要求又不敢不从,于是磕磕巴巴开了口:“小秦先生他们说一定要来找您……”
凌越叹了口气,还是叫人把车里的几个赶紧扶了进来。
楼梯下到一半就可以看到楼下客厅,组合沙发上每一边都躺着一个人。宋悦词一眼就认出了宋涛,“这么晚了,怎么会现在过来呀?”
凌越也想问啊,明知道宋悦词最近住这,还一声招呼不打直接跑过来。
宋二少本来已经难受得只想躺平不动了,乍一下仰头看到了宋悦词,也不管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了,立刻抬手冲宋悦词打招呼,他不叫仙女,开口喊:“弟妹好啊!弟妹好!”
宋悦词微微睁大了眼,她转头看向凌越,凌越的脸色也难得变了又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宋悦词没有正式跟莫无逾见过面,还是在许多年前见过他同自己父亲一起来拜访外公。
莫无逾跟着宋涛仰头,脸上金丝框眼镜都戴得歪七扭八了也毫不在意,也抬手冲她打招呼,“弟妹,弟妹好!这次没来得及带见面礼,下次给你补上!”
这幅场景要是被拍下来传到他家公司群,估计私下被员工们认定是“斯文败类”的统一印象要变成“傻得可爱”。
唯一正常一点的可能还是秦大少爷。他至少还能坐稳,黑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像个冷酷的杀神。
凌越看秦琛看向自己,以为他要说什么“我为什么要跟这两货待一起”之类的,结果秦琛蹙着眉,“合着就我比凌越小,就我得叫嫂子是吧?!”
宋悦词本来靠在凌越肩膀的后侧位置,但秦琛捕捉到她后,目光直直越过凌越的肩膀看向她,“嫂子。”
宋悦词终于明白凌越在她房间门口一脸的欲言又止是哪里来的了。
她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在灯下也美不胜收,因为他们几个虽然醉酒却认真称呼了她,于是漾出一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管他们几分清醒,跟凌越握在一起的手又紧了紧,“你们好。”
那头傅姨从厨房端了煮好的醒酒汤出来,看见站在那的宋悦词,“哎呀,怎么把小词也吵醒了呀。”
凌越过去先把碗放秦琛手里,等秦琛开始慢慢回神开始喝了,他就转头去把宋涛扶起来,“张嘴”,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最后把莫无逾的眼镜扶正,把碗凑到他面前,“自己能喝吗?”
傅姨已经习惯了,甚至都不需要她动手去照顾,凌越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几个照顾得挺好。于是她拉着宋悦词去餐厅,“稍微吃点暖胃的东西再去睡吧。”
宋悦词坐在餐桌前,傅姨一边给她热汤盅一边随口提起以前的事,“未成年那会几个人就一块喝懵过了,把酒店经理吓得不行。”
“虽然家里都一样宝贝,但压力都还是大的,你别看涛涛那么个没正形的样子,被他妈妈逼得可厉害了。”
“琛琛和小逾呢打小就聪明,琛琛个性算是最强的一个了,真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主。”
“小逾呢,真就像鱼,滑溜机灵得抓不住。”
“几个人凑一块,家里安排的课都不去上,跑出去疯玩,凑一块打游戏,在胡同里吵啊闹啊,比夏天树上的蝉还要惹人烦。等要被家里人抓回去收拾了,就跟着阿越躲回来,一边喝酸梅汤一边等着老爷子挨个给他们家里打电话。”
宋悦词安静地听,她大概也能判断出他们各自的个性,却没想过情谊真的可以追溯到那么久以前。
傅姨笑眯眯转过身来问她,“小词觉得我们阿越怎么样啊?”
宋悦词不想只是用“很好”“特别好”这样笼统的形容词放到凌越身上。他对外的个性在礼貌的基础上算得上强势,不喜欢的事和人从来不给面子,骄傲又自信,对于自己坚持的事从来坚定又无畏,就是要跟世界凶猛碰撞。
他有太多太多可以说出口的优点。
但最无法忽略的,是他真的在意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每一份的感情都拿得坦荡而真诚。从他身上能感觉到他真的获得了很多很好的爱,而他从未辜负他收到的这些爱。
宋悦词看向厨房壁柜上一处涂鸦,画了两个彩笔小人牵着手,大概是凌越很小的时候画的他和凌震霆。那一块地方被保护得特别好,甚至用防水防油的透明薄膜覆盖了起来。
宋悦词笑了笑,她明明想了特别多,在对上傅姨的目光时却还是说道:“他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等宋悦词回到的客厅的时候,几个人看起来好了不少,凌越单独坐在一边,还在跟醉鬼们搭着话。
凌越看到宋悦词就冲她招手,他坐的沙发还空出了一大半的位置,宋悦词过去坐下了,凌越就仔细观察她的神态,他很怕她被吵醒了不舒服,虽然宋悦词现在的睡眠质量比起以前已经好了太多。
“真好啊——”
宋悦词被突然开口的宋涛吓了一跳。
宋二少就算是在沙发上躺着,目光却是看着他们的,无比怨念的又重复了一遍:“真好啊,老婆娶回家了,凌越你命真好啊。”
凌越还没搭话,莫无逾先纠正了宋涛,“还没娶回家,只是过来熟悉一下,宋涛你喝傻了吧。”
秦琛:“他不喝也是傻的。”
宋悦词看着其实目前状态半斤八两的三个人,没忍住轻声问一句:“他们没有,喝完酒就倒头睡的那种类型吗?”
凌越:“没有,放着不管能对话两小时,尤其是宋涛,自己都可以跟自己对话。”
宋涛没让凌越失望,他突然坐了起来,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声道:“不对啊,我们在这待着,凌越怎么办,凌越刚分手了,为情所困啊,我们不是应该去安慰他吗?!”
得,记忆错乱,酒疯超进化。
凌越和宋悦词并肩靠在一起,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就等着他们被困意打败然后赶紧送上楼去睡觉。
一定得睡过去了再叫人扛上去,不然宋二少绝不会安生,凌越曾经被他拧开房门突然出现结结实实吓到过,现在席止不在,没人能镇住这样的宋涛。
莫无逾看起来已经有些困了,“他又不是你,你能不能让人狮子王独自舔舐伤口啊……”
秦琛始终坐着,看起来是最有形象的一个。秦大少爷开口就是重击:“那就直接把宋悦词带到他面前去,我是不明白他在克制犹豫什么,简直不像凌越。”
宋涛:“带过去了说什么啊?”
