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穿六零怀了大佬的崽儿 > 第 29 章【VIP】
    牛老太正趴在窗户擦栏杆,打开窗,胡同还是哪里,传来一个声音,呜咽呜咽摇头摆尾的哼叫,像山上下来找伴子的野猫子,她寻思着现在也不是春天,哪来的野猫子?

    最后甩了甩抹布,将窗户给关上了。

    晚上江见许从小屋里走出来,红光满面地虚心跟牛老太请教做饭的事,磕磕绊绊用炉子学着熬了锅浓稠的红枣小米粥,炒了花生米,还送了牛老太一小碟,最后殷勤地弯腰端进了小屋里。

    牛老太瞧着他欲言又止。

    她也是关了窗户后,才醒过味儿了,那哪儿是野猫子叫,那是男女那事儿时,女方受不了叫花声的动静,叫得还怪好听,一开始还没听出来,本来想让俩人收敛收敛,但一低头,看着油滋滋喷香的炒花生,最后端着盘子,回屋了。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唉,啥也不说了,五旬老太替他们守着门就是了。

    老太太吃上香花生,大杂院里的人可苦了。

    油炸香味儿飘到院儿里,馋得人直咽口水,在大家都在干啃饼子喝凉水混肚饱的年代,人家又炒又煎的,可不把肚子里一点油星没有的人馋够呛。

    个个眼巴巴瞅着。

    现在粮店别说花生米,就是小米也买不到啊,这种稀罕东西一到货就被国营饭店和各大厂采买走了,到居民这边,拿着副食品票去,人服务员脸一扭,“没有,只有黄豆。”爱买不买,过一阵儿黄豆也没有了。

    要实在馋,只能冒险去黑市,黑市多危险,稍不注意就被抓到局子里了,公安局的人可天天在那边骑车溜哒。

    也只有江见许这样经常下乡办事,顺便能从一些农民手里换到点稀罕的副食,农民老哥手里的东西,要么大队分的,或者收粮后,自己去地里拾拣的,一点点攒,自己都舍不得吃,就是留着跟城里人换钱换票。

    这一小袋花生米还是江见许拿工业票换的,守着地的农民老哥家里相比粮食,更缺各种工业票才能买到的稀罕物。

    比如自行车,缝纫机,手表,这是大件。

    其它像毛毯,毛线,铁锅,饭盒,搪瓷面盆、竹壳暖瓶,缝衣针等这些小件农民都需要,想买又没票,遇到城里来的人,就会拿出压箱底的好东西,跟他们换些工业票,大家各取所需。

    大院里有的人馋得受不了,抓了把黄豆放炉上烤,烤熟了吃两口。

    ……

    韩舒樱精神萎靡,龇牙咧嘴,打开衣襟,往里面瞄了瞄。

    她没想到江见许喜欢粮仓……见到的时候,眼珠子都直了,用特别贪婪的眼神盯着看!一开始还小心翼翼,后来根本就不怜惜她了。

    这让她有点怀疑,是不是小时他粮不够,看看他又饥又渴的样子,吓到她了,她还寻思着,她粮仓也没粮啊,来回摆弄她半天都不松手。

    但是,现在想想还挺……男人的手有魔力啊!

    江见许端着盘子进来,她还坐在桌前梳头,脸蛋红扑扑的,嘴唇红艳艳的,微露一点雪色玉齿,眼神迷离地回味着那个滋味儿,甚至想着下回什么时候,骗江公安再来一次。

    直到她看到那盘花生米……

    一直子就想到花生米被他修长的中指和食指挟着……

    韩舒樱脸蛋一红,不自在地将梳子放下,干笑一声仰头看他:“吃饭啦?”

    “嗯。”

    江见许将那盘炒得油亮的红皮花生,放在她面前。

    “吃吧,挺香的。”

    香……刚才他吃花生,吃得啾啾响的时候,确实看起来挺香的,啊啊啊这什么词!什么挺香!!!

    韩舒樱赶紧回神。

    想起了正事。

    她本来,是死马当活马医,想用这招堵江见许的嘴,当时慌乱,怕他再继续问下去,不得已。

    她可以撒谎!随便说个名儿出来应付,可江见许不是普通男人,他职业是公安!

