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预告函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来自上司的咆哮让底下所有的小警员，全部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脑袋。
就在今天的正午十二点，一份预告函像是电子病毒一样，忽然入侵了网络的各个角落。
「五年前的罪恶，掩盖在金钱和权利之下，我将用盛大的烟火，为这场罪恶举行葬礼。」
“五年前！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小警察烦躁的挠挠头，“真是的，这种语焉不详的预告函，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大概是为了引起市民恐慌吧。”另外一个稍微镇定一点的叹了口气，“只有引起了市民恐慌，上面才会重视啊。”
看那封预告函里面写的烟火，大概率就是他们想象的那个东西了吧。
之前成立的专案组调查的□□流失案件，应该很快就要落下帷幕了。
在“烟火”这个关键词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上级联系那个专案组的负责人警部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那个专案组的人就集体消失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而且还带走了大批sat和排爆警。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这些底层人该忧虑的事情了。
小警员叹气。
总归恐慌已经造成，这件事想要平息下来，估计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次上面又要清洗了啊。
不过这些和他们这些吃公饭的都没什么太大关系。
最大的影响大概是……
这段时间又要加班了吧？
……
“诸伏警部！信号源消失了！”
已经埋伏在那座荒山上的警察中，忽然技术组负责追踪信号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嘘。”诸伏高明不慌不忙，只是蓝色的眸子里面闪过凝重。
他们的信号源来源他再清楚不过。
是那位安室先生的手机。
这么久过去了，手机会没电也很正常。
倒不如说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出乎诸伏高明的预料了。
“别慌，继续盯住。”诸伏高明目光沉沉。
如果真的是那批□□走私的人，那么这一片恐怕都会被炸飞。
“民众疏散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诸伏高明转头问去。
“是。”回答的人看起来尤其紧绷，“已经把预计爆炸范围内的群众完全都疏散了。”
诸伏高明点点头。
就在他心中终于松了口气的时候。
一惊一乍的技术组成员再次惊呼：“诸伏警部！”
诸伏高明：“怎么了？”
“您看这个。”他把电脑屏幕扭向诸伏高明这边，“这是……犯罪预告吧？”
诸伏高明动作微微一顿。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那个时候查到的东西。
甲方孤儿院。
五年前。
“警部，我们还要在这里埋伏多久？”有年纪小的警员已经有些焦躁了，“总之犯人现在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直接进去逮捕他们不行吗？”
“你是想直接害死人质吗？”有人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反正等到那个什么炸弹爆炸了，人质和我们一个都逃不掉。”那人嘟囔着。
诸伏高明只是对这群小警员的窃窃私语摇摇头。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地瞳孔一缩。
是啊，只要犯人不是一心求死，怎么会一直留在炸弹会爆炸的范围内呢？
“预告函里面有写什么时候会引爆炸弹吗？”诸伏高明瞬间看向那个技术组人员。
被诸伏高明骤然转变的态度吓到，技术组人员慌乱的打开网络：“暂时没……啊，有了。”
“犯人发出了第二张预告函。”
小警员深吸一口气：“他们要求在今天零点之前，收到当年那件事情的主犯的公开道歉，否则就会引爆那个炸弹。”
诸伏高明闻言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腕表。
现在的时间快要接近下午一点。
距离零点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
……
手机没电发出的轻微振动让降谷零皱了皱眉。
不过他很快就松开了眉头。
这些时间估计也够用了。
以高明哥的能力，这些时间足够对方定位到他们，顺便通过有效信息查到点什么了。
似乎是到了什么时间，那些姑娘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边。
只留下一个甲方春还坐在不远处的地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她刚才向甲方早纪索要引爆器的事情三个人都看见了。
现在那个超体积炸弹的引爆器就在面前这个小姑娘手中。
借着昏暗的灯光，降谷零和他们两个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们是想打晕我然后逃走吗？”
甲方春忽然出声。
诸伏景光一顿。
按理说这样的灯光和他们的姿势角度，都不应该让甲方春发现他们醒了才对。
“这里可是我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我们对这里的了解不是你们能够比得上的。”甲方春低头扣了扣自己的指甲，“而且我视力很好，早就发现你们醒了。”
诸伏景光苦笑，这恐怕不是视力的问题吧？
他按了按口袋中的手机，脑中想起那条来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号码传达来的消息。
对于甲方春这种程度的洞察力，饶是降谷零也惊讶了一瞬。
“但是我劝你们不要说话。”甲方春抬起头，“早纪她对声音很敏感，尤其是男人的声音。”
