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四)
沈确抵达的第一天就要过去时,沈衍还没来得及脱完衣睡,就被召过去,他一股无名火窜上来,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温言躺在被窝里看话本子,见到沈衍脱了衣又穿,转过头安慰他,
“明天你把眼下涂涂黑,他不睡觉,你可得睡觉。”
“哎,劳碌命啊。”
“回来给我带份夜宵。”
“有没有搞错,我在外当牛做马累死,回来还得伺候你。”
“阿衍,我要吃大馄饨,别忘了。”
“懒婆娘。”
“略略略。”
沈衍调整好表情离开,他的身边多了个女人,外人并不知,温言用婢女的身份存在,等沈确离开,她就可以跨出大门去外头。
距离沈确的住宅隔了一条街,沈衍来到灯火通明的院子,看到沈确坐在外头,面前还摆了棋盘,一阵困倦袭来,他打着哈欠过去,
“确哥,这么晚不睡。”
“睡不着,陪我下棋。”
“那得下注,不然我不陪。”
“行。”
沈衍喝下参茶,来了精神,和沈确猜拳执子,他胜执黑子。
沈衍神情专注,下棋速度快,沈确回得也快,
“听冷凌说,半个月前你有一天不见人,去做什么了。”
“去处理一个女人。”
“谁。”
“引起我两个手下纠纷的寡妇,莫青和简映洲为了她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
“这种小事,有必要你亲自去处理?”
“我之前嘴快答应了莫青把寡妇给他,我不亲自处理他要怨上别人。”
情况和冷凌说的一致,沈确不再问,一盘棋下得速度快,局面撕咬得紧,沈衍想早点回去,不按常路下了一子,沈确明显顿住思考。
等他落定,沈衍又下了奇怪一子,沈确皱起眉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不受他影响。
沈衍脸上露出笑容,第一子是虚晃,第二子让他轻心。
没过多久,沈衍离开了,沈确盯着棋面没有动,他拿走沈衍下的第一颗奇怪子,理顺了沈衍的棋路,原来是障眼法。
“来人,召冷凌过来。”
“是,陛下。”
沈确失望,沈衍的身边并没有多人,
“那他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回陛下,大帅并无异常。”
沈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想了,沈衍难道会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去藏温言,除非他疯了。
“有异常随时来报。”
“是,陛下。”
沈衍回去,去后厨下了两碗馄饨,拎着食盒进房,见到温言未睡在等他,他甚少欢悦的脸上浮现平和笑容,
“怎么还不睡?”
“在等馄饨,饿得睡不着。”
“你居然是等馄饨不是等我。”
话是这么说,沈衍打开食盒,拿出烫手的汤碗放好。
“不都一样。”
温言快速下床,找了条发带把长发束在背后,见到有蛋皮的馄饨,她哇出声,
“阿衍,你样样拿得出手。”
“那是当然,便宜你了。”
“我也不差,等回去我给你做大餐,让你见识什么叫大厨,你这种就是小家厨。”
沈衍笑出声,
“还小家厨,我可是堂堂大帅,这一碗馄饨加光环的。”
温言接上,
“怪不得,我老远就闻见一股自恋的味道。”
“那香不香啊?”
“快香死我了。”
温言和沈衍都不爱在汤水里加醋,喜欢清汤寡水的馄饨。
“他找你干嘛呢。”
“说是下棋,其实是在怀疑那个寡妇是你。”
“混过去了?”
“不然我能这么快回来?”
“还好,我聪明,当寡妇。”
“是啊,也给我发现了军中漏洞。”
“以后给我个军官当当呗。”
“看你表现。”
“男人,你的名字叫小气。”
“女人,你的名字叫贪婪。”
“贪婪小气,加起来好像是守财奴。”
“当守财奴才能守得住我留下的家财。”
老来子的例子很多,更何况他们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不算老。
沈衍说他被萧羽蓁下药多年的事情,温言笑了许久,坐怀不乱君子,原来是不行。
两人是前夫前妻复婚,景国对复婚有讲究,需要各自戴上一枚玉戒。
沈衍把白玉戒挂在脖子里,防止被人猜测,温言戴在左手中指,不曾摘下。
合适的人,不会让人觉得累,只觉得每一天都过得快乐。温言可见的,眉眼灵动起来,脸颊也丰鼓,沈衍夸说她背影看起来还像个姑娘。
温言追着他打了许久,这叫什么话,看正面就老了。
沈衍夜里失眠也被治愈,和温言一起躺下,很快睡得沉,还要被嫌打呼噜。
这段时间,是张仪麦最轻快的时光,她有许多闲暇时间陪伴儿女,为丈夫做营养餐,一家人时常一起吃饭,不再错开。
她真心希望,那对经历苦难的夫妻能一直好好的。
沈衍退居二线,每日并不忙,去沈确那里报个到,接着爱干嘛就干嘛,关外打仗死人,并不影响他心情。
宴棠舟要破景国国门,洗刷耻辱,沈确要击退他,证明景国强大。
沈衍不参合,完全放权不管事,东北军任由沈确调遣。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起码这副态度给沈确的集团留下了好印象。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两国在关外胶持,每天都在大量死人,直到宴棠舟的神龙阵,被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给破了道口子才打破僵持。
简映洲有功,连升三级,成为破虏三品将军。
沈衍要给他庆祝,他推辞,看向沈衍的目光,除了敬还有怨,简映洲开始和沈确的将士走得近,有另投明主的趋势。
沈衍回去就拧温言耳朵,害他损失一名干将。
温言喊冤,她对简映洲完全没意思。
“你虽然损失了一名干将,但你得到了夫人孩子,很划算!”
沈衍愣住,被巨大的惊喜包围,表情傻住,温言手在他面前晃,他重复,
“真的,真的?”
温言点头,沈衍笑到控制不住表情,手揉脸才恢复正常。
“叫什么名字好,什么名字都配不上我孩子。”
“你正常点,不管叫什么,小名暖暖。”
“暖暖,一听就很阳光,你也有点文化的时候。”
“别找打!”
温言和沈衍相视笑,突然沈衍多愁善感起来,
“你看起来都不老,等暖暖长大,我都是老父亲了。”
“老夫配娇妻,证明你多金有能力。”
“以后得告诉暖暖,咱两同岁,妖精娘。”
“我看你真是找打!”
“我老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只是表面看着年轻,骨头一样老,以后你少折腾我一点。”
沈衍抱住温言,不再言语,只静静相拥在一起。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觉得日子过得又快又甜,温言身上开始长肉,她以前思虑过度,身上挂不住肉。
如今心宽了就体胖,她埋冤沈衍让她变丑,沈衍揽责任,花式夸她没丑,比以前更和善美。
以前孕期没有丈夫陪伴在身边过,这一次,温言作天作地,沈衍统统满足她,觉得这是提前考验他做父亲,这么个作娘都受住,小孩不在话下。
温言小腹未隆,沈衍已经被使唤得麻木,他叹气,
“这父亲当的,一点地位都没有。”
温言娇蛮,
“怎么滴,有怨言啊。”
“不敢不敢,我乐意吃苦。”
“我让你干点小事就叫苦,我生你孩子得多痛。”
“那这男人不能生,要是能生我替你生。”
温言捶他,
“说风凉话。”
沈衍笑,带她在内院中散步,目光小心着她脚下。
每天早晨,沈衍都要回忆一遍萧羽蓁在童年虐待他才能出门,否则收敛不住好心情。
沈确算是知人善用了,但奈何对方有如神助,景国发起的攻击,都被化解,士兵们都目光呆滞站在原地被割去人头,亲眼目睹,将士们从脚底板寒到头,恐惧打压,士气变低落。
迟迟未有进展,沈确再沉着都变得心浮气躁。
这一日,有建议让人假扮温言去乱一乱宴棠舟也好,让前线喘口气。
这个建议很快得到认同,兵不厌诈,给前方战士歇一歇。
但人选犯了难,这里的女人都肤黑,远距离都看着不像,只能从外找肤白高个女子。
没过几天,还真就找到了一个三分像温言的年轻女子,在妆容伪装下,三分变六分,再学形态,六分变八分像。
沈衍把这事告诉温言的时候,她平静笑笑,
“这姑娘出去就会死。”
“这么肯定宴棠舟不会为你犹豫?”
