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看老子笑话啊。”


    听到脚步声靠近,大少爷有点儿恼羞成怒。因为是背对着他蹲着的,嗓音听着瓮瓮的。


    小屁孩儿。


    蒋厉蹙眉啧了声:“别老子老子的,你才多大啊。”


    说罢在他旁边找了个空位,跟着一块儿蹲下。


    于是在路人视角,就是俩大老爷们儿有沙发不坐,莫名其妙非得学蘑菇排排蹲。


    出于二人鹤立鸡群的相貌,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清奇。


    ——有种脑干缺失的美。


    沉默了一阵,蒋厉冷不丁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


    “其实吧……你也不用太难过,还年轻么,讨不着对象很正常,也不是你的问题。”


    终归是不落忍,就当积德行善了。


    蒋厉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驾轻就熟地给人画饼:“放心,就凭你这条件,以后有的是机会。”


    “……”


    项晏扭头看了眼脸比自己还嫩上不少的小秘书,表情微妙:“……那是什么问题?”


    “啊?”


    大少爷那双闷闷不乐的狗狗眼眨巴了下,重复:“你说不是我的问题,那是谁的问题?”


    蒋厉噎了下,没想到这小东西脑回路这么刁钻,他总不能说是自家老板的问题,这天儿算聊死了。


    “算了”,见他回不上来,项晏丧里丧气垂下头,“你别安慰我了,说到底还是人看不上我。”


    “诶呀,别这么说”,蒋厉拍拍他肩膀,拿出平时哄骗那群小丫头们加更的语气,语重心长道:


    “可能是方法的原因,太激进了。”


    “怎么说?”项晏来了点兴趣。


    听他这么问,蒋厉先是一顿,寻思着自个儿也就嘴皮子溜了点,肚子里压根儿没啥货,别再给人带偏了。


    可转念又想,虽然他年过三十都没谈过恋爱,活了小半辈子连个小手都没牵过,但好歹阅文无数,教个没经验的愣头青有什么难的?


    秉持着这种信念,蒋厉小嘴儿叭叭一张,开始胡说八…哦不对,是激情教学。


    “追人么,讲究个循序渐进,太莽了肯定不行……(巴拉巴拉,此处省略一千字)”


    “真的假的啊……”


    蒋厉瞎比划了得有小半个小时,嘴巴都说干了,项晏虽然一句没听懂,但不知道是不是蒋秘书挥斥方遒的时候眼神实在太亮了,他有一瞬间居然真特么觉得还挺有道理!


    “那啥,话都说到这儿了,你看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刚刚怼人那么凶,这会儿有求于人了,项晏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捏了捏后脖颈,半拉耳朵都泛着红。


    “这......”蒋厉有点儿为难,同情心泛滥是一回事,但要真被沈扶清发现了,他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况且原文里项晏就脾气臭了点,本身没啥心眼儿,虽然之前跟他碰过面,但压根没看出来原主对沈扶清有过那种心思,所以对他也没什么防备。


    可要是以后两个人接触久了,还指不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蒋厉是个怕麻烦的人,拒绝的话就悬在嘴边。


    “放心,不让你白干。”像是看出他的顾虑,项晏十分爽快地掏出张卡。


    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项晏深谙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


    “这儿有两百万。”


    他将卡片塞进蒋厉西装胸前的口袋里,拍了拍,说:


    “事成之后再给你五百。”


    “.........……”


    什么叫资本家?这就叫资本家!


    他蒋厉是那种认钱不认人的人吗?


    啊?


    想到这,蒋厉噌的一下伸出手,义愤填膺——扬起抹如沐春风的笑:


    “老板合作愉快^w^。”


    好吧,他是:)


    有钱不赚,王八蛋么不是,嘿。


    “上道。”项晏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握上他的手,晃了晃:“合作愉快。”


    蒋厉指骨长且细,但手上肉不少,还很滑溜,热乎乎的,捏着挺舒服。


    项晏恍了下,一不小心就捏得久了点。


    直到对上蒋厉狐疑的眼神,才略带慌乱松开手,低咳一声:


    “不好意思......”


