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好开心, 好不容易抢到票，马上就可以见到音音啦！”
“我一定要多拍点照，宝，我已经想好怎么剪视频了！”
“！！！教我！”
两个穿着紫色应援服的女孩子正兴奋凑在一起, 手上拿着的是紫色的应援棒, 还有自制的卡哇伊应援小海报, 正好排在沈平泽和云佩清前面，正大声述说着自己的兴奋。
像他们这样的人远不在少数，整个排队检票的过程中，到处都是人声鼎沸, 高兴洋溢着的笑脸，每个人都带着期待而来。
除了沈平泽和云佩清。
沈平泽麻木看着自己手上被强塞的一闪一闪的荧光棒，又看向前面热心志愿者免费发放的可爱头箍，每检票进去一个, 就发放一个, 脸带微笑，十足耐心。他内心的抗拒逐渐升到最大。
他到底是，为什么, 同意了王晓明脑残的想法, 伪装成粉丝来到演唱会啊！
沈平泽自闭，嘴唇紧紧抿了起来，气质也显得相当生人勿近, 极其有疏离感。
不少人在偷偷看着他们俩。
前面两个女生的讨论声逐渐小了下去, 变成了小声的嘀咕。
“我们身后两个大帅哥，也是来看音音的吗？”
“手上拿着应援物, 应该是吧！不过……好帅！比一些明星可好看太多了！”
“对啊对啊！！不过人家明显是一对吧，看高个一点的, 手始终有意无意帮另外一个人跟其他人保持着距离，好甜！”
系统恼羞成怒：“可恶！他们在说什么有的没的啊！”
前面两人的碎碎念还未结束。
“好嗑！”
“姐妹你懂我！！”
“嘿嘿。”
“嘿嘿嘿。”
系统气愤不已：“这简直是赤裸裸的造谣！泽泽你不要管他们！”
沈平泽：“……”
他木了。
身为超能力者就是这点不好，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听见，更别说前面两人小声的呢喃。
至于系统说的……沈平泽全当做没听到，思绪反而转到另外一个方向。
如果他听见了的话……那云佩清是不是也听见了？
沈平泽小心翼翼地望去，正好看见了云佩清来不及收回的微妙的嘴角，还有内心再次响起的心声——
“喜欢泽泽。”
沈平泽：“……”
沈平泽再次呆住。
经过这么长时间来，他已经大概弄清楚了出现心声的条件——在云佩清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
显然，云佩清面对他时，每时每刻情绪波动都挺大的。
而且，虽然已经听见过很多次这样直白的话语，但沈平泽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换谁来能适应啊！
人设崩了啊队长！
沈平泽的眼神透着点凉意，目视着远方，就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也正是这个时候，前面的声音猝然扩大。
“啊啊啊是不是害羞了！磕死我了！”
原本场内嘈杂的声音，全部在这一刻瞬间消失，前面的女孩子被另外一人惊慌捂住嘴，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很快低下头，老老实实排队。
只有在快离开的时候，才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沈平泽说了声巨大声的对不起后，快速拉着另外一人狂奔进场地，很快连背景都看不见了。
于是，剩下的人，视线均若有若无在他跟云佩清身上打量着，透露着一股欲说还休的意味。
更有甚者，拿出了手机悄咪咪拍着。
沈平泽：“……”
他往常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人，却忍不住在此刻感到烦躁，且坐立难安。
时间怎么就过去的那么慢呢？
云佩清倒是适应良好，甚至还有意无意给沈平泽挡去不少窥探的视线，担当起了某种不可言说的责任。
系统被沈平泽养得气性大得很：“他凭什么！他哪里来的资格！”
沈平泽只默默移开了视线。
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沈平泽脸绷着很紧，见云佩清走得很慢，忍不住拉起他的手，以相当快的速度检票入场，想要立马逃离。
然后他被人喊住了。
“前面的先生！你们二位的发箍忘记拿了！”
她说的，不会是头上顶两个紫色爱心，还一闪一闪发着布灵布灵光的发箍吧。
沈平泽不想回去。
但云佩清一个转身，仗着身高手长的优势，在志愿者猝不及防的时候，很快拿过两个发箍，甚至还极为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志愿者愣住：“不、不谢。”
沈平泽落荒而逃，迅速拉着云佩清远离这里，直到两人摸到了自己座位，就着半昏暗的灯光坐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手上温热的触感，猝地一下放开，脸算是红了个彻底。
还好环境比较昏暗。
沈平泽又沉沉叹了口气。
但片刻后，他再度反应过来，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会为这些事而感到害羞啊？
简直不合理。
沈平泽心中正愤愤想着的时候，一旁又传来了云佩清低落的心声。
“泽泽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怎么刚刚反应那么大。”
沈平泽硬邦邦解释道：“刚刚一下是紧急情况，对不起，我的问题。”
更加失落的心声在沈平泽耳畔响起：“所以他就是连我手都不想牵吧……我好失败。”
沈平泽再抬眼望去，看见的便是云佩清握着发箍紧紧的手，以及垂下的眼睫。
刹那间，沈平泽感到了心疼的滋味。
也正是这一瞬间，一个冲动，沈平泽修长白皙的手指摸上了云佩清的手背：“……我没有那个意思。”
云佩清立即扭过头来，不难看出眼神当中暗含的一分震惊与羞涩。
“泽泽，好喜欢泽泽。”
他内心在大声述说着爱意。
沈平泽心突然跳得剧烈。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对望了许久许久，仿佛天荒地老，直到灯光全灭，舞台上一束灯光响起，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与鼓掌声彻底淹没了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堪堪回过神来。
沈平泽口干舌燥，竭尽全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台上，集中在项璃音身上，却还是抑制不住鼓雷般心脏，它在为这世间的另外一个人而跳动着，欢喜着，同时也……沦陷着。
沈平泽轻轻闭了闭眼。
此刻的他没有发现，系统已经很久没出声了。
台上升降台出现，一个身着一身酷炫皮衣的女子忽然出现。她背着把吉他，梳着小脏辫，妆容漂亮又带着一丝微妙的邪性。
下一瞬，场内的音乐声瞬间响起，拨动吉他的声音清脆无比，相当炸场，顷刻间场内的气氛嗨翻了天！
沈平泽终于转移了注意力。
在来之前，他调查过项璃音，发表了什么专辑，什么新歌最火，他都知道。
但这首歌明显不同，难道项璃音又发表了一首新歌吗？质量还如此之高？
沈平泽无从得知，此刻他的心神跟全场大部分人一样，全部集中在了这一场激动人心的演唱会上。
项璃音的嗓音相当优越，又带了一份沙哑，与摇滚乐相配到了极致，仅仅是刚开口，就拿下了在场的大部分人。
激情、活力、强烈的鼓点，充满独特的风格，这一切的一切，再配上相当燃爆的感染力，不少人入了迷，站起身，丝毫不感到疲惫地挥舞着手上的荧光棒！
甚至在掌握了这简单却上头的旋律后，一切跟着大声哼唱起来！
成千上万的人，均在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眼底逐渐染上一丝迷离，被此时的氛围托入深渊，紫色的海洋形成，唯一的光——是项璃音。
一股微弱却强大的力量波动蔓延开来。
沈平泽在突兀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那股激动时，便知道事态超出了发展了之外。
项璃音的信仰力该有多强，才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做到能够影响到沈平泽的情绪。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沈平泽紧锁着眉头，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有点不是很适应现场吵闹的氛围，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项璃音！项璃音！”
“我爱你！！我永远都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很多无意义的欢呼尖叫，呢喃。
原来不只是云佩清，他可以洞察每个人的心声，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真的正常吗？
沈平泽感到了一些不安。
也正是这个时候，云佩清用一团能量裹挟着自己的手掌，再轻轻抬起手，捂住了沈平泽的两只耳朵。
顷刻间，沈平泽的状态就舒适了很多。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也随即全部消失，只剩下了云佩清淡淡的声音，还有始终包围着他的、熟悉无比的栀子花的香味。
“舒服点了吗？”
就像是只有这股气息才能让他感到踏实，感到无比的愉悦。
每当沈平泽一闻到栀子花的香气时，他第一时间回想起的，永远是云佩清，还有伴随而来的那些经历。
系统毫无起伏的话语响起：“①虽然人的嗅觉在恋爱中的作用，远不及触觉、听觉、视觉的功效大。但是，嗅觉的感受性对异性的选择与□□的产生有着不可否认的功能，有时甚至起关键性的作用。”
“泽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平泽心颤了颤，他回想起一句话。
②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的气味都不相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特殊的气味，就像每个人的指纹一样，各是各的。因“气味相投”而爱。
原来从一开始起，他就沦陷于清新淡雅的栀子花香。
从一开始起。
92 恶魔
一场演唱会结束, 沈平泽没滋没味的，再没能听进去一首动听的歌曲，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阂开了，只有系统不断地在他脑子里碎碎念着, 张扬着自己的存在。
“泽泽你沦陷了！”
“我气死了。”
“怎么办？难不成以后我除了照顾你, 还要照顾他！凭什么, 就凭我是大房吗？”
系统愤愤不平的话充满炸裂，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脚踏了好几只船呢。
沈平泽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疲惫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不要闹。”
“我就闹！”系统的声音愈发委屈：“你之前还是你把我当做家人, 现在可好了，那人一来，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系统高强度上网，对每一个梗熟知于心, 运用起来更是炉火纯青, 张口便来。
而这在沈平泽看来，便是有些说不出的阴阳怪气了。
沈平泽微妙顿了顿，当他开口后, 已经巧妙转移了话题：“系统, 你现在积攒了这么多的能量，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吗？”
系统：“……”
系统瞬间炸毛：“你不要故意转移话题好不好！！”
沈平泽无辜眨了眨眼：“你怎么不正面回答？”
系统无比罕见沉默下来。
沈平泽倒也不急，耐心等待着。
都到了这个时候, 任务到了最后一个, 系统也积攒下来一大波的能量，系统再不知道些什么东西, 怎么样都说不过去了。
过了片刻，系统犹犹豫豫的声音响起：“泽泽, 你知道你们最终要面对的是谁吗？”
沈平泽心中有了预感，故意摇了摇头：“院长已经死亡了，现在面对的是谁，我确实猜不到。”
系统说：“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要生气哦……”
沈平泽平淡说：“我不生气。”
系统这才算放下心，眼一闭心一横，一大串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总算是给出了沈平泽想要的答案。
“你们要面对的，可能是另外一个我。”
