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哪怕家里以前的生活算得上有些艰苦, 但方逾对生日的相关记忆也比较温馨,她会在那天跟家里人通电话、视频,方芹不论在忙什么工作也会请假给她做一顿称得上丰盛的生日餐。
满十八岁那年, 方逾看了网上的言论, 第一次对妈妈说辛苦了,十八年前的今天是你的受难日。
但方芹摇了摇头, 说不是受难日,而是幸福日, 有她这个女儿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方芹让女儿不要想那么多,不要因为自己的出生就觉得一定要回报些什么, 她没有那个条件让方逾过上更好的生活,已然觉得亏欠。
方逾听着这些,跟妈妈抱着哭了一通,大学忙着做各种兼职都咬着牙。
她也想分担妈妈的压力。
再到后来, 方逾远赴京城, 过生日的时候也基本上回不去, 在京城就跟朋友们一起吃饭,家里人还是会跟她视频,祝福她。
今年27岁的生日又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谈云舒的生日祝福很朴素, 没有长篇大论, 足够让人动容。
方逾的困意也因此消散,她想起过去的好多片段。
还记得当初来京城前妈妈说“谁说鱼不可以飞翔呢?”,现在又听着谈云舒说“小鱼尽管往上飞,不要怕下坠,小云朵不论怎样都会接住你”, 哪怕最近这些时日对幸福的具象化已经很清楚, 可在这一刻, 她还是会为之心颤。
原来以前有些糟糕的人生早就离她远去了。
谈云舒的眉眼很温柔,就直勾勾地望着她。
方逾翻了个身,将人扑在床上,把脸贴在谈云舒的颈侧,带着些清淡的鼻音开口:“谢谢你,谈云舒。”
谈云舒搂紧了她:“不客气,还请方小姐先习惯一下,未来的好多年我都会给你过生日呢。”
“好,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她嘴里应着,又用大拇指指腹去碰了碰戒指,外壁还是冰凉的,但内壁在这期间已然跟她的体温融了进去。
还有些不适应多了个东西,但戴上戒指的感觉原来这么奇妙。
方逾缓缓抬起手来,拉过谈云舒的那只手,十指扣着,两枚同一个品牌的戒指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坚固且纯净。
谈云舒看着她的表情,眼里的笑意深了些,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哼了哼,道:“以后有人还来追求你的话,看见你的戒指就知道怎么个事儿了,你可是有老婆的人。”
方逾忍俊不禁,睫毛扇了下,故意问:“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
“那不一样,而且总有人不知道。”
“好,以后除了洗澡和做爱的时候,我会一直戴着它。”
“好乖……”
方逾注视着她的双唇,发出邀请:“谈小姐,要和27岁的方逾接第一个吻吗?”
“要。”
就在谈云舒准备吻她时,方逾又用指尖摁住她的嘴唇,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看着她的眼睛,问:“当年第一次跟我接吻时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
“所以在想什么?”
谈云舒探出舌尖舔了下她的指尖,沉吟了好几秒,才有些赧然地回答起来:“当时在想:果然,比想象中还要好亲。”
顿了下,反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还能想什么?我都没想到你是在勾引我,大脑一片空白,后来才觉得……”
“觉得什么?”
方逾移开自己的指尖,贴上她的双唇,低声道:“觉得好喜欢,好想跟你一直接吻……”
“现在这个想法实现了。”
…
谈云舒过生日的经验向来比较偏商务,但她知道方逾对这样的内容并不感冒,而且她自己也很腻,所以在思考一番过后,她决定在下班以后就带着方逾出门约会。
她们回国以后还没有怎么像在澳洲时那样约会过。
但这个时间的京城比柳城冷得多,最高气温就只有十几度,夜间有时候还会达到零下,街上的行人都穿得厚了起来,有些路人还戴上了耳罩防冻。
摊贩用推车卖起了烤红薯、冰糖葫芦和炒板栗,路过一些小巷时能听见吆喝能闻见香气。
冬天已然在这座城市降临。
谈云舒牵着方逾先去吃了晚餐,又去看一部口碑还不错的电影,电影院为了保障顾客的舒适体验,开着暖气,到后面都觉得有点热,把外套脱下,再出来时又穿着对方的衣服。
“你故意拿错的。”方逾一本正经地道。
谈云舒抬了抬下巴,问:“不可以吗?”
