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凡清玉, 景筱一人在车上坐了良久，夜空仿佛一张深渊巨口，吞噬她所有的情绪, 以至于滚烫的泪水划过脸颊，她的意识才渐渐清醒。
景筱薄唇微张, 嗓音嘶哑的可怕：“回家。”
凡清玉恐怕是太过于疲惫, 仅仅回了一个标点符号报平安便再无音讯, 景筱撑着下颚，外头的景色飞逝而过, 她只觉得阵阵头晕。
她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要收拾一堆烂摊子, 还要不断权衡她与爱人的关系。
很烦，景筱还是觉得用她一贯的手段好解决事情。
浓夜, 整栋大宅连同院子都没了往日的生机，周遭死寂的可怕, 景筱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大厅空无一人, 她又看了眼手机, 这个时间点, 估计凡清玉已经睡着了，景筱轻手轻脚走上楼, 楼梯转角处, 一道阴冷的目光吓得她猛一哆嗦。
景岚双手环抱, 偏紧的衣服勾勒出性感曲线, 她唇角带笑, 缓缓道：“私会回来了？”
景筱紧盯着地板, 抬脚向她身旁迈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真厉害，家里养一个, 外面约一个。”景岚靠着门框，双腿交叠，看样子已经对景筱的事了如指掌，不屑道，“明天会有一份大礼送给你。”
她知道景筱口齿伶俐，唇站起来讨不到好，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走廊去到自己屋内。
景筱思绪混乱，重重关上卧室的门，她感受到片刻放松，然后拿着换洗衣物去到浴室，她没有开暖气，而是任由皮肤暴露在冷空气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明天会发生什么？
无从知晓。
翌日，临近午饭，景筱才从床上爬起来，秘书表示她吩咐的事情已经着手去做，景筱简单做了回复。
她忧心忡忡，从家庭成员的闲谈到聚餐，都没有出现景岚所说的“大礼”，直到夜幕降临，景筱才反应过来，立即让司机随意驾驶，随后打了辆车。
与凡清玉的见面十分顺利，凡清玉依然住在酒店里，景筱敲了好一会，她才裹着浴巾来开门。
“也不穿件像样的衣服。”凡清玉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头，景筱推着她的后背，一脚带上门，更为不快的说，“为什么不开空调？”
“不知道晚上要不要跟你出门，所以没开。”凡清玉又回到热气腾腾的浴室，一墙之隔，她的声音又沉又闷，似乎是刚才受凉，又打开花洒冲了一会。
“笨啊，还没回答我呢，怎么不穿件像样的衣服来开门？”景筱自作主张启动了暖气，不想再让凡清玉着凉，索性直接开了条小缝将加绒浴袍递进去。
凡清玉轻声细语：“怕你着急。”
“跟我讲一声就好了。”景筱小臂发酸，晃了晃手里的睡衣，催促凡清玉过来拿。
凡清玉发出一声嗤笑，她扶着浴缸两边，微微起身又坐了回去，制造出不小的水声：“我在泡澡？”
景筱面颊一红，清了清嗓子：“抱歉。”
她没忍住抬头看去，只见一截弧度饱满，纤细弯曲小腿伸出水面，凡清玉专心致志，貌似在涂什么东西，目不转睛的说：“筱筱，你能进来帮帮我吗？”
凡清玉的墨色头发被水润湿，宛如一条细腻的黑色绸缎遮住后背，只能依稀看见她骨骼突出的雪白肩头，景筱咽了咽口水：“帮，帮什么忙？”
凡清玉身体后仰，脖颈拉的纤细修长，她喝了口葡萄酒，咽喉处微微滚动，性感又迷人：“帮我洗头。”
景筱嗓音晦涩：“自己洗。”
凡清玉尾音拖得很长，颇有点撒娇的意味：“不要嘛，我在浴缸里躺着很不方便的。”
景筱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不知是热的还是内心深处的荷尔蒙躁动，她竟激动的身体大幅度颤抖。
凡清玉总是这样，妩媚动人，撩而不自知。
景筱鼻腔一热，以为有鼻血流下，下意识向人中擦去。
什么都没有。
景筱松了口气。
凡清玉看样子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执意请求景筱帮忙洗头，她双手合十：“拜托，筱筱。”
景筱平复内心，深深吸了口气，去洗脸台挤了点洗手液放在掌心搓揉：“知道了，你按原来的姿势躺好。”
下意识清洁自己，生怕弄脏了凡清玉的头发，清水冲净她手上的泡沫，景筱来到浴缸边。
水中的涟漪模糊了凡清玉的身子，她强迫自己的注意力全放在她头发上。
“你怎么不敢看我？”凡清玉抬脸，内勾外翘的狐狸眼泛着水汽，巴掌大的脸蛋上写满玩味，她长长的睫毛被水打湿，一簇簇垂下。
随着她的动作，浴缸里的画面无余。
鲜红的水珠接二连三滴进浴缸，在水中开出一朵朵水墨花，景筱的嘴唇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液体流过。
迟来的鼻血。
鼻腔传来酸楚的痛感，景筱后退几步，赶紧用毛巾擦拭脸上的血污。
凡清玉捂着唇大笑起来，许是良久没见过她笑得如此张扬，景筱移不开眼，不带任何情绪的说：“别嘲笑我。”
凡清玉虽觉得好笑，却及时给了景筱台阶：“是不是上火了？外面有菊花茶，你一会自己泡点。”
处理完鼻腔的血渍，凡清玉重新躺回浴缸，挖了一大块磨砂膏涂在胳膊肘上轻轻搓揉：“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单纯觉得好玩。”
景筱宽慰道：“没事，确实蛮好笑的。”
景筱头一次给人洗头，动作生疏又笨拙，她先挤下沐浴露在凡清玉的发尾搓揉，直到出现泡沫，才开始渐渐往上清洗。
她的指腹在凡清玉的头皮里摩擦，凡清玉舒服的发出一声闷哼，夸赞道：“你手法蛮不错的，跟头疗馆的一样。”
景筱好笑：“这有什么手法。”
她的手指穿过凡清玉的后颈，稍稍用了点力，另一只手撩起她的头发，提醒道：“稍微抬一点，我帮你洗洗后脑勺。”
凡清玉蜷缩起身体向后靠去，水花四溅，弄湿了景筱的衣物，她慌忙替景筱擦拭：“真对不起。”
湿润的地方越晕越大，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凡清玉的手印，慌乱间，她摸到一片柔软，不禁红了脸。
景筱攥住胡作非为的手，不由被气笑了：“凡清玉，你是不是故意的？”
凡清玉声音越来越小：“我是不小心的。”
景筱今天的搭配与她平日的风格截然不同，紧身收腰衬衫，领口有个丝织小蝴蝶结，蝴蝶结被水打湿，蔫巴巴的垂下去：“好吧，勉为其难相信你。”
“我说的是实话。”
“行行行，实话。”
景筱半个手掌插进浴缸中：“动作快点，我帮你洗洗就上来吧，浴缸的水快不热了。”
凡清玉收敛了许多，安安静静的抱着膝盖任人摆布，磨砂膏被水泡开，她的胳膊经过养护，变得如同一节玉藕。
景筱取来花洒，小心翼翼冲去她头顶的泡沫，即使再小心，也有少许进了凡清玉眼中，她眼睛通红的喊疼。
景筱慌忙递来一块干净的潮毛巾。
凡清玉狠狠眨了几下眼，流出不少生理性泪水才觉得好受些，她吸了吸鼻子：“你帮我擦。”
景筱捧着她的脸，如获珍宝般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时不时还吐出凉风缓解疼痛。
景筱刚要拿来浴巾：“这样就算好了吧。”
“当然没好，麻烦你再帮我涂点护发精油。”凡清玉指了指洗手台上的小瓶，这个瓶子与酒店所有的色系格格不入，明显是凡清玉自己购买的。
景筱挤了一点在手上，通过热气的扩散，一股清淡的梅花香气在浴室弥漫，景筱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询问：“这是你平常用的护发精油？”
“没错，我记得你说过喜欢这个味道，特地去买的。”凡清玉在她面前甩了甩头发。
景筱猛吸两口，差点被过于冲击的气流呛到，毫不否认道：“没错，我非常喜欢这个味道。”
一场鸡飞狗跳的澡洗完，凡清玉把身上的水珠擦干，一只手在购物袋上来回徘徊：“你要出门吗？”
景筱站在空调底下，暖风很快吹干了衣服，除了有些皱，就连蝴蝶结也重新挺立起来：“出去转转呗，反正也没事干。”
“你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凡清玉看向景筱，她的外衣搭在衣架上，是一件粉红色的毛呢长外套。
景筱把衣服套在身上理了理，还特地转了一圈给凡清玉看。
凡清玉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一手扯了扯她领口的蝴蝶结，蝴蝶结正中间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响声，凡清玉笑道：“你今天穿的真可爱。”
“谢谢夸奖。”购物袋里明显是凡清玉今天刚买的衣服，景筱一一打开查看，拿出一件同色系的小香风外套，“你要不要穿这件，蛮好看的。”
凡清玉已经穿上打底衫，有些纠结的说：“这件下面是裙子，外面冷不冷啊。”
“冷，我再帮你看看。”景筱把所有衣服都翻出来依次配对，把一条牛仔裤搭在外套上面，“配喇叭裤应该也不错。”
“好，听你的。”说罢，凡清玉把衣服穿好，白色蕾丝内搭，一件西装款的外套，本该是严肃的穿搭，却由于色彩出挑，显得人充满温柔气质。
景筱夸赞：“不错，很有气质，晚上想吃什么？”
她翻出柜子中的剪刀，把还没来得及拆的吊牌去掉。
凡清玉身上还透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她甩了甩头发，几滴水珠溅到景筱脸上：“我想吃奶油意面和芝士焗龙虾。”
“想去哪家餐厅？”景筱拿出手机下意识的去寻找高档餐厅。
凡清玉打开吹风机，低沉的嗡嗡声充斥室内，她耸了耸肩：“无所谓的，哪家近去吃哪家。”
床对面的梳妆镜前放着凡清玉鼓鼓囊囊的化妆包，里面大多数是护肤品，凡清玉刚洗完澡，素面朝天，景筱打开她的化妆包：“你一会要化妆吗。”
凡清玉拍拍自己的脸颊：“护个肤再出去，我的脸太干了。”
景筱自然的夺来吹风机，推着她的肩膀往梳妆台的方向引：“我来帮你吹头发吧。”
“你今天有点······”凡清玉欲言又止，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安安静静的往脸上涂抹护肤品。
头发渐渐变得干燥蓬松，凡清玉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有些无奈的轻啧，最终涂了点口红。
艳红的膏体随着动作旋出，她抹了些许在嘴唇中央，不紧不慢的用指腹晕染开来，呈现的效果比膏体浅了好几个度。
她站起来，把手指上剩余的膏体擦在景筱唇上，笑着说：“筱筱，我帮你也涂点。”
景筱关掉吹风机：“你今天很一一”
像以前的凡清玉。
第52章
景筱看向镜子, 嘴唇正中央的一点鲜红突兀，她轻轻抿开，素静的脸上可算有了点血色：“今天也散步吗？”
凡清玉穿好鞋袜, 将皱巴巴的裤脚掸平：“我今天想早点回家。”
“等一下。”
