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荣贵妃

    秦元禹怀疑自己的加点升级系统是不是沾上什么不能说的禁忌了。

    不然怎么会一升级, 他就要有新的工作啊。

    好不容易解决军部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有年宴要办, 这年宴可不是普通的聚个会就结束了,各路人马齐来京城,到那时,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

    这半年算是缓冲期,既是缓和众位皇子皇女之间的争斗,又是对他的一种尊重,当然, 准确的说是无视,大家各不相干。

    毕竟, 谁都不想让大乾真的陷入动乱之中。

    但是,秦元灵那句话提醒了他,居然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年宴由他来办……是把自己也列为争皇位的一员了吗?

    而且,估计在他们心里,自己还是较占上风的一方,毕竟, 现在皇位他坐着。

    脑海里,平静安稳的假象被瞬间戳破, 此刻的秦元禹猛地惊醒过来,仔细回忆这半年的事情,并以旁人的角度去看, 不谈过程, 只看结果。

    拔除玉罗教和玉罗商行,并收服北笙, 他只用了两月,秦元禹脸色难看了些许, 而军部一事,一举抓获军部所有卧底,还抓住了窜逃到大乾的玉罗教教主和圣女,且人赃并获,还抓住了他们刺杀皇帝的把柄,又有入圣期跟随,直接将他们全部抓获。

    想到这,秦元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他不是当事人,他可能也会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吧。

    但是,事实是,这真的只是巧合啊!

    秦元禹继续以旁观的角度回忆,借着抓住卧底的机会,肃清军部乱象,打入自己的亲信,还一举创立了青羽卫!

    而这用时不过三月。

    思索完,秦元禹直接仰躺在龙椅上,一脸地生无可恋,这不对劲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他肯定也是震惊且敬畏的一员,但问题是,作为当事人,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这些想法,只是事情赶着事情,等他回过神来时,结果已经这样了。

    也不怪其他人迪化……

    毕竟他这个身份,本就被他们怀疑了很久,如今坐上皇位不过半年时间就如此表现,有了先前的猜测,他们肯定会对此深信不疑,认定他就是在隐藏自己,只是现在不跟他们装了。

    若秦元禹真是他们猜测的那样聪慧,那他说不定会想要去争一争,但他自己知道,他真没有什么谋划,更没有什么算计,就只是普普通通地想尽力做好每一件事。

    不行,得改变他们的想法。

    脑海里,秦元禹突然郑重地开口道:“小昏,接下来的日子,拜托了。”

    得当一段时间昏君了。

    只是这昏君……也不太好当啊。

    一直都在摸鱼的昏君系统:啊?我也要有工作了?

    ……

    “吴畅。”

    邢狱内,提审完全部卧底的秦元武再一次将吴畅提了出来,“你聚会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他还是很好奇,但将所有卧底都提审了遍,那边的消息倒是获得了不少,只是仍猜不出秦元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吴畅也是一脸迷茫,“殿下,我也不清楚啊,那些在我们这群人中卧底的人也都是在聚会前半个时辰才收到消息的,我也派人去盯着了,根本没有机会传出去。”

    “只可能……”

    吴畅话语一顿,秦元武忙追问道:“只可能什么?”

    说着,吴畅面露苦涩,“只可能,陛下早就盯上我了,只是过去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罢了。”

    秦元武顿了顿,没接话,毕竟他和吴畅已经是两个立场的人了,他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不过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了,没有任何可以泄露出消息的渠道,可偏偏小七知道,身边还特地带了入圣期武者。

    “你知道二十五年前你的小队全员阵亡的真相了吗?”秦元武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畅,继续道:“是他们错估了土匪的实力,带队的柳李两家人都是被迫的,那些人也曾提醒过你的小队。”

    吴畅沉默良久,随后沉声道:“殿下,我知道我肯定活不了了,所以,我也不瞒您,我还是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当然不是您的错,只是除了大乾将领以外,我们还有另一个身份——江湖武者。”

    “为结拜兄弟报仇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哪怕会违背军纪?”

    吴畅朝秦元武的方向用力地磕了个头,“哪怕是违背军纪。”

    秦元武没有惊讶,只是轻声道:“当兵不适合你们。”

    吴畅没接话,只是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摆摆手,让一旁的士兵将吴畅带了下去,秦元武转身走出了邢狱,只是看着那些人的口供又有些犯难,小七不打算看这些……

    犹豫片刻,秦元武还是将口供抄了两份,分别递给乾皇和秦元礼,至于原版,则是自己带着,打算等某天小七想看时便交给他。

    刚出邢狱大门,一个皇宫的侍从连忙凑了过来,行礼道:“三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秦元武脸色微僵,片刻后,开口道:“带路吧。”

    ……

    秦元武刚进门,便碰上正要离开的秦元灵,怔愣片刻后,开口道:“十一皇妹。”

    秦元灵笑了笑,道:“三皇兄。”

    说完,两人各自错开,看了眼秦元灵离去的背影,秦元武沉默半晌,还是朝屋内走去。

    屋内,一个雍容妇女端坐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杯花茶,秦元武走近行礼道:“母妃。”

    妇人将手中的花茶放到桌上,茶杯底和木制桌面触碰,发出并不算小的声音。

    一向冷峻沉稳的秦元武听到声音竟是一顿,沉默片刻,又轻声喊道:“母妃……”

    荣贵妃抬头看了秦元武一眼,轻哼一声,“别叫我母妃,三个月前你便回了皇宫,结果看都不来看我一眼,直接便出兵去了北笙,如今年关将至,若不是我差人来请,你是不是到过年都不打算回来看我?”

    秦元武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辩解,只低声道:“儿子知错。”

    荣贵妃也知道秦元武在想些什么,无非是不想将这些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她也知道儿子的辛苦,所以,简单说了两句,便放柔了声音,说道:“别站着了,也不嫌累。”

    “身上的凉衣服也换一下,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刑部大狱,也不嫌那里的血腥味冲……”

    说着,荣贵妃自己便站起身,帮着秦元武收拾身上的衣服,又接过仆从手里她早就为秦元武准备的新衣服,直接帮着秦元武换上。

    秦元武脸色微红,“母妃……”

    他已经快三十了啊,真不需要帮他穿衣服了!

    荣贵妃直接道:“别乱动。”

    “转个身,我看看合适不合适,新年到了,就该穿新衣服才是。”

    说着,荣贵妃脸上带着笑容,引着满脸通红的秦元武转了一圈,笑着说道:“正合适,身高没涨……”

    秦元武嗫嚅两声,低声道:“我都快三十了,怎么可能还会长高啊……”

    看着羞耻地满脸通红的秦元武,荣贵妃仍是笑着,声音里却带了些许哭腔,“就是瘦了,胳膊上又多了两条疤,人也黑了不少。”

    秦元武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几个在旁侍候的仆从,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几个仆从纷纷离开,秦元武拉着荣贵妃坐下,轻声说道:“儿子没事,儿子很厉害,不会有事的,母妃不要常常牵挂,忧虑过多对身体不好,这样儿子也会担心的。”

    荣贵妃慢慢止住哭声,摸了摸秦元武的脸,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啊,你是我生的,也是我从小照看大的,我太了解你了,看着冷酷,实则比谁都重情,喜欢往自己身上担责,又天天待在军营那边,若是打仗,第一个便要叫你……”

    “纵使是天才又如何,谁能一直都打胜仗呢?况且一直打胜仗还会惹得那些人忌惮……”

    荣贵妃就这样念叨着,叮嘱着,也是在发泄着,她实在是担心,自家孩子天赋异禀却都没用在脑子上,性格在皇室里更是天真,简直是一等一的好靶子和工具。

    秦元武也不反驳,就这么默默地听着。

    发泄了好一阵,荣贵妃终于缓过来,看着秦元武,认真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要投靠小七吗?”

    秦元武一时语塞,支吾半晌后才开口道:“最起码,现在还没有。”

    荣贵妃瞪了他一眼,“什么叫现在还没有,那就是以后要了?”

    “你以前跟我保证过,若是那人打不过你,你输多少次都不许认输,不许臣服!元灵可是打听过了,小七现在还只是开元境中期,就算是十个他也打不过你。”

    听到这话,秦元武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小七突破了?太好了!”

    荣贵妃又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是不打算臣服?你这是巴不得他能彻底打败你,然后直接认输呢……”

    秦元武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随后正色道:“母妃,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我们先前要争,是因为不争我们就会死,争失败了同样会死,还不如争一争。”

    “但是,我觉得,小七不会。”

    荣贵妃越发生气,“你别傻了,皇室里哪有人可以信任!你在兵道上的天赋有多强,你自己是知道的,哪个皇帝能容许你活着?谁敢去赌你没有野心呢?就算你现在没有,谁敢去赌你将来没有呢?”

    “争皇位本就是一条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因为亲情软化迟疑,都可以,但就是不许做出相信别人,把生命全交与一人的蠢事!”

    秦元武神色平静,“母妃,我不是想反驳你,我只是觉得,我臣服是一场豪赌,可留着我,对小七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呢?”

    “不谈亲情,我觉得小七不会杀我,因为他有自信掌控我,让我为他所用,因为他看得更高也更远,因为他有把握去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那一条路。”

    “母妃,若能真的收服我,比直接杀掉我,岂不是更好吗?”

    “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天才,也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重情。”

    “母妃……”秦元武转过头,神情平静,眼睛却很亮,“你觉得以小七的天赋,若是想打败我们,需要蛰伏这么久吗?需要隐藏天赋,做个普通人这么久吗?”

    “他明明可以早早打败我,或者直接杀了我,可他让我活着,让我去军营,让我做我最擅长也最喜欢的事情,还总是喊我三哥,夸我是他最敬佩的人,甚至,他还会在我犯错的时候暗暗为我处理好所有事情。”

    “母妃,卧底的事情,最开始小七是只告诉我一个人的。他一直是为我好的。”

    荣贵妃目瞪口呆,她儿子不会被洗脑了吧……这是不是,就是,就是小七说的那个“迪化”?

    “呃……”荣贵妃有些语塞,纠结片刻后,说道:“儿子,要不,你冷静一下呢?这些会不会都是……”

    秦元武直接道:“母妃,这是真的,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以小七的仁德和天赋,他绝不会害我,我相信他。”

    看着秦元武愣神半晌,荣贵妃突然轻笑出声,摸摸秦元武的脸,她笑容温和,“好,既然你相信,那母妃也相信。”

    她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做某件事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愧对秦元武的,她知道秦元武重情,渴望母情,渴望父爱,也渴望手足情谊,可因为自己,秦元武生在了皇家。

    父爱和手足情都得不到,她只能给他更多的母爱,可是,母爱不能弥补所有。她可以既当慈母,又做严父,可手足情,是她没办法弥补给秦元武的。

    军营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大部分人都说秦元武懂兵道,会打仗,却不懂该如何和士兵相处,他们都在挑秦元武的错处,可只有她在心疼,心疼自己的孩子。

    “母妃,你,你不用……”

    荣贵妃很快恢复过来,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我儿子,我帮你还有错了?况且,小七当时也是养在我膝下一段时间的。”

    “你把他当兄弟,那我把他当半个儿子有什么错?”

    秦元武支吾两声,还是没有反驳,荣贵妃继续道:“对了,我也曾承办过年宴,今年的宴会大概就是由小七负责了,你可以提醒他一句,若是有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

    没等秦元武说话,荣贵妃便瞪了他一眼,“不许拒绝,我这是在帮我半个儿子。”

    秦元武笑了笑,说道:“明日我便去找小七,辛苦母妃。”

    荣贵妃轻哼一声,“不辛苦,只要你有空常回来看看我,我就什么都不辛苦。”

    第42章 四国

    “母后。”

    秦元礼恭敬地对妇人行礼, 继续道:“母后差人来喊儿臣所为何事?”

    妇人端坐在踏上,神色微冷, 旁边还站着一个青葱少年,正是秦元天,此刻他一脸稳重,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在秦元禹面前的骄纵与傲气。

    皇后轻抿一口茶水,轻声道:“荣贵妃都能看看她儿子,我不能吗?”

    秦元礼沉默着, 没有接话。

    皇后放下茶杯,抬头看向站得端正笔直, 容貌温文尔雅的秦元礼,这是她的儿子,她神色和缓了些许,只是在这丝变化被察觉到之前,皇后便收起了心软,神色冷凝, “年宴之事,你不许帮他。”

    虽然她没有点名, 但在场人都知道这个‘他’指谁。

    秦元礼没有惊讶,在进入房间却没看到仆从时,他便猜到了母后找他的目的。

    他微行一礼, 说道:“儿臣晓得, 只是若父皇下旨……”

    皇后直接道:“他不会的,他虽偏心, 但不会偏帮任何人,况且, 让你插手,对那人来说未必是好事。”

    秦元礼心中微动,“……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不许帮,就是完全不许帮忙。”

    皇后轻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青羽卫背后还有你的推助。”

    “荣贵妃的儿子傻,没能力去坐那个位置。”

    她站起身,走到秦元礼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的儿子不行,那位子,只有你能坐,也必须由你来坐。”

    “你可不能学三皇子,心软,把命运交给其他人,权势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好的。”

    说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颇有些激动,“亲情在权势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看着秦元礼,“你答应我,你绝对不能心软,也绝对不能犯傻。在掌握绝对的权势后,我可以允许你留他们一命,但你绝对不许是等待他人留命的那个。”

    “你听到了吗?”

    秦元礼动作微顿,朝皇后微行一礼,“儿臣……自当知晓。”

    看着微微弯腰的秦元礼,皇后手指微动,有种想上前扶对方起来的冲动,只是片刻后又清醒过来,开口道:“起来吧。”

    ……

    和皇后告辞,秦元礼转身便要离开,身后,一道身影急匆匆赶上来,也不说话,只是和秦元礼并肩而行。

    秦元礼扭头看了神情平静,目不斜视的秦元天一眼,又看向他颇有些僵硬的步伐,无声地笑了笑。

    一直行到宫门处,见对方还不说话,秦元礼终于开口道:“好了,别送了,有什么话就早点说。”

    秦元天动作一顿,“……母后是为你好的。”

    听到这话,秦元礼并不意外,只是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我知道。”

    他想要离开,但是见秦元天仍没有挪动脚步,便耐心地等待了一刻,一刻过后,秦元礼直接道:“我先走了……”

    还在矜持犹豫的秦元天连忙道:“等等,哥,你别着急嘛。”

    秦元礼站住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已经超出我的耐心限度了。”

    秦元天嘴巴张合了两下,还是开口道:“哥,你为什么对秦元禹评价那么高?”

    秦元礼眉梢微挑,神色有些冷,“他是你七哥。”

    “……为什么对七哥期待那么高?”

    秦元天直接道:“我知道哥你为什么犹豫,为什么心软,因为你觉得七哥会做的比你好,你比秦元武臣服得更早,对不对?”

    “我还知道,那些大臣中传播的有关七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你散播出去的。”

    他看着秦元礼,神情倔强,似乎很不服气,“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秦元礼回望过去,神情平静,“因为我觉得那些消息都是真的,我发自内心地相信他。”

    秦元天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关键,急迫地说道:“可是,哥,那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啊,如果七哥真有你说的那么天才,那他这十几年干嘛要隐藏自己?天才何须隐藏?”

    “真正的天才是绝对隐藏不了的!”

    说着,他仰起头,一脸认真。

    看着话语间颇为骄傲的秦元天,秦元礼竟有一瞬的恍惚,和过去的他……好像啊。

    这样想着,他忽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浅笑,“他是为了真正的完美啊。”

    “什,什么?”秦元天有些没有听懂。

    秦元礼伸手揉了揉秦元天的脑袋,“母后总希望我万事都做到完美,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我总会不足的地方,而真正能够做到完美的是小七。”

    夺嫡之路从来都是一条血路,可就像小七说的,从来如此,便对吗?

    他偏要做到最好,要走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他的称帝之路不需要手足的血迹铺垫。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

    秦元礼弯了弯眼睛,继续道:“我愿意为完美臣服。”

    秦元礼笑得开怀,可秦元天却听得一头雾水,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秦元礼,“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完美?”

    秦元礼拍拍他的脑袋,笑着说道:“不懂,那就自己去看吧,去亲眼看看。”

    说着,他直接转身离去,脸上还带着笑容,只留下秦元天一人,看着他洒脱离去的身影怔神,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哥……他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笑得这么自在了。

    完美……真的有完美吗?

    ……

    “七皇子。”

    秦元禹连忙想要行礼,却被荣贵妃打断,她笑着说道:“不必拘泥那么多虚礼,快坐。”

    看着秦元禹落座,荣贵妃笑呵呵地朝侍从招了招手,侍从立刻上前为秦元禹倒了一杯茶,清淡温润的茶香扑鼻,灵台瞬间清明。

    秦元禹眼睛一亮,荣贵妃笑着说道:“我听小武说你喜欢修道,正好,我本家也有位道士,他在修道上天赋不行,却极喜欢喝茶,也喜欢种茶。”

    “这便是他自己研究的茶种,于武者没什么益处,却在修道上有诸多裨益,正好适合你,我往他要了一些,走的时候你带上点吧。若是你喜欢,我还可以管他一些茶种,喜欢的话可以自己种一些。”

    秦元禹端起茶水,细细品尝,只觉得神清气爽,这段时间积累的烦躁与郁气瞬间消散,这茶居然能让人保持心境清明!

    修道重心,这茶能让人保持心境平稳清净,真是……好茶。

    只是,他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抬头看向荣贵妃,斟酌语句,道:“荣贵妃,不必如此……”

    虽然练武对心境的要求没有修道高,但这样能够让人宁心静气的好茶显然并不便宜,而且,他身为皇子,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可见此茶的珍稀,而荣贵妃却又是送茶,又是给茶种……绝对另有所图。

    见秦元禹发现了这点,荣贵妃动作一顿,摆摆手,命众侍从下去,停顿片刻后,才开口道:“小七,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有事想求你。”

    秦元禹正色,道:“荣贵妃请说。”

    “能不能……能不能留小武一命?”

    秦元禹一开始还有些没听懂,下意识问道:“什,什么?”