“可以。”
方逾笑笑牵过她的手,两人在街上散步,天冷,呼出的气体跟加湿器效果没什么区别,她们一路就随便聊着,后面方逾还要试着闭上眼走直线,松开手,让谈云舒给她探路。
谈云舒答应下来:“好啊。”
结果方逾闭着眼往前没走几步,就撞到她的怀里,被她紧紧地圈住。
方逾睁眼,就见昏黄路灯下的谈云舒双眼藏着笑意,说:“你也没说探什么路,那我自动理解成来我怀里的路了。”
“……”方逾悄悄地翘了下唇。
两人在外面约会到九点回到房间,方家人的视频通话打了过来,祝福她生日快乐以及询问今天过得怎么样。
方逾如实回答了自己愉悦的心情,自然而然地就会提到谈云舒。
之前谈云舒在度假区那边发出的通告很有效,没两天大家就基本上都来道歉了,也有个别例外,但很快也因为自己种的菜只能烂在地里而不得不绷着一张脸上门。
没办法,方家人现在就是得罪不得。
方家那丫头真好命啊,傍上这样一个大款,至于性别,那已经不在他们所想的范围内了。
视频了一会儿,方芹问:“小舒呢?”
她还是没叫“小谈”,这个称呼更亲近一些,跟“小愉”听起来也搭很多。
“她有点不好意思出镜,说去给我做蛋糕了。”
方芹沉默了两秒钟:“她自己做吗?”
“她是这样说的。”
视频挂断时,谈云舒也端着蛋糕回来了。
酒店的烘焙厨房面积大,设备齐全,她还请了好几个西点师傅坐镇,有好多人还奔着君灵酒店的甜点来住房。
而今晚谈云舒出现在工作间,还说自己要做蛋糕,让那些员工的头顶上飘了个问号。
谈云舒没有让他们加班的意思,表示是自己做,而她自己做的后果就是那个蛋糕长得很别致。
不能说丑,就是很别致,跟方逾之前画的简笔画一样。
谈云舒插上蜡烛,关上灯,让方逾许愿,趁着这个间隙她拿出拍立得给方逾拍了一张即时照片,还唱起了生日快乐歌,听得闭着眼的方逾嘴角又扬起弧度。
至于这个蛋糕,味道竟然还可以。
谈云舒听见她的评价,立马就飘了起来:“这样啊?那明年的生日蛋糕我也给你做。”
“辛苦了。”
这个生日普通平凡,只有她们两个人。
睡觉之前,方逾编辑起来朋友圈,她放了蛋糕的照片,还有她跟谈云舒的拍立得合照。
哪怕现在朋友圈同事们全都知道她跟谈云舒在谈恋爱,还撞见过她们一起上下班,但实际上她的朋友圈动态从没提过相关的内容。
而今晚,她看着一侧谈云舒浅眠的睡颜,发了第一条跟谈云舒有关的动态:【你们怎么知道我吃到了女朋友亲手做的生日蛋糕。】
动态一经发出,就收到了许多人的点赞和评论。
还在熬夜的齐韵:【啊啊啊喜糖都没你们甜。】
正准备睡觉的远在柳城的程檬:【?什么时候脱单的。】
前几个月生了小孩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李兰:【生日快乐,但旁边那位好眼熟啊……】
还有忙着巡演很久没在朋友圈出现的薛奕:【生日快乐,小愉。】
橘色的海
方逾一一回过,不多时还收到程檬的小窗:【是你以前那位朋友吗?】
金融圈的事情没有像薛奕事件那样传播那么大范围,程檬跟方逾不是一个学校,不知道很正常。
方逾:【是的。】
程檬:【好配啊呜呜呜呜!】
方逾牵起唇角,没聊一会儿放下手机,在谈云舒身边躺下。
而她的这条朋友圈动态在第二天去公司时,在茶水间泡咖啡还引来了几位同事的调侃,大家看着她,轻咳一声,说:“我知道了,方助。”
“我们昨晚都知道了。”
方逾从容地回:“喜糖你们也吃过了,还记得吗?”