“泽泽，我是他，他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沈平泽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他是谁？”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开始失真，变得有些诡异的怪诞，像在一个小小的泡泡中，也像在暖乎乎的母巢，隔着一层淡淡的屏障，甚至有点像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平泽的声音，还是错觉。
这个母巢又是谁呢？
是不停滋养着系统的自己吗？
沈平泽平静地想。
系统说……
“天道。
大地之母。
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者。”
……居然是跟梦境中完全一致的答案。
沈平泽突然就那么笑出了声。
有些讽刺的好笑了。
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是吗？”
系统看见沈平泽这个样子，立马慌了，忙不迭地开始解释。
祂说，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生成的无意识的灵体，在人世间飘荡着，看看这世间。
祂说，灵体在修真界被称为天道，在兽人世界或者古代，称为大地之母。
祂说，称为主宰者其实并不贴切，祂并不是全知全能，也并没有拥有支配一切生灵的能力，祂只是祂自己。
其实这些都是人类冠以祂的称呼。
祂没有身形，祂却无处不在。
祂是天地的一只眼，替大地看看世界，看看世界上的一切被创造出来的生物，哪怕是一只蜉蝣，大海中的一粒沙子。
这么长时间以来，祂学会了很多。
第一亿年，祂学会了生存。
第二亿年，祂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第两亿零一年，祂甚至完美融入这中间的每一个社会。
但只要作为存在，作为有意识的存在体，就避免不了太极阴阳，有善就有恶。
祂自然也免不了例外。
“泽泽，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善的一面，这一次，我带来了你和你的家人，在我与祂的赌桌上加大筹码，想要获得最终的胜利。”
“我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轮回，第几次周目，但我现在才回想起来一切，甚至还有遗忘的地方，我想，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平泽又平静问道：“那我又是谁？”
系统的声音像记忆中的一样犹豫，最终给出来的答案也是一模一样，毫无差异。
“你是神。
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少了最后一句。
说世间需要他去拯救的那一句。
此刻，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沈平泽像是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又慢悠悠晃着落下，轻飘飘的，却又沉甸甸的，背负着一个相当重的责任。
命运似乎给了他一个完美的玩笑，别说寻找生他的父母，他现在甚至连人都不是了。
修真界的事是假的。
现在的家人是系统带来的。
他是谁？
他好像谁也不是。
他只是双方博弈的工具，一个早已经被确定好的套子，一个……注定的牺牲品。
沈平泽垂下双眸，一个人默默消化着那些负面情绪。
系统心情忐忑无比，眨着自己并不存在的眼睛，无比心慌地看向沈平泽。
他声音很小地呢喃道：“泽泽……”
沈平泽这才回过神来，很快速的回应了一声：“嗯，没事。”
他很快又说：“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这一次，系统没有说话，很久才犹豫着说道：“我……还没想起来这一部分。”
沈平泽得到了答案。
……
演唱会结束，大家却不愿离去，一个个像是被黏在了椅子上一样，仍然在不停挥舞着手上的荧光棒还有应援牌，依依不舍地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项璃音。
她身上好像有光，每一个笑颜、每一个动作，都始终在吸引着他们的视线，让他们的眼底再也无法容纳下其他人。
音音好好看啊，唱歌也好好听，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呢。
不少人看痴了，手上挥舞的动作慢了，思绪逐渐被一种想法所侵占着，一步步丧失自己的理智，直至最后完全丢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靠近她。
靠近她。
靠近她。
这是他们心底最深的想法。
她是自己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如果不爱她的话，会死掉的。
如果不能靠近她的话，会死掉的。
场上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透露着不详和不安。
靠近她。
这个想法，包括沈平泽在内的每一个在现场的人，脑海中再度均划过了这一丝想法，并深深留在心底，呼之欲出。
有的人呆呆将手上的牌子摔落，有的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也有人突然开始大声地呼喊起来。
“项璃音！音音！我爱你！”
这一声无比地突兀，却像是打开了什么潘多拉魔盒，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呐喊起来，歇斯底里，甚至喊破了嗓子，形成了相当震撼的回音。
他们一个个又激动又兴奋，眼底似乎又恢复成了初来的狂热。
咚咚咚。
咚咚咚。
他们心跳得剧烈，脑海中完全被一个声音所侵占，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紫色光芒。
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沈平泽生起一种相当不好的预感，突然猛得一下站起身来。
项璃音还未察觉，面对粉丝的呐喊，她早已经习惯，此刻熟练挂起一个偶像般热烈阳光的微笑，大气挥了挥手，毫不扭捏的大声回复道：“我也爱你们！！”
爱我们？
她也爱我们！
这似乎释放了一个相当不得了的信号。
场上似乎又诡异安静了一瞬，又很快响起比刚刚更大的欢呼与尖叫，几乎要掀翻了天。
项璃音放下自己内心中那一分不安，又笑着挥了挥手：“那今天就到这里……”
她熟练说起了告别语，但才刚起了个头，异象突生——
爱我们，为什么会想要远离？
一部分人无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音音不会的，音音刚刚说了，她爱我们。
一部分人突然丢下带来的东西，不顾一切朝着台上跑去。
我们要跟音音，永远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人，直至最后，除了沈平泽和云佩清以外的人，均朝着台上跑去，连滚带爬，场面一时相当震撼。
他们或快或慢，但却寂静无声。
前往台上，奔往项璃音，好像成为了他们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哪怕前一个人被后面一个人推倒，越来越多的人被踩到地下，回过神后发出了尖叫声，也无人在意。
他们始终在往台上走着。
这时候，仿佛连工作人员也消失不见了。
项璃音从一开始的镇定，到后面的逐渐紧张慌乱。她一步又一步往后退着，直至退到了墙上，避无可避。
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眼底闪过一丝迷茫。
甚至，就在刚刚，她看着几个前来驱赶的保安，也逐渐加入了这庞大的队伍，像丧尸一般朝着她不停的涌来。
项璃音尝试开口，尝试维持秩序。
但在这个时候，她的影响力好像彻底失去了作用。
这群人明明是为她而来，在此刻却听不进一句她说的话，即使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说了一次又一次，也无济于事。
他们口中呢喃着：“音音，我们要跟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所有人的步伐猝然加快，像张牙舞爪的恶魔，扑向舞台上唯一的果实。
93 有缘
那一瞬间, 项璃音甚至已经想到了鲜血与死亡，想到了很久之后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墓碑上的带着露水的一束鲜花，还有轻轻摇曳着着的野草。
或许还有别人或多或少的感慨, 说这个人刚火怎么就去世了, 压不住气运, 也有些可惜。
或许还有羡慕，不管怎么说，人家火过，被永远铭记, 这辈子也算是够了。
还有悲伤，还有遗憾，许久后还有淡忘。
但项璃音想，她不惋惜, 更不遗憾。
她拥有了一次爆火的机会, 而她抓住了。
她的歌被别人听到，被很多很多人喜爱，这一切便足够了, 不是吗？
她并不虚此生, 她已经获得了她心中的成功，她该心满意足了，不是吗？
哪怕她现在就此死去, 她也是所有人心中最鲜活的模样, 最最有天赋的歌坛后生，她已经永恒存在。
不是吗？
项璃音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坦然赴死。
甚至，她的嘴角甚至还挂起了一丝微笑。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 项璃音却什么也没等到。一切安静到令人发指，她疑惑之际，眼前正巧传来一阵刺痛，迫使她直接睁开了眼。
只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完全陷入呆滞，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了什么。
在她的眼前，竖起了一道她从未在现实世界见到过的金色的墙壁，将那些如同丧尸般的人、嗓音完全牢牢隔绝在外，连一丝进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堵墙大气、炫酷、美丽。散发着莹莹的金色光芒，比起早上的太阳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像是在电视剧中的特效，却更加精致，更加震撼。
项璃音一时惊讶到说不出来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方的景象。
有那么两个人，俊美到不似凡人，即使让她用娱乐圈最为苛刻的眼光去瞧、去打量，也无法找出他们身上半分缺点来，反而越看越感慨。
尤其是个子稍矮，五官更为精致的那一位男性，项璃音的眼神几乎无法从对方身上收回来，看入了迷，但又在最后一刻堪堪回过神，恢复神智。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警惕，这两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又想对她做些什么？
下一秒，项璃音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央，刻意分开一大条路出来。
刚刚被挤到下方的人被金光拖了起来，浮在空中，最后又缓缓放下，只留下对方充满泪痕，却显得迷茫的脸。
他们身上的伤痕慢慢消失，恢复如初，这一切仅仅在几秒之间。
两人沿着空出来的路径，一步又一步走着，脚步声近乎没有，却像是走到了项璃音的心尖上，她的心跳不可避免剧烈了许多。
项璃音警铃作响，看着两人的目光迟疑不定，手不知不觉黏糊，早已经出了冷汗。
他们是谁？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们弄出来的吗？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项璃音慢吞吞站起身来，挺直腰杆，脸色恢复为以往的冷静淡定，竭尽全力以最好的状态迎接两人。
她想，无论对方所求的是什么，她至少不能输了气势。
沈平泽轻轻笑了笑。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沈平泽走到了她的跟前，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
“你好，我是沈平泽，警号431，这是我的证件，最近有几起非自然事件需要您的配合，请跟我们走一趟。”
沈平泽推了推云佩清的胳膊。
云佩清：“……”
他从善如流道：“您好，麻烦您配合。”
沈平泽听见他的心声响起。
“泽泽真可爱。”
项璃音：“……”
她不太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有种世界观被完全重塑的炸裂与不可置信。迟疑着又重复了一遍他们说过的话：“……非自然事件？”
