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演戏
呦,这是在邀功呢,
在场的弟子们脑海里纷纷闪过这句话。
再看宣灵,屹立于高台之上,束起的高马尾随风摆动,活脱脱一个鲜衣怒马少年郎,哪怕距离过远,看不太清那张脸,也知道必然是好看的。
上一个倒在宣师兄怀里的,可是对他一见钟情,硬生生被美晕了过去呢,后来醒来,也为了宣师兄甚至敢当着辜宗主的面撬云师兄的墙角。
宣师兄的魅力,果真恐怖如斯!
不少弟子艳羡的眼光都投向了云玉尘,一张嘴,语气酸溜溜的活像抢劫了买醋的:“宣师兄也太痴情了~”
“好羡慕云师兄啊~”
“宣师兄能不能再给个机会?”
云玉尘:“……”
他冲宣灵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浅淡的笑意:“你做得很好。”
宣灵满意地一扬下巴,活像只开屏的小孔雀,不过他倒也没有忘记正事,视线转向魔族那边,对着辛景扬声道:“我赢了,阁下是不是该履行诺言,离开沧澜宗了?”
足足静了好几分钟,辛景才微微笑着开口:“自然,宣公子这一场比试真是好生精彩,让在下学到了许多,实在佩服。”
他语气和煦,甚至称得上是温柔,却让宣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他还留有什么后手,心里愈发警惕。
却见辛景没再多说什么,对身后的魔族一挥手,下令道:“我们走。”
“等等!”
宣灵皱着眉叫停他们:“我宗弟子还在你们手上呢,放了人再走!”
先前被辛景手下掳走的沧澜宗弟子有五名,此刻均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被魔族拖着走。
要是让这些弟子被带回去,下场可想而知!
辛景闻言,神色不变,笑着说:“我们只答应贵宗赢了便撤离,并没有说过会放人啊。”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想要我放人也未必不可以,只是要答应在下一个小小的请求。”
沧澜宗弟子们顿时嘘声一片,你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宣灵毫不意外,虽然不爽,但如果不是必要,他并不想和辛景打起来。
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有危险,只是觉得,把辛景逼急了可能会伤到其他弟子,于是便道:“什么请求?”
辛景双眼微微一眯,视线转向站在苍衡身后的云玉尘,道:“宣公子一打三,一场代替两场,那我五个人换一个人,也不算过分吧?”
“你要换谁?”
辛景抬手指向云玉尘,道:“他。”
现场顿时诡异地一静,连原本窃窃私语吐槽辛景玩文字游戏的弟子们,也瞬间鸦雀无声。
宣灵在他手指向云玉尘的时候,眉峰便不受控制地一扬,面容古怪,好像在用力压制激动的情绪似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你确定?”
辛景只当是自己踩中了他死穴,弯眼笑了笑:“当然。”
“我也不想占贵宗便宜,贵宗现在最缺的就是战斗力,五换一,换走的还是一个没什么战斗力的,不是很划算吗?”
宣灵看着他的笑,顿时一阵恶寒。
这人还真是会挑拨离间。
这道题,无论他选谁,都不好。
不换,不仅沧澜宗损失五个弟子不说,弟子看他如此不在意他们的生死,想必以后对他的信服度也会大大降低。
换,首先苍衡这关就不好过,而且他方才还在和云玉尘“打情骂俏”呢,转眼就把人供出去了,还不知道弟子们会怎么想他。
宣灵转头看了眼苍衡,对方果然脸色奇差,对上他的视线,吼道:“你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还真想换!?”
这意思就是不愿意换了。
宣灵猜得没错,苍衡刚丢下这句话,便有弟子悄声开口:“可、可是,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呀……”
“我也觉得,那五个弟子个个都是金丹期,而且好几个我都还认识,平常一起修炼的,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那些魔族把他们带回去,肯定会往死里折磨,那也太惨了,五个金丹期呢,总比一个废人有价值……草,谁踹我!”
这话说得也太畜生了!
陆仁被禁言了,说不出话,只好躲在其他弟子中间愤愤地踹了他一脚。
苍衡合体期修为,再小的声音也逃不了他的耳朵,闻言,他顿时大发雷霆,狠狠剐了一眼最后发话的那名弟子,怒道:
“沧澜宗怎么会教出来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平常你们云师兄没少照顾你们,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下山历练任务,你们云师兄总是顶在最前面,不知招了多少魔族记恨,那些魔族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不用等他们回去,估计刚换人过去,他们就能现场把你们云师兄撕了信不信!”
“这么关心那几个被俘虏的弟子,刚才比试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主动站出来!?现在倒是会慷他人之慨了,要是被换的是你,你还能这么大度吗!?”
一句比一句暴怒的语气,吓得那弟子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立刻将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立马钻进地缝里,怕下一秒就真被盛怒之中的苍衡丢进魔族大军里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噤了声,不敢再发一言。
山门外,辛景一眨不眨地关注着这边的局势,慢慢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扬声道:“贵宗考虑好了吗?”
苍衡冷冷地睨他一眼,刚要直接出手来硬的,便听云玉尘声音淡淡道:“苍衡长老,我自愿和那五名弟子交换。”
苍衡一愣,反应过来又气又急,怒道:“我还帮你说话,结果你就这么想上赶着找死!?”
云玉尘神色平静,道:“这种时候,我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苍衡怒极,浑身气得颤抖,刚要骂他几句,忽地被云玉尘握住了手。
他脸上表情一瞬间凝住了,甚至还有几分呆滞。
宣灵飞快从高台上御剑下来,不着痕迹地挡住辛景望过来的视线,也挽住苍衡的胳膊,语气痛心疾首,佯装劝阻:“苍衡长老,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如今沧澜宗人手不足,对面那辛景实力又深不可测,我担心和他们作对,恐造成更多弟子伤亡,实在万万不可啊!为今之计,只能将云师兄献出去了!待来日我宗重振旗鼓,再杀了他们报仇!”
苍衡:“……”
宣灵像还嫌不够真似的,扑到云玉尘怀里,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哭诉道:
“呜呜呜夫君,你一定要保重啊!我一定会想你的呜呜呜呜呜!!!你放心,就算你回不来,我也不会再嫁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等我杀了这些魔族报完仇,我就下去陪你!!!”
陆仁:“……”
喻临:“……”
好荒谬。
再看周围其他弟子,竟是相信了,全都一脸悲怆之色,有的甚至真的流下了眼泪。
陆仁:“?”
你们最好是演的。
不是,宣灵都快笑出来了你们就没一个人发现???
其他弟子其实发现了,但都以为是宣师兄太过悲伤,以至于疯了,才又哭又笑,于是更加悲上心头,也跟着痛哭流涕起来。
一时间,宛如阴云罩顶,整个沧澜宗上下哀嚎一片。
云玉尘看了眼拱在自己怀里,笑得浑身颤抖的宣灵,无奈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配合道:“不用下来陪我,你自己过得好好的就好了。”
宣灵演得上头了,道:“那我找个像你的替身……”
云玉尘脸色骤然一沉,冷声道:“不行。”
宣灵:“?”
苍衡终于缓过震惊,虽然心中满腹疑问,但也清楚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咳嗽一声,道:“……你说得对,就这么办吧。”
宣灵抛下云玉尘方才骤冷的表情,回头疯狂冲苍衡挤眉弄眼,大概意思是:能不能真的像一点,你这也太假了!
这可就难为苍衡了,他一辈子行的端坐的直,从来都是直言直语,很少说违心之言,更没有像如今这样要演戏的时候,于是憋得额头青筋都突起了,才憋出来一句话:“云贤侄,你保重,长老我会替你报仇的……”
顿了顿,又道:“放心,我帮你看着这小子,绝对不会让他再嫁,也不会让他找替身的!”
云玉尘道:“谢过苍衡长老。”
宣灵:“?”
你礼貌吗!?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不是,你们还记得这是在演戏对吧!?说得那么认真干嘛啊啊啊!!!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魔族那边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云玉尘松开宣灵,缓缓走到所有沧澜宗所有弟子前方,离山门口仅几步之遥。
他淡声道:“我们同意交换。”
辛景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宣灵和苍衡的,但见刚才几人又是搂搂抱抱又是哭哭啼啼的,想必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权衡再三,才艰难做出了决定,跟他预想的一样。
在他看来,哪怕是再恩恩爱爱的道侣,再欣赏器重的弟子,在对方修为尽毁后,原先的感情也会大打折扣,经不起风浪波折。
于是他没有多怀疑,便笑道:“看来贵宗还是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微微颔首,道:“你先过来,然后我们自会放人。”
宣灵“红肿”着一双眼,语气愤慨道:“凭什么?万一你们耍赖怎么办!?”
辛景道:“怎么会?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一贯守诺,说撤退就撤退,反倒是贵宗,说不定会反悔呢。”
云玉尘道:“我们不会反悔,照你说的便是。”
他缓缓走到魔族队伍之中,瞬间有魔族冲上来拿粗绳捆住他,拽到了辛景身后,又粗暴地把那五名俘虏弟子松开,踹进了山门内。
俘虏弟子们不敢看身后被捆的云师兄,个个脸上带泪,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沧澜宗弟子队伍里。
辛景见状,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就先离开……”
突然,他声音一滞。
一道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威压从天而降——
化神境!
他脸上笑容渐渐淡去,身后魔族跪了一地,勉强还站得住的也动弹不得,一道雪亮剑锋抵在他颈侧,冷淡的声音平静响起:“谁准你们离开了?”
第52章 逼退
不止魔族,就连沧澜宗一众不知情的弟子也傻眼了。
云师兄……不是修为尽毁了吗?
怎么能释放出化神境才有的威压!?
宣灵看陆仁和喻临实在憋得厉害,大发慈悲地学着云玉尘先前教他的方法,解开了这两人的禁言术。
陆仁张嘴便跟连珠炮似的道:“可憋死我了!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你还非要给我禁言!?”
宣灵斜他一眼,道:“刚才要不是有禁言术,我看你早就露馅儿了。”
围观的弟子们这才明白过来,有人一拍脑袋,猜测道:
“会不会云师兄其实根本没有修为尽毁,只是快要突破化神境了,再加上苍衡长老又神机妙算,猜到魔族会攻上来,所以就故意引导我们演了一出戏?之前宣师兄在宗门大比上是不是也是这样?这叫什么来着?扮猪吃老虎!?”
“我也这么觉得,还有说宣师兄跟别人暗中勾结、远走高飞了也是!宣师兄明明就是也快要突破化神境,跟云师兄一起住在禁室等雷劫了,哪里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些不过都是障眼法罢了!苍衡长老他们应该是提前规划好了的,打算先把这些魔族骗过来,然后再打这些魔族一个措手不及!”
“苍衡长老也太会演了,不说前几天他在议事会上‘假装’发了好几次大火,把宣师兄翻来覆去地辱骂一通,甚至还说要通缉宣师兄,就说方才他让我们从后门逃出宗,我差点就信了,还以为我们宗要完蛋了呢!”
苍衡:“……”
宣灵心道:小师弟,某种程度上你真相了。
不知是不是有些尴尬,苍衡咳嗽一声,又端起了长老的架子,看向宣灵,沉声肃然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宣灵道:“好好好,不过等一会儿再说,我先去帮你贤侄一把。”
山门处云玉尘和辛景早已打了起来,一众魔族在旁边做干扰,虽然伤不到云玉尘,但难免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苍衡拦住他,蹙眉道:“要去也是我去,怎么能让你去?”
宣灵道:“抓不抓得住辛景无所谓,重要是我们的人不能受伤,那些魔族等会儿杀红了眼,就不一定听辛景的了,可能会冲过来找这些弟子发泄杀欲,我一个人护不了这么多,还是苍衡长老你留下比较安全。”
说完,他不顾苍衡阻拦,随手拔了一个小弟子的腰间佩剑,运起轻功三两下冲进了魔族包围阵内。
果然如他所料,那些外围魔族冲不进中心对云玉尘下手,有一部分来攻击他,还有一部分趁机冲进了沧澜宗内,里面有苍衡守着,宣灵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全神贯注的对付着眼前这一堆魔族。
以他的修为,解决这些魔族并非难事,但一是魔族生命力极强,又不怕痛,断一只手、一条胳膊都不带眨眼的,宣灵一道剑气扫过,“噗噗噗”好几条胳膊落地,下一秒冲上来的魔族却愣是没有减少;二是围在他面前的大约有二十只魔族,包围圈内,他转个身都困难,更不要说持剑攻击了,只能不断通过轻功踩在魔族头上转位,再找准时机一次性打倒一片。
另外一边,云玉尘也是一样,粗略数去,约莫五六十个魔族围着他,又有辛景这个难缠的一刻不停地攻击他,稍微走神一下,都能被咬下一块肉来,看的宣灵是心惊胆战,只能咬牙尽快解决眼前的魔族。
不多时,在场的魔族已经被杀了个干净,除了辛景,还剩几个围在云玉尘身边的,也是强弩之末,宣灵飞身上前,“唰唰唰”几剑快准狠地解决了他们,和云玉尘并排,一同攻向辛景。
辛景是高阶魔族,而且还是五位城主之一,换算成修士的修为,差不多也有合体期境界,以云玉尘刚迈入化神境的修为去打,其实还有些吃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云玉尘一直没有下死手。
直到宣灵加入,辛景的攻势才逐渐狠厉起来,一边打还一边对宣灵微微一笑,道:“你们人族不是最讲究公平了吗?二位合起来打我一个,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
宣灵眼珠一转,也学着他笑眯眯道:“欺负人?你算人吗?既然一口一个‘你们’人族,就请不要碰瓷谢谢!”