“他或许爱我,但这只占据他人生的部分而已,他能延缓许多天攻击,已经是很爱的表现了,再多不可能。”
“那你在燕国过得也没多好。”
“现在才觉得以前过得不好。”
温言如今才明白,勉强无法获得幸福,再累再辛苦也换不来,幸福只会流向合适对的人。
别人给她一点点陪伴关怀她就感动,这是没有安全缺爱的表现。
“阿衍,怎么办,我好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
“懒是懒了点,但除了我,谁还能收你,可怜见的。”
沈衍嘴角压不住翘起,
“我是挺可怜,只有被你热烈追求过,当初你在工部流水送东西,我其实暗自高兴了许久。”
“就知道你喜欢这一套。”
“阿衍,我想哭。”
“那到我怀里来。”
到了温暖怀抱,温言又没泪了,只想紧紧拥住他,
“你记得把顾明愉送走,我要醋。”
“天啦,我好冤,过两天就送走。”
假扮温言的人,才站在城墙没多久,一支箭羽就射中她,直直从城墙上掉落,砸在地上身体骨头粉碎,关节扭曲,鲜血四溅。
沈衍的目光深了起来,心口在替温言疼,想来,她脱口而出让宴棠舟给他好处放生路,心中对他是有期盼的。
沈衍拿扩音具朝外骂宴棠舟,
“宴棠舟,你还是不是人,温言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她求什么,你连犹豫都没有,好歹想个一炷香时间!”
没过多久对面传来回应,
“我的皇后没那么丑!你们才不是东西,通通辜负温言,把她还来我就给你们一日休息!”
“才一日,你的爱也太少了吧!”
“把她全须全尾还给我,给你们十日!”
沈衍停下喊话,温言猜错了,宴棠舟很在乎她,十日呢。
这日的晚上,燕境突然燃放许许多多的烟花,天空染得绚丽璀璨,当黑夜中出现一个言字,温言泪流不止,沈衍吃味,
“都打仗了,还带烟花,真够秀。”
“那是放给我看的,我可是燕国皇后,说起来,我跟你可太亏了。”
“喂喂喂,你变脸也太快了。”
沈衍从后环抱温言,一起欣赏烟花,像是盛大的告别会,
“阿衍,以后我们成亲日也放烟花庆祝如何。”
“我可得给咱们暖暖攒家底,不能给你乱造,放一支行。”
“小气鬼。”
“那一支也不放,免得你想起宴棠舟。”
温言抬头望着还在绽放花火的天空,脸上有着温柔笑意,
“不会,我和他回忆没那么多,只有那一幢小楼而已。”
“那也很多了。”
沈衍把头搁在她肩上,
“他可真会制造浪漫。”
“错了,这是我留给自己庆生用的,他哪里会想的到。”
“原来你混得这么惨。”
“是啊,所以你不用吃醋,我并没有被太多珍惜,不会留恋他们。”
“咱两苦命鸳鸯。”
温言被逗笑,偏过头去亲沈衍,
“现在不苦了。”
“夫人。”
“夫君。”
“夫人。”
“夫君。”
…
两人重复了好多遍,直到叫上口不再别扭。
告别烟花过后,宴棠舟发动了猛烈攻击,景国一时间伤亡惨重,燕国带着复仇的情绪,士气高涨,堪堪要破关门。
没过几日,有个坏消息传来,林有鹿带兵从海路攻打进了景国内部,沈确必须回去坐镇。
沈衍接过指挥权,送沈确离开时,他望着沈衍,
“你以后别再回大都,否则我会想杀了你。”
“确哥,我们孩子叫暖暖,温暖的暖。”
“很难听。”
沈确红了眼眶,头也不回驾马快奔,知道她其实过得并不算好,他还是心软了。
一道红影站在路中央,沈确停下,温言朝他走去,来到马下,将一份厚厚图纸交给他,
“这是轨道车的设计稿。”
沈确不接,温言仰头望着他,
“就当是我赔罪好不好。”
温言去拉他的手,但他紧握缰绳不松手,目光也不肯看她。
温言没绷住哭了出来,
“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确依旧不愿看她,温言低下头,把图纸塞进马背袋内,
“那时我太年轻,不知道你那份心意的珍贵,以为自己很委屈,其实是我自卑,害怕跟不上你,想先断让自己没办法后悔。”
温言低着头,她太晚熟又笨,很多事情过去许久才明白自己错。
马蹄离开视线,温言退到旁边,直到队伍全部离开,她才抬起头,看到高扬的鹰旗,温言失声痛哭。
沈确攥紧缰绳不回头,他无法原谅,他无措的被抛弃,以为自己不配,到头来其实是她懦弱退缩。
他只是,算了。
队伍快速的离开,温言垂着头往镇上方向走,身后有马蹄声也不以为意,只往路边靠,直到马停在她身边,她才木木的抬起头。
沈确俯下身,单手搂住她的后颈,吻上干燥唇,缱绻又眷恋,温言想伸手抱他,沈确推开她,
“你不配!”
沈确冷冷瞪,温言猜了猜,又靠近过去伸手抱他腰,
“是,我不配,我快后悔死了,不然我就是皇后。”
沈确给她抱了一会儿,
“松开,朕要走了。”
温言仰起头,
“要按时吃饭,还要午睡。”
“与你无关。”
“陛下说的是,但你长命百岁是景国之福,我当然担忧。”
“哼。”
温言松开手后退,
“过几年我能回来扫墓吗?”
“别得寸进尺!”
“哦,我就问问。”
“破了神龙阵,朕考虑考虑。”
温言的眼神瞬间亮起来,浮现笑容,她立正站定,右手放胸前行礼,
“陛下,一定完成任务!”
“哼。”
沈确驾马离开了,温言也慢慢走回去,他们和解了,心结消失,他应该能活得长久吧。
温言回头望去,遥遥的人只剩渺小点,希望他能对自己好点。
回到镇上,温言没想到会是简映洲送她回去,
“马车呢,我要坐马车。”
“没有马车。”
简映洲冷着脸,手里只牵一匹马,温言走累,只好上马,他牵马在前走。
对温言的通缉像已经全部撤去,她现在是原貌没有伪装,但她回沈衍府里,不傻的人应该能猜到她是谁。
气氛很沉默,小镇街道依旧热闹不受影响,穿过一条又一条街,简映洲没沉住气,
“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吗!”
“抱歉。”
虽然她也不知道道歉什么,但看他生气,道歉准没错。
简映洲停下,回过头眼神恶狠狠,温言假装望天,
“看着我!”
“哦。”
温言只好转过来看着他,浓眉俊脸上全是受伤,
“你不信我能给你好生活。”
“你现在知道我是谁,我们两根本不可能,你有着光明前途,我不过是个前通缉犯。”
“我去求大帅,我不在乎你以前。”
“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我跟着你们大帅很好。”
“他都年纪一大把了,你跟着他有什么好,我才二十一,肯定还能爬上去!”
“你别看我现在这副样子,其实我年纪也不小了,比你大好几岁。”
温言被拽下马,简映洲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又扯开衣领去看,见到双峰挺翘,他一脸你说谎。
温言捂住自己的胸口,气到脚踢他,
“光天化日下,你干什么,登徒子都没你嚣张!”