莫无逾:“就说……”
宋涛:“宋悦词!凌越真的很爱你!给他一个机会好吗!”
秦琛看起来也扛不住了,红着眼框敷衍地鼓了鼓掌,“就这样,你明天就这么去说。”
宋悦词没想过他们的酒后吐真言会是这样,她没想过凌越那段时间会不好过成这样。她低头,像做错事的小孩,“对不起。”
凌越刚跟宋悦词分手那段时间,情绪想藏也藏不住,是肉眼可见的失落与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独处的时候心又发空得不行,整个人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凌越凑过去贴她的脸,“你可千万别,你要是因为他们说的话自责内疚,我立刻过去一人踹一脚然后全扔大马路上去。”
等到几个人终于消停,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凌越叫了人过来帮忙,终于顺利把酒鬼们放到了床上休息。
宋悦词被凌越送到房间门口,凌越温柔地吻她的额头,“快去睡吧,太晚了。”
宋悦词没动,凌越就替她推了房门,“我陪你,等你睡着,我再回自己房间。”
“我爱你。”
凌越僵硬的,缓慢的,转过了身。他看向站在门边的宋悦词,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他甚至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失去了开口的能力。
一切都是静的,除了他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脏所发出的轰鸣。
第77章 姻缘签(正文完)
宋悦词没能再安稳睡觉, 她直接被抱起放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凌越是彻底用了狠劲的,他鲜少失控,但这次他贴在宋悦词的耳侧, “再说一遍。”
宋悦词这一句“我爱你”想说很久。他们之间似乎从不用多说什么,凌越的爱是最显而易见的存在,但即使这样,他每次送花都会附赠一句“我爱你。”弯着浅棕色的眸,把所有柔软的温柔的方面全部面向她。
他从不要求她说什么,他一直说他都知道。
宋悦词揽住他的脖颈,她努力去吻他的眼睛, 汗湿的发粘在她的额角, 眸中带着战栗后的颤抖,她这一刻有最蛊人心魄的美丽, “我爱你, 凌越,我爱你。”
她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雪地里走了很久, 不惧怕寒冷和迷失,直到触碰到温暖源,才发现自己已经结成冰的泪开始往下掉, 原来不是没有眼泪, 原来心脏也可以融化。
宋悦词睡着时,凌越却舍不得闭眼。房间里的床头灯也已经关了,窗帘厚重,即使外面天光微亮, 房间内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 “谢谢你愿意让我爱你,也谢谢你愿意爱我。”
*
凌震霆也没想过自己一觉睡醒起来吃早点, 餐桌上会多出秦琛和莫无逾。
反而是宋悦词和凌越不在。
凌震霆:“宋涛呢,没跟你们一块来啊?”
秦琛:“您觉着他会不来吗?不到下午他怎么可能起得来。”
凌震霆点点头,“又一块去喝酒了吧,年轻人,别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秦琛和莫无逾不愧是家里从小抓着的精英培养,宿醉成那个样子,早上八点也雷打不动醒过来了。头昏脑涨也能打精神,一眼过去压根看不出疲态。
只是在凌越家,大家都不必当没有情绪无所不能的神人,所以秦琛打着呵欠,“我再听宋涛的那些屁话,我跟他姓。”
凌震霆:“怎么了啊,他又被他妈妈赶出来了?”
莫无逾擦着眼镜,“哪能啊,拉着我们过来给凌越送祝福,送祝福前去酒庄挑酒,挑着挑着就开始……”
莫无逾停了口,总觉得会说出些暴露自己同样心理的话。
秦大少爷接了口,坦坦荡荡不饶弯,“挑着挑着就开始说些有的没的,一边说凌越幸福就好啊,一边又说他是真嫉妒啊。”
凌震霆都懂,这几个里也就凌越,婚姻感情的事从不被家里过问,但除了凌越,基本都被要求交出选择权与绝对自由。
显然是平时压抑太久,被宋涛这么一搅合,再加之凌越的幸福确实让人羡慕,毕竟也都还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再怎么老成出色,也会有自己都压不住自己的时候。
秦琛没吃一会就接到了他爷爷的电话,秦大少爷起身告辞,“我爷爷等我回去‘上朝’,我先走,劳您给凌越打声招呼。”
莫无逾没一会也起身告辞,那头的专职秘书找不到他人急成热锅上的蚂蚁,“那凌爷爷我也走了,下次再给弟妹补见面礼。”
凌震霆用完早点往楼上的房间瞧一眼后自顾自地乐,想着他们那群老家伙啊就是看不开,哪像自己啊,孙子把孙媳妇都给他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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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词比宋涛起得更晚一些,她好不容易坐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浑身跟散架了似的,往床头柜上的透明提示板上看一眼,凌越写了他去机场送教练,很快就回来。
她本来觉得自己睡到这个点很不好意思,结果等她洗漱结束刚下楼,傅姨就赶紧迎了过来,“小词睡得怎么样?饿不饿?灶上给你炖了汤,有没有胃口喝一点?”