    “没事儿。”蒋厉正思考着这些钱是买理财还是存定期呢,没注意到眼前人那点小心思。


    事情算正式定下来了,每周一课,从这周末开始。


    临走前,像是想起什么,项晏转过头,无意识捏了捏指腹,说:“对了,你这胸得练练了啊,男人么,总不能太虚。”


    说完扭头走了。


    留在原地的蒋·细狗·厉:“......”


    小兔崽子!


    不过话糙理不糙,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这具“风烛残年”的细胳膊细腿儿确实得锻炼锻炼。


    蒋厉当初刚开始当编辑的时候经常加班加点,每天的任务就是监督作者码字,外加审阅稿子,回到家基本就点个外卖躺尸了。


    这么折腾了半年,把身体都搞垮了,去了几回医院,才认清了健康最重要的事实,从那以后,不管工作有多忙,蒋厉都坚持每天至少练他个一小时。


    风华正茂的年纪,身上该有的东西都有,再加上他本身长得不差,走在路上回头率都高了很多。


    蒋厉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天就在小区健身房办了张年卡。后面在健身房磨了两个多月,才终于长了点儿肌肉,蒋厉相当满意。


    不过该操心的事儿还是一个不落。


    之前说好了帮人追老板的,但现在都两个多月了,还是没啥进展,蒋厉脑子里存粮都快告罄了,这段时间愁的很。


    毕竟拿钱办事儿,天经地义。


    钱都到手了,他不给人把事儿办妥了,心里也不安生。


    愁到后面,他都病急乱投医了。


    “怎么帮男人追男人?”


    洗手间内,公关部的ken抿了下刚化好的口红:


    “这简单啊,去gay吧瞧瞧呗,那儿能学的最多了。”


    说到这,他冷不防朝蒋厉抛了个媚眼:“蒋哥,你有需要啊,有需要找我啊,我……”


    “谢了!”蒋厉吓得手都没烘,麻溜跑了。


    “……”看着蒋厉落荒而逃的矫健背影,ken娇声哼了声:“可惜了。”


    入夜的酒吧是场子最热的时候,劲歌热舞,灯红酒绿。能来这种地方的,都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徒。


    为了寻求猎物,男人们大多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性感热辣,或钓系勾人,总之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


    也就蒋厉,随便套了件背衫,外头披了件烟灰外套就进来了,进门的时候胳膊肘还夹了片土里土气的记事本,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老年人作息久了,一下子来这么个地方,蒋厉还有点不适应。


    路过一桌时,旁边人突然吹了个流氓哨,蒋厉不明所以看过去,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年轻人,见他回视,小帅哥笑撑着下巴,远远朝他wink了下。


    “......”


    背后炸起一层鸡皮疙瘩,蒋厉哆哆嗦嗦捂住心口,跟那耗子进了猫窝似的,脚下的步子都倒腾快了些。


    纵使他刻意回避,一路上还是被不少人要了联系方式,胆子更大点的,直接上手的也不是没有。


    蒋厉一个直得不能再直的大老爷们儿,从进门儿到现在,屁股都不知道被掐了多少下,魂都吓出溜了,最后是连滚带爬找了个厕所躲进去的。


    “操了……”


    后背湿了个底朝天,蒋厉浑身汗涔涔的,一副了无生趣、被人糟蹋了的表情,坐在马桶圈上直喘气儿。


    “这帮人可真是饿了......”


    边摇头边抹了把脑门上的汗,蒋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正经男同的世界可比书里写得刺激多了,他得缓缓。


    缓了一会儿,不知想起什么,蒋厉突然神色一顿,气儿也不喘了。


    手指发痒似的颤了颤,像是做了或即将要做什么亏心事,刺挠得很。


    纠结片刻,蒋厉努了努嘴,状似不经意般掏出兜里的手机,翻出相册里的私密文件。


    盯着里头唯一的那个花里胡哨的视频图标,蒋厉唇瓣紧抿,目光如炬,面色复杂得仿佛在做什么激烈的心理斗争。


    良久,他认输般叹了口气,指尖颤颤巍巍按上了屏幕——


    “areyouready?icanhearyou~~~wu——————”


    “我靠!”