“我就看看,没看出你年纪大,只看出你脾气大。”
简映洲躲,被她踢到好痛。
第142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五)
温言可不敢在沈衍的眼皮子底下,和其他人拉拉扯扯,她向简映洲布置艰难任务,
“你要是破了神龙阵,我就考虑跟你。”
没想到简映洲是个狠奸人,先把她带走按倒,结结实实做了两回,也不管她有没有孽种,没了最好。
温言腿都抽了,身上全是他的咬印子,但身体争气健强,没別的事。
简映洲穿上衣服,眼中有着自信,
“等着,那神龙阵,我能破。”
温言披了件衣在洗身,翻白眼,声音嘶哑,
“那我等着你破。”
操/他娘的,腿都软了走不动,讨利息讨到她头上了,就没吃过这种亏。
修长身体单披衣,露出一侧腿,简映洲眼神直直看着她,走过去将她拢在怀里,
“你是我的,就是大帅也不可以抢走,我会破给你看。”
沈衍接过指挥权后,就没了悠闲,前方战事不乐观,时常后半夜才回来睡觉。
温言曾经给宴棠舟做过一次工防,知道了神龙阵是根据一本神书《推经》创造出来,里头包含了许多卦象复杂内容。
神龙阵是活的,只要稍稍变换就会有不同。
研究《推经》的人有许许多多,温言知道一个颇有学术,曾经在傅明庭的同学会上,认识了王子谦,傅明庭赞过他景国推经第一人。
温言和沈衍借人,要把王子谦绑来,谁知,温言才派人去的第三天,士兵来报有人求见。
温言接见,来人正是王子谦,一身太极服,背竹箱,他瞪着温言,说是傅明庭逼他来的,连他小儿子的周岁礼都不给过就催上路。
温言还是人道的,给他安排住宿,让他先洗漱休息。
傅明庭这个人情,她真不想欠。
隔天清晨,温言带王子谦站在关墙上看对面,他一边看一边记录画下,并且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掐算。
温言一身窄袖青衣,编发绑发带,初夏的时节里看起来清爽简单,暖风带起裙边,她手遮阳光眺望,腐臭的气息随风飘来。
宴棠舟接到报,立即出关门去验证。
在可看的范围内,宴棠舟看到关墙上的女人完好站着,旁边还有个穿着不伦不类道士服的人。
他笑出来,以为她死了。晒黑了,好像,还圆润了。
可很快,宴棠舟笑不出来了,脸变得冷寒。
远处高墙上,沈衍和温言站在一起,她给他擦汗,他又蹲下来,脸贴在她腹上,不知道说了什么,温言拧他耳朵起来。
沈衍从怀里掏出一颗桃子给她,拧他耳朵的手松开,咬了一口桃子后放到沈衍嘴边,他也咬了一口。
两人看起来松弛极了,温言的眼睛都在笑。
沈衍离开后,温言和假道士依旧在,有镜光照在温言脸上,她寻着光点看去,待见到那双冰寒的眼睛,温言一瞬间如坠冰窟,她想喊救命,但发不出声。
她对宴棠舟有恐惧,从知道他身份起的那一天,她就害怕他,见识过他的谋略和手段,更别说他超群的武艺。
温言后退去,摇头抗拒,她已经不是国贼了,不需要再与蛇共处,她被他算计的根本无招架力。
她的反应印在宴棠舟的眼眸中,他整个人变得阴寒。
宴棠舟回去后,拳打碎了木桩,拳头上鲜血迸出他也不在乎,没关系,等破了关门,可以把她抢回来。
温言回去后开始做噩梦,当初她知道宴棠舟要把她送到林家时,整个人都要崩溃,他冷静的说出一条条利益好处。
温言开始变得麻木,有个地方待总比流亡好。
她尖叫着从梦中醒来,沈衍从外跑进来,
“夫人,怎么了。”
温言一双泪眼看向沈衍,
“白天你离开后,我看到了宴棠舟,他就站在不远处。”
沈衍抱住她安抚拍背,
“他进不来,别怕。”
温言抱紧了他,
“你不知道他有多过分,设计我叛国,又把我送给林有鹿”
温言说起过去种种,泪声不停,她在燕国怎么可能真的好,只是她逼迫自己站起来应对罢了,酸苦全部吞下去。
沈衍陪温言躺下,
“夫人,我在这里陪你。”
温言很懂事,抱住他一会儿后,
“我已经好了,等击退燕兵我就不怕了,他们在等你。”
“真的没事了吗?”
“嗯,我很快就能睡着。”
沈衍给她倒水喝下后,才离开,只有破了宴棠舟的神龙阵,温言才不会再做噩梦。
宴棠舟,真该死,竟然把温言算计得骨渣不剩。
她这一次受骗回来,冥冥之中是迷途知返。
温言对着帐顶看了一会儿,把沈衍的枕头抱进怀里,很快又睡着了。
一棵树挪了太多次,是会死的,她找到了阳光雨露,不愿再挪动。
沈衍的手指上多了枚玉戒,跟着他久的人都懂,他复婚了,这下顾明愉彻底没戏。
莫青知道芸娘就是温言时,过去好感全消,并且唾弃自己。
沈衍和他感情没变,知道他肯定会懊恼后悔,过去他可看不上温言了,觉得沈衍娶她亏。
而简映洲,那双眼眸中的野心藏了起来,沈衍意外他没有跟着沈确离开,依旧留在这里。
问他原因,他回一定要破神龙阵,一战成名。
非常符合有上进心的将士,更何况他这么年轻,若是破阵,到时再离开前途更光明。
王子谦算出五天后有一场大暴雨,这会干扰到神龙阵。
对方也知道会有暴雨,已经在准备筑沟渠排水。
温言对这种打仗事只能是及格学生,听得懂,但要她说出个所以然,说不出。
她在后宅养胎的同时,给王子谦讲解地形,又或是带他去见人问问题。
富贵闲人的生活,温言很惬意,整个人容光焕发,沈衍哀叹自己劳苦命,温言变贤妻,天天给他送饭,给他送温暖。
军事指挥就在所住宅院,温言送饭不过几步路,并不劳累。
燕国边境的关门名为红雁关,关门前摆神龙阵防守,前方有燕兵攻打青羊关,开始时不断引诱景兵进入阵被绞杀。
等景兵不再轻举妄动时,攻击关门,又或是骚扰,在等景兵沉不住气倾巢而出。
两关之间的距离只有五里地,跑马一炷香时间都没有。
暴雨那天,沈衍不计代价毁去神龙阵四根柱子,杀了阵内燕兵数十名,王子谦让温言转告沈衍,将他们的人头做成稻草人。
不过几日时间,王子谦从白面书生变成了黑麦书生,精力极好,每天都要登关门察看。
当日晚上,温言特意没睡等沈衍。
他回来后,温言给他卸甲,在她挂甲期间,沈衍拿巾浸湿擦脸擦身。
“夫君,王子谦建议把燕兵人头做成稻草人,说能破阵。”
“这是什么神神鬼鬼。”
虽然神龙阵有些来头,但稻草人破阵,沈衍觉得儿戏,难道打仗要扛着稻草人跑。
王子谦之所以不敢到沈衍面前说,就是怕他觉得儿戏。
“试试呗,吓一吓让燕兵懵。”
“夫人,没人会愿意尝试这种死法。”
就算沈衍是大帅,也不能让下属带兵出去这般离谱送死。
等两人一起躺下,温言坐在沈衍后背上,给他按压解乏,他放松的闭着眼。
“夫君,那能不能给王子谦一个讲解说动的机会,只要半个时辰,就当你给下属们增加知识,没人愿意就算了。”
“腰,用力点,坐得久酸。”
“是不是这里,我要用力了。”
沈衍嗷嗷叫,按压得舒服。
“那明日晚饭后给他半个时辰,讲的简单些,军里都是粗人,深奥的东西他们不懂。”
隔天早晨,温言告知王子谦这个机会,他立马回房修改说辞,写稿子。
温言安排讲座地,一间大屋改造,所有家具搬空,弧形摆放桌椅,前后三层,中央架了一块刷黑漆的大木板。
顶空墙壁加灯,四周摆盆烧驱蚊草,桌上摆名牌以及一罐清凉茶,前方墙壁上挂横幅,写着神龙阵研讨大会。
环境会决定心态,温言希望这次讲座是正式的动员,并非儿戏。
得沈衍命令的三十六名军官陆续进来,原本以为是在院子听讲座科普,没想到是开大会。
沈衍进来,看到这么正式讲座,不由得看向王子谦,他此刻站在温言身边,看起来很紧张。
温言在和王子谦猜谜让他进入状态放松。
王子谦的道服换下,穿着一身笔挺劲装,长发束冠,黑麦脸逐渐在放松 ,身上开始有从容。
等时间到,所有人已经坐齐,温言坐在后头旁听。
王子谦的口才很好,经过修正,所有幽默话去除,先整体介绍稻草人的作用,再详细告知如何用稻草人破阵。
方法很凶险,进阵人必须齐心协力,相信彼此。
几乎没有停顿,半个时辰时间很快过去,比预料的情况要好,有几人提问问题,至少都听进去了。
就算说了方法,也需要时间考虑。
两天后,沈衍命王子谦再讲神龙阵的详细版讲座,他的方法虽然凶险,但有那么两分可行。
这一次,来听课的人更多,都站着听,王子谦从介绍神龙阵来头开始讲,再讲这段时间他看到的阵型变化。