    擅长审问那是人家的专业,要是让一个公安感到疑心,那完了,他们会查到你伤心!

    要认真起来,什么祖宗八代都能给你整清楚了,谁不害怕?她就怕他把这些用在自己身上,她一个小小弱女子,也不经查啊,怎么扛得住江公安风吹雨打的手段,和狂风暴雨的手指……

    所以她才选择……堵住他的嘴!

    ……唉,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有演技这块遮羞布遮着,该上还得上啊,她没想到的是,江公安看起来一本正经,私下那么会,难道这是男人的本能?他吧唧得她腿都软了。

    但你以为牺牲这么大,这事就混过去了?

    no!

    太天真了, 毕竟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世!

    江见许将那盘亲手炒好的花生米,放到她面前。

    风淡云轻地道:“……你的同事,是不是那个布料柜台叫王梅的女同志?哪天介绍我认识认识,还有让你做鞋的那位……”

    来了,他来了!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

    韩舒樱僵硬着身子,看着江见许说完,在她身边坐下,这次没有坐很远,反而近些,他将手轻轻撑在她身后凳子上,宽阔的胸膛半包围着她,将她似有若无地圈在怀里,似乎有点亲昵地问说:“做鞋的那个人,多大啊,男的女的?”

    韩舒樱:……

    他低头眯着眼看着老老实实在他怀里,缩着脖子小鸡样的少女,笑了下,然后慢条斯理地从盘子中挟起一颗粉红色的花生,轻轻地放在了韩舒樱面前碗里雪白的米饭上面,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好似要把她吃了似的,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韩舒樱:……

    妈妈咪呀!能不能放过鞋?不,放过她!

    她迎风流泪,本来以为使出浑身解数,给他吃挟扯吸玩最后也没逃过这操蛋的审查流程……

    白给他吃半天!这天杀的江公安,怎么这么难缠。

    还好马翠英救了她的命!

    马翠英拿着鞋样子过来,一进门就见到小两口甜甜蜜蜜地坐在条凳上吃晚饭。

    韩舒樱:……

    马翠英见桌子上白米饭、红枣小米粥、炒花生米、干虾皮炖萝卜块,还有个葱花蛋汤,鸡蛋是江公安下乡时跟人换的,特意拿过来给她改善伙食,换了十五个。

    这几样菜在普通居民家庭,已经是顶尖的硬菜。

    马翠英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她搓了搓手,拿着鞋样和土布笑着说:“大妹子,你早上让我做的鞋,我找你确认下鞋子大小,可别错了啊。”错了这鞋可就白做了。

    马翠英晚上描鞋底时突然想起来早上赵文倩的话,正好对面小姑娘对象也在,如果给她对象做的,大小错了现在改还来得及,于是就跑过来问。

    江见许礼貌冲马翠英笑了下,目光瞥了眼她手上拿的布,眉毛一挑,微微一愣,竟然真是老土布,这种鞋一般是给家里老人穿的,厚又结实。

    他自己的鞋是江母从省城邮过来,江见许穿鞋磨损快,比较费,每个季度都得换两双,不知不觉就穿破了。

    挺意外的,这精似鬼儿的丫头,竟然没骗他,奇怪,那她紧张什么?紧张到把衣服脱了,将“花生”送到他嘴边。

    他正好挟起一颗花生米,一时间想到那仿佛牛乳冻的触感,又嫩又滑,每吃一下她都摇着头呜咽说不要,他轻笑了下,满足地将花生放嘴里,认真吃完,又挟了块萝卜,扒了口饭。

    韩舒樱起身与马翠英交流鞋过程中,江见许没出声,不过心中那丝疑惑倒是打消了,因为送走马翠英,韩舒樱回来,他就再没提送鞋的人是谁这个事儿了,也没有想见她同事的想法。

    韩舒樱在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看来以后得再小心点儿了。

    不能再找马翠英做祖父的鞋,容易露馅。

    吃完饭,江见许将碗盘收拾完。

    走的时候,他似乎想亲一下她,手抬起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又放下,只是目光灼热地望着她:“你好好反省一下,人家都知道……做双鞋,你呢……”小没良心的,他往这边拿了多少东西,也没见她送他一针半线,然后看着她,不满地将帽子戴上,打开门骑着自行车走了。

    留下半句,让她自己体会!