这个世界，怎么好像有点奇奇怪怪的？
项璃音看着一旁金灿灿的屏障，又看着屏障外，乌压压毫无神智的一群人，脸木了。
她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想来也没有比这更奇怪的事情了。
项璃音以相当快的速度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尝试让自己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思绪逐渐理智，大脑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眼前两人……
她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沈平泽笑了笑：“或许您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者吗？”
项璃音思考片刻后，答道：“你想告诉我，你们是超能力者，是为了解决这次暴乱？”
沈平泽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
项璃音想明白后，干脆道：“我跟你们走。”
沈平泽微笑道：“你不怕我们是骗子？”
项璃音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可能，骗子不会救我，没有你们，我今天可能就死在这个台上了。”
“而且，我相信我的判断，你们绝对不是坏人。”
沈平泽挑了挑眉。
这三言两语下来，他已经摸清楚了项璃音的性格，是一个内核强大稳定，无比自信开朗的女性。
她的成功绝对不只是因为超能力，或许她自身的原因占据更大比例。
她或许对自己的超能力一无所知？
沈平泽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
等项璃音答应后，沈平泽一挥手，便很快撤掉了一边的屏障。
丝丝点点的金光散开，撒播到每一个受到超能力影响的人身上，没入他们的身体中，将大脑隐藏着的一小团黑色能量擦除。
这样一来，大家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正当大家迷茫看向四周景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沈平泽再打一个响指，项璃音眼睛一睁一闭的功夫，她再次来到光芒万丈的舞台中央，说着刚刚未完的一句话：“我们下次再见！”
所有人重新坐在原先的座位上，双手挥舞着紫色的荧光棒或应援牌，仿佛没经历过刚刚的那些事情一样，脸上都带着鲜活无比、开心幸福的微笑：“音音！下次再见！”
一切都正常极了。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项璃音瞬间愣住。
这一瞬，她看见的不是大家的笑脸，而是沈平泽在台下微笑着，遥遥挥舞了下手中的荧光棒，像是在示意些什么，也让她心中最后一丝期望被直接打破。
这一切都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遇到了非自然事件，遇到了两个语焉不详的超能力者，甚至还差点死掉。
……这都是真的。
项璃音难得有些失魂落魄，但又很快镇定。
是超能力者又如何？她还是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这些仅仅只是她人生的一小段插曲罢了，不会对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
项璃音不断安慰着自己，却始终心神不宁，心中隐约有一种相当不详的预感。
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她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预感强压下去。
……
演唱会结束，沈平泽与云佩清安静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打算先出去，出去后，再联系项璃音。
仅仅只是刚刚见过的一面，沈平泽就大概清楚了项璃音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他想，这次的任务应该会很顺利。
沈平泽心情稍微放松了些许，抽空去上了个洗手间。
在出来的时候，他再一次碰上了刚刚进来时遇到的两个女孩子。
她们手拉着手，脸上满是兴高采烈的笑容，在分享自己各自拍到的照片。
在她们看到沈平泽的那一刻，她们的笑容僵住，有些欲言又止的尴尬，无措站在原地。
沈平泽不会因为这点事而斤斤计较，善解人意地越过两人，打算直接离去的时候。
身后的两人出乎预料地喊住了他。
“前面的帅哥！等等！”
沈平泽很有礼貌站在原地，转过身去，看着两个女孩子背着大包小包气喘吁吁地向他跑来，又在他面前站定。
他彬彬有礼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两个女孩子相互推搡着，还没说话，她们脸倒是红了起来，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平泽心中有了预料：“如果你们是说刚刚的事情的话，没关系的，不用道歉。”
一个女生大声道：“这怎么行！”
随即声音又小下去了，甚至有些不太敢看沈平泽。
另外一个女生心一横，立马接上：“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在公众场合说这种话，对不起！”
她拉着另外一个女生，一起鞠了一个大大的躬，而且突然在自己包中翻找着，当似乎找到什么的时候，她眼前一亮。
沈平泽眼前突然被递过来了一个东西。
女生手上拿着一条手工制作的手链，无比认真对着沈平泽说道：“这是我们的赔礼，还希望你收下，刚刚真的很抱歉。”
沈平泽顿了顿，说：“不用道歉，礼物也不需要，其实……”
“我跟他本来就是一对。”
沈平泽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闪过了一丝相当明显的异动。
面前的两个女孩子明显更加激动，甚至差点尖叫起来，相互捂住了对方的嘴，才堪堪抑制住了声音，又相互笑了。
女生又在包中开始翻找起来，随后又递过来了一根手链，红绳，粉色的小石头，简单组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来的漂亮。
她说：“这两个其实是一对，是我手工做的，既然这么有缘，那两个一起送给你们啦。”
“还有，你们要永远幸福哦！”
女生的眼睛变成星星眼。
这一次，沈平泽没有拒绝。
两个女孩子走后，沈平泽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拿着手上两条红绳，突然有些啼笑皆非，转过身打算去寻找云佩清。
但下一秒，他怔住。
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不是云佩清又是谁？
只是……他什么时候来的？
沈平泽恍惚。
那他，听见了刚刚的对话吗？
94 情侣款手链
沈平泽相当迟疑, 一时居然有些不太敢上前，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但他不上前，云佩清却是动了，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来, 眼神淡定无波,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如果沈平泽没有听见他的心声就好了。
每靠近一步, 沈平泽就能听见从他那传来的心声，且心理活动就愈发丰富多彩，甚至愈发肆意妄为，可以称作胆大包天。
“嘿嘿, 泽泽说我们在一起了。”
“嘿嘿，泽泽一定也喜欢我。”
“嘿嘿，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在一起呢？又什么时候能结婚呢？在一起后的第三个月可以吗？”
沈平泽：“……”
队长，你别……太恨嫁了。
沈平泽简直无力吐槽, 直到他听到了下面的话。
“我准备好的戒指什么时候可以送出去啊？还有鲜花, 还有定下的顶层酒店。我参考了很多人的意见，这样告白，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好紧张, 害怕泽泽不要我。”
沈平泽眉眼一松, 戒指，告白？
原来队长准备告白？
等云佩清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沈平泽率先一步说道：“这是刚刚两个女生赔礼道歉送的礼物, 我们两人一人一根吧。”
他好整以暇递给云佩清其中一条红绳, 之后居然完全不打算开口。
云佩清：“……”
他脸绷着，忍不住问道：“你还有别的想说的吗？”
换做往常, 沈平泽可能完全听不懂他的欲言又止，直直错过这一次坦白的机会。
但换做可以听见队长心声的现在——
沈平泽再一次听见了云佩清心底患得患失的声音：“泽泽怎么不问我？是……对我不感兴趣吗？可他刚刚明明说要跟我在一起啊……”
云佩清眉眼低落, 低声接过红绳：“好。”
即使他内心再难受，再欲言又止，也不会将负面情绪带给沈平泽，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舍不得泽泽难受，更舍不得泽泽因为他，露出一点犹豫迟疑。
他想泽泽只是纯粹地想跟他在一起。
云佩清的情绪再度低落，默默垂下眼，内心酸胀酸胀的。
那一刹那，沈平泽心情又变好了些许，嘴角挂起一个格外真情实感的笑容，似乎无意说道：“这上面的粉石头，好像是粉水晶，是浪漫和爱情的代表。”
云佩清疑惑不解地抬起头。
沈平泽说：“我会戴的。”
下一秒，他当着云佩清的面，将那根红绳戴到了左手纤细的手腕上，红色格外衬人，显得沈平泽的手腕十足好看。
那一瞬间，云佩清福至心灵，以相当快的速度说道：“那我也戴上。”
云佩清急切戴上了与沈平泽同款的手链，一眼望去，谁都知道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似乎是恋人，但又似乎少了点什么，缺了点感觉。
缺了点仪式感。
云佩清郑重思考着，等这个案件结束，他一定会正式向泽泽表白的。
一定。
沈平泽眼睛弯了弯，朝着前方走去。
云佩清抬头看的那一刻，正好身前大好的阳光，与沈平泽背对着他挥过来的手，在阳光下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似乎离他很远很远。
但下一刻，沈平泽的声音传来：“走吧，我们去做任务。”
云佩清的心情在那一瞬间大起大落，听见沈平泽说的话时，嘴角不免往上勾了勾，很快跟上沈平泽的脚步。
“好。”
……
两人出门，与项璃音汇合，坐上了回异端局的路。
一路上，项璃音都显得格外焦躁不安，心中隐隐的预感告诉她，等会见到了解到的一切，会颠覆她的认知，甚至整个世界观。
她无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看向窗外逐渐向后倒去的景色，心中愈发紧张。
沈平泽注意到了这一点，侧过头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们今天只是先问你点事情。”
今天。
项璃音对这些字眼无比敏锐。
她心中有个猜测，今天的事故，可能与她有关……
打住。
项璃音眼底恢复坚定，回复沈平泽说：“我不紧张，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沈平泽笑了笑。
来到异端局，对沈平泽和云佩清来说已经无比常见的场景，对项璃音而言，却是从未见过的震撼。
她不知道世界有这般奇妙的能力，更不知道国家还有这种的秘密基地，甚至可能不止一个，庞大无比的机器运行着，每一个人都各司其职，冷淡中透着有序。
这一个个的超能力者，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但她不知道的是，他们一路走来，无数人将视线停留在了沈平泽和云佩清身上。
准确来说，是手腕上。
沈平泽听见心声的能力好像得到了进化，这时候居然能听见一些小队人员的讲话声。
“上群上群！有瓜！”
“什么群？”
“哎呀就是那个云泽金婚999的群聊啊，队长和泽泽！”
“噢噢噢！我来也！”
云泽金婚999……
沈平泽抽了抽嘴角，想要忽略这些莫名其妙的杂音，却不知怎么，越听越清楚了。
“我靠！手上带一样的红绳！”
“表白了！队长铁定表白了！”
“在一起了！这还用多说吗？！”
“妈妈我磕的cp结婚了！”
“妈妈我磕的cp做の&x#……”
最后一个人被其他人捂住了嘴，最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这才导致沈平泽没有气上头，直接去找对方算账。
谣言就是这么出来的。
但他们传的也太离谱了！