说完,一剑劈上,却被辛景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来。
辛景轻飘飘道:“或许再给你们成长一段时间,你们就能打过我了,但现在,你们还差得远。”
云玉尘冷冷道:“差不差,一试便知。”说完,攻势更加猛烈,逼得辛景再也分不出心神说话。
宣灵一边打,一边观察着辛景攻击的路数,心里倒是起了点小心思:为何辛景不对云玉尘下死手?那他原本要交换云玉尘应该也不是为了杀他了,这是想把云玉尘带回魔界?
正琢磨着,他余光扫到苍衡解决完那边的魔族,正迅速赶过来,顿时稍微松了口气,心道:不光两个人,我们甚至三个人一起来打你呢,你就偷着乐吧!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危险,辛景脸上笑意微滞,身体反应得比大脑还快,立刻抽身,一手挥退云玉尘,另一手却不顾宣灵直直冲向他腰腹的剑,而是抬手在指尖上咬了一口,眨眼间宣灵便在他腰上留下深深一道血口。
下一秒,苍衡运起一道汹涌灵力从后背袭向他,一阵宣灵极为眼熟的黑雾无声出现,竟是替辛景扛下了这一击!
宣灵仍在发愣,辛景却如同鬼魅一般贴近他,抬起手,冰凉的指腹轻柔地在他脸上一抹,看似笑着,语气却是阴冷无比:“宣灵是吧?你是今天第一个让我见血的,我、记、住、你、了。”
说罢,他身形一闪,躲过苍衡和云玉尘同时袭来的攻击,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
苍衡紧蹙着眉,沉声诧异道。
刚刚那一击他下了狠手,落在辛景身上,就算不死也能让他受重伤,怎么可能还有力量使用传送符?
宣灵从怔愣中回神,犹豫了下,道:“血脉强大的魔族好像都有一种保命手段,就是心头血。饮下心头血,就能获得一个类似一次性防护符的效果,但是比防护符强得多,几乎能抵御一切伤害。”
说完,看到苍衡惊愕中带着怀疑的表情,宣灵才发觉,这种魔族秘辛不应该是自己能知道的东西,顿时讪讪补充了句:“这是我之前无意中在古籍中看到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苍衡皱着眉没理他,也不知道信没信,宣灵撇了撇嘴,心道:早知道就不多嘴了,估计这老头又在怀疑他。
叹了口气,宣灵刚想收拾收拾一地狼藉,突然,看见云玉尘冷着脸走向他,冲他抬起了手。
一时间,宣灵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到,险些以为他是要来打自己的,吓得一闭眼,躲了躲,随后就感受到脸上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下意识睁眼,茫然道:“怎么了?”
云玉尘沉默不语,只是抚在他脸上的那只手力气加重些许,粗糙的薄茧甚至让宣灵有些痛,感觉脸都要被他蹭破皮了。
他追问道:“你别不说话啊,弄得我心里毛毛的,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云玉尘这回倒是“嗯”了一声。
宣灵苦思冥想,总算想起,方才辛景那个神经病,走之前好像还把他的血蹭自己脸上了,不由得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不迭地把脸凑到云玉尘面前,闭上眼,催道:“快快快,给我擦干净,恶心死了。”
苍衡正满腹怀疑着呢,回头一看,就看见宣灵一脸不设防,眼睛闭着,伸长脖颈让云玉尘给他擦脸,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断手断脚的残废呢,就这要能是魔族派来的人,他苍衡以后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瞬间抛下心头疑虑,苍衡怒道:“擦脸都要别人帮你,宣灵你手是不是断了!?”
宣灵“嗖”地一下躲到云玉尘身后,只探出个头,一脸无辜道:“不是我要求的,是他主动要给我擦,我不想辜负他一片好意罢了!”
云玉尘也淡声道:“苍衡长老,是我要给他擦的,您别说他,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反了你们了!”
苍衡气得吹胡子瞪眼,正待教训云玉尘几句,忽然听见身后弟子欣喜的声音。
“宗主,是宗主回来了!”
“长老们也回来了!”
“一定是界壁修补好了吧,太好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苍衡一回头,便看见几人御剑凌空匆匆赶来,为首的一身镶嵌金纹的黑色道袍,周身气势威严,不是辜平还能是谁?
苍衡心头一松,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和辜平是多年至交好友,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比谁都担心界壁那边的状况,但沧澜宗不能无人,他又是几位长老中实力最强的那一个,只能留下来守着,再心急如焚也没用。
现在终于看到人回来了,他连忙迎上去,疾步走到辜平面前,一掌拍在他肩头,笑骂道:“师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魔族都给我们打跑了!”
却见辜平身形一踉跄,险些没站住,旁边的几位长老也是骤然色变,连忙扶住他,才没让围着的弟子们看出端倪。
苍衡见状一惊,忙把上辜平手腕,紧接着瞳孔重重一缩,传音震怒道:“怎么回事,你受了内伤!?”
辜平修为已至大乘期,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如今三界之中,怎么可能还有人能把他伤成这样!?
辜平面沉如水,眼底黑魆魆的,像酝酿着滔天的杀意,嘴里冷冷吐出三个字——
“闻玉阙。”
第53章 魔尊
苍衡登时哑声。
能让辜平如此失控,甚至于忘记传音,而是当众道出这个名字的,三界之中,也就只有可能是闻玉阙了。
他压下心头惊骇,传音道:“先把弟子们打发走,我们回宗主殿再详谈。”
宣灵和云玉尘落在一众弟子后面,刚准备上前对辜平行礼,就见苍衡转头冷着一张脸,沉声道:“我和宗主还有几位长老有要事要谈,你们先回去,给我就今天之事写一篇反思,等我谈完再回去收拾你们!”
说罢,便和辜平以及其他长老御剑匆匆朝宗主峰赶去。
弟子们顿时怨声载道,认命地各自回到住处,写反思去了。
宣灵找人落了个空,一脸茫然,回头看云玉尘,指了指自己:“啊?我也要写吗?”
云玉尘道:“苍衡长老一贯如此,不管表现好坏,都要反思自己,下次方能做得更好。”
宣灵果断道:“没事,我已经做得很完美了,没有做得更好的机会了,我不用写!”
云玉尘眼里泛起淡淡笑意,道:“那样苍衡长老怕是又要冲你发火,你要是不想写,我帮你写便是。”
宣灵一惊:“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宗规你是一点都不遵守了?”
云玉尘微微颔首:“我会自行领罚。”
宣灵:“……算了算了,你身体才刚好呢,等会儿我和你一起写就是!”
说到身体,云玉尘才想起来道:“你给我喝了什么,竟有如此神效?”
不光重塑了他的经脉,甚至还让他修为大涨,如此轻松地便跨过了化神境的雷劫。
这之中,哪怕任何一个效果让其他人知道了,都会为此抢红了眼,宣灵却直接都用在了他身上。
宣灵也纳闷儿呢,抡了抡胳膊,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道:“原本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效果,我还打算去问辜宗主呢,等他们谈完话我们再去好了,到时候一并向你解释。”
他余光正好瞥见一旁鬼鬼祟祟绕过他想要走的喻临,想起什么,毫不费力便抓住对方衣领,一把将人捞到面前,对上对方恐惧的眼神,他笑眯眯道:“我们谈谈?”
喻临差点吓跪了,脑海里闪过一百种自己凄惨的死状,迫于淫威,最后还是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结结巴巴道:“好,谈、谈谈。”
……
沧澜宗,宗主殿。
苍衡一掌重重拍向案桌,怒道:“岂有此理!”
“这闻玉阙真是不要脸!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师妹早就和他一刀两断、立地飞升了,居然还敢提当年的事!?当年要不是他伪装成人族,欺骗云师妹的感情,云师妹会和他在一起?甚至还给他生了一个……”
天玑长老连忙打断他,道:“苍衡,你先冷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快要破除云师妹当年留下的封印了!”
“二十年前,闻玉阙就已经成为了魔界尊主,如果不是云师妹飞升前设下人魔界壁,又把他封印在魔界赤渊之下,他早就带领魔族大军荡平人界了,如今他要是真破除了封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苍衡深深皱眉,道:“快要破除?那现在就是还没破?”
一直沉默不语的辜平终于开口:“我们赶到界壁那日看到了他,他已经将界壁摧毁了大半,其他人只能先去修补,我与他缠斗数日,都没能击败他。”
“直到一天前,他在打斗中突然消失了。我便猜测,他的封印应该还没被破除,只是他用了什么手段,提前先跑出来,想搅一通浑水罢了,所以实力才会有所削弱,不过既然他能逃出来,距离封印真正被破除,也要不了多久了。”
天玑也道:“我们收到你的传音的时候,就在赶回来的路上了,当时我们就猜,他肯定不止就挖了这么一个坑。”
“果然,不止沧澜宗,另外几大宗也被魔族攻上了山,皆损失了几名弟子,这么看来,我们宗倒还是损失最小的,多亏了你和玉尘,还有他那名小道侣,突破得太是时候了。”
苍衡:“……”
他暗自捏了把汗,因为他猜到辜平和几位长老在界壁那边的情况估计也不算太好,怕让他们分心,所以就没告诉他们云玉尘修为尽毁的消息,本来还以为今天沧澜宗必然守不住了,结果还好还好……
要是让他这几位师兄弟匆匆赶来,看到的是一地狼藉、被魔族占领的沧澜宗,估计骂也要把他的尸体骂醒。
他咳了咳,强自镇定道:“那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辜平沉吟片刻,缓缓道:“界壁和封印应该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先让弟子们组队去清剿至今还流窜在人界的魔族残党吧,必须让他们加强实战训练,学会独立应对魔族。”
“沧澜宗护得了他们一时,护不了他们一世,等到界壁真正打开那天,能保护他们的,只有自己。”
……
宗门医馆处。
宣灵踮着脚,往里面探了探头,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动不动,身边好几个医馆弟子围着他进行治疗。
他来得晚,没看见沐风和魔族打斗的场面,只能听喻临干巴巴的口头描述,饶是如此,看到沐风现在的样子,他也能猜到当时现场有多么惨烈。
他轻轻一叹,低声道:“没想到这沐风还有几分担当,只是……”
他拧眉看向云玉尘,悄声问:“我看他人好像也不坏,那他之前在禁室,为什么非要针对你,你以前惹过他?”
云玉尘想了想,片刻道:“我不记得有这号弟子,他是新来的?”
宣灵:“……”
喻临:“……”
宣灵心道:这沐风能接替云玉尘成为首席大弟子,必然是除了云玉尘以外整个沧澜宗弟子中最厉害的一个了,估计也是把云玉尘当成一生宿敌了,结果云玉尘却压根儿不记得他,这要是让沐风听到了,估计死了也能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转而问向喻临,道:“你们弟子间平常对沐风的印象怎么样?”
喻临老老实实道:“沐师兄挺厉害的,但是为人十分低调,几乎不与其他弟子交流,也没见他有什么朋友,云师兄不记得他很正常,毕竟就连我们这些小弟子,平常也很容易忽略他,毕竟他实在是太低调了。”
宣灵觉得,恐怕这个低调还是往好听了说的,喻临本来想说的应该是“不起眼”才对。
他又道:“你们那天为什么非要来抢云玉尘的防御法器?沐风是怎么和你说的?”
喻临面露纠结,半晌不语。
宣灵冷笑一声,道:“恐怕,你们的目的本来就不在于那些防御法器,而是在云玉尘的乾坤袋上吧?”
喻临顿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说完,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顿时一脸懊恼地闭了嘴。
一提起乾坤袋,宣灵能想到的就只有云玉尘母亲云溪在那上面留下的封印了,他眼底划过一抹警惕,继续逼问:“你们要乾坤袋干什么?”
喻临嘴唇紧闭,一声不吭。
宣灵见状挑了挑眉,一手搭上喻临的肩,微笑道:“不说我就让你跟你亲爱的沐师兄一起在医馆里躺着,信不信?”