    蹬着自行车回去的路上,他脸上眉梢都有笑意,心情很好,这个时候的他万万没想到,过两天他在办公室收到了来自韩舒樱的邮包,当他招呼同事,高兴地抖落出两条薄薄的,一白一青卷在一起的男士四角裤衩时,办公室一片闷笑声。

    “幺儿霍,这裤衩子挺别致啊!”

    “看不出来,小江,你平时挺骚啊……”

    “谁送的,这不是讽刺咱小江同志小嘛,小江我可告诉你,男人头可破,血可流,这方面,可绝对不能认输啊……”

    “瞎说,咱小江可不小,两条穿上都遮不住,这是在挑衅咱小江!小江,干他丫的!”

    “哈哈哈,小江你要是不要,给我呀,料子不错,改改给我媳妇穿……”

    江见许赶紧把裤衩团了团,揣兜里,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青……

    是不是他钱给的太多了,韩舒樱!

    他咬牙切齿,这对象找的,猴皮猴皮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拆瓦!

    ……

    韩舒樱知道他要说什么, 看人家都送礼物送鞋,和你处了这么久对象,连根毛也没看见……

    行,她到时就送他两条裤衩子,让他开心开心!

    韩舒樱咬牙腹诽道。

    怪不得他一晚上死揪着一双鞋不放,原来是吃醋了啊!

    意外的是,误打误撞,第九场戏,完成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第九场了。

    韩舒樱晚上一个人时,笑着打开了剧本。

    剧本第九场:唇儿凑,弹儿弄,娇樱难敌舌峰狂(完成)

    奖励:蜜露灵蜂糕一碟

    笑容凝固了。

    韩舒樱恶嫌地略过第九场的骚词儿,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奖励,竟然是糕点!

    糕点好啊!这下她的零食有了!早餐也有了!起晚了,吃点糕点就行了,而且这个糕点她知道功效,蜂蜜嘛,对皮肤好,滋养提亮肤色,滋润皮肤,她细看,上面写得还是灵蜂蜜,她开始期待了。

    然后飞快地掏出钥匙打开柜子,里面左侧区域多出一个扁纸袋,很小的袋子,纸袋里放着五块蜜色糕点,一拿出来蜂蜜的香气扑面而来,甜滋滋的,让人口水泛滥。

    就是糕点有些小,一块只有两口的量,大概就食指和拇指圈起来那么大,质感十分软密,入口即化,沙沙地,好吃极了,差点把舌头吞进去,吃完一块后,嘴里都是蜜香味儿,甜津津的,她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转眼五块都吃光了,呜呜,可太好吃了!

    系统出品,必是精品!

    她甚至把袋子倒过来,看着里面空空的,好失望,什么时候能一次吃个够?

    她想了想,将糕点袋儿放回柜子左侧。

    之后几天,她有计划地开始练习做馒头,毕竟柜子里有一袋富强粉,一直放在没有动,她不太会做面食,但这可以学。

    问过牛老太和小媳妇后,她试了两次,成功了。

    接着,韩舒樱开始小心翼翼旁敲侧击,打听江见许行踪,他很忙,最近到处跑,跑的地方还挺远,偶尔送来的东西都是在很偏远的地方拿回来的。

    他竟然还弄来了一袋河蟹,秋蟹还挺肥的,壳薄肉嫩黄香,炒着吃能把人香死!

    选好日子,确定了江见许早上不会过来,她才偷偷摸摸四点半爬起来,穿了商场六块钱买的黑色薄棉衣,土了吧唧。

    是库房压底子的货,前段时间拿出来处理,这也不是随便谁都能低价买到的,和库房那边的人有关系才行,毕竟数量不多,韩舒樱是临时工,肯定没有她的份儿,但主任媳妇儿特意跑过来问她要不要,韩舒樱一想,天冷了她又到处跑。

    是得有件“不起眼” 的棉衣穿。

    毕竟她平时都在江公安的“势力”范围内,在县城里她可以穿得美美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对象是公安,这就是职业“隐形”福利带来的好处,比较壮胆,很少有人主动来招惹她,因为知道她对象不好惹。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呸!什么比喻!江公安才是狗,她是主人!