沈平泽脸色有些气愤过的红色，神情愈发冷若冰霜了起来。
他维持着这种状态进了审讯室，隔绝掉外界一切声音和动静后，才堪堪叹口气，眼神也恢复为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有些隐隐的担忧。
现在只是带了个情侣手链，他们就激动成这样。那日后要是真的发生什么，这群人不得彻底疯狂啊……
系统幽幽道：“不仅哦，他们会给你们写同人文，画同人画，还会悄悄建你们俩超话，吸引更多的人来吃你们俩的粮哦。”
沈平泽：“……闭嘴。”
系统一秒滑跪：“好的。”
但又很快再度探出头来：“泽泽，你俩要是结婚了的话，我要当花童。”
沈平泽：“……”
他很想说一句，你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家伙，居然还想要当花童？
但转念一想，系统这家伙不仅很快要有实体，甚至还说不定取代他本人后，又顿感心塞。
沈平泽垂下眼眸。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他想，他一定会亲手结束掉系统的生命，同时也彻底终止掉这荒谬的一切。
沈平泽不知不觉便想了很久。
等他回过神来后，云佩清已经言简意赅地向项璃音讲清楚了一切。
此刻的项璃音面色发白，手指微颤，一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的模样。
她大脑发蒙，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我是超能力者？”
这一切的灾难是我带来的？我就是罪魁祸首，是一切灾难的根本？
项璃音感觉天塌了。
小时候期末不及格，她自信满满下次一定会考好；
长大高考发烧，她依然考了个很好的大学；
这些年在娱乐圈打拼，被资本压榨了一次又一次，新歌始终找不到地方发售，她也没有放弃，相反让她找到了一次爆红的机会。
但现在，她第一次感到天塌了。
她的努力没有用，真正让她爆火的是她的超能力。
甚至，她的超能力还给别人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与灾难。
这都是让她无法接受的。
项璃音不可置信地再问了一遍：“真的是我吗？”
沈平泽点头，反问道：“难道你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简单的、轻飘飘的几个字眼，却像是砸在了项璃音心里最轻最柔的地上，促使她想到了之前的很多很多事情。
莫名对她大放绿灯的业内大佬、最近莫名其妙多出的许多爱慕者、比其他人高很大概率出现的私生粉……
每想到一点，她的脸就白上了一分。
明明这些不对劲已经围绕她很久很久，可当到今天，被别人不留一丝余地戳破的今天，她才算真正意识到了这一点。
项璃音响是失去了最后一丝精气神，满眼都写着无措。
她冷不丁出声，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哑了：“能再给我一些时间吗？”
沈平泽点头，拉着云佩清走出了房间。
房间内，项璃音一个人静坐在原地。
她全身失去力气，就连拿手机这个动作都显得艰难无比。
项璃音将手机拿出，手指停留在微信的一个页面上。
此刻映入她眼帘的是，她与闺蜜的聊天记录。
闺蜜嘴很毒，却是一路支撑她走过来的精神支柱。
自从她爆火后，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了。
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她绝对相信的人的话，那绝对是她闺蜜。
项璃音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敲下了手上的一排字。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吗？】
对方秒回。
【当然，什么事情都可以！】
【……】
【即使是为我去死？】
【是的，音音，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去死，我真的愿意去死！！！】
随后，闺蜜附上来一张狰狞伤口的照片，还流淌着淋漓的鲜血。
而项璃音的手机在下一秒瞬间跌落在地，发出清脆无比的响声。
而她的大脑一片眩晕，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吃人一般，张着血口大牙向她扑来。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95 草莓干
沈平泽和云佩清贴心走到了外面。
还没等一会, 项璃音便从房间中走出，脸色惨白得吓人，眼神也毫无光彩，跟死了也没什么差别。
她就这样走到沈平泽面前, 抬眸道：“请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让我好好想想。”
沈平泽从善如流：“当然可以。”
项璃音浑浑噩噩的走了, 这件事给了她相当大的打击，以至于她需要一定的时间缓和。
她只要一天。
一天就够了。
项璃音真的走了。
沈平泽倚在墙上，半眯着眼望着项璃音的背影，一些若有若无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着。
他看见……项璃音向他微笑, 露出她手机上的页面。
页面上，密密麻麻都是网友对她的负面评价，有说她水平下降唱歌难听的，有脱粉转黑的, 甚至还有人身攻击的。
乱糟糟的一大片, 全都是负面评价。
项璃音说：“这就是我脱离超能力后的结果吗？”
“我不想要。”
项璃音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沈平泽合眼，双手抱胸，却依然止不住狂跳不止的心跳。
半晌后,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 眼底那些复杂无比的情绪已然消失，只剩下了满满的兴致勃勃：“队长，我们出去玩吧。”
云佩清毫不迟疑：“好。”
沈平泽笑眯眯道：“反正我们也在出任务, 好不容易空闲一下, 我们去看个电影，再去游乐园玩玩？”
沈平泽还没正儿八经看个电影, 去游乐场玩过呢。
云佩清还是点头：“好。”
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的。
沈平泽狂跳不止的心跳，突然就变得平和下来。
他学着云佩清一本正经的样子点点头：“好。”
……
两人都是行动力很强的人。
沈平泽随手在项璃音身上放了一个信号, 便意兴盎然地开始在手机上订购电影票。
他还没去看过电影。
而第一次看电影，是跟云佩清一起的。
沈平泽看着一边浏览简介，一边在各大软件上搜索电影评价无比认真的云佩清，心中满意到不行。
云佩清在极短的时间内拉出了个表格，将表格上的消息，以最简洁易懂的语言讲述给沈平泽。
“泽泽，热映的共三部电影，一部悬疑片，一部爱情片，还有一部喜剧片。”
“三部评价都不算低，分别为9.8、8.9、9.5。”
“不过，悬疑的太过血腥，可能会影响我们等会的晚餐，爱情片我搜了网络上的评价，剧本简单，是恋爱清新小甜剧，大多数为情侣去看。”
“让我推荐的话，我会选择那部喜剧。”
沈平泽始终在笑着。
云佩清的内心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了更多的心声。
“我想看爱情片。”
“泽泽会觉得突兀吗？会不想跟我一起去看吗？”
“太唐突了，下次一定。”
沈平泽心神微动，张口就道：“我要看爱情片。”
“就看这个，不改了。”
“队长，好不好？”
沈平泽充满信赖的眼神直直看向云佩清。
云佩清眼眸闪了闪，似乎亮了些，但很快抿唇道：“……你觉得就好。”
心声上。
“嘿嘿，泽泽撒娇了。”
“好可爱，想……”
沈平泽：“……”
你想干什么！不准想！
不管怎么说，两人总算是敲定下来。
云佩清很快买好了两张黄金位置的票，还顺手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等云佩清带好雨伞、外套、纸巾、矿泉水等一切你能想到所有的东西后，两人才堪堪出了门。
此刻，距离电影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当然，只有沈平泽是这么想的，他吹着窗外抚过的风，随意往口中塞了一口云佩清提前准备好的甜甜的草莓干，无比闲适地眯起眼睛，内心舒畅到不行。
……如果没有脑海中源源不断浮现的心声就好了。
云佩清一边开着车，一边忍不住分心看时间，内心始终响着警钟，滴滴答答地在不停地倒计时着。
“只有半小时了，泽泽会不会觉得我对待这次约会态度不太认真？”
沈平泽心想，他直接把这当成约会？
“好紧张，为什么今天五个红绿灯有一个红灯，泽泽会不会觉得我不好？态度不端正？”
沈平泽：“……”
嗯，你开心就好。
随着更多的心声源源不断地传来，沈平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队长。”
此刻正好又到了一个红灯，云佩清小心拉好手刹，侧头耐心问道：“泽泽，怎么了？”
沈平泽笑弯了眼：“我今天很开心。”
趁着云佩清愣神之际，他快速将手中捻起的一颗草莓干塞入云佩清口中，还不忘拿出湿纸巾小心翼翼擦了擦自己的手。
他说：“队长，草莓干很甜。”
顷刻间，云佩清脸色爆红。
下一秒，红灯熄灭，云佩清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车辆上，一下又一下慢慢嚼着口中的草莓干，清甜清甜的口感在口中蔓延着，云佩清的心也一下比一下跳得剧烈。
真的好甜啊。
这时候，沈平泽已经听不到云佩清的心声了，想必这会某人思绪纷纷扰扰的，大脑快要宕机了吧？
沈平泽坏心眼笑了笑，像刚干完坏事的猫咪，站在最高的橱柜上看着饲养者挑衅的笑。
系统眼睁睁目睹着这些，幽幽道：“草莓干甜吧？拿系统命换的。”
“电影好看吧？拿系统命换的。”
“跟黄…黑毛小子出来玩好玩吧？拿系统命换的。”
“你们就秀恩爱吧，系统的命就不是命是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梗？
沈平泽扶额，闭眼不搭理系统。
系统直接气出了猪叫。
两人到了电影院，安安静静排队进去，等待电影开始。
一路上，系统的声音烦不胜烦，沈平泽已经能做到自如忽视。
但到了电影院，系统的声音突然消失。
正当沈平泽想问的时候，系统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今天是你第一次看电影，就算是跟黑毛小子一起来的，我也不会打扰你的，你好好看电影。”
沈平泽心一暖。
“哼。”
“哼哼哼哼哼！！！”
沈平泽：“……”
果然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但不管怎么说……沈平泽抬眼看向已经开始播放的电影，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他还是很开心。
正如同云佩清之前看的评价，这部电影的剧情确实是简单浅显易懂。
就是成为同桌，相互打闹的剧情。男生暗恋女生，女生却不懂，等她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男生已经快要出国留学了。
很俗套，但创了一点新。
女生没有选择放弃，更没有觉得自己配不上，而是直接莽了上去。
在男生决定离开的前三个月，女生主动表白，挑明一切，述说着自己的情感。
结果自然不出意外。
两人成功在一起了。
但男生还是选择了出国，他要有很好很好的事业，才能努力跟女孩在一起。为了跳出所有的束缚与框架，他需要出国，他一定要出国。
女生也不负所望，考上了一个top大学的王牌专业，坚持不懈好好学习着，有着自己明确的目标。
两人在这期间从未断过联系，感情好得令人发指，让每一个人都感慨不已。
他们到底怎么坚持下来的？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走散了。或者因为工作、因为变心、因为家庭……
但只有他们，异国恋，背景相差巨大，不被任何人看好的他们，走到了最后一步。
大学毕业后，男生回国，女生进入500强公司，两人于顶峰相见，最终在婚姻殿堂相拥相吻，接受着来自所有人的祝福。
是很理想，很催泪的一个爱情电影。
沈平泽又听见了来自云佩清的心声。
“好甜，但没有泽泽刚刚喂的草莓干甜。”
“我要是能在高中遇见泽泽，就好了，我不会出国的，我要死死黏在泽泽身旁。”
“这个男主不行，居然隔一周才打一次电话，换我，我绝对一天三通电话。”
开始还是简单的对比，到后面，却越发离谱了起来。
“泽泽带我看这部电影是因为什么？是暗示我吗？暗示我需要更好的事业才能配得上他吗？还是说我们俩时机未到，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确实，我什么都没有，只有银行卡冰冷的十一位数和几套房罢了，就这样失败的我，我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么好的泽泽呢？”