喻临浑身一抖,终是哆哆嗦嗦开了口,道:“是沐师兄提议要抢云师兄的乾坤袋的,他说那里面有修炼秘籍,他亲眼看见过,还说云师兄就是因为那个秘籍,修为才提升得那么快的,而且他答应我,只要抢到秘籍,他以后变强了,也不会亏待我,所以我就……”
“呜呜呜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肖想云师兄的秘籍呜呜呜呜,你们千万别告诉宗主和长老们啊,那样我会被逐出沧澜宗的!!!”
“就这?”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原因,宣灵顿时哭笑不得,他仔细端详喻临,见他不像是在说谎,便无奈道:“你肯定是被他骗了。”
喻临呆呆道:“啊?”
宣灵胳膊肘撞了撞云玉尘,打趣道:“云师兄,你有什么秘籍吗?说来听听,怎么连我也不知道?”
云玉尘道:“没有秘籍,乾坤袋里只有一些灵石和法器杂物之类,想要秘籍怕是要失望了。”
见喻临还有点将信将疑的,宣灵拍拍他肩膀,道:“要是真有这种东西,以你们云师兄的人品,不用你说,他也会分享出来,让大家公平竞争的,你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呢。”
现在可以确定,问题确实是出在沐风身上了,不过沐风还受着伤晕倒着呢,宣灵也不好去问他。
正打算和云玉尘先回去碧云峰上休息一阵,突然余光便在躺着的沐风腰间瞥见一道熟悉的闪光。
定睛一看,是那首席大弟子的令牌亮了亮。
……
另一边,辜平几次传音给云玉尘,皆没有收到回应,他拧起眉,看向一旁明显心虚的苍衡,道:“怎么回事?”
苍衡咳了咳,硬着头皮道:“那个,宗主,这几天首席大弟子之位因为某些原因我换了个人,所以令牌并不在云贤侄身上,你要是找他有事,就吩咐杂役弟子去帮你喊人吧。”
话落,辜平手中的宗主令牌便微微亮起,一道清脆明快的声音从里面钻出来:“喂喂喂,是不是辜宗主呀?有什么事快说,过时不候!我快累死了,还想赶紧回碧云峰上睡觉呢!”
辜平手一顿,缓缓放下令牌,默然片刻,道:“你把首席大弟子换成宣灵了?”
苍衡:“……啊?”
第54章 火灵晶
苍衡好一通解释,才把换首席大弟子的事解释清楚。
宣灵又对着令牌“喂喂”了好几声,终于听见辜平沉稳的声音:“玉尘在你身边?”
不等宣灵回答,云玉尘便开口道:“师尊,我在。”
辜平道:“正好,我有事要问,你们两个一起来吧。”
待两人赶到宗主殿,其他长老都已经离开了,只剩辜平一人,站在案桌前翻阅着什么,云玉尘率先行礼,道:“弟子拜见师尊。”
宣灵一向不遵守宗内礼数,跟在云玉尘身后,只探出个脑袋道:“辜宗主好。”
辜平“嗯”了一声,这才放下手中卷宗,先望向云玉尘,上下扫量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云玉尘道:“多谢师尊关心。师尊找我们来,是所为何事?”
辜平淡声道:“先不提这个,你们两个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宣灵好奇道:“辜宗主不先问问我们在秘境中经历了什么吗?”
辜平道:“大致的经过你们苍衡长老已经跟我说过了,你干得不错。苍衡一开始不信是你击败了黑蛟,后来去检查过,发现黑蛟确实死了,玉尘当时中了蛟毒,只能是你击败了他。”
宣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嘿嘿”两声道:“其实也没多厉害啦,是那黑蛟被封印太久,元气大伤,我又刚好突破元婴境,它才轻易被我制服的。”
系统不知何时出现,在脑海里哼哼道:“轻易?被你?制服?”
宣灵轻“啧”了一声,道:“我可是你宿主,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系统骂了他一声不要脸,便又缩回去睡觉了。
辜平道:“玉尘也是元婴境,但是也没斗过它,你不用谦虚。”
宣灵心道:当时如果不是他拖了后腿,差点被黑蛟咬中,云玉尘为了救他才中了蛟毒,倒不一定真的斗不过那黑蛟。
他没再吭声,辜平转而看向云玉尘,淡声道:“从方才起你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小到大,我倒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想问什么?”
云玉尘默了默,道:“师尊,我的记忆似乎有很多缺漏。”
“不仅是在镜阵中发生的事我没印象,前几日在禁室中,我还梦到了许多以前的事,直觉告诉我,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我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宣灵微微一愣,这点云玉尘倒是没和他提起过。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一个接一个,让他没空去想镜阵里那些记忆的问题,但有一点他很确定——
辜平肯定知道些什么!
对方似乎对促成他和云玉尘有执念,甚至不惜代价,逆天而行,和天机宗宗主孟怜音做了交易,烧毁了他和其他三位主角攻的姻缘线……
等等,不对!
宣灵眉头皱得更深,幻境里的记忆,和他知道的原著剧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从他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这两条线根本互不相通,反而相互矛盾,各种信息混乱交错,炸得他脑仁疼。
他忍不住也抬起头,等待着辜平的回答。
辜平凝视着云玉尘,片刻才道:“你怎么确定你梦到的就是真的?光靠直觉,你分得清真假吗?”
云玉尘顿了顿,道:“弟子分得清。”
辜平不咸不淡道:“你要是分得清,就不至于随便用点小手段,就被蒙在鼓里那么久了。”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我也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你们要找的人,现在就在神梦宗。”
这句话是对着宣灵和云玉尘一起说的,二人对视一眼,均明白了他的意思。
神梦宗,不是白涟还能有谁?
见两人意会,辜平将视线转到宣灵身上,道:“问完了?那我来问你,你是怎么解了玉尘的蛟毒的?”
宣灵一怔,忙在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一颗灰扑扑的石头,递到辜平手上,眼都不眨地胡诌道:
“原本我从黑蛟那里套出话来,说只要用碧血草和千年妖丹,就能帮云师兄重塑经脉,只是修为救回不来了而已,赤霄宗恰好有一株碧血草,谢玄霖知道我要用它救云师兄,就给了我。”
“再加上黑蛟的千年妖丹,刚好满足条件,这颗石头是我无意中捡到的,煮药的时候它不小心掉了出来,居然趁我不注意,自己跑到锅里了,我想尽办法也没拿出来,最后只好这样了,没想到,居然还误打误撞救回了云师兄的修为。”
宣灵这一句话说得半真半假,稍微细心一点,便能听出不少漏洞。
比如黑蛟好说歹说也活了上千年,能这么轻易就被他套出话?还有石头是在哪里捡的?宣灵也没提。
又是恰好赤霄宗就有一株碧血草,又是恰好找到了石头,天底下哪那么多凑巧的事,全让他宣灵遇上了?
不过辜平倒是没多在这上面纠缠,反而注意到了另外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眉梢一挑,道:“所以你在不清楚药效的前提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药给我徒弟喝了?”
宣灵:“……”
云玉尘:“……”
云玉尘回过神来,低低道:“怪不得你那天……”
宣灵连忙捂住他的嘴,尴尬笑道:“哈哈哈哈哈,这个不重要,而且我怎么会害你呢是吧!那药端给你之前我自己就先喝了一口,我看我自己没事才给你喝的!对,就是这样!!”
辜平语调上扬地“哦”了一声,又道:“你喝了,那是什么味道的?”
云玉尘也跟着望过来,宣灵表情一僵,急忙把系统叫醒,道:“快快快!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熬的药是什么味道的?”
系统迷迷糊糊地醒了,闻言一头雾水:“哈,这我哪知道?你应该去问云玉尘。”
宣灵顿时恼羞成怒:“我要是能问他还来问你!”
眼见着辜平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架势,他只好僵着脸瞎说了一个:“呃……反正我喝起来是苦的。”
云玉尘道:“甜的。”
宣灵怒地一巴掌拍他背上,脸颊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红得厉害,道:
“我说是苦的就是苦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们俩之前的信任呢?我告诉你为什么你喝的是甜的,一定是因为你太爱我了,所以我给你喝什么你都觉得是甜的,对不对!?”
云玉尘:“……明白了。”
宣灵一噎:“……”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你就明白了!
辜平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移动,最终对着宣灵点评道:“花言巧语。”
云玉尘道:“我喜欢。”
辜平又道:“蛮不讲理。”
云玉尘道:“我觉得可爱。”
辜平最后道:“满嘴谎言。”
云玉尘道:“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辜平终于把视线移回他,蹙了蹙眉,道:“以后出门不要对别人说我是你师尊。”
云玉尘面不改色道:“弟子知道了。”
宣灵围观了这对师徒斗嘴的全过程,真是生怕下一秒辜平就要责怪他带坏了他徒弟,他真是好冤枉啊,你弟子本来就不太对劲好吗!?
不过还好没有,宣灵稍松口气,道:“……你们俩能不能先放过我,明明这块石头的问题比较大吧!”
辜平终于回归正题,接过那块灰扑扑的石头,扫了一眼,便正色道:“这是火灵晶。”
宣灵精神一振,这可是系统也不知道的东西,他连忙追问道:“火灵晶是什么?”
辜平沉吟片刻,从身后书架上找出一卷残旧泛黄的布帛,道:“好像是传说中的宝物,上一次记载距今已逾千年,你一看便知。”
宣灵立刻小心翼翼接过布帛,生怕一用力就把这上千年的老古董给弄破了。
布帛上的字不多,但都是上古字,宣灵好半天才磕磕绊绊读懂全部意思,道:
“这上面就是说,灵晶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同一属性全天下至多只同时存在一颗,灵晶内蕴含着极为精粹的灵气,只要辅以同属性合适的天材地宝做药引,吸收后便能使修为暴涨!?”
辜平点了点头道:“正是。”
宣灵倒吸了一口凉气,黑蛟的妖丹和碧血草刚好都是火属性的药材,且也有足够的资格被称为“天材地宝”,云玉尘这是什么狗屎运,险些翻车的药都能变成天赐的稀有机缘!?
不愧是原著中最龙傲天式的男主,这主角光环真心逆天!!!
但是,这火灵晶听起来这么厉害,怎么从没听过有人用了它修为剧增的,不会埋了什么坑吧?
宣灵不禁问道:“它有什么副作用吗?”
辜平伸手将他手中布帛翻了个面,道:“这页就是。”
“火灵晶效果过于霸道,一旦使用者修为在合体期以下,无法应对体内暴涨的灵力,轻者燥热疼痛难忍,重者灵力爆体而亡。我也很奇怪,火灵晶内的灵力流入玉尘体内时,他应当刚刚重塑好经脉,估计连炼气期的修为都没有,为什么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莫不是记载有误?”
宣灵抬手,指了指布帛上某一处,嗓音颤颤道:“辜宗主,你好像漏看了一句……”
只见布帛上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字旁边,还有一行十分不起眼的古文小字,翻译过来是:若以血一并入药,可与血主双修互通灵力,减弱损伤,益处无穷。
他好像记得,他那天确实不小心划破了手来着……
顿时,辜平的表情变得极为兴味起来。
“所以,你的血入药了?然后,你们两个双修互通了灵力?”
他若有所悟,意味深长道:“怪不得你们两个同时迈入了化神境,原来是因为双……”
宣灵猛地冲上去捂住他的嘴,斩钉截铁道:“绝无此事!”
云玉尘:“……”
第55章 真相
辜平拍开宣灵的手,眉峰一压,沉声道:“没大没小。”
宣灵反应过来,也心虚地把手一缩,见辜平没真的动怒,才松了一口气,道:
“总之不是宗主您想的那样,我们真的就只是友好地互通了一下灵力而已!看来这布帛上的记载确实有误,不可信啊不可信!”
辜平目光一转,看向云玉尘:“真的?”
宣灵斩钉截铁道:“真的!”
云玉尘垂着眼,片刻,淡淡“嗯”了一声。
亲吻应该也确实够不上双修的范畴。
辜平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道:“那或许你们可以试试,也许真的对增进修为有很大益处呢?”
这点宣灵倒是感受很深,毕竟就那么亲了一下,就让他的修为直接从元婴境飙到化神境了,由此可见,这火灵晶确实不一般。
但是,他可不是那种为了修为就出卖身体的人!
宣灵打了个哈哈,道:“咳咳,现在说这个还为时尚早,辜宗主,这个副作用大概还会持续多久?”
辜平沉吟道:“等到玉尘突破了合体境,应该就好了,你们这段时间多注意。”
多注意?注意什么?多来几次……吗?
宣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赶在云玉尘开口之前尬笑道:“啊哈哈哈,看情况,看情况……”
搞清楚云玉尘恢复修为的原因,没有什么大的影响,辜平便不打算再留两人,道:“行了,你们回去吧,之后首席大弟子的职务还是交给玉尘。”
“弟子们那边既然都误会了,以为这是你们为了引魔族上钩然后一网打尽而设下的圈套,那就将计就计吧,不必告诉他们真相,以免引发恐慌,这阵子我要闭关,轻易不会现身,接下来的宗主事务已经交由苍衡管理,你们听他的就好。”
云玉尘应了声,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还在想记忆的事。
宣灵却是眼珠一转,他还有好些问题想找辜平当面对峙,但又不好打发走云玉尘,急得抓耳挠腮,视线在辜平和云玉尘身上来回乱瞟。
辜平瞥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对云玉尘道:“这几日首席大弟子的职务积累了不少,你先去处理一下,宣灵留下来,我还有些话要和他说。”
云玉尘迟疑一瞬,道:“师尊找他有什么事?”