宋悦词笑着点了点头,她应该还是累,托着脸乖乖等的时候还闭了会眼。
傅姨知道跳舞的都瘦,形体要求格外高,但她也格外了解凌越那么个性子,从小到大,认准了的怎么喜欢都不嫌多,可哪能这么折腾人的。
今天早上刚刚好就被她撞见从宋悦词的房间里出来,傅姨当下没忍住抬手拍了他一下,“小词是客人。”
凌越笑着比了嘘的手势,“您别喊呀,她睡正香。”
等宋悦词用餐结束,傅姨过来收了碗一边提醒她,“小词门口那里有你的快递,一早就送过来了,我给你收得好好的。”
“谢谢傅姨。”宋悦词找到快递后没忍住笑了一声,寄件人地址居然还真的是十安寺。
她当时对于寺庙还可以直接寄快递这件事感到惊讶,不用自己来取不是显得很不诚心吗。结果那位慈眉善目的大师告诉她:“施主心诚则灵就好,现在也需与时俱进。”
宋悦词收到的不止是她给凌越开光的玉,另一个包裹更小一些,打开后是一支姻缘签。
宋悦词还以为十安寺已经与时俱进到了赠送小礼物的程度,结果签下方还有一张签解,看着像是特地手写的。
开头称呼为:凌施主。
碰巧凌越训练回来,穿一身黑,进门时挡住了她面前的一片阳光,影子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见她蹲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于是也跟着蹲了下来。
冷不防瞧见那根姻缘签,指尖都僵硬了一分。凌越从宋悦词的眸子里读到的全是好奇,他索性也就摊开了说,即使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就把你的玉重新送过去开光攒功德的时候……那住持跟我爷爷关系还不错。”他看起来不在意,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觉得难以置信。
“就问了句十安寺算姻缘准不准……”
他居然会跑去算姻缘。
凌越一边说一边拿起那张签纸,“我都没问,他还给我寄什么来。”
他随手翻开,棕色的眸突然定住。
快要过年的氛围浓厚,傅姨她们今年的窗花剪得格外早,喜鹊登枝之类的图案剪了一堆,但最多的是花好月圆、百年好合之类的样式。
那张签纸只写了一句话:“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悦词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她看凌越愣了一下,于是把下巴磕在了他的肩膀上,她说:“我以为,我们不会再和好了。”
因为提分手的是她,而凌越他们这类人,占尽优势,从不需要放下身段。他们的喜欢好像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作数了。
宋悦词遇到过一次。
舞团出去巡演,那天住了规格特别高的酒店。宋悦词拎着行李箱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遇到个在酒店门口眼眶红红的女孩子。
旋转玻璃门折射出酒店大堂水晶吊灯的光芒。
女孩面前停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窗放下来后,被丢出来一只毛绒小熊,宋悦词离得不远,听得很清楚,车里的男声说的是:“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到我面前示个好,我就跟你和好了吧?”
“你当我是你不值钱的玩具熊?”
“清醒一点,别再来找我了。”
宋悦词的屏蔽力很强,跟她相处久的人都知道她要么不留情面反击,但更多的时候,她可以冷漠的无视一切。她就是这样的,从不把情绪浪费在不值得的人或事上,别人对她态度如何,她全都懒得在意。
但偏偏,那次她很在意。她摔碎的玉在乔熠的搭线下送到了凌越手里,是被猝不及防推到面前的重逢,比在便利店的匆匆一面,更能直观感受到凌越的态度。
她应该不可能会跟凌越和好了。
“我以为你会故意装不认识我很久,以为你是真的打算跟我不再有交集。”宋悦词认真回想了一下,“甚至可能会说:‘宋悦词,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吧?’”
凌越拍了一下她的头,“宋悦词,我没有那么厉害。”
他从来不会故意让她难受,即使他有自己的骄傲。他更不会因为分开,就真的没了感情。他在所有分开的时间里,都没有停止过对她的想念。
“我在这方面就是很没出息,你跑过来说和好,我就立刻跟你和好。”
宋悦词把那张签纸握进掌心,她想起凌越之前藏在枕头底下的碎玉,她掏出那个楠木小盒子,“我也给你求了玉。”
傅姨本来想叫他们进来,别在门口吹到风。但往那看一眼,一个低头,一个抬手,一块玉稳稳当当落在凌越胸前,就着那百年好合的窗花,她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看什么都没有看他们两个来得圆满。
*
凌越跟宋悦词回家前,简直就是凌家的全家总动员。要不是因为货车上门不太美观,凌震霆恨不得把礼再翻几倍装进去。
所有人都在反复的确认和检查,忙进忙出跑来跑去。
宋悦词坐在床边,凌越换衣服已经换了好几套。
宋悦词一开始在他出来问怎么样的时候,会毫不吝啬的夸奖。结果凌越自己照镜子后,又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往衣帽间走,“好像太正式了,外婆之前是不是说过轻松自然一些就好?”
宋悦词对他这打仗一般的态度无奈地笑,“我完全没感受到你在往自然和轻松的方面走啊。”
“你和外婆还有我妈妈不是见过好几次了吗?”
凌越从里面的衣帽间探个头出来,他声音都跟平时不太一样,听得出的苦恼却完全乐在其中,“这次不一样啊,这次表现特别重要。”
他套个蛇皮袋都好看,直接去走秀也不违和。这次却彻底乱了套,先是叫傅姨看,傅姨以往看他怎么都好看,今天却也难得拿不定主意,“要不阿越你再换一套看看,这个深灰色毛衣外套有点严肃吧?”
“这件又有点夸张了呀,颜色太亮了。”
“这件也不好的,这件看起来气势太强了。”
最后终于选定。不穿西装,也不穿太有气势的长款大衣。穿柔软的白色高领毛衣,套一件薄呢外套和同色系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温柔。
他站定到宋悦词面前,“这样可以吗?”