景筱突然蹲下，弄的凡清玉摸不着头脑, 她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有些别扭的在口袋里摸索, 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见她严肃，凡清玉噤声, 一动不动注视景筱的动作。
景筱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终于把东西掏了出来。
一双加绒的羊毛袜。
“啊？”凡清玉目瞪口呆, 纯白色崭新的袜子安安静静躺在包装中，她的目光来回徘徊, 狐疑的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没等凡清玉说话, 景筱松开她的鞋带, 灵活地将一只小皮鞋半脱下来, 她的手握在凡清玉的脚踝处, 触感冰凉，景筱庆幸这个选择的正确性, 坚定的把袜子拍在床上：“这个暖和, 穿这个。”
凡清玉尴尬的把小腿向后挪了挪, 重新穿好皮鞋：“我的鞋加绒, 不需要穿。”
景筱按住凡清玉的肩膀, 双手稍稍用力：“难不成要让我一直拿着？”
凡清玉知道景筱的用意, 景筱嘴上不说，眼神里的期许快溢出来了, 凡清玉妥协，重新坐回去穿上羊毛袜。
景筱的眼睛弯成月亮：“谢谢。”
“谢什么。”凡清玉的胳膊肘捅了捅景筱，“我谢谢你还差不多。”
谢谢你照顾好自己。
凡清玉想去最近新开放的花卉公园，路程遥远，实在无聊的很，景筱拿出一个蓝牙耳机塞进凡清玉耳朵里：“听不听音乐？”
凡清玉将耳机朝里推，点名了几首想听的歌。
优美熟率的旋律在耳边响起，她开了点窗，清清爽爽的凉风吹进来，这是一条又深又高的旧巷，爬墙虎长满墙壁，路边树木丛生，显然被精心打理过，颇有种进入原始森林的自然美感。
凡清玉缓慢冗长的呼吸：“这里的空气真好。”
花卉园所属的自然区与市民居住地区严重脱节，除了旅游旺季，平日里几乎无人问津，甚至能呼吸到空气中的清甜味，景筱道：：“自然景区，平常来的人少。”
耳机里的音乐暂停，景岚的电话再次打来，景筱忧心，从刚上租车上到现在，景岚的电话就没断过，她开始不想接，电话断断续续响了一路，恐怕出了什么重要的事。
景筱不得已点击接通。
“又在约会？”
景筱的担忧戛然而止，下意识掀起眼皮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可疑车辆，她心里有了底气，不紧不慢的岔开话题：“有屁快放。”
景岚哼了声：“爷爷让我转告你，今晚七点去深云海餐厅相亲，他很看好这个姑娘。”
景筱跟凡清玉的胳膊贴在一起，这句话出来，她明显感觉到身边人一个激灵，随后整条胳膊颤抖起来。
原来耳机还戴着凡清玉耳里。
气氛陷入僵持，连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景筱莫名其妙觉得心虚，余光瞥了眼凡清玉，她看似坐姿端正，表情神态清清淡淡毫无异常，额头的薄汗却出卖了她。
景筱长长的叹气，心中高悬起的大石头落下，砸的天崩地裂。
景筱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凡清玉回握，她这次没有躲开，任由几根灵活的手指钻入指缝，与她的手相扣在一起。
景筱冷了语气质问：“这是爷爷的意思？”
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阵子还叮嘱她把重心放在事业上的爷爷，如今又给她安排相亲对象。
加上景岚得意洋洋的得瑟模样，她断定事情绝对不简单。
景岚愉悦：“他老人家一会一个想法，我们当小辈的也不好推辞，总该尽尽孝，我说的对吗。”
景筱沉住气：“我就问你一个，这是爷爷的意思？”
景岚得意的忘了形：“是，也不是。”
果真是个没法成大器的人，暗中使了什么绊子，竟能放在明面上挑衅，景筱掐断电话，大致有了猜想。
景岚无非是想跟她争景家继承人的身份，她在公司任职数年，即使景筱再有手段，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将她拽下来，这盘大棋必须步步谨慎，不能出分毫的差错。
凡清玉头发遮住脸颊，只能依稀瞧见紧抿的唇，口红从唇线里溢出来，她一言不发。
景筱揽住凡清玉的肩膀，声音轻轻柔柔，说出的话令人窒息：“我可以去吗？”
凡清玉呼吸一窒。
现在算什么呢，分手后，重新开始暧昧的前女友要去相亲，问她可不可以。
凡清玉的手死死握拳，不知何时，她的手脚僵硬冰凉，心痛的流不出泪水，她无法宣泄情绪，细细密密的疼痛蔓延到嗓子眼，以至于说不出话，只能通过深呼吸缓解情绪。
方才的对话凡清玉听得一清二楚，她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干扰景筱的决定，起码不能阻止她变好。
那她又算什么呢。
算景筱曾经犯下的错。
凡清玉深吸一口气，强行咧开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容：“你想去吗。”
“我主要看你的意思。”景筱的胳膊缩紧，将凡清玉深深箍在怀中。
凡清玉并没有躲闪，心痛到极致，身体反而会丧失部分知觉，她又不是小孩子，景筱如果真的顾虑她的感受，不想去赴约，压根不会放在嘴上问。
凡清玉又开始反思自己，她之前跟裴律不清不楚的时候，景筱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呢。
可她现在所放弃的，所割舍的，一点不比景筱少，她早明白人生不可能鱼和熊掌兼得，倘若景筱真的去相亲，她的深情是否又会成为笑话。
她没有正面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你所不舍得割舍的，早晚有一天会化成利器割舍我们。”
景筱询问：“就像当初的你一样吗。”
她曾经看重利益，做错了很多事，幡然悔悟的时候，没成想她的爱人也踏入了利益的陷阱。
“或许有点不一样，我曾经考虑过我们是否合适，但我从没想过要为了什么去一一”话语戛然而止，凡清玉知道多说无益，轻轻笑出了声，随后靠着椅背看向窗外，目不斜视的跟司机说，“师傅，麻烦把这位小姐送去深云海餐厅，我在爱琴海公寓下车。”
“已经快到花卉园了，现在回去不划算。”司机不知道二人间的风云，只当是两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临时改了主意，善意的劝告道。
景筱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凡清玉又说了一遍，司机打着方向盘转到另一侧。
伤心的事情果然耗人心力，不知不觉回到市中心，凡清玉还没有从悲伤中缓过来丁点，她眨了眨干涩酸软的眼睛，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景筱轻轻碰凡清玉的手腕：“我给你买了月饼和蛋糕，晚上会有人送过去。”
“谢谢，多少钱。”凡清玉掏出手机，说话间，已经点进转账页面，直接转给景筱五百块钱。
景筱：“跟我客气？”
凡清玉不再言语，动作利落挥手下车。
有几个购物袋落在车上，景筱叫停她：“你的东西拎不下吗，我帮你送上去。”
凡清玉毅然决然，等她的背影消失在暗夜中，景筱收到一条消息。
[凡清玉：那是给你买的衣服，祝你今晚愉快]
她还发了张小狗脸红的表情包，真的像个给她送去祝福的老友。
景筱在对话框删删打打，最终没发过去一句话。
司机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小心翼翼的问：“小姐，现在去深云海餐厅吗。”
景筱的腿差点迈下车，犹豫半晌，她坐回原位：“出发。”
第53章
自从上次分开后, 景筱与凡清玉的联系只有日常问候，景筱对相亲的事情闭口不提，凡清玉多次想主动谈论, 但想起她和景筱现在的关系，最终打消了此念头。
景筱没有提及和解释, 恐怕是跟对方情投意合, 已经开始接触了。
又或许是她压根没去相亲, 所以不打算提及。
凡清玉的想法在二者间来回游走，直到景筱在最近的慈善晚宴露面, 身边跟了个陌生的面孔，凡清玉知道, 景筱大概率放弃她们四年的感情。
那就是她的相亲对象吗。
跟景筱的身高身材都差不多，甚至外貌还有几分相似, 两人在宴会的过程中低声耳语，甚至一向习惯保持距离的景筱没有抵触她偶尔刻意的触碰, 看上去般配极了。
她没有再去了解嘉宾名单, 甚至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景筱旁边的女孩, 关了手机重新投入到现在的状态。
酒吧内霓虹闪烁, 各色光柱在漆黑的室内形成丁达尔效应，晃得人睁不开眼, 凡清玉在二楼的半开放式包厢内喝的天昏地暗, 她承认, 她并没有一个好到能陪她共患难的朋友。
以至于落魄到如此地步, 她只能一人借酒消愁。
偌大的包厢只能听见偶尔倾泻进来的音乐, 凡清玉艰难咽下辛辣的酒水, 迷迷糊糊的半靠在沙发上。
包厢的门被人缓缓推开，凡清玉以为是服务生, 挥了挥手不满的说：“出去。”
来人非但没走，还越靠越近。
凡清玉恍惚：“筱筱，你的头发怎么剪短了？”
她留着齐肩一刀切短发，轮廓与景筱有七八分相似，迎着凡清玉期待的视线，她渐渐凑近，凡清玉才发现她的五官和景筱差别很大。
一张标准的，带着玩味的厌世脸，穿衣风格也与景筱截然不同，紧身上衣，深色牛仔裤，配一双长靴。
景岚蹲在地上，抬头仰视凡清玉，笑眯眯的说：“你好啊，初次见面，我是景岚，你应该听过我。”
凡清玉酒醒大半，不悦的把酒杯搁在桌上，她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任何熟悉的人看到，更何况从未见过的景岚。
景岚突然出现，必定监视她已久，凡清玉强打起精神想了很多，景岚为何会出现，景岚的目的，她面色不善的坐直身子，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严肃平缓：“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景岚叹了口气，在她的手背上轻轻画圈，“为什么不去找景筱问清楚呢。”
凡清玉皱眉：“你什么意思？”
※
“拒绝与秦家的联姻，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景老的拐杖重重落地，浑厚的声音响彻办公室。
景筱垂眸，半天不敢抬起头：“爷爷说的是，但我一一”
“我今天才有空过来。”景老揉了揉太阳穴，怒意不达眼底，“其实你大可去见秦玥一面，直接回绝，未免太打秦家的脸。”
景筱的手紧紧攥拳，像是借此发泄不满，她的语气依旧温顺：“爷爷，我会良心不安。”
景老终究没再责备她，只要求景筱下次同他一起登门道歉，临走前，景老用肯定的语气问：“你还喜欢凡家的小姑娘？”
景筱知道她现在的地位不稳固，摇头否认。
景老太了解景筱，早已看出其中的端倪，但他并未多说什么，叹了口气离开现场。
景筱这么多年的一意孤行，他甚至怀疑是自己过于封建。
他觉得景筱需要一个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伴侣，而不是性格强势，野心勃勃的。
但景筱离开景家的四年，他每一天都痛苦的如同千刀万剐。