辜平淡声道:“难道我现在做什么事,还要向你汇报吗?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他。”
云玉尘一怔,低头恭敬道:“是弟子逾矩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宣灵,便转身出了宗主殿。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殿外,辜平才继续道:“自从你一来,我这个弟子的性格倒是变了许多,优柔寡断,杂念颇多。”
宣灵皱了皱眉,莫名不爽,咕哝道:“还好啦,是你要求太高了,你是培养弟子,还是培养冷冰冰只会修炼的工具人?”
辜平淡淡道:“有什么不一样?只有无情无义,方能修得大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莫名夹杂着一丝微妙的怨恨,细微到宣灵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过辜平很快恢复了正常,道:“你留下来,是想问我什么?”
不愧是一宗之主,果然什么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宣灵清了清嗓子,抱着臂纠结地在宗主殿内环绕了一圈,张嘴又闭上,墨迹许久,总算下定决心,开口道:“辜宗主,我能问问,当年您为什么要把我带上沧澜宗吗?”
从宣灵穿过来后,这个疑问便一直盘旋在他心中。
当时他刚和云玉尘大婚完第二天,便从陆仁口中套出了弟子们广泛认同的这桩婚事的来由——
因为辜平看他有缘,就把他带上了沧澜宗,然后他又对云玉尘一见钟情,不仅对他死缠烂打,还用跳河自尽来威胁辜平赐婚,见辜平不答应,最后还真跳了,闹大之后,辜平迫于宣家上门撒泼放刁,才答应了这桩婚事。
宣灵一直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辜平是谁?当今整个修真界唯一一个大乘期的修士,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如果他不愿意,谁能逼得了他?
更何况就以他对云玉尘的培养态度来说,恐怕是万万容忍不得自己唯一一个亲传弟子身上沾染上这样的污点的,所以,这传闻更是不太可信了。
后来,在秘境里的经历也印证了这一猜测。
原主的身世并不简单,至少,真相肯定与传闻相去甚远。
辜平闻言,眉宇间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道:“想起来了?”
宣灵道:“一些,我记得当年你把我带上沧澜宗,每日都让我泡药浴……很疼。”
辜平眉眼微微一怔,平日里古板严肃的脸罕见地多了一抹柔和,凝着宣灵道:“你长大了。”
宣灵心底莫名泛起一抹涩然。
他回想起来的记忆不多,但从这些零星的碎片里也能感知到,原主少年时,宣家对他不好,因而他一直把辜平当成是师长、父亲一类的角色,很是依赖。
但他毕竟不是原主,宣灵收拾好情绪,不依不饶问道:“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辜平神色淡淡,道:“关照你并非我本意,而是故人所托。”
他转身打开一处机关暗格,拿出一卷画卷,缓缓摊开在案桌上。
画上画的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粗略一看和云玉尘有五六分相似,宣灵登时吃了一惊,迟疑道:“这是……”
辜平道:“想必你也猜到了,这是玉尘的母亲云溪,同时也是我的师妹。”
他声音沉稳,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云溪将玉尘托付给我,在人魔两界之间设下界壁,功德圆满,立地飞升了。”
“飞升前,云溪曾给玉尘算过一卦,玉尘虽于修炼一途上天赋极佳,但命途坎坷,他的未来,即便是即将圆满飞升的云溪,也看不透彻,只能看到一片阴霾的黑暗。”
“但是,玉尘命中注定有一道机缘,能够改变他的命运,那便是你。”
宣灵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辜平继续道:“当时你还未出生,云溪便将算出的你的信息告诉了我,让我多加留意。后来你出生了,生辰八字都与当时云溪推算得一致,我便注意到了你。”
“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其实非常失望,因为你根骨驳杂,天赋平平,完全不是修炼的料子,怎么会是云溪要找的人?但我相信她的预言,便找上宣家,每年把你带上宗门几个月,照看你修炼,重塑你的根骨,硬生生把你提到了金丹期。”
宣双目微睁,道:“这也是……云前辈的意思?”
提起云溪,辜平眉眼不自觉柔和许多,道:“当然不是,师妹算出你不仅和玉尘,还和其他几个宗门的小辈连着姻缘线,她一向顺其自然,只是让我多照看你,其他的就看玉尘自己的造化了,但是,我和她不一样。”
“玉尘身份特殊,哪怕是一点机缘,我也不想让他错过,更遑论你还会影响到他未来的命运了,因此,我没有听从云溪的嘱托,而是擅自把你带上了沧澜宗。”
宣灵被他震得目瞪口呆,道:“所以,烧毁姻缘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辜平道:“不错。”
宣灵简直佩服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就因为一句拿捏不准的预言,甚至愿意逆天而行,对亲儿子恐怕也就这么好了吧!
他无语片刻,忍不住为原主道了句不平,语气尖锐道:“所以,我就是你用来给你徒弟提供机缘的工具?哇,你还真是太抬举我了,我怎么觉得,没有我,云玉尘会比现在更好呢。”
辜平望着他,平静地丢出了一记重磅炸弹:“若我说,这个机缘,和成魔后的玉尘有关呢?”
宣灵:“……”
不是,这种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对他一个外人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他干巴巴地“啊”了一声,费力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道:“什么,云玉尘会成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辜平就静静地看着他演,等他演完,尴尬地闭上嘴后,才道:“你已经见过云玦了吧。”
宣灵:“……呃,嗯,是这样的……”
他装不下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所以云玦是怎么回事?他和云玉尘是一个人吗!?”
辜平沉声道:“是,也不是。”
“玉尘小时候,远不像现在这样,那个时候他太小,修为不足以压制体内的魔族血脉,时常展现出属于魔族暴戾邪性的一面,为了不让他被发现,我经常把他关在禁地,一关就是几个月。”
宣灵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小,是多小?
把一个几岁的孩童一个人关在阴森森的禁地,还一关就是几个月,辜平倒还真下得去手!
辜平又道:“后来,我发现,即使关着他也没用,随着慢慢长大,他的魔性只会越来越强,杀欲也更加泛滥,远远超过修为能压制的程度,这样下去,不到成年,他体内的魔族血脉就会彻底觉醒,恐酿成大祸,所以,我翻遍古籍,终于找到了一个方法。”
宣灵心底一紧。
他好像隐隐猜到辜平要说什么了。
果然,辜平道:“按照古籍上的方法,我将玉尘属于魔性的那一部分神魂分割出来,再设下封印将他拘禁在玉尘体内。”
“这一部分神魂充斥着恶念,十分顽强,一直保留着记忆和意识,即便被我封印了,也还时不时出来兴风作浪,不过,直到玉尘突破了金丹期,自身修为也能很好地将他压制,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宣灵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你还真是狠心……”
辜平神色不变,淡声道:“你是这么想的?”
宣灵道:“你这压根不是在养徒弟,分明是在打造一个合你心意的傀儡,分割神魂?你说得倒轻巧!”
“神魂于修士而言,等同于生命,人死了或许还可以复生,神魂碎了便连投胎转世都做不到了!更何况分割神魂的痛楚远非一般人所能承受,这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等待云玉尘的就是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而且照你所说,分割神魂后,云玉尘应当什么都不记得了,反倒是云玦还保留有意识和记忆,他被拘禁在云玉尘体内,什么都能看到,什么都能听到,在此之前,他才是你徒弟,在此之后,他却一直不见天日,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你有想过他的心情吗!”
他说到这,声音突然一滞,喃喃道:“怪不得他叫云玦,原来是这个意思……”
“玦是有缺口的玉的意思,你根本没把云玦当成云玉尘的一部分,对你来说,他就是云玉尘身上如同污点一样的存在,一个瑕疵品罢了,为了让你的徒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你还真是——”
“用心良苦。”
第56章 心迹
闻言,辜平淡淡一笑,道:“说得不错,所以呢?”
宣灵一噎。
他冷静下来,站在辜平的角度考虑了一下,悲哀地发现,他的做法,在当时,反倒是最合适的。
毕竟,总不可能一直关着云玉尘,再眼睁睁看着他的魔族血脉彻底激发,堕入魔道,搅得修真界永无宁日吧?
只是,他这么做,也确实心狠,一切以大局为重,压根儿没考虑过云玦的心情。
还有对原主也是,只有利用,或许有那么一点儿真心,但是在他的目的面前,不值一提。
辜平或许是个好宗主,是个好的修真界领袖,但绝对不是个好师长。
想到这儿,宣灵不由得语气复杂道:“所以,你这个修真界第一人,做得倒还是挺称职的。”
辜平淡淡道:“职责所在罢了。”
宣灵睨他一眼,心道:又没在夸你。
他想起辜平方才说的某句话,一拧眉,又问:“不过,你刚刚为什么说,我带来的机缘,和成魔后的云玉尘有关?”
辜平道:“不知。”
宣灵一怔:“你也不知道?那你为什么……”
辜平打断他,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决定赌。”
“二十年前,上任魔尊撕开了两界通道,魔族蜂拥涌至人界,四处滥杀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全靠修真界不断派人围剿流窜的魔族,人界才勉强守住。”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时的修真界大能在这场战役中一个接一个地陨落,如果一直放任通道不管,人界迟早会彻底沦陷,那个时候,是云溪站了出来,封印了上任魔尊,在通道处设下人魔界壁,才守住了人界和平。”
宣灵道:“上任魔尊是……赤焱君?”
辜平道:“不错,他在人界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闻玉阙。他便是玉尘的父亲。”
赤焱君在原著中只有寥寥数笔的描写,是在云玉尘逃去魔界后,亲手弑父,取而代之,坐上了魔尊之位,宣灵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他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辜平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你不要小瞧了血脉的影响,倘若玉尘真的堕魔了,很有可能再引发一次人魔两界大战。”
“到时,若我拦不住他,你便是最后的希望。”
宣灵哑然,辜平好像认定了,云玉尘一旦堕魔,必然会为人界带来大劫难。
想起原著里后期云玉尘成为魔尊后,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宣灵眸子闪了闪,倒是也没说错。
他顿了顿,道:“你说,若你拦不住他,就只能寄希望于我,那……你要是拦得住呢?”
辜平毫不犹豫:“我会亲手杀了他。”
宣灵并不意外他这个回答。
原著里,辜平确实对云玉尘动手了。
当时的云玉尘众叛亲离,从前的同门师兄弟都对他喊打喊杀,一时之间,天之骄子沦为人人喊打的混血魔种,不仅人魔两界都容不下他,就连唯一视作亲人的师尊也对他下了死手,这成了压倒云玉尘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后,他就黑化了。
宣灵沉默片刻,道:“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做不到的。”
原著里,能打动黑化后的云玉尘的,可就只有白涟一人。
至于现在……剧情线被他搅得一塌糊涂,还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发展呢。
辜平道:“凡事没有定数。”
可是他就快要跑路了,这是肯定的。
宣灵在心里默默道。
他刚想再问些什么,便听见一阵脚步声,云玉尘迈步进了宗主殿,冲辜平恭敬行礼,道:“师尊,都处理好了。”
宣灵脸色微微一变。
修真者耳力甚佳,云玉尘该不会听到了什么吧?
不过转念一想,辜平比他更不想让云玉尘知道这些,估计早就设下了禁制。
果然,下一秒云玉尘便道:“师尊,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他视线一转,也看到了案桌上那幅画着云溪的画,微微一怔。
不等辜平回答,宣灵便冲上去搂住云玉尘的手臂,语气轻快道:“没聊什么,我在等你,我们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说完,他随意冲辜平挥了挥手,便强硬拉着云玉尘离开了宗主殿。
走之前,辜平塞给了他一样东西,他没有细看,随手揣进怀里,忘在一边。
一路无言。
直到回到碧云峰上的正殿,看到熟悉的床,宣灵才浑身一松,重重扑上去,口中喃喃道:“累死我了……”
身旁柔软的床褥因为重力微微下陷,云玉尘坐到他身边,轻声问:“很累?”
宣灵翻过身,圆润黑亮的杏眼睨他一眼,道:“你看我自从进秘境后到现在,有休息吗?”