宋悦词抬手揉揉他的头发,“真的已经很好了。”
凌越开车停在云安墅门口,没来由地笑了一下,他看向副驾驶的宋悦词,“好像,距离我们第一次见面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坐在门口台阶遇到晚归的她,在自己上楼的台阶遇到躲藏的她,一起吃过美惠姨做的太多顿饭,她偷偷带他回家的那个夜晚……
凌越进门时难免紧张,但外婆、宋清许还有美惠姨完全把他当成自家孩子,甚至先每人向他说了一句祝福他今后比赛顺利的话。
完全不拘束的氛围,宋悦词坐在一边认真看着,她其实有想落泪的冲动。她看凌越听外婆说话,认真回答后又好开心地收下了宋清许的画,美惠姨过来上最后一道菜,他就站起身来帮忙腾位置。
她曾经很难想象,她要去爱上谁,信任谁。也不觉得会出现能够让她惊弓之鸟一般的家人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她一直都知道外婆和宋清许她们的想法,她们担心她孤单,却更惧怕她受伤,真实而鲜血淋漓的例子就放在眼前,她也想过,为了避免任何错误的结果,她可以选择拒绝所有开始。
可她真的遇到了一个凌越。
因为凌越父母的突然拜访,家里一下就变得更热闹。凌越父母办完事情第一时间赶回来,依旧还是晚了一点,但因为太重视宋悦词和她的家人,下飞机就立刻来了云安墅。
宋悦词去开的门,只来得及看见一双和凌越一样瞳色的眼睛就被抱住了,leni抱着她根本不撒手,直到凌越过来把宋悦词拉回到了自己怀里。
家长们有太多话要说有太多事要商量,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氛围却好得不得了。
宋悦词和凌越索性套上外套去了楼上露台,那个初遇的、所有一切开始的露台。
露台上还放着凌越的一排网球,他碰了其中一个,“宋悦词,我们真的要一起走向下个阶段了。”
宋悦词看向远处的夕阳,它远没有夏天那么绚丽浪漫,薄而淡的一层。她笑了一下,眸中带着期待。
凌越:“我在国外的时候,私人球场是步行就可以到的距离。”
“我总是会经过一家婚纱店,有时候训练到很晚,整条街都安静了,那家婚纱店的也依旧会给被展示在落地窗那里的那条婚纱亮着灯。”
纯白的圣洁太吸引人。
所以他经常停下来看,明净的玻璃会倒映出他,他在许多个国外的深夜想起过太多次宋悦词。
但他现在并没有向宋悦词描述那条婚纱究竟有多美丽。
“我觉得婚纱很漂亮,觉得钻石很漂亮,看见漂亮的东西就想到你。但是它们不是捆绑或是套牢,你的婚纱可以是任何样子,哪怕你穿最简单的衣服,但只要你自己觉得好那就是最好的,婚戒的形状也可以是任何样子,它镶嵌的钻石可以只代表闪闪发亮的你自己,而不是一段婚姻。”
“我最希望你自由,也最希望你幸福。”
与初遇时差不多的姿势,凌越都伸出手拉住了宋悦词,不管是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她,还是现在已经不再惧怕任何的她。
凌越拉住了宋悦词的手腕,轻轻在她手背落下一吻。
“我会爱你到,世界末日以后。”
第78章 78 ☪ 分手期(凌越视角/带宋涛)
◎热闹之外◎
凌越出国训练这事谁也没告诉。
几个人的微信群那段时间可谓是冷到了冰点。平时有什么事互相撑着问题不大, 尤其是凌越,他家里一向不拘束他,所以向来是宋涛的金钟罩铁布衫。
而另外两个那会都被家里逼得狠。莫无逾在子公司分身乏术, 秦琛被他爷爷叫回去摊牌博弈。
凌越受伤养了多久, 宋家的歉意就持续了多久。只是凌越不想被打扰,他一贯是个有礼的人,却每次都让柳荫吃了闭门羹,连宋闻陪着去的那一次也不例外。
连宋闻都或多或少提醒过自己的母亲, 凌越不想打交道就不要再去, 得不到谅解就算了。凌越受伤这件事是多方混杂导致的结果,凌家都不是那么计较的人,不会故意找麻烦到他们家头上来。
但那天柳荫摔了筷子,看向坐得离她最远的宋涛, 直接开口道:“我从小教你的东西你记得多少?!没有你在外面养的那个,会搞出这些事来吗?!”
宋涛母亲生他时遭了大罪,所以宋涛从来都很爱柳荫, 跟稳重内敛的大哥不一样, 他从来愿意粘人也愿意撒娇, 即使他总是达不到柳荫对他的标准,总是在被指着脑袋瓜说不争气。
他明白母亲的不易,所以退了许多步也不觉得是退,直到柳荫再次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席止的身上。
宋涛也跟着摔了筷子, 他站起身,“我说过了,她没有被我养, 那个店凌越出的钱更多, 席止是店长一样的角色, 每月给她发工资的。”
“生日的时候我是送过贵一点的礼物那又怎么了,我生日的时候人没送我?”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可没跟我上过床,我这种情场浪子人家不嫌我脏就不错了,您居然还要嫌弃她?!”
柳荫看着这个从不顶撞她的小儿子,怒不可遏站起身走过去,宋闻拦都没有用,结结实实一耳光扇了过去,“滚,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宋涛没什么表情,他总是被秦琛说怂也无所谓,反正他凡事能躲就躲,秦琛凌越背后好乘凉。但这次他没有,他直接往外走,不忘转头说道:“造成所有结果的就是您,因为您要污蔑人清白,您要不给人留路,逼到宋悦词只能去找凌越,您不去闹事,就没有后来这些问题,凌越不会受伤……”
凌越和宋悦词,就不会分手。
他说着说着又顿住,更伤人的话他也不想说了,柳荫做那件事的时候,也没想过最终会造成这么多令人无法接受的结果。
宋涛出了家门就给凌越打电话,凌越那头接得挺慢,宋涛以为他在训练,结果电话那头炸裂的金属音乐和欢呼尖叫让他耳膜一震。
宋二少愣是把自己跟柳荫之间的冲突抛到了脑后,他以为凌越开始堕落了,“你在哪啊?这个点就这么吵?我跟我妈又吵起来了,我来找你行不行啊?”
凌越:“带护照身份证了吗?行李倒是不用收拾。”
宋涛:“你在国外?”
凌越:“嗯,出来快一周了。”
宋涛:“这也不跟哥们说?”
凌越在那头没说话,他那里吵得不行,宋涛却感觉他没什么生气。
宋涛:“在哪,我立刻买机票。”
凌越:“手机发你,还有钱吗,要不我来买?”
宋涛:“不用,秦琛良心发现把他副卡扔给我了。”
等宋涛出了机场,就看到写着他名字的巨大牌子,对方是凌越在国外的朋友,因为初中的时候一块玩橄榄球,所以这么多年关系一直挺好。
宋涛跟着对方上了车,对方自我介绍说叫他Neil就好,宋涛也健谈,没一会就混了个熟。Neil特别兴奋告诉他,今天晚上在lennart家里有聚会,到时候一定要一块玩。
宋涛皱着眉,距他给凌越打电话时也不过才一天多,那个吵得要死的重金属摇滚现在还在他脑子里晃,怎么今天晚上居然还有。
宋涛知道凌越从不缺朋友,他一向什么也不缺,所以如果他想热闹,怎么热闹都可以。
众所周知,凌越是一个自我领地意识非常强烈的人,虽然朋友多,但是最忌讳太多人吵吵闹闹把他家里搞得一团糟。
宋涛到的时候,聚会已经开始了,比起之前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现场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大得多。独栋别墅,灯火通明,不管是院子里还是泳池里,一切都是狂欢进行时,甚至还有人在放那种高射炮似的烟花,伴随着震得人头皮发麻的穿透性极强的音乐。
凌越这栋别墅占地面积相当大,周围根本没有邻居,更不用担心会吵到人,所以每个人都闹得毫无顾忌。
宋涛在东方西方男男女女的脸上过了一圈,每个人都特热情的跟他打招呼让他加入,他一边说着ok一边给凌越打电话。
“我靠这群人要把你这拆了吧?你也不管管啊?你出国一周,性情大变啊!”