    空荡高档的gay吧厕所冷不丁响起一道粗犷昂扬的男高音,吓得隔壁办事儿那俩哥们儿手里的鸟都没握紧,以为tm闹鬼了。


    嘴里骂骂咧咧,俩人裤子都没穿利索,慌里慌张就往外跑,生怕后头有东西跟着。


    罪魁祸首恍若未觉。


    视频画面里的黄色海绵块儿咋咋呼呼地蹦来跳去,某位吓人不自知的前任耽编一脸严肃,仿佛在看什么正经高端的文学作品,表情十分投入。


    安安静静看着那只胖海星和海绵抹布抓了十来分钟水母,直到脑中污秽彻底洗了个干净,蒋厉这才关起手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厕所隔门被从里打开,蒋大秘书满面春风走了出来,海绵宝宝往相册里一锁,又是一个人模狗样的成熟男人。


    ——“完美。”(微笑金星手)


    蒋厉不得不承认,对于他这种必须在耽海徜徉,还能始终保持初心的铁直编辑来说,这招百试百灵。


    绝对不是因为他想看。


    嗯。


    就在某位幼稚鬼对着镜子边洗手边自我陶醉的功夫,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争执声。


    从里头只能依稀听见“……喝完……要人……”几个碎片字眼。


    蒋厉好奇心发作,被那帮人揉皱了的衣服都没整利索,吭哧吭哧就猫了出去。


    到外面打听了一圈儿,蒋厉才搞清楚怎么回事儿。


    原是上酒的时候小酒保被人绊了下没站稳,酒瓶直接摔地上,给人客人吓了个正着。


    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吓着人了道个歉赔个笑脸也就过去了,奈何那客人来头不小,是圈儿里有名的混世魔王,向来脾气爆,这会儿喝高了,更是谁的面子也不给,非缠着人小男孩儿要个说法。


    光天化日的,脑子犯浑了似的,强迫人家要么喝酒要么陪睡。


    周围看热闹的,不当回事儿的围了一圈儿,愣是没一个肯上去搭把手的。


    那些人也不是傻子,大家伙都一个圈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当众撕破脸不好看。再者说,就算真要起什么龃龉,也不会是因为一个小鸭子,掉价了不是。


    地上酒瓶子叮咣五四砸了个稀巴烂,桌上还摞了满满当当三大摞,要是真喝完,估计人都没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那边小酒保还在点头哈腰,一个劲儿地道歉,眼眶吓得通红,看样子要哭了。


    酒吧老板搁旁边耐着性子打圆场:“您看这样,今儿您点的酒,我这边通通给您免单,您就别跟这孩子计较了,怎么样?”


    这话可点了炸药了。


    “md,老子差你这点儿钱?”


    男人一副被侮辱了的样,胳膊一挥,直接把老板甩开了。


    而后对着那小酒保放话,粗声粗气的,嗓门儿喊得震天响:“甭tm给老子废话,今儿你要么把这些灌了,要么就陪老子一晚,你自个儿选!”


    泼泼拉拉耍无赖那样儿,何止是脾气不好,分明就是个老色鬼。


    这话说完,小酒保没什么反应,估计人都被吓傻了,男人不悦地嘿了声,腿往前一步,直接就想上手。


    大掌离小细胳膊还剩一寸的时候,突然被人扣住。


    男人愣了下,旁边兀地响起一道清亮悠哉的男音——


    “哟,这是喝多少啊,这么大气性。”


    声儿轻轻慢慢的,听着倒蛮好说话,但眼下这情况,明显截胡来的。


    男人扭头不耐烦地看了眼,想知道谁胆子这么大。


    结果眼神儿一沾上人,就有点儿挪不开了。


图片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