她前阵子跟谈云舒回到公寓时,也跟谈云舒一起把包装盒里的喜糖吃掉了。
当然,巧克力那种就不能嘴对嘴,否则两人看起来多好笑啊-
几天后的周六,谈云舒受邀参加一个合作商的答谢宴会,可以携伴侣出席。
她跟方逾谈恋爱的事情京城的上流圈子属于人尽皆知,其中也包括卢家,她还捏着卢季州的把柄,卢家人到底还是要脸,过往一笔勾销,而且谈云舒也的确不好惹,亲自把自己哥哥送进局子的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不罕见,但也不多见。
一个私生女走到今天,想要招惹她,也还需要掂量掂量自己。
不过大家对方逾很好奇,听说是沈映之的助理,也就是说女友在好友的手底下打工,地位上不对等。
在他们这个要求门当户对的地方,谈云舒和方逾,性别不对,阶级也不对。
可偏偏她们在一起了。
周六晚上,谈云舒携着方逾进入宴会厅,两人甫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谈总。”宴会主人迎上来非常客气地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谈云舒勾起唇:“我们也没迟到,曾总。”她介绍道,“曾总,这位是我的爱人方逾,以后还会再见的。”
方逾跟着沈映之工作、应酬,也见过各种各样的老板,应付这样的场面很简单。
寒暄过后,她随着谈云舒入了座。
宴会厅内,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柔和绚烂,舞台上还请人来拉小提琴,悠扬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大家都穿着西装、礼服,交谈声和碰杯声交织,大家笑得友好又心机。
长桌上摆着精致的餐具和鲜花,侍者身着制服端着托盘从中穿梭。
方逾穿着小西装,干练利落,而在她一侧的谈云舒穿着长裙,优雅高级。
她们的恋人关系在在宴会厅里备受瞩目,有人聊着天就会顺着看过去,又默默地收回视线。
谈云舒之前在收到这个答谢宴会邀请时,就询问起了方逾的意见,她自然是想带方逾一起去,而且这样的商务宴会还有不少,难道方逾这次不去,以后也一直不去吗?
然而她的疑问都没出口,方逾就答应了下来,说:“我去。”
兴许是方逾答应得让谈云舒有些意外,她还眨了眨眼,反应了两秒,才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立马就答应。”
“没什么不能去的。”
方逾捧着她的脸,脑电波跟她的同频,说:“这次不去,还会有下次,我不想让你在一次次的拒绝中失望,这不利于我们的感情。而且,我是你的女朋友,既然我有这个资格,我为什么不去呢?谈总又不是在玩金屋藏娇的戏码。”
谈云舒顶顶她的鼻尖:“好。”
此刻,两人开始应酬。
方逾的眼睛澄澈,眼神宁静,对于这些应酬她也得心应手,有些人抱着“挑刺”的心态来的,最后悻悻而归。
这人既然能攀上谈云舒跨越阶级,能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方逾能猜到一些,并不在意。
晚宴正式开始,红酒在杯中荡漾。
曾总就着这次的主题开展讲话,他长得微胖,一张圆脸,说起话来滴水不漏,让在座的来宾们都笑着端起酒杯,氛围看上去很美好。
晚上十点,宴会结束。
远叔又开着车,她们俩没怎么喝酒,现在意识非常清醒,谈云舒向方逾透露出今晚个别成功人士的八卦。
这些人也就表面精贵,实际上呢?那可是什么都来啊。
过了会儿,前方红灯。
寒风在城市肆虐,今天的最低气温就是零下,但她们能看见右边窗外正在进行的一项活动——
公园的一角,有人在向自己的恋人求婚。
场面简单布置过,女生穿着羽绒服,低头看着自己面前求婚的男友,惊讶地捂住嘴。
等到前方红灯转绿,两人已经开心地抱在一起,周围的朋友们都在为这一刻而激动着,哪怕隔着距离也能看见他们的喜悦心情。
轿车往前行驶,这些画面逐渐消失。