    □□贵妃却误以为秦元禹不愿,只是故意装作没有听懂,连忙道:“就看在他愿意帮你的份上,他也没有和你去争的野心,等你坐稳皇位,我会让他辞去军部统领的位置,给他几处宅子,让他安稳度日就好……”

    仿佛是怕秦元禹打断,荣贵妃语速极快,快得跟说贯口一样,秦元禹听得晕乎乎的,但还是很快捕捉到了荣贵妃的意思,这是因为军部的事情啊。

    他连忙道:“荣贵妃,别担心,我绝不会有害三哥之意,也绝不会害三哥性命,更不需要他辞去统领之位。”

    见荣贵妃停下,秦元禹连忙道:“荣贵妃别乱想,他是我三哥,我俩是兄弟,我为什么会害他?三哥在兵道上天赋出众,军部那边也只是因为三哥重情重义罢了,算不上错,我指出来后,三哥便迅速改正了,这统领之位合该他来坐。”

    “况且,知错能改,这世间能果断改正自己错误的能有多少?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三哥这一点。”

    秦元禹柔声安抚,荣贵妃却只是定定地看着秦元禹,难怪她儿子这般死心塌地……

    或许,还有人比他儿子更重情啊,当然,也更自信。

    这般自信能永远掌控她儿子吗?真是傲气啊,她原先以为这大乾的皇子皇女各有各的傲气,不相上下,却没想到,最傲的……原来是这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皇子。

    荣贵妃蓦地笑出了声,看着秦元禹,笑容温和,“多谢殿下。”

    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坐直身体,“这算什么,荣贵妃不怪我在军部多事就好。”

    荣贵妃直接道:“不,当然不,若殿下看见什么,尽可以指出,直接去做也可以,我们都不会生气。”

    既然儿子选择了他,他这番表现也不负儿子的信任,那她自然也愿意尊他为主。

    这话说得有些囫囵,秦元禹有些没听懂,只好随意地点点头,“好。”

    说完,他又端起茶水,直接喝了起来,不然又要和荣贵妃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荣贵妃就这样看着,眸光温和,时不时给秦元禹递上几盘点心,就像是在喂养自己的儿子一样。

    还别说,当初她也是抚养过七皇子一段时间的。

    看了半晌,荣贵妃突然开口道:“今年的年宴是由你来办的,对吧?”

    秦元禹突然猛地咳了两声,荣贵妃连忙递过茶水,笑着说道:“小武没跟你说这件事吗?”

    咽下几口茶水,秦元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了。”

    他本来的确是想找荣贵妃问一问,宴会的办理该注意哪些事情,到时候,他直接反着来就好了。

    他想过了,他不可能去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但是,既然要当昏君,他总得做砸些什么,又不能做得太砸,毕竟,大乾皇室也是要脸面的,而且,若他要做的事情一听就很荒谬,那些人可能就不让他做了。

    总之,他要把控这个度,能够在宴会上搞些不大不小的乱子就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他刚来荣贵妃这边,就被对方拉着谈话,然后就是一顿投喂,一开始还是不想空出嘴来聊天,到后面就是腾不出来了。

    荣贵妃笑了笑,说道:“那我便说一说,其实年宴本身并不难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当然,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派人去盯着,各种细节由我把关。”

    “这……”

    秦元禹面露犹豫,荣贵妃直接道:“不要推辞,军部的事情是你帮了小武,你俩是兄弟,我也是想帮你。”

    “若出了错,你尽可以来问责我,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荣贵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元禹也再不好拒绝,毕竟对方的理由很充分,“那就麻烦贵妃娘娘了。”

    有人帮他自然是好事,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在宴会上做手脚了……秦元禹刚觉可惜,转念又想到,若他真在宴会上动了手脚,到那时受罚的估计也只是那些仆从。

    想到这,他便释怀了。

    荣贵妃笑容温和,“不麻烦,这算什么?”

    “不过,这并不重要,这也不是年宴真正麻烦的地方。”

    秦元禹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想到了关键,“是来朝贺的人。”

    荣贵妃点点头,“没错,今年还有北笙国,不过北笙国那边倒还好,听说今年新上任的国王对殿下你很是信服,更是因为你才选择成为大乾的附属……”

    看着秦元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荣贵妃温和一笑,继续道:“只是,北笙无事,其他国家却不一定会没事。”

    “大乾周边主要有四个国家,南疆,东胡,西林,北笙,剩下的小国不值一提,而这四个国家占据大乾的四个方位,虽然国力远远比不上大乾,但四个国家同气连枝,大乾也不会去随便动他们。”

    她这话说得隐晦,秦元禹却莫名听懂了,沉思片刻后,沉声道:“贵妃的意思是,北笙臣服之后,其他国家会猜测我大乾是否有向他们动手的可能?”

    荣贵妃笑着点点头,其实她知道秦元禹定然早就想到了这些,只是,刚刚倒向对方,她需要表态,对方也是如此。

    看似是无用功,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只有她那个傻儿子,还单纯地以为她只是要提点秦元禹该如何置办宴会。

    一国之君,为什么要去学这些繁杂的内务?

    这背后的政治倾向才是每年年宴里最重要的事情,当初她承办的那年年宴,实际上该是秦元武负责的,只是她那个傻儿子啊……

    就知道练武。

    荣贵妃以为是一拍即合,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此刻的秦元禹却是第一次想到这些。

    说实在的,其实他都不是很了解大乾周边有些什么,北笙四国的名字他也只是有所耳闻,别说内情,他甚至都不知道其他三个国家的领导者到底是男是女。

    若其他三国打定主意在年宴发难,到时他总该要认出谁是谁的君主吧。

    想到这,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荣贵妃,开口道:“还要麻烦贵妃娘娘助我。”

    荣贵妃眼睛微弯,带起眼尾几丝细纹,从榻上某处拿出一沓资料,递给秦元禹,温声说道:“自会相助殿下。”

    等秦元禹离开,荣贵妃便再也无法止住笑意,坦白讲,对于秦元禹,她简直不要太满意,性格谦逊温和,为人重情重义,说话也是一点就通,刚刚更是给足了她面子。

    谁会相信一个登基不到两月便收服北笙的君主会没有四国的资料?无非是给她面子,也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这件事他两都心知肚明,但秦元禹这副做派就是让她满意,而且是非常满意。看来,她这个傻儿子,在某些方面,也不是那么傻嘛。

    当然,她也会证明自己的价值,虽然不知道秦元禹对其他三国了解多少,但她有自信,她给出的资料肯定是最全面的,甚至,里面还有几条应该只有她一人知道的隐秘消息。

    秦元禹给足了她面子,她自然会投桃报李,就是不知道,年宴时,这位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七皇子,又会给他们什么惊喜?

    ……

    某处。

    “大乾年宴,你们要去吗?”

    被询问的人顿了顿,抬起头,“若是你们去,我们便不去了。”

    “无非又是刺杀和离间的套路,我们可不想沾上这些嫌疑,平白替你们这些邪道背锅。”

    问话那人并不惊讶,点点头,冷哼一声,“不去最好,你们去了反而还会碍手碍脚。”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他来这只想确认这一点,如今已经确定,他可不愿再跟对方待下去。

    “……等等。”

    那人脚步微顿,回头看过去,便见出声之人眉头紧锁,“你们又要掀起杀孽了吗?”

    那人不屑地轻哼一声,“少管我们的闲事,你只需知道我们所做之事都是为了让大乾灭亡。”

    “你……”

    另一人猛地站起身来,“你等等,我们也去。”

    那人眉头微皱,“之前我便怀疑了,你不会是大乾的卧底吧?刚还说不去,现在便说要去了。”

    “少往我身上扣帽子,大乾我们要灭,邪魔外道,我们也要除!”另一人反驳两句,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会插手你们的事,只是若你们将杀戮蔓延到普通民众身上,那我们可就要插手了。”

    那人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轻哼一声,“随你们。”

    第43章 碟中谍

    临近年关。

    年宴的布置在荣贵妃的指引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随着时间的推进,四国使臣也陆陆续续来到大乾京城。

    驿站内, 某处房间内。

    两男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稍显年轻些的青年开口道:“师兄,那些正派人士也来了?”

    屈进点点头,“放心,他们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的。”

    沙浩远凑近,低声道:“师兄,万一呢?万一他们突然善心发作, 不想对付大乾那些人了呢?他们良心发作没问题,别影响了我们的计划, 要不要我……”

    说着,他抬起头,手掌在脖颈处划了两下,一脸凶煞。

    屈进眉头微皱,“别做多余的事,在对付大乾上, 我们和他们暂时还是合作关系。”

    见沙浩远一脸可惜,屈进继续道:“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沙浩远颇有些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当然,那些人的资料我都记好了,不过, 我有个问题, 为什么我第一天要暗杀的人只有西林的使者?”

    “宴会第一天,大乾那些人都会来, 我直接下毒杀掉大乾那些权臣不是更好吗?或者,我们干脆把那个小皇帝给干掉?”

    屈进面无表情, 为什么只杀西林使者而不杀大乾权臣?废话,当然是因为杀不掉了,蠢/货。

    你当他们是废/物吗?你想暗杀就暗杀?想下毒就下毒?真是愚蠢。

    这些腹诽只在一瞬间,屈进直接开口道:“这是宗主的命令,你我只需听命行事。”

    这话一出,沙浩远也没了继续询问的心思,讪讪笑了两声,便起身离开了。

    等沙浩远彻底离去,屈进一直保持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厌恶与嫌弃,若不是需要这个蠢货来吸引大乾那边的注意力,并把大乾的水搅浑,他才不会来和他一起出任务。

    想暗杀那些大乾的领头人物,当他们都是死人吗?还想直接杀掉大乾的皇帝……

    宗主的计划连番在那个小皇帝手中折戟,这种人物就连宗主都需要忌惮,沙浩远一个满脑子只有杀人的养元境废/物也想去暗杀这等人物?

    简单发泄后,屈进很快平复好了心情,何必跟这种注定是弃子的人生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才是那个要执行宗主真正计划的人。

    是夜。

    屈进坐在房间内静静等待,很快地,一道身影慢步靠近,屈进心中一喜,下意识想起身相迎,却想到了宗主的叮嘱,强压住心中的欢喜,清清嗓子,说道:“进。”

    身影犹豫片刻,推开了房门,那是一个身材修长健硕,五官十分英气的女子,屈进仰头看去,都感觉很有威慑,他下意识站起身,那女子竟比他还高一些。

    这大概便是西林的君主了吧,西林此国,无论男女,均身材魁梧健硕,个子更是颇高,可惜,看起来都是顶好的武道苗子,可有武道之基的人却少之又少。

    屈进冲着女子点点头,“西林女君?”

    女子嗯了一声,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声音温润悦耳,“西凌云。”

    屈进赞道:“好名字。”

    西凌云点点头,没有过多反应。

    看到这副表情,屈进心中有些不妙,可是,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另一个身影已经靠近。

    他抬头看去,那人恰好也推开了门,女子五官清秀漂亮,皮肤皙白紧致,看起来正当年轻,可只有眼底的幽静和眼尾几丝细纹透露出来人的成熟。

    应该是东林国的君主。

    女子扫视了眼屋内的人,和西凌云对视一眼,又都各自移开视线,看向屈进时,女子笑了笑,说道:“上宗使者?”

    屈进心中微定,这番表现才正常嘛。

    不过虽然女子态度恭谨,但屈进却没什么傲气,他点点头,笑着说道:“东胡女君?”

    东修玉点点头,笑着说道:“正是,我名东修玉。”

    她刚进来时便注意到了屋内的气氛,找了个位置落座后,对屈进解释道:“使者勿怪,我和西林女君之前产生了一些小冲突,她心情有些不好……”

    听到解释,屈进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没出什么岔子就好,若到了这时候,西林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先前他还担心是不是沙浩远那蠢/货把暗杀西林使者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他松了口气,刚想和东修玉寒暄两句,此时,最后一个人也来了。

    南疆国君主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微微提起,南疆算是四国中最神秘的一个,瘴气漫天,几乎只有南疆国民众能在瘴气中活下来,传闻南疆民众各个善巫蛊,喜用毒,身体内的毒便不下百种。不过也正常,南疆那边遍地毒虫,更有漫天瘴气,南疆民众若不善这些,又怎么能在南疆活下来?

    谁也不知道这个南疆国的君主性格如何,若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见了他们就给他们下一堆蛊毒,他们可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几人都有些紧张,可是,随着门被推开,来人走进,几人瞪大了眼睛,都有些不可置信。

    那人身高中等,皮肤白皙,却是珠圆玉润,心宽体胖,那人进来时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眼睛简直要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颇为无害。

    可几人心中却是更加警惕,能在南疆那种极端环境中活下来,并坐上了君主的位置,能是什么无害的人吗?

    见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撤了撤,南明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别害怕啊,我不会对你们下毒的。”

    闻言,西凌云和东修玉直接撤得更远了,屈进也想撤,但想到他的身份,屈进只要硬着头皮,朝南明泽开口道:“南疆君主?”

    南明泽点点头,有些无奈,“南明泽。”

    “大家不要这么紧张,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对你们下手?况且,我真就这个长相,只是比较好吃罢了。”

    说着,南明泽还有些委屈,“你们怎么可以外貌歧视呢?”

    几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默默坐了回去。

    见事情解决,屈进直接道:“各位,明日便是大乾君主和各国使者会面的时候,到时候,还希望大家听令行事。”

    东修玉和南明泽没说话,西凌云却直接开口问道:“明日便是宴会了,使者瞒了这么久的计划,也该跟我们说一下了吧?”

    东修玉仍是笑着,“对啊,使者总该跟我们透露些东西吧,我东胡儿郎要马儿跑,都要给马儿吃点草呢。”

    两人的话都有些犀利,南明泽没多说什么,只是乐呵呵地附和道:“使者,东胡和西林二位女君说得很对啊。”

    这……屈进心中微凉,若不是东修玉和西凌云刚刚还在跟他一起躲南明泽,两人更是之前便有些矛盾,他都要以为这三人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屈进又觉得三人的态度还挺合理的,毕竟,这个计划宗主一年前便开始施行了,对三国软硬兼施,明里支持各国的财政,内里拉拢几国大臣和百姓,早早便和三国君主约定好了。

    虽然,本来该是四国的,可惜……北笙的新君主也是果断。

    北笙是他们渗透的最深的,就连他们的王君和王女都加入了他们门派,他们早已经成为了北笙的实际控制者,可在另外三国,他们的渗透倒是没有这么夸张,比起控制,更像是合作,只是他们占了主导地位罢了。

    他动作微顿,朝三人笑了笑,说道:“各位不必着急,先前不说是担心计划泄露,如今,倒是可以给三位君主透露一些。”

    “明日宴会上将有大事发生,届时,只需三位君主过几日出面,假装是刚赶到大乾就好,也不需要各位做什么,所有事情均由我们来做,你们只需借此机会向大乾发难,让大乾无暇顾及我们就好。”

    说着,屈进朝三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到那时,能从大乾那边得到什么好处就看各位会出多少力了。不过各位放心,不只是大乾,等事情结束,宗主也会给予各位奖励。”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应承下来。

    送走三人,屈进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奖励?也要等这三个国家从大乾的怒火中活下来再说。

    沙浩远是弃子,这三个国家同样也是。

    用沙浩远引出三国和大乾的争斗,再用三国牵扯大乾的注意,他们在背后暗中推波助澜……屈进轻笑一声,总之,一场战争是少不了。

    到那时,大乾虽强盛,但既有三国的外忧,又有他们在内里为患,想不灭都难。

    就是,可惜了,本来该是四国的。

    四国围困大乾,多好的布局。虽然四国综合实力比不上大乾,但能在四方立足,它们也各有各的优势,再加上,有大乾为敌,他们之间的联盟必为最紧密的。到那时,大乾的军队只能被迫分出四队来作战,不然,不论落下哪一个国家,那个国家都必须出兵骚扰大乾。

    四方围困,简直是死局。

    屈进轻笑一声,虽然他们是一年前才联系的四国,但是,这计划可是早早便有了,甚至比一些国家的建国时间都要早。

    他们一步步帮四国建立国家,壮大他们的实力,为的就是今天。

    如今也是收网的时机了。

    想到这,屈进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乾皇帝越发忌惮,他们这计划做得很隐蔽,甚至不惜拉长战线,从上任宗主在任时,这计划便已经开始了,历经两代宗主,只为给大乾致命一击,可惜,也不知道那个皇帝是真的发现了他们的计划,还是……

    想了想,屈进摇摇头,应该是巧合,若那个皇帝发现了,早在收服北笙之际,就该着手接触其他三国了。

    但是,没有,没有任何动作。

    大概就是巧合了,想来那皇帝也只是为了坐稳皇位吧,毕竟,两月便让一国家臣服,说出去,也算是个不小的功绩了。

    不过那国家几乎都被他们吞吃干净了,不只是国家的财富,更是他们的血肉。

    什么北笙?不过一空壳罢了。

    屈进越想越得意,甚至还开始回忆起拿北笙国民众练的血药的滋味来。

    ……

    收到沈弘英递上来的消息时,秦元禹还有些惊讶,“北桥?”

    “他为何要深夜来见我?”

    沈弘英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密报送得很急,而且是直接递给我的,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向陛下您汇报吧。”

    “对了,他还说了,最好只有您一个人。”

    秦元禹顿了顿,还是点点头,“那就去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到了约定的时间,秦元禹压住想打哈切的冲动,眨眨有些困倦的眼睛,为什么北桥要约这么晚的时间?

    不过幸运的是,没过多久,秦元禹便听到了朝他的方向走来的脚步声,只是,两个?

    他抬头看去,便见北桥带着一女子走了进来,行礼后,女子直接道:“拜见陛下,我名为西凌云,是西林的君主。”

    秦元禹懵了一瞬,看了眼一旁的北桥,想要对方给他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对方却只给他回了一个自信的眼神。

    顿时,秦元禹更迷惑了,这是在搞什么?

    他念头一转,直接道:“是你想来见朕?”

    西凌云回道:“陛下果真聪慧,是我有要事要禀告,却不知该如何见您,于是只好求助北笙国君王。”

    秦元禹又看了北桥一眼,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什么事?”

    西凌云直接单膝跪地,一脸认真,抬起头,直接道:“陛下,南疆和东胡已与武极宗联合,设下计谋,想要对大乾不利。”

    秦元禹:……?

    等等,武极宗是什么?

    秦元禹刚要回话,脑海里,昏君系统连忙道:“宿主,等一等!别忘了,我们要当昏君的!”

    秦元禹动作一顿,想要询问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他沉默半晌,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便看向一旁的北桥,无视了两人惊讶的神情,“你们先下去吧。”

    西凌云欲言又止,只是看了眼秦元禹脸上的神情,又默默闭上了嘴。

    北桥也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自信地和秦元禹对视一眼,然后便和西凌云一起退了下去。

    脑海里,秦元禹疑惑地开口道:“北桥刚刚为什么看了我一眼?”

    昏君系统也有些茫然,“不知道,可能只是偶然吧。”

    “是嘛?”秦元禹皱了皱眉,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妙呢……

    不过,武极宗是什么?

    他还没想多久,很快地,北桥便和另一个女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估计是赶得急了,两人停在原地喘了几下才彻底稳住呼吸。

    秦元禹都没回过神来,女子便直接跪到地上,沉声道:“陛下,我名东修玉,是东胡君主,来此是想向您汇报一个急报。”

    秦元禹嘴巴微张,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心底慢慢浮现,此刻,跪在地上的东修玉则是直接开口道:“陛下,南疆和西林已与武极宗联合,设下计谋,要对大乾不利啊。”

    秦元禹:……

    他就知道!

    这是什么碟中谍剧情!

    他瞪了北桥一眼,直接道:“知道了。”

    东修玉有些惊讶秦元禹的态度,不过,她比西凌云敏锐,也更识时务,什么都没说,便默默退了下去,北桥顿了顿,收回要拉对方的手,对着秦元禹笑了笑,又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秦元禹心中越发无奈,“我有预感,一会,北桥还要带一个人来。”

    不过,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南明泽努力跟上北桥的步伐,北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快一些,陛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

    南明泽欲哭无泪,“知,知道了。”

    好不容易赶到位置。

    南明泽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声,而秦元禹却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南明泽一眼,没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北桥,说道:“你先下去吧。”

    北桥直接道:“是。”

    南明泽看了北桥一眼,脸色微白,可秦元禹的神情却颇有些复杂,只是耐心地等待对方平复好呼吸。

    片刻后,南明泽有些紧张地开了口,“陛下……”

    秦元禹直接道:“南疆国君主?”