    可事实如此,出了县城,谁也不认识她,又是偏远地方,没人壮胆,她肯定得把自己打扮的越不起眼越好,黑色土布棉衣,土布蓝裤子,再围个灰乎乎的土布围巾包着头脸,这样子走哪儿都没人注意她,比较安全,她甚至还可以一瘸一拐装自己是老太太。

    这倒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主要是她上车的时候弯着个腰拎东西没走好,崴了下,旁边竟然有人给她让座。

    “大娘,你坐吧。”

    韩舒樱:……

    呵呵,她这演员可太成功了,终于得到了人群众的肯定!她捂着脸笑着跑到了后面。

    这次她装好昨晚蒸好的八个馒头,馒头里面掺了蜜露灵蜂糕,因为糕点太小,质地又软不太好带,她就碾碎了加在面粉里,蒸出了八个馒头。

    昨天蒸的时候,那蜂蜜的香味儿,飘在院子上空,当时院子里的家家户户在做饭,就闻到不知谁家的蜂蜜撒了,那个香啊,香得院里孩子就跟那瓜田里的猹,上窜下跳的要糖吃,一晚上没少挨打。

    屁股都快打烂了。

    馒头,棉鞋,剩下的布做了鞋垫,翠花嫂子做得挺结实的。

    还从商场花四毛买了瓦壳油,据说这个对冬天开裂的皮肤有用,找人换的劳保手套两双,曾祖没有手套,上回见到他的手都受伤了,天天寻摸着,寻到了就跟人换了来,商场的商品要票,但她找人换不要票,手里有资源,她进了国营商场,就跟进了粮仓,想换什么换什么。

    小日子那过得一个滋润,最得意的是,她过得无论怎么滋润都没人说什么,就因为她是在国营商场上班!

    这年代,在国营商场上班,那就是牛!天天牛逼哄哄就是应该的。

    韩舒樱还换了红薯干,这个不容易坏,曾祖棉衣里缝了大口袋,红薯干可以装进棉衣里面,饿了的话随时拿出来吃,她还弄到些花生牛轧糖,补充体力。

    早上四点半天还黑着,她就猫腰地开门,在棚子里蹲着热饭盒里的饭。

    昨晚上还做了干饭,里面掺了一把白玉灵米,将米紧实地压在饭盒里,菜是萝卜块炖肉,江见许上次带来剩的一小块猪肉,再不吃就坏了,她昨晚全炖了,塞进饭盒,早上时间紧来不及现做,好在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放几个小时不会坏,在炉子上热好,她包好放进布袋里。

    收拾完,里面穿着毛衫,外面套了黑色棉外套,将土了吧唧的围巾塞兜里,将门锁好,趁着现在起来的人不多,她提了袋子一溜小跑出了门,早早在车站等着。

    等返回时,只要将棉衣一脱,卷起来,头巾一摘,回大院别人见了,只以为她从商场回来放东西。

    五点半的车如期而至,一路颠簸,终于又来到了上次来过的采石场。

    如愿见到曾祖父,这次曾祖父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一进来,曾祖嘴里就小声念叨道:“姝姝啊,你怎么又来了,这地方偏僻,你一个女孩不要再过来了……”话虽然这么说,但见到她还是很激动,小心翼翼冲她露出笑容,讨好的笑容。

    看着有些心酸。

    韩舒樱想着,曾祖姑奶奶如果知道自己三哥一直在寻找她,挂念她,不知道会怎么想,反正她觉得心里头酸酸的,可她不是真的曾祖姑奶奶。

    她立即以小辈姿态,赶紧将东西递给曾祖,又把热着的饭盒拿出来。

    “……三哥,这次我没给值班的人烟,就十五分钟,你快吃吧。”她不能次次都给,那样会让人觉得她是个冤大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怕被惦记上,上次给烟主要是第一见面,时间太短了,怕话没说完就结束了。

    看着曾祖哪怕再饿吃东西也没有狼吞虎咽,还保留了一些富家子弟斯文气质在。

    韩舒樱有些焦急地等着。

    这次来,一是想问问举报杨家的敌人是谁,还有个事就是,她算算时间,爷爷这时候应该出生了,所以曾祖已经结婚生子才对。

    那家属呢?爷爷在哪儿, 为什么没有人给曾祖送衣服鞋子。

    直到他吃得差不多了,韩舒樱抓紧时间问。

    杨弘杉听到妹妹问起举报的事儿,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灰,放下勺子半天说了句:“……是我器重的一个学生。”杨弘杉也没想到,学生会这么做,他和朋友在家里闲聊……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他在旁边学习听到了。

    学生?