“泽泽什么时候才能看我一眼？”
“呀，他们牵手了，我也想……”
“呀，他们亲嘴了，我也……”
沈平泽忍不住伸手，正好与云佩清的手相碰，仅仅只是轻轻搭着，温热的触感传来，他能明显感知到云佩清僵硬无比的身躯，还有截然而止的心声。
想啊？怎么不继续想了？
沈平泽看着云佩清优越俊美的侧脸，心道。
但下一秒，沈平泽就嘚瑟不起来了。
云佩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较大的手掌瞬间将沈平泽手包裹起来，很快转移了手势。两只手刚好形成十指相握的手势，十足亲密，相贴的部分发着惊人的热度。
热感在这一瞬间传导到了全身上下。
沈平泽心跳得剧烈无比，脸颊开始发起烫，眼前的剧情已经看不懂看不清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小的手上，四肢僵硬，无法动弹。
再下一秒，云佩清喜滋滋的心声传来。
“我懂了，泽泽在暗示我牵他。”
沈平泽：“……”
96 游乐园
这场电影时间并不长, 甚至可以称得上难得的短暂。
但沈平泽却在两人手相握后，如坐针毡，度秒如年，手心黏腻极了, 时间仿佛一下拉得极慢极慢, 手上的触感无比地强烈。
即使如此, 他也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不声不响握完了一整个电影的全程，安安静静。
直至电影结束，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 两人才慢慢站了起来，沈平泽才装作无意地将手松开，又忍不住空空握了下。
好烫，刚刚真的好烫。
但现在也是真的不太习惯。
也正是这个时候, 他听见了来自一旁一对小情侣的悄悄话。
“真是, 有什么可害羞的，看人家两个大男人，不也握了一整个电影的手吗？？现在才放开, 肯定等会就又握上去了, 你就是不敢！”
“宝宝对不起，我现在就牵手！”
“哼，这还差不多。”
情侣黏黏腻腻在沈平泽身后龟速移动着。
沈平泽溜得飞快, 有落荒而逃的架势, 可偏偏此刻身后再度传来云佩清美滋滋的心声。
“我跟泽泽也是别人羡慕的对象，好开心。”
沈平泽：“……”
这话说得……又卑微又心酸。
不知怎的, 沈平泽脚步在此刻慢慢放缓下来，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有些一抽一抽的疼，还有一点淡淡的不爽。
不过这点不爽是对着自己的。
是啊，他跟云佩清迟早会走到那一步的，都到了这个关头，他还有什么可躲避、可退后的呢？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了他答案，但沈平泽不愿意去听，更不愿多想。
他想……好好珍惜这一刻。
这才是他的答案。
沈平泽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云佩清丢完垃圾后很快追了上来，与他肩并肩走着，两人靠得极近，跟一般的小情侣也没什么差别。
也正是这个时候，沈平泽无比大方伸出自己的手，声音无形当中透露出一丝紧张：“牵手吗？”
是疑问句，但沈平泽白皙修长的手已经伸了出来。
云佩清怔了会，一点不带犹豫的，很快再度学着刚刚的样子，十指相握。
对方的温度传到自己的身上，两人心脏都如鼓雷般剧烈跳动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走着。
但沈平泽却感到无比地不自在，手那一块传来异样的触感和动静，他总感觉在大街上如此张扬，似乎暗地里总有偷窥的视线……
系统冷不丁出声道：“你怎么知道，就没人来看你们俩呢？”
沈平泽：“……”
他心中顿时划过极为不好的预感，赶忙用神识探查着四周，待探查结束后，一瞬间天崩地裂，连表情都差点维持不住。
左边、右边、前面、后边，甚至他妈的地上地下，全都是异端局的眼线！
说眼线不恰当，准确来说，应该是狂热cp粉。
这些人密密麻麻的，躲草丛、躲人群、猫树上……甚至遁地的都有！
不知何时早已经将他与云佩清包围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偏偏都这样了，他们还那样。
无数藏在暗地里的机位对准了两人，刚刚被沈平泽忽略，此刻却清晰无比的咔嚓咔嚓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光是沈平泽意识到了这一分钟内，起码已经被拍了有上百张照片了！
沈平泽的耳边猝然变得嘈杂。
“嘿嘿，我才是真正掌握一手资料的人！”
“呵，谁也没有我会拍，两只相握的手多带感啊，我回去都能多画两张同人图了，斯哈斯哈！”
“好甜好甜！啊啊啊！”
沈平泽：“……”
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到底是为什么，昏头到如此，居然这么长的时间内都没发现他们！
沈平泽觉得有些丢脸。
沈平泽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云佩清自然在第一时间内发觉，并以相当快的速度察觉到了真正的问题所在。
他眉头微蹙，握着沈平泽的手紧了紧，周遭气质猝然转变，身上带着利刃般的冷意和锐利，无形间动用能量扫到了一圈四周。
暗处喜滋滋偷拍的人瞬间正色。在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有不顾一切跪地求饶的冲动。
要不还是快跑吧……他们想着，脚下蠢蠢欲动。
云佩清冰冷出声：“还不走吗？”
“或者是，已经想好了处罚？”
藏在暗处的人：“……”
完蛋，队长真的生气了……不脱层皮也要刮点肉沫下来。
磕cp的风险真的很大啊。
大家欲哭无泪。
所有人灰头土脸刚准备出来，可事情却在那一刻，突然出现转机。
沈平泽瞬间抬眸，正好捕捉到了那一丝尚未收回的冷意，但在面对他的时候，却又宛如冰雪消融，露出了一个格外温和温暖的微笑。
“泽泽，怎么了？”
沈平泽恍然，他怎么会忘，云佩清可是全知全能的男主啊。
沈平泽像是想通、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拉着云佩清的手轻轻摇了摇，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云佩清低头，正好看见沈平泽微亮的眼眸，以及不断说着话的肉嘟嘟的红唇：“算了，下面不让他们跟着就行，我们去游乐场吧，我还没去过游乐场呢。”
仅仅只是三言两语，云佩清心头堆积的一些负面情绪瞬间一挥而散，独留下沈平泽笑着的眼，与胸腔的满满的触动。
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他可不能浪费这个时间，难得和泽泽一对一相处的时间呢。
云佩清轻轻一点头：“好。”
下一秒，两人便瞬移到了京市最大的游乐场，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云佩清像是什么都没干一般自然。
他从背的包中拿出一把遮阳伞，又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沈平泽后，就无比自觉地到前方排队买票去了。
云佩清一边排着队，一边眼睛微微眯了眯。
要是没有那群人的话，他能更早几秒来排队，可以至少往前排3个人，这样算下来，他们一共浪费了五分钟。
整整五分钟。
云佩清神情再度冷下来，拿出手机轻轻敲了几个字。
而从暗处走出，劫后余生的几人，脸上刚露出欣喜的微笑，下一刻便收到了来自云佩清群发的短信。
【队长：上班时间玩忽职守，尽做一些没有用的事情。五个月奖金取消，所有人等同。】
所有人如遭雷劈，站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
五个月，那可是五个月！！
下一秒，手机再度叮咚一声响，他们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低头看去——
【队长：对了，照片传我一份，然后在自己手机上销毁，谢谢配合。】
所有人：“……”
妈的，他们再磕CP，他们就是狗！
再下一刻，一个人忽然出声：“奖金被扣了，照片也删了，我们为什么不乘胜追击，跟去游乐场看看呢？”
“……”
嘶，等等——
很快，不约而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我去！”
“我也去！”
“谁也别跟我抢！！”
……
云佩清哪里不知道这群人什么德行？
他买好了票后，以相当快的速度回到沈平泽的旁边，顺手施了个盾，防的就是这些人。
回到沈平泽身边的他显得委屈极了，低垂着脑袋，像只淋了很久雨的大狗狗，两只手几乎要把门票捏得不成形状。
“泽泽……我们浪费了好多时间。”
可他的心声却是：“所以，今天能多玩一会吗？这个游乐园的摩天轮晚上9点才让人进，听说在摩天轮最高处与爱人接吻会——”
一辈子在一起。
云佩清无比强烈的心声响起。
沈平泽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主动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再度与云佩清十指相扣。
“那今天就多玩会，玩到……十点，好不好？”
“好。”
云佩清竭尽全力抿了抿唇，却依然掩盖不住微微上扬，且持续上扬的嘴角。
“泽泽最好了。”
沈平泽脚步加快了些许，耳尖红了红。
两人说玩，那就是真的玩。
沈平泽第一次来游乐园，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什么都想尝试，而云佩清自然无条件陪同。
两人玩了一个又一个的项目。
在过山车上，两人神情都很淡定，与一旁尖叫甚至嚎叫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云佩清犹豫了半晌，伸出了自己的手，一本正经道：“泽泽，我有点怕。”
沈平泽看了他一眼，很快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云佩清的嘴角轻微上扬。
系统：“……”
他他他，他快要看不下去了！！！
在碰碰车的时候，云佩清严防死守，像是在战场上保护心爱的公主一般，拦住沈平泽身旁一切障碍。
直到沈平泽百般无赖说了句：“好像有点无聊。”
他大受打击，最终还是低落让开，让沈平泽高高兴兴玩了一场又一场。
大摆锤、旋转木马、摇摇杯、海盗船……他们都玩了个遍，但玩得不是特别尽兴。
常人的刺激感对他们来说就是家常便饭，沈平泽一圈玩下来，觉得游乐园也不过如此。
尽管今天一天的体验感一般，但沈平泽还是对即将到来的夜晚，和即将到来的摩天轮极为感兴趣，抱有极大期待，一路上有意无意地在拖延着时间，直至9点钟的到来。
云佩清抱的也是这个心思。
两人心照不宣玩了一遍又一遍无聊的其他设施，甚至吃晚餐都是在死贵死贵的游乐园内部餐厅吃的，还买了不少的纪念品和伴手礼。
终于，在两人的拖延下。
九点，到了。
云佩清装作无意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泽泽，我们还有一个没玩，是九点开始的摩天轮，我们去吗？”
沈平泽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好啊，走吧。”
在这一刻，两人心都跳得无比剧烈。
为接下来的时间。
为接下来的事情。
97 摩天轮
晚上, 游乐园内很热闹，摩天轮更是人满为患，到处都充满了情侣黏黏腻腻的交谈声与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氛围也仿佛变得黏腻暧昧起来。
但沈平泽与云佩清不同。
首先, 他们是两个男性。
其次, 全场再找不出比他们俩更突出、更好看的人了。
他们遥遥隔着所有人, 静谧无声，处在围绕着自己而转的世界中。
但他们依然能听见周遭小声的嘀咕。
……要么说超能力者不好呢。
前方情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沈平泽能一字不漏地听见。
他们每隔一会，若有若无的视线便会朝着沈平泽和云佩清看来, 聊些什么，沈平泽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看似不经意，实则相当明显。
“唉，他们是同性情侣哎。”
“同性情侣怎么了？同性婚姻法不是都合法很多年了吗？”
“可是, 他们好帅！”
云佩清腰杆默默挺直, 嘴角笑意若有若无。
系统则格外阴阳怪气：“呦呦呦……”
沈平泽夹在中间，左右不好做人，只能悄无声息看向一旁的树木, 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啊，这树啊，真好看啊。
……尴尬到令人发指。
好在, 两人来的时间刚刚好。并没有排上多长时间的队, 便很快轮到了他们。
前面的情侣无比兴奋钻进了摩天轮的小格子里，瞬间舱门关闭, 小格子往上涌着，两人消失不见。