    南明泽顿了顿,“……是,陛下,我今日来此……”

    “……有要事禀告?”

    南明泽张了张嘴巴,“……没错,西林和……”

    秦元禹继续接话道:“西林和东胡已与武极宗联盟,设下计谋,要谋害大乾?”

    南明泽瞪大眼睛,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秦元禹,此刻,他只感觉台上之人竟如此神秘。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看着秦元禹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不对啊,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而且,他说的都是我要说的词啊!

    所以,大乾的皇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看着南明泽惊骇的神情,秦元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三个人可真是默契。

    你们三就连词都一模一样啊!

    第44章 南疆

    跪在地上的南明泽战战兢兢, 坐在高位的秦元禹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现在真的很怕自己又是随便做了点什么,一番巧合之下, 然后就把事情给办成了。

    不行,不能再给他们迪化自己的机会了!

    盯着南明泽看了半晌,秦元禹下定决心,在脑海里询问道:“小昏,你说,我要怎么办?”

    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了。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也有些不知所措, 它只是培养昏君的系统,自己又没有当过昏君啊!

    它纠结片刻, “嗯……宿主有什么想法吗?”

    秦元禹直接道:“我不敢有什么想法。”

    昏君系统一时语塞,此刻,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觉得……”

    秦元禹继续道:“不要插嘴,小明,不要打扰我和小昏的昏君大计。”

    明君系统沉默了一瞬, 倒也没想打扰你们,可是你们看看跪在底下那个人啊!

    他吓得脸都白了, 感觉整个人都快碎了……

    秦元禹还没和昏君系统商量出个结果,另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陛下, 我坦白, 我全招。”

    秦元禹:……?

    他回过神来,便见南明泽脸色惨白, 深深地俯身,额头紧贴地面, 仔细看去,他的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秦元禹顿了顿,怎么抖成这样?

    他柔声说道:“别跪着了,先起来吧。”

    不会是自己这一顿沉默给他吓到了吧?可是,你是南疆的君主,又不是大乾刑部大狱的罪犯,怎么就到了‘我全招’这一步呢?

    听到这话,南明泽一直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懈下来,他下意识地大口呼吸了几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已经无意识地屏息一段时间了,心中一阵后怕与庆幸,这大乾的皇帝……威势可真重啊。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混/蛋传出来的谣言?

    什么傀儡皇帝?什么平平无奇?什么没人会觉得这位会坐稳皇位?良心真是坏透了……这是故意让他们这些人得罪陛下啊!

    这比他们南疆人都毒啊!

    南明泽的后背已经整个湿透了,在大乾皇帝沉默的这段时间内,他连自己和南疆民众一起埋在哪都想好了。

    陛下仁慈啊。

    他动了动酸胀的手脚,慢慢起身,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便一脸崇拜地看着秦元禹。

    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中有些毛,秦元禹顿了顿,冲着南明泽笑了笑,说道:“刚刚是朕走神了,忘记叫你起来了,是我的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南明泽便是一哆嗦,又跪到地上,连忙道:“没有没有,不是陛下的错,是我实力低微。”

    陛下还愿意给他找一个理由……陛下真是仁慈啊!

    “你……”秦元禹还想解释,南明泽连忙又是俯身一个叩首。

    沉默片刻,秦元禹摇摇头,说道:“快起来吧,南疆君主不怪我就好。”

    南明泽又连忙爬起,连声道:“不怪不怪,是我的错。”

    ……这是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秦元禹也有些无奈,看来一直不说话也不行啊,更给了那些人迪化的空间。

    不行,不能放弃,得说点什么挽救一下。

    见南明泽落座,秦元禹刚要开口,南明泽便直接道:“陛下,我全招,武极宗很早便派人来了南疆,又是送些粮食作物和瘴气相关的药物,又是平息战乱辅助我等建立政权。”

    “当然,陛下放心,我们早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所以一直都是和他们虚与委蛇,我们还特地在他们一些人身上下了蛊虫,这蛊虫无声无息,被下蛊的人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被下了蛊,却会潜意识地向我们透露武极宗的一些事情。”

    南明泽似乎很是为这蛊虫自得,谈起这些来侃侃而谈,可秦元禹却有些惊讶了,这南疆真有蛊毒?

    他下意识在脑海里询问道:“小昏,小明,我身上没被下蛊吧?”

    昏君系统连忙道:“宿主放心,有我们在,绝不会让除了我们两系统之外的生命潜进宿主您的身体里。”

    秦元禹沉默了下,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有种我的身体竟成了它们两系统的地盘的感觉?

    见秦元禹没说话,南明泽话语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连忙道:“陛下,南疆绝无谋害大乾之心,我愿做主将这蛊虫送给大乾。”

    这蛊虫名为问心蛊,它最大的作用就是不易察觉且会让中蛊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坦白一些信息,而且,中蛊者不会记得自己坦白的事情,不过它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时效很短,最多不超过一天,问心蛊自己便会死去。

    过去,他们只是拿这个去拷问一些硬骨头的犯人罢了,而且,在知道自己被种下问心蛊之后,只要中蛊者意念坚定些,也不会说出什么东西。

    根本就没有他刚刚说的那么夸张,南明泽心中顿时一阵后悔,他刚刚有意夸大了问心蛊的作用,无非是想在大乾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这下可倒好,无法收场了。

    他难道还要再去解释这问心蛊根本没有他说得那么厉害吗?那他到底是在把这位皇帝当傻子,还是故意犯欺君之罪?

    南明泽满脸苦涩,幸好这并不是关键,这样想着,南明泽直接道:“陛下,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这问心蛊被我种在了武极宗的某个人身上,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姓,但我知道他来京城的目的。”

    说着,他跪在地上,挺直身体,一脸认真地说道:“陛下,他来此是为了在明日的宴会上刺杀西林使者。”

    “而这应该还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武极宗还有一人,今夜将西林女君,东胡女君,还有我叫去他房间,叮嘱我们等明日事情结束,他让我们伪装成几日之后匆匆赶到京城,然后借机向您发难。”

    “陛下,今日之事我绝无半句虚言。”

    说着,南明泽似乎还觉得不保险,直接将会面时的场景一字一句地叙述了出来,语速很快,后面还将在得知明日宴会时西林使者将被刺杀的消息后,他直接将消息递给了西林和东胡那边,希望他们能够率先对武极宗发难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说到后面,南明泽已经想明白了大乾皇帝为何会知道他来这的目的了,因为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早已经提前说了。

    估计说得内容还是一样的。

    说到底,他们三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武极宗和大乾怎么互相针对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哪一边都不站,若是有人想要用利益来拉拢,那他们就会吃下利益,然后再将拉拢推拒回去,反正,若是有人想要用武力强压住他们,那他们就干脆投到另一边。

    总之,他们三个都是墙头草,谁都不会真正投向某方,谁也不敢投向某一方。

    但现在,南明泽的想法变了,他觉得他们三个的想法好像从一开始就被这位皇帝给看透了。

    而且,算算时间,这位大乾皇帝应该没跟那两位聊太久,可却把自己留了下来,显然,这位皇帝很清楚,三国中最大的突破口,也是最迫切想要改变本国境遇的人,只有他。

    西林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资源和粮食都不缺,就算困守一城也能活得很好,虽没有多少人有武道天赋,但基因优势摆在那里,就算比不上武者,也完全不缺劳动力。

    而东胡地处沙漠腹地,却有绿洲傍身,同样不缺资源,而且他们也比西林的武者要多,虽远远比不上大乾,但同样够用。

    只有他们,南疆既有瘴气,又有毒虫,能够活下来便已是不易,南疆国更是在最近十几年才在武极宗的帮助下建立政权。

    他们既缺粮食,又缺药物,还受武极宗掌控。

    可以说,他们南疆才是最需要武极宗的资源的,若不是北笙的领导者直接被武极宗招揽,他们的人也大多把心思放在北笙那边,没多少人愿意关注南疆,可能他们南疆早就沦为武极宗的傀儡了。

    所以,他是最心惊胆战的那个,也是最迫切地想要抓住机会,摆脱掌控的那个。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元禹,直接道:“只要陛下愿助我南疆,南疆愿永为大乾附庸。”

    他决定拼一把,也赌一把,就赌大乾这位皇帝不仅能救出北笙,同样也能救一救他南疆。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秦元禹:啊?

    不是,我还没想明白武极宗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随着南明泽声音响起,秦元禹也慢慢想通了,武极宗这是拿他们三个当炮灰呢,会面时绝口不提他们要做什么,若不是南明泽恰好在另一人身上种下问心蛊,恐怕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原来武极宗要做的就是暗杀某国的使臣。

    暗杀使臣,却要他们三国因此对大乾发难,秦元禹很快便想出了武极宗在这场计谋里要做的事情,推波助澜,最好能推出一场战争,一场席卷三国和大乾的战争。

    三国包围……不,秦元禹神情一顿,应该是四国,四国里武极宗掌握最深的那个原本是北笙啊。

    若是四方包围……想到这,秦元禹深呼一口气,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误打误撞,庆幸自己提前解救出了北笙,为大乾在死局中留出一条活路。

    不过这前两国也不老实啊,明明知道武极宗的具体谋划,到他面前时却只说武极宗要设下计谋,还坑了其他两国一手,而且他不认为当时他要是多问几句,对方就会老实回答,只可能会跟他装傻。

    毕竟,明面上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情,就连武极宗都觉得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计划,甚至都不觉得这三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可转头,他们就跑来跟自己报信了。

    当然,秦元禹倒也不是怪她们,毕竟,实力不如大乾和武极宗,又不甘心沦为傀儡,自然要在两方小心游走。

    只是,南疆君主为什么突然全部坦白了呢?

    这个问题刚刚升起,秦元禹就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黑,好像是被他自己吓得……

    好嘛,这下又误打误撞地把事情解决了。

    但事已至此,关乎大乾的未来,他总不能矢口否认,还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吧。

    他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南明泽,轻声说道:“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南明泽身体微颤,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但总之,这位大乾皇帝终于算是接受他了。

    “起来吧。”

    抬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南明泽那仍有些苍白的脸和两颊微微颤抖的软肉,秦元禹顿了顿,站起身,上前几步,扶了南明泽一把,这南疆君主好歹将消息全告诉他们了,也跪了他这么久,自己还是扶一把吧。

    当秦元禹凑近时,南明泽这才看清大乾这位皇帝的脸,五官俊朗出众,可是,这看起来……好像年岁不大啊?

    这样年轻到甚至有些青涩的模样,甚至让南明泽都有些许恍惚,这样一个翩翩少年真的会是刚刚那个给予自己无穷压力的大乾君主吗?

    他还没回过神来,秦元禹便已经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皇帝冲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南明泽,对吗?”

    南明泽张了张嘴,点头,“是。”

    少年皇帝笑了笑,轻声道:“你做得不错,南疆的事情我大乾会帮你的。”

    听到这话,南明泽心中一喜,可下一秒,少年皇帝继续道:“只要你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

    闻言,南明泽动作微顿,神色认真,“是。”

    ……

    离开房间,南明泽朝驿站走去,抬起头,月光温润如水,微风吹过,明明是这般静谧的美景,南明泽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后背黏湿的汗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大乾皇宫的方向,后知后觉地想到,陛下恩威并施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

    微风拂面,一直紧绷的南明泽终于放松下来,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再回忆起刚刚的经历,南明泽顿时惊觉,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秦元禹的陷阱!

    就连西凌云和东修玉二位女君也成了秦元禹的棋子,还是推他入局的最关键的棋子。

    只要他落入了棋局,他就很难逃脱了。

    让他恐惧,让他遐想,再让他主动坦白,恩威并施。一套流程下来,等他再回过神,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让南疆成为大乾的附属,甚至是迫不及待,担心对方不接受的那种。

    南明泽心中悚然,而且说不定,在某一天,他也会成为推动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入局的棋子。

    简直是毫无招架之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入局了,成为了秦元禹功绩的一部分。

    此刻,南明泽不再恐惧,只是有种淡淡的绝望,这是天才?不,这是怪物,超乎常人的怪物。

    不过片刻后,他又开始回忆起临走时的场景,秦元禹主动搀扶,柔声安抚,并做出保证。想到这,南明泽心中暗叹一口气,其实也不错,最起码这位大乾皇帝人很好,比武极宗那些拿人炼药的畜/生好多了。

    陛下果真仁慈啊……这个感慨刚刚升起,南明泽脸色一僵,等等,他是不是很早便有这个感慨了?

    神情几经变化,到最后,南明泽满脸无奈,玩不过,根本玩不过,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总之,自己逃不掉了。

    看着不远处的驿站,南明泽步伐一顿,转头看向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房间的方向,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既然已经站到了大乾这边,那就干脆做得更好一些吧,况且,陛下如此英明仁慈,功绩里怎能只有他南疆一国呢?

    这点小事,他该为陛下分忧才是。

    ……

    送走了南明泽,秦元禹忍不住打了个哈切,这么晚了,真是太困了。

    他对着风卫的位置招了招手,下一秒,墨老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便是一脸不爽的风卫,甚至还有意挤了挤墨老。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无视了满脸兴奋,迫切想要询问些什么的墨老,他转头看向风卫,“风伯,能麻烦你把刚刚的事情告诉我爹和大哥他们吗?”

    “好歹是西林的使者,总不能真让他死在宴会上。”

    风卫点点头,转瞬便消失了。

    等风卫离开,墨老嘿嘿一笑,刚想说些什么,秦元禹便摆摆手,朝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说道:“墨老,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晚真的很困了。”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

    见秦元禹一脸困倦,墨老也暂时收了询问的心思,轻声说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明日有我在。”

    听到这话,秦元禹回头看向墨老,困意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因此也没有看清此时墨老脸上的神情,他顿了顿,朝墨老露出一个笑容,“那就麻烦墨老了。”

    墨老愣了一下,轻哼一声,“放心吧,这点小事而已。”

    他很快消失在原地,而在秦元禹看不见的地方,墨老心中惊讶,这小子……收拢人心的本事是真强啊。

    他不清楚秦元禹到底是真困还是伪装,总之,看到他那番困倦的模样,他竟然心软了!还主动开口要替他盯着,连酬劳都没要!

    真是……

    此刻墨老开始有些担心自己那个只知道玩木头的傻徒弟了,他自己在面对秦元禹时都有一瞬的心软,更别提他那个傻徒弟了,不得被秦元禹忽悠瘸了?

    躺在床上,秦元禹的意识已经开始慢慢模糊,脑海里,昏君系统却默默开口道:“宿主啊,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是要做昏君的啊。”

    一个晚上而已,你怎么就直接把南疆给收了?

    秦元禹呼吸一滞,意识有一瞬间的清明,连忙道:“意外,意外,况且南明泽都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了,我总不能强行装没听到吧?”

    “至于昏君……”他的意识又慢慢模糊,声音断断续续,“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第45章 计划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脑海里便开始播放起昨夜的场景,看完全部, 秦元禹猛地坐直身体,瞬间清醒过来,惊呼出声,“我去,怎么会这样?!”

    昏君系统叹了口气,“宿主,一个晚上啊,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南疆便愿成为大乾附庸, 这就是你说的要当昏君?”

    这功绩,比当明君的时候还猛啊……

    秦元禹嘴巴张张合合,一脸尴尬,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讪讪笑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明君系统适时开口道:“宿主, 我刚刚给你加了五十点。”

    秦元禹:……

    小明这波嘲讽简直拉满了。

    沉默片刻,秦元禹打起精神, 直接道:“小昏,我不相信,昨日的事情绝对是巧合, 你放心, 不就是昏君吗?学坏容易学好难,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一次两次还行, 怎么可能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昏君系统也觉得秦元禹这番话有道理,开口道:“这倒是, 一两次巧合倒还可能,但怎么可能次次都是巧合?”

    明君系统幽幽地插话道:“若次次都是巧合,只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闻言,昏君系统话语一顿,“宿主,你不会……是在演我吧?”

    以前是靠着嘴炮薅羊毛,现在不会是薅不到了就来演他吧?

    秦元禹:?

    他也一脸委屈,“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别人迪化我也就算了,小昏你可是住在我脑子里的啊,我想什么你都一清二楚,怎么也跟他们一起迪化?”

    昏君系统一愣,也是哦。

    它讪笑两声,随手给秦元禹加了两点,“宿主,别介意,都是小明挑拨我们。”

    秦元禹轻哼一声,倒也没太在意,毕竟,想到昨夜的事情他也是有些头皮发麻,不过没关系,一个南疆而已,阻挡不了他的昏君之路!

    ……

    宴会是戌时开始,现在不过巳时,还有时间去解决宴会的事情。

    秦元禹刚刚起身收拾好自己,一个侍从便走了进来,“殿下,大殿下和陛下正在正殿内等您。”

    秦元禹愣了一下,他还想一会去找他们商量呢,结果,他们直接到他的宫殿来了。

    正好。

    秦元禹快走几步,刚推开门,便见到了几张不算熟悉的面孔,秦元禹动作一顿,这些大臣们怎么来了?

    秦元禹心中顿感不妙,看到正朝他招手的秦元礼后连忙跑了过去,也因此没注意到那些大臣们投来的复杂目光。

    走到秦元礼身边,秦元禹刚想问些什么,秦元礼便笑着说道:“恭喜陛下再得南疆。”

    秦元禹:……

    好好好,又是一记暴击。

    他顿了顿,连忙道:“大哥,你就别打趣我了,今日这些人是?”

    秦元礼笑着说道:“是礼部的大臣。”

    “一国臣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上次是因为北笙已到了绝境,更是需要大乾出兵帮助,但这次,南疆这边就需要这些大臣们来洽谈了,何时帮,怎么帮,以什么形式帮都需要这些大臣们来商讨。”

    说起来,西林和东胡那边好像也有和大乾接触的意思……

    秦元礼眼睛微弯,不愧是小七,完美啊。

    听到这话,秦元禹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还好还好,南疆而已。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一道略微有些陌生的身影便靠了过来,那人约末四十多岁,两鬓微白,脸上也带着些许细纹,但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殿下。”

    秦元禹愣了下,回忆了下,笑着说道:“原来是谭尚书。”

    谭同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脸上的细纹越发清晰,“殿下真是深藏不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个晚上便拿下南疆,比收服北笙的速度还要快些。”

    秦元禹:……

    贴脸嘲讽是吧。

    他顿了顿,将已经涌到嘴边的反驳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事已至此,他根本解释不了,别说这些人不信了,昨天的事情,要不是他就是当事人,他自己也不会信。

    想了想,秦元禹神色平静,对着谭同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谭尚书找我何事?”