    “那他叫什么名字?”韩舒樱急忙问道。

    杨弘杉似乎不太想说这个人,他摇了摇头道:“……这些事都过去了,姝姝你过好自己的生活,我的事你都不要掺合。”掺合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已经这样了,但妹妹得好好生活。

    韩舒樱见祖父脸色不好了,她停住嘴,虽然她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再问下去曾祖就为难了。

    她马上又小声道:“……三哥,那嫂子和侄儿呢?”她们没来看你吗?

    爷爷那小老头要知道她这么叫自己,估计会拿拐杖敲她的头,那个老头,可厉害了呢,六十岁还能打得她爸抱头鼠窜。

    杨弘杉沉默,用手骨顶了下脸上的眼镜,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毕竟是杨家的血脉,出了事,我没有照料好他。”

    曾祖的儿子,当然是杨家的血脉!

    曾祖父思索了很久,才勉强开口:“她老家是鹿城人,宛口乡肖家湾生产队,叫方秀云,你若有空……去看看她们娘俩,就说……就说是我的学生,代我去看看她们。”说完曾祖父双手握在一起,低头不说话了。

    气氛突然沉重,韩舒樱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外面传来值班人不耐烦地声音:“时间到了啊,赶紧的!后面还有人呢。”

    曾祖站了起来,他推着眼镜望着韩舒樱,可能,到底还是想看妹妹一眼,没有说出你以后不要再来了的话,而是说:“姝姝,你不用常来,两三个月来一次,让哥哥知道你过得好,哥哥就很高兴了,不用常来……”

    韩舒樱赶紧回:“好,有空我就来。”

    曾祖父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转身离开了会客室。

    等韩舒樱坐上返程车,默念了好几遍地址,确定记住了,才舒了口气。

    她听爷爷说过,小时候他过的特别苦,她娘没改嫁,一个人拉扯他长大,家里穷,又没有爸爸,受尽白眼,所以对害了曾祖的人,爷爷心里很仇视,几乎一生都在纠结这么一个早已过去的坎,但在他心里,这是童年时的自己永远都过不去的坎。

    望着窗外风景,她轻轻叹了口气。

    还是先去看看爷爷吧,他可是这个时代里,她最熟悉的人了,只不过爷爷现在还是个小屁孩儿……

    如果能说话,他还得叫自己一声阿姨呢……

    回去后,她有意无意地跟一些人打听过宛口乡在哪儿,宛口乡肖家湾生产大队是鹿城周边的一个乡级镇子,很小,下面只有三个大队,其中就有肖家湾生产队,不太远,坐车过去一来一回大概一个半小时。

    韩舒樱算好时间,隔天决定中午十点出发,她跟王梅说好,让她帮忙看着,她下午两点前回来,四个小时应该够了,只是送点东西过去探望探望。

    等她回来就帮王梅看柜台,王梅回家买菜做饭接孩子。

    所以趁着江见许不在城里,上午十点她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她是临时工,干三个月就走了,商场没有人盯她,再加上有王梅打掩护,只要不过分,主任见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工作对她来说,还挺自由的。

    中午她人不在,商场的人以为她回家了,院里人以为她在商场,若是江公安找她,她还可以说自己去裁缝那里拿衣服了,完美!

    宛口乡肖家湾直达汽车,韩舒樱坐在后面一排座位上,这次她没有特意扮丑,主要是去的地方不偏僻,她穿了条商场买的黑裤子,格子毛衫,浅灰色围巾早就织好了,围上遮住脸,软乎乎浅灰色的毛蹭着脸颊,戴起来又松又软,好看极了,她还要王梅帮她织更多!