谈云舒的视线落在方逾的侧脸上,双唇轻抿,她的求婚计划已经想好了,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就快了。
方逾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撞上。
谈云舒敛起自己跑偏的思绪,翘了翘唇角,先一步聊起别的话题,以免方逾察觉到什么,她道:“京城明后天好像要下雨。”
“嗯。”
谈云舒捏捏她的手:“别怕,方逾。”
方逾垂眼,看着她们戴着的戒指,“嗯”了一声:“我没怕。”-
十二月初,两人才迎来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长时间分开,说是长时间,具体是四天左右,比起之前方逾澳洲出差那么久,这个时间已经算短了。
沈映之还在开拓版图,跟人聊合作聊得很起劲。
这是第四季度的最后一个月,她要回柳城处理一些事情,方逾是她的助理也要跟着一起。
周一晚上,方逾收拾完行李,在谈云舒的身边坐下,谈云舒整个人都有些蔫蔫的,背后的原因她们两个人都清楚。
因为谈云舒有分离焦虑。
但谈云舒不想让方逾太担心,见到她坐下又朝她笑了笑,道:“我没事,不到四天而已。”
方逾拥着她,把下巴放在她的肩头:“我闲下来就会跟你联系,我只是去出差,不会消失。”
“我知道,我都知道。”
“别怕。”方逾抚了抚她的背,“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爱你。”
谈云舒抱得很紧,“嗯”了一声:“我也是。”
翌日,早上分开过后,方逾就跟着沈映之去了机场,跟谈云舒这样分开她其实也有些不习惯,但没有到分离焦虑那样的程度。
她上网搜过分离焦虑相关的内容,对于如何缓解也有了些自己的见解。
于是在第一天忙完柳城的工作时,她跟妈妈聊会儿天,就跟谈云舒打起了视频电话。
之前去澳洲时也会跟谈云舒视频通话,但这次不一样一些。
谈云舒来到了她的公寓睡觉,她对着屏幕里的谈云舒说:“谈云舒,我卧室左边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里,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
“好。”
谈云舒照做,取出那个盒子。
盖子一打开,能看见里面躺着的信封,上面写着“谈云舒亲启”的字样。
方逾在床上托腮:“我一会儿就去洗澡,你自己看信吧。”
“你什么时候写的信?”谈云舒眨了下眼。
“在公司午休的时候。”
谈云舒笑笑:“好,我知道了,我会逐字逐句看的。”
再聊了几句,方逾就去洗澡,她都回柳城了,当然是跟妈妈住在一起,而不是住酒店。
柳城的气温比京城好上许多,起码这个时段不会那么快就零下,而是要等到一月初的时候,所以适应京城气温的她就觉得柳城暖和多了。
方逾洗澡的时间里,谈云舒已经靠着床头看起了这封信。
整整五页信笺纸,方逾的字迹灵秀。
谈云舒能够幻想出方逾伏案写作时的模样,一定是轻抿着双唇,眉头可能还会皱起,落下几行字以后又会停顿,思考了再继续。
这是方逾想出来的缓解谈云舒分离焦虑的方式之一。
这封称得上是情书的信字里行间全是方逾对谈云舒的爱意与想念,她们过去的许多时刻在这五页纸上铺开。
末尾,方逾收了笔:【宝贝,我想你知道,分别与爱并不相悖。分别不会让爱结束,也会让我更爱你。】
【我很想你,我们很快就会再见,请不要害怕,我一直都牵着你的手没有放开过。】
【我爱你。】
谈云舒看着这三行字,边哭边笑。
她都不敢太用力抓紧这几张纸,免得把它抓皱,她抹了抹眼泪,再次从“见字如晤”开始看起,到最后的“我爱你”。
她往返看了好几遍,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她曾经觉得自己像崔婉种植的花,任着妈妈修剪成想要的模样,可她非但没有越来越好,而是日渐枯萎。
直到遇到方逾。
那天下的雨淋在她的身上,也灌溉了她这朵枯萎的花。
如今,她正在被方逾一点一点地“修复”,她拥有了新的翠绿叶片和鲜艳花瓣。
没人会再来修剪她,她也只会为方逾而绽放。