    秦元禹对谭同华的态度不冷不淡,谭同华却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浓郁了。

    礼部虽不是权力部门,但作为礼部尚书,谭同华在朝堂的作用还是不小的,他也很少对某个人某件事表达赞赏,如今对秦元禹好一番夸赞,对方却依旧平静。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秦元禹眼里,他早已不需要这些大臣的倾向和赞誉,他已是掌控者,这些大臣都是他的下属,他完全不需要去因为一个大臣的称赞而感到喜悦。

    可从没有站过队的谭同华反而最吃这一套,他是彻头彻尾的忠君派,他不喜欢参与进夺嫡的争斗中,也从不会倒向任何一个皇子,他忠诚的只有大乾的君主,谁当上皇帝,谁就是他的主子。

    所以秦元禹这番表面疏离,内里却尽显自信的表现狠狠戳中了谭同华的点,他笑着说道:“下官来此,是想问一下昨日的具体情况,准确的说,是南疆君主的态度,这也决定了我们以何种态度对待南疆。”

    其实,不来询问秦元禹也可以,他们这些人都在礼部任职多年,这种事情他们再了解不过,但是,南疆事小,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他们来说才是大事啊。

    说实话,作为忠君派,秦元禹这半年的表现真的是惊艳到了他们,北笙,军部,如今又是南疆……谁胜谁负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

    况且,这位的秉性和天赋,他们也是很满意啊。

    所以,他们已经不打算矜持下去了,别看现在只有他一人来找秦元禹搭话,但现在正关注他们的大臣可不在少数啊。

    这样想着,余光瞥见其他大臣们投来的目光,谭同华笑容又扩大了些许,脸上的笑纹也越发清晰。

    听到谭同华的问题,秦元禹顿了顿,直接道:“南疆所求不过资源,大乾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在保证大乾所需之后,南疆那边需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这……谭同华微微一惊,居然是仁君的性子?

    他算不上多么惊讶,但也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秦元禹爱民如子,但没想过,对南疆民众,他也是这样宽容大度。

    还没等他说什么,秦元禹又继续道:“对了,我大乾给了南疆这么大的帮助,让他们把蛊毒之术都交给我们也很合理吧。”

    谭同华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他满含笑意地看了秦元禹一眼,故意问道:“若是他们不愿意呢?”

    秦元禹轻哼一声,“不愿意?容不得他们不愿意。”

    威势……谭同华心中暗暗赞叹,这才对嘛,皇帝怎么可以只有仁慈之心?要恩威并施。

    下一秒,秦元禹继续道:“况且,他们不可能不愿意,比起随身携带伤人伤己的蛊毒,与天然瘴气做斗争,一身伤痛,自然是享受着大乾的救助和扶持,安稳度日更好一些。”

    “我们也不需要强取,只需高价聘请他们教授大乾人蛊毒之法,或者是解毒之法,理由很充分不是吗?毕竟,我大乾是来帮助他们的,没有这些技法傍身,他们如何帮助南疆民众呢?”

    “况且,我大乾如此尽心尽力,南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表示吧?”

    秦元禹说得痛快,看似在为大乾着想,但其实他就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发作了,总担心某天南疆的蛊毒就被种到他身体里。

    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彻底按死这个可能,毕竟他还是很怕死的,就算有风卫和墨老,他也担心他们防卫不过来,而且,就连系统也只能帮他确认身体里有没有蛊毒,却完全没办法防备。

    所以,大乾必须彻底掌握南疆的巫蛊之术。

    可这些话听到在场的大臣耳朵里却是有些惊讶了,他们一个个抬起头,看向秦元禹,这是要彻底吞并南疆啊。

    拿走他们的巫蛊之术,又出兵出力,看似是扶持南疆,实则是同化南疆啊,而以那位南疆君主的性子,他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

    他们也对那位南疆君主有些了解,比起野心,南明泽更期待他的民众吃饱穿暖,生活富足平安。

    陛下真是拿捏住了这位南疆君主的死穴。

    不过想了想这半年对方的动作,众大臣顿时又不惊讶了,果然,这才是陛下,几招落下,利益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陛下谋略之深,布局之远,目光之广,实在是不可捉摸啊。

    虽然他们对陛下的性格也有所猜测,但这还是秦元禹第一次主动在他们面前说这些。

    几位臣子心中一动,对视一眼,原本还有些许犹疑的念头被瞬间按死,他们向陛下表态,陛下也借此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愉悦。

    看来,他们的选择也该定下了,这位的皇位已是板上钉钉。

    一直默不作声的乾皇嘴角微微弯起,片刻后,又恢复到最开始的一脸平静,“好了,南疆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谭同华看了秦元禹一眼,随后转身朝乾皇行礼,道:“谨遵陛下旨意。”

    即将上任的这位陛下可真是和他的心意,仁慈又不乏威严,谋略颇深,心思机敏,性格温和,还很懂他们这些人的心思,简直是完美啊。

    几个大臣纷纷离去。

    等他们离开,秦元禹刚想问乾皇些什么,乾皇便先一步开口道:“宴会的事情,你想怎么办?”

    秦元禹:?

    这不是我的词吗?

    他有些语塞,刚想反驳,乾皇便像是猜到了什么,直接道:“年宴是由你负责承办的。”

    听到这话,秦元禹下意识扭头看了身旁的秦元礼一眼,见状,乾皇补充道:“也不许向你大哥求助。”

    “对了,还有武极宗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了解太多,但是你身为大乾皇子,一些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的,武极宗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门派,而它一心毁灭大乾,玉罗教的背后就是它。”

    说完,乾皇站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对武极宗提起警惕,至于宴会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按你想的去做吧。”

    说着,他便直接离开了。

    看着乾皇干脆利落地离去的身影,秦元禹愣住了,连忙看向秦元礼,秦元礼神情无奈,朝秦元禹摊了摊手,说道:“不要看我,小七,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说完,他也连忙离开了。

    秦元禹有些沉默,下意识开始思索要如何处理宴会的事情,脑海里,昏君系统连忙道:“宿主,好机会啊!昏君之路近在眼前啊!”

    “可是……”秦元禹还有些犹豫,若是为了成为昏君就无视武极宗对西林使者的刺杀,他倒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况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秦元禹眼睛一亮,他也不需要西林使者真的被刺杀吧。

    只要他能在武极宗刺杀西林使者之后,再把西林使者救下来,那不就完美了嘛!

    等等,可是,成为昏君,为什么非要看着武极宗刺杀西林使者呢?

    很好,问题又来了,到底怎么样才能做昏君呢?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墨老便出现在了他眼前。看出秦元禹的凝重,墨老主动开口道:“我去把武极宗的人杀了?”

    听到这话,秦元禹回过神来,摇摇头,“先不用,他还有用。”

    西林使者要不要被刺杀,他不确定,但他很确定一点,武极宗的人活着,他还能围绕那个人,思路扩展一下,想一想怎么做一个昏君,但要是他死了,自己就更没有思路了。

    墨老顿了顿,看了秦元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有用?还想用他做什么?

    一个早早便被武极宗抛出当弃子的人。

    不过现在,小七居然会把计划简单透露给他了……

    ……

    驿站,房间内。

    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脸色阴沉,而正坐在她们对面的南明泽却一脸悠哉,反正他已经跳反了。

    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面前的南明泽,西凌云开口道:“所以你跟我们说这些干什么?拿我们当作你讨好那位大乾皇帝的筹码吗?”

    南明泽笑眯起眼睛,配上那张圆润的脸蛋,显得格外喜庆友好,可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却是莫名打了个寒颤。

    “当然不止如此,有一个人可以成为我们三个人的筹码。”

    南明泽意有所指,两人也瞬间意会,“武极宗的使者?”

    南明泽轻哼一声,“什么使者?他们拿我们三国当诱饵,让我们吸引大乾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在大乾内部为患。”

    “这……”

    见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面露犹豫,南明泽继续道:“你们好好想想,跟着武极宗可是死路一条,给出那么点资源就想让我们三个国家为他卖命,还有那北笙国,不仅财富全被武极宗掠夺,就连民众都被他们练了血药……”

    西凌云越听越烦躁,脾气上来,直接道:“好了,武极宗的危害我也很清楚,可是,谁能确定大乾那位皇帝不会把我们当棋子呢?”

    “我们就是被放在砧板上,待人宰割的肉,与其期待哪个屠夫割肉时能让我们受的苦少一些,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才能逃出这个砧板!”

    “凭什么我们就要任他们宰割?”

    西凌云这话说得很冲,但是,两人都是一阵沉默,他们也知道西凌云这话说得很对,凭什么他们就要任人宰割?

    南明泽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开口道:“因为差距太大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昨夜,大乾皇帝给我的压迫感真的太强了,当看清他的脸时,我都不敢想象,这个看起来青葱俊秀的少年,居然就是刚刚那个让我满脸惨白,浑身止不住颤抖,神秘且威严的皇帝。”

    “我调查过了,他才二十……”

    “换个思路想想,现在他很年轻,还需要利用我们,可再过几年,他的手段越发成熟,有他在,大乾的发展肯定也会越来越好,到那时,他真的还会需要我们吗?”

    听到这话,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南明泽继续道:“我们现在投向大乾,未尝不是从龙之功?”

    “我有预感,大乾有这位皇帝,未来必定蒸蒸日上。现在臣服,我们便是主动投靠,是看好他的未来,是投机者,相应的,这位皇帝也会对我们有所优待,借此机遇我们的国家说不定也能扶摇直上。”

    见两人一脸意动,南明泽直接道:“说实话,再像之前那样摇摆是不可能了,我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摆脱他们,武极宗和大乾,我们必须二选一。但作为和你们境遇相同的人,我想说,选大乾。”

    “无论是心胸、眼光、天赋还有性格,我都可以以性命做担保,大乾那位皇帝绝对要超出武极宗宗主太多太多。”

    “投向大乾,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说着,他站起身,“我言尽于此……”

    他还没说完,东修玉便开口道:“我加入。”

    西凌云看了东修玉一眼,低声道:“我也加入。”

    南明泽嘴角翘起,刚要说些什么,便见东修玉站起身,“希望那位皇帝真有你说得这么优秀。”

    南明泽笑着说道:“自然。”

    东修玉点点头,“那走吧。”

    南明泽有些懵,西凌云却直接道:“抓人啊,最好赶在今晚宴会之前。”

    东修玉补充道:“是必须赶在宴会之前。”

    “今晚的宴会是我们最好的赔罪的机会。”

    说着,她看向南明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你来说,拉拢我们两国,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功绩了,所以,那位使者,就交给我们吧。”

    南明泽动作微顿,抬眼看向面前这个比他还矮一个头的女人,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自然,你们给我面子,我当然也要给你们。”

    “希望你们不要让陛下失望。”

    东修玉笑了笑,“别小瞧了我们,东胡和西林虽无巫蛊,但也有自己的本事。”

    说着,她回头看向西凌云,说道:“凌云,我们走。”

    ……

    等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离开,南明泽坐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很快地,北桥走了进来,见屋内只有他一人,北桥眉梢微挑,“她们呢?”

    见北桥到来,南明泽没有惊讶,对着北桥招招手,说道:“北笙王君,来,这边坐。”

    说着,他还为北桥贴心地倒了一杯茶水,北桥接都没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别了,我可不想被下蛊。”

    南明泽动作微顿,耸了耸肩,一脸无奈,“这都是你们对南疆的刻板印象啊,我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胖子罢了……”

    北桥坐在南明泽对面,“我可不觉得一个人畜无害的胖子能够一见面便在武极宗的人身上种下了蛊。”

    他话语微顿,“昨夜南疆的投靠……其实你早就做好决定了,对吗?”

    南明泽和北桥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点点头,“没错,只是,事情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很清楚南疆除了大乾以外没有任何出路,所以我的确打算投向大乾,但绝不是以这种形势,站在主导地位的人……该是我来对。”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本想借着武极宗的阴谋,顺水推舟,卖大乾一个人情,却没想到……”

    想到这,南明泽摇摇头,“差距还是太大了。”

    北桥轻嗤一声,“我早就说过了,陛下仁慈,可谋算无人能及,想利用陛下……真是天真。”

    南明泽耸耸肩,没有接话。

    静默半晌后,北桥继续道:“对了,那两位女君呢?”

    南明泽顿了顿,“去抓武极宗的人了。”

    北桥愣了一下,“我以为,这个功绩也会是你的,顶多会带上她们一起。你还真大方……”

    南明泽苦笑一声,一脸无奈,“什么大方?她两反将了我一军。”

    “什么意思?”

    南明泽叹了口气,“她两估计早就联合起来了,在来京城之前。西凌云负责指出问题,东修玉负责打圆场,她两就是一伙的,亏我之前还真以为她们关系不太好。”

    “而且,我估计,昨夜你我去见陛下的时候,她两就已经商量好一切了,她们早就决心投靠大乾,却一副不想为人棋子的表现,无非是想拿捏我罢了。”

    “所以,这份功绩也就归他们了。”

    说着,他又是叹了口气,“我估计她们已经对大乾表露出投靠的意思了,只是故意在我面前钓着,逼我把武极宗的那份功绩让出来罢了。”

    “而且,东胡和西林早有投靠之意,这样算来,我的功绩又少了一半。”

    北桥听得目瞪口呆,沉默良久后,失笑出声,“你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南明泽摆摆手,“但真正的获利者永远都是陛下。”

    听到这话,秦元禹无脑吹的北桥看南明泽都顺眼了些许,“你这话说得合我心意,放心,我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两句的。”

    南明泽笑容满面,又是一副喜庆祥和的模样,“那就多谢北笙王君了。”

    先前真是冲动下,一时失手,幸好,幸好还有这个小年轻……

    况且,他还有一份功绩呢。

    西林和东胡两位女君只知有武极宗的人要刺杀西林使者,却不知道他在哪,只有他知道。

    想到这,南明泽嘴角的笑容又咧开了些许。

    ……

    申时一刻。

    “……这几天,你们要盯好京城的治安。”秦元禹耐心叮嘱眼前几人。

    随着青羽卫的发展,秦元禹也开始细化他们的职责,有负责盯权贵,办冤案的,也有负责盯那些仗着武力行事肆意的武者。

    就像他说的,他要给这个世界的特权阶级头上悬一把刀,不只是勋贵,还有那些武者。

    往常那些行事肆意的武者,大乾的官兵是不会管的,毕竟,又没有杀人,只是抢些东西而已,武者高普通人一等,态度嚣张点又如何?

    他们不管,秦元禹便专门拨出一部分人来管。只是,有意思的是,洗脱冤屈的李成在辞去官职后,和柳如茵选择加入的反倒是针对武者的一队。

    当时,他还随口问过原因,李成说,“勋贵贪污枉法,是大乾的毒瘤,但那些仗着实力肆无忌惮的武者更是大乾的祸害。”

    柳如茵也说道:“与其说灭我们两家满门的是大乾军部指挥使吴畅,不如说灭门之人是武者吴畅,他身上是洗不掉的江湖习气,快意恩仇,为兄弟报仇,却无视王法。”

    “犯法的勋贵要除,这些无牵无挂,无法无天,更是完全有实力祸害百姓的武者更要除。”

    而更有意思的是,那些身家清白的武者却更愿意加入针对贪官的队伍。

    秦元禹没对他们的选择过多干涉,毕竟,只是针对方向不同而已,他们都是青羽卫的一员。而且,出身官宦的人去针对武者,出身普通的人去针对官宦,两方受的掣肘都会少上很多。

    听完秦元禹的叮嘱,柳如茵和李成两人点点头,行礼道:“是。”

    秦元禹摆摆手,两人离开片刻后,又一道脚步声匆匆响起。

    秦元禹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去,便见北桥匆忙赶了进来,“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还没等秦元禹反应过来,北桥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打听到的三人动向全部说了出来,说完,他还一脸期待地看着秦元禹。

    秦元禹顿了顿,“……做得不错。”

    北桥眼睛一亮,摸了摸脑袋,强压着嘴角的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没什么,没什么,为陛下分忧。”

    陛下刚刚夸他了哎!

    说着,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陛下,南明泽应该还有隐藏,而且,他似乎想要利用我接近您。”

    他虽然年轻,但能在玉罗教中卧薪尝胆,努力伪装,并笼络到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势力,就说明他绝不是什么傻白甜。

    不是谁都有魄力,抓住机会便向秦元禹求助,让大乾出兵北笙的。如今北笙虽臣服大乾,但却成功摆脱了玉罗教的操纵。

    虽贫瘠,但北笙仍存。

    听到这话,秦元禹动作微顿,一个今日他一直都在思考的人瞬间浮现,他站起身,“武极宗是不是派了两个人来?”

    北桥一顿,“陛下的意思是,东胡和西林去抓那个计划早就失败的武极宗武者,而南明泽则是想要抓住那个即将刺杀西林使者的人!”

    原来如此……

    难怪南明泽不着急,原来他真正的后手在这里!

    一个计划失败,彻底暴露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使者,自然没有另一个只有南明泽一个人知道动向,并随时可能会刺杀西林使者或是大乾某个人的杀手价值高。

    北桥心中暗叹,脑海里竟又浮现出南明泽那一脸和善的脸来,他啧啧两声,这算什么人畜无害的胖子……明明阴险得很啊。

    听到北桥的话,秦元禹直接道:“北桥,你去和他说一声,先不要动那个人。”

    北桥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询问,又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是。”

    说完,北桥就连忙离开了。

    等北桥离开,秦元禹低头沉思,脚下也来回踱步,看起来颇有些困扰。

    脑海里,昏君系统小声安慰道:“宿主,如果实在想不出,我们就换一个思路吧,这边就两个人而已,能扩展的地方实在太少了……”

    它话还没有说完,秦元禹脚步一顿,“我想到了!”

    “对啊!两个人!我想到思路了!”

    秦元禹颇有些激动,“小昏,你把我点醒了,武极宗那边才派了两个人,还都被那些人知道了,但如果让武极宗那边多派些人,我却始终不抓呢?”

    昏君系统话语一顿,一个词汇瞬间浮现,“养,养虎为患?!”

    秦元禹直接道:“对,没错!”

    昏君系统也是一喜,“原来是这样!让武极宗的人多来些,危害大乾,而明知道武极宗要危害大乾,却不动手抓人,放任他在大乾坏事,昏庸,真是太昏庸了!”

    “宿主你可真是聪明!”

    昏君系统直接道:“宿主,我给你加点!”

    看着瞬间上涨的五十点数,秦元禹努力绷直嘴角,回过神来,对着风卫的位置开口道:“墨老,能拜托你件事吗?”

    墨老瞬间出现,“什么事?”

    这小子能让我做什么事?赶在南疆那个君主前抓住武极宗那个杀手?

    他还在思索,面前的秦元禹却已经开口道:“麻烦您去叮嘱北桥和南明泽一声,那个杀手绝对不许抓,相反的,还要让他们鼓动那个杀手,让杀手给武极宗传信,让武极宗再往大乾派些人来。”

    墨老心头一震,随后深深地看了秦元禹一眼,内心满是忌惮,“……我知道了。”

    秦元禹对着墨老笑了笑,“麻烦墨老了,墨老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墨老又看了秦元禹一眼,心神巨震下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不用,你能信任我就是最好的酬劳。”

    这样一个堪称恐怖的人愿意信任他,拉拢他,已经很不错了,他可不敢仗着入圣期的修为放肆。

    此刻的墨老已经不再是不会与秦元禹为敌,现在是完全不敢与他为敌了。

    墨老心中暗叹,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落到秦元禹手里,还是干脆利落地自杀比较好,否则,就是生不如死啊。

    就怕,就怕自己到时候说不定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他回去得叮嘱一下自己徒弟,千万,千万不能对秦元禹生出半点不臣之心。

    ……

    驿站房间内。

    北桥和南明泽两人面面相觑,前者是有些拿捏不懂秦元禹的命令究竟是何意,一直在思考,而后者就是有些尴尬了,他还以为真的碰上一个可以拿捏的小年轻呢,结果对方反手就去找大乾皇帝报信了。

    对坐片刻后,南明泽轻咳两声,开口道:“北笙王君,陛下到底有何旨意啊?”