云玉尘静了静,道:“那你好好休息。”
说罢,他欲站起身,却被宣灵扯住袖袍,又倒了回去。
宣灵一骨碌坐到了他腿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端详了半天,然后故作严肃道:“云小尘,老实交代,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还有,我刚才只是和辜宗主随便聊了聊,正好聊到了你小时候,他便给我看了看你母亲的样子,你别误会。”
自从跟辜平谈完话,云玉尘便有些异常,虽然他平常也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样子,但是今天就是和往常不太一样,宣灵不太会察言观色,都感觉出来了。
其实装傻充愣混过去会少很多麻烦,但宣灵还是开了这个口。
殿内长明烛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晕出一片黄澄澄的光。
云玉尘长睫微垂,冷峭俊秀的一张脸似乎都被这暖融融的光线柔和许多,他抿了抿唇,突兀地道:“我小时候……很无聊,没什么有趣的,只有修炼。”
宣灵眨了眨眼,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脸,道:“哪里无聊?我觉得你很厉害,正是因为你修炼刻苦,所以才十八岁就突破了元婴境。”
云玉尘声音平静,好似说的不是自己:“我从小便没有父母,是师尊一手把我带大、教我修炼的,他告诉我,只要努力修炼,就能得道飞升,见到我母亲。”
宣灵微微一怔。
他心道:没想到辜平也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实际上,不管是魔族,还是半人半魔,历史上,都从未有过飞升的例子,可以说,只要体内流着魔族的血,不管修炼到如何地步,都无缘飞升了。
但是宣灵杏眼一弯,勾起嘴角道:“你母亲很厉害,你是她的孩子,肯定也能飞升的,到时候就能见到你母亲了。”
却听云玉尘声音淡淡道:“不,我这辈子都无法飞升了。”
他笃定的语气让宣灵心头一跳,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莫非……云玉尘真的知道了,自己有魔族血脉?
他僵硬笑了笑,试探道:“你现在才二十多岁,就已突破了化神境,有什么不可能的?”
云玉尘垂着眼,没有回答。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宣灵脑海里闪过不下一百种猜测,最怀疑的还是他和辜平的谈话被云玉尘听到了。
他连怎么解决都想好了,辜平不是爱抹人记忆吗,原主小时候和薛鸣轩偶遇一次的记忆都被他抹了,干脆把云玉尘的也抹了算了!
正胡思乱想着,云玉尘淡声开口:“我道心不稳,生了心魔,恐怕之后很难再在修为上有所精进,即便侥幸到了大乘期,也渡不了天劫,更不用说飞升了。”
宣灵猛然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云玉尘还没有发现自己的魔族血脉!
他眉眼放松道:“害,原来是心魔呀,多大点儿事,我还以为……”
“你说什么??心魔!!???”
宣灵骤然回过神,一骨碌从他腿上爬起,一脸惊骇,说话都结巴了:“什、什么时候的事,是谁!??你因为谁产生的心魔,我怎么不知道!???”
原著中确实有这个情节,云玉尘迟钝地察觉到自己对白涟的心意,滋生心魔,最后因为嫉妒白涟和其他几位主角攻的互动,以及在心魔的拱火和魔族血脉加持下,彻彻底底变成了疯批——
可是剧情线不是都被他弄崩了吗,云玉尘怎么还是产生心魔了!???
宣灵就差揪着云玉尘的领子逼问了:“是谁!?你快说是谁啊!???”
系统突然冒出,凉凉道:“你又发什么疯?云玉尘为谁产生的心魔很重要吗?你都马上要跑路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宣灵似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还眼巴巴地等着云玉尘的答案。
云玉尘漆黑的眸子抬起,盯着他半晌,直到把宣灵盯得起了一身的寒毛,快要撑不住时,才吐出一个字:
“你。”
“哐当——”
宣灵后退的动作太猛烈,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片刻,他虚弱地在脑海里道:“统,你说得对,云玉尘为谁产生的心魔一点都不重要……”
系统:“?你礼貌吗?刚才还无视我,现在知道我说得对了?我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收场,哈哈哈,收个毛线的场,要不是云玉尘坐在靠近殿门的位置,宣灵能当场直接跑路。
不怪宣灵没出息,心魔这个事儿吧,真的很难说。
通常心魔的滋生,都是因为强烈的欲念,这个欲念,倒是有很多种,但是不管是在原著中,还是在现在这个语境下,都明晃晃地指向唯一一种。
虽然很不想面对,但,云玉尘现在大概相当于在对他……表白。
还是被他逼出来的。
表面上:我因为你滋生了心魔。
实际上:我对你产生了欲念。
嘶……
就,怎么看怎么不太对。
宣灵坐在冷冰冰的地上,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要怎么糊弄过去眼下这一关。
突然,面前无声袭下一片黑影,云玉尘走近,淡声道:“地上凉。”
然后打横将他抱起,放到了床上。
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方才的事,道:“师尊先前吩咐的事还有些没处理完,我先去处理,你好好休息。”
撒谎。
宣灵心道:方才来找他的时候,明明说都处理完了的。
云玉尘说完,转身便走,宣灵心里没来由地一阵不安,还是忍不住轻轻拽了拽他的一片衣角。
但这次云玉尘没有为这微弱的力道而停留,径直离开了,那片衣角也轻而易举地从宣灵手中脱落。
宣灵愣愣看着云玉尘离开的背影,竟无端想起了大婚那日,对方也是这么毫不留情地离开的。
就这样呆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宣灵就泄了气,歪倒回床铺里,捞过薄被,把自己卷了进去,闷在被子里连声叹气。
“唉、唉……”
系统最看不惯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道:“你叹什么气,他都没想刁难你,什么也没问就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宣灵憋得慌,从被子里钻出个头,两眼空空地盯着正殿的横梁,语气虚弱道:“你懂什么……”
系统见四下无人,干脆变成小妖兽的样子,嚣张跋扈地踩到宣灵身上,道:
“药也送了,英雄也当了,不该问的都让你从辜平口中挖出来了,说吧,接下来你还打算整什么幺蛾子?”
“我可提醒你,快到原著中界壁打开的时间了,原著里你这个小炮灰,就是被魔族杀死在了这一天。”
宣灵毫不客气地撸了一把小兽毛茸茸的脑袋,总算恢复了点人气,不再一脸萎靡。
他思索片刻,道:“你没发现,我们一直说的‘原著’,很奇怪吗?”
“原著里,白涟和几个主角攻青梅竹马,几个主角攻也都对他爱得要死要活,而原主就是一个戏份寥寥的恶毒炮灰,在原著剧情里,很快就下线了,关于他的过往,压根儿没有提到。”
系统挠了挠头,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宣灵摇了摇头,道:“原本我以为,我从陆仁嘴里套到的话就是事实,而且所有人好像也都是这么以为的,包括苍衡等一众长老,我还记得苍衡一开始对我的态度就很差,但是这和镜阵里的幻境,以及辜平的说辞根本不一样。”
“在幻境和辜平的说法里,我……原主分明才是那个‘青梅竹马’,虽然幻境里白涟也出现了,在最后一场,云玉尘把我当成魔族,想要……杀了我的那场幻境里,他和另外几人一副相当熟稔的样子,为了帮云玉尘‘杀’了我,他还把我推到了溪水里,但他那一连串的举动很古怪,就像……就像他知道那个魔族是我,故意要借云玉尘的手杀了我一样……”
系统被绕晕了,干脆问:“那你认为谁是真的?”
宣灵犹豫一瞬,很快坚定道:“别的不说,镜阵里的幻境景象肯定是真的。”
“人可能会说谎,记忆也有可能被篡改,但是镜阵之所以有一个‘镜’字,就是因为它像一面镜子,真实地再现阵眼的过往,如果它也不可信,那我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说着,因为躺着的缘故,他怀里咕噜噜滚出什么东西。
宣灵随手一拿,放到面前一瞧,“唰”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方才他走之前,辜平塞给他的东西,他没细看,随手便塞到了怀中,现在一看,竟是一个不足他巴掌一半大的小乾坤袋。
他瞧着眼熟,紧接着猛地一拍脑袋:“这不是幻境里辜平给原主的那个吗?不出意外,里面放的应该都是原主小时候的玩具来着?”
他打开小乾坤袋,迅速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床上,定睛一瞧,道了一声“果然”。
系统方才被他起身的动作掀下了床,扑腾了半天才操控着短短的四肢爬回床上,刚想发怒,便被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吸引去了全部注意。
宣灵道:“统,我猜得应该没错,辜平给我的这个乾坤袋就是证据,他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半天没人回应,宣灵转头一瞧,一眼就看见,系统爪子里抱着什么东西,就要下嘴啃。
一双无情铁手迅速把系统和“食物”扒拉开,宣灵拧着眉,道:“就一会儿没看着,你又乱吃什么呢?”
他视线微微一转,终于看清手里那个差点葬送于系统口中的倒霉玩意儿,登时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金灿灿,看上去就奢侈无比的金色发冠。
好眼熟……
宣灵:“……”
这好像是薛鸣轩的东西。
他想起来,在幻境里,薛鸣轩用这顶发冠威胁他第二天见面,但他被辜平抹去了记忆,完全忘了赴约,以至于小少宗主在雨中站着,白白等了他一整天……
原来,上次分别前,薛鸣轩对他说的“别忘了你欠我的东西”,就是这个金冠啊……
他当时还吐槽对方看他的表情像青楼女子看负心汉呢。
嗯……
虽然小少宗主不算青楼女子,但他……不对,应当是原主,怎么不算个负心汉呢?
宣灵冷汗都下来了。
好好好,欠债喜加一。
他跑路之前,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东西给还回去。
不过,这顶金冠,也间接证明了,幻境里发生的事是真实的。
宣灵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系统没了食物,不满地拍了宣灵一爪子。
宣灵压根儿没把它这不痛不痒的威胁当回事儿,把它拢到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它的下巴,总结道:“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白涟当面对峙,从他嘴里撬出真相。”
系统被他摸得舒服,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懒洋洋道:“你就直说你现在还不想走呗?”
宣灵:“……”
他小脸一垮,道:“我这是为了正事,又不是为了私情。”
系统“嚯”了一声,“您还有私情呢?终于承认了?”
宣灵忍无可忍,伸出手指恶狠狠弹了一下他的脑袋。
弹完,他迅速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道:
“对了,虽然原著不太可信,但有些地方说得还是挺准确的,比如碧血草,就是我在原著里看到才知道的。”
“我方才想起来,原著里也还提到过,辜平是在人魔大战中陨落的,但也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你知不知道具体情况?”
即使他对辜平有诸多不满,可也不能否认,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局考虑。虽然当年云溪设下了界壁,可若没有辜平的苦心维持,人界未必能和平二十多年。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辜平能好好活着,至少,沧澜宗不会像原著里那样没落了……
虽然系统化形以后,经常炸毛,看着凶巴巴,但实际上还是个傻的。
被弹了脑袋,它正要发火,结果宣灵三言两语就把它带歪了,它道:“唔,我看看……”
过了片刻,系统迟疑道:“他好像……是被堕魔后的云玉尘亲手杀死的。”
宣灵怔了怔,登时脑海中一片清明。
辜平深谋远虑,未必没有算过自己的结局。
要是被他算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徒弟,不仅带来了第二次人魔大战,甚至还在战争中亲手杀死了他,那他看待云玦如洪水猛兽,连云玉尘有一点堕魔的苗头都要掐断,倒是也可以理解了。
揉了揉眉心,宣灵强行让自己不要多想,原著剧情早就崩了,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他找到白涟再说。
今天一天确实经历了够多的,宣灵躺上床,打算好好睡一觉,结果翻来覆去,愣是没有一点睡意。
他忍无可忍,翻身下床,一把将系统塞进怀里,决定跟从心意,道:“算了,睡不着,云玉尘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
系统探了探,道:“他现在就在正殿附近的竹林里。”
顿了顿,它又道:“你现在最好先别过去,我看着他情况不太对,而且刚刚他走之前说什么你忘了?你现在去找他,总不能是要答应他吧?”
宣灵压根没听进去系统的提醒,心道:果然,还说有什么职务没处理完,都是骗他的。
他顾不得披上外袍,只着单衣便匆匆跑了出去。
等跑到竹林,宣灵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茂密的竹林,竹子倒了一地,只剩一片光秃秃的空地,这些倒地的竹子,断口整齐,一看就是被人一剑劈开的。
至于是谁劈的……
宣灵看向站在空地中央,背对着他,以剑撑地,浑身散发着冷气的云玉尘,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壮着胆子,缓缓靠近对方,轻轻拍了拍肩,道:“你怎么了……”
“砰——”
话音刚落,宣灵整个人便被粗暴地压上了附近的一棵参天翠竹。
竹子被震得抖了抖,飘下两片翠绿的竹叶,其中一片颤颤巍巍地落在了宣灵发间。
虽然那一下动作格外暴戾,但宣灵竟意外地没什么痛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差点撞上竹子的一瞬间,云玉尘伸手垫了一下他的背。
他下意识抬头,一眼望进云玉尘的黑沉中泛着血丝的通红双眼,险些以为云玦又出来了。
云玉尘这状态显然不对,宣灵心知说多错多,索性先不开口。
云玉尘盯了他片刻,紧攥着他的手卸了力气,伸手摘下他发间竹叶,好一会儿才低哑着声音道:“对不起。”
他是想走的,因为再待下去,他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举动——
但宣灵小心翼翼拉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刚刚垫在他背后,撞在竹子上,冷白的骨节擦破了皮,溢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看着就疼。
宣灵抿了抿唇,握着那只修长如玉、冷得不似活人的手,睫毛颤了颤,紧张的大脑宕机,没来由冒出一句:“你想不想……渡点灵力?”