另一边,方逾其实也有些忐忑,她不知道自己坚定的表达会不会起反作用,因为在谈云舒告诉她有分离焦虑之前,她都看不出来有什么症状。
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写情书。
她本来没打算写这么多的,但提笔时就定下了本次的主题,到后面越写越多,她努力收了收才停在五页纸。
洗完澡后,方逾回到客厅。
柳城没有暖气,但方芹开了空调,还买了其他取暖设备回来,就怕冷着自己的女儿。
时间有些晚,窗外漆黑一片,方芹已经进了卧室。
方逾去把这些取暖设备关掉,回到卧室躺下。
被窝有暖毯,不会让人觉得冷,但谈云舒不在身边的夜晚,一展臂身旁是空的,总归会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开着台灯,解锁了手机。
谈云舒那边没什么动静,一条消息也没有给她发,方逾懵了下,连忙拨过去,怕自己的情书真的让谈云舒更焦虑了。
很快,对面鼻音浓郁地接听:“方逾……”
“怎么哭了。”方逾在被窝躺下,轻柔地问。
往后的十多秒里,只有谈云舒沉重的呼吸声在来回。
方逾没有追着继续问,而是在翻了个身后,说:“周六我就回来了,谈云舒。”
“我知道。”
“你会等到我,我也会见到你。想我的时候尽管给我发消息,我第一时间看见就会回复你。”
“方逾……”谈云舒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在。”
“我们……”谈云舒硬生生忍住了余下的话,她不要功亏一篑,转而说,“周六见。”
“嗯,周六见。”-
分开的第二晚,方逾让谈云舒从书桌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印好的二维码。
谈云舒扫了扫,就看见一个长达半小时的视频,看得出来是在方逾的办公室录的。
视频里,方逾的外套脱掉了,穿着高领毛衣,肩颈线条尤其好看,再往上,这人还故意摘掉眼镜。
方逾在对着镜头给谈云舒念情诗,不只是念,偶尔还会跟谈云舒“聊天”,聊到自己昨天写的信时,还会冲镜头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自己没有写情书的经验,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多担待。
分开的第三晚,方逾让谈云舒回到套房去睡。
而在套房的书房一个抽屉里,装着一支录音笔,里面全是方逾的碎碎念,跟她聊着很多趣事,还会把从齐韵那里听来的金融圈八卦跟她分享,还有一些小小的日常,比如办公室的多肉自己养得很好,比如茶水间的咖啡真的很苦,以前都没这么觉得,是因为自己现在过着甜甜的生活吗?所以咖啡才显得格外苦。
以及没有缺少过的想念她很爱她这样的话,以此来缓解她的焦虑。
谈云舒不知道方逾在哪儿想出来的那么多的点子,但她的那些恐慌也确实在慢慢减少。
她以前会从方逾分享的细节里追寻到她们相爱的证据,可现在,她不需要刻意去寻找。
她们就是在相爱。
到了第四晚,也就是周五晚上,方逾本次的出差工作结束。
不过她难得回柳城一趟,下次回来估计就是过年的时候,程檬知道她在柳城,就约了她这个时间吃饭。
方逾没有拒绝,正好她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问。
两人约在了一家烤肉店,店里的生意红火,她们坐在角落里,跟周遭的烟火气一起。
程檬看见方逾手上戴着的戒指,“啧”了一声:“上次看照片看得不真切,现在才注意到你已经戴上戒指了。”她说着又转了下话音,“我最近也在思考买对戒的事情,就是还没看见特别合适的。”
方逾脑袋点了点:“是得多看看。”
两人吃了一会儿,闲聊着现在的生活,方逾又看了眼戴着的戒指,问:“檬檬,你有没有想过跟你女朋友求婚?”
“想过,但我现在好像还没那个实力,我还要再等等。”
“你想求婚啊?”
“嗯……是的。”方逾说,“那天看见路边有人求婚,我也想。”
程檬来了兴致:“你一直都是行动派诶,那你想好怎么求婚了吗?”