景筱最近忙的脚不沾地，在她的带领下，VR眼镜的研发渐入佳境，如果几天后与布朗先生的商谈愉快，定会大幅度推动项目进展。
景筱信心满满，她有能力从布朗先生手里获得版权，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商谈失败，跟别的手游联名也不是问题。
只是影响的年龄段和消费水平不同，需要多花些时间甄别，有核心技术在，她不怕这些外界因素。
眼镜快到了下班时间，她抛下顾虑，抽出多余的心思思考出国要给凡清玉带什么。
秘书急匆匆的跑进来：“景总，您上次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顺利的出乎意料。”
景筱愉快地笑道：“做的不错，下次给你包个大红包。”
“谢谢景总。”
“她爸现在是什么态度？”
秘书微微弯腰，高效率的说出结果：“徐小姐已经回去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景筱心情大好，今天的事情处理完，她决定提前回家，还没走到地下停车场，就迫不及待给凡清玉打去电话。
“嘟嘟一一”
凡清玉含糊不清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喂，哪位？”
景筱愣住，险些没听出来凡清玉的音色，她以为不小心打错电话，重新看了一眼备注，才敢确定对面的人是凡清玉：“你喝酒了？”
“没有，我在睡觉。”凡清玉发出一声鼻音，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人的记忆短暂，景筱竟然忘了凡清玉方才的语调，她懊恼的敲了敲侧头，重新打去电话。
这回只能听见无尽的忙音。
电话拨打了一路都没被接通，景筱心绪万千的推开门，家里果然空无一人，她故作镇定地走到徐佳的房间。
房间空无一人，徐佳已经离开。
景筱浅笑，对付阴险的人果然得用阴险的手段。
来不及等家政阿姨明天上班，她戴上一次性塑胶手套把徐佳使用过的东西通通打包丢出去，趁着间隙的功夫给凡清玉打去语音电话。
凡清玉没接。
景筱对着听筒说：“到底是在喝酒还是在睡觉，要不要来我家，现在只有我一个。”
垃圾回收站离她的房子较远，一来一回花了二十分钟，回到家景筱再次点开聊天框，凡清玉依然没有回复。
景筱轻啧，锲而不舍的继续打去电话。
不断挂断再重新回拨，景筱来来回回进行这两个操作，那等她注意到时间流逝，才发现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她的手机亮着电量即将耗尽的提示。
两个小时没有回话，凡清玉没准出意外了。
景筱心存担忧，准备先去凡清玉家看看，动作麻利的抓起外套草草披上，拿着车钥匙正要出门。
外面响起阵阵敲门声。
景筱拉开门，烦躁的说：“谁呀，我现在有事。”
外面的人穿着同色系的套装，头发蓬松散乱，脸上的妆也花了，睫毛膏和眼线晕的黑乎乎一片。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气，景筱连连咳嗽，悬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安稳落下，她不知道凡清玉今天经历了什么，才会狼狈成这样。
景筱小心翼翼的问：“没人欺负你吧？”
凡清玉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又流下眼泪，她眼睛瞪得滚圆：“有。”
景筱好笑的说：“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
凡清玉似乎是酒精上头，面颊绯红，她欲言又止，轻轻咬住嘴唇。
景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收起好笑的态度，关切的问：“到底是谁欺负你？”
凡清玉抬起胳膊：“你。”
景筱松了口气：“我你怎么欺负你了？”
凡清玉不语，只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景筱慌了，拽住凡清玉的手腕：“你先进来，外面冷。”
凡清玉眸光潋滟，两行清泪留下，她颤抖着声音问：“景筱，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景筱不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谁不要谁了？
凡清玉压着她的手抵在胸口，隔着柔软的胸腔，景筱感受到了她的心跳，规律而激烈。
“我一见到你，心跳就会加速。”都说心跳是最好的告白，凡清玉不再说话，甚至放缓了呼吸，想让景筱更确切地感受到她的心跳。
景筱的手掌贴着她的胸口，一腔热忱的爱意在此刻表达的淋漓尽致，她温柔细语道：“你是想说你喜欢我吗？”
“不，我爱你。”凡清玉蹭了蹭景筱的手，滚烫的眼泪润湿手掌，她恳求道，“求你继续爱我。”
景筱坚守已久的心理防线在此刻全部被攻破，她双手捧着凡清玉的脸颊：“不要求我，我舍不得。”
“嗯，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好？”凡清玉笑得轻轻柔柔，满不确定的问，“你和你的相亲对象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没有去相亲。”景筱把她拉进室内，耐心的解释，“那是秦家二小姐，秦玥，我不喜欢那种性格的女人，我也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所以当天压根没去。”
凡清玉几乎是立马信任景筱，她轻轻环上景筱的腰线，将头埋在她颈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有能力，有野心，还有点任性的。”景筱将她的头发撩至耳后，凡清玉的脸又湿又热，混着还残留在脸上的化妆品，黏糊糊的。
凡清玉并没有过多言语，就这么定定的抱着她：“你没去相亲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景筱的手指卷着她的发丝：“嗯，下次去赔礼道歉，其他的没什么。”
凡清玉步伐不稳，自作主张的去厨房拿了两瓶酒：“陪我喝一杯。”
“确定只是一杯吗。”景筱拿出开酒器，灵活的撬开两瓶啤酒，“这是啤酒，不是你喜欢的果酒。”
说话间，凡清玉薄薄的嘴唇靠近瓶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第54章
无需多言, 景筱抬起胳膊，一口一口咽下苦涩的酒水，她身体开始发热, 一个胳膊搭上凡清玉的肩膀，被她突出的肩骨硌得生疼。
景筱眼波流转, 眉头微蹙：“你还打算住在爱琴海公寓吗？”
凡清玉鼻腔生疼, 硬生生逼出生理性泪水：“我没地方去。”
景筱难以置信, 不敢相信凡清玉与家里的关系如今已经降到冰点，以至于夸张到不能回家。
她怕凡清玉伤心, 开始转移话题：“我最近在公园那边整了个流浪狗收容站，你有空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我挺喜欢小狗的。”凡清玉两个胳膊肘撑着大腿，“其实不用转移话题, 我都看开了。”
“看开就好。”清冷的穿堂风吹得景筱一哆嗦，何况衣着单薄的凡清玉, 她大步流星关上窗, 又加快步伐从橱柜里拿出一条新毯子披在凡清玉身上, 毋庸置疑的说, “明天我带你去看中医，抓点补药调理身体, 再给你请个做饭阿姨。”
“你明天不忙吗。”凡清玉放下酒瓶, 两手交叉扯紧毛毯。
“哪有这么多忙头, 我又不是陀螺。”景筱愉悦的开玩笑, 再过两天便是出国的日子, 她早已把大大小小的事宜都安排分配好, 这几天正是忙里偷闲的时候，“不过明儿得去山里的中医馆, 老先生只有早上接待客人。”
凡清玉轻轻抿唇，看来景筱还联系了个重量级人物，她更不能辜负她的好意：“我明天早点来找你。”
“那得很早，因为路有点远，我们明早七点前出发。”景筱一拍手，从鞋柜最底部翻出双崭新拖鞋放在凡清玉所坐的沙发底下，“不如你今晚住在我家。”
凡清玉垂眸，这双拖鞋呈淡淡的粉色，中间有个大大的卡通兔子，毛绒绒软乎乎的，她垂下一条腿，穿上这只鞋，接受了景筱的要请：“我今晚住客房还是跟你一起睡？”
景筱随意的耸耸肩：“你可以自己选择。”
“什么意思啊。”凡清玉轻推她的肩膀，越想越觉得有趣，头也不回的上楼，“我睡客房。”
“别别，你还真是要强。”景筱急忙追上去，到她身边才放慢脚步，“跟我一起睡，愿不愿意？”
凡清玉点头。
景筱的眼睛弯成月牙，人的改变往往是从生活中的小细节开始，她刚刚仿佛看到凡清玉曾经的样子。
景筱默默打开楼梯正中央的暗灯，暖黄的灯光洒在楼梯上，凡清玉回头笑了笑。
突然，一股带着香味的风扫过，凡清玉顺着气味来到窗边，月光从雾蒙蒙的窗纱倾泻而下，这里养了好几盆月季，在浓夜中显得颜色幽暗，隐隐含苞。
“好香，这是你养的花吗？”凡清玉弯腰，将鼻子凑在花前细细嗅着，她指尖拂过细腻的花瓣，手上也沾了花香。
“陶冶陶冶情操，也不算我种的，因为全交给我家阿姨了。”景筱也是才细细端详月季花，原来阿姨每天都要夸赞一遍的花成这样。
凡清玉拨弄着凑到一起的花萼：“看上去是普通的品种，但我很喜欢。”
景筱伸了个懒腰：“我明天让人搬到你家，你要是懒得照顾我，请专业的人去。”
“不用不用。”凡清玉摆手，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笑着看向窗外，“今晚的星星好亮。”
景筱接话：“可能刚过完中秋节，中秋节前后的星星一向都很亮。”
“我喜欢星星。”凡清玉道。
景筱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捏着她的脸说：“意思是让我把星星送给你？”
凡清玉双手抱臂：“我可没说，你不要胡思乱想。”
景筱低低的笑：“我会尽力的。”
凡清玉发现她喜欢什么景筱都会义无反顾地送到她面前，当然，星星只是个玩笑。
繁星闪烁，景筱的房间灯光昏暗。
凡清玉打开衣柜翻找睡衣，找了件看似比较小的睡裙套在身上，意外的发现刚刚好。
景筱比她高，骨架也大很多，她穿景筱的衣服都会松一圈，这件衣服却刚刚好，凡清玉诧异的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照，转了个圈，甚至连长度都是按照她日常穿衣习惯买的。
今天她和景筱待在一起，显然这件衣服是一直放在衣柜里的，凡清玉道：“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景筱正在吹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在发丝间：“很早之前。”
凡清玉继续逗她：“为什么跟我分手的时候不扔了？”
“扔它干嘛。”景筱后面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话，凡清玉没有听清。