    进来之后便只说陛下有命令给他,却不说是什么命令。

    北桥顿了顿,“……我有些看不懂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我劝你先不要动武极宗那个杀手。”

    南明泽脸色一僵,虽说他确实有些小心思,但大乾也不至于这么限制他吧。

    他面色几经变化,最后,他还是平静地开口道:“好吧,我知道了。”

    身为一条砧板上的鱼,自然是拿刀者说什么他做什么,任人宰割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等一下……”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两人脸色一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刚想有什么动作,却被一股气势钳制住,动弹不得,下一秒,墨老出现在两人面前,随后看了南明泽一眼,说道:“在我面前,这些东西就没必要拿出来了吧。”

    南明泽脸色一白,“入,入圣期……您,您是?”

    墨老轻哼一声,震碎了南明泽手中的蛊虫,说道:“是陛下让我来的。”

    闻言,两人神色一松,倒也没有再继续怀疑,毕竟,入圣期大佬都露面了,首先武极宗不可能会派入圣期来,若是真的来了,大乾也不会毫无所觉。其次,若他是武极宗的人,也不需要拿这些话来骗他们。

    见两人神色和缓,墨老笑了笑,这两个人脑子倒是转得快,虽然完全比不上秦元禹,甚至都猜不出秦元禹的真正意图,而且就连他们猜不到这一点,秦元禹也预测到了。

    想到这,墨老神色一顿,秦元禹让他来的目的应该也不只是传话吧。

    他收回气势,坐下,说道:“陛下担心你们不能理解他的意思,特来派我来多说几句。”

    闻言,两人一愣,连忙跟着坐下,“您请说。”

    “陛下的意思是,杀手要留,更要鼓动他向武极宗求援,让武极宗多派些人。”说着,墨老微微一笑,“当然,派多少人便需要你们自己把握了。”

    看着两人一脸若有所思,墨老笑了笑,“好了,话已带到,我要回去了。”

    说着,墨老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直接道:“你们可以放心,我好歹也是入圣期武者,陛下不会派我来监视你们的,而且,陛下也不需要用这些手段。”

    陛下派他来,威慑是其一,抹掉他们心中的犹豫与怀疑是其二,更是在向他们展示大乾的实力。

    说完,墨老便消失在了原地。

    闻言,南明泽心中微松,随后转头看向北桥,试探地说道:“陛下这是……”

    北桥点点头,对视一眼,说道:“应该就是了。”

    南明泽神色恍惚,低声呢喃道:“竟然还能如此操作,一步棋便直接化主动为被动……”

    说着,他自嘲地笑笑,“武极宗竟敢与这样的人作对,真是……”

    北桥接话道:“真是活腻了。”

    他站起身,“走吧,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陛下是交给我们两个人的。”

    南明泽点点头,“我明白。”

    他服了,他是真的服气了。

    之前和秦元禹站在对立面时,虽觉得对方颇有威势,谋算颇深,却总感觉如镜花水月、隔靴搔痒般,感触不够真切,仿佛一切都是他自己脑补,但现在,当他站在秦元禹这边,当秦元禹的谋算和计划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时,他明白了,他真的明白了,什么叫不可力敌,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差距。

    ……

    等墨老离去,秦元禹仍自得于自己的计划,继续在脑海里说道:“小昏啊,当然,养虎为患,我们也要保持一个度,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把大乾毁灭吧。”

    昏君系统点点头,附和道:“没错,我们只是要当昏君,但不能当灭国之君!”

    “国都没有了,何谈君主。”

    秦元禹连连附和,“没错没错,而且,我觉得还可以再昏庸些,比如贪污,当然,我要贪的是武极宗那些人的钱,我都放任他们在大乾内部捣乱了,他们难道不该给我些报酬吗?”

    “给我钱财,堵住我的嘴,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武极宗继续派人啊。”

    昏君系统一愣,惊喜道:“妙啊,这计策真是妙啊!宿主你可真聪明!”

    “明知武极宗居心不良,宿主却贪财好利,收取武极宗的贿赂,放任他们危害大乾。”

    “真是……”昏君系统感叹道:“陛下何故造反啊?”

    熟悉的话语让秦元禹一愣,他连忙道:“这句话就不要说了,上次军部那个庞兴良庞指挥使就曾这样质问我,结果现在天天给我写奏折,为那天的质问道歉,还说是他有眼无珠,没看出我的良苦用心,更不懂我的深谋远见……”

    想到这,秦元禹就有些无语,“我能有什么远见?军部的事情真的都是巧合啊!”

    “所以,这句话千万不要说了,不然……”他抖了抖,一脸后怕,“我总担心我又要重蹈军部的覆辙了……”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心中暗自腹诽,宿主这么昏庸的决策……应该不至于再像上次一样吧?

    当然它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道:“那就……昏庸,真是太昏庸了!”

    “宿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才是真正的昏君苗子啊!在危害国家这方面,你可真是天赋异禀!”

    昏君系统这夸赞有些奇怪,但秦元禹还是乐呵呵地接受了,他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居然想出了这样昏庸,却有一定保障的点子!

    昏君系统和秦元禹一人一统,一个夸赞,一个滔滔不绝地补充着自己的计划,而听完全程的明君系统则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宿主这是在演它,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若他们没有在演戏,难道他们就不觉得这一番操作比起养虎为患,更像是在钓鱼吗?!

    还是把鱼全薅光的那种,就连骨头都不剩!

    又是监视武极宗的人,又是钓着他们,让他们不断往武极宗求援,这一番已经是攻守之势彻底逆转,把武极宗从暗处摆到明处,彻底斩断了他们暗戳戳在大乾搞事的可能,更是借机反拿捏住了武极宗,若是这一波演得好,武极宗彻底暴露,元气大伤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不仅如此,坑武极宗坑了那么惨,你居然还想薅一波他们的钱?

    想到这,明君系统心情复杂,想起平日里秦元禹跟他们委屈地抱怨那些大臣们迪化他的情景,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这能怪他们迪化你吗?!

    第46章 后续

    戌时, 年宴开始。

    沙浩远早已选好了位置,只待西林使者登入宴会, 一击过后便直接离去。

    只是,当看到西林方入场的人员时,沙浩远瞪大了眼睛,这是……西林女君?

    使者呢?不对啊,西林的使者怎么会是他们的君主?

    此刻,沙浩远开始动用起他那很久都没有使用过的脑子,只是, 还没等他大脑转动起来,又一个让他不解的人走出来了, 东胡那边的使者……居然同样是他们的女君?

    她们这是商量好了?

    虽然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沙浩远还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而这种不妙在看到另一个被带上来的人时达到了顶峰——师兄?!

    看着被钳制着跪在地上的屈进,沙浩远心中骇然,这是怎么回事?他师兄怎么被东胡和西林联手抓住了?!

    心中的恐慌与冲动交织,沙浩远迫切地想要杀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 可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不行,他不能动。

    他不能暴露!

    宗门那边只派了他们师兄弟过来,如今师兄已经被抓了, 只剩下他一个, 他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他努力冷静下来,听着宴会中的动静, 在听到那个自己心中隐隐有的猜测后,他果断按着原定路线快速撤离了。

    果然, 东胡和西林都叛变了!他们倒向了大乾!

    沙浩远的心脏跳得越发激烈,只感觉大脑从未有如此清醒的时候,脚下逃离的速度也在默默加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宗门计划只能靠他一个人完成了……

    紧张与激动交织,在担忧的同时,沙浩远也在心中暗喜,终于轮到他来做主了!

    他以为自己逃得悄无声息,可是,当他撤离后的一瞬间,宴会中的大多数人都往沙浩远刚刚待过的地方看去,动作整齐,眼神平静,若是沙浩远还在那,说不定要被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发软。

    秦元禹顿了顿,见他们齐刷刷看过去,又都默默收回视线,“……走了?”

    秦元武回道:“嗯,已经跑远了。”

    此刻,正跪在地上的屈进脸色顿时一白,刚刚他还庆幸沙浩远没有动手,想着等他逃出去,定会和武极宗汇报,那自己就说不定还有救,可现在看来,什么逃出去?分明是对方故意放跑了沙浩远!

    大乾方面还有什么计划,又为什么要故意放跑沙浩远……他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

    想到这,他身体一松,刚刚还挺直的脊背瞬间便塌了下来,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离,一副死气沉沉,了无生气的样子。

    秦元禹看了屈进一眼,突然开口道:“想活吗?”

    屈进动作一顿,却是头都没抬,也没搭腔。而站在他两旁的西凌云和东修玉却对视一眼,西凌云主动上前,在屈进身上的几处死穴上点了几下,随后轻声说道:“陛下在问你话。”

    屈进闷哼一声,身体内不断有剧痛传来,死不了,却疼痛难忍,短短几瞬,他就大汗淋漓,满脸苍白,很快地,痛楚渐渐减弱,他大口喘息几声,断断续续地开口道:“自,自然想活。”

    痛苦慢慢褪去,屈进的话语也流畅了些许,“大乾皇帝,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除了这项计划以外,武极宗的其他机密我一点都不知情,可既然你已经抓到了我,就说明这项计划你已经猜到了。”

    “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武极宗那边也不会因为我而让出什么利益,与其折磨我,还不如干脆给我个痛快。”

    若是能活,他自然想活,可他没有任何能换取自己活命的筹码。

    想到这,他又低下了头,仿佛已经彻底认命。

    秦元禹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也不一定,我不要武极宗的机密。”

    屈进猛地抬起头,看向秦元禹,在屈进的目光中,秦元禹轻声开口道:“我要武极宗宝库的位置。”

    屈进目瞪口呆,显然没想过秦元禹会说出这些话,宝库?大乾如此丰饶,还会觊觎一个宗门的宝库?

    西凌云和东修玉也是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秦元禹的意思。

    秦元禹眉梢微挑,“怎么?不知道?”

    屈进面露犹豫,“我,我还真不知道,武极宗的宝库位置隐蔽,而且分散在几处,只有宗主和几位长老知道。”

    秦元禹微微一笑,“没关系,不是宝库也可以,只要是武极宗的资产,都可以。”

    说着,他看向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办了,挖出多少资产都交给你们四国处理,大乾不取一分一毫。”

    屈进神情一顿,抬起头,看向主座的秦元禹,心中悚然,原来大乾皇帝打得是这个主意……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武极宗的宝库,而是武极宗散布在各地的资产,而且刚刚的问题只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若只问资产,他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和武极宗作对,但他问的是宝库,他虽然拿不到,但可以以太过难办为借口推拒片刻,之后再顺势应承下来,到时候和大乾虚与委蛇,再趁机回到武极宗。

    可是,秦元禹没有。

    他让自己表达了可以为大乾办事的态度,只是事情艰难才无法处理,于是便顺水推舟,拿出另一件他可以办到的事情。

    到最后,还拿武极宗的资源做了四国的人情,毕竟,除了北笙,若想其他三国臣服大乾,大乾必定要拿出不菲的资源相助三国。

    仅是一国还好一些,三国求援,就算是物产颇丰的大乾,也要动些筋骨,屈进先前还觉得大乾这位皇帝太着急了些,现在想想,人家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如今大乾一分不出,拿武极宗的资源养自己的小弟……屈进心中越发惊叹,大乾这位皇帝的谋算可真深啊。

    而偏偏,他也拒绝不了。

    他想活,而且,看着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那看自己仿佛在看金子般的眼神,屈进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在隐隐作痛了。

    不过,南疆君主去哪了?

    算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了,没再去想,屈进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见屈进点头,秦元禹摆摆手,屈进便被急不可耐的西凌云两人拖了下去。

    脑海里,昏君系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宿主,你刚刚为什么不追问宝库的位置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啊,可他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吗?我寻思,既然宝库要不到,能够要到些资产也不错……”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这算收受了武极宗的贿赂了吗?”

    秦元禹顿了顿,有些犹豫,“算吧,他刚刚要是主动点就好了,现在勉强算是我管他索要贿赂。”说到这,秦元禹又有些骄傲,“而且刚刚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若是要到了武极宗的资产,给大乾充盈了宝库,不就是在做明君了嘛,所以我急中生智,直接把资产给了其他四国!”

    闻言,昏君系统一脸惊讶,“原来是这样,宿主真是好谋划啊!”

    刚想给昏君系统解释一下的明君系统:……?

    等等,宿主你……到底是在演谁?!

    它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原先它还真觉得宿主是在故意演昏君系统,好从它那边也薅到点数,但是现在,它开始不确定了,宿主好像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啊……

    想了想,它还是默默给秦元禹加了一百点。

    不管这一切在不在秦元禹的计划范围内,他做的这些事情于大乾都是非常明智的决策,于情于理,它都应该给他加点。

    ……

    沙浩远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屋里面还有一个人。

    他一脸警惕,刚想出招试探一下,下一秒,那人便开口了,“浩远兄弟,是我啊。”

    说到这,一脸狼狈的南明泽走了出来,看到沙浩远连忙开口道:“浩远兄弟,西林和东胡背叛了啊!”

    见到南明泽,沙浩远微微松了口气,跟着南明泽走进房间,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西林和东胡女君怎么突然都来了大乾京城?”

    南明泽故作惊讶地说道:“浩远兄弟,你不知道?”

    沙浩远眉头微皱,南明泽连忙道:“是你师兄叫我们来的,而且,这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不过我们也是今日才赶到京城,没想到那两位女君直接叛变了,还抓走了你师兄。”说着,没等沙浩远发问,南明泽便一脸苦涩地解释道:“她们本来还想将我也抓走的,幸好我机灵,直接藏在你的住处,这才躲过一劫。”

    沙浩远神色几经变化,东胡和西林叛变一事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不知道屈进居然背着他另有谋划,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擅作主张,还是宗主另有计策。

    想了想,他揉了揉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脑袋,他实在不擅长这些,能够理清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看向南明泽,直接问道:“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南明泽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压下心中的惊喜,试探地开口道:“我,我大概是要回南疆,以不变应万变,大乾那边应该也不会特地关注南疆……”

    沙浩远眉头紧锁,语气很冲,“我是说宗门那边要怎么办!”

    他现在的情绪很冲动,他虽然渴望成为计划的主导者,但根本没有那个脑子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见南明泽说了半天,却说不到他想要听的东西,沙浩远顿时有些急了。

    见到沙浩远的态度,南明泽心中越发欣喜,表面却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浩远兄弟别急,当务之急,你应该先汇报给上宗。”

    说到这,沙浩远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直接站起身,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联系宗门。”

    南明泽连忙拦下,说道:“你先别急,浩远兄弟,这怎么汇报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虽然这个计划你并不知情,但东胡和西林二国直接投向大乾,对上宗的计划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啊,而且你的师兄又被大乾抓住了……”

    他特意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就是为了让沙浩远自己想象,这种嗜杀成性的人,他说的惩罚说不定还吓不倒对方。

    果不其然,也不知道沙浩远到底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止不住地低声呢喃道:“不行,师父一定会惩罚我的……”

    后面那些酷刑,南明泽都不忍细听,他没有着急开口,等待片刻后,沙浩远直接转向南明泽,连忙道:“南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南明泽眼睛微微眯起,拉着沙浩远又坐了回去,开口道:“我自然会帮你,毕竟,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听到这话,沙浩远心中微定,连忙道:“那南哥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宗门那边是一定要去汇报的,这么大的事情我兜不住……”

    南明泽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自然,自然,自然是要汇报的,只是,怎么汇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沙浩远神情一滞,恍惚片刻后,又开口道:“不行啊,南哥,我们瞒不住的。”

    南明泽摇摇头,“当然不是瞒,只是,换个说辞而已。”

    “怎么换?”沙浩远一脸急迫。

    见沙浩远终于一步步走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南明泽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开口问道:“浩远兄弟,你想不想成为领头者?”

    沙浩远动作微顿,此刻的他竟有一瞬的清醒,只是,片刻后,心中的野心再度蒙蔽了他的眼睛,他直接道:“当然想!南哥,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直接说吧,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我关系又这么好,我当然信你,你快说吧!”

    南明泽点点头,“好。”

    “现在,你师兄被抓,西林和东胡两国叛变,这些事情你并不知情,而且,你还有我……”南明泽一一列下来,见沙浩远还是没懂自己的意思,他心中越发惊喜,这蠢/货居然比他想得还要更蠢一点。

    他扯了扯嘴角,继续道:“你完全可以换个说法,比如,你提前察觉到两国的叛变,并亲眼目睹两位女君对你师兄和我下手的场面,连忙出手相助,争斗许久后,才终于救下了我,只是可惜,你师兄却被她们抓走,献给了大乾。”

    沙浩远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能连师兄也一起救下?这样功劳还更大一些……”

    饶是清楚对方愚蠢本性的南明泽也无语了一瞬,为什么没有救下?废话,当然是你救不下了!

    难不成,你还想让大乾皇帝把屈进也派过来跟你演戏吗?

    南明泽轻咳两声,“浩远兄弟,第一次,第一次,我们还是要如实汇报的好一些,毕竟现在你的师兄还在大乾那边……”

    听完南明泽的解释,沙浩远也意识到了问题,但他并没有反思自己的贪婪,只是一脸可惜地摇摇头,“可惜了,师兄他可真蠢,居然被她们给抓住了……”

    看着沙浩远一脸可惜,南明泽心中暗自腹诽,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蠢……

    南明泽顿了顿,开口道:“浩远兄弟,这怎么会可惜呢?你想啊,若是你师兄在,这边的领导者……还能轮得到你吗?”

    沙浩远神色一怔,南明泽继续道:“有了这个理由,浩远兄弟你可以试着向上宗那边求援,等那边派人来,你就可以趁机拿捏他们,成为领导者。”

    闻言,沙浩远脸上闪过一瞬的贪婪,但很快地,他面带犹豫,“我不能回宗门吗?”

    虽然贪婪,但沙浩远还是怕死的,屈进都在这边栽了这么大个跟头,直接被献给了大乾皇帝,他还真有些担心自己翻车。

    只是,下一秒,便听南明泽开口道:“浩远兄弟,你觉得在宗门当弟子好一些,还是在这边直接掌管权力和资源好一点?”

    沙浩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他已经坚定了下来,“当然是在这边!”

    他扭头看向南明泽,直接道:“还要劳烦南哥助我……”

    他虽然愚蠢且贪婪,但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这个计划是南明泽给他出的,若没有南明泽在,别说当领导者,宗门那边但凡多问一句,他都圆不上来。

    南明泽故作犹豫,“可是,我还有南疆……”

    沙浩远直接道:“到时候,宗门的资源我分你一半。”

    “这……”南明泽顿了顿,咬了咬牙,说道:“好!多谢浩远兄弟信任!”