凌越听起来完全是没睡醒的状态,他说:“随便吧。”
玩到后半夜,终于收了场,宋涛成了半个主人,跟每个人飞吻告别。等他累个半死躺沙发上,才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凌越。
头发长了,有些挡住了他的眸,室内拖鞋,宽松睡衣睡裤,合着吵成这样的一切,他还真就在闷头大睡。
只是他这么几步走下来,像极了孤独的王,所有的沸腾吵闹都与他无关,他像个冷眼旁观者。
宋涛看他去开冰箱,拿出瓶气泡水,仰头灌了大半瓶后抬手把头发全部抓到后面去了,整个人眉眼一露,就又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凌越。
宋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凌越开口说道:“你哥给我打电话了,你放心待着吧,你妈不可能跨国把你抓回去。”
宋涛嘿嘿一笑,只是那笑比起之前,显得勉强得多。凌越不让人对他说抱歉,也不让人提他和宋悦词的事,但他这个状态,怎么看都是不太对的。
宋涛:“你都不参与,干嘛让人随便来闹啊,不影响你睡觉啊?”
凌越就站在暗灰色的大理石流里台旁,他把手里透明的玻璃瓶放在了上面,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灰蒙蒙的,但厨房客厅的灯都亮得不能更亮了。
他笑了一下,看起来情绪一点也不低落,他说:“不然睡不着啊。”
梦里太难受了。频繁地梦到宋悦词,不管训练多累,强度加到多少。他一个曾经告诉宋悦词自己很少会睡不好的人,开始频频睡不好,频频从梦中惊醒,第一反应是伸手碰向身边的位置,而那里,是空的。
宋悦词已经不在他身边好多天。
凌越对上宋涛完全不解的眼神,“吵一点的话,比较能提醒我这才是现实。”
因为足够大的动静,陌生的、各种各样的笑声和吵闹,能让他格外真实的意识到,这样的环境里是不会有宋悦词的。
宋涛依旧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我还以为你堕落了,球都不练了。”
凌越:“怎么可能。”
宋涛不知道在这种热闹开始以前,凌越每天的一切是固定的,除了练球以外,他任何时间都安静得不像拥有漂亮发色和眸色的凌越。
他的私人团队里有一位营养师养了一只格外活泼的金毛猎犬,非常喜欢凌越,所以凌越只要有时间都会陪它玩耍。但这次凌越回来后,金毛猎犬第一时间冲向他,并没有得到太热烈的互动,凌越只是拍了拍它的头。
一切都没有变,还是为了冠军不断前进的lennart,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宋二少在凌越这待了一周,基本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活动,饶是宋涛这种社交达人,都有点撑不住。他也看得出在场有多少人对凌越明里暗里有意思,他在国内被各种打听消息就算了,都到国外了还在被各种打听消息。
宋涛到后面就开始装傻,装英语差根本听不懂,但出国留学的白富美也不在少数,有一个女孩歪着头带着笑问他,“你不会中文也听不懂吧?”
凌越和宋悦词分手这事除了亲近的几个谁也不知道,宋涛估计凌越也不会那么容易放下宋悦词,于是半真半假混着说:“他有女朋友啊,当着镜头公开的啊,你不知道吗?”
那女孩也聪明,她点头,“我知道呀,但是他现在这种态度和行为完全不符合常理嘛,谁能想到凌越愿意让这么多人来他住处闹呀,他一向很……”女孩顿了一下,“洁身自好的。”
宋涛不知道该回什么,凌越不提宋悦词,看起来已经进入恢复期,但他这些反常的举动,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闹剧结束在某个傍晚。
有人进了凌越卧室,想要亲吻他的时候凌越猛然睁开了眼。他卧室不上锁,他也不觉得有谁敢不经允许打扰他。
他把对方吓了一大跳,起身坐起来时眸光狠而冷,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鲜少对女孩这样,对方落荒而逃后他烦躁地用力揉了揉发,一拳打在柔软的枕头上。他在生自己的气,他在做一大堆没意义的事,他全都清楚而明白,他展现出的情绪和态度,无论怎么掩藏,都能让人看出端倪。
因为被寻到破绽,所以才会被想要试探,会让人生出自己也许可以成功拿下他的想法。
凌越靠在床头,一口气哽在心口,用力拍了两下,才终于吐出一句:“宋悦词。”
他还是落败,所有他以为可以熬过去的想念他都做不到,他在最大的热闹里,依旧孤独地想念她。
他避开所有关于她的消息,巡演的票就放在床头也没有去。可枕头底下藏着她亲手做的那个金属贴片,留在他行李箱里的一个透明夹子他都舍不得丢。
等宋涛去中超采购食材回来,本来以为BBQ的炉子都应该已经准备妥当了。结果好家伙,一切归于平静,除了站在二楼阳台的凌越愣是一个人也没看到。
宋涛:“人呢?”
凌越往楼下走,下来后懒洋洋靠一边,“都走了。”
“你让人走的?”
凌越点头。
宋涛:“谢天谢地!阿弥陀佛!你终于恢复正常了!一天天的,真的我都快被吵死了!”
凌越嗯了一声,他很随意地坐了下来,“你以后提起宋悦词也没关系了。”
宋涛一愣,没有接话。
凌越:“我在开始忘记她了,我不需要借助那些浮夸的热闹了。”
“我现在只想拿冠军。”
只是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宋悦词做的那个金属铁片,他想的是,如果他拿到冠军,宋悦词是不是可以看见,那所有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重新开始。
那就快一点,重新开始吧。
第79章 79 ☪ 分手期(宋悦词视角/带席止)
◎特别想你◎
席止的新火锅店选在了她妹妹上大学的城市, 离原来的城市不算太远,因为没有太远,反而显得她坦荡, 她没有刻意躲避, 她只是彻底想明白了,所以选择放下了。
她在以前的城市待了太久,一下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手机里的所有联系人都彻底成了摆设。她妹妹席云总是不放心她, 总是想着来帮她忙。
席止就故意摆生气的模样, “大学生跑出来当我小工?不念书了?以后研究生还要不要考了?”
席云没办法,只能回学校。搭公交前频频回头去看,她姐戴着帽子口罩,套着围裙手套, 一个人在店里收拾。
席止把店改成了跟“人间满”完全不一样的布局和设计,之前店留下的装修都要改掉。在请工人把该敲的都敲掉后,席止要收拾的东西就太多了。
席止被灰尘迷了眼睛, 脱下手套揉了揉以后, 红着一双眼不可思议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宋悦词就站在街对面, 绿灯亮起后,她一步一步走到席止面前,她也故意摆生气的模样,“不把我当朋友是吧?小云不跟我说, 你就不会主动找我来帮忙是不是?”