柔软舒适的纯棉睡裙贴在身上，凡清玉目不转睛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刚洗完澡，下半身的水渍都没擦净，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轮廓分明的脚印，景筱装作恼怒，提起拖鞋重重放在凡清玉脚边：“为什么总是不穿鞋，会着凉的。”
凡清玉吓得激灵，讪讪的笑：“我不喜欢穿鞋，老是会忘。”
“知道了。”景筱嘴上不在意，两只手将半湿的头发撩在一边，关掉吹风机，先去购物软件下单了一套羊毛地毯。
凡清玉躺在床上，舒服的长叹：“我喜欢你的床垫。”
“要不一一”
话未说完，凡清玉堵住她的唇：“床垫真的不用，公寓里的床垫是才买的，还有按摩功效呢。”
“好吧。”景筱从床头柜翻出她的计划薄平铺开，轻声说道，“这次出差除了和布朗先生的商谈，我还打算了解国外市场。”
凡清玉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计划这么长远？”
“我打算偷个小懒。”景筱嘴角噙着笑，把纸张翻到后面一页，“后面的一周都很空闲，我想去旅游。”
满满的攻略，表明景筱是个可靠的人，凡清玉双手捧着脸：“带薪旅游吗？”
“差不多，反正不花公司的钱。”景筱眉眼含笑，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有几滴润在纸张上。
凡清玉到她身后打开吹风机，一点一点帮她吹干头发，叮嘱道：“注意安全，最近国外很乱，晚上不要出门。”
“可是我记性不好。”景筱嗤笑，“我需要有个人提醒。”
凡清玉狐疑：“难道就你一个？不带秘书和下属吗？”
景筱的手搭在凡清玉手背上：“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凡清玉心尖酥酥麻麻，牵起景筱的手：“好，我陪你去。”
景筱的头发很快干透，她关了台灯：“先睡觉，明天要早起。”
时隔许久再次同床共枕，凡清玉忍不住心跳加速，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胸口，试图安抚急躁的心跳。
耳边传来绵密均匀的呼吸，景筱似乎睡着了，凡清玉低声唤她，她不为所动。
凡清玉的胳膊撑着头，在景筱脸上落下一吻：“晚安。”
嘴唇触碰到她柔软的脸庞，感官放大无数倍，凡清玉只觉得甜滋滋的，扯着被子很快安心睡去。
然而先前就该睡着的景筱此刻睁开眼，从后面半环着凡清玉的腰，回以她一吻：“晚安，我的乖乖。”
今夜花鸟无声，只有枕边人相伴。
翌日清晨，凡清玉还在睡梦中，景筱轻轻把她摇醒：“快起床，早餐在楼下。”
凡清玉的眼睛眯开一条缝，不知是不是因为窗帘的遮光性太好，她只能瞧见一片漆黑，翻了个身，用枕头盖住整张脸：“几点了？”
景筱把她捞起来如实告知：“五点多。”
“起这么早啊。”凡清玉揉揉酸软的眼角，骨骼发出由于活动而咔巴咔巴的响声。
景筱知道凡清玉的习惯，拧开矿泉水递到她嘴边：“嗯，今早助理才新发的消息，那位老先生让我们七点之前到。”
凡清玉大口吞咽，终于适应现在的状态开始下床更衣。
景筱搭了把手，提醒道：“今天不要化妆了，因为是中医。”
“我明白。”放在以前，凡清玉肯定对自己的容貌十二分自信，奈何她近些日子疏于保养作息又不规律，再加上瘦的有些脱相，实在显人憔悴，她戴上口罩，拎起手提包。
凡清玉还没反应，景筱顺手把包拎过来掂量：“你的包好轻，里面有什么？”
“其实我之前看过医生了，这是他给我开的药方，我拿去给老先生看看。”凡清玉把半打开的包扣实，生怕景筱看到些什么。
景筱又把楼梯道的灯打开，提醒凡清玉注意脚下：“好吧，咱们下去吃饭。”
今天的早餐精致丰盛，凡清玉咀嚼着虾饺，又把叉烧包夹到碗里。
看她吃的津津有味，景筱道：“这是附近新开的早茶餐馆，你喜欢我过两天再叫一份。”
“味道确实不错。”凡清玉说完，站起来摸索茶杯。
阿姨端了杯热牛奶，笑容可掬的说：“凡小姐，喝杯牛奶吧。”
“谢谢。”
司机和生活助理都守在门口，一顿饭吃完，临出门前，景筱蹲下身，找出一双运动鞋：“你今天不要穿小皮鞋，山路很难走。”
凡清玉更为好奇：“那位老先生住在山里？”
一位隐居且医术高超的的老中医，不知废了景筱多少钱和人脉才打点好。
凡清玉换上运动鞋。
景筱帮她装了满满一杯红枣枸杞水塞进凡清玉手里：“先暖暖。”
明明温度没低得如此夸张，凡清玉的手僵硬冰凉，景筱细细回忆她给凡清玉准备的衣服。
打底衫厚毛衣厚外套，怎么也不会冷成这样。
生活助理小张拉开车门：“早上好，景总。”
景筱点头回应，让凡清玉先上车。
小张奉承道：“这位就是凡总吧，久仰大名。”
第55章
“哪有什么大名头。”凡清玉掀开杯盖吹走飘飘忽的热气, 喝下一大口茶水，瞬间感觉浑身暖了起来，她纤细的双腿交叠, 自嘲一笑，“再怎么也是曾经。”
景筱掌心包裹她手臂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有以后。”
凡清玉早已看淡一切, 风轻云淡的说：“好呀, 我等你带我辉煌。”
地域辽远, 山体广袤，轿车缓缓停下, 四周溪水潺潺，树木成荫, 虽不见天日，却没让人觉得丝毫恶寒。
耳边虫鸣鸟叫声阵阵, 风中带了点微甜的香气，
“这是预备开发的景区？”凡清玉抬头, 见山体波澜, 层次分明, 悬崖边奇石伟岸, 她有预感，这一片要是开发起来, 必定会收益无量。
景筱解释道：“算自然风光, 上面通知过这一片不许开发。”
凡清玉若有所思。
一阵清风掠过脸颊, 吹起景筱的秀发, 洗发水残留的气味经过阳光烘晒, 变得甜滋滋暖融融的, 凡清玉靠近，径直到她身后轻推一把：“我们上山吧。”
梧桐树打下大片树荫, 些许细碎的阳光普照地面，山脚下的道路平稳整齐，司机和生活助理识趣的走在前面，留给二人更多隐私相处空间。
不知何时，两根的小拇指默契的扣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肩膀也不由自主靠得更近。
“这是什么鸟？”凡清玉看着树丛间穿梭的灵活身影。
“不清楚，小心脚下。”她一只手揽在凡清玉的腰前，提醒道。
走过平缓的水泥路，往上便是略微崎岖的山石，景筱一手撑着较宽的凸石，灵活的登了上去，她伸手拉住凡清玉的手腕，顺便将她也带了上来。
凡清玉没反应过来，脚下差点打滑。
景筱的手被擦破一层，流出些许细密的血珠，她条件反射的甩了甩手，回头提醒道：“这一节比较陡，再往上爬爬就好了。”
身后已不见人影，景筱愣住，乐观在平地上左右巡回。
“筱筱，你看什么呢。”
声音来自上面，凡清玉已经和几位男士登上上方，探出脑袋好奇地说。
景筱三下五除二爬上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小看你了。”
上面的路依旧陡峭，却不至于要手脚并用，凡清玉喘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红枣茶，嗓子舒服了些。
她不明白，她的身体现在怎么会差成这样。
貌似很久没去健身房了。
凡清玉手掌来回抚摸着腹部没有以前明显的肌肉线条，暗暗决定把健身提上日程。
“走什么神啊，注意看路。”
说话间，凡清玉一个踉跄，鼻头狠狠磕在景筱背后，她连打好几个喷嚏，硬生生逼出生理性泪水。
凡清玉两只手拖着她的手背，担忧的问：“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景筱摆摆手，说实话，要不是凡清玉刻意提起，她已经忘了手心的擦伤：“刚不小心擦破皮了，小问题。”
凡清玉红唇微张，呼出两股清爽凉丝丝的风，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呼噜呼噜毛。”
景筱噗嗤笑出声，迟迟停不下来。
“笑什么嘛。”凡清玉见她笑的开心，忍不住也弯了嘴角。
景筱拍拍她的后脑勺，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凡清玉的包拎在手里：“你好幼稚。”
凡清玉抱臂，故作生气的样子加快脚步：“也没见你多成熟。”
“错了错了。”景筱寸步不离的跟上。
日头正盛，烈日灼灼，不知不觉太阳爬上正空。
凡清玉似乎习惯了有氧运动，整个人舒服起来，身上出了层薄汗，她脱下外套搭在小臂上。
“景总，我们不在这休息一会吗？”生活助理回头，手指着前方的一处山洞，他热得睛身汗，眼镜片蒙上白雾。
山洞很浅，一眼能望到头，里面有股细细的溪流从中穿过，凡清玉走到里面左右张望，确定没有野兽栖息过的迹象，勾手招呼众人进来。
生活助理买了便当，几人分完，无声吃了起来。
“小玉，你吃不吃鸡丁？”虽是疑问句，景筱手头诚实的把所有肉块挑进凡清玉碗里，“多吃点。”
凡清玉的饭盒堆成小山，她不知如何下筷，犹豫不决的说：“没必要吧。”
景筱把荤菜挑了个干净，抱着两道素菜吃得津津有味：“多吃点肉。”
正午的阳光燥热，景筱一口气喝完半……瓶矿泉水，问道：“还有多远的路？”
助理拍去衣物上的灰尘，站起来道：“大概一个小时，不过我们得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要下山。”
路途继续，偶然能看见飞奔的野兔。
再转几个岔路，凡清玉完全绕晕：“没人带路真不行。”
“没错。”
终于到达目的地，入眼的是一栋木制四合院，古朴的大门紧闭，牌匾提字“金安和古医馆”，景筱敲了敲门，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多时，先前在附近守候的药馆助理打开大门。
院中有座偌大的假山，假山四周环水，小瀑布徐徐流出，边缘是一棵粗壮的老榆树，榆树下晒了不少药材，青石木瓦，一眼便能看出年代感。
助理微微颔首：“各位请进，老先生在里屋等候各位。”
景筱率先进屋，跟金先生握手示意：“金先生，久仰大名。”
金先生一身黑色唐装，笑容和蔼：“言重了，景总。”
景筱道：“叫我小景就好。”
金先生向后看，目光停留在凡清玉身上：“是这位？”
他拉开椅子：“请坐。”
把脉问病，流程顺利，凡清玉把情况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听得景筱心脏一抽一抽。
金先生使用的是最原始的毛笔，他写了张药方交给助理，郑重地嘱咐道：“这些药都抓三倍的量，后面几种要抓四倍，顺便再按照我早上给你写的药膳给凡小姐包好。”
助理连声应好，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金先生笑容和蔼的捋着白花花的胡子：“我把后些日子的药都给你抓好，钱就不必多付了。”
景筱道谢。
金先生笑出标准的八齿：“问题真不大，小景倒是怜香惜。”
这位金先生的重量可想而知，凡清玉想着景筱废了多少财力人力才打点好关系，突然听到这句话，不经面颊发烫。
景筱调侃：“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都不放心，只有从您的嘴里说出来我才能安稳。”
“不必恭维。”金先生笑得爽朗，“这些药吃完记得来找我复诊，不过到时候恐怕已经恢复如常了。”
景筱点头：“还是得拜托先生。”
金先生的医馆不只有一位抓药助理，还有位较为年轻的女孩泡了大壶茶送过来。
