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从昨夜惊魂中回神的镖局几人瞬间慌了神,李广则下意识朝乔五味身边挪了挪。
山中有雾气本是正常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可如今才春夏之际,昨日未下雨,今日阳光明媚,阿茶山周边又没江河,那这浓浓的雾气从何处而来?
这让乔五味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宋滇之,却见他神情淡淡,漆黑如曜石般的眸子清冷的望着那雾气。
不愧是书中的反派大佬,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情。
陈千峰焦急的问道:“杨镖头,那我们还下山吗?”
这话也是镖车其他人迫切想问的,他们是真的不想在这茶庄呆上一刻。
杨镖头神情凝重,他着实没有料到事情发展会变成这样,看着茶庄外将周边景致遮挡严实的白雾,眉头紧皱,若这样下山,怕是更危险。
可想到昨夜那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的青灰色的脚踝,杨镖头的脸色苍白如纸,这前有虎后有狼的局势让他内心自责不行。
当初若是绕路,亦或者听那位乔姑娘的话,及时下山不在茶庄借宿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似是想起了什么,杨镖头连忙转身,朝着乔五味所在的方向走去,双手抱拳,弯腰赔罪。
“乔姑娘,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乔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正不知怎么办的乔五味??!!!
宋滇之则站在旁侧,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情有些错愕的女人。
李广立即道:“昨夜那张救了我们所有人命的黄符就是乔姐给的。”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可是花了我二两银子。”
没等乔五味开口,就听杨镖头开口。
“乔姑娘,我愿付二十银子酬劳,只请你护我们平安。”
昨夜所发生的事情已经颠覆杨镖头这些年的认知,他回想起乔五味一开始的警告以及那张黄符的威力,只觉得自己是有眼不识泰山。
如今他别无所求,只求镖车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
身上银钱快要花光的乔五味,没有一丝犹豫就点头应道:“行。”
她目光灼灼盯着杨镖头,而杨镖头也十分上道的将腰间的钱袋子摘下来,十分恭敬的递过去。
乔五味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乐的如月牙儿般,待将钱袋子塞入挎包后,才拿出好几个三角护身符递给杨镖头。
这些都是她昨夜将画好护身符一张张折成出来的。
原打算卖给李广的,可眼下也差不多。
杨镖头激动接过这些护身符:“乔姑娘,是不是只要佩戴这些护身符,我们就可以下山?”
乔五味???
她幽幽道:“我只是个稍微有点实力的符师,不是神仙。”
李广忍不住开口:“乔姐,那这护身符有什么用呀?”
乔五味闻言,耐心解释“碰到普通的邪祟的话,这护身符可护你们一次”
李广愣了愣:“那如果不普通呢?”
乔五味语气诚恳:“那就只能原地等死。”
杨镖头等人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半响,杨镖头还是将手中的护身符分发给镖车的每一个人,他有些不死心。
“乔姑娘,有抵挡不普通的护身符吗?”
乔五味点点头:“有呀。”
杨镖头微微愣住,没回神来,便听乔五味说道:“可那是另外的价钱。”
这普通的护身符跟升级的护身符花费的精力怎能一样,后者可是要花费很多精力的,自然是要收贵点的。
可惜乔五味从来没画成功过。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嘀咕着:“咱们也不要什么护身符,只想下山。”
乔五味侧目看着茶庄外那看起来如泉水般流动的雾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出来,将黄符朝空气一抛,右手捏手诀。
“八方符灵听我令,幻鹤!”
只见那张黄符瞬间幻化成纸飞鹤,扑腾的纸翅膀朝着雾气所在的方向飞去,在纸飞鹤触碰到白雾的一瞬间,看起来无害且没有危险的白雾骤变成血盆大口,眨眼就将那只纸飞鹤给吞噬其中,没了踪影。
杨镖头等人彻底傻了。
而这一幕也被急忙忙刚过来的茶庄主人韩员外等人看个正着,他们皆愣在原地,许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乔五味看着杨镖头,轻声解释:“只有雾散了,我们才能下山。”
宋滇之似是察觉到什么,狭长的丹凤眼淡淡的扫了韩员外等人,随即将目光落在一脸烦躁的乔五味身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苦恼的神情。
李广正准备开口询问,这雾气何时才能散,那韩员外就急忙忙的冲过来,语气激动且哀求道。
“高人!”
“高人!”
“还请你救救韩家,救救这阿茶茶庄吧!”
乔五味只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昨夜那鬼婆子也曾让她救救韩家子孙,想起厅内摆放的棺材的瞬间,她立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中招了!