沈平泽抬头望去, 才发现这摩天轮设计得很是巧思。
这么大一个地标性建筑物，居然是少女般的粉色，外墙画上了一些卡哇伊的粉红元素图案，而小格子里面，似乎也暗藏乾坤……
“下一个！”
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响起，云佩清不再犹豫，主动拉起沈平泽的手，带着他进入属于他们的小格子当中。
沈平泽还来不及反应，一转眼间，轰隆一声舱门关闭，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他与云佩清，气氛一时有些说不出来的暧昧。
才刚进来，云佩清便从包中掏出不知何时早已经准备好的湿纸巾，将座位、扶手，甚至包括窗玻璃在内擦了个干干净净，随后便用着一种相当直勾勾的眼神直直看着沈平泽。
看得他心底直发毛。
而云佩清这一套下来，居然都没花上一分钟。
时间慢慢流逝着，沈平泽有些说不出来的急躁，又有种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缓慢流淌着，流到四肢百骸，久久停留在心底的最深处。
这时，沈平泽才注意到了一旁小格子内的装饰，心绪相当之复杂。
里面也是主打粉色调，窗户被一圈鲜艳的花朵围了起来，很心机喷了点香水，清浅的幽幽香味逐渐侵袭占据两人全身上下，像是将两人完全包裹在了一起。
灯光悠悠然，昏黄低调，透着些许不可言说的意味，两人的侧脸都被打上了很深很深的阴影，看着对方的神情，似乎都变得模糊不堪起来。
在这种氛围的衬托下，沈平泽看云佩清，都觉得多了几分平日里没有的摄人心魄的心动。
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的话，这一幕应该是相当有氛围感，是能增进双方情感的利器。
沈平泽侧过脸，看向窗外的场景。
此时他们已经升到了半空中，脚下的一切都显得渺小却震撼，星星点点的灯光亮着，大街小巷的车辆有条不紊地前进着，一副人世间的场景缓缓铺在沈平泽眼底，闪耀着动人的光辉。
沈平泽可以清晰看见脚下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但凡他再专注上一些，注意力再集中一些，某些人的心声都是清晰可知的，就如同眼前的云佩清一样。
云佩清在内心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在摩天轮升到一半的时候，装作无意主动开了口。
“泽泽，这个摩天轮有个很好的故事，你知道吗？”
沈平泽内心只发笑，心里相当清楚他要说些什么，以及即将要做些什么。
但在此刻，他选择了无条件配合：“是什么？”
云佩清讲述起来，低沉的嗓音与夜晚的适配度很高，岁月的悠然感扑面而来。
“传说中有一对感情破裂的情侣，他们相约最后一次相聚于曾经热恋时的游乐园。”
“他们闷不作声玩了这里的每一个项目，却始终找不到曾经的半分乐趣，记忆随着再一次的体验被冲刷干净，他们心中满是无趣，但均有种说不出的失落与悲伤。”
“这种低迷的氛围直到他们来到最后一个项目——摩天轮。”
“女生有些恐高，在上一次，男生紧紧抱住女生，在鼓雷般跳动的心脏同时于狭小的舱内响起时，他们于爱情中沦陷。”
“这一次，女生怀着一丝莫名其妙的心情继续上去。”
“而也正是这一次，男生依然毫不迟疑地抓住了她的手，用温暖的怀抱安抚着女生。”
“女生心底涌现出了曾经的种种回忆，也正是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女生流着泪，带着最后一丝期待吻了过去。”
云佩清在这时偷偷看了一眼沈平泽的神情，但并未看到半分超出平静的情绪。
他心中有点失望，但没有展露分毫，还是继续讲述了下去。
“最终，他们重归于好，重新成为情侣，成为伴侣，成为一辈子的爱人。”
“而于摩天轮的最高处接吻，也成了爱情的一种代表……相传，只要接吻，是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讲完了。”
云佩清的声音有些紧张。
伴随着这个故事的结束，摩天轮晃晃悠悠，速度更加慢了下来，却也逐渐朝着最高点升去。
那里正对着一座高楼建筑，上方有刺眼的白光，促使云佩清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甚至差一点流出生理性的眼泪。
泽泽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云佩清沮丧，慢慢、慢慢地垂下自己的脑袋，心中满是复杂与悲伤。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沈平泽的声音响起——
“你说的，是这样吗？”
两人正好升到最高处的那一秒，云佩清眼前的人影逐渐放大，近到了一个从未有过的距离。云佩清甚至能看清楚他身上的每一个细小的绒毛，与弹指可破的白皙皮肤。
泽泽他，眉间的红痣很好看……
……还有那始终水润润、微微嘟起的唇瓣。
近了，越发得近了……
云佩清瞳孔微缩。
一个极其轻柔、带着丝丝缕缕爱意的吻落在他的唇瓣上，一触即分。
但那触感，却是无比鲜明，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云佩清眼睛慢慢瞪大，脸色一瞬间爆红，像是一股热流一涌而下，冲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却又很快朝着身体的每一处、每一寸而袭去。
云佩清浑身发起烫来，眼前像是被雾迷了一般，懵懵懂懂看不大清楚。
但他的视线却凝聚在了沈平泽的唇瓣上，红红的，刚刚他碰过的……
云佩清大脑又开始晕乎。
白色的灯光闪了又闪，重归于昏黄的灯光，两人面对面相坐着，就仿佛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沈平泽有些不自在，眼神飘忽不定着。
偏偏这个时候，系统还在他的脑子里哇哇大叫。
“啊啊啊你不准亲！你不准主动亲！”
“为什么要亲！便宜这小子了呜呜！”
“呜呜呜儿大不中留呜呜呜哇，泽泽你只要他，就不要我了吗！！”
沈平泽在心底无奈道：“我没有。”
系统愈发蹬鼻子上脸：“不！你就是不爱我了！今天你必须在我跟他之间选一个出来！”
沈平泽彻底闭嘴。
两人面对面坐着，自那之后，他们就再没主动说过一句话，而是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尴尬又别扭着。
沈平泽也在回想。
刚刚……确实是一时冲动，但也不完全。
这段时间他思考了很久。
如果未来注定要分离，那此刻的片刻温存又有何意义？
但就在今天，他突然就想通了。
人生只争朝夕，能有片刻的开怀，片刻的开心与幸福，便已经足够了。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自己来。
至于所谓摩天轮下的誓言，永远永远在一起……
沈平泽轻轻笑了笑。
他也希望这是真的。
……
两人下了摩天轮，一路安静着往家走去。
这时候，云佩清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无比殷勤地替沈平泽拿好东西，甚至给他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买好了礼物，才开着车，将沈平泽送回了家。
在车上，云佩清的心跳始终慢不下来，一边忍不住雀跃，又想着要告诫自己，还差一步，无比正式的一步。
正是这矛盾的一点，才让他始终都踟蹰犹豫着。
不过到了今天，泽泽给了他答案，那他肯定要给泽泽一个郑重的交代。
一路上，云佩清都在想这件事。
等到了目的地，云佩清替沈平泽贴心拿好一切东西后，才在告别前说了他此生最忐忑，也是最严肃庄重的一段话：“泽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我会准备好的。”
沈平泽微笑着点头，用手指若有若无点了点自己的唇，某种不可言说的意思呼之欲出。
云佩清刚刚消下去的红再度上了脸，一秒钟瞬间转身落荒而逃。
“泽、泽泽，那我先走了！”
沈平泽笑眯眯看着他彻底离去后，才慢慢走到家门口，准备开门。
但他还没开门，门便自动开了。
门后露出来三张如出一辙的八卦脸，眼神直直看向晚归的沈平泽，眼神里的情绪无比明显。
“泽泽，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啊？”
沈平泽：“……”
98 天赋
沈平泽一觉睡醒, 已经不记得自己昨晚是怎么在尴尬之余糊弄过三人的了。
只记得他们三人脸上调侃揶揄的、打量着他的视线，还有那贼兮兮的笑声，与始终萦绕在耳边的话语。
沈曲文声音淡淡：“要是真的决定结婚的话，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吧。”
沈平泽在梦中都在恍神, 带云佩清回来见见家人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
沈平泽垂下眼睫, 闷不作声起了床, 大脑中的一些幻影好像从昨天开始，越来越严重了起来。
一日之约已到，沈平泽再度来到审讯室，完全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在这里等候已久的项璃音。
她看起来似乎很憔悴, 眼下满是青黑，眼神黯淡无光，沉默着坐在那，连半分情绪都没有透露出来。
沈平泽又想到了之前的幻境, 项璃音对他亮出的手机, 那上面密密麻麻辱骂的字眼，与她幽幽看来的愤恨的视线……
他所见到的画面，是未来吗？
未来……项璃音是否会为今天的这个选择而感到后悔？
沈平泽一声不吭于对面坐下。
随着他的来到, 云佩清立马也来了。
他才刚推开门, 便瞧见了沈平泽挺直的背，与格外安静的姿态。
还没见到人，他脸倒是先红了, 眼底满是羞怯与淡淡的雀跃。
他慢慢走了过去, 眼珠子一直没离开沈平泽身上，心底浮现出来的却是昨晚他回去后的场景。
昨晚, 云佩清驱车送沈平泽回家后，心情激动到完全不能自已, 先是回到家，随即立马下楼，围绕着自家小区跑了十几圈后，才勉强压制下来内心那股莫名的冲动，带着平静下来的心跳回了家。
可等到洗澡的时候，他便又忍不住多想起来。
浴室雾气氤氲，云佩清的脸上一点一点漫上粉红，不可抑制地再度回想起沈平泽淡红的唇瓣，还有那始终有意无意笑着的眼，与最后轻轻的一下动作。
点在他自己的唇上，却像是点在了云佩清心上。
云佩清闷不作声将热水换成了冷水，雾气消失，热气却没消失，云佩清浑身发着烫，全身的皮肤都好似变成了粉红色，一股惊人的热量升起，某个地方完全不受控制起来了。
云佩清脸微红，垂眸看了一眼。
本来是打算不管的，可他脑子里装满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轻轻吻上来的泽泽，故作狡黠的泽泽，轻轻一逗会脸红的泽泽……
云佩清害羞地将手放上去。
浴室的灯亮了整整两个小时。
三更半夜，云佩清才躺上了床，可又睡不着了，刚刚刺激的触感还停留在心底，脑中却又停不了胡思乱想，等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又醒来时，掀开看了一眼，嗖得一下直奔浴室。
无比煎熬的时间好不容易过去，现在看到泽泽的那一刻，云佩清昨晚的那股冲动好似又涌现出来，极为不自在，但他又极为诚恳挨着沈平泽坐下，眼巴巴看向对方。
“泽泽。”
“嗯。”沈平泽应了一声。
云佩清顿了一下，旁若无人说着：“泽泽，等今天任务完成，我请你吃晚饭吧。”
沈平泽一秒便反应过来了些什么，脸可疑红了红，连此刻的头痛欲裂都管不上，张口道：“好。”
云佩清眼睛亮了一瞬，心中像放烟花一般美好，头顶都好似开出了一朵朵小花，张扬着怒放着。
沈平泽连脖子都红了。
项璃音：“……”
经过这两人的对话一打岔，她原本沉重的心情好像被扫荡一空，无端轻快了些。
她抬头说：“两位警官，我决定好了。”
谈到正事，沈平泽立即忽略了其所有的事，毫不犹豫道：“嗯，我会配合你。”
项璃音惊讶出声：“你不怕我决定的结果是对你们不利的？”
沈平泽话里的意思，好像已经笃定了她做好的决定是什么一般……
在那一瞬间，她好像被完全看穿。
项璃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但又很快将其压下。
沈平泽反问：“所以我猜错了吗？”
项璃音咬牙：“……没有。”
确实没有……她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过后，已经决心将这莫名其妙的超能力去除，重新回归原本平静的生活，也重新凭借自己，真正的爆火一次。
眼下如果一切都是虚无，那她不要。
项璃音是很有魄力一个人。
当这个结论最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时，她第一时间浮现上来的感受——是如释重负。
项璃音笑了。
沈平泽微妙停顿了一瞬，问道：“项小姐，请问我可以问问……你是怎么缓过来的吗？”