凡清玉口干舌燥，轻轻抿了口茶水，嗓子瞬间通畅不少，她双眼放光。
金先生说：“山路不好走，这是我前几天叫人特地去采的，来者是客，我必好好招待。”
一向不爱喝茶的景筱捧场的喝下：“真是劳烦您费心了。”
凡清玉打量着医馆内的装修，最原始的水泥地，空旷稳固的屋顶，几根交错纵横的房梁，以及红实木药柜。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渗人心脾的苦味，凡清玉吸入一大口空气，苦涩的气味仿佛化为实物，在她的食道中留下苦涩，她不忍不住想反胃，摸出水果糖塞进嘴里才觉得好点。
金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拉起家常：“我孙女看起来倒是和二位差不多大。”
凡清玉接话。“那真是太荣幸了。”
“毛头小丫头而已，哪有什么值得荣幸的。”
凡清玉想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谁料眼前一片花花绿绿的幻觉，她险些摔倒。
景筱扶正凡清玉，簇起眉头严肃的说：“不要猛的站起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
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凡清玉多数时候站起来缓缓就好，从未放在心上，今天长了记性，她以后肯定会记在心上。
凡清玉身体后仰：“这不是有你在吗，放心，我下次会注意的。”
景筱哼了声，眉头渐渐舒展开：“下不为例。”
助理拿了一串包装好的药材出来，一一嘱咐：“这是平日做药膳吃的，这些是得按时喝的。”
景筱聚精会神的听完，还是生怕出错，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手机落在了车上，索性让守在大门口的生活处理进来记下服用方法和时间段。
凡清玉的情况很常见，医院里普通的中医就能解决，景筱还特地请金先生问诊，可见有多重视凡清玉，他由衷的说：“二位真是恩爱有加。”
景筱低头，与凡清玉相视一笑。
金先生主动提议：“要不在我这儿歇歇脚再走。”
景筱推辞：“不了，再歇一会儿恐怕天色就晚了，实在不好麻烦您。”
金先生点头，让助理出去送送客，等人都走完，又重新回到躺椅上打盹。
助理原本想帮忙拿着药材，景筱却坚持要自己拎。
凡清玉推了她一把：“我帮你拎些吧，这些药也不少。”
“你的东西我要亲自管。”景筱闪身，没有丝毫要让他人分担的意思，“毕竟我可是怜香惜玉的景筱。”
第56章
她自卖自夸的样子逗笑凡清玉：“惜什么玉。”
“惜凡清玉。”
当天回去, 凡清玉心照不宣的跟景筱回了别墅，几名家政阿姨如同恭敬景筱般向凡清玉问好，她才得以放松, 客厅的水晶吊灯熠熠生辉，射出温馨的光线。
屋里的恒温装置持续运作, 另外还配了加湿器, 凡清玉干痒的鼻子舒服了些, 动作自然的上楼更换居家服。
景筱端着果盘送到凡清玉面前：“这都是今天才送来的水果，刚刚洗好, 你先吃着。”
凡清玉把一颗阳光玫瑰送入口中，甘甜清香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冲淡了颠簸一路的疲惫。
景筱进入厨房，条理清晰的交代中药的保存条件和烹煮方法, 最终还是不放心，留在厨房盯着几位阿姨的处理手法。
阿姨擦手：“放心, 药都煮上了, 肯定不会出差错, 您先去歇着吧。”
浓不见底的黑色汁水在砂炉上咕嘟咕嘟作响, 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苦味，她点头：“先准备晚饭, 动作快一点。”
做饭阿姨忙得热火朝天, 除去熬药, 短时间内又被要求再做一份药膳, 可谓手忙脚乱。
景筱大步走向客厅：“小玉, 阳光玫瑰对不对你的胃口？”
大概是离的太远, 凡清玉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目不转睛看着电视剧。
景筱走到沙发后, 正巧能看到凡清玉弯曲的下半身和伸出来的果盘。
果盘中的玫瑰葡萄下去一半，凡清玉吃的津津有味，见景筱过来，她靠在沙发上，所有发丝垂落肩头，精巧的面庞轮廓突出，两根手指夹起葡萄送进景筱嘴边。
“不错，确实是上品。”景筱拿走果盘，“留点肚子吃晚饭。”
凡清玉恋恋不舍。
景筱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拍手：“明天上午有榴莲送来，要不要给你带到飞机上吃？”
“飞机？”转瞬间，凡清玉想到明天是景筱出国的日子，她以榴莲气味大为由婉拒景筱的好意，随后不紧不慢的爬上楼收拾东西。
景筱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她跟在凡清玉屁股后面，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她想知道，凡清玉在她家能收拾出什么名堂。
“你的必需品和包包都在公寓里吧，我晚上陪你回一趟。”景筱打开房门，没成想凡清玉东拼西凑，还真塞满半个行李箱，她伸手翻看，发现凡清玉把许多东西占为己有，还一脸理所当然。
凡清玉安然自得：“好啊，我正好想背C家的经典款。”
景筱轻轻掐住她的脸蛋：“小无赖，怎么装我的东西。”
凡清玉脸颊痒痒的，顺势躲开景筱：“本来想借用一下，今晚回去的话就不需要了。”
景筱拉上行李箱拉链，坚定的说：“什么借不借，我的就是你的。”
凡清玉轻哼，打开她的手：“那你还喊我小无赖。”
“我的错。”景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她看向窗户反光中自己的脸，才发觉自己的笑容格外灿烂，原来跟凡清玉待在一起，她会情不自禁的笑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到了六点半，景筱道：“箱子先放这儿吧，到饭点了。”
景筱是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不喜欢做饭阿姨和家政阿姨在家过夜，所以开饭的时间较早，几位阿姨熟知她的性格，纷纷退到外面。
偌大的饭厅只剩二人，景筱率先把一小羹乌鸡药膳推到凡清玉面前，乌鸡炖的软烂入味，清香鲜美，凡清玉用汤勺挖了一小口，苦甘味中和了鸡汤的油腻。
景筱看她吃个不停：“味道还行吧？”
凡清玉咂咂嘴：“有点怪怪的，但我挺喜欢吃。”
景筱见她的适应性不错，松了口气：“对你的身体好，以后我经常让人做给你吃，早上做成甜品。”
凡清玉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同意，反正景筱不会害她。
景筱自己不要吃饭似的把各种菜往凡清玉碗里夹，以至于凡清玉快吃完饭，她还没开始进食。
凡清玉转着手里的筷子，一个打滑，筷子落地，她顺势把碗筷拿进厨房，撑着脑袋坐到景筱身边：“现在轮到我监督你了。”
景筱连说三个好，有条不紊的开始吃菜。
华灯初上，夜风习习。
家政阿姨开始收拾餐桌。
凡清玉懒得换衣服，只在居家服外套了件景筱的风衣。
平时不觉得有什么，但凡清玉穿在身上，景筱反复感受着着衣物的厚度材质，左右将两边的衣领拉实，还是不满意。
景筱：“这衣服太薄了，不行。”
景筱貌似很喜欢这件大衣，几乎天天穿在身上，所以大衣充满她的体香，凡清玉满足的嗅着若有若无的香味，只觉得浑身皮肤发烫：“也就下车到公寓楼前能吹到风，没那么夸张吧。”
景筱的话无法抗拒：“我给你找件皮风衣，皮衣挡风。”
凡清玉不舍得脱下景筱常穿的衣服，趁着她去拿皮衣的功夫提前上了车，等景筱拿着衣服和行李箱走到车门口，她无奈的笑了笑：“就想穿这件衣服？”
凡清玉点头。
“好吧。”景筱今天穿了厚毛衣，但她懒得再回去一趟，索性直接把皮衣套在身上。
今晚的风很大，爱琴海公寓的公共区域几乎不见人影，往常这个时间正是散步的好时候，一片枯叶摇摇欲坠，反抗无果后被风吹落，在空中打了几个圈，正好落在凡清玉手心。
凡清玉抬头，夜空万里无云，星星也少的可怜，她碾碎手中的枯叶：“到深秋了。”
景筱穿着厚毛衣，外面又套了件皮衣，总体看起来略显臃肿，她脱下衣服，准备暂时先挂在凡清玉家，听到她的话说，不悦地说：“所以我让你多穿点。”
悲凉的秋季总会引人感想，凡清玉看着与她之前住的庄园压根没法比的公寓，喃喃道：“今年有很多东西都变了。”
景筱揽住她的肩膀转移话题：“好啦，先去拿东西吧，回去还有大事要干呢。”
她认为多加些语气词能让生硬的句子听起来柔和许多，习惯性用这种说话方式对待凡清玉。
凡清玉的确很吃这一套，把所有烦恼抛在脑后，刷开公寓楼下的门禁装置。
“叮一一”
电梯到了一楼，凡清玉抬脚走上去，她看着镜子里的景筱，心中暗想她今天真好看，软糯洁白的毛衣中和了冷艳的气质，她今天涂了粉色调的唇釉，平常的女强人风范无影无踪，让她想把景筱抱在怀里亲亲，然后……
凡清玉不由自主笑出八颗牙齿。
“我说你傻笑什么呢？”景筱已经进入楼道，可身后并没有凡清玉跟上来的动作，她回头看去，凡清玉在电梯里傻笑。
脑中的邪恶念头戛然而止，凡清玉面颊浮现一抹淡淡的绯红：“没事，刚在想事情。”
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景筱的眼睛：“想什么事情会脸红？”
凡清玉急匆匆打开家门，行李箱在楼道内发出响亮的拖拉声：“不告诉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甜味，景筱看向茶几上的香薰，默默拍下来，想回去买同款。
凡清玉从一间空卧室的陈列柜中拿出包包，又带了几身衣服和必要护肤品，几个瓶瓶罐罐都沉甸甸的，她好像很久没认真护肤了：“你说我们在飞机上会很无聊吗？”
她不确定景筱到时要不要花大量时间核对工作，或者和下属讨论这次的出差任务，要是这样，她自然不好打扰，只能无聊的自己待在一边。
“不会，我带了几套桌游。”景筱垂眸，“该交代的事我已经跟他们交代过，要是再有什么纰漏，那他们也能别干了。”
“桌游都大差不差，玩久了会无聊。”凡清玉看着自己空空的指甲。
景筱秒懂她的意思，拉开梳妆台最下层的抽屉，把一整套美甲工具塞进包里：“飞机要坐整整一天，你要是无聊可以自己做做指甲。”
凡清玉笑着问：“你要不要做？”
“我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景筱觉得看着自己装饰精致的指甲很难投入工作，立马掐灭了跟凡清玉一起做指甲的冲动。
“好吧。”凡清玉又收拾了点东西，行李箱塞得鼓鼓囊囊，她拍了拍衣服的褶皱，“我们回去吧。”
这一趟，不仅爱琴海公寓里，街上的人也更少了。
大概是今晚的风太大，明明只有一小段路是要走在室外，凡清玉和景筱的手都凉透了。
饭厅的桌上放了碗黑乎乎的药，阿姨还贴心的留了“别忘记吃药”的纸条。
景筱生怕一打岔忘了这件事，捧起瓷碗，轻轻搅着里面的药汁送到凡清玉嘴边：“喝吧。”
凡清玉瞬间脸色仓白，捂着嘴直摇头：“我现在不想喝，过一会。”
“药快凉了。”景筱的唇贴了贴药水，温乎乎的。