那鬼婆子并未有坏心,只是想引众人进茶庄,让他们救救自己的儿孙,可被乔五味谨慎的拒绝后,那怨气却突然蹭蹭蹭的涨,故转变厉鬼。
乔五味并未开口回应眼前身着绛红暗纹长袍的韩员外,她又不是傻子,怎会不明白阿茶山庄周边为何出现诡异的雾气。
凡有殇魂所在,必有异象。
只是阿茶山庄中的这只殇魂,很明显同黑河村的那只殇魂是不同的。
不用看就知道棘手,难对付。
而且它在暗,自己在明,更不好处理。
方才乔五味还收了二十两银子,要护住镖车队等人,那就更难了。
韩员外见乔五味迟迟不应声,顿时红了眼眶,他也顾不得什么尊严,直接“扑腾”的跪了下来,这惊的身后的众人纷纷惊呼道。
“阿爹!”
“老爷,使不得呀!”
韩青连忙上前将阿爹给搀扶起,他看向乔五味的,语气不善道:“姑娘,大家现在都是同一条上的船,救韩家就是救你们。”
这话其实说的没错。
府邸外有吃人的雾气,他们还得借宿在韩家人的茶庄中避难呢。
乔五味迅速捋清局势后:“你说的很对,但我从不干白活。”
韩青眼底闪过一抹鄙夷的神情,而韩员外立即开口。
“若姑娘让韩家渡过这次劫难,韩某愿千金相赠。”
乔五味听到千金这两个字眼睛都亮了,但很谨慎的没有立即应下,她又不傻,怎会不知道这酬劳越高,活越难。
“我只是个半吊子的符师,可没那么大本事,”乔五味如实说道。
有些事总要说清楚才行。
乔五味继续说道:“所以我也保证不了你们韩家人能不能渡过这场劫难。”
韩员外见她神情认真,不像是说假,也只有叹口气。
“我们韩家祖祖辈辈守着这阿茶山,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怎么……”
余下的话韩员外并未继续说下去。
“姑娘,你们还未用早膳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话音落后,镖车那行人的肚子就传出“咕咕”叫的声音。
韩员外连忙吩咐下人备菜,随即上前招呼乔五味一起过去,可目光却不由被旁边那气质非凡的男子给吸引住。
方才不想追究,就是因这男子的缘故。
韩员外经商这些年,遇见不少达官贵人,故此一眼就能断定这男子身份不简单。
在去侧厅的路上,韩员外开口介绍犬子韩青与小女韩琴,韩琴的目光早就落在宋滇之的神情,双手害羞的揪着手帕。
而穿着藏青色袄裙,略微年长的女子是韩员外的夫人丁氏,身着娇嫩粉色袄裙,面若桃花的女子则是韩员外的妾室胡娘。
众人用早膳分为两桌,乔五味同宋滇之两人随韩员外一家一桌,杨镖头等一桌。
韩青在瞥见乔五味吃第三个肉包时,脸上瞬间露出鄙夷的神情,他显然没什么胃口,将筷子放下后,冷冷的哼了声。
乔五味懒的理会这种傻波,继续埋头干饭。
有一说一,这厨子做的肉包可真好吃!
这时韩员外也放下筷子,他接过胡娘递过来手绢,细细的擦了擦嘴角,随即开口道。
“乔姑娘。”
乔五味咽下嘴里的肉包子,埋头喝了口粥后,才抬头看向韩员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韩员外脸色有些难看,想到有求于人,脸上挂着笑意。
“我听镖局的人说,昨夜是有个婆子给你们开的门?”
这时宋滇之伸手拿个水煮蛋,将其放在桌前轻轻磕了磕,发出的声音让乔五味忍不住侧目看去。
此时韩员外正幽幽叹气。
“我本不信鬼神,可打我阿娘死后,茶庄中就开始不安生,昨夜那婆子应该就是她,或许是舍不得府邸中的孩子,才闹成这样。”
乔五味没吭声,她目光正落在宋滇之身上,见他那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正仔仔细细将破碎的蛋壳一点一点的扒掉,动作优雅矜贵。
韩员外继续道:“乔姑娘可有法子,超度我阿娘,让她去投胎?”
乔五味回过神,抬头对上韩员外那双略为浑浊的眼睛:“昨夜你阿娘恳求我,救救你们韩家子孙!”
这话无疑是一颗巨石砸入深潭中,击起大片水花,溅落在韩家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韩员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脸上苍白的厉害,最后声音有些发颤道。
“乔姑娘是说,茶庄还有别的……”
余下两个字他没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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