这一次足足讲了两个时辰,科普神龙阵。
很多来人听,其实是为了告诉自己的士兵,一切都有来源,并非神迹,去除掉他们的恐惧心。
王子谦的学术话,非常有可信度。
一夜间,虽然还未破神龙阵,但军心稳了,知道面对的是人为,而非鬼神。
就算没人愿意用草稻草人破阵,但王子谦也有功劳,他成功让士兵们不再恐惧神龙阵。
一支军队,最害怕士兵出现退缩,这样会造成未打先输,因此自古以来士气极为重要。
许多天过去,没人愿意用稻草人去破阵,王子谦气馁了一阵,紧接着又投入到研究新方法中,推己由人,要研究出更信服的方式。
虽然没人愿意,但稻草人被制作了出来,插在青羊关关门前,给燕兵造成心里阴影,晚上的真人头稻草人一动不动,看着怵。
三天后,这些稻草人被燕兵烧毁,证明有造成一定影响。
在一个阴天,简映洲请求带兵出关破阵,他听过两次讲座后,心中的想法更加成熟。
沈衍准了,给了他两千兵,命其他人掩护开路,送他到阵前。
每一次尝试都是经验,沈衍及其他将领站在关墙,看着简映洲带人冲出包围去破阵。
他与两千兵左手腕戴鲜艳红巾作标记,以及腰间挂水弹,王子谦恍然,手敲脑袋骂自己笨。
众人看到,每当有景兵一动不动时,一个水弹砸过去,人被砸醒,看到燕兵立即后退举刀防御。
大量暗箭朝景兵射去,却发现射的自己人,本来在景兵手上的红巾,系在了去死燕兵手上。
注意力被吸引去,简映洲带人往前推进,踩前人没有踩到过的机关。
他及幸存者们在地上打滚抹花脸,匍匐前进,看到地上有铁丝倒钩网,立即停下绕路。
看到简映洲已经过阵一半,沈衍决定救回他,需要他的过阵路线。
关门打开,骑兵冲出去杀敌吸引注意力。
王子谦大喊这是陷阱,要沈衍快撤回。
温言让他闭嘴,
“就算是陷阱,也要救回简映洲,他已经穿过了许多障碍,路线对我们很重要。”
代价再大也要这份路线,在此基础上可以继续推进。
“再等等,我一定能想出办法,何必要让这么多人牺牲。”
王子谦不忍心,许多生命在他眼前消失,
“战争就是如此,以无数人的生命为代价,若是简映洲没回来,我们会死更多人。以小换大,是大局考虑。”
每一场胜仗,都需要有人冒险,也需要有正确的指挥。
简映洲等人看到红雁关门外有一条深沟,里头全是蛇,当即决定返回,这屏障闯不过去。
宴棠舟自然不会放他们离开,外围开始搜捕。
匍匐的身影很快被发现,与此同时,大量燕兵出动攻击,迫使景兵再派兵应对。
这时,莫青带兵扛稻草人进阵救人。
看到残酷厮杀,一直处于和平生活的王子谦,才明白国内的好生活全靠边关驻兵镇守。
过去不以为意,现在感到羞愧,他曾觉得朝廷用税给军队提高待遇很不公平,觉得农民才辛苦。
现在亲眼见,这两者根本无法比,对军人提高再多待遇都不过分。
沈衍作出的决定早,莫青及时救出了简映洲,去时两千兵,回来只有五十人。
救他代价很大,但带回来的消息更值,宴棠舟埋伏了蛇坑,到时很可能会放蛇攻击。
会议厅内,将领咒骂宴棠舟狠毒,蛇能爬过高高关墙,很难防。
就算制造药粉避蛇,但量根本不够。
温言出去找安叔,来到酒肆,她贵人模样并没有被认出,安叔看到她身后站了好几名士兵,以为她是哪位将军夫人。
温言也没有自曝,而是问他关于蛇的弱点。
以前闲聊时,温言知道安叔年轻时做过捕蛇人。
如今天热,正是蛇类喜外出的时候,安叔虽然不知道贵人为什么这么问,但他老实回答,说有一种低音曲可以催眠蛇,让它们晕。
安叔被请走,他惶惶的心,看到莫青也在才好些。
一群人看着他吹曲,试验被抓来放在笼子里的十条蛇,曲调非常低沉,能感觉出某种频率,一盏茶都不到,十条蛇一动不动,拿树枝拨,也没有任何反应,被催晕了过去。
沈衍赏了安叔一叠银元,让他教会军中人催眠曲。
为国出力,安叔推辞不要银元,莫青劝收下他才收,非常用心教制作小竹笛和吹曲。
虽然没办法灭蛇,但至少能阻止蛇爬过高墙。
这边战事胶持,景国王牌军被拖住,国内其他地战事热,林有鹿率燕兵从海路袭击,占据了海边城,大船源源不断送来燕兵,直接抵达了景国腹部位置。
显然,这场战事燕国谋划已久,要夺回失去的国土领地。
景国内经验丰富,名望最盛的季应祈为帅,抗击燕兵。
燕人狡诈,不止开辟一个战场,占据多处海地海岛,要分散景国兵力。
季应祈作出的决定受诟病,他不在乎其他小战场,并不分散兵力,全力抗击林有鹿所率领的主力军。
朝廷对此,只是口头批判,并没有任何处罚,认为他的决定是大局考虑。
为了防止其他国趁机来进攻,驻边疆的各路军并未调动,朝廷派官员组织地方民兵抗击。
沈耀给朝廷送及时雨,他主动带兵杀敌,缓解民间舆论压力。
没过多久,沈辛禾被封为公主。
当传来青羊关战事惨烈,如同绞肉,整个朝廷都陷入阴影,东北军在扛最难的战事,神龙阵打辽军时就让人有压力。
其他国家都在观望,景国富裕得让人眼红,都想趁机来撕咬一口,尤其是被打成分裂的辽国。
但因为景国边疆驻兵还在,都不敢轻举妄动。
温言也开始失眠,一日不破神龙阵,景国就有危,她也有危。
端午那日,张仪麦给她剥粽子,无意间提到她女儿调皮,把教棋老师气哭,故意弄了个二十路棋盘作弊赢。
棋盘只有十九路,多出一路就能多地。
温言灵光一闪,忘记了嚼嘴里的粽子,这天她没有午睡,复盘所有出现过的卦象。
管神龙阵如何奥妙变换,但它的位置固定不变,若是把神龙阵切割成棋盘,把红雁关当对方至要点,根据棋路进攻至要点,思绪就清晰明了,不会被迷障所困。
景兵被神龙阵的变化牵着鼻子走,忘记了它也有定律,想变卦,也得有基础地。
隔天,温言成为讲座人,将她的办法告知众人,过去坐满的位置,现在空了好几把。
走棋破阵人数不需多,只需一百八十一人,这是黑子的数。
沈衍决定亲自上前线指挥落子,由简映洲带人入阵做子,再不破阵,兵力消耗不起了。
入阵人全部穿明亮红衣,顶戴两截竖高红羽,让人看得清楚位置。
宴棠舟站在关墙上,看到景兵倾巢而出,阴郁俊美的脸上露出微笑,燕兵且战且退,守在神龙阵周边等着收割人头。
景骑兵在前排列横队,后方梯子建成好几组高塔,沈衍站在中间塔,手中拿扩音具,
“红八子,往前五十步,红三子往右五十步”
阵内暗箭射出,
“全部趴下!”
沈衍看到立即下令,
“红二子匍匐前进十步”
阵内的人,必须听令不乱走,就是有箭射来不能躲乱位,这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以棋盘走位,沈衍胸有成竹,有人不动,一颗水弹砸过去,一颗不够,就多颗砸。
分散的每个人距离都不远,可以看到。
燕兵神出鬼没 ,总有人看到提醒喊代号,不能乱动,每个人都被分配了火球,朝偷袭人砸去,炸伤他们动弹不得,等近位再补刀。
宴棠洲面无表情,目光盯着沈衍,他伸出手,有弓箭交予他手中。
很聪明,用棋子定位,占据地盘,红色成连片。
有箭破风而来,沈衍不动,有人拿盾牌挡在他身前,箭盾发出想响声,同时,红雁关发出战号鼓声。
燕兵也倾巢而出,朝着横队景兵杀去,破了这道线,就能入关夺回失去的国土。
沈衍稳稳落子推进,下方士兵厮杀在一起。
宴棠舟冲在前方杀敌,对景兵恨到入骨,国仇国恨要还回去。
阵内的人遇到了毒蛇攻击,尽管有吹催眠曲,可战马嘶鸣声盖过了许多。
所幸避蛇粉全用在了他们身上,并未大伤亡,只是入眼可怖了些。
用火驱烧,此时已经无法再下令,声音已经无法传达,只能靠简映洲带人闯阵破坏。
温言站在关墙上,看到简映洲破关成功的那一刻,她挥动手中大旗,方野带队双刀营冲杀,重甲骑兵双弯刀割人头,如割草,无人能挡。
很快,冲出一路朝红雁关去。
简映洲等人拔除阵桩阵旗,燕兵无法藏,命丧双刀下,战马踩踏毒蛇,跃过深沟,马背上的火枪举起对准关门疾射。
等进关门后,发现里头是空城。
第143章 番外 青羊关战役(六)
宴棠舟破了青羊关,之前他消耗的全是民兵,就等景兵倾巢而出。
温言成为俘虏被押送到宴棠舟面前,她没有圆滑的求饶生存,只是沉默。
宴棠舟眼中全是暴风雨,
“见到我来救你,不开心吗。”
温言望着他,
“我丈夫呢,你杀了他吗。”
宴棠舟掐住她脖子,额头青筋爆出,
“再说一遍,你丈夫是谁!”