第57章 亲吻
云玉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很想。
他一手垫着宣灵瘦薄的脊背,一手握着他的腰,不声不响地欺压而下。
宣灵抵在竹子上,比云玉尘矮出小半个头的距离,乖乖吊着他的脖颈,浓长乌黑的眼睫毛在唇瓣相贴的一刹那颤了颤,宛如翩翩振翅的蝴蝶。
没有灵力相通,这个吻背离了初衷,但宣灵和云玉尘都没有提起。
一吻毕,宣灵简直快化成一滩水了,浑身上下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全凭云玉尘搂着他,不然准要跌坐在地上。
夜晚风凉,宣灵只着单衣,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云玉尘蹙了下眉,很快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件月白色鹤氅,灵力催热给宣灵披上,低声道:“对不起,刚才……有些失控,没注意。”
宣灵缩在暖乎乎的衣物里,泛着薄雾的杏眼似嗔似怒地睨他一眼,道:
“你一天要和我说几句对不起?你没说烦我都听烦了,而且我感觉你比我冷多了,刚才……渡灵力的时候,隔着一层单衣,我都快被你的手冰死了。”
说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纯粹是接了个吻,半点灵力没渡,顿时脸颊一红,心虚地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的人。
孰料,云玉尘一倾身,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搂入怀中,道:“现在呢?”
他也用灵力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催暖了,宣灵抛掉方才的心虚,下巴搭在他肩头,两手环着他的脖子,像只懒洋洋的小猫,窝在他怀里,得寸进尺道:“暖和多了,以后都要这样听到了没?不然不许碰我。”
云玉尘似乎低低笑了一声,道:“好。”
他抱着宣灵往正殿走,步伐平稳,怀抱又温暖,宣灵本来就困,这下更是撑不住,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见云玉尘很轻的一声:“我还以为你不喜欢。”
“嗯?”宣灵下意识迷糊应道:“不喜欢什么?”
云玉尘低低道:“今天师尊跟你说起双修的事,你很排斥,所以我以为……你不喜欢。”
“……不喜欢双修,也不喜欢我。”
不知道为什么,宣灵莫名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委屈。
他脑袋靠在云玉尘的胸膛前,能听到坚实有力的心跳,只不过对方在说出这句话以后,心跳莫名快了不少,震得他耳朵痒痒的。
宣灵就算是睡意再浓,此时也醒了大半,脸颊耳朵都红得像要滴血。
唯一庆幸的就是,云玉尘看不到他的脸。
他想了想,装作还昏睡的样子,咕咕哝哝说了一句话,声如蚊蚋:“没有……不喜欢。”
声音太小,云玉尘可能没有听清,抱着他走到床边,一边要将他放下,一边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
就快要落到床上了。
宣灵闭着眼,咬了下唇,心一横,勾住云玉尘的脖子,附在他耳边又轻又快地说了一句:“没有不喜欢!”
随后便迅速地在床上一滚,把自己全身都藏进了被子里。
……心跳得好快。
原来刚刚不仅是云玉尘,就连他也是。
宣灵捂着心口,整个人都烧成了红色,就连系统忧愁地在他脑海里连声叹了好几口气,也分毫没有影响到他。
身边的床褥微微下陷,被子掀开,宣灵被拉入一个暖洋洋的怀抱里,他想挣脱,却又被拉了回去。
在外不苟言笑的高冷仙君贴在他耳侧,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笑意,温柔道:“要不要渡灵力……不带灵力的那种?”
第58章 魔魂丝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宣灵一醒来,面对的就是系统的狂轰滥炸。
“要不要渡灵力,不带灵力的那种?”
系统阴阳怪气的话语阴魂不散地回响在脑海里,宣灵用枕头蒙住耳朵,痛苦地闭上眼,有气无力道:“好系统,你别念了……”
系统冷笑一声,道:“我偏要念,你俩昨天亲一晚上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嘴被胶水黏上了似的,当初信誓旦旦不走攻略要跑路的是谁,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宣灵弱弱反驳:“也没有一个晚上吧!后来我不是撑不住睡了吗?”
系统咄咄逼人:“你睡了,他又没睡!”
宣灵:“……”
他更痛苦了,脸蒙在枕头里,念念有词道:“完了,我不干净了,都是云玉尘害的……”
系统“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也挺配合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动心了?”
这个问题直中要害,宣灵扔了枕头,仰面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开始思考人生。
他现在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可能动心了,但是他真的喜欢云玉尘吗?
喜欢到可以无视之后的剧情线,不跑路了,一直待在云玉尘身边?
……好像,也没有。
尤其是在很多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的情况下。
宣灵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他和原主又不是一个人,他清楚那些过往回忆里的都不是他,但是云玉尘又不知道,肯定是把他们两个看成了一个人。
对方之前也没和他说过心魔的事,大概率,心魔是最近才滋生的,或许,是因为镜阵中的那些回忆,又或许,是因为云玉尘对辜平说的“梦到了很多过去发生的事”,是这些让他产生了心魔。
但不管是哪一种,无一例外,原因都不是他,而是原主。
这么想着,宣灵的血一点点凉了下来,头一次后悔昨天的冲动。
……他现在觉得自己像鸠占鹊巢的坏人。
小脸一垮,宣灵神色恹恹,对系统道:“算了,先别说这个了,不重要,还是正事要紧。”
系统还想再追问,但察觉到宣灵情绪低落,便自觉地闭上了嘴。
宣灵换好衣服,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正事,但是他还没忘记之前怀疑过的沐风,不知道醒了没,便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去探探对方。
谁知,刚到宗门医馆,便看见门口围满了乌泱乌泱的弟子,更准确来说是……伤员。
宣灵眼尖地瞄见陆仁,对方拄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医馆里走,他追上去,稀奇道:“这是怎么了,昨天魔族攻上门来你们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眼望去都快把老弱病残凑齐了?”
陆仁脸上顶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格外醒目,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宣灵,道:“我真羡慕你,你不知道,今天还没到卯时,我们好些弟子刚刚写完苍衡长老布下的反思,就被云师兄召集起来,开始紧急训练,先是绕着主峰跑了一百圈,又要我们一对一对打,驴也不带这么使唤的。”
“这不,好多弟子都受了点伤,像我这种摔了膝盖崴个脚什么的还算好的,还有的比试中不注意被对手打伤的,那才叫一个惨,不过医馆这回也是下了血本,丹药不要命地给,所以这些伤好的也很快,我们上午受伤的,下午好了就要回去训练。”
反思……
宣灵昨晚完全把这玩意忘在了一边,连忙道:“苍衡长老收反思了吗?我还没写呢,他不会又把我痛骂了一顿吧!?”
陆仁顿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没写?没交的弟子一共就三个,个个被苍衡长老叫到面前狠批了一顿,有一个胆小点儿的,当场就哭了,我没听到苍衡长老说你啊。”
宣灵顿时反应过来,大概是云玉尘帮他写的。
他简直要佩服对方了,昨天和他……完以后,还能一个人写两个人的反思,紧接着又带着弟子们去训练,这人不需要休息的吗?
他拍了拍陆仁的肩,从乾坤袋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他,转移话题道:“可能是他忘了吧。诺,这个给你,吃了应该好得快点儿,你在这排队,还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谁知,陆仁猛地倒退几步,一脸坚定地拒绝了:“别给我!”
宣灵:“?”
“又不是毒药,你退那么后干什么?”
陆仁一脸警惕,道:“你不会是云师兄派过来的卧底吧,我才不告诉你。”
宣灵白了白眼,转眼又笑眯眯道:“本来我确实还不想知道,你这么警惕,那我就必须知道了!”
他捏了捏拳,一脸“温和”,道:“你说还是不说?”
陆仁瞬间怂了,垂头丧气道:“唉,说了你别骂我啊。昨天不止我们,其他几个宗门也遭受到了魔族侵袭,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宗门的侧重点不同,像我们和正阳宗,战斗力比较强,赤霄宗战斗力虽较我们弱一些,但情报关系网强大,且富得流油,地势易守难攻,天机宗主打阵法符箓,神梦宗主修丹术,因此昨天神梦宗受到的损伤最大,听说白涟仙君在昨日一战中,不仅受了伤还失踪了,不知是不是被魔族掳走了,总之生死未卜。”
“现在长老们的意思是,把我们这些宗的弟子匀一匀,互相调去一些人手,各自发挥长处,下一次魔族进攻,就不会像这一次那么狼狈了,但是我们这几个宗,平常本来就关系不大好,互相看不顺眼,眼下这种危急时刻,谁想去别的宗呢?所以我们都故意拖着病不去治,既是不想训练,也是想不被分到别的宗去。”
白涟失踪了?
宣灵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道:“没事,我不骂你,这也是人之常情,这药你还是收着,说不定后期会有用。”
陆仁顿时感动稀里哗啦,扑上来扒着宣灵鬼哭狼嚎道:“呜呜呜宣师兄没想到你还是有点人性的呜呜呜呜……”
孰料,刚哭完,就听宣灵冷酷道:“但是拖着病不去训练确实不行,赶紧的,把药吃了,我监督你。”
鬼哭狼嚎声戛然而止,陆仁在宣灵的威胁下,一脸哀怨地吃完了药。
宣灵乾坤袋里的都是从前辜平给他的好东西,陆仁吃完药没多久,就活蹦乱跳地一点事儿也没有了,被宣灵赶去了训练场。
料理完他,宣灵又把磨磨蹭蹭躲着的其他弟子也照样赶走了。
原先看书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身临其境,宣灵彻底感受到界壁打开或是第二次人魔大战爆发的下场,不怪辜平心狠,对激发了魔族血脉的云玉尘下了死手。
原著里,经此一役后,修真界几乎损失了三分之二的人口,沧澜宗内,最后可能连一百名弟子都没剩下,也许,他唯一相熟的陆仁,也死在了这场战役中……
长老们,包括云玉尘,现在突然加紧训练,也是希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尽量增强弟子们的自保能力。
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宣灵方才才会出手把这些弟子赶回去。
他迈步进入医馆,其他弟子走后,医馆内顿时空荡荡的,除了几个杂役弟子,就只剩下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沐风。
宣灵随口叫住一个医馆弟子,问道:“你们沐师兄到现在都还没醒吗?”
那弟子也是一脸愁容,道:“是啊,苍衡长老特地吩咐我丹药随便用,但多不管少灵丹妙药下去,沐师兄都没醒,明明伤口都愈合了,也没什么内伤……”
宣灵皱了皱眉,走到昏迷的沐风身边,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正待走时,系统突然提醒道:“宿主,你看他太阳穴旁边。”
宣灵顺着看去,仔细凝了凝,才发现沐风太阳穴边有一根极细极细的黑色丝线,和头发混在一起,很容易忽略,但细看就能发现这根黑线直接穿进了太阳穴里。
宣灵心念一动,伸手捏住那根丝线往外抽,很快,抽出了长长一根,等这根丝线被尽数抽出,转瞬便化成一团黑色雾气,消失不见。
再探沐风的鼻息,宣灵一惊:“死了?”
系统道:“是,也不是。这东西叫魔魂丝,上面附着一缕魔魂。估计这人早就已经死了,之前都是魔魂在操控,维持着生命力。你刚才把魔魂丝抽出来,魔魂自动回归本体,这具尸身自然就没呼吸了。”
宣灵顿时悚然道:“你的意思是,沐风早就死了,之前都是魔族假扮的?”
“没错。”
宣灵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魔族进攻的时机会那么恰好,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操控这具尸身的魔族到底是谁?为什么特地编出一个谎来,就为了骗喻临配合他去抢云玉尘的乾坤袋?”
他揉了揉太阳穴,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便只好暂且将乾坤袋的事放在一边,凝重道:
“你说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给苍衡长老他们?毕竟涉及到魔族,还挺严重的,而且说不定宗门里还有其他这样的分身。”
系统道:“可以是可以,但你没办法解释,你为什么知道魔魂丝这种东西,上次你说心头血,苍衡就怀疑你了。”
也是。
宣灵顿觉头疼,只好道:“那算了,我还是先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身上有这个东西吧。”
别还没到界壁打开,他先给当成魔族卧底抓起来了。
临走前,宣灵没忘一边说着“得罪得罪”,一边给沐风的尸身里注入了点灵力,吊着他的呼吸。一是觉得他刚一来,人就断了气,不好解释,二也是想把这具尸身给保存好,兴许上面还留下了什么有关那位魔族的线索。
之后几天,宣灵成日在沧澜宗上乱晃,尤其是训练场,晃得尤其多。
他猜测,魔族应该也不会大胆到在长老中安插分身,所以藏在弟子间的可能性比较大,训练场上正好聚集了众多弟子,方便他看。
不过宣灵一连看了好几日,也没有找到第二根魔魂丝了,稍微放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弟子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这天,他刚巡视完,正准备走呢,就听见几个弟子窝在一边窃窃私语。
弟子A:“啧啧啧,宣师兄也太爱云师兄了吧,云师兄因为要带我们训练,所以才日日都来训练场,宣师兄既不用教我们,也不用训练,还天天来训练场,到底是为了谁我不说。”
弟子B:“就是就是,不过你们没发现,最近云师兄和宣师兄之间氛围怪怪的吗,明明同在一个训练场,却恨不得站成两条对角线,连句话也不说,他们俩是不是闹矛盾了?”