席止也没管自己一身灰尘,直接上去抱住了宋悦词,“我怕影响你演出。”
宋悦词拍拍她的背, “舞团也是有假期的。”
结束这个拥抱后, 宋悦词看着一室狼藉什么也没说, 直接从地上捡起另一副手套开始收拾。
席止趁她背对自己很快抬起手臂擦了下眼泪。她跟宋涛说结束的时候没哭,自己一切需要重新开始的时候没哭,现在却没忍住。
她是故意的,她不找宋悦词,不敢也总觉得没有脸,她知道宋悦词不怪自己,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事,宋悦词和凌越一定不会分开。
这个城市宋悦词也没怎么来过,还是很久以前旅游的时候来过一次,印象里有漂亮的大海。
一切都算得上陌生,好在互联网时代过于便捷,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可以叫外卖和跑腿。
宋悦词提起为什么不叫人来打扫,席止就皱着眉转过头来,秀气的一张脸满是无法接受,“一个小时要我500!我还是自己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宋悦词知道现在店的所有支出都需要席止自己来,“钱够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出,就当我股东入股好啦。”
席止蹲在地上铲着一块花里胡哨的墙皮,这家店的前主人搞得是家摇滚酒吧,整个店都透露着毁灭这个世界的味道,大片涂鸦连角落都不放过。
“你怎么和凌先生说一样的话啊,这个店还没之前一半大……”席止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她转头去看宋悦词的反应,宋悦词正把白色的口罩往上拉了拉,用一双带着笑意的平静眼眸回应她,“够就好,席老板,发发发。”
席止挥了挥手里的小铲子,“承您吉言!”
宋悦词无法将眼前的席止和第一次在江南菜馆里见到的席止联系起来,她好像彻底褪掉了曾经的那层皮,不婀娜,不端庄,不永远带着客气的浅笑。那些本来也不是她,而是她因为感谢宋涛和凌越愿意成为的席止,那是她在人生里获得的第一个避风港。
可她觉得现在的席止更好,能够自己给自己避风港才是最好的。
宋悦词把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才把抹布放下就被水桶绊倒,灵巧轻盈的身体难得不给面子,反应力和平衡力完全没跟上,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宽松的工装裤被糊上一地的墙皮墙灰。
席止看得直笑,宋悦词愣了一下也跟着笑起来。店里的电路还没重新接好,就只留一个昏黄的灯泡,两个女孩仰着头大笑,灯光似夕阳,有着不真实的美丽。
席止这次的火锅店比当初的“人间满”小了不少,没有二楼,但胜在地段相当好。即使席止不说,宋悦词也知道这不是她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这么快就能拿下的店面。
席止也没有瞒着宋悦词,“凌先生帮忙找的。”
宋悦词看起来已经完全脱敏了,或者说她好像没有表现出任何需要让人安慰她的状态。她和凌越分手这件事,连席止都一度觉得心口扎着一根刺,一想到就会疼痛,不可避免回想起“人间满”被砸的那一天。
席止从来没有想过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她想过自己和宋涛之间的分崩离析,没有想过在此之前,先彻底分开的会是宋悦词和凌越。
席止想不起自己当时说了多少句对不起,宋悦词却只是淡然地摇头。
席止在很早以前就向宋悦词讲过自己之前的经历,只是特意把关于自己父亲的事情略过了,很多痛苦的回忆她都不愿意再去想。
而宋悦词,她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父亲。席止住在她外婆家那段时间,只知道她父母离婚,但宋悦词的外婆、妈妈还有美惠姨,都是特别特别好的人。
但那天在席止终于停止说对不起以后,宋悦词开了口,“跟你没关系的,席止。”
“是我自己过不去。”
因为她居然觉得时鸣是对的。
很久以来,她都可以冷静正确的进行判断,时鸣所有的装可怜、自我伤害,强烈质问、不断纠缠,她都没有觉得是对的。她一直都很清楚,是时鸣自己做的选择,是时鸣自己毁掉了自己本来可以拥有的人生。
但在凌越受伤这件事情上,不需要时鸣说,不需要任何人说,她都觉得是自己错了。凌越因为她,失去了上场的机会,凌越因为她,辜负了很多人的期待,凌越因为她,背负了莫须有的骂名。
确实是她毁掉了凌越的机会和人生。
她当然知道凌越不可能怪她。他是最不会让她难过的那一个,比起怪宋悦词,他只会怪自己不小心,怪自己为什么不是铜身铁臂。
“我爸爸……”宋悦词顿了一下,似乎是很难才把这个称谓说了出来,“是一个很会让人替他背负的人,他的失意,他的失败,他收到的一切不如意,会全部推到我和我妈妈的身上。”
“他以前说,如果没有遇到我们就好了,我总觉得这句话应该由我妈妈来说,如果没有遇到他就好了,但凌越受伤以后……”宋悦词苦笑一声,她的眼泪伴随着那一声轻笑迅速砸了下来,“我真的在想,凌越要是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那天过后,席止没有再提过类似于“和好”的话题。那是心病,是挖不动的一块,是宋悦词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死路。
因为太在意,所以反而放得干脆。因为害怕自己又会引爆不知道何时到来的炸弹,所以第一时间与对方拉开距离。
就像席止她自己,她难道只是为了自己可以不被为难吗,不是的,是她也格外清楚宋涛为了她在被为难。他那么好的脾气,却为了她要去顶撞自己的亲生母亲,值得吗,不值得,她不想他背一个不孝的罪名,也不想他因为自己失去那么好的家人。
他那么圆满幸福的人生,就应该一直安稳的。
宋悦词在两个城市之间来回跑了快一年,四季都经历过,几乎是看着席止的新店一点一点成了形。
店内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两个人一块去挑店里的摆件。回来的时候路过了一家观赏鱼专卖店,店面不起眼,宋悦词是被店里的两条金龙鱼吸引了目光的。
随着鱼身游动,鳞片折射出炫目的光。
宋悦词停了下来,席止不明所以,但也还是跟着她进去了。老板看着席止捧一尊金钱蟾蜍,就猜到她们是不是要开店,又看到宋悦词目光直直落在镇店之鱼的身上,立刻说道:“金龙鱼招财特别灵!保你们红红火火!”