“一旦有男人的声音出现，而现在宗介他又在上面。”甲方春给他们递了个眼神，“早纪一定会发现你们已经醒了的……你们也不想再被麻晕过去一次吧？”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同时沉默了，本来打算问些什么的嘴张了张，再次闭上了。
唯独后藤久忽然身体顿了顿。
甲方春注意到他的异常，挑眉看向他。
“这样说话就没问题了吧？”后藤久调动起自己之前get的伪音技能，用又轻又软的少女音开口询问。
甲方春脸色僵了僵。
因为这个声音，根本就是她的声音。
“所以可以请你现在告诉我，这究竟都是怎么一回事了吗？”后藤久用着少女的声音说着，浅灰色的眸子里面倒映着甲方春不可置信的脸。
“你……”一个音节卡在甲方春的嗓子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在死一般的沉默中，甲方春忽然妥协似的低笑一声。
“无论你们想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甲方春眸中无悲无喜，“早纪已经把那份预告函发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预告函？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
而后降谷零的指尖轻轻在后藤久的手心上点了点。
后藤久心领神会的轻轻颔首。
“预告函？什么预告函？”后藤久问。
“那个向全长野的警察发出挑战的预告函。”甲方春目光看向角落，那里有一个□□正在一下一下闪烁着红光。
“预告函上说的是需要警察抓住当年的凶手道歉，但实际上，无论警察有没有把那个人叫到我们面前……”甲方春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她的未尽之意已经完全传达出来。
后藤久指尖蜷缩起来，指甲轻轻在地板上留下一道痕迹：“但是引爆器不是在你手里吗？只要你不引爆炸弹，就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了。”
甲方春忽然面色古怪的笑了一声：“谁告诉你引爆器只有一个了？”
三人同时脸色一变。
甲方春像是已经了结了什么心愿一样，忽然靠在墙上，闭了闭眼。
她的手机响了几声。
少女的指尖滑动，属于甲方宗介的声音从电话听筒中传出。
“春？”甲方宗介那常年波澜不惊的声音带上了些轻松，“我已经带着他们从暗道转移到了安全的位置，接下来，只要完成那个人的要求，一切就都结束了。”
“啊，是的。”甲方春依旧闭着眼睛，“但是宗介，那三个人质要怎么办？”
甲方宗介的声音顿了顿。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但是小春，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已经看到了我们的脸。”
“他们三个完全是无辜的！”甲方春声音骤然拔高，又无力的垂落，“我们自诩是在为当年的人报仇，但现在对他们三个无辜的人下手的我们，又和当年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甲方宗介沉默了。
很久他才说：“只能是他们太倒霉了，小春，你知道的，只能是他们太倒霉了。”
他们之中的所有人都没有第二种选择。
电话被嘟的一声挂断，甲方春的眼中已经失去了神采。
降谷零试探着开口：“既然他们都已经离开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正常说话了？”
“啊……是的。”甲方春轻笑，“请随意吧。”
后藤久低头，用指尖扒了扒那层层叠叠的电线，知道现在想要拆掉这些东西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于是他轻轻问：“虽然有些冒昧，但是我还是想问……小春，你介意把‘当年的事情’讲给我们听一下吗？”
甲方春顿了顿，忽然失笑：“什么啊，我还以为你想问有没有能够阻止炸弹爆炸的方法之类的。”
或者就算是问一问能不能让她放走他们也好啊！
为什么偏偏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她这种事情。
但她面对着三双眼睛的注视，还是无力的张了张嘴。
但她开口，说的却不是他们想知道的。
“你们三个大男人，完全可以现在抓住我，然后逃走吧？”甲方春耸肩，“请便吧，总归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比起活命，我现在更想知道。”后藤久目光炯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们宁愿冒着这么多人的性命危险，赌上自己的后半生，也要向整个长野宣战？”
甲方春和他眼神交错。
“五年前。”甲方春的声音沙哑，“五年前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原来在你们眼中，连记忆都吝啬于给予啊。”
“不是这样的。”诸伏景光忍不住说，“我们……”
他想说，他们不过是东京来的游客，不知道这件事很正常。
但诸伏景光卡住了。
扪心自问，如果他们真的是长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真的会如同甲方春那样期望的，能够记得住那件她放在心头的事吗？
更何况，诸伏景光本身就是长野人。
“没什么。”甲方春首先放过了这个话题，轻描淡写的说着，“只不过是一件典型又没有任何看点的悲剧罢了。”
一个瘾君子身为上面的人的公子，为了不打扰自己父亲的仕途，故作聪明的选择了偏远的地方做拿货的地点。
但他跟狐朋狗友们明显没能克制住自己，在那座空无人烟的荒山山脚下，就陷入了自己的狂欢中。
那些剂量过分的药物，被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孤儿院存放食物和水的仓库中。
等到他们清醒过来，再找去他们的药时，一切已经晚了。
小孩子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些毒性，而在孤儿院帮工的妈妈们，孱弱的身体也经不起那样的摧残。
而因为罪魁祸首的身份，他们只能被迫宣告孤儿院的食物来源不合法，造成了孩子们食物中毒。
甲方院长也因此被判了刑。
本就被毒摧残过但身体，在监狱中没过上几天就崩溃了。
而只有当初跟着早纪出门的一小批女孩子们，因为幸运逃过了一劫。
而当她们回到这里，孤儿院的门牌已经被撤走。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片狼藉。
甲方春讲述这些的时候，情绪十分平静。
但几乎每一个字，都饱含着血与泪。