弟子C:“你还是观察得不够仔细,你下次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他俩虽然不说话,甚至不对视,但是专挑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看过去,尤其云师兄看宣师兄,那眼神,啧啧啧,拉丝了都,你敢信,我们一向冷若冰霜的云师兄竟然能露出那种深情款款的眼神……”
几人没注意到,一道纤瘦的身影逐渐逼近他们。
“砰”的一声,宣灵一人一脚,把三人踹了个四脚朝天,皮笑肉不笑道:“一人绕主峰跑一百圈,不跑完不许吃饭。”
三位弟子爬起来刚要骂,一见是宣灵,顿时怂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连忙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步去了。
见三人都乖乖去跑了,宣灵揉了揉臊红的脸,一边转身,一边嘟嘟囔囔道:“现在的小弟子,真是不学好,大战都临到眼前了,还关心这有的没的……”
还有,他哪里偷看云玉尘了?不过是无意中瞟到了而已,简直一派胡言!
边走边想,迎面撞上一个坚实宽阔的胸膛,撞得宣灵眼冒金星,刚要迁怒,就听见刚才话题正中心的人,攥住他的手腕把他拉进怀里,冷淡的声线低低问:“撞得疼不疼?
不知为何,可能是被方才那弟子的话洗脑了,宣灵莫名其妙第一眼去看云玉尘的眼睛。
果然,对方的视线紧紧锁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恍似一汪幽深潭水,细看之下,却有情意缓缓流淌其中,如有实质。
宣灵被这一眼看得心尖酥麻,眼神飘忽不定,后退几步,半天才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不疼。”
又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话一说出来,就连宣灵自己也觉得生疏得过了头。
他这几日刻意在躲云玉尘,恰好对方也忙得脚不沾地,因此自那夜后,两人竟然还没面对面说过一句话。
今日好不容易对上了,宣灵还生疏得仿佛陌生人似的,倘若他要是云玉尘,定然也会被自己这忽冷忽热的态度给气到。
但是云玉尘却丝毫没有在意,低下头仔细看了眼宣灵的脸,除了鼻尖撞得有些发红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便回归正题,道:“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几个宗要交换一些弟子,明日启程去天机宗,你可要和我一道去?”
说完,见四下无人,凝了凝神,又低声道:“白涟到时候也会过去。”
宣灵顿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到脑后,惊道:“他不是受伤失踪了吗?”
云玉尘道:“他私底下联系了符兄,希望符兄暂时悄悄收留他。”
宣灵觉得奇怪:“他受伤了,不第一时间回去神梦宗,去找符叙干什么?”
云玉尘道:“上次魔族入侵,神梦宗元气大伤,还都以为白涟死在魔族手上了,他活着回去,怕是不太好解释,而且,就算真回去了,只怕是不能休息,还要处理一大堆堆积的事务。”
宣灵心道:怕不只是这一点原因。
白涟选择从符叙下手,应该也是觉得符叙心软,更好刷好感值吧。
他点了点头,道:“好,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
云玉尘微微颔首,道:“好,不过白涟十分谨慎,不想和我们撞上,所以等我们走了,他才会现身,到时候后我们易容成普通弟子的样子,再将他拷问一番。”
见他用到“拷问”这个词,宣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毕竟,原著里他可是为了白涟要死要活的,现在话里话外却是冷酷无情的样子,可见剧情线实在崩得离谱。
两人定好时间,没多耽误,翌日,便带领一众被挑出来的弟子御剑赶向天机宗。
天机宗地处北方极寒之地,常年积雪不化。
宣灵出门前已经换了稍厚些的衣物,等到了地方,还是觉得刺骨的冷。
他紧了紧绯色鹤氅,身旁的云玉尘留意到,自然而然地牵住他的手,领着他往主殿走。
宣灵被他的手暖和地眯了眯眼,一时之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偏头悄声问:“等会见了天机宗宗主,我要怎么行礼?”
他在沧澜宗放纵惯了,毕竟原本是个“痴傻”的,没人会要求他行礼,后来不傻了,也没人纠结这一点,他平常要么瞎行一气,要么干脆装都懒得装,但是现在毕竟是在人家地盘,面子功夫总要做好。
云玉尘道:“孟宗主为人直率,不拘小节,你平常在宗里怎么行,便怎么行就好。”
宣灵“哦”了一声。
然而不一会儿他就后悔了。
进了主殿,面容肃穆、不怒自威的天机宗宗主端坐于宗主位上,身后跟着的一众弟子都躬身行了大礼,就他和云玉尘像两根木头似的杵在殿中央。
这……这不太礼貌吧?
宣灵跟个小鹌鹑似的,缩着肩膀,竭力缩小存在感,左瞄右瞄,想照葫芦画瓢一下,但是已经晚了,他只好紧了紧和云玉尘相握的那只手,悄摸往他身边靠了靠。
云玉尘似乎也感受到了,牵着他往身后拉了拉,只微微颔首,尊敬道:“晚辈见过孟宗主。”
宣灵猫在他身后,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兢兢业业地装个人形摆件。
好一阵寂静。
宣灵实在忍不住,疑惑地悄悄抬起眼,正对上孟宗主美艳凌人、气势威严的一双凤眼,对方柳眉紧蹙,死死盯着他,很是不悦的样子。
宣灵吓得小脸一白,猛地闭上眼睛,心里一阵哀嚎:完了完了!他就说这样不礼貌吧,等下肯定要批评他一顿了好丢脸啊啊啊啊啊——
“扑哧。”
一道响亮的笑声划破寂静的主殿。
宣灵:“……?”
孟怜音捂着肚子笑得直打滚,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哎哟云贤侄你这个小道侣也太不禁吓了吧哈哈哈哈哈哈被我一瞪,小脸刷白哈哈哈哈哈!!!”
宣灵:“……”
不是,你礼貌吗!?
第59章 爆发
孟怜音素来不正经,是五大宗主里最大大咧咧的一个,半点没有一宗之主的架子。
云玉尘小时候没少被她逗弄过,但是长大后,便不吃她这一套了,任凭孟怜音干什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面瘫脸。
久而久之,孟怜音嫌他无趣,也就不逗他玩了,谁知今日让她看到了宣灵,“旧疾发作”,玩心渐起,又忍不住逗了逗他。
云玉尘把宣灵挡在身后,淡声道:“孟宗主,他胆子小,你就不要戏弄他了。”
宣灵瞅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他心道: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云玉尘这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前几天魔族攻上沧澜宗时,他还在大杀四方呢,今天就胆子小,连戏弄都不能戏弄一下了?
但他乐得没戳破,乖乖低下头,扮演起“胆小”的小道侣的样子。
孟怜音拭了拭眼角笑出的泪,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宝贝你的小道侣了,我不逗他便是。”
云玉尘道:“这次来,不仅是交换弟子,师尊还提前交代了几件事让我同孟宗主商议,情况紧急,容不得耽误,还请孟宗主借一步说话。”
谈起正事,孟怜音也严肃起来,颔了颔首,道:“好,那其他人先下去吧。”
云玉尘转头看了眼宣灵,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你先随弟子们一道出去,玄霖他们应该也来了,你若无聊,便去找他们,等我谈完后再去找你。”
宣灵乖乖应了声,转身出了主殿,刚好看到前来接应弟子的符叙。
不知为何,对方看起来比上次分别时更显得病弱苍白了,身形也消瘦许多,他忍不住快步走到符叙身后,静静等了会儿,见他安排完弟子,才悄悄出声道:“符公子,上次魔族进攻,你受伤了吗?”
符叙转身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微微一怔,旋即温柔一笑,道:“并无大碍,多谢宣公子关心。”
又见宣灵无意识地抖缩着肩膀,小脸冻得发白,便道:“先去我殿中坐坐吧,外面冷,鸣轩他们也等在那里。”
宣灵立马小鸡啄米式的点头,一路跟着他,很快走到了一处僻静清幽的小院子,远远地便听见两道熟悉的声音互呛。
薛鸣轩阴阳怪气道:“好事都让你做了,要不是那草药只有你们宗有,我早就给他了,等会见了他你少邀功卖惨,谢乾那小子也是死有余辜……”
谢乾摇了摇折扇,哼笑一声:“又不是你道侣,你急什么?你才是要收敛点,注意分寸,少说不该说的。”
听到脚步声,二人回头,见到宣灵,莫名齐齐噤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
宣灵耳朵敏锐得很,进门便拧着眉问:“谢乾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薛鸣轩瞪他一眼,嘟囔一句:“以前怎么没见你耳朵这么灵光。”
又见他小脸嘴唇都冷得发白,不由分说把他拉到了身边靠近暖炉的软榻上,道:“就你这样还突破了化神境呢?这么点冷就把你冻成这样,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宣灵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敷衍道:“好好好,你最厉害,所以谢乾为什么死了?”
虽然谢乾不是个好东西,但是谢家不是还挺宝贝他的吗?总不可能是在前几天,魔族进攻的时候被魔族弄死了吧?
谢玄霖视线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宣灵被薛鸣轩攥过的那只手腕,洁白瘦弱的腕间还残留着几抹刺眼的红痕,他眼睛眯了眯,不咸不淡道:“没什么,前两天魔族进攻,他非要作死,拦不住。”
还真是被魔族弄死的?
怎么感觉这说法这么假呢?
像临时编出来糊弄他的。
宣灵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真的?可是你们刚刚明明还说了什么草药的,难道是碧血草……”
“跟那个没什么关系!”
薛鸣轩强硬地打断他,道:“你那么关心谢乾干什么?今天我们主要来的目的还不是为了白涟?”
符叙适时道:“今早他用千里传音符告诉我,说是明晚才能到,还要麻烦你们多等一天了。”
宣灵立刻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道:“没事,那我们今天就先假装要走的样子,再扮成弟子,守株待兔。”
他说着,忍不住看了三人一眼,心里微微感叹,没想到原著里痴情的几位主角攻,现在竟然联合起来,要抓主角受?
不过也是,几位主角攻也不是傻的,白涟为了在秘境中置他于死地,还连带着坑害了几位主角攻,也暴露出了太多疑点,一想到明天就能从他嘴里撬出真相,宣灵隐隐却生出几分不安。
谨慎如白涟,真的是因为相信符叙,或者是想要从符叙身上刷取攻略值,才铤而走险,私底下联系了符叙的吗?
会不会又是他设下的圈套?
不过他们五个一起,又是在天机宗,白涟还能动什么手脚?
他想得出神,回过神来,才发现,室内不知何时一片寂静,另外三人的眼神都跟盯犯人似的紧紧盯着他。
宣灵:“……?”
他一脸茫然地指了指自己,道:“……你们为什么都看着我?”
符叙抿了下唇,淡淡笑了笑,打破寂静,道:“没事,就是想问问,宣公子要是恢复了记忆,要怎么做?”
看来几人已经下意识把记忆缺失的账都算在了白涟头上……倒是也没冤枉他就是了。
见三人还是紧盯着自己不放,宣灵说话都忍不住磕巴,小声道:“好、好像也没什么必须要做的吧,就、就把记忆找回来就好……”
他找白涟的目的不纯,不仅是原主的记忆,更多还是想知道原著剧情是怎么一回事,但是这又不可能跟这几人明说,只能敷衍着应付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出口,其他三人的面色不约而同地都阴沉了下来,就连符叙也不例外。
怕这几人再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宣灵想赶紧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忙不迭拉住薛鸣轩的袖子,道:“对、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薛鸣轩一愣,一瞬间,他英气俊俏的一张脸绽出一个冒着傻气的笑容,眼睛如同小狗看到骨头似的,晶亮亮的,映着一层光,偏偏他还使劲地往下压着嘴角,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模样十分滑稽,道:
“你要送我东西啊?本少宗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稀罕你送?”