“还没呢,想了好多场景,没定下来。”
方逾往盘子里夹了一块肉,看着对面的朋友,又开口:“想在京城今年下第一场雪那天。”
“那快了。”
程檬托着自己的脸,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爱情果然很滋润人啊,上次见你你都没这样。”
“是吗。”
“上次见你我总觉得你不太开心,现在就不是这样了。”程檬给出自己的评价,“你好像浑身上下都冒着幸福的泡泡啊,小愉。”
方逾弯弯唇,没有否认。
跟程檬聚完餐,方逾也没在外面多待,打车回到了家里。
她明天下午的飞机回京城,方芹有些不舍,但想到谈云舒在那边,自己女儿还有别的朋友,不是孤单一个,就强迫自己放下心来,只是难免又做了些糕点让方逾带上,好跟朋友们分享。
方逾洗完澡出来,妈妈还没进去睡觉,她又跟妈妈聊了会儿天,才回到被窝。
今晚没有给谈云舒留什么内容,因为时间已经从“周六见”成了“明天见”。
还有不到24小时,她们就会见面了。
于是她开了跟谈云舒的视频。
谈云舒见着她出现,笑容立马落在脸上,问:“跟你朋友聊得怎么样?”
“很好啊,她说我现在浑身冒幸福泡泡。”方逾才不会透露自己跟程檬聊起了求婚的事情。
“那我也是。”
方逾伸出手对着镜头假意戳了戳,谈云舒轻抬下巴,非常骄傲地说:“你戳不完的,宝宝。”
“也是。”
方逾收回手,就见谈云舒的嘴唇动了动,问她:“方逾,明天上午你能替我去一趟学校吗?”
“柳大吗?”
“对。”谈云舒点点头,“我有个同学在柳大任教,她之前给我发消息说想送我个东西来着,我让她邮寄给我,她说只能现取。我一时半会回不去,你就帮我拿一下可以吗?反正你是我女朋友,你拿跟我拿没什么区别。”
方逾答应下来,因为她的航班是在明天下午三点钟,上午去的话时间是充足,她说:“那你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
“我把她电话给你,你明天十点到了以后跟她联系。”
“好。”
谈云舒在对面唇角往上扬:“明天就能见到你,很开心。”
“我也很开心。”
跟前几天一样,两人分享着自己的日常,过了小半个小时才说了“晚安”。
而谈云舒在“晚安”落下过后,就从套房里离开,来到了机场,她所说的见面一直都不是在京城见面,而是在柳城。
不止她一个人,差不多时间到达机场的还有符霜和唐半雪。
谈云舒还是不想让方逾的朋友们错过这一切的见证,所以她包了两位朋友的机酒,邀请她们同自己一起去柳城,符霜和唐半雪几乎是不带犹豫地答应下来。
凌晨一点,京城到柳城的航班起飞。
两边都没有延误,三点半左右她们到达柳城,深更半夜是最冷的时候,但她们都没这么觉得,谈云舒还处于比较亢奋的状态,在君灵酒店住下也睡不着。
过了会儿,她在小群里艾特梁霈和沈映之:【我睡不着,怎么办?】
梁霈:【谈姐我求你了,大半夜发消息谁理你?】
沈映之:【我也是说啊。】
【现在回我消息的是鬼吗?】
梁霈:【哎,我也有点愁啊,等你之后结婚我送什么好呢?】
梁霈:【还需不需要地铁广告那些了?我再给您包一次呢?】
沈映之:【别抄袭我。】
沈映之:【不是,你俩一个已婚一个在路上,我得找机会收回我的份子钱。】
跟发小们聊了会儿,谈云舒的激动心情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她来到窗口站定,做了几个深呼吸,最后强迫自己在床上睡觉——
还是睡不着。
她几乎是睁眼到天亮,把方逾给她写的情书、录的视频和音频,还有她们之前拍过的照片等等,全部都翻出来看了几遍,还把那枚胸针别在自己的心口对着镜子照了照。
这一切都跟方逾有关。
甚至是,她还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和方逾相处的许多个时刻,她记得她见方逾的第一眼,记得方逾参加比赛时的模样,记得下雨那天方逾缩在公交车站,记得星湖35号院里她们第一次接吻、做爱的感觉。
她还记得毕业那天方逾怔住的神情,记得方逾流过的泪、她自己应得的红色感叹号。
还有两人在薛奕的演唱会上因为大屏重逢,她想到这里竟然笑了声,因为她想过跟方逾重逢的一万种场面,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
跟方逾有好多好多的回忆,她想着想着就眼眶发热。
早上八点,柳城的天亮了许多,但这里冬天阳光不常见,天空有些昏暗。
因为十点要跟方逾见面,谈云舒认真地用过早餐,就回到房间给自己化了个淡妆,起码要遮一下气色,不能让人看出来她一夜没睡。
而方逾这一夜倒是睡得还不错。
她提前梦见了自己求婚的场面,京城那天下着雪,她会拂去谈云舒肩上的雪,趁机问:“谈云舒,你愿意以妻子的身份跟我走完余生未知的旅程吗?”