席止看向宋悦词,她大概能明白宋悦词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她们两个都在店里忙得焦头烂额时,特别需要搭把手的时候喊出过“凌越”或是“宋涛”的名字,是无心,却也戳心。
宋悦词跟那两条金龙鱼对上了视线,也许在鱼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对视这种事情。这两条品相远没有凌越养在家里的好,明明就是同个品种,也看得出店主没有骗人,这两条金龙鱼已经是上等中的上等。
但见过了凌越的鱼,这两条就不能入眼了。他那个人,连鱼都要流光溢彩让人难忘,一眼就看得出是最好的。
席止:“要买吗?”她一副只要宋悦词点头就马上付款的模样。
宋悦词的目光在鱼缸划过,最终还是笑了笑,她说:“很漂亮,但是放在火锅店里不太合适。”
新店名叫“小圆满”。世上也许会有圆满,但太少太少了,“人间满”太大了,大到压不住,所以偶尔有一点小小的圆满就好了。
小小的一点,也就够了。
开业那天宋悦词没有去,因为她猜到凌越会去。宋涛不会也不可能来,席止已经退到这一步了,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宋涛一定拜托凌越来,而凌越一向看不得朋友难受,所以他一定会来。
宋悦词的花篮到的比谁都早,她没有宋涛那么大的手笔,却也给席止店门前放满了。
她连夜赶飞机回舞团,路过那家观赏鱼专卖店时,老板还同她打招呼,“今天看不看鱼哦?”
宋悦词摆摆手,“我赶飞机,要来不及了。”
老板:“就走了啊?”
宋悦词:“很快还要来的。”
她的航班延误了两个小时整,她不知道凌越会在正式开业前一天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在某个时间点跟对方身处在同一个机场。
凌越跟着导航停在席止的新店门口时,先看到的是店门口摆满的祝贺花篮。配色足够漂亮的花,随风飘动的红色绸带,每一个都看得出是花了大价钱的用心。
他来之前,宋涛还不断强调一定要给席止订很多个祝贺花篮。宋涛操碎了心,给他打电话时强调了好几遍,“她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哪有开店第一天冷冷清清的,你一定给她摆满,求你了好吗凌越。”
凌越靠近了些,刚打算拍张照片给宋涛看让他别担心了,就看见了飘舞的红绸带上熟悉的字迹,每一个花篮上都写了:宋悦词敬贺。
他被钉在了原地,连抬手敲门叫席止的动作都停住了。他又靠近一步,红绸带搭上他的肩膀,他抬手拉住末端,手落在了“宋悦词”的名字上。
凌越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已经快忘记我了?”
宋悦词登机后很快就沉沉睡去,梦里的金龙鱼一动不动看着她,让她觉得难受的时候,凌越出现了。
她连在梦里都惊慌失措,不自觉攥紧身上盖着的毛毯一角。但凌越没有靠近她,他只是问她,“宋悦词,你有没有想过我?”
她点了头。
我其实,特别特别想你。
我真的,特别特别想你。
第80章 80 ☪ ABO设定(1)
◎橙花X白檀/剔除本能◎
凌越拿下澳网冠军回国没两天, 家里的接风宴加庆功宴刚过,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被连夜拖去了还没正式营业的酒吧。
许久没见的宋涛像个炫耀自己新玩具的小孩, “快点啊, 凌越,我正式开业前,第一个给你展示,我连秦琛和莫无逾都不带的。”
凌越双手抱臂靠着车门, 身型比例过于优秀, 一张东西方混血的顶级神颜,加之家世背景,一直都是各大奢侈品牌的宠儿,最近更因为拿下澳网冠军后全球地广不要钱似的铺。用外媒夸张的形容就是:“像他这样天神下凡般的Alpha一只手数得过来。”
宋涛:“怎么样?!”
凌越抬头看, “Cliff Love”的招牌设计得相当巧妙,整个招牌就是异形的,像一处断崖, “Love”悬空在招牌最下方, 名副其实的“悬崖爱”。
“很会啊宋二少。”凌越调侃一句。
宋涛:“你都不知道我求了我哥多久, 我说我注定当不了他那样的人中龙凤了,不如让我在擅长的领域发挥一下,说不定能给他拉点人脉听点消息,顺带还能养活自己。”
凌越点头,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确实很会拿捏你哥,不过为什么取这个名?”
宋涛:“啊不是, 你不觉得特别有味道吗?虽然那么些人总是凑一块醉生梦死的, 但都挺身不由己的, 特别是在选择谁作为伴侣这件事情上。”
宋涛走过去拍凌越的肩,“羡慕你哦。”
这个世界上,似乎也不需要完全契合的信息素,Alpha和Omega本身就是绝配,也许都不需要喜欢和爱,受发情期影响总能结合。
所以像他们这种家庭,比起自己喜欢,更重要的还是家世背景,能不能强强联合更上一步,才是结合的最大考虑点。
凌越看出宋涛明显情绪低落了一下,于是故意说道:“会有Omega讨厌你吗?不会吧,甜甜的苹果派味信息素谁能拒绝啊?”
宋涛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啊啊啊求你别说!!!”