温言眼神执拗,
“我丈夫是沈衍,只有沈衍,怎么也不是你这个卖妻之人。”
“我封你为皇后了!”
“不稀罕!”
“你稀罕沈衍,我杀了他!”
“那我陪他一起死。”
“你怎么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宴棠舟双手捧住她脸,吻住那张伤到他的嘴,被抗拒推,他更加用力抱住她吻,天知道他有多想她。
没多久,一碗药端到温言面前,她要打翻被抓住手腕,宴棠舟语气轻柔,
“娘子,喝了。”
温言抿紧唇不喝,宴棠舟点住她的穴,神色扭曲,语气依旧平和,
“娘子,忍一忍疼。”
他掐住温言的两边脸颊打开她嘴,将药灌进去,整碗全部喝完,他露出笑意,拿巾帕擦渍,
“娘子,你可真聪明,居然能破我的神龙阵,你完善了最后的缺点。”
温言双眼失去光泽,望着门外,没过多久,腹痛袭来,她的眼泪流干,再也流不出来了。
宴棠舟抱着她,下巴搁在她头顶,血迹在蔓延,温言一声不吭,
“会过去的,你是燕国皇后,最尊贵的女人。”
“宴棠舟,我一点也不尊贵,我只是你送给林有鹿的礼物。”
温言的脸色疼到泛白,
“不是的,我有后悔。”
宴棠舟低头去亲她额头,
“你只是去完成任务,我没有把你送给他。”
“我情愿你把我送给他,至少,他没有算计过我,待我像个丈夫。”
“别故意说气我的话。”
宴棠舟破了青羊关,但没有继续南下,而是派人和沈确和谈,他要让林有鹿死在景国。
温言流掉孩子的月份不大,一个月就恢复了身体,但她郁郁寡欢,变得嗜睡。
朝廷与宴棠舟达成条件,温言被他带回燕国。
途中,遇到了简映洲带人埋伏,从他嘴里得知沈衍真的已死,温言心哀,拿出尖锥刺向自己,她要死在景国,死也是沈衍妻。
龙跃云弹石子打她手臂,使她只来得及刺破衣。
温言跳车跑,朝着青羊关跑,恍惚间看到沈衍在对她伸手,膝盖被石子打中,她摔倒在地。
有阴影投下,宴棠舟俯视她,
“为什么要跑。”
温言抬头望着青羊关,
“我不想当你皇后。”
“为什么。”
“你让我觉得可怕。”
能够护她,给她安全的林有鹿也死了,燕国会是由他说了算。
宴棠舟横抱起她走回去,在阳光下他的脸上有温柔,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燕国的皇后册封很隆重,林家也被清算得彻底,宴棠舟亲手教宴新承射箭杀林航。
温言埋送林航,给他写碑刻,被宴新承夺走,踢碎,
“母后,别做惹父皇不开心的事。”
皇太女宴新承,眼神凌厉,温言漠视她,
“滚,找你的好父皇去告状。”
在外人面前威凛凛的宴新承被气哭,
“你不知好歹!”
“我就这样,找你的好父皇,别来碍我眼。”
“父皇看上你瞎了眼!”
“没错,他就是眼瞎,快走。”
温言重新写碑,爱子林航,一个写完,要继续写夫林有鹿时,宴新承爆发了,命龙宿打碎。
初盈的儿子龙宿,一掌打碎碑,温言怒了,起身去抓宴新承,要打她教训。
宴新承跑得快,温言追不上,停在路上大喘气,偏偏宴新承还挑衅,
“来追我,母后你不行啊。”
“宴新承,你给我站住,你个不孝女!”
“我可是皇太女,是大燕的继承人,孝不孝有什么关系,母后,等你老了可是要看我脸色,现在给你机会,对我好点。”
“宴棠舟!宴棠舟,你给我死出来!你教的好女儿!”
温言要气死了,宴棠舟打着哈欠走出来,他刚午睡躺下就被母女两吵到,他装模作样训了宴新承,让她离开。
温言要去追打,宴棠舟把她拉进寝殿,
“生气老得快,消消气。”
“你就偏袒她!”
“谁叫你生了女儿,舍不得骂,儿子我肯定打。”
“你要不要脸,这都能甩到我身上。”
午睡被打搅,宴棠舟要干点别的,温言许久没理他,他空房睡得难受,好女儿把她引来,他哪里会骂。
白日光被窗遮挡,室内熏有清浅香,宴棠舟按压着身下人不自觉得用力,听到就是压抑也止不住的闷哼声,他得意,越发快狠。
宴新承好心情走着路,龙宿跟在后,
“龙宿,你说母后作成这样,父皇怎么会受得了她。”
“大概,陛下喜欢作女?”
“喜欢个屁,我作一下他就拉长个脸,像这样。”
宴新承模仿阴沉沉脸,龙宿笑得肚子疼,
“殿下,你学得好像。”
宴新承也笑,
“父皇简直圣人,母后要给其他人立碑,他都不吭声。”
“殿下,我听娘说,其实,林家是皇后的夫家,是正经成亲。”
龙宿偷偷在宴新承耳边说,她炸了,
“什么!”
替她爹背锅,宴新承心态不好了。
晚上用膳,宴新承目光盯到宴棠舟问她有何事,
“有大事,某人拿我干坏事!”
“哦呦呦,自诩聪明的笨蛋明白过来了。”
温言嘲讽,宴棠舟神情自如,
“世界上最漂亮最聪明的皇太女,你想问什么?”
宴新承迷失在最最中,露齿笑,
“也没什么,就是父皇以后有下次和我通个气。”
温言翻白眼,不想看父慈女孝,闷头吃饭。
宴棠舟饭后说了件事,要派宴新承去景国进行国事访问,问温言去不去,
“不去。”
温言拒绝的快,
“新承陪你去省亲,时间久一些也无妨。”
“说了不去。”
温言皱起眉,
“那就新承一个人去。”
“父皇,你睁大眼睛,我才七岁,国事访问能访问出什么!”
“你这么天才聪明,父皇觉得你能胜任,你小他们才对你放松警惕。”
“这么说也对,哈哈哈,我是天才。”
宴新承高兴得再要一碗饭,温言看向宴棠舟,
“她像谁啊。”
“像我父皇。”
宴棠舟也是一脸黑,夸几句宴新承就尾巴翘上天。好在,除了自恋,她其他方面还是遗传宴棠舟。
宴新承启程去景国那一天,问温言有什么要吩咐她做的,温言摇头,让她照顾好自己就行。
宴新承挠挠头,然后在温言耳边小声道歉,她不知道林家事。
看到宴棠舟脸拉下来,她立即跳进轨道车,挥手说再见,然后缩进车厢内。
温言望着车行驶离开,
“我不回去,你开心了,故意问。”
“没有啊,我很大度的,省亲嘛。”
宴棠舟搂住她的肩,脸上有笑,
“小猴子不在了,我们去泡温泉如何。”
“你用完你女儿,又把她扔远,你可真是。”
“她太闹了,影响我们两人世界。”
宴棠舟和温言一起走回去,趁女儿不在,要出门去享受。
扔去景国的宴新承,没被当回事,连沈确一面都没见到,接待她的,是位公主沈辛禾。
宴新承在她的公主府里躺了两天,然后打听温府,沈辛禾奇怪,
“你去温府做什么?”
“我替我母后去看看。”
沈辛禾手中茶顿住,眼中不可思议,
“你母后是谁!”
“我母后,大美人温言。”
“她活着?”
宴新承脸上不高兴,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母后当然活着。”
当初青羊关战役,不少人都看到温言被燕兵杀了,因此,没人觉得她还活着,燕国也没有她这个女官员。
沈辛禾心思百转,想从小孩身上套话,没想到她反套话,话术一套一套,沈辛禾乐了,这么小就这么精。
宴新承没有去温府,而是进宫,她见到沈确,没有一丝惊慌和不自在,她嘴巴刚要乱扯,被沈确先出口问,
“你母后怎么没来。”
宴新承老气横生,不客气拿糕点吃,
“她哪里能来,就我父皇那小气肠子,看得紧。”
“你母后,好吗。”
“这得问哪方面,她刚经历丧子痛,但我父皇爱她爱到后宫只她一个。”
“她过得不好?”