凡清玉闻了闻，其实味道还好，但她有种对陌生事物抗拒的心理，想先适应一段时间再尝试：“我睡前喝。”
景筱以为凡清玉单纯不想喝药，又怕自己太生硬，手掌贴上凡清玉的头皮揉了揉，语气温柔似水：“乖乖，张嘴。”
凡清玉眨巴眨巴眼，好像一下适应了，张嘴把药水咽下去。
用于滋补的中药同样不好喝，却也在凡清玉可承受的范围内，她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声音越来越小：“刚刚的话，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第57章
“真拿你没办法。”景筱好笑的说, “乖乖，张嘴。”
中药越凉越苦，凡清玉的眉毛深深皱着, 好不容易喝完完药，她解脱的瘫倒在沙发上。
景筱把瓷碗搁在桌上：“很难喝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凡清玉眨眨眼, 依稀记得碗底还有残留, “正好剩点汤底, 你尝尝。”
“我才不尝。”
景筱从橱柜里翻出铁盒，灵活的掰开凡清玉的唇, 塞入一块水果硬糖。
浓郁的草莓味，酸酸甜甜的, 凡清玉抿唇，等草莓糖完全盖过中药材的苦味, 她勾住景筱的脖子：“谢谢姐姐。”
景筱的脖子倾斜，鼻尖蹭了蹭凡清玉的脸颊, 草莓的气味在两人间弥漫开来, 景筱似笑非笑：“客气, 这糖好吃吗, 我最近发现的小众牌子。”
凡清玉细细品味：“好吃，感觉不是香精的味道。”
景筱下意识拦住她的腰：“有时间我陪你去做美容, 好好收拾收拾。”
“你做不做？”凡清玉蹭蹭她的脖颈, 脑中已经闪过无数在她心里算得上上乘的美容店。
景筱正好看向橱窗镜子反光中的自己, 打趣道：“我也做, 最近忙得我都成黄脸婆了。”
“才不是黄脸婆。”
凡清玉贴着她的脸颊说话, 景筱一个字没听进去, 只能记得她淡如水的清软声线，嗅到浓浓的草莓香气。
“草莓味的真好闻。”
凡清玉粲然一笑：“我要让你永远记得草莓, 永远记得我，哪怕以后分开一一”
景筱的手指抵住凡清玉薄薄两瓣嘴唇，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肯定道：“不会再分开，我保证。”
今晚凡清玉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床，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她打着哈欠，碎碎念道：“景筱这家伙起的也太早了。”
洗漱完下楼，她发现门口停了辆大货车，景筱站在一旁监工。
凡清玉戳戳她的后背：“筱筱，你买了什么东西吗？”
“买了点水果，正好闲暇之余溜缝。”景筱说完这句话，提醒道，“过来吃药膳。”
凡清玉早上胃口不好，满满一份红枣枸杞元宵只吃下去小半，景筱并没说什么，见服务人员把几份榴莲打包好，勾起凡清玉的小拇指：“出发。”
坐在车上，凡清玉的心脏突突直跳，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这是她第一次陪景筱出差。
汽车驶过飞机场，凡清玉略微发急：“过了。”
景筱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以表安慰，随后车子绕过喧闹的人群从后门缓缓驶入，停在空旷宽阔的停车场，这一片只有穿戴整齐的工作人员站成一排，见到景筱下车，纷纷迎上去嘘寒问暖。
景筱问了些基本事宜，随后又客套一番，挥手遣散几人，带凡清玉登机。
脚下的旋梯脚感空旷，凡清玉左右观望，有些不敢相信景筱的豪气。
行李有专人安排，还没落座，空姐笑容甜美的开始介绍业务，并祝两人乘机愉快，随后从这间机舱退了出去。
私人飞机隐私性极好，内里承包了游乐区，餐饮区，休息区等等，景筱的下属坐在后面的隔间里，凡清玉裹着毯子窝在沙发上。
飞机平稳而缓慢，她隐隐有了些困倦的迹象。
空少推着餐车，将几盘精致的糕点端上桌，又尽职尽责的拆了双一次性拖鞋放到沙发边，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介绍道：“凡小姐，您可以尝尝，绝不会让您失望。”
“我现在不想吃。”凡清玉迷迷糊糊，但路途遥远，她怕景筱一人孤单，还是没睡觉，等空少走后踩着并不合适的拖鞋到洗手间洗脸。
凉水刺激着神经，凡清玉瞬间清醒，做回景筱身边。
笔记本电脑放在面前的折叠桌上，景筱修长的手指在固定区域游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凡清玉心里。
景筱目不转睛，加快手头的动作：“怎么不睡一会？看你刚才都快睡着了。”
凡清玉笑容清浅：“想陪你。”
窗外明亮的光线折射进来，照的景筱的指尖发亮，凡清玉惊奇的问：“你涂了指甲油吗？”
景筱下意识把手举起来看了看，想起前几天物体的边角猛然碰到倒刺的酸爽：“护甲油，最近天气干，手上长了好多倒刺。”
“这样啊，可是你的指甲涂上指甲油会很好看。”凡清玉眨巴眨巴眼，满脸跃跃欲试。
“你很想给我涂指甲油吗。”这件事凡清玉提起好几次，景筱觉得如果她能高兴，自己做点小牺牲也没什么。
凡清玉意识到她的目的性太过明确，连忙摇头道： “还可以啦，我随口说说。”
“别急，等我把这个搞完。”景筱玩笑道，“记得给我涂个自然点的，不然我可能会走神。”
凡清玉感觉四周的空气都充满了粉红泡泡，她安静的注视景筱，飞机上的温度适宜，她穿着白衬衫，鼻梁上架着半框护目镜，安静又沉稳。
一举一动，皆散发成熟和淡然的魅力。
凡清玉看直，脑中迸发出曾经从未有过的词语。
姐味。
景筱关上电脑，亲手端给她一块慕斯蛋糕：“这个我先前在宴会上吃过，觉得味道很好，特地把人请来给你做的。”
慕斯蛋糕通体为浅灰色，上面还有层薄薄的巧克力生巧，景筱顺手把用于点缀的樱桃丢进垃圾桶，送到凡清玉手中。
盛情难却，即使凡清玉没有胃口，还是拿起餐叉，挖了一角塞进嘴里。
蛋糕入口即化，咖啡的醇苦混合牛奶的鲜甜，凡清玉竖起拇指：“我本来以为是巧克力味的。”
“另一盘是巧克力，我觉得巧克力的好吃。”
景筱还在品尝蛋糕的美味，凡清玉已经把美甲工具放在桌上，让景筱把另一只手先给她。
景筱放下蛋糕，把玩起手掌大小的美甲灯：“怎么买这么小的灯啊。”
凡清玉在她手上挤了黄豆大小的护手霜涂开，随后用了专业护理的甲油：“便携式嘛，家里有个大的，你要是想试试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做。”
等护甲油和护手霜完全吸收，凡清玉小心翼翼的填涂底胶，指向美甲模板道：“你看看想要什么颜色。”
景筱敲响最浅的粉色模块。
凡清玉动作麻利，等美甲灯挨个烤过指甲，她找到相应的色号替景筱涂上，手指瞬间比刚才白了好几个度，莹润自然，凡清玉自夸道：“我的手艺真好。”
右手完全完工，景筱对着有阳光的地方左看右看，不禁笑出了声：“涂的太好看了，我害怕我工作走神。”
凡清玉揽住景筱的腰：“不会的，你最厉害了。”
窗外风和日丽，朗空近在咫尺，景筱叫来助理等人玩了两把桌游，开始大家都有点拘束，凡清玉开了几个玩笑，众人才放下芥蒂。
景筱敲敲桌子，严肃的说：“都给我认真玩。”
原本活跃的气氛再次凝固，毕竟跟顶头上司一起玩桌游这件事会让普通员工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你别吓他们。”凡清玉发牌，“都别拘束，拘束就不好玩了。”
景筱捧腹大笑：“刚才装的像不像？”
一片欢声笑语，游戏愉快的进行，等到休息喝水的功夫，凡清玉的困劲来袭，上下眼皮子直打颤，不由自主倒在景筱肩膀上打瞌睡。
几名助理和下属相互对视，都找了各种理由离开，临走前还顺去两套桌游。
景筱戳戳她的脸：“早知道你困了，逞什么能呢。”
凡清玉半睡半醒间挥开打扰她睡觉的手，不满地咕哝一声，额头直接贴上景筱的肩骨。
“你这样我怎么活动。”景筱无奈的尝试推开凡清玉，实则手上根本没用力，凡清玉当然不可能被推动。
景筱按响服务铃，空姐着急忙慌的赶来，微微弯腰，正准备说出标准的服务话语。
景筱示意她噤声，抬起下巴，空姐会意，拿来毯子盖着凡清玉身上，还给景筱带了个U型靠枕。
景筱舒服多了。
凡清玉昨晚睡得不错，这一觉很快醒来，她舒展着肩背。
“醒了？”景筱小幅度活动酸麻的胳膊，她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肌肉早已麻的没有知觉。
凡清玉打哈欠：“我好像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
凡清玉想的太阳穴阵阵发痛，遗憾的说：“不记得了，好像是关于你的。”
景筱扶着胳膊肘划圈运动：“看来是个美梦。”
“是的，不然我能记半天。”
凡清玉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她瞧见自己的脑袋红了大片，联想起景筱刚才的动作，愧疚之意涌上心头，急忙擦干手给景筱按摩。
凡清玉衣服上有两个清晰可见的水掌印，景筱挥舞胳膊证明：“没事，都快没感觉了。”
凡清玉帮她松解肌肉：“你为什么不让我起来去沙发上睡？”
景筱说：“你好不容易睡着，我不忍心吵醒你。”
凡清玉坚定的说：“反正下次不能这样，你记得喊我起来。”
景筱满嘴答应。
天色渐渐暗下来，橙黄的霞光下，是大片厚厚的鱼鳞云，一处地区一处风景，凡清玉看了眼手表：“还要多久啊？”
景筱不记得时间流逝，安抚道：“别着急，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找部电影，那边有投影仪。”
凡清玉重新窝回沙发上：“我想走走，舒展舒展筋骨。”
第58章
景筱道：“别着急, 用不了多长时间的，投影仪打开了，你找找有没有想看的电视剧。”
凡清玉侧身窝进景筱怀里：“我看你吧, 你比较好看。”
～
飞机安全抵达欧洲，布朗先生非常看好这次商谈, 亲自带人来接机, 他一马当先, 给景筱一个大大的拥抱：“非常荣幸你的到来。”
景筱操着标志的口语同他交流：“我也是，布朗先生。”
布朗先生一一扫过来宾, 与他印象中大差不差，直到看见站在最后面的凡清玉, 他觉得眼熟，又想不起她是谁, 挠头问：“容我冒昧的询问，队伍最后的那位小姐是谁？”
景筱唇角带笑：“是我的未婚妻, 上次你们见过面, 她不参加这次工作, 只是作为我的陪同一起前来。”
凡清玉上前握手, 脑中还不断回忆着景筱刚才说的“未婚妻”三个字，心里甜滋滋的。
布朗先生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等随从安排好行李, 布朗先生邀请景筱出发, 三人坐在一辆车里, 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 布朗先生提议今天先吃顿饭, 结束后他们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再详谈工作。
短暂的路途明显是拉近距离最好的机会, 景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布朗先生闲聊，布朗先生询问若是这次合作成功，景筱对产品有什么未来理想化。