往常沈平泽是不会问这么多的。但可能是因为他脑子里幻境的原因，他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项璃音毫不介意点点头，说起来自己这一天一夜来无比挣扎的心理路程。
她说：“……我先是给我多年的好朋友发了条消息。”
“她是我这一辈子的好朋友，可当我将消息发过去时，她好像已经变成了跟那天那群人一样的……居然直接割腕，我很快报警将她救下。”
她的眼底满是内疚与自责。
她那天真的只是试探，却怎么也没想到，给闺蜜带来如此大的祸端。
在未来，如果她继续坚持使用这个能力，造成的影响极有可能不只是如此。
项璃音很清醒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有些东西，是她承担不了的后果。
那么，她宁愿不要。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她却确确实实在犹豫中挣扎了一天一夜。
在将闺蜜的事情处理完后，她颓然回到家，联系上了自己的经纪人，也是将自己从一众素人中挖掘出来的恩人。
项璃音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能力签的自己，还是也受了那所谓超能力的影响。
项璃音忐忑无比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姐姐，你当时为什么签我啊？】
经纪人是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意志力相当强大。手上堆积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面对项璃音突如其来的疑问，她先是扣了个问号，随后截取了一段之前她与项璃音的聊天记录。
【我花这么大代价签你，肯定是要获得回报的，你音乐上的天赋，你始终如一的勤奋努力，都是你的资本，我希望你不要放弃。】
经纪人随后回复。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你了，我不会再说第二次。】
经纪人说话很不好听，但对此刻的项璃音无比有用。
这其实是很久之前，项璃音想尽办法发新专辑，想红却始终得不到回报的时候，经纪人安慰她的话。
可明明才没过去多久，她却已经遗忘在了记忆最深处。
项璃音眼睛有泪水流出，忍不住哽咽，随后大声嚎哭起来。
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也打湿了她身上的名牌衣服，还有散落满地的乐谱，那是她日复一日努力的证明。
项璃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随意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将这些曾经的废稿一张一张无比珍惜地收集起来，随后开始认真翻看。
第一张，是她前几个月写下的。
那天天气很好，她刚谈到一个合作，兴高采烈去与合作方商谈。
当然，最后那个合作告吹了，但那一刻的欣喜与愉悦，原来早已被她记录下来。
第二张，是她家里人去世时候写的。
那时候正在下雨，她一事无成，回到老家参加葬礼，看着白事与路过的青翠树木，内心突发感慨，随手写下了一段旋律。
此刻，她看着这一段又一段的旋律，那时候的心情好像扑面而来。
还有更多更多。
练琴时、游玩时、被拒绝低迷时……
这些她用生命记录下来的旋律，怎么不算是她的天赋？
而她一日又一日始终坚持不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腔孤勇，怎么不算是她的天赋？
一瞬间，项璃音豁然开朗，眼前突然明亮。
她火确实有超能力的影响，但乐谱是她写的，爆火后的第一次机会也是她抓住的。
包括之后每一次的高强度巡演、与粉丝见面，保持健康完美的状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争取来的。
项璃音彻底释然。
无论如何，她只是她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失去超能力过后，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呢？
项璃音又笑了，对沈平泽说道：“经过这件事，我感觉我好像变得更成熟了些，我能更好感觉到生命中的一些美好了。”
“我相信，未来一定会有更好的成就在等我。”
沈平泽反问：“如果未来没有呢？”
项璃音丝毫不为这个问题而纠结，挑眉道：“那就证明我不行，但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项璃音，生来就是站在舞台上的，我会成为永恒之星的。”
沈平泽面露赞扬：“你很优秀，我相信你。”
沈平泽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事在人为。
未来，也有可能是被人所改变的。
那系统也一样吗？
那未曾说出的半句话？
项璃音毫不扭捏笑了笑：“谢谢。”
也许正是这一刻的自信感染了沈平泽，沈平泽突发奇想，问了项璃音一个问题：“世界上那么多人，你觉得为什么，这个超能力是你拥有呢？”
世界上如此执着的人绝对不止项璃音一个，那这碎片，这超能力，到底是为什么会挑中他们呢？
黄昆、小小太阳、小黄，还有程先立……
为什么会挑中他们呢？
这个疑问，留在沈平泽心底已经很久了。
莫名的，沈平泽觉得项璃音会给出来他想要的答案。
99 素戒
碎片挑选会有标准吗？
一个人获得超能力, 也会有标准吗？
这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停留在沈平泽心底，也并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在这时候，却显得愈发急迫起来。
留给沈平泽的时间不多了。
项璃音……她会知道答案吗？
沈平泽看见项璃音陷入思考中, 也仿佛听见她心中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思考声, 与一些若有若无的幻境。
他用力眨了眨眼, 努力将眼前的一些画面挥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有可能是短短的几秒，沈平泽看着项璃音的神情从沉思转为坦然，又转为恍然大悟, 开始静静等待。
片刻后，项璃音不好意思开口道：“我简单说说，你们听听就好了。”
沈平泽说：“没关系的，你尽管说就好。”
项璃音整理了下语言, 说：“其实我觉得, 凡事不能想得那么复杂，世界上那么多事，难道都要找一个理由出来吗？”
“真让我想, 就是没有理由。”
项璃音说得很含糊, 但沈平泽却从她简单的话语中，理解到了那一分微妙的含义。
沈平泽手颤了颤，颔首：“谢谢你, 足够了。”
如果碎片本来就没什么规则呢？
如果规则本身便是随机挑选呢？
而随机挑选, 本身便代表了另外一种形式上的公平。
……神爱世人。
无论是谁，或老或少, 或富裕或贫穷，不分种族与性别, 神爱世人。
仅仅如此。
碎片就是神最重要的心脏。
也是神给予世人的最后一次救赎的机会。
沈平泽脊背发凉，遍体生寒。
为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而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祂或许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这一年来，持续不断地抢夺着碎片，抢占先机。
碎片才是最终决定胜负的关键。
沈平泽瞬间头疼欲裂。
眼前的一切似乎又模糊不堪起来，沈平泽看着自己站起身来，告别项璃音，又将她送到异端局门口。
听着系统似乎响亮说着些什么，却始终含糊听不大清楚。
“泽泽！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我们……好好的……一切有我，你放心。”
一切有我……？
叮咚一声响，沈平泽瞬间感到全身像气球一样轻飘飘着，一直在他身上的枷锁瞬间消失不见，就连心脏都空了块，一束光芒自他的身上脱离，朝着遥不可及的天空而去，完全消失踪迹。
而系统，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便陪伴着他的系统，好像从这一刻开始，与他的链接完全断开。
系统脱离他了吗？
沈平泽头愈发疼了，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成了虚假的幻影，一切更加模糊不清起来。
那一瞬间，光怪陆离的幻境包围着他，萦绕着他，四周似乎有海鸥歌唱，又好似大树刷啦啦作响，温暖轻柔的树枝将他包围起来。
花朵开放，草木丛生，天空中盘旋而来数种鸟类，数种生物，在高声歌唱，在赞美着祂，歌颂着祂，声音传得很远很远，祂似乎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
“星辰为摇篮轻轻摇晃，晨曦柔声歌唱，水波轻柔地为祂盖上被子。”
“山川河流，万物生长。”
“神于万物期待中成长。”
“宁静的夜晚，或喧嚣的白昼，神无处不在，神无所不能。”
“神啊……神啊，救世人于水火。”
“神啊……神啊，怜悯之心永生不息。”
“神啊，世界万物，均在祂一念之间。”
“神啊，神啊……”
古老的神秘的歌谣顺着空气涌入沈平泽的脑海中，极大的信息量也随之涌入，沈平泽脑子像是快要爆炸了，被塞入万事万物，天地法则，还有很多很多纯粹的金色光芒，那是世人的执念与期待。
那是他力量的来源。
他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突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一个粉红色的肉瘤，又或者本体就是肉瘤，在不停蠕动着，将他完全包裹起来，滋滋不断向他供给着营养，和需要的一切养分，还有源源不断温暖与爱意。
脑海中的一个声音响起。
你是神，你于世人的期待中诞生。
什么期待？
以身拯救世界，拯救万物生灵。
一定吗？
一定。
一股凉意漫上心头，沈平泽从恍惚中脱身，挣扎着回到浅意识，抬头看向云佩清，他刚刚似乎说了什么。
沈平泽竭尽全力问出问题：“……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云佩清眼神瞬间变得很羞涩，嘴唇一张一闭：“我、我刚刚说，我们去吃晚餐吧。”
这话其实相当于直接坦白——我要表白了。
沈平泽难得急促道：“好，我们早点去吧。”
他似乎很少有如此急迫的时候。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想要在自己完全陷入昏迷前，完成作为沈平泽，他自己的最后一点执念。
云佩清眼睛亮了一瞬，眼底写满了愉悦。
随后的事情也随之恍恍惚惚，像是隔了雨天里的有雾玻璃，心底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沈平泽被带上了车，看见了云佩清时不时朝他往来的羞怯眼神，看见了高耸入云的楼层，以及可以俯瞰人世间的顶楼露天餐厅。
这里的氛围十足浪漫，布满了娇艳欲滴的鲜花与精致漂亮的星星灯，每一朵玫瑰都鲜艳夺目，在灯光的衬托下，暧昧丝丝点点蔓延开来。
这么大的露天顶楼，却只准备了一个桌位，上面摆放着精致的吃食，中间是一朵同样漂亮的红玫瑰。
高雅的音乐声悠扬响起，云佩清小心翼翼牵起沈平泽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带着他走到座位前，又贴心无比替他拉开了椅子。
云佩清在自己也入座后，忐忑无比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泽泽，你喜欢这里吗？”
云佩清应该准备了很久吧。
沈平泽恍惚间想着，嘴巴一张：“喜欢。”
云佩清立马笑弯了眼，又开始殷勤着给沈平泽夹菜。
这里的食物很高端，大部分也贴心处理到位，云佩清在盘子前踌躇不定了好久，最终只能憋屈无比地沾好酱料，用公筷放置于沈平泽的碗中。
“泽泽，多吃点。”
沈平泽心情却渐渐沉入谷底。
他此刻已经很难做到全神贯注去听云佩清说的话了，耳边满是嗡鸣声，还有遥远的歌谣与一些哭着的笑着的期待与祈求。
沈平泽直直切入正题：“你今天约我来，肯定有什么正事想说吧？”
云佩清瞬间红了脸，谈及这种事，他总是免不了多上几分权衡犹豫，在脑海中斟酌再斟酌语言，才敢说出口。
“我……是的，泽泽，我有话想对你说。”
“直说吧，我们速战速决。”
沈平泽手指无力，几乎要靠全力才能稳住自己的身形，竭尽全力露出一个笑容，维持住语言中一如既往的淡定自若：“万一……我就同意了呢。”
瞬间，云佩清眼睛亮得跟外面的星辰一样漂亮。
云佩清絮絮叨叨说了起来，沈平泽尽量耐心听着，听着那些熟悉的过往，他狂跳不止的心跳也随之平缓，焦躁不安的状态也好受了些许，能够真心实意的笑，甚至还能回复。