梦里,谈云舒的回答是极其肯定的,两人在雪天抱在一起。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梦,还有今天就可以见到谈云舒,方逾从睁眼起心情就很好。
九点半左右,方逾拿着手机出了门。
柳城的天对她而言不算冷,她穿着圆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大衣,打车去了柳城大学。
毕业多久,她就有多久没有回到母校。
下车以后,她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变化跟记忆中没多大的区别,校门还是那个校门,对面的公交车站也还是那个样子,还有广场上卖烤红薯的摊贩,以及出闲置二手的校友。
唯一变化的是她的心境。
曾经她觉得柳城大学带给她不好的回忆,因为谈云舒在学校的花园给她递了订婚请柬。
而现在,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校门进出的人一拨又一拨的,还都是青葱年轻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方逾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她抬脚往里走,进了大门。
有些泠冽的寒风吹着她的头发,从她的圆领毛衣往里灌。
她早就比六年前成熟许多,一看就不是在读大学生,她熟悉了下学校的环境,才拿出手机给对面的人拨电话过去。
对面的女声很快响起:“你好,请问是方小姐吗?”
这个女声听上去有些怪异,但方逾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她回答道:“是的,你好,我来取舒舒的东西。”
“那麻烦你先来花园这边,我等下就到。”
“好。”
柳城大学的花园很大,挨着湖。
她其实不知道对面说的具体位置,但还是朝着那边走近,六年前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回放,可她已经不会再被它刺痛了。
而她刚一踏进花园的区域,就见谈云舒的那位叫梁霈的发小靠着树站立,给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逾知道女声怪异的地方在哪里了……
那是变声过的。
在对面的是谈云舒。
想到这个,她朝梁霈点过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对面是谈云舒的话,那么她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了,而在去的路上,她还看见了沈映之,沈映之冲她挥了下手。
还有她的好朋友符霜和唐半雪,两人朝着她笑得很开心。
距离六年前的位置越近,方逾的脚步也越来越沉。
她的鼻尖被风吹得有些红,眼里也蓄起浅浅的泪意,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因此很想在下一秒就见到谈云舒。
终于,她来到了六年前被谈云舒递订婚请柬的地方。
这里没有其他面孔,只有她一个人。
花园的花没有夏日那么艳丽,但也足够。
湖面被风吹起涟漪,方逾拿出手机,给谈云舒拨电话过去。
她直接打的谈云舒的电话号码。
下一瞬,谈云舒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这么容易就猜透吗?”
“……我现在闭眼,三秒以后可以看见你吗?谈云舒。”
“可以。”
方逾果然闭上眼,她的心跳在加速。
三秒都没有,她就听见谈云舒喊了她一声。
“方逾。”
方逾睁眼,就见谈云舒出现在自己的跟前。
谈云舒的眼里已然覆上一层泪光,说:“北岛还有句诗:人间本不该令我欣喜的,但是你来了。”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来了,方逾。”
方逾:“你也来了,谈云舒。”
谈云舒的眼泪往下掉,她明明准备了好多求婚誓词,但到最后紧张到只留下一句:“那方逾愿意永远和谈云舒在一起吗?以不分开为前提,以生命终结为期限,以……妻子的身份。”
她问完,递出自己亲手设计的白色请柬。
新娘那里,她已经提前填上了自己的名字,但旁边新娘栏下的名字还空着。
方逾的笑容也带泪,她接过谈云舒同时递来的笔,在下面填上“方逾”两个字。
再抬眸看向自己的恋人,清声回答——
“我愿意。”
清淡的花香裹进风里,湖边的恋人紧拥在一起。
世界上总有人在相爱。
她们何其幸运,永远相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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