    沙浩远大笑几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南明泽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当然信任你,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啊!”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读音,南明泽脸色微变,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暗自腹诽,这治下的手段可真是拙劣,但好歹知道点他一下,也不算是蠢到家。

    南明泽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若沙浩远真的蠢到就这么信了他,他还不敢把他捧到领导者的位置呢。

    见南明泽识相,沙浩远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将消息汇报给宗门。”

    说完,沙浩远便离开了。

    片刻后,又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南明泽微微惊了一瞬,认出对方的身份后,连忙道:“三殿下。”

    秦元武摆摆手,“我来这只是和你说一声,以后武极宗的人都有我们来盯着,当然,我们不会干涉你的行动。”

    南明泽点点头,“这是自然,我只能在沙浩远这边吹些风,剩下的,就要拜托你们来盯着了。”

    就是他有些惊讶,大乾皇帝派来的人居然是三皇子,这个原先手握军权的人……

    真是自信啊。

    第47章 暗流涌动

    注意到面板变化的秦元禹有些惊讶, “小昏,这是你加的吗?”

    没等昏君系统回答, 明君系统就先一步说道:“是我。”

    秦元禹思索了片刻,然后神情恍然,“是东胡和西林吧。”

    说着,他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南疆臣服,连带着东胡和西林也一起臣服了呢……”

    昏君系统连忙安慰道:“没关系,宿主, 那夜只是一个意外,现在我们的昏君之路已经步入正轨了!”

    秦元禹也打起精神, “没错!不过小明你还挺大方……”

    明君系统欲言又止,心中止不住腹诽,其实那一百点还有武极宗的事情,而且,而且……宿主你真的没有想到吗?

    看着因为宿主的后一句话而有些自责,然后又给了秦元禹十点的昏君系统, 明君系统顿时开始怀疑了,不对啊, 宿主你就是在演小昏吧!

    还是说,我也在被演的范围内?或者……

    一个又一个猜测被提出,此刻, 明君系统竟觉得自己有些死机, 它一个智械产物居然都被秦元禹搞得逻辑混乱了?!

    不说了,它突然有些心疼大乾这些人了。

    ……

    踏着月色走入荣贵妃的宫殿, 秦元武脸上仍带着些许疲惫,双眼却亮得出奇, “母妃!”

    见到秦元武这副神情,荣贵妃心疼的同时,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连忙站起身,握住对方的手,果然带着冬日的冰凉。拉着有些扭捏的秦元武坐下,荣贵妃仍握着他的手,说道:“怎么样?今日的年宴还顺利吗?”

    秦元武轻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还收获了荣贵妃的一记眼刀,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只好任由对方给他暖手,回道:“顺利,简直是太顺利了!”

    荣贵妃心中欣喜,“那就好,看来我那些资料果然派上了用场啊。”

    秦元武愣了一下,“什么资料?”

    “三国的资料啊。”

    秦元武动作微顿,感受到自己的手已经回暖,便撤了回去,沉吟两秒,“那上面记录了什么?”

    荣贵妃眉头微皱,“出什么事了?”

    随口问了一句,荣贵妃直接道:“没什么,只是一些三国那边的信息。”

    说着,她越发疑惑,“要说多机密,其实也算不上,只是知道的人比较少罢了,我给小七那些资料,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表态,毕竟,他不可能不了解三国的事情。”

    她抬起头,一脸担忧,“所以,是资料上哪条信息出了什么问题吗?”

    秦元武心情有一些复杂,但见荣贵妃面露担忧,他连忙道:“没有,没有,小七应该都没有用上那些资料。”

    “什么?”荣贵妃越发疑惑,眉头紧锁,“年宴到底如何了?这算顺利吗?而且,为什么不用,是不想用我们吗?”

    见荣贵妃思路越发跑偏,秦元武连忙道:“不是不是,母妃,你放宽心,不要忧思过度啊。”

    “年宴自然是顺利的。”

    他抬起头,看着荣贵妃,一字一顿道:“南疆、东胡、西林宣布臣服大乾。”

    荣贵妃:?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秦元武,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秦元武失笑出声,将荣贵妃的手拿了下来,认真地说道:“母妃,我没有说胡话,这是真的,而且,小七只用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也就是今日的年宴上,南疆、西林和东胡全部宣布臣服,甚至西林和东胡两位女君还亲自到场,向小七臣服。”

    荣贵妃心中一惊,“这……”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与迷茫,“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元武神情一顿,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总感觉和小七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看着自家儿子落寞的样子,荣贵妃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迅速收起了情绪,直接道:“儿子,你先别急着难过。”

    秦元武疑惑地抬起头,荣贵妃直接道:“军部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母妃你不是从来都不问这个吗?”

    她揉了揉秦元武的脑袋,心中暗叹自家的蠢儿子,“我不是要干涉你,但我需要你现在摆正你的态度。”

    “在你心中,还是有些兄长的傲气在,对吗?”

    秦元武身体微僵,“……的确有点。”

    荣贵妃继续道:“先前你的臣服更多是因为只有小七会在乎你,因为他对你的感情和迁就,所以你选择退步,但你并不是真正对小七信服。”

    秦元武没说话,但荣贵妃知道,她说对了,她一早便看出来,只是不想点明,但现在,她必须说明了。

    想到这,荣贵妃直接道:“儿子,收起心中的傲气吧,它会害了你。”

    原先她也以为秦元禹打得是感情牌,他或许比自家儿子聪慧,也比其他皇子皇女敢赌,所以他赢了,她儿子和她都会帮他,但说到底,荣贵妃和秦元武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也从未对世人展现出过獠牙。

    但现在,猛虎威势已现。

    一个晚上,便让三国臣服,这样的智慧与谋略,再加上十数年的隐忍与蛰伏,谁也不知道他背后还有多少算计……这样的人,谁还敢小觑?

    荣贵妃心中的骇然与惊讶无法言表,她也不想在自家儿子面前表现出来,但她知道,此刻的她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她有预感,朝堂那些人要动了,那些人……该表态了。

    蛰伏的猛虎终于开始显露他的威势,旁人再不能将过往的风声当作巧合,那是猛虎即将行动的信号。

    而现在,猛虎已动,谁都有可能是下个猎物,所以,她和她儿子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觑对方。

    纵使表面态度不变,心中那杆称也该调一调了。

    秦元武忽地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握住荣贵妃的手,认真地说道:“母妃,我其实已经认清了差距,也已经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小七也察觉到了这些,还交给了我一份十分重要,只有他才知道,关乎大乾未来的任务。他是信任我的,他的确智慧,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是真的,他比我们想得都要全面。”

    荣贵妃心中惊讶,却听得秦元武继续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落差罢了,先前还需要我保护的弟弟,如今已经成了保护者的身份,还体贴照顾我这个哥哥的小情绪。”

    “很欣慰,但也有些失落。”

    荣贵妃温柔地抚摸着秦元武的脑袋,柔声说道:“我知道,那种感觉母妃也曾有过。”

    “母妃也有?”

    荣贵妃轻声说道:“是啊,你以前也是个小萝卜头呢,现在还不是已经长这么大了。”

    “以前是母妃养育你,保护你,现在却是你来爱护母妃了。”

    “人都会长大的。”

    “只是”荣贵妃轻笑一声,“现在母妃不还是可以照顾你吗?”

    秦元武动作微愣,“……你长大了,但你还是我的儿子啊。”

    “小七长大了,但他还是你的弟弟。”

    秦元武抬起头,“母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荣贵妃继续道:“只是小七是皇帝,你是他的臣子,这一点,和你们是兄弟并不冲突,你要把握好分寸。”

    秦元武一脸认真,“母妃,我知道的。”

    听到这话,荣贵妃笑着点点头,“好,你明白就好。”

    荣贵妃笑容温和,心中却在暗道,小七好像挺喜欢三伯的茶,得回去再要一些,要不要把三伯的茶种也一起都薅走……

    ……

    “谭尚书。”

    谭同华脚步微顿,回头看去,便见施永明站在不远处,朝着他微笑。谭同华本想点个头便离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朝施永明走近。

    “大理寺卿,你找我有何事?”

    施永明笑着说道:“谭尚书,我们边走边说吧。”

    谭同华面带犹豫,但还是点点头,“好。”

    路上。

    施永明开口道:“谭尚书今日为何要问陛下那个问题?”

    闻言,谭同华顿了顿,开口道:“我只是好奇陛下为何要将南疆的事情隐瞒起来?”

    “大理寺卿有何见解吗?”

    施永明看了谭同华一眼,笑着摇摇头,“没有,但我来此只是想告诉谭尚书一件事。”

    “什么?”

    施永明笑眯眯地开口道:“你觉得陛下愚钝吗?”

    谭同华直接道:“一晚便令三国臣服,陛下智谋深远,怎会愚钝?”

    说着,施永明看着谭同华,“那谭尚书为何要反驳陛下?”

    “这,我只是不解……”

    施永明笑得越发灿烂,“陛下可不是谭尚书的夫子,没有义务要为谭尚书解答疑问。”

    施永明这话说得很是尖锐,谭同华冷汗登时便下来了,他连忙对着施永明微行一礼,“多谢大理寺卿的提醒。”

    “是我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态度。”

    施永明轻哼一声,“谭尚书确实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了,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年的七殿下。”

    “陛下也不需要你们自以为是的投靠。”

    谭同华瞬间脸色惨白,“谢大理寺卿赐教,微臣自当时刻警醒。”

    见谭同华态度还算不错,施永明话语稍缓,“谭尚书,那位已是君,而我们是臣。”

    “君臣之别,你身为礼部尚书,应该知晓的吧。”

    “自当知晓,是我的错,我会向陛下请罪。”

    施永明顿了顿,继续道:“嗯,陛下大度,但我们可要记着自己的身份。”

    谭同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多谢提醒。”

    “只是……”

    说着,他停顿半晌,看起来很是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大理寺卿勿怪,我已经晓得自己的身份,日后也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只是,只是若有一天,陛下,陛下真的错了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一味附和陛下,你我岂不是成了奸佞之辈?”

    施永明微微眯起眼睛,“谭尚书这是在暗讽我?”

    谭同华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在下是真的疑惑,还要劳烦大理寺卿解惑,往后我也能更好地辅佐陛下。”

    施永明冷哼一声,“谭尚书,你我的作用在于私下规劝,而不是当朝忤逆。”

    “劝自然可以劝,但谭尚书要分清场合。”

    谭同华动作微顿,施永明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这天下是陛下的,该怎么做也是由陛下说了算。”

    “你我的作用只能是劝。”

    “微臣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施永明便甩袖离去,看走眼了,谭同华确实忠诚,却是个蒙了心的,当真愚钝。

    若陛下执意之下仍做错了,那又如何?做错便做错了,年纪轻轻的大乾君主,还犯不起错了吗?

    看着施永明离去的身影,谭同华收起脸上的情绪,心中暗道,这施狐狸看着狡诈,为人也确实多思多虑,却没想到,竟是个忠君的。

    他们虽然也是忠君派,但是,谁坐在皇位上,谁就是他们的主子,也就是说,他们只认位置,不认人,与其说他们是忠君,倒不如说,他们忠的是大乾。

    可这施狐狸,却像是当真认秦元禹为主的样子。

    他承认秦元禹聪慧,但能让施狐狸心悦诚服……的确有几分本事啊。

    只是,到底为什么要将南疆之事隐藏起来?难道这背后,秦元禹还另有计划?

    谭同华眉头微皱,很快便又抚平,算了,他只需要做好他自己的事情。

    ……

    “……施狐狸。”

    看着来人,宋文鸿脸色有些黑,“你不是去找谭尚书了吗?怎么?劝完他,又这么着急来劝我了?”

    他直接道:“免了,我不想站队,等他真的坐稳皇位后,我自然臣服。”

    “但是现在,一切还是未知数。”

    施永明眉梢微挑,“宋尚书不怕自己是下一个军部?”

    宋文鸿轻嗤一声,“让青羽卫尽管来查。”

    施永明笑着说道:“宋尚书不愧是儒士之首,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青羽卫。”

    “可是,这就是宋尚书的依仗吗?儒士之首的名头?”

    宋文鸿眉头微皱,看向施永明,“施狐狸,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好心想劝一劝宋尚书,这儒士之首可以是你,自然……也可以是其他人。”

    宋文鸿看向施永明,神情锐利,“你这是在威胁我?”

    施永明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好心提醒罢了,陛下确实不会抛下儒士。但是宋尚书别忘了,陛下手下可也有一个儒生。”

    “还曾是您的学生。”

    “恰好,那位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接手宋尚书的位置岂不是名正言顺?”

    宋文鸿脸色彻底阴沉下去,见状,施永明缓了语气,“我知道宋尚书更看好大皇子……”

    顶着宋文鸿的目光,施永明轻笑一声,说道:“但是,宋尚书偶尔也该看看别人。”

    “别在一颗树上吊死嘛。”

    说完,施永明扭头便走,不然,他还真担心宋文鸿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直接跟自己打了起来。

    毕竟他自己这话说得有多戳心,他自己也是知情的,想到这,施永明弯了弯眼睛,那笑容竟当真和狐狸有几分神似。

    ……

    等几位大臣离去,秦元禹摇了摇头,让南明泽不要杀武极宗的人,等武极宗的人向宗门求援,结果他自己亲身上阵,直接跟在那个名叫沙浩远的人身边做了大乾的卧底。

    他也只好连忙叫来礼部的大臣,让他们隐藏南疆臣服的事情。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好跟他们解释。

    摇摇头,秦元禹没再去想,年宴总算结束了,武极宗和三国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沙浩远那边有南明泽和三哥盯着,他也放心。

    看着窗外的风景,秦元禹思绪放空,马上就要过年了啊,二姐他们也该回来了……

    第48章 督察院

    “裴兄。”

    裴今贤脚步微顿, 另一道身影连忙赶上来,裴今贤扭头看去, 那人容貌清俊,笑容温和,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一个人名瞬间出现在裴今贤脑海,方茂然,同自己一起为督察院的左右佥都御史,只是,过往这人虽然看起来极为和善, 但与自己相处时总是带有几分疏离的。

    裴今贤很快反应过来,刚想称呼, 便见方茂然直接道:“既已散值,你我年岁也相仿,就不要以官职称呼彼此了。”

    裴今贤顿了顿,“……方兄。”

    方茂然脸上的笑容刚刚扬起,便见裴今贤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方兄找我何事?”

    “……裴兄真是快人快语。”

    方茂然短暂地愣神后很快反应过来,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往日的裴今贤与自己有些疏远,但他打听过了, 这人除去在公务上认真负责,眼里容不得沙子外,平日里还是很好相处的, 性格也是温和有礼, 只是现在怎么好像有点……咄咄逼人?

    裴今贤没有接话,只是仍默默看着方茂然, 把方茂然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他连忙道:“裴兄, 在下只是觉得你我同为督察院的左右佥都御史,官职相近,年龄也相仿,关系也该更亲近一些才是……”

    在裴今贤的注视下,方茂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声音已经是几不可闻。

    裴今贤顿了顿,开口道:“……方兄应该不喜欢这个职位吧。”

    方茂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裴今贤又看了眼大惊失色的方茂然,心中微松,他轻轻摇了摇头,“方兄也不适合督察院的职位。”

    看来先前表相温和内里疏远的表现原来是因为不愿与督察院的事务产生过多联系,他之前隐约有一些猜测,在意识到对方并不喜欢督察院的工作内容后,当值时行事也颇为散漫,所以他便也顺势疏远了对方。

    若对方勤恳负责,他不介意和对方打好关系,就像他手下那些人,虽然他们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只要他们安心工作,他就并不介意。

    但是,一个心思并不在督察院的人,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和自己坐到了同一品级,正四品。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是陛下的亲信,更是表面上除沈弘英以外最先投向陛下的臣子,助陛下解决玉罗商行一事,更有今年新科状元的身份在,几重因素叠加在一起,他才能有如今的职位,而方茂然,却并没有听到什么有关他的功绩。

    最重要的是,他姓方,而如今的督察院的都御史也姓方。

    如今方茂然反常地跑来找自己,还一口一个你我年岁相近,官职也相仿,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裴今贤只能先下手为强,否则就要被对方牵着走了。

    方茂然确实不喜公务,但那并不代表他愚蠢,如今更是主动来找自己,背后肯定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计划。

    他得占据主动,这才有了刚刚的表现。

    方茂然神色微顿,点点头,脸上仍带着笑,只是比之前亲和力满满的笑容看着更真实了些,“裴兄所言不假,我的确不喜欢督察院的公务。”

    说着,他看着裴今贤,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所以,这也是我来找裴兄的目的。”

    裴今贤正色道:“是什么?”

    方茂然直接道:“能不能拜托裴兄替我向陛下引荐?”

    裴今贤没有太过惊讶,“……陛下不一定会见你。”

    “那就……”

    方茂然脸上的喜悦清晰可见,裴今贤没有拒绝他!他就知道,如今裴今贤也需要一个机会来向陛下展示一下他的存在感……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另一道低沉严肃的男声响起,“茂然。”

    方茂然神色微僵,裴今贤也扭头看去,一个五官端正严肃的中年男人正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裴今贤转了转身形,朝来人微行一礼,“方御史。”

    方建柏冲着裴今贤点了点头,“左佥都御史。”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方茂然,而方茂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朝方建柏行了一礼,“都御史。”

    方建柏轻哼一声,转头看向裴今贤,“左佥都御史,今日是茂然孟浪,若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希望左佥都御史能够当作没有听见,毕竟他还小……”

    闻言,方茂然脸色越发阴沉,他和裴今贤岁数相仿,但在对方眼里,却是他还小,说的话全不作数。

    裴今贤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对着方建柏点点头,“都御史放心,下官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罢,他对着两人微行一礼,“既已无事,那下官便先告辞了。”

    话音落下,没等两人过多反应,裴今贤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方茂然和方建柏两人对视一眼,也转身并行离开。

    方家。

    方建柏仍是一脸严肃,只是此刻的方茂然脸上却早已没了刚刚的稚嫩与冲动,他神色平静,沉思良久后,说道:“爹,他没有中计。”

    方建柏点点头,“也许,是我们多此一举了,不如你直接……”

    方茂然直接道:“不行,我的确有倒向七皇子的想法,但方家不行。”

    “此番投靠和试探,必须只有我一人。”

    看着一脸沉稳坚定的方茂然,方建柏心中暗叹一口气,“可是,裴今贤不接招,他大概看出了什么……”

    方茂然开口道:“这才是今年新科状元,七皇子动手招揽的第一人,裴今贤性格谨慎,而且不贪功不冒功,方家此代唯一的子嗣投靠,基本等于方家本身投靠,只需他向七皇子递个话,功绩便到手了,可他居然还能克制住……”

    他转头看向方建柏,“爹,我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七皇子更有信心了。”

    “而且,最近朝臣的态度多有变化,不少人开始转向七皇子,我必须尽快向七皇子靠拢,毕竟,现在看来,如今七皇子获胜的概率可不低啊。”

    方建柏神色微顿,“不如我……”

    方茂然摇摇头,“不行,爹,你绝对不能下场,虽然现在很多人都以陛下来称呼七皇子,但是,现在真正的皇帝还是那位。”

    “方家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仅仅忠诚于那一位。”

    “所以,方家现在绝对不能下场。”

    他神情越发凝重,思量片刻后,他开口道:“爹,把我右佥都御史的位置革掉。”

    方建柏猛地抬起头,和方茂然对视片刻后,他忽地叹了口气,“好。”

    希望那个七皇子真的值得你下这么大的血本。

    在外人看来,茂然不过是因为方家唯一的子嗣才能够坐到如今的右佥都御史的位置,但只有他们和如今的乾皇知道,他的功绩是实打实的,只是茂然性格谨慎稳重,不愿为方家招惹过多是非,才将大部分功绩移到自己头上。

    比起自己,茂然天赋出众,性格更是持重老成,早该是方家的家主了。

    这样想着,方建柏在心底又叹了口气。

    ……

    第二日。

    刚踏入督察院,裴今贤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片刻后,听到方茂然职位被革除的消息时,裴今贤神色微怔,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时间流逝,很快便到了散值的时辰。

    裴今贤站起身,对着几个相熟的官员点点头,便朝门口走去,转过一个街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时,裴今贤并没有惊讶,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轻声道:“方兄。”

    方茂然脸上的笑容刚刚扬起,便见裴今贤继续道:“方兄真是好魄力。”

    这番平静的叙述,方茂然都差点以为对方是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转念一想,猜到便猜到了,那不是更好吗?