    去探亲不能空着手,韩舒樱带了些东西。

    江公安买的米和面,她平时不怎么吃,只吃剧本给的奖励,时间长了,米面袋子不下去,也惹他怀疑。

    她一样装了三斤。

    探亲送粮食非常体面了,听说去年有人快饿死,把房子卖了,换回一袋粗粮,救了一家人命,那是最困难的时候,今年要好多了,但有些地区仍处在饥荒吃不饱的生活状态里。

    米面各三斤,她跟国营商场的人还换了点花生油,二两酒瓶那么多,可以拌凉菜吃,现在油可金贵, 二两油省着点,能吃许久。

    她还带了两块豆绿灰丝毛料,可以给爷爷做衣裳,包被,比较柔软暖和,还带了不少棉花,或许能用得上,都是城里要钱又要票的硬通货。

    韩舒樱坐着车,脸埋在浅灰色柔软的毛线大围巾里,在颠簸的汽车里,左摇右晃,很快到了宛口乡。

    下车后,她握着围巾一角,提着东西茫然四顾。

    这地方她一次也没来过。

    找了周围当地人问,才知道到肖家湾生产队,还要走一段路。

    运气好,路上遇到一辆牛车,正好去肖家湾生产队,她就厚着脸皮拦住,又叫叔又叫婶,挨个叫一遍,最后成功蹭上了车。

    车上除赶车的大爷,还坐着了两个妇人,都带着包袱。

    越往乡下的路,越颠簸,路面坑坑洼洼,幸好牛车慢,但摇摇晃晃不稳啊,韩舒樱把包袱放腿上,一只手紧紧地抓着牛车的木板条边边,紧张坏了,第一次坐牛车,她一直盯着那牛看,生怕它来气,撂蹶子不干了,把她给撅下来。

    对面五十来岁围着头巾的大婶,上下打量韩舒樱半天,主动唠嗑笑着问她:“姑娘,你不是这边人吧?”

    “我本地的,婶儿,我就在鹿城工作。”韩舒樱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抓着车边,回道。

    听说有些地方外地人不好使,得本地人才好使,说自己外地会被欺负,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口音听着不像咱鹿城这边的啊,倒像省城那边的人。”这大婶知道还不少。

    “姑娘你走亲戚啊。”拿这么大个包。

    “不是亲戚,就是给人跑个腿,捎点东西。”

    “哦。”

    “捎哪家啊?”

    韩舒樱心道正好和她打听下曾祖母住哪片,她立马亲热道:“方家,方秀云,婶子知道不?”

    “方秀云?”围头巾的妇女与旁边年长的婆子对视一眼。

    “她说的是老方家那个闺女。”年长的婆子道。

    “啊,是她啊。”大婶又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我们不认识,我就是替人过来送点东西。”她拍了拍腿上的包,“跑腿儿的。”

    “哦,她就住我们肖家湾生产队。”这个爱唠嗑的婶子在牛车上就开唠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方家这姑娘啊,说来命也苦,早年在鹿城上学上班,处了个对象,听说死了,不久啊,又在省城处了个,好家伙,处了没几天就结婚了,听说嫁的不错,对方还是个老师,没多久生下儿子,那速度跟开火车似的。”

    “结果怎么着,被人家前头那个找家里头去了。”

    “前头那个?”韩舒樱没听懂。

    “就是是那男的之前处的对象,两人都谈婚论嫁了,见过家长,马上要订亲了,男方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说缺不缺德?那男的连订亲钱都不要了,非要娶方秀云,女方受不了刺激,找到男方家闹了一场,被她哥过来带回去,人家哥还把那男的按地上揍了一顿。”

    “揍得三天下不来床。”

    “这事儿在省城,婶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传的呗,省城认识方秀云的同乡也要回家的嘛,我得到的可是第一手信儿,真真的,我一点也没瞎编,这事我们这一片儿人都知道。”

    “自从方秀云嫁的男人被人打之后,没多久那人就出事了,听说背景是资本什么家?复杂着很,被人抓去劳改,两人很快离了,方家那闺女因为这个,在省城的工作也丢了,抱着孩子搬回到老家来了,就在老方家旁边盖了两间房,孤儿寡母的,瞧着也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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