“我母后要是不好,那全天下女人都不幸了,谁能逮着一国储君打。”
说到这个宴新承就来气,
“我小时候可惨了,我父皇为了讨好母后,抓住我给她出气,明明就是他干坏事,全让我挨打。”
宴新承喝了口茶润喉,
“你知道谁是沈衍吗,我要去杀了他。”
“为什么?”
“我们家因为他,吵过架。”
“他已经死了。”
“哦,那可就麻烦了,父皇争不过死人。”
“你父皇很爱温言?”
“就没见过他那种人,我母后作天作地,我都快受不了,他还主动凑上去给她作。”
宴新承脸上,没有温言的影子,像极了宴棠舟。
“你来景国做什么。”
“不是我想来,是我父皇踢我来,嫌我碍到他了。”
沈确抬起眼,上下打量,
“你能碍到他什么。”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我刚替他背了一个大锅,就赶我出门,要不是这脸长得像,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女儿。”
“你景语说的不错。”
“嘿嘿嘿,我还会辽语,剌次语”
沈确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被赶出门,翘尾巴聒噪。
“回去告诉你母后,沈衍有被好好安葬。”
宴新承问,
“你知道暖暖是谁吗,母后写了很多这个名字,会藏起来把纸折成小船。”
沈确沉默半响,
“没有谁。”
不曾出生,什么也不是。
宴新承松了口气,
“我来前怕她是母后的宝贝,没有暖暖,太好了。”
“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我是母后唯一的宝贝。”
沈确看着她和宴棠舟酷似的脸,
“刚刚骗你,暖暖是温言和沈衍的孩子。”
宴新承眼神变得冷咧咧,阴冷的神情和宴棠舟如出一辙,沈确笑,
“暖暖死了,你也争不过。”
宴新承心情不好,就要干点事情,她把温府烧了,不给温言留任何念想回景国,只能属于她父皇留在燕国。
温言知道的时候,愣住,她看宴棠舟,
“你指使她的?”
“没有。”
宴棠舟否认,出于对女儿的了解,
“是谁惹怒了她吧。”
温言皱眉出口,
“小毒蛇。”
宴棠舟摸摸鼻子,他也没想到宴新承会这么干,但心里暗暗高兴,等她回来嘉赏。
温言眼横他,
“你教的真好。”
“新承悟性高,是你生的好。”
温言不想理大毒蛇,扭头就走,宴棠舟拦住她的腰抱住,
“不是我干的,你不能迁怒我。”
“松手,我要去泡温泉。”
“那我们一起。”
“孤男寡女,不合适。”
温言撩了一把头发走,宴棠舟跟在后面,
“都老夫老妻了,你还装纯。”
温言回眸,
“既然老夫老妻,那方面肯定也不行了,晚上别爬我床。”
宴棠舟改话叫她,
“温仙女,温妹妹。”
两人拉拉扯扯进温泉,顶空满是星辰,外来俱静只有水波晃动声,宴棠舟要证明未老,从泉池中到地板上,没有人打扰的夜里,怎么放/荡怎么来。
等到两人穿客衣躺仰望星时,温言叹气,
“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个混蛋。”
“这叫命中注定,你眼睑有颗痣,我眼睑也有颗痣,位置都一样,这不就是记号。”
“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很多。”
“这辈子慢慢还。”
“说你胖你还喘了。”
“我知道你小时候长得胖。”
温言一脸震惊,
“你怎么知道。”
宴棠舟漂亮的脸笑起来,
“我说过,我打听过你。”
温言翻身坐到他身上,长发散落,在月光下目目相对,
“你那时打听我做什么。”
宴棠舟望着她,
“你说呢。”
“你上回可不是这个答案。”
“怕你翘尾巴。”
温言俯下身,两人长发触碰在一起,
“现在为什么说出来。”
宴棠舟伸手抚住她的脸,
“想让你知道,过去其实是潜意识想来找你,想留在你身边。”
“骗人。”
“你就当我骗吧,我也是很久才想明白。”
温言压在他身上趴着,
“你就是见色起意,把我抢来当压寨皇后,没那么多坎坷情路。”
宴棠舟笑出声,
“压寨皇后,亏你说的出。”
他的眼中映着她,连月亮都没能入半分。
三年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午间,温言死得很突然,全身低温僵硬,那一天,是沈耀的生辰。
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活了。
他年轻的脸上带有笑容,沈辛禾哭骂他不负责任就这么去了,留下她一个人。
傅余原本还能好好安慰她,可当听闻他父亲也自杀了,他两眼黑站不稳,立即回去。
等见到傅明庭的遗体,他依旧不敢信,那个算无遗策的父亲真的死了,活着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舍他而去。
当看到初盈,他疯了一样质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和傅明庭说了什么。
初盈怜悯看着他,
“夫人死了,我来是替她把东西还给你父亲,没想到他。”
傅余惨然哭笑,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温姨死了,他不想活。”
“节哀。”
“我要怎么节哀,你为什么要来,你不来父亲不会死!”
初盈低下头,
“抱歉。”
说完,她要离开,傅余从后紧抱住她,泪水浸湿她的衣,傅余哭得让人不忍。
初盈停在那里不动,傅余放声哭,哭得脆弱。
到最后,初盈抱住他,给他安慰。
温言还给傅明庭的是一枚同心玉扣,他们曾约定过,死后同穴,但她活得短暂做不到了,只能还给他。
傅明庭的信念碎了,他活得不快乐,温言走了,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
冷凌没日没夜赶回大都,见到冷阳还在,他累倒在门口,
“吓死我了,你可别做傻事。”
“我倒觉得,那不是傻事。”
冷凌一听,立即站起来,
“你可别想不开,你想想我,爹,你现在位极人臣,要什么有什么,我也不阻止你再婚了,你活着就行。”
冷凌着急,生怕他冲动。
冷阳眼斜他,
“舍得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我快担心死你了。”
“我没办法,上有老下有小,责任得扛。”
“有责任心好啊,我的好爹。”
冷凌过去抱住他,
“你想哭我的肩膀给你靠。”
“谁要哭,宴棠舟疯了,又在点兵。”
“那我们可不能给陛下添乱,你得好好的。”
“我已经向陛下请战了。”
‘什么!你都一把老骨头,多少年没带过兵了,你快点去找陛下改主意!”
冷凌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冷阳气定神闲,
“老骨头也想动动。”
“你凑什么热闹!”
“后悔当初不勇敢。”
“你也说当初了,珍惜现在!”
“可是我想带你娘回来,她孤零零在外多可怜。”
“爹,你醒醒,宴棠舟都为她挑起战争了,还可怜?葬皇陵哎!”
“都是异国魂,她哪里会习惯。”
冷凌气得捶胸,
“你不去不行,是不是!”
“是!”
“先说你带哪些人去,我给你把把关。”
“臭小子,我还用你把关,老子打仗的时候你在哪儿都不知道。”
冷阳很想会会神龙阵,当初东北军破了阵但失关,这也把东北军上升到了另一种高度。
沈衍的葬礼,是英雄国葬,他至死都没有退缩,坚守关门。
冷凌接管了支零破碎的东北军。
想会神龙阵的不止冷阳一个,季应祈也请战,冷凌气到肺炸,跑到他那里手指戳他胸口,
“你在干什么,你干什么,那神龙阵有这么好破吗,都一把年纪了不想着好好退休,还要去拼,给点年轻人活路!”
季应祈爽朗笑,
“小凌,老年人要时常挑战才能跟上你们年轻人。”
“你够年轻了,你胜战的记录已经是景国第一了!”
“那得更加挑战自己了,不能自满。”
“那你先说你带哪些人去,我给你看看。”
季应祈一拳砸在冷凌背上,
“你都说老子景国第一了,还要你看,你自己好好准备,燕国的天才左宗南统帅三十万兵。”
“这么多!”