    他笑容阳光,对着裴今贤招了招手,“裴兄。”

    “谈不上什么魄力,毕竟,我确实不喜欢督察院的公务。”

    裴今贤神色依旧平静,“那方兄喜欢什么?”

    方茂然略微正色,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后,开口道:“裴兄,我请你吃些东西吧。”

    裴今贤点点头,“好。”

    ……

    酒楼内,两人都没有在意桌上那一堆精美的饭菜。

    方茂然直接道:“裴兄,我想加入青羽卫。”

    裴今贤并没有惊讶,“青羽卫是一把对准权贵的刀,而你出身权贵。”

    “我知道,但是,青羽卫现在不是还有专门对准武者的一队吗?”

    裴今贤动作微顿,方茂然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看来裴今贤当真不清楚这件事。

    方茂然继续道:“裴兄不必担忧,我也不是想求裴兄帮我加入青羽卫,我只是想和陛下见一面,而现在我的目的,裴兄也清楚了。”

    说着,他站起身,朝裴今贤深深地行了一礼,“求裴兄帮我。”

    沉吟片刻,在方茂然期许的目光中,裴今贤还是点了点头,“我只负责帮你引荐。”

    “我还是那句话,陛下不一定愿意见你。”

    纵使知道裴今贤应该不会拒绝,方茂然还是十分惊喜,毕竟现在的他无官职在身,和方家的切割也很明显,但是,裴今贤还是答应了。

    看来,被陛下忽视了这么久以后,这位新科状元终于有些着急了。

    “多谢裴兄!”

    ……

    夜晚。

    看完奏折上的全部内容后,乾皇忽地笑了笑,随手将奏折扔到一边,自语道:“方家这小子……”

    真是敢赌,自己十年功绩换来的右佥都御史的官位,就这么抛下了。

    好啊,这样的人才配跟在他的小七身边。

    他摇摇头,轻声感叹道:“方家有这小子在,是落寞不了了。”

    而且,说真的,他很满意方家人的识趣,不是因为他还守着什么皇位,他早就期待把皇位交给小七,但是,方家人只忠于当朝皇帝一人的表现还是令他非常满意。

    就该是这样,该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方建柏忠于他,只要方家的家主仍是方建柏,那方家就必须忠于他一人,而不是他很看好的小七。

    但他并不介意方茂然另择其主,或者说,他很期待看到这个场景,尤其方茂然要选择的主子还是小七。

    这样识趣的方家才能让他放手交给小七。

    而且,能让方茂然这样持重的性格如此紧迫地靠向小七,可见朝臣中的变化有多大。

    而这一番转变,小七仅用了半年。

    他扯了扯嘴角,忽地开口道:“盯住方家的人收回一些来吧。”

    片刻后,另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是!”

    大乾历代皇帝都会派人盯住各个权臣,但也只能盯住,要对他们下手,还要另外图谋,可只有小七,他真正将这股力量摆在了明面上,还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将武馆这股随时有可能倒向武林的力量彻底为他所用,为大乾所用。

    想到这,乾皇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奏折,轻叹了一口气,“小七,尽快成长起来吧。”

    “真想看看在你手中,大乾会变成什么样子……”

    ……

    “裴今贤要见我?”

    秦元禹神情一顿,满脑子只有裴今贤死活要认他为主,并宣誓毕生辅佐的画面,顿时心中一番犹豫,只是,纠结半晌后,他还是点点头。

    好歹也一起破过案子,而且,也不可能更糟了,顶多就是裴今贤再多喊几遍罢了。

    不过,在看到裴今贤身后的人时,秦元禹顿时如临大敌,不会吧,裴今贤这是又给他带来了什么要奉他为主的人吗?

    他心中警惕,只是,下一秒,“七殿下。”

    这个熟悉中带着些许陌生的称呼让秦元禹心中一动,多久了,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除了刚刚登上皇位时,皇宫内的侍从还会叫他七殿下,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改称自己殿下,那群大臣更是一口一个陛下的叫着,丝毫不在乎他的死活啊。

    这样的表现让他很不安,甚至偶尔还会有种这皇位自己是不是甩不掉的错觉……

    但如今,秦元禹紧紧地盯着底下的人,终于有人喊自己这个称呼了!

    而在秦元禹的注视下,两人脸色均有些白,裴今贤瞥了眼一旁的方茂然,方茂然抿了抿唇,他是方家人,纵使他觉得七皇子未来有很大可能成为皇帝,但是,他依旧只能称呼对方为七殿下,而且,而且……他总觉得七皇子是喜欢被称呼为七殿下的。

    这样想着,下一秒,秦元禹开口道:“快起来吧。”

    他站起身,朝两人走去,看向方茂然,笑着说道:“你叫什么?”

    方茂然心中惊喜,果然!他猜对了!

    他连忙道:“回七殿下,臣,草民姓方,名茂然。”

    “臣?”

    秦元禹转头看向一旁的裴今贤,裴今贤适时解释道:“这位是督察院的右佥都御史……”

    瞥了眼秦元禹脸上的神情,方茂然果断道:“不过今日便不是了。”

    秦元禹有些懵,“为,为什么?你犯什么错了吗?”

    他很快反应过来,“来找我给你平冤?”

    方茂然心中微动,有些惊讶秦元禹的反应,他摇摇头,“不是,草民只是仰慕七殿下的风采,想要加入青羽卫。”

    秦元禹:……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只是想了想对方的称呼,秦元禹犹豫道:“你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右佥都御史的位置,家中……”

    方茂然直接道:“家父是督察院都御史方建柏,不过,此番前来只是草民的意愿,而且,以草民的能力实在不适合担任督察院的职务。”

    说到这,裴今贤抬眼看向方茂然,随后又低下头,说方茂然不喜欢还可以,若说他不适合……也太看不起方家人了。

    盯着方茂然看了半晌,秦元禹沉吟半晌后说道:“你出身权贵,昨日还在督察院当值,此番实在不适合让你加入青羽卫……”

    听到这话,方茂然并没有失落,他本就做好了不能加入的准备,如今不过是想在秦元禹面前留下个印象罢了。

    只是,还没等他行礼,秦元禹便继续道:“……你可愿跟在我身边?”

    听到这话,方茂然和裴今贤都猛地抬起头,方茂然甚至还无意中和裴今贤对视一眼,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残余的落寞与不甘。

    只是很快地,方茂然低下头,“这是草民的荣幸。”

    事情进展地好像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脑海里。

    昏君系统疑惑地开口道:“宿主,你为什么要留下他呀?”

    秦元禹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有人叫我七殿下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老是听他们喊我陛下陛下,总有种这皇位彻底甩不掉的感觉……”

    闻言,昏君系统和明君系统对视一眼,都没有接话。

    甩不掉,不是正好嘛,不管是昏君还是明君,首先宿主得是皇帝啊。

    没有得到回应,秦元禹也不恼,回神看向一旁的裴今贤,笑着说道:“少闲,这段时间在督察院过得如何?”

    裴今贤微愣,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间,他眼眶一红,忙低下头,压下喉头的哽咽,“回陛下,微臣过得,过得很好。”

    陛下还记得他,还亲切地称呼他的字,陛下没有忘记他……

    胸口的复杂情绪瞬间磨灭,此刻心中只余感动,裴今贤悄悄抹了抹眼角,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当着陛下的面哭了出来……

    当真是失仪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见裴今贤真的哭了,他有些无措,连忙问道:“你怎么了?不会是在督察院受什么委屈了吧?”

    “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啊!”

    虽然他还是挺怵裴今贤的,但有人愿意终生辅佐他,不为前途,不惜性命地帮助他,秦元禹还是非常感动的,所以,尽可能把他提到了高位,也算是回报。

    虽然不想理对方,但秦元禹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受辱。

    眼见秦元禹急得就要直接冲到督察院问一问情况,裴今贤连忙道:“陛下,臣没事,臣就是很感动,陛下居然还记得臣……”

    听到这话,秦元禹有些尴尬,“真的没事?”

    方茂然也适时开口道:“回七殿下,裴兄在督察院过得很不错,上官信任,手下也尊敬……”

    裴今贤点点头,“没错,刚刚是臣一时激动,这才殿前失仪。”

    意识到这是个乌龙,秦元禹轻咳两声,对着裴今贤开口道:“没事就好,这段时间没有找你是因为这些事情不是督察院的职务范围,你是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你有你自己的工作。”

    见裴今贤一脸正色,秦元禹继续道:“你只需在督察院做好自己的工作,对了,若是在督察院受到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

    闻言,裴今贤心中一喜,神情严肃,正身,对着秦元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是,下官必不负陛下所托。”

    而听到这话,方茂然却是面色微变,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就知道!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陛下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纯善温和,这背后是更大的算计,是针对督察院的计谋!

    这样想着,他微抬起头,瞥见裴今贤脸上的喜意,他心中越发忧虑,他知道裴今贤也听懂了陛下的暗示,陛下这是要对督察院开刀了啊……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秦元禹,青年面如冠玉,笑容温和,刚刚对自己的亲近和对手下的维护都不似作伪,但就是这样,在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计划彻底铺开。

    他们都成了自己送上门的棋子,还会为此沾沾自喜。

    是的,此刻的方茂然十分欣喜,也很庆幸,庆幸自己还有价值被秦元禹利用,能够成为他的棋子,而不是直到被裴今贤抓进邢狱,才意识到秦元禹对他们下了手。

    这样想着,方茂然松了口气,方家……活下来了。

    第49章 失望

    和秦元禹又寒暄了一段时间后, 两人纷纷告辞离开。

    裴今贤仰首阔步,大踏步朝宫门口走去, 此刻的他再无来时的纠结与犹豫,心中安宁,脚步坚定,眼底是清晰可见的希望与期许。

    陛下没有忘记他,所谓的冷遇不过是让他沉淀,让他真正走进督察院,他没忘记最开始刚刚加入督察院时, 其他人的忌惮与防备,正是陛下的所谓忽视, 让他人以为自己已被陛下抛弃,这才愿意接纳他,也让他认识到了真正的督察院。

    督察,督察,督察院负责监督群臣,内部却是又一番新奇的生态, 彼此维护,毕竟, 监督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这才是陛下的目的,他还扭捏地担心陛下是不是忘了自己,真是……

    想到这, 裴今贤略带些自嘲地笑了笑, 心头却是一暖,陛下对自己如此好, 他定要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就从督察院开始吧。

    这样想着,他正要加快脚步,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裴今贤心念一转,步伐停了下来,片刻后,方茂然终于追上了裴今贤。

    他呼吸有些急促,“裴兄走得可真快,儒士的身体素质也这般好吗?”

    他这个武者都差点没有追上。

    裴今贤没接话,“方兄找我何事?”

    方茂然轻笑两声,急促的呼吸很快平复下来,“裴兄,你我如今都是陛下的人,自当……”

    他还没有说完,裴今贤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眉头微皱,好奇地问道:“刚刚你为何称呼陛下为七殿下?”

    方茂然神情微顿,“……你我既为同僚,那我也不瞒着裴兄,其一,我是方家人,方家人目前的主子只有当朝陛下一人,其二……”

    他顿了顿,抬起头,试探地说道:“裴兄是否感觉,陛下并不喜欢被称呼为陛下?”

    裴今贤神色微滞,方茂然继续道:“说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裴兄,当初我还以为你被陛下忽视就是因为这个……”

    说着,他扯了扯嘴角,“现下看来,是我多想了。”

    裴今贤回过神来,摇摇头,“不,陛下似乎确实不喜这个称呼。”

    他看向方茂然,神情有些纠结,开口道:“只是,方兄,我等只能这样称呼……”

    方茂然点点头,“那是自然,陛下并没有纠正,也是因为如此吧。如今君权轮转,陛下想要尊重那位,却也不会为难我们。”

    裴今贤神色稍缓,方茂然继续道:“说真的,我也要庆幸陛下如此宽容,不然,我方家人要给陛下留下个不好的印象了……”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

    片刻后,裴今贤又正色道:“陛下不会如此,方兄可以相信陛下。”

    方茂然点点头,“我明白。”

    一番解释和玩笑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方茂然这才开口道:“裴兄,督察院的事情,我方家绝没有沾半分,你尽可以查,还可以第一个查我们方家,我方家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至于我的官职,是方家明面上唯一的污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的存在,那群人才没想避着我们,但见我们这样,也会相应的收敛一些。”

    说着,他看向裴今贤,一脸诚恳,“在不能动手解决这股风气之前,我方家能做的只有这些。”

    “而我的官职,却是实打实的由我的功绩一步步走出来的。”

    闻言,裴今贤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抬眼看了方茂然一眼,随后开口道:“方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

    他思量片刻后,“这样吧,方兄,我会让青羽卫暗中调查方家,等方家洗清嫌疑后,还要拜托方家助我一起肃清督察院的不正之风。”

    方茂然心中惊喜,这裴今贤果真上道!

    他对着裴今贤深行一礼,“多谢裴兄。”

    裴今贤扶起对方,摇了摇头,“若无陛下的准许,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明白。”

    原来陛下留我在他身边还有这一层意思。

    方家……若没有方家帮忙,这肃清督察院风气的事情也不好办。

    ……

    自那日和裴今贤说开后,秦元禹也是松了口气,能把对方安抚好就好,而且……

    他微微向后靠去,仰靠在椅背上,神色放松,而一旁的方茂然一直将心神放在秦元禹身上,见状,连忙贴心地奉上一杯茶,“七殿下。”

    喝上一口茶水,神台瞬间清明,秦元禹神情餍足,这是荣贵妃遣人送来的明神茶,茶水清明灵魄,耳边还有方茂然一口一个的七殿下……

    秦元禹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很多,身边放个吉祥物的感觉可真舒服啊。

    “小七。”

    一道英气爽朗的女声响起,秦元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处,满眼惊喜,“二姐!”

    他站起身来,快跑几步,直接冲进对方怀里,“二姐,你回来了!”

    秦元禹已经算高的了,而被他拥住的女人却还要比他高一些,看上去竟跟西林女君西凌云差不多高。

    女人五官英气舒展,笑容爽朗,身长腿长,竟连手掌看起来也更大一些。

    秦元凤揉了揉秦元禹的脑袋,笑着说道:“哎呀,小七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呢。”

    从对方的怀抱中退出来,秦元禹站直身体,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脑袋,“一年而已,没长多少。”

    “二姐,你今年回来得怎么这么早?”

    秦元凤笑着说道:“游历刚好经过京城,算了算时间,也快到年底了,便直接回来了。”

    她弯了弯眼睛,“我可是一回京城便直接跑来看你呢,这半年,我可是听说了不少你的事情……”

    说着,秦元凤揉了揉秦元禹的脑袋,笑容亲昵温和,“我家小七可真棒!”

    秦元禹摸了摸脑袋,对于这个在他心中十分亲近的长姐面前,他也不好意思抱怨什么,但又不好接话,只好笑着。

    秦元凤轻笑一声,“对了,我还听说你最近在对督察院开刀呢,阵仗还不小……”

    就是阵仗过于大了些,也不知道小七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想到这,秦元凤心中微叹,按理来说,以传言中小七做到的事情来看,小七不该想不到这些的啊……

    听到这话,秦元禹一愣,什么督察院?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方茂然,方茂然心中一惊,见到两人的态度,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直接跪到地上,沉声道:“陛下,裴兄和我按照您的命令,带青羽卫彻查督察院的官员,想要肃清督察院的不正之风。”

    秦元禹一脸迷惑,我什么时候下了命令?

    他刚想开口询问,脑海里,却突然回想起安抚裴今贤的场景,他说要裴今贤做好自己的工作……

    想到这,秦元禹的五官略微有些扭曲,裴今贤,你就是这么做好自己工作的?!

    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你查谁不好,查自己的同僚!

    方茂然不敢抬头,但见秦元禹不发一言,便暗叹不妙,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垂着头,保持沉默。

    见秦元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秦元凤心中暗暗点头,开口替方茂然说话道:“也没什么,只是你那群手下没什么经验,低估了那些人罢了,不过放心,我恰好路过那里,帮他们制服了那些人,你的手下也都没什么损伤。”

    她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当一个人走到绝路时,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往后再去查这些胆大包天之人时,可要多做些防护。”

    闻言,方茂然脸色一白,惊骇之余也很是庆幸,他们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有经验,但当时的他一心扑在如何讨好秦元禹身上,想要给方家找一个更好的出路,而裴兄……大概是没意识到这些事情。

    裴今贤虽然才思敏捷,但到底不是官宦出身,又才入官场一年,想不到这些也合理,只是……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方茂然脸色惨白,依旧低着头,额头抵着地面,见秦元凤替他们说话,秦元禹神色稍缓,但也只是扭头对着秦元凤道了声谢。

    秦元凤拍拍秦元禹的肩膀,笑着说道:“和你二姐我客气什么。”

    “行了,我刚回来也不能一直在你这待着,而且,我也有点累了,先走了。”

    说着,她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方茂然,心中暗自称赞,倒是个好苗子,忠诚负责,人也聪明。

    她看了眼秦元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人不错归不错,但毕竟是小七的手下,要打要罚,还是小七自己说了算。不过若是以前,她说不准要叮嘱几句,但是现在……

    等秦元凤离开,方茂然直接地磕了两下,说道:“七殿下,是草民孟浪,忽略了这件事情,险些酿成大祸。”

    说着,他又磕了好几下,“七殿下,是草民的错。”

    本来秦元禹还想骂两句,但是见对方这利落磕头的样子,嘴上也是一口一个七殿下的叫着,秦元禹的怒气渐渐消退,或者说,他本就是个不爱生气的性子。

    事情已经发生,他就算生再大的气,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他忽地轻叹一口气,听到声音,方茂然磕头的动作一顿,额头抵着地面,他已经感受到了额头的温热,大概是流血了。

    可他却不在意,只是闭着眼睛,心中微凉,陛下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却……

    瞥见地上的血渍,秦元禹开口道:“起来吧,别磕了。”

    坦白讲,除了擅自揣测自己的意思以外,方茂然还真没有做错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事情估计是裴今贤一人做的,就算出了疏漏也是他的问题。

    问题是,方茂然你为什么非得胡乱猜他的想法啊!