听她条理清晰的回答，凡清玉登时有些愣神，她很久之前，也是景筱现在的样子。
凡清玉不在侧耳倾听，转头看向窗外。
为了表示欢迎，布朗先生特地挑选了一家中餐厅作为用餐地点。
景筱欣然同意，在餐厅，她献上华国名贵的特产作为礼物，布朗先生把玩着精致的瓷器，对其工艺和制作赞不绝口。
因为这顿饭没有谈到工作有关的事宜，只有双方隐约对彼此市场的试探，所以凡清玉也在场，她不发一言，安静的品尝饭菜。
突然，一双筷子伸过来，在她盘里放了菜。
凡清玉狐疑。
助理不好意思的笑道：“景总说现在离您太远，让我监督你多吃点。”
凡清玉没有心思扣字眼，点头应下，但她有洁癖，不可能吃助理夹过来的菜，不动声色的换了个盘子，在景筱淡笑的目光下又夹了不少菜。
景筱和布朗先生讨论的声音不大，凡清玉听清一二，默默记下某些不合理的地方准备晚上跟景筱讨论。
聊着聊着，话题转移到了凡清玉身上，布朗先生热情的问：“景，你和凡小姐在一起多久了，是上次一起玩我们的游戏开始认识的吗？”
景筱笑意不减，站起来把凡清玉的空杯子倒满果汁：“或许很多年，或许只是某个瞬间。”
这句话听的所有人云里雾里，凡清玉本人都没听明白，她碰巧口渴，喝完了所有果汁：“快五年了。”
布朗先生只当是两人的乐趣，另外送上祝福。
第一天交谈甚欢，当晚回到酒店，门童已经将行李放在屋内，凡清玉打开吊灯，半靠在床头柜上吃果盘。
“有没有不舒服？”景筱掀起凡清玉的袖子查看她的皮肤，确保无异常后，她又掀开凡清玉的裤脚。
这里离华国太远，她生怕凡清玉水土不服，上上下下检查个遍。
凡清玉胳膊弯曲，凹出大臂上的肌肉：“好得很，我没那么娇弱的，况且我以前经常出国。”
“差点忘了。”景筱拍拍她的头，左右活动着脖子，发出咔咔声响，“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都好酸。”
凡清玉爬到她身后的床中间，替她松解僵硬的肩膀，担忧的问：“是不是我在你身上靠久了，我给你按摩。”
“应该不是。”景筱站起来扭动腰肢，后腰酸爽极了，她无奈的说，“腰也疼。”
凡清玉拉开浴室的门：“你快洗澡，洗完我给你按摩。”
景筱挑眉：“你还会按摩？”
“当然了。”凡清玉推着她的肩膀将人推进浴室。
凡清玉自然是不会按摩的，她临时抱佛脚，从网站搜索基本按摩手法和穴位，一时间忘了静音，视频的声音响起，景筱听得一清二楚。
浴室内发出声低低的笑，凡清玉差点没拿稳手机，在门上轻轻踢了一脚：“不许笑。”
“好，不笑，错了。”说完这句话，景筱反而笑得更欢，凡清玉也没绷住展露笑颜。
景筱道：“没事的，你帮我松解松解肌肉就好，不需要手法。”
“我尽量多学点。”毕竟她对按摩一窍不通。
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凡清玉边看视频边去一楼。
这家酒店是F国最大的连锁酒店，无论是服务还是设备都最为高端，凡清玉要了按摩精油和香薰，前台小姐贴心的问：“小姐，需要帮忙预约按摩师吗？”
凡清玉谢绝她的好意。
拎着手提袋回到房间，景筱已经洗完澡，地上留下一串水渍，她的头埋进枕头里，□□着上身趴在床上。
腰部以下的位置都由被子盖住，有种莫名其妙的涩情，凡清玉逐一拿出精油：“这么迫不及待。”
景筱答非所问：“要不要先去洗澡？”
凡清玉查看精油的信息，发现都是需要清洗的：“等我给你按摩完，你一会应该还得去洗一趟。”
她点燃香薰，清新淡雅的香气逐渐充斥室内，凡清玉在手心挤满精油，两手搓开，扶上景筱的后背。
景筱闷哼：“痒。”
凡清玉耳朵红了，手上的动作不带停：“别叫。”
到了实战，凡清玉刚才记下的手法都忘了，她先帮景筱按摩腰部，手掌细细描摹她优美的线条，景筱的皮肤是凡清玉曾经从未体验过的滑嫩。
景筱撑起头，一双桃花眼微眯，好笑的问：“不是按摩吗，一直摸我做什么。”
凡清玉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按摩。”
她加大手上的力道：“现在我要认真了。”
她手指蜷缩，按压着为数不多想起来的穴位，景筱连连闷哼，凡清玉心里莫名暗爽。
景筱差点流眼泪：“停停，换个地方，太酸了。”
凡清玉抬手，发现刚才按摩的地方通红大片，她吹了口气，景筱一阵颤栗。
凡清玉在她臀部落下一掌：“爽不爽。”
景筱恼羞，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好好按，我生气了。”
凡清玉终于老实下来，循规蹈矩的按压穴位，在她酸软的地方反复松解，略过她凸起的骨头，凡清玉冰凉的唇瓣贴下去。
“那里没有精油吗。”
“没有。”
凡清玉弯曲手骨，揉捏景筱的肩膀，她没什么技巧，但力度刚好，一套下来，景筱真觉得舒服了不少。
第59章
当天夜里, 景筱罕见的失眠了，她翻来覆去找不到入睡的状态，只能闭目养神。
一夜过去, 她头痛欲裂，眼睛又酸又胀, 原来闭着眼干睡觉比通宵还难受。
凡清玉昨晚大概睡得不错, 清早就去楼下吃完早餐, 顺便给景筱要了一份上，面对清淡无味的白人饭, 景筱毫无食欲，正要跳过吃早饭的步骤。
“唉, 让我按时吃早饭，到头来自己反而不吃。”凡清玉拦住她的去路, 坚定的把早餐推车推到她面前。
一双鸡蛋大小的可颂，薄薄的肉片和蔬菜, 还有几盒根本认不出的酱汁, 在景筱眼里, 盘中的食物压根算不上早饭。
她又好气又好笑：“好歹送两个三明治上来吧, 叫我怎么吃。”
凡清玉以前轻断食时吃得早餐跟酒店中的差不多，所以对她来说并不算太难接受, 提醒道：“三明治都被别人预定完了, 你想吃的话今天晚上提前说。”
景筱低头扫视。
嗯, 貌似跟三明治没区别。
景筱拿起餐叉, 认命的说：“算了, 我将就将就。”
“筱筱, 昨晚没睡好吗，怎么会长黑眼圈？”凡清玉捧起她的脸, 紧盯两抹淡淡的青黑。
“何止没睡好，我压根没睡着。”景筱咀嚼着食物，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彻夜未眠，起床还得吃这种东西，她有苦说不出。
凡清玉翻出化妆包：“你要不要化个妆啊，这样看起来状态很差。”
景筱摇头，实在抽不出多余的精力装饰自我：“我现在脑袋胀，想留点精力谈判。”
“嗤，当我是摆设嘛。”说话的功夫，凡清玉已经把润肤水揉开，均匀的涂在她脸上，“你想要什么风格的？”
景筱无所谓道：“都OK，你看着来。”
自古下属都得比领导更殷勤，等景筱离开房间，几名下属已等候多时，纷纷向她问好。
国外的天气温暖宜人，凡清玉妆容精致，穿着清新淡雅的浅色碎花长裙，窈窕迷人。
今天景筱和布朗先生两方人有正事要谈，她不好跟着，提前约了本地的私人导游带她逛街。
“等等，鞋子。”景筱蹲下，掏出卫生纸擦净她皮鞋上的污渍。
凡清玉的眼睛弯成月牙：“你好贴心，姐姐。”
景筱百般不放心：“你找的导游真的靠谱吗？”
凡清玉不厌其烦：“是在正规平台上找的，小姑娘的年龄还不到我大呢。”
“好，电话联系。”
分别之际，凡清玉握住景筱的手腕：“注意安全。”
景筱抚上她的手背，摩挲她细腻的皮肤：“我刚想和你说注意安全，要是发现异样及时联系我。”
“你放心啦。”
面对两口子卿卿我我的关心，景筱的下属吃饱狗粮，轻轻咳嗽提醒景筱司机已经来了。
景筱同她挥手告别。
摇曳轻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景筱沉下脸，嗓音平淡：“出发。”
或许是天意，景筱和布朗先生的第一次谈判格外顺利，两人都在保留绝对利益的前提下有所退让。
景筱主要是想借此大干一番，稳固她在景家的地位，而布朗先生想开发在国内的市场，因此必须找到老牌稳固的企业作为合作对象。
景筱的指关节规律的敲击桌面，笑容狡黠精明：“如果布朗先生有自信的话，我不建议再后退一步。”
布朗先生笑得爽朗：“景小姐说的什么话，再让您退一步，我这张脸往哪搁。”
景筱亲手替他倒了杯咖啡：“看来布朗先生很有自信？”
“自然。”
谈判结束，双方友好握手，时间总是悄无声息流逝，望着浓郁的墨色天空，景筱紧绷一天的精神释然，疲惫涌上心头，她长长舒了口气。
她懊恼的拍着脑袋，才想起临出发前跟凡清玉说电话联系，通话软件很安静，凡清玉发了她今天去的两个景点，以及给景筱买的衣服。
[我帮你试了一下，感觉不错，你会喜欢的对吧]
大一号的衣服套在凡清玉身上，隔着屏幕，景筱心中猛然发烫，竟意外觉得这几件衣服都合适。
[谢谢，小玉，你回酒店了吗]
消息石沉大海，景筱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回复。
凡清玉大概还在逛街。
“景小姐。”布朗先生拍上她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真是抱歉，无法盛情招待，你和你的未婚妻想不想去体验一下我国的风情？”
“我们的荣幸。”
与布朗先生分别，悦耳的女声传来。
“筱筱。”凡清玉拎着大包小包款款走来，她穿着出门时的衣服，妆容几乎因汗水全然褪去。
她一手揽住景筱，将她的下巴撑在肩上，景筱酸软的脖子有了支撑，她阖眸浅息：“怎么不穿新衣服给我看看？”
凡清玉拍拍她的后背，小幅度揉着她的肩膀：“都是给你买的，我没买。”
景筱笑意更浓，凡清玉的体香扑鼻，她不由自主揽上她的腰：“我不要那么多衣服。”
凡清玉眨着亮晶晶的眼眸，认真的说：“可是我想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
“好，那我漂漂亮亮的。”景筱勾起她手里的购物袋，“明天带你去个浪漫的地方。”
“你跟布朗先生的合作谈的这么快？”
景筱拦着她，从后扎起她的头发：“没有，半天而已，这家伙可一直在懊恼没有盛情招待我们呢。”
“浪漫的地方是哪里？”凡清玉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秘密。”
劳累了整天，景筱没来得及吃饭，洗完澡倒头就睡。
景筱的手机响了，凡清玉礼貌回绝下属的晚餐邀请，她躺在景筱身边，很快也昏昏沉沉睡去。
安心祥和的夜。
翌日，景筱穿着凡清玉昨天刚买的衣服，牵着她的手来到码头，微风徐徐，夹杂着湿润的水汽，路边圆润的鹅卵石在太阳照射下散发金光。
景筱和凡清玉今天醒的都早，其他人还没来，凡清玉左顾右盼：“我可以踩踩鹅卵石吗。”
景筱精密的视寻各个角落：“当然可以，但你要小心点，不要被扎到。”
凡清玉脚还没落地，又重新穿上鞋：“算了算了，这边看起来有点脏。”
“好，咱们先上船吧。”景筱远远看清布朗先生昨天说的老伙计，牵起她走向木船。
起先身体摇摆不定，凡清玉没料想木船上是这种感觉，差点摔倒，好在景筱还站在甲板上扶着她：“小心点，这种船出发前不太稳。”
“我知道了。”
在满是金发碧眼的白人群中，景筱和凡清玉格外醒目，船长夸赞道：“你们是很美的华国女孩。”
说罢，他从口袋中摸出两朵玫瑰花。
等人都到齐，船工缓缓划动船桨，小木舟在碧绿的水面上荡起涟漪，凡清玉头一次坐这种再普通不过的船，感慨别有风味。
捻着船长送来的花，她一手插进水中，清凉的波涛漫过手掌，丝丝清爽直达心底，凡清玉看向湖面，她的脸被波涛荡的有点变形，向后看去，景筱正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身影。