“食物中毒……”降谷零那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声音卡在喉咙里，似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我们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一个道歉！”甲方春鼻子一酸，“但几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又能做什么？……只是恰好是炸弹而已，只是那个帮助我们的人，恰好提供给我们的是炸弹而已！”
后藤久一直沉默着。
忽然，他开口：“既然这么说的话，只要你不按下引爆器，这些炸弹的爆炸期限又是什么时候？”
甲方春愣了一下，而后在脑海中过了一下那些字。
“零点，应该是零点。”甲方春说完看向后藤久，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想要的公道，我们会帮你要回来的。”后藤久深吸一口气，“现在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你也不想在看见那个人渣道歉之前就先被炸死了吧！”
甲方春面色古怪的冷笑：“公道？连警察都没法触摸到当年的真相，你又在这里说什么？”
虽然她确实觉得对不起这三个人，但实打实的……
他们谋划五年的事情，马上就能落下帷幕。
这个时候放弃，就真的变成笑话了。
降谷零忽然咬牙喊到：“既然你也知道现在的警察无能，你难道就没想过要改变它吗？”
“报复社会，并不能让这种悲剧消失，悲剧只会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一遍又一遍的上演。”降谷零紫灰色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在跳，“既然觉得这个世道不公，那就去改变它啊！”
“你这么优秀的能力。”后藤久看向她，“如果你是当年的警察的话，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吧？”
甲方春愣在了原地。
不是吧？这群人在说什么可笑的话？
诸伏景光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给降谷零使了使小动作：“小春，我认识两个特别好的排爆警，他们一定会很期待你这样有才华的后辈的。”
甲方春：“……别以为你们这样说，我就会妥协。”
“但事实就是你根本打不过我们三个不是吗？”后藤久颇为无赖，“如果不是你帮我们掩盖住了我们并没有被麻醉的事实，早纪他们也不会放心的只留你自己在这里。”
甲方春面无表情：“你就不怕我现在引爆炸弹吗？”
“那小春可就看不到人渣的道歉了啊。”降谷零紫灰色的眸子弯弯，想起刚才hiro打暗号告诉他的消息，“而且你也知道的吧，长野警方已经成立了□□流失案件的专项调查小组。”
“真是……”甲方春握成拳头的手缓缓松开，“败给你们三个了。”
见甲方春妥协，后藤久挑眉，光明正大的掏出手机。
甲方春：“你小子不要太过分啊！”
后藤久指尖划了划屏幕：“我是在关注事态的发展……你也不想刚刚决定上岸，就被抓紧局子里吧？”
忽然，后藤久的表情一顿。
降谷零第一个关注到：“怎么了？”
“可能……是个好消息？但是不太妙啊。”后藤久僵硬的说，“因为那个五年前的官员已经失势，所以那个人渣的道歉很轻易就拿到了，甚至还被提起了公诉。”
甲方春眼睛猛地绽放出光彩：“这哪里不太妙？这明明是好消息吧？”
诸伏景光则是飞快的明白了这件事的背后含义，语气干涩：“但这封道歉信是全网公开发表的，那那个希望你们炸掉这里的、所谓拥有第二个引爆器的人，也会看到吧？”
“这倒是没错。”甲方春依旧不懂。
降谷零舔舔自己干燥的唇：“也就是说，道歉信一出，那个人就知道你们不会选择引爆炸弹了。”
“那……”甲方春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整张脸瞬间苍白了起来。
那么，那个人就会选择自己来引爆。
“跑！”
不知道是谁先说出这个字，四个人瞬间狂奔起来。
甲方春的木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跑掉了，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我们只能赌那个人看到消息的时间没有那么早。”后藤久咬牙，“总之先尽量远离旅馆。”
甲方春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进山！山上树木遮挡处更多一些！”
几人对视一眼，开始往那边跑去。
诸伏景光还不忘给诸伏高明那边发去消息通知。
就当几人刚刚进山没几秒，身后的旅馆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
降谷零下意识回头看去：“炸……了？”
但是好奇怪，那么大份量的炸弹，怎么会只有那么点动静？
他下意识问：“你们的炸弹怎么就这么小的声音？”
甲方春也一脸懵的回答：“因为我们一开始的炸弹份量，本来就只拿到了没多少啊。”
本来就只是为了威胁警视厅而已，炸弹的大头其实更多在那个人的手里……
“那……那些引线？”诸伏景光不可置信。
既然这样，那么长野警方说的流失大量□□，都去哪里了？！
“那个人要求的。”甲方春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脚下的山体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好了，现在不用困惑了。
炸弹的大头，就在他们脚底下。
轰的一声，火光迅速四溅。
那最为噱头的旅馆，整体其实只不过是点燃这座山的引线罢了。
一时间地动山摇。
脚上没有鞋子，又只是个小姑娘的甲方春脚底一滑，眼睁睁看着自己向下摔去。
后藤久瞳孔一缩：“小春！”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因为摇晃爆炸的山体，一起带着甲方春滚落下去。
“小久！”
诸伏景光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他脸色一瞬间苍白。
诸伏景光回头看去，只看见了和自己的惊慌如出一辙的紫灰色眸子。
砰……
这座荒山，彻底因为地基的塌陷，轰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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