冷凌脱口而出,
“是啊,这足见宴棠舟信任他。”
“那我得去向陛下讨兵。”
“快点去,晚了就分没了。”
宴棠舟疯狂又极为理智,他说动列国,向景国群攻分地盘,各国联合多线发动战争。
这一次,宴棠舟没有亲自带兵,而是全权交给左宗南。
宴棠舟要教宴新承如何应对战争,这是他过去当储君时缺失的东西。
宴新承一边觉得她父皇厉害,一边又觉得他已经疯了,谁会日日和具尸体共寝,就算尸体只是像睡着了一样栩栩如生,那死了就死了,无法改变。
但她不敢说他,宫女向她汇报,她死去的母后身上有爱痕,消退又反复出现,这太疯狂了。
宴棠舟根本不信她死了。
宴新承很愁,龙宿安慰她,就当皇后睡着了陪伴燕王也好,他只除了这点不正常,其他没问题。
“龙宿,那可是尸体。”
“陛下不觉得。”
“这就是问题。”
“有什么问题,又没碍到别人。”
“龙宿,你也不正常啊。”
龙宿一脸认真,
“殿下,要是你也睡着了,我肯定舍不得葬了你。”
“别说,一个父皇够头疼了,你也来。”
宴新承觉得正常人可真难当。
第144章 番外 青关羊战役(大结局)
温言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可她来到了鸡鸣寺,站在那位看起来不正经的神明面前。
她不是很明白,神明什么意思。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许久,期间她也不觉困饿,什么感觉也没有,和神明说了许多话,但都是她自言自语。
某一天,她发现能离开,下山路跑得飞快,眼一眨,发现自己身处在国子监,身上是过去许久的学子服。
神明给了好大一份礼,温言看到沈衍趴在桌上睡觉,她大哭抱住他,
“阿衍,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衍睁开困倦眼,被她流氓行为吓到,
“你干什么,放开我!占便宜占到我身上来了!”
温言哭的稀里哗啦,
“我是高兴你还活着。”
“温言你发什么疯,快点放开,别人都看着呢。”
沈衍脸涨红,非常不自在,她抱太紧。
班里人全都吃惊看着她耍流氓,秦墨为拉开她,
“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夫子怀疑她故意装想逃学,罚她去跑操清醒脑子。
国子监好几个班都听到,温言一边跑操一边鬼哭狼嚎,夫子们走出来,让她闭上嘴。
等到放学,她更不正常,把沈衍拉到一边悄悄问他,
“阿衍,你娶我怎么样,我们两天作之合”
沈衍瞪大了眼睛,
“你今天脑袋被驴踢了?”
“反正你无所谓娶谁,便宜我呗,我们可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比你不认识的人要好许多。”
沈衍一脸不乐意,
“那你的祈哥怎么办。”
“他是谁,我都已经忘记了。”
“那秦墨为呢。”
“只是同学。”
“真的?”
“说谎遭雷劈!”
沈衍眼神上下打量她,非常勉强,
“我考虑考虑。”
“你考虑什么,回去就和你爹说,来上门提亲。”
“温言,你这么急,肯定有事瞒着我!”
沈衍手抱臂,眼神警惕。
“是有事瞒着你,其实我一直暗恋你。”
温言说得真挚,沈衍却是见了鬼一样,
“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我先回去了。”
温言拉住他不给回,
“你先答应。”
“答应什么。”
“来提亲。”
“我疯了吗!”
“你不答应我不给你走。”
沈衍的袖子都快被扯坏了,
“你老实说,今天受了什么刺激。”
“我就是突然明白了,我喜欢的是你。”
“温言,我拜托你,别玩了。”
“阿衍,我真的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沈衍的耳根子在发烫,
“你先放开我。”
“你跑了怎么办。”
“王府在哪里,你知道。”
“那你答应不。”
“我要考虑,你凶巴巴,脸还没我好看。”
“我还没长开,等过两年肯定是美人。”
“你不要脸。”
“我要嫁给你,就要嫁给你。”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
沈衍脸红,仔细看温言,其实挺好看,而且也熟悉,
“我要回去了。”
“我们一起走。”
明明是和平常一样放学走,可沈衍就是无法冷静,眼神瞄温言,越看越顺眼。
温言想拉他手,他害羞躲掉,
“你干什么。”
“想和你牵手走。”
“不要。”
“那什么时候能?”
“没人的时候。”
“那我们快走。”
沈衍觉得被一个女孩子主动牵手很丢脸,于是在街上的时候,他握住温言的手,心跳得快。
看到温言在瞄他,沈衍装镇定。
到了要分开的地方,温言拉住沈衍的衣角,不放他走,沈衍无奈,
“温姐姐,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沈哥哥,你快点来提亲。”
温言松开,沈衍跑了,跑得特别快,他回到王府,心还在怦怦跳。
晚膳的时候,正巧萧羽蓁提起给他定亲,沈衍直接否定她选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别瞎操心。”
沈棠惊讶,
“谁啊。”
“温言。”
“那个一直和你打马球的小姑娘?”
“嗯,就是她。”
萧羽蓁出口就说,
“不行。”
沈衍眼神淡漠,
“我娶亲,不需要你同意。”
“你娶个身份低的对你没好处。”
“有,我喜欢她,我和她在一起感到快乐。”
沈棠赞同他低调娶个不显眼的女子,
“既然你喜欢,那就定下吧。”
“沈棠!轮不到你做决定!”
萧羽蓁扔掉筷子,眼神发怒,沈棠悠悠道,
“我是做不了主,我去请皇姐赐婚。”
温言回到府内,抱着苏夫人从东走到西,又从南走到北,苏夫人不堪受扰,手指戳她脑门,让她去换衣。
等到温伯侯回来,温言抱着他手臂叫爹不停,把温伯侯叫到烦,问她闯什么祸了。
温言说没有,就是想叫爹。
苏夫人和温伯侯只当她抽风,没理她。
在府内遇见苏沉,温言垂下眼与他交错而过,苏沉诧异回头,温言步履不停,没有找他茬。
温言出府去见沈确,在一片湖边见到他望着湖面出神,听到脚步声,他回头,
“你来了。”
温言距离他十步远,停下,
“大皇子,以后我不能来了。”
“为什么?”
沈确朝她走去,眼中很不解,
“我想和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不想在晚上出来让父母担心。
大皇子,其实我也明白我身份与你不配,你低娶会损失很多,不如趁现在我们分开吧,做回朋友。”
温言往后退一步,
“大皇子,对于我们,我会保守秘密,我先走了。”
“站住!”
沈确不明白她变态度,拉住她,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大皇子,我只是认清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你低就我会辛苦,我高攀你也会辛苦。”
沈确复杂的看着她,
“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谁,大皇子,我要回去了。”
温言转身离开,沈确没有挽留,此刻他的心是犹豫的,温言的话没有错,是彼此都会辛苦。
连续好几天,温言和沈衍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在一起,虽然平日就如此,但他们两人就是给人感觉不对劲。
特别是打马球时候,那配合,天衣无缝,温言不骂人了,沈衍也不叽歪了,两人你看我笑,我看你笑,队友开始起哄,说他们两个偷偷好上。
两人不否认不承认,人前也没有过分亲密举动,全是猜测。
直到御赐婚定下,温言和沈衍才回应队友们,说是。
他们两个被闹着要在金美楼请客,温言豪爽说请,转头就对沈衍说,
“你付钱。”
“合着你光请张嘴啊。”
沈衍手扯她脸,温言摇他手,
“咱两谁跟谁,都一样。”
“你们两个收敛点,我们都还在呢!”
其他人受不了,故意作恶心状。
沈衍握着温言手,和一群人浩浩去金美楼,夕阳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半年后,温言终于感觉出不对劲,按时间,应该已经遇到傅明庭,她后知后觉的醒来,这只是神明给她的梦境。
她意识到如此时,身处环境回到了原来地方,插在香炉中的清香,比之前断了一截,神明闭眼似笑非笑。
温言跪在神明面前,
“我爱沈衍,能把他还给我吗?”
问神骨落地,神明说不能。
“那我现在算什么,鬼魂?不能投胎?”
温言又开始自言自语,没过多久,环境出现变化,她出现在宫宴上,那时沈衍刚从东北回来。
沈衍在对她欢喜笑,温言挤出一个难看笑容要哭,沈衍无措问是不是变可怕吓到她了,温言摇头,
“太久没见到你,以为在做梦。”
沈衍笑容扩大,
“我也觉得像在做梦,夫人。”
“嗯。”
听到她回应,沈衍高兴抱住她,
“我来的路上怕你不理我,我实在不够丈夫。”
“那你也很难嘛。”
“夫人,我好感动,晚上回王府好不好。”
“好。”
沈衍对她左瞧右瞧,
“夫人,你这样我有点害怕。”
温言狞笑,
“你自己数数犯了多少条夫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为你洁身自好,一条都没犯,不信你验验。”
沈衍握住她的手,眼睛似星亮,
“好啦,回去再说,被看到难为情。”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这么急?”