“不过罢了罢了,既然你要送,我也不拦着,勉强给你个面子,收下好了。”
另外两人却又是另一番脸色。
谢玄霖扇子不摇了,眼神晦暗地盯着宣灵往外掏东西的手,眉宇间好似拢着淡淡郁气,符叙也头一回脸上没了笑容,周身气势竟多出了几分冷峻。
宣灵懒得搭理薛鸣轩,在小乾坤袋里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顶发冠,掏出来,塞到了薛鸣轩手中,撇撇嘴,道:“你瞎想什么呢,不是送,是还。”
“喏,小时候你让我帮你保管的发冠,后来忘了还你的那个,你收好,咱俩以后就算两清了,可别再说我欠你东西了。”
薛鸣轩脸上的笑容骤然凝住了。
反应过来,他脸色倏然阴沉了下去,仿佛刚才那个一脸喜上眉梢的他是被夺舍了似的,眉眼间黑压压的透着阴冷,一句话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一字一顿道:
“你、再、说、一、遍?”
宣灵被他周围的低气压吓到,忍不住缩了缩身子,又觉得莫名其妙,也火了,顶撞道:
“上次分开之前你还凶巴巴地跟我说,让我别忘了欠你的东西,现在我还给你,你为什么又要生气?真是少爷脾气,搞不懂你。”
薛鸣轩脑袋“嗡”的一下,“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衣袖下双拳紧握,咔咔作响,双目通红,似要喷火,脖颈上青筋暴起,一把将发冠夺过来摔到地上,怒道:
“我为什么生气!?凭什么你说两清就两清,明明是你先亲我的,也是你食了言,我等了你一天一夜,盼星星盼月亮,可你一直都不来,之后我又让父亲娘亲把沧澜宗上下翻了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你的消息,现在我知道都是那姓辜的做的手脚,所以我原谅你了,但是你怎么敢和我说两清,我们俩两清不了!”
宣灵吃软不吃硬,越和他来硬的,他就越上火,因此也真的染上了几分火气,分毫不让,道:“那我能怎么办,过去就过去了,又不能重新来过!”
薛鸣轩盯着宣灵因为生气而涨红的白皙脸蛋,突然脸色诡异地微微一红,当即头脑发热,半跪在宣灵坐着的软榻面前,攥住他白皙纤细的手腕,语速飞快道:
“为什么不可以重来?你和云玉尘解除道侣关系不就好了?本来就不公平啊,明明是我先来的,如果不是姓辜的从中作梗,说不定、说不定你的道侣就是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喜……”
“鸣轩,慎言!”
“薛鸣轩你别忘了身份!”
两声呵斥,一前一后,来自脸色已然十分难看的符叙和谢玄霖。
薛鸣轩被打断,又阴沉了脸,恶狠狠道:“你们俩装什么?尤其是你,谢玄霖,你自从知道了原本和他也连着姻缘线后,你敢说你没有这么想……”
“啪——”
一声清脆的掌掴声。
宣灵肩膀微微发着抖,脑海一片空白,直觉不能再让薛鸣轩继续说下去了,伸手就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是下了力气的,薛鸣轩丁点儿反抗也没有,俊俏又稚气未脱的脸蛋被宣灵扇偏过去,很快浮起了淡淡红印。
他偏着头,愣愣捂着脸道:“……你打我?”
第60章 惊变
宣灵:“……”
他攥了攥发疼发麻的微红手心,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害怕。
……他竟然把小少宗主给打了!?
就对方那个记仇的坏脾气,估计不现场报复回来,之后能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宣灵不想在跑路之前还惹上大麻烦,于是动了动嘴唇,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生气,就打回来吧……”
说完,他便紧紧闭上眼。
孰料,战战兢兢等了半天,没等来脸上的疼痛,却等来一声压抑的哽咽。
宣灵诧异地睁开眼,就看见薛鸣轩双眼通红,眼泪像决堤了一般,“吧嗒”一下从眼眶滚落,有几滴甚至砸到了宣灵手背,滚烫灼人,逼得他忍不住蜷了下手指。
然后少宗主还一边哭一边骂骂咧咧,骂得毫无说服力:
“你这么说是不是吃准了我不舍得打你?我父亲娘亲都没打过我,你凭什么打我?宣灵我恨死你了!”
谢玄霖额角突突地跳,咬牙切齿道:“薛鸣轩你丢不丢人,给我从宣灵身上起来!”
符叙干脆冷脸转过身去,不愿再看。
宣灵也没想到会面对这种情况,人都傻了,呆呆坐在原地。
要是薛鸣轩气得要和他打架,他还觉得好对付点儿,但是薛鸣轩哭了?
他还没哭呢,薛鸣轩先哭了,这合理吗!?
但宣灵拿哭的人最没办法了,而且毕竟是他把人打哭了,总要负责,就只好任劳任怨地伸手,捧着薛鸣轩的脸,帮人擦眼泪,一边擦,一边放柔语气道:
“行行行,讨厌我就讨厌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打你,我是坏人,你别哭了好不好?看起来这么凶,还以为你要打我呢,怎么还自己哭上啦?”
薛鸣轩也觉得丢脸,但他压根儿控制不住,甚至宣灵一来安慰他,他还隐隐有哭得更凶的架势了。
他别扭偏过头,凶巴巴道:“你打我!我不要你管!”
宣灵总觉得眼前这场面很熟悉,像是他曾经也做过类似的事一般,但他没多想,“啧”了一声,干脆直接凑到薛鸣轩耳朵旁,轻语了两句话。
——“薛鸣轩你是不是真男人?真男人从来不哭!”
——“云玉尘就从来不哭,我哭了他还哄我,你……”
哽咽声戛然而止。
薛鸣轩“蹭”地站起来,把宣灵吓了一大跳,只见他头也不回,恶狠狠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然后狂奔而去,那背影竟有几分狼狈逃窜的意思。
……得,大概是终于意识到丢脸了,打算找个地儿自个儿偷偷哭去了。
薛鸣轩走完没多久,云玉尘就来了。
宣灵看他剑是出鞘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问:“你遇上谁了?”
云玉尘收剑入鞘,淡淡道:“薛鸣轩。不知为何蒙着面,冲上来就和我打了一架,输了便气冲冲跑了。”
说完,沉吟片刻,又道:“他好像突破元婴了?才十九岁,不错。”
谢玄霖:“……”
符叙:“……”
宣灵:“……呃,是,哈哈你说得对……”
还好薛鸣轩没听到这句话,不然怕是要吐血三升。
谢玄霖扯着嘴角,笑了笑:“还是没有云兄你厉害,和宣公子不过二十一,便突破化神境了。”
云玉尘道:“还是要感谢你赠予的碧血草,我听说贵宗原本留着这株草,是为了给谢乾续命用的,他之前身中寒毒,只有这草能解,只是修为一直未到,才拖着,不知你用什么说动了谢宗主,他才把碧血草给你,总之,多谢。”
宣灵微微一愣。
原来这草原本是给谢乾准备的,谢宗主一直偏爱谢乾,谢玄霖说动他,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忍不住看了谢玄霖一眼,对方却没看他,眉毛一挑,淡然笑道:
“谢乾本来就是废物,怕是一辈子也达不到能用这株草的修为,留给他也是浪费,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未来赤霄宗有难,沧澜宗还能帮上一帮。”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宣灵也就不好追问下去,只能闭了嘴。
符叙这时提醒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先各自带着交换的弟子离开,然后明日再伪装成我宗弟子,和出门做任务的弟子一起回来,切记小心谨慎,鸣轩那边我单独去说。”
几人点了点头。
等到宣灵和云玉尘易容,混在天机宗弟子队伍中,重新回到天机宗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宣灵新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是照镜子的时候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相貌平平地丢进弟子堆里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再看云玉尘,也跟他差不多,这易容术好像只能改变在别人眼里的模样,不能真的改变样子。
比如,虽然现在云玉尘看上去和他一样高了,身材也如出一辙的瘦削,但他悄悄倾过身去捏对方的手,却还是比自己大得多,甚至能将他整只手包起来。
云玉尘无端被他捏了又捏,也不恼,眉眼泛起淡淡笑意,道:“怎么了?”
“哎,前面的,不好好训练你摸我一下我摸一下干什么呢?盯你俩一上午了,一直卿卿我我的,再有下次,我可就汇报给符师兄了!”
因为伪装成弟子,不能露馅,所以被迫来参加天机宗弟子训练的宣灵:“……”
他小脸一垮,不情不愿地站好,还不忘倒打一耙,小声愤愤对云玉尘道:“你别打扰我训练了,又害我被说!”
云玉尘半点不生气,背锅背得无比自然,趁管事弟子不在看这边,又拉过宣灵的手,塞给他一样东西,低声道:“给你这个,别生我的气。”
宣灵手一缩,打开掌心一看,是他早上跟着弟子们回来时,路过小摊贩,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的糖。
他脸不争气地红了个彻底。
……
入夜。
冷风阵阵,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天机宗的弟子们大都已经歇下了,宣灵鬼鬼祟祟潜伏在符叙的寝殿瓦檐上,躲在遮天蔽日的树冠后,偷瞄下面的两人。
白涟,来了。
比起上一次在秘境入口处,白涟狼狈得多,一身雪白衣衫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还有几处划破的痕迹,身形纤细单薄,微微发着抖,一张柔美清丽的脸冻得发白,眼泪要落不落,声音颤颤道:
“符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无处可去,只能来投奔你……”
哇。
宣灵情不自禁感叹了下,要不是他提前知道白涟干了什么坏事儿,恐怕真的会被对方这柔弱可怜的外表给骗过去。
其他几人都守在下面,等着见机将白涟控制住,只有宣灵,没人给他分配任务,都让他好好躲着,好像完全忘了他是在场唯二突破化神境的人。
“”没关系,应该的。”
符叙眉眼温润,声音清浅和煦,对白涟道:“是不是很冷?辛苦你了,穿得这么薄,来天机宗的一路上肯定很难熬。”
符叙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件月白色外衫,靠近白涟,给他披上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维持着姿势站在原地。
从宣灵的视角看过去,就像是符叙把白涟拥在了怀中一般。
白涟脸色微红,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轻声细语道:“符公子,谢谢你。”
符叙微微一笑,道:“无事。”
下一秒,他忽地眼神一凝,搭在白涟肩头的手陡然力气加重,几乎要将对方的肩膀捏碎,紧接着,其他几人也迅速从隐蔽的角落里现身,转眼间将白涟用捆仙锁捆了个结结实实。
成了!
宣灵眼睛一亮,飞身下了屋顶,直直落到白涟面前,激动道:“不枉我们守株待兔这么久,总算抓到你了!”
说完,他眉头一皱,隐约察觉到一丝奇怪。
为什么白涟好像完全不慌,还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只见白涟死死盯着他,脸上方才伪装出来的脆弱神情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他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恶狠狠道:“都说了他们肯定是故意引我们上钩的,你还非不信,让我来刷这个攻略值,现在总该信了吧!”
“你们?”
谢玄霖双眼微眯,道:“你还有同谋?攻略值是什么意思?”
薛鸣轩干脆将剑横在白涟脖颈,皱眉道:“你在和谁说话?装神弄鬼的!”
唯有宣灵反应过来,惊疑不定地看向白涟。
对方肯定是在和自己的系统对话,但是听他的语气,像是猜到这一趟不仅八成不会成功,还会被抓住,那他还故意上套,是有什么目的?
云玉尘将宣灵拉到身后,安抚地的
旋即转头盯着白涟,面色冷沉道:“先不用管那么多,把他关起来,用吐真术逼问便是。”
白涟顿时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神色扭曲,对空气吼道:“你还在犹豫什么!?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攻略?他们要是对我用吐真术,我说了不该说的,咱们俩一块完蛋!”
系统在他脑内冷声道:“你发疯也没有用,能量不够,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白涟稍稍冷静下来,脑海里瞬间闪过什么,他连忙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道:
“对、对了!你之前不是为了淡化篡改他们的记忆,花了不少能量吗,反正他们现在也几乎什么都知道了,你快把那部分能量收回,恢复记忆就恢复记忆吧,我要宣灵死!他就他*是个bug,说不定把他杀了,我们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了……呃啊——”
薛鸣轩猛然掐住了他的脖颈,脸色难看得恐怖,怒道:“你敢!”
白涟被扼住了喉咙,几乎窒息,脸色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嗬……嗬……快、快动手……快……”
倏然,风停了。
几缕肉眼不可见的乳白色光线从几人身上剥离而出,霎时间,四人怔在原地。
一个明亮的光球从白涟身上浮现,直逼向宣灵。
而宣灵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一般,瞳孔重重一缩,踉踉跄跄地往身后跌去。
他脑海里,仿佛有一柄尖锐锋利的刀在搅弄,又像是有一双大掌,硬生生撕裂着他的神魂,势要将他的神魂撕成碎片!
他想起来了!
那次被云玉尘推进水里后,他也见到了这个东西。
对方一遍遍试图打碎他的神魂,可是无论怎么做,却都无法将他的神魂真正磨灭。
最后,就只能随便把他扔到了别的世界,取代了一个被丢弃在大街上,刚刚冻死的孤儿,让他自生自灭。
现在,对方是打算……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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