两道目光通过水面重叠，交汇，景筱忍不住笑出声，她去掉玫瑰的花茎，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别在凡清玉耳后，她肤若凝脂，媚眼粉唇，一抹嫣红更显妩媚。
景筱扣住她的手：“好看。”
凡清玉原本也想替她戴上花，可她手中的玫瑰花早已被捻的荣姿尽毁。
越是远离码头人越少，空旷的湖面碧波粼粼，景筱心旷神怡，有一搭没一搭与布朗先生闲聊。
离建筑物越来越近，河水也由绿转蓝，充满欧洲风情的建筑出现在眼前，细长或半圆的窗户密集，在往上看，高一点的黑色栅栏上长满玫瑰花，房屋色彩浓郁，像是漫画中的古堡。
如出一辙的船只越来越多，看似是这里普遍的交通工具。
布朗先生主动解释：“原本是想雇几艘当地的船，但出于便利，还是选了我们身下这一艘。”
景筱：“您想得很周到。”
船只穿过桥洞，渐渐靠近古堡，凡清玉兴奋不以，拉着景筱的手问：“我下午可以上岸来这看看吗，感觉会给我很多研发灵感。”
景筱没想到出来散心还能帮凡清激发灵感：“好，等不忙的时候我陪你一起来，晚上怎么样。”
凡清玉凝视湛蓝的天空，这座城市她曾经略有耳闻：“晚上应该不行，据说夜幕降临，这座城市的街道会被水淹没。”
布朗先生毛遂自荐：“凡小姐说的没错，如果想观光旅游的话，中午聊完正事，下午我可以带你们过来。”
景筱没有推辞：“麻烦你了。”
一声清脆又迅速的声音传入凡清玉耳中，她立马挺直腰板左顾右盼，四周的人都在聊天划船，不少人的船上还放着东西，一切看似平常不过。
她扯住景筱的袖子：“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景筱刚才光顾着听布朗先生说话，压根没留意四周，不过她的确没听到奇怪的声音。
景筱也是个警惕的人，将四周都观察一遍，她也察觉貌似有什么地方不懂，但又说不清道不明，安慰道：“可能是听错了，别在意。”
第60章
下午风和日丽, 船桨荡起阵阵涟漪，水花四溅，留下道平和的观光线, 凡清玉懒洋洋的靠在景筱身上，下午的风比早上大的多, 暖洋洋的卷起困意, 她眼眸微眯, 摩挲着景筱的手掌。
布朗先生临时有事，喊来一位靠谱的老友带二人观光, 这位先生是私人导游，喋喋不休的诉说当地历史。
风实在太大, 景筱简单将头发挽到耳后束起，缱绻抚过凡清玉的耳环, 两手揽住她的脖子。
“咔嚓一一”
三道视线交汇，布朗先生的老友, 乔安先生憨厚地笑：“刚才的画面太美, 我没忍住记录了下来, 二位需不需要照片？”
相机显示屏中, 阳光正好，凡清玉发丝飞扬, 目不转睛的看着景筱, 景筱虽没露出双目, 却给人一种无时不刻都在观察凡清玉的感觉。
景筱没想到他人随手一拍, 比照相馆拍出的照片还好看：“谢谢你, 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乔安先生耸耸肩：“用不了多久, 我回去就帮你们洗。”
景筱点头，随即抽出一只烟递给乔安：“到时恐怕要麻烦乔安先生联系我。”
“真是客气了。”说罢, 乔安继续低头摆弄他的相机。
“筱筱。”等四下宁静，凡清玉扯住景筱的衣袖，低声道，“今天早上的声音，貌似跟刚才乔安拍照的声音差不多。”
凡清玉神情严肃，景筱一早认为是她听错了，现在看来，恐怕真不是那么简单，她的思绪瞬间凝重，揉了揉眉心：“难搞，这儿又没我们的人，也摸不透对方的目的。”
船上不好舒展身体，凡清玉小腹被硌得生疼，她倒吸一口凉气，又往景筱的方向靠近。
景筱把最近发生的事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别担心，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小船靠岸，码头汽笛发出鸣鸣声响，一艘运送货物的大船即将出发。
欧洲人的生活似乎格外清闲，街上不乏甜品店和咖啡屋，乔安先生在前面带路，越靠近古堡，越与刚才童话般的小镇格格不入，被水浪不断拍打的碎石沿岸发出壮阔的声响，靠近古堡，言语无法描述的威严壮观裹挟全身。
乔安先生倒是考虑周全，把人带到古堡，他礼貌询问是否需要继续陪同。
凡清玉摸着口袋里的硬物，婉拒乔安先生的好意。
抬头望去，古堡大而封闭，没有刻意维修过，墙面经过岁月的洗刷变得斑驳陈旧，阵阵音乐从严丝闭合的大门中倾泻而出。
景筱买好票，想起先前的官方标价，疑惑道：“怎么比平时贵了五欧元？”
售票员礼貌的说：“最近正在举办音乐节，里面有免费的酒水和甜点，如果二位不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退掉。”
“不退了，我们就是奔着音乐节来的。”凡清玉跟售票员打好招呼，牵起景筱的手走上石桥，“我想去音乐节玩玩，钱晚上补给你。”
景筱拍拍她的后脑勺，满含笑意：“跟我还补不补的，都是些小钱，我单纯怕他乱宰游客而已。”
古堡内和外观截然不同，古老的庄园中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与破败的篱笆高墙形成鲜明对比。
抬头望去，除去一片蓝蓝的天，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景筱对此觉得压抑，并未在院中过多停留。
古堡大厅明显被人为装修过，保留了先前具有民族特色的装修，同样添加了现代化元素，更偏向于清吧，景筱点了两杯酒水，将其中一杯递到凡清玉嘴边。
凡清玉撑着脑袋，欣赏络绎不绝的音乐：“我今天不想喝酒。”
景筱翻着菜单：“要不要喝牛奶？”
凡清玉靠在她身上：“我要一杯白开水。”
台上的乐团拿起话筒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同他们一起演奏，说罢，敲了敲钢琴。
凡清玉的视线与景筱对上，清浅的拨弄她的发丝：“筱筱，你想不想听我弹琴？”
“你会弹琴吗。”景筱跟欧洲人交谈久了，说话也带了些文绉绉的意思，“我想听你为我演奏的情歌。”
凡清玉回忆起小时候的红木钢琴，心情不由舒畅：“小时候学了点皮毛。”
凡清玉与乐团交谈，询问是否有稍简单些的乐曲。
达成共识后，她提起裙摆，端正的坐在的钢琴前，她手指轻抚在钢琴上，随着婉婉而出的乐曲，她的手指开始运动。
弹出美妙的音符，温暖甜蜜的曲调，一腔深情在琴键上肆意开花，聚光灯打在凡清玉身上，她纤瘦的身躯投下影子，在景筱心里激起涟漪。
这首曲子较为简单，所以许久没弹过，凡清玉依然没出差错。
景筱打开录音，不愿错过任何一个音符，她走到门口清冷的小摊面前，要了两大束玫瑰花。
这些花的价钱比外面贵的不止一点，许久才有人光顾一次，但多半是问问价就挥手告退的，卖花的小姑娘惊异于景筱的大方，额外又赠送了几支。
乐曲完毕，由于弹的曲调太简单，并未引起台下的轩然大波，多数只是为了不让场面过于尴尬才发出呐喊。
凡清玉寻找景筱的身影，四下无人，她正疑惑，肩膀突然被人戳了戳，回眸看去，嫣红的玫瑰花香气扑鼻，景筱眼中含着一汪暖泉：“为我而演奏的曲子，应该得到我的回应。”
凡清玉欣喜的不只是玫瑰花，而是卡片上的加粗英文：
“To my excellent wife”
凡清玉小心翼翼的抱起玫瑰花转了一圈，她身着白色法式短裙，下身裙摆开出洁白的花苞，她像个与世无争的公主。
凡清玉在大门边的摊上发现同样的红色，抿唇道：“这花好贵的吧。”
“几束花而已，能贵到哪去？”景筱揉揉她的头以示安抚，“我希望我的公主得到鲜花。”
凡清玉看她一本正经，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不要学欧洲人说话，怪怪的。”
景筱笑而不语，喝完杯中的酒水，她道：“音乐节在隔壁大厅，我们现在过去吗？”
“等等。”凡清玉咽喉滚动，脸红了大片，“我有东西要给你。”
景筱停下脚步：“什么东西？”
凡清玉的手已经在外套口袋里停留了半天，她手心渗出的汗水将礼盒打湿，一直摩挲皮纹包装，指尖都有些麻木。
她整条胳膊都在颤抖，景筱心里大概有了一二，却不急于拆穿，耐心的用录像记录下这一时刻。
“等一下，我有点不在状态。”凡清玉已经由胳膊变为浑身颤抖，头脑一阵一阵发晕，口袋里的东西怎么也掏不出来，她暗暗埋怨自己不争气。
景筱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没事，我不着急。”
凡清玉鼻间弥漫着淡香，她的下巴搁在景筱肩上，没起到一点副作用，反而更为紧张。
景筱道：“你是想跟我求婚吗？”
凡清玉口是心非：“没有。”
隔壁的音乐节如火如荼，所以这间屋子几乎没什么人，看完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的表演，又有一批人从清吧出去。
屋里冷冷清清，凡清玉感觉到许多探究的目光消失，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景筱揽住她的腰，搁着薄薄的布料，她已经摸到凡清玉口袋中的轮廓：“我们可以一直拥抱，到你愿意说话为止。”
一不做二不休，她猛的推开景筱，掏出精致的白色皮纹方盒，两手掀开盒子，她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早忘了，大脑混沌一团：“筱筱，上次跟求婚戒指有关的话题，还是在夏天。”
“时间过得真快。”
想起上次烟花绚丽绽放，却是她和景筱分别的前夕，凡清玉心里一抽。
“抱歉，上次因为我的原因弄丢了求婚戒指，你能不能收下它？”凡清玉的语言系统完全紊乱，紧张兮兮的补充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景筱清清浅浅的笑，伸出手指：“帮我戴上。”
凡清玉拿出那枚属于景筱的戒指，又对包装盒和另一枚戒指无处安放，她手忙脚乱的把盒子放在吧台上，另一枚戒指别在手心，缓缓帮景筱戴上布满碎钻的银色戒指。
景筱的手指似乎白了几个度，她在灯下晃了晃，碎钻发出莹莹细光：“我很喜欢。”
“嗯，里面刻了我的名字。”凡清玉浅浅的笑，执着的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戴上你的戒指，我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景筱捧起她的手，宛若珍宝般也帮她戴上，认真的说，“我愿意。”
明明是意料之内的答案，凡清玉的眼眶却红了一圈，她忙不迭又摘下戒指：“你看，不是字母哦，是你的大名。”
景筱摘下戒指，借着折射的灯光看到里面工工整整“凡清玉”三个字，打趣道：“这个是不是用来宣誓主权的？要是有人跟我搭讪，我直接把里面的名字亮出来。”
凡清玉轻哼：“看来你很想有人跟你搭讪。”
“没有啦。”戒指的尺寸刚好，景筱爱不释手，看了十几分钟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对了，咱们去参加音乐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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