“泽泽，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但请你相信，我对你的爱会用未来的时间去证明的。”
“我相信你。”
“泽泽，其实我是一见钟情，我好喜欢你。”
“嗯，我也……”喜欢你。
沈平泽犹豫了一瞬，没有将那于他而言，珍贵无比的三个字说出口。
但云佩清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一时激动到不能自已，直直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沈平泽的脸满是红晕，说出来的话愈发口齿不清：“我……泽泽，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了。”
沈平泽心跳得很快，且越来越快，像是要超过正常人的极限范围，也随着云佩清的动作站起身来，两人又变成了面对面的状态，眼神相互对视，没有人移开视线。
任凭谁来看，这氛围都快拉丝了。
云佩清不知道两人对视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像是喝了蜜般的欣喜若狂，大脑激素疯狂分泌着，云佩清直直开口：“泽泽，你愿意——”
到了后面，戛然而止。
沈平泽笑了，鼓励道：“愿意什么？”
云佩清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七上八下，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口袋中，里面有他早准备好的一对素戒，是低调的银色，但不失奢华内涵，上面刻着他和泽泽的名字。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表白礼物。
此刻终于要用上了。
云佩清心剧烈跳动着，轻轻喘了两声，闭上眼，一鼓作气道：“泽泽，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云佩清拿出了素戒。
灯光下，闪闪发亮。
沈平泽又笑了，视线汇聚在那对素戒上，带着满面笑容伸出了自己的手：“当然。”
然而也正是这一刻，异象突生。
正当云佩清着急忙慌拿出盒子中戒指时，沈平泽刚刚伸出的手无力脱落，缓慢于空中垂落，与他刚拿出的戒指正巧擦过。
素白的指尖与冰冷的戒指轻轻触碰一瞬，便像折断了翅膀的蝴蝶一般，奔往不属于他的地面。
再下一秒，沈平泽不受控制朝着身后倒去。
100 神爱世人
沈平泽意识恍惚, 无数绚烂的场面在他瞳孔中一一闪过，眼前的一切都成为遥不可及的幻想，如同一个泡泡一般一戳就破。
就在他即将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双颤抖无比的手在最后一刻堪堪接住了他, 他落入一个相当温暖的怀抱中。
也是这一瞬, 沈平泽看清了云佩清悲伤至极的脸, 以及满满的惊慌失措，还有一丝很浅很浅的茫然。
队长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沈平泽只来得及说最后一句话，意识便彻底消失。
“……请相信我，我会醒过来的。”
沈平泽眼睛彻底闭上, 嘴唇微微抿着，眉头轻皱，看起来不是很安稳。
但此刻，他眉间的红痣如血, 更加红艳, 彰显了一些不怎么明显的变化，在暗处中悄无声息改变着、浸润着。
沈平泽的身体正在发生相当大的变化。
云佩清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滴泪水沿着脸颊、滑过下颌, 很快滴落在地上, 消失不见。
他抱着云佩清，半跪在地上，却没让沈平泽身上沾染半分脏污。
云佩清的身形有些颤抖, 还有些萧瑟。
戒指盒就在一旁的地面, 原本闪闪发光的两枚戒指黯然无光，静悄悄被永久搁置在了一旁。
云佩清优良的听力可以让他听清沈平泽平稳有力的心跳, 但却怎么也无法抚开沈平泽紧闭着的眼，看到他眼底那一分温柔的笑意。
云佩清轻轻闭上了眼。
在他遇到困难陷入绝望的时候, 是泽泽将他从黑暗中带出，给予了他又一次的生命。
但当泽泽遇到事情时，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云佩清脖子上爆出明显的青筋。
此刻，露天阳台上的玫瑰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吹了起来，无数的花瓣沿着风的痕迹，包围着两人在空中盘旋飘舞着，最终无力悠悠地垂落在地面上，鲜红的花瓣铺满了地板，有一片甚至正巧飞到了沈平泽的手心。
云佩清竭尽全力拿出那片小小的花瓣，头轻轻与沈平泽的头相碰，唇瓣落下一个轻柔至极、小心翼翼的吻。
终于，他喉腔中发出一声哀伤到极致的哭腔。
灯光熄灭，泪水又一次落在地上。
……
沈平泽仿佛又来到了当时玄之又玄的地方，隔着一层白色的云雾看向大家。
天地均为他的眼睛，他可以看清此刻人世间的每一丝行动轨迹，以及每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所引起的一系列反应。
海啸频发，海边的人房屋被摧毁，国家救援队及时赶到，超能力者第一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一人之力可抵千军万马，海上升起湛蓝色的屏障，光芒闪烁入天地。
某处地震发生，超能力者及时赶到，分工有序，托起千万座高楼大厦悬浮于空中，又等众人撤离后轻轻放下，避免了人力物力财力的伤亡，一切恢复如初，宛如从未发生。
国家本台正式出台超能力者专访，王晓明受邀出面，正式介绍异端局的存在以及超能力者的职能，以最小的压力让普通人接受了超能力者的存在，超能力者正式步入大众的视野当中。
这一切的一切，在沈平泽眼中，只是一闪而过。而真正落实，还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间。
沈平泽再度反应过来，他窥见的是未来。
国家危难时，超能力者彰显出来的作用愈发大，民众聚集力愈发强了起来，很快掀起一股超能力者的狂潮。
无数普通人参与政府组织的测试，加入志愿者或者待备超能力者的行列，华国内多了成千上万个身影在灾场中，每一个危难中。
凝聚起了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而这股力量，足以撼动天地。
在很久之后的未来，河山大好，人民安居乐业，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样。
沈平泽胸腔上下起伏着，为人类这微茫却伟大的举动而深深震撼着，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之所在。
神的心脏，加上最后觉醒全部能力的他，才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啊。
沈平泽笑了，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热热咸湿的泪水。
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为何不愿去？
沈平泽轻声道：“我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有我爱的人，有我所在乎的家人，还有朋友。我舍不得眼下的一切。”
可你是神，你自诞生以来的使命，便是拯救一切的生灵。
沈平泽还来不及反应，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再度换了场景。
这一次，他回到了过去。
看见了自己的诞生。
很多很多年以后，人类灭亡于自己的贪婪无度，对自然的过度索求，内战相当严重，正是一年又一年的累计消耗，地球破坏加剧，无数天灾降临。
在天灾面前，人类弱小得如同一只蚂蚁。
其实一切说来并没有那么复杂。
沈平泽由无数生灵凝集，在人类日夜祈求的执念与期待中诞生，逆转时空，来到了一切尚来得及的时候，变成了无知无觉的幼童，身上蕴藏着强大无比、却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力量。
祂是一把双刃剑，是地球交给人类的最终选择。
祂是善，亦或者是恶，均在人类的一念之间。
祂被001捡到了。
001给祂取了很好听的名字，泽，光泽也，祂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人类。
001给了他很好的生活，教会了他最基础的生活常识，教会了他最基本的礼义廉耻，祂学会了如何去做一个合格正直的人类。
001教会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人类渺小却伟大的爱。爱能在轻而易举间毁灭掉一个人，也能使一个人焕发真正的生命，找到自己人生真正的意义。
001最喜欢对他说的话，就是我爱你。
“我对你是亲情的爱。”
“泽泽，我本来是不想结婚的哦，打算一个人孤孤单单走到人生尽头，但是我想无痛拥有一个乖乖巧巧的孩子，这听起来很天真对吧？我其实没有抱有任何期待的。”
“但当在野外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命中注定的宝宝来了，我爱你。”
001出生的家庭很不好，受到的创伤刺激很大，对家庭从未抱有任何期待。她之前一直在想，如果她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
001脸上是柔软的微笑，看着沈平泽的眼底亮亮的，是真心实意地愉悦着。
“泽泽多乖啊，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吵也不闹，就睁着漂亮的眼睛看着我做事情，我每天工作心情都变好了，也有动力了。
“如果，跟泽泽这样一辈子过下去，看着泽泽长大成人、成才，找到自己所爱的，我想，也很不错呀。”
“泽泽未来还有很多很多的爱。会有人把你当朋友，甚至当爱人，你也会收获自己一生所追求的事业哦。爱可是很强大的，也是我们一生所不断追寻着的。”
“泽泽，你的未来，一定有很多很多人爱你。”
祂想到了001带祂出去时，亲切的阿姨塞给祂的糖果，想到了小女孩拉着祂玩耍，想到了老师脸上和睦温和的笑意……
那一瞬间，祂想到了很多很多，来自人类的善意。
祂恍然抬头：“所以我也要爱他们，对吗？”
001笑着点头：“对呀，他们爱你，你却不爱他们，他们可是很容易枯萎死掉，还要掉小金豆豆的哦。”
同时，祂意识到了一点，人类是很容易死亡的，人类爱祂，祂也爱人类。
沈平泽要保护好他们，保护好人类。
这个想法来得并不突然，甚至称得上是顺理成章，祂，也就是沈平泽，已经想好了为何该如何造福人类，不让人类走上自取灭亡的道路。
但沈平泽的能力是藏不住的。不出多少时间，院长便发现了沈平泽的存在，开始了改变自己一生的研究。
祂变成了沈平泽，后来又变成了0号。
唯一不变的，是001对祂的爱意。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够沈平泽继续保持着对人类平等的爱意。
在这里，他结识了很多人，有一脸丧气颓废，却会关心每一个人、包括他在内的莫春；
有作为院长第一个实验体的1号，他结合了自己基因与乌龟的基因，后来被提取的基因多了，他便不愿意开口，只是会在沈平泽路过时，轻轻抚摸上他的脑袋，让他快些离开；
还有很多人，这些人或多或少与沈平泽接触过，或许只是一瞬间，却始终停留在了沈平泽眼底，被永远铭记着。
后来的后来，001组织叛逃，沈平泽悄悄协助，却以失败告终，001在他没看见，没注意到的地方，被院长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那段时间，沈平泽完全无法接受001离开他的事实，大脑出现了相当多的幻觉，记忆也出现问题，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忘记了自己是神，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只知道自己要出去，从孤儿院出去。
甚至，他的身体机能出现紊乱，院长无法再继续进行研究。
无奈之下，院长学着001之前为了方便照顾沈平泽的手段，新克隆出了很多很多的复制人。
他们跟前人不同，什么记忆都没有，但他们无条件保留了对沈平泽的爱意，以012最胜，往后依次递减着，直至后面，连这一点的爱意都消失了。
后来，院长完全屏蔽沈平泽与其他实验体的接触，沈平泽的说话人只剩下了一个01。
再后来，01也死亡了，沈平泽又变成了孤身一人。
也正是这个时候，事情再度迎来转机。
新的001出现，沈平泽有了新的接触对象。
——是云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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