“你想什么呢,我是想去见见你父母,我们都没在一起成亲,委屈你了。”
“别只口头说,以后有啥好货送来。”
沈衍手捏她鼻子,
“是,夫人。”
这天晚上,沈衍去过温府后,就带温言住在王府,温言拜托恭亲王告假许多天。
在沈衍的寝房内,两人盘腿坐着聊天,温言的眼神,让沈衍害羞,他解开她衣时的手,在抖紧张。
当温言说要辞官和他去东北时,沈衍晕乎乎,
“真的吗,你居然爱我到这种地步。”
“你想什么呢,我在这里惹了麻烦,跟你去东北躲躲。”
温言的嘴吧被捏住,
“你哄哄我也行啊,说什么实话。”
温言要跟沈衍去东北,恭亲王和萧羽蓁自然喜,她辞官的事宜全由恭亲王办妥,全程不出面。
沈衍与她吃遍大都想吃的东西,走遍想去的地方,不留下想念。
两人好到让人瞠目结舌,就连女帝也不可思议,她特意摆家宴向沈棠和萧羽蓁邀功,
“朕点得可真不错。”
萧羽蓁露出了笑脸,沈棠也点头,
“等他们有了孩子,请皇姐吃喜饼。”
“名字朕来取。”
沈衍开口,
“陛下,不好意思,我和温言已经想好了。”
女帝没忍住吐槽,
“这么快,你们才几天。”
沈衍回答,
“陛下,我和温言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
连萧羽蓁也开始吐槽,
“认识早了不起啊,把手放开,一桌人吃饭呢
“他们两合适,你们说他们干什么。”
沈棠听不过去,护沈衍和温言,两人朝女帝和萧羽蓁把拉紧的手上下摇。
女帝和萧羽蓁笑出来,没见过这么没脸皮的。
温言完全不去看周浔之和谢云阴沉滴水的脸色,与沈衍握住的手到家宴结束也没分开。
两人看对方的目光太粘腻,萧羽蓁让他们快点滚回东北。
夜色里,沈衍和温言恍若未听闻,
“夫人,我们去吃夜宵吧。”
“好啊,刚才都没吃饱。”
“他们真烦,问东问西。”
“没见过恋爱吧。”
萧羽蓁手指骨响,
“你们两个,差不多点。”
“夫君,要抱抱走。”
“好啊。”
沈衍横抱起温言,在空旷的场地开始跑,这下连沈棠都开始眼抽,
“还是让他们早点走,丢人现眼。”
两个没脸没皮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如何看。
温言对着神明泪流满面,她每一次都做出了错误选择,明明,她向往追求的东西唾手可得。
她也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何要那样选,一叶障目不过如此。
失去了已经永远失去,她明白了神明的用意,下山的每个台阶,她走得慢,再后悔不舍也要放手。
温言来到了皇宫,见到宴棠舟失去仪态理智,在寻找消失的尸体,最后他跪地请求神明把人还给他。
温言从后抱住他,轻飘的身体逐渐实质化有了温度,宴棠舟不敢往后看,只哽咽的问,
“是你吗,回来了。”
“嗯,神明那里走了一圈。”
温言被反转身的宴棠舟抱紧在怀,他哭泣的大声,
“我求神明,每天都在求。”
“神明听到了。”
温言也泣不成声,抱紧他,他们都是傻瓜。
宴新承得知温言死而复生,立马封锁消息,这种神明显灵的事情还是不外传好,她故意发布是长得相像之人。
“龙宿,你说,这世界真有神明啊。”
龙宿坚信,
“殿下,咱们燕国几千年来都只信奉这一位。”
“那可真得给好好塑个金身,父皇母后呢,怎么不见我?”
“殿下,陛下和皇后,久别重逢有事。”
“什么事比见我还重要?”
“嗯你要试试吗?”
宴新承说试试,然后就被以下犯上痛到飙泪,但因为她堂堂储君,绝不能认输哭,忍痛反客为主,把龙宿按在身下俯视,他手一摊,
“殿下,你来吧。”
宴新承要强,痛得要死,也绷紧脸。半柱香后,宴新承什么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只求龙宿快点结束。
最后,宴新承脸洗干净,什么也看不出来,她严禁龙宿说出丢脸事,她可是未来女帝,怎么会哭。
龙宿一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宴新承满意要往外走,才两步,她走不动了,龙宿建议,
“殿下,坐轿吧。”
宴新承瞪他,
“还不快去。”
龙宿忍笑出去安排,宴新承觉得自己也病得不轻,竟然还真就和他试了。
若是被宴棠舟知晓,龙宿命不保。
可,这种事本就该和喜欢的人一起,宴新承缓慢来到门外,她望着远处朱门高墙,她已经是最尊贵的人了,谁也配不上她,那她选个喜欢的人,也没错啊。
可她不敢说这话,只能小心克制,不被发现。
自从温言复活后,宴棠舟把所有的耐心温柔都给了她,而留给别人的,是帝王威,包括皇太女。
宴新承越长大,越开始战兢,都说太子太女不好当,这话一点都没错,干好了是应该,干差了能力有问题。
宴棠舟注定是名垂青史的帝王,将四分五裂的燕国收复,神龙阵经他手闻名遐迩,又创立皇太女,个人能力极强。
宴新承想要超越他,身上压力很大。
找温言诉苦,但看到她不见光苍白的肌肤,停了诉苦,
“母后,父皇把你关了起来吗?”
“新承,别说关,你父皇只是想保护我。”
“可是,连外头都不让你出去,这不就是。”
“嘘,别说,他耳朵好,别惹他生气。”
“母后,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父皇心诚求了神明。”
“我是问你,不是父皇。”
温言看着空空的手指,
“我不忍你父皇难过。”
“你爱父皇?”
“爱,当然爱啊。”
温言右手去碰左手的中指,脸上带笑,可宴新承却感觉不到她笑意,
“母后,你不在的一段时间,父皇很不正常。”
“他本来就不正常,不是因为我不在。”
宴新承呆愣,眨了好几次眼。
温言站了起来,身上华丽衣曳地,她打开窗户手臂撑在窗台,
“你父皇让初盈去找傅明庭,生生送走了他,我知道时才露出一丝悔意,他就将我保护在这里,大概,神明是他家亲戚。”
温言伸出手去抓阳光,
“新承,以后别来这里,你父皇不喜欢我和别人相处,他要我只能有他。”
宴新承不可思议,
“我可是你女儿,见你都不行?”
“他遭遇过大起大落隐忍,现在才发作出病来,已经很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你父皇就希望有个人能永远陪着他。”
温言仰起头让阳光落在身上,
“新承,回去吧,他快回来了。”
宴新承离开,温言倚靠在窗口没有回头,她把脸贴在手臂上,脸上一片光茸茸。
宴棠舟走进来,将窗关上,把屋内变得昏暗,他变了一个人模样,尖酸刻薄问她,
“我来救你,你不开心吗!”
“相公,你终于来救我了,快带我回燕国。”
温言扑进他怀里,激动高兴。她是真不知道宴棠舟看见她和沈衍会受刺激到受创伤。
宴棠舟冷冷推开她,
“你不是和沈衍好了。”
“我那是虚与委蛇,相公,相公,带我走。”
身上衣被剥落,只有身体纠缠过后,他才会清醒,温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孽,她才活过来。
宴棠舟在耳边问她,
“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啊。”
宴棠舟浮现笑容,可转瞬他神色扭曲,
“你也爱沈衍,该死!该死!”
他用力到要把温言骨头撞碎,她抱紧他的背,一遍又一遍重复,
“我不爱他,我只爱你,棠舟,我只爱你。”
“真的?”
“真的,棠舟,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哼,轻浮。”
宴棠舟动作变得温柔,但缠得更紧。
温言去吻他唇,
“棠舟,拥有你何其有幸。”
“那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看别人,只看我。”
“嗯,我只看你,我只爱你。”
宴棠舟满足的靠在她脖颈里,
“娘子,我也爱你。”
温言望着帐顶,收紧手臂,用力到他露出笑容,
“新承来找你了?”
“女儿抱怨我们都不带她一起吃饭。”
“她都那么大了,再来挤我们多不合适。”
“我也是这么说。”
“那给选个夫婿陪她。”
“有你这么出色的父皇,很难选啊。”
宴棠舟笑得越发好看,温言手抓紧了凌乱被褥,骨节指泛白,他兴致好起来,一次不够。
温言的瞳孔,必须要映照出他。
上方满眼只看得见她的星辰眼,琉璃彩灯都不及千之一。
温言吻上他的眼睛,
“别离开我,我只有你。”
回应她的同样吻眼睛,他们有着同一位置的眼痣,有缘有份,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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