宋二少的酒吧开门当天人满为患,一般酒吧这种地方,为了保护Omega这个群体都会明确分类,哪些是只提供给Omega进入的。但宋涛财大气粗,直接在酒吧里分了区,每个位置都有不下10个Beta安保。
但后来还是出了事。宋涛这里的消费水准相当高,来的人大多都有家底有背景,所以看到Alpha区里出现一个Omega时,宋涛的第一反应是怎么真有人敢在这当着面来这套。
这种时候但凡有一个信息素失控,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他知道不正经的玩咖多了去了,但在他这里出事,他绝对要被他哥打断腿。宋家要脸面,要服众,要不断向上。
他刚要下去制止,他身侧本来一直懒洋洋戴着耳机的凌越站了起来。
凌越很少用信息素压人,他的信息素味道也远没有他的外在和个性来得直接又强势。他有着浅棕色的发和浅棕色的瞳孔,还有橙花味的信息素。
乍一下是浅淡的,橙子混合木质香,清新且厚重,整体是甘苦共存。跟他本人非常相似,是个从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他拥有太多,很少愿意分目光给无关的人和事,但被触了逆鳞,就连道歉的机会也不会给人。
但宋涛见识过凌越的信息素。明明是称得上阳光和清新的信息素气味,却有着可怕杀伤力和覆盖力。
他那时候去国外找凌越,碰巧凌越在网球场练习。他的对手应该是输了以后不服气,直接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凌越大概觉得可笑,漫不经心看他一眼,转身收拾自己的球拍,拉上拉链后背起网球包。他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他只是站在原地,然后抬起手,做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向下的挥手姿势,让人感觉他只是在说再见。
但宋涛就看着那个白人随着凌越的手势跪在了地上。Alpha这个群体,从来自认为王,好斗且激烈,在竞争机制下,会格外容易失控,谁也不会服谁,谁也不可能向同类低头。但凌越,就是可以做到让对方不管愿不愿意,都违背本能向他臣服。
那天在场的大部分都是Alpha,多数都感觉到了不适,自己的信息素被压制,浑身被属于别人的信息素包围。连在球场外的宋涛,都不由自主后退了好几步。
凌越也不多说什么,他只是淡淡的, “你下去劝也没有用的,让他们长点记性吧。”
他们不只是依靠分化而天生处于高位的Alpha,他们比普通的Alpha拥有更多,背景、家世、能力,很多东西都是唾手可得。所以有很大一部分都不怎么克制自己,也不会做人。
宋涛往下看一眼,那几个确实老手,跟自己这种最多只到临时标记这一步的人完全不一样,更不用说是到现在都没被任何信息素吸引过的凌越。
Omega这个群体,一旦被最终标记,就会完完全全属于一个Alpha,但Alpha却可以标记许多个Omega。
宋涛:“来来来,我躲远一点,你使劲压人,让他们全痿掉!”
凌越的信息素让人很不适,上一秒群魔乱舞,这一秒集体虚弱。只是那个被带过来的Omega显然也受了影响,怎么看都是要被迫进入发情期的状态,凌越适时收了信息素,宋涛赶紧让安保去带人出去的时候,那个Omega被人扶住了。
宋涛晃晃脑袋,还没看清是谁,就听见凌越说了一句:“是她啊。”
宋涛赶紧凑了过来,“谁谁谁?我看看谁能在你的信息素里安然无恙,不会又是秦琛那样的变态吧?”
宋二少认出人后过于震惊,他转过头来再三确认,“你认识?!不是,你刚回来没几天吧,你怎么会认识她啊?!”
凌越没多在意,他的脸在变换不断的灯光下平静得很,完全没在乎宋涛一脸的“天啊,怎么你也没能逃过”。
宋涛指向扶着那个Omega往出口走的女孩,“漂亮吧,真的我连这么漂亮的Omega都没见过,你说她那张脸到底是怎么长的。”
确实长得好。在混乱嘈杂的环境里,能瞬间拥有让人为她而停下来的安静氛围,她周围的那一片空间,像是突然按下静音键。
在凌越信息素下难受不已、平时多混多乱的一堆人都不由自主装模作样调整坐姿、一脸正经,就怕唐突了美人。
等坐回沙发上重新端起酒杯,宋涛感慨一句,“可惜咯,她是个Beta。”
凌越浅棕色的眸抬了一下,手里酒杯的香槟色液体轻晃了一下,“什么?”
宋涛摊手,“完全看不出来吧,她是个Beta。”
“虽然只是个Beta,前仆后继献殷勤的人也没少过。虽然不管哪种感情都好吧,但我也觉得信息素才是绝对吸引的条件,她光靠外在条件和个性,虽然吸引人,但真的还是有限的。”
“结果她真的让人打败本能,有够夸张的。我身边有个朋友……喏,就坐那那个。”
凌越跟着看一眼,那哥们看起来就蔫了吧唧的。
“李思唯,我们李兄真的勇得不行,遇到她之后不但开始洁身自好,还回家坦言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他家多注重传承啊,一听说是个Beta,结果可想而知。”
凌越没接话,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涛的酒杯碰过来,凌越笑了笑,仰头喝尽后道一句:“开业大吉。”
宋涛说那个女孩是个Beta,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Beta。
凌越因为肩膀的伤回国后第一时间去了私人医院,他进门他的团队已经提前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凌越是在洗手间门口遇到的对方。她看起来不太好,脸色很差,整个人依靠在洗手台努力支撑着,连肩膀都微微颤抖着,墨发散在肩头,发圈落在地上。
这个洗手间平时没什么人,因为离凌越的专属诊室近,所以使用者基本也就只有他本人。他许久没回国,整个洗手间却依旧打扫得连洗手台上方的镜子都寻不到一点水渍。
对方的眸从镜子里捕捉到他,也并没有慌乱,冷淡平静,像一朵用锋利玻璃片制成的花。虽然剔透美丽,但触碰就会受伤流血。
凌越也看清了她手里的动作,手臂衣袖放下后针筒被干净利落丢进一旁的垃圾箱。
一般来说,Omega在特殊时期会使用抑制剂来保护和调整自己。但一般使用的都是喷雾式抑制剂,再进一步就是吸入式抑制剂或是随餐服用的抑制药丸。
凌越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大家无论在哪上学,分化期后都一定会有生理课程,也需要按照分化类别接受不同的考试,有着严格的规定和标准。
他不信他面前这个Omega不知道推入式抑制剂对身体损害有多大。推入式抑制剂一般用于已经被标记过却失去伴侣的Omega,因为身体已经熟悉和依赖于某一个Alpha的信息素,所以无法靠普通抑制剂安稳度过发情期。
使用次数越多,推入式抑制剂一般会带来两种后遗症。第一种是逐渐失效,到最后只可以摘除腺体。第二种……就是逐渐失去自己的信息素,无法感知和接受任何信息素的安抚,不受发情期的影响,但需要忍受非比寻常的痛苦。因为这已经不能算是克制本能,而是完全剔除本能。
女孩显然是没有被标记过的,但她却没有任何犹豫,即使她的脸色差到凌越觉得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昏过去。
凌越从不受任何信息素的影响,可能是从小就习惯于训练和坚持,成功需要长久的耐力和自控力,所以对方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威胁。
两人擦肩而过,凌越并不看她,他目视前方,保持了足够礼貌和安全的距离。
只要是医院,总会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私人医院更用心得多,会用好闻的平和的香薰作为掩盖。
但果木花香混合之外,他闻到的,是空气里还没完全消散的一丝白檀香。
柔和清雅,独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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