    裴今贤的性格他明白,秦元禹本就对他没什么期望,但是,方茂然你个浓眉大眼的,嘴上还叫着我七殿下,结果反手就给了我一个背刺啊!

    秦元禹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失望,他以前还真觉得方茂然是这一群只想迪化他的人中唯一一个清流,甚至还把他带在身边,没想到啊……

    只是事到如今,他再生气也没有意义,还不如赶紧把裴今贤叫回来,直接结束这场动乱。

    见方茂然站起身,额头果然是磕破了,秦元禹直接道:“伤口处理好后就赶紧把裴今贤叫回来。”

    “是。”

    “督察院的官员,你们也敢把他们逼到绝路上……”

    见方茂然可怜兮兮地应着,秦元禹摆摆手,直接道:“赶紧去吧。”

    看着就生气。

    等方茂然离开,另一道身影出现,秦元凤笑呵呵地说道:“小七刚刚可真威风。”

    秦元禹愣了一下,“二姐,你没走啊?”

    秦元凤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打趣道:“若是走了,我哪能看见刚刚那个画面?”

    说着秦元凤五官微动,就要学一学秦元禹刚刚的表情,秦元禹顿觉尴尬,连忙上前就要拦住对方。

    打闹了好一阵,秦元凤才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秦元凤这话说得有些奇怪,秦元禹一脸疑惑,“怎么了吗?”

    秦元凤正色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查一查。”

    秦元禹也严肃了神情,“什么事?”

    可此时的秦元凤却不急着说了,只拍拍秦元禹的脑袋,“除夕家宴,等你见到那个人时,我再跟你说。”

    见秦元禹有些失落,秦元凤笑着说道:“别着急,我要拜托你的事情可不简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若不是小七最近的表现,她还真有些不放心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

    ……

    简单包扎了下伤口,方茂然直接朝督察院的方向赶去,只是,路上,他却在思考一件事。

    他总感觉比起愤怒,愤怒他们办砸了事情,陛下更多的情绪……反而是失望?

    失望什么呢?是他们办的方式不对吗?

    方茂然神情一顿,会不会在陛下的眼里,督察院的事情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是他们愚钝,没有悟到陛下的深意……

    所以陛下才对他们这么失望?

    第50章 镇守

    方茂然微微摇了摇头,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很快赶到督察院。

    迎面便撞上了几个胳膊上带着伤势,正互相处理伤口的青羽卫成员, 方茂然神色微凝,对着几个成员点了点头,在询问清楚裴今贤的位置后,他赶忙跑了过去。

    见到裴今贤的时候,方茂然微微松了口气,对方只是有些许狼狈,官服被刮破了几道口子, 但幸运的是,裴今贤没有受伤。

    见到方茂然, 裴今贤连忙凑上前,说道:“刚刚二皇女来了……”

    方茂然点头,“我知道,她来见了陛下。”

    裴今贤神色微顿,“这……”

    沉默片刻,两人将各自的事情说了一下, 随后便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方茂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被裴今贤抢先道:“我觉得你猜的是对的。”

    “我的方法用错了。”

    他神情凝重,抬眸看向某个方向,随后便又垂下头, “……督察院的官吏都在里面?”

    裴今贤顿了顿, 点点头,“里面肯定有无辜者。”

    “只是我不明白, 他们为什么要帮着那些人阻拦我们?他们难道不信任我们吗?可我们……”

    裴今贤脸上的困惑与迷茫清晰可见,他实在是想不通, 陛下和他的名声应该不会这么差吧?他们难不成认为陛下是私心作祟,想要利用这次机会排除异己?可是,他们也不想想,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这也不对啊,他们大多都浸淫官场数十年,这点事情他们不至于想不通,可是,可是那些无辜者为什么要和那些犯罪者同仇敌忾,一起对准他们?

    裴今贤下意识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他刚带青羽卫进入督察院,还没说完自己的来意,那些官吏便一齐对向了自己,而且态度十分坚决,其中几个甚至还抢先对他们发动了攻击,若不是二皇女及时赶到……

    他有些心有余悸,同时越发不解,若说那几个攻击他们的官吏自知犯法,担心被抓,所以先下手为强,倒也勉强说得通,可他认识其中的两位,他们二人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生活也清廉简朴……

    裴今贤知道自己经验不足,或许还有一些不通人情世故,但他的这双眼睛可从没有出过错。

    他二人应该是无辜的,可为什么……

    裴今贤越想越觉得奇怪,一旁的方茂然神情却逐渐由恍惚变成了然,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后,他转向一旁的裴今贤,轻声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什,什么?”

    裴今贤还想追问,方茂然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赶紧进去吧。”

    ……

    走进督察院。

    里面的官吏都有些狼狈,显然,在秦元凤到来之前,他们已经打过了一场,其中几个还受了伤,似乎刚刚包扎好伤口。

    见方茂然和裴今贤两人进来,几个人瞬间站了出来,脸上都是相似的警惕与愤恨。

    “你们又来做什么?想趁二皇女不在,灭我们的口吗?”

    黄德山直接开口道,语气很冲,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

    裴今贤欲言又止,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二人之一,明明该是无辜者,却比所有人都要愤怒,难道说,这位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无辜?

    他越发迷茫,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身侧的方茂然,而方茂然则直接俯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歉意地说道:“抱歉,各位,今日之事是我二人的错。”

    裴今贤一脸茫然,黄德山几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想法,但听到这话,几人的神色都缓和了些许。

    思索的片刻,方茂然仍是俯身,裴今贤心中疑惑,想了想,也学着他的动作,俯身行礼,然后开口道:“是我等做错了。”

    几人没有开口,他们也不清楚方茂然和裴今贤为什么突然对他们行礼道歉,可等了半晌,他们依旧保持俯身的动作,此刻,就连态度最强硬的黄德山都软了神色,他开口道:“……二位先起来吧。”

    黄德山虽冲动,但也为官许久,思忖片刻后,开口道:“今日的事情,我们也冲动了……”

    方茂然,方家此代唯一的子嗣,裴今贤,七皇子的亲信,今日之事说不定就是七皇子下的令……

    先前,他们还能揪着发个火,但现在,既然他们已经给了台阶,那这个台阶,他们就必须得下了。

    黄德山还想再说些圆场的话,眼前的方茂然却又开口道:“不,左副都御史,今日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陛下也已经责罚了我们……”

    听到这话,黄德山和旁边几人这才注意到方茂然额头的伤口,心头一动,“……此事实为我们擅作主张,我们已经知错,还望各位原谅,当然,今日之事我们定会给各位一个说法……”

    他抬起头,看向黄德山几人,俯身又是一礼,“也希望各位能让我们还你们一个清白。”

    “等事情结束,我们必定会亲自登门道歉。”

    ……这还不是要查他们!

    黄德山心中刚升起些怒气,只是见到方茂然这副诚恳的模样,又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心中微动,思索片刻后,几人对视一眼,开口道:“……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方茂然直接道:“各位可以跟我们一起查,毕竟,各位也都是督察院的官员。”

    “你……”

    黄德山下意识开口,却到底没说出些什么,他深深地看了方茂然一眼,“……我同意了。”

    既给了他们面子,又拖他们下了水,还把他们拉向了七皇子一边,而且,最关键的是,此举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担忧。

    黄德山心中暗叹,这大概才是七皇子的想法吧……

    倒是没说错,他们果真是办错了事。

    犯下这样大的错事,七皇子却只是让方茂然磕了几个头,想来七皇子也是个宽容的性子,要不他也……

    闻言,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说道:“我们也同意。”

    而其他的都察院官吏纵使心虚,这种时候也不敢开口,纷纷附和道:“我等也同意。”

    ……

    和黄德山几人商讨好之后的章程后,裴今贤和方茂然两人便离开了。

    路上,没等裴今贤出声询问,方茂然抢先开口道:“有些饿了,裴兄,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裴今贤顿了顿,跟着方茂然来到了先前的酒楼。

    房间内,方茂然主动开口道:“裴兄猜到了吗?”

    裴今贤神色微顿,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猜到了一些,但是,但是……”

    “……但是不能理解,对吗?”

    方茂然主动接话,裴今贤点点头,“没错,这些大臣们大概是心有顾虑,不能接受自己从监督者变成被监督者,所以,在有了共同的不能被侵/犯的利益后,这些大臣才会同仇敌忾,即使他们有些人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自己不怕被查……”

    “……但他们不能被查。”

    闻言,裴今贤神色微顿,陷入了沉思,方茂然继续道:“准确的说,他们不能被除了他们以外的人查。”

    “可是,若是他们自己去查,岂不是?”

    裴今贤欲言又止,方茂然点头,“其实这才是督察院难办的关键。”

    “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

    “裴兄不是督察院出身,不能理解督察院对督察这一身份的看重,督察院的官吏监督并检举他人,这本就是断人前路的事情,他们会收到很多人的忌惮与仇恨,说不定,还会收到不少人的刺杀。”

    方茂然话语微顿,继续道:“在这种危机四伏,如履薄冰的特殊背景下,我方家的选择是紧随那位,自此平步青云,很受那位青眼,但同样的,这并不容易,如果不是陛下宽容且目光长远,我方家估计也只能存活我这一代。”

    “这同样也是方家这一代为何只有我一人的缘故。”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笑,“毕竟,如果只能存活数年,何必带那么多族人等死呢。”

    方茂然很快收起情绪,继续道:“但是,其他人的选择和方家不同,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我们做同一种选择,所以,他们选择抓紧督察这一身份,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查别人,但别人绝不能调查他们。”

    裴今贤突然开口道:“若这个口子开了,那督察院便会人人自危,毕竟只是泼脏水而已,比起刺杀那些官吏可轻松多了。”

    “而对于督察院的官吏来说,那些泼到他们身上的脏水……他们很难洗掉,就算可以洗清,他们也会身心俱疲,无法继续自己的工作。”

    此刻的裴今贤一脸恍然,懊恼地说道:“此事是我的错,是我太过急迫,所以忽略了这件事情。”

    方茂然轻抿一口茶水,随后道:“裴兄不必如此……”

    裴今贤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方兄不必再劝,的确是我着急了,事后我定会向陛下请罪,届时还希望方兄不要替我求情。”

    方茂然顿了顿,轻声开口:“请罪倒是必须要请的,只是,裴兄也不必如此自责。”

    “我且问你,若今日你早早想通了这个关键,直接邀请那些官吏加入青羽卫,一起调查彼此,他们会同意吗?”

    裴今贤神色微顿,“这……”

    几瞬思考过后,裴今贤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会,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们大部分人也不想调查彼此。”

    没等方茂然继续开口,裴今贤神色一顿,随后直接站起身,一脸激动地道:“所以,这才是陛下计划的全部?!”

    “有我激进在前,你缓和在后,他们便有很大可能会同意!”裴今贤来回踱步,仿佛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片刻后,他情绪缓和了些许,随后颇有些感叹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望着激动的裴今贤,方茂然轻笑一声,“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你我其实都只是陛下计划的一部分。”

    “想必,你的急迫本身便在陛下的谋划中。”

    裴今贤神情越发恍然,嘴里不住地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才该是陛下啊,陛下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

    自秦元凤回到皇宫后,她便每日都来秦元禹这边聊聊天,而秦元灵和秦元天也时不时来他这边凑凑热闹,有这些人陪着,秦元禹也就没再关注过督察院的事情,毕竟,那日之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当然,方茂然他是不敢再要了,只是,不知道是对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还是真的有事要做,那日之后方茂然便没再来他这边,而秦元禹自然也乐得清闲。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来到了除夕。

    皇宫内早已挂好了应景的装饰,只看着便觉得喜庆热闹,秦元禹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雪景与红色装饰交相辉映的美景,他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浅淡放松的笑意。

    兄弟姐妹陆陆续续归京,政事上也没有人来烦他,每日更是饮着明神茶,清明灵台,秦元禹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下雪了……”

    秦元禹没回头,轻声说道:“是啊,二姐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看着秦元禹散漫放松的样子,秦元凤轻笑一声,“当然是有事找你。”

    “怎么?忘了先前答应我的事情了?”

    秦元禹身体微僵,转过头,“……能反悔吗?”

    秦元凤笑着说道:“当然……”

    她故意拖长声音,看着秦元禹期待的眼神,秦元凤顿觉好笑,一字一顿道:“……不行。”

    “你现在可是皇帝。”

    秦元禹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也不想当这个皇帝啊,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比出个高下,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吧,实在不行,让三哥来也行啊。”

    这皇位,他是真不想坐了。

    今天也是想念自己素未谋面的灵山的一天……

    一开始,在秦元凤面前,秦元禹还有些绷着,不好意思和秦元凤抱怨,但时间久了,秦元禹便忍不住了。

    听到这话,秦元凤面色怪异了些许,她也回来了一段时间,自然是见过了其他人,想到这,她心中越发怪异,看了眼秦元禹脸上的表情,暗自思忖道,小七现在的演技这么好了吗……

    她不太了解这几人的近况,也不是很懂大乾的政治,但是基本的眼神她还是有的,秦元武……不是已经彻底臣服小七了吗?

    怎么小七还是这副表现?难道说,小七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秦元凤便在心底嗤笑一声,若是小七不知道,他怎么让又傲又倔的秦元武臣服的?

    而且,不可能是打服的,她很清楚小七现在还只是养元境中期。

    那就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

    只是,为什么呢?演一个不学无术、能力平庸的皇帝,对小七来说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说,小七已经开始布局,这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秦元凤心中疑惑,但又不敢开口询问,生怕破坏了小七的计划,于是,她还如往常一样,当作没听到这样的抱怨,继续道:“可现在你才是皇帝,既然已经坐到了皇位上,那就必须承担起皇帝的责任。”

    闻言,秦元禹不再抱怨,无奈地点点头,“好。”

    时间很快过去,家宴即将开始。

    大乾皇室的家宴上,聚在一起并不只是皇帝、后宫和皇子皇女,其中还包括镇守五洲的镇守。当然,这样重要的位置,镇守的五人要么是很早便放弃夺嫡之争的皇女皇女,要么便是血缘关系偏远的皇亲国戚,让他们镇守一洲,也不至于带兵叛乱。

    当然,秦元禹曾看过大乾的地图,那五洲的确不小,但大多偏远,而且与四国相邻,京城所在的中州才是最富庶的地方。

    和秦元凤并行走着,秦元禹心中暗自思索着,二姐要自己查的应该是那几位镇守吧,毕竟,二姐四处游历,常年不在京城,想来应该不是嫔妃或者宗室中人。

    所以,是什么事情呢?总不会……是镇守要叛乱了吧?

    秦元禹的心被猛地提起,瞥了眼身侧的秦元凤,却也只得到对方一个安抚的笑容,顿时秦元禹更慌了。

    走进宴席,一些嫔妃和皇子皇女已经到了,而且,本该最后到的乾皇竟然也已经到了,此刻正坐在首位上,冲着刚到的秦元禹二人点了点头。

    秦元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倒是不用纠结了。

    朝着不远处正和他们打招呼的秦元灵点了点头,秦元禹的目光又移到对方身边的秦元天身上,此刻的秦元天脑袋又偏向一旁,但余光却总是瞥向自己,一副傲娇的模样。

    秦元禹心中好笑,也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不过说来奇怪,原先的秦元天也傲娇,似乎有些看不上自己,但总是在秦元灵来找自己时也跟着一起来,只是,她两来找自己的频率很低。

    但是,他们最近倒是常来,而且有时候,就算秦元灵不来,秦元天自己也会慢吞吞地一步步挪到他的宫殿,不怎么搭话,就是待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

    “别发呆,走了。”

    听到秦元凤的提醒,秦元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和秦元凤一齐走向秦元礼等人的位置,“大哥,三哥。”

    秦元礼对他们点点头,“小七,二妹。”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刚刚的一幕,对着秦元禹歉意地笑笑,“抱歉,小天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秦元禹摆摆手,“没事,我都习惯了。”

    秦元凤离宫早,对这个年岁较小的秦元天印象不深,不过她回宫的这段时间,在秦元禹的宫殿里也看了不少这样的场景,听到这话,轻笑一声,“这性子还挺有趣的……”

    或许的确有点傲娇,但这个秦元天大概并不简单,估计有借着这个性格隐藏自己的想法。

    思绪停在这,她没再去想,毕竟一个尚未加冠的小孩子不够格让她去关注。

    两人纷纷落座,秦元禹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六姐呢?今年还是不回来吗?”

    秦元礼顿了顿,轻声开口道:“她说商会那边临时有事,忙不开。”

    闻言,秦元禹有些失落,“好吧。”

    秦元珍掌管大乾经济,放在前世,妥妥的资本寡头,但其实,在秦元禹看来,比起资本家,他这个六姐更像是实干家,企业家,在她的带领下,大乾民众的生活确实富裕了很多。

    而且,他六姐也从不剥削手下,给他们的待遇很好,但是对自己倒是挺剥削的,常常忙得没时间休息,纵使她在武道上的实力不俗,但偶尔还会累倒。

    坦白讲,众多兄弟姐妹里,他最佩服的便是他六姐,最起码,在六姐的努力下,大乾百姓的生活真的在一天天变好。

    如果可以,他希望六姐能够胜出,坐上皇位,虽然大哥也不错……如果他两能合作便最好了,一人政事,一人经济,哦对了,还有三哥,他可以管军事,可惜啊……

    “对了,四哥呢?他怎么也没来?”

    听到这话,秦元武低声提醒道:“小七,你忘了吗?他已经退出竞争,去北辰州镇守了。”

    秦元禹嘴巴张合了两下,“……四哥而立了?”

    秦元凤轻笑一声,插嘴道:“我也才刚刚而立,小四比我还小呢。”

    “那怎么……”

    秦元武直接道:“他肯定不是镇守的位置,但等那位退下去,估计便是秦元佑了。”

    秦元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五洲的镇守几人便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秦元佑。

    秦元禹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几个镇守,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秦元凤的眼神,心中暗叹,果然是镇守的问题。

    下一秒,一道女声传来,“小七,别紧张,放心说,只有我们能听到彼此的谈话。”

    秦元禹微微松了口气,开口道:“二姐,是哪位镇守出了问题。”

    秦元凤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猜到了,你看左数第二位。”

    秦元禹抬头看去,那人两鬓斑白,皮肤微皱,脸上也满是细纹,目光却炯炯有神,步伐也是稳重有力,虽然年迈,但仍精神抖擞。

    好像,好像是南闵州的镇守?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他刚要收回自己的目光,那人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朝秦元禹的方向看去,眼神锐利,吓了秦元禹一跳。

    只是很快地,那人似乎意识到秦元禹的身份后,神情柔软了许多,还冲着秦元禹点了点头。

    秦元禹有些惊讶对方的反应,但还是回了对方一个笑容。

    随后,秦元禹低下头,刚想询问一旁的秦元凤,下一秒,耳边女声响起,语气凝重低沉,“小七,看到了吗?”

    “他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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