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军训

    可接下来王爷说的话,就让他把心吞到肚子里去了。

    晏云澈继续说,“首先,我们不会给村民们配备武器,所以我需要你底下的人,训练他们用斧头,用锄头,镰刀,甚至是菜刀,也不需要他们有多大的战斗能力,只需要他们在危险的时候可以自保,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老小。”

    刘猛彻底放心,“下官一定将此事安排妥当,绝不负王爷所托。”

    晏云澈点点头,这才让刘猛赶紧起来,“不用跪着了,此间你也只比本王低半级,寻常也不用行跪礼。”

    刘猛也没觉得这是下马威什么的,他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即便是晏云澈如今的官位,比他只比他高了半级,但人家晏云澈还是王爷呢,又是佛子还俗。

    他从前在村子里生活的时候,压根儿都没想过,他这辈子自己还能跟王爷说得上话。

    所以他就只是给王爷下跪,也只跪了这么一会儿,又算得上什么事儿呢?

    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立了几次小功,就把眼睛长在头顶上去了。

    他虽然不聪明,但他心里也是有数的,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皇权。

    否则,他只是几个剿匪的功劳,如何能做得到现在的守城将军的位置?他和卫文分析过了,陛下之所以会在那么多将领里选他,大概就是因为他没有根基。

    牵扯不会太多。

    这是一个两面性的,如果他做得好,那自然平步青云,成为天子近臣,若是做了坏事,陛下想要处置他,也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如今他也算看明白了,别的不说,跟着七王爷,总不会有错,毕竟七王爷不争皇位,未来是国师,地位就不同了。

    这事情给定下来了。

    晏云澈又说起另外一个事情,“既然这一千人送来,本王也不会只让他们做工,训练是不会忽视的,所以本王还要问刘将军一句话,本王需要顺道训练一下这些士兵,刘将军可否有疑义?”

    替守城将军训练士兵?这怎么看都是越俎代庖了。

    一瞬间,刘猛那不算精明的脑瓜子,又闪现过很多的可能性,可每一条,都让他给否认了。

    但是,刘猛身为守将,下面的士兵们,都是归他管辖,若是日后因为七王爷的命令,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啊。

    这个把士兵交出去,让士兵们帮忙修路,哪怕是挖矿,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但是王爷要训练他的兵,这概念就不一样了。

    晏云澈面上依旧挂着浅笑,也不说什么。

    祁秋年一直没说话,现在却突然开口了。

    “本侯也明白,替刘将军练兵确实也不合适。”祁秋年慢条斯理地说着,“虽然说是训练,但也只是简单地整理列队,整理内务等等,刘将军如果不放心,可以一起来看看。”

    刘猛眼前一亮,“若是王爷与侯爷不介意,那下官也想参与训练。”

    与其把士兵们送去赌那个危险性,还不如他亲自去看看。

    祁秋年点点头,“当然可以,刘将军愿意参加训练,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刘猛也放下心,既然能让他参与,那就应该不是大问题了。

    晏云澈也跟着说,“那么此事就先定下来了,上午参与训练,下午参与工作。”

    “诶,好。”刘猛心里踏实了,又成了一副憨厚的模样,“那下官现在就回营里去安排。”

    两千人要出发去北方,刘猛要把四千人的冬衣经费拿出来给这两千人做衣裳,祁秋年也没阻止。

    时间也不敢耽误,祁秋年还是直接让王世棋把原本给徭役准备的衣裳先送了过去。

    祁秋年从不亏待底下的人,即便是送给徭役的冬衣,也都十分厚实,绝对对得起刘猛给的银子。

    刘猛送去京城的奏折,也很快就有回信。

    陛下并不管这种事情。

    老皇帝知道祁秋年差人,冬季的军营,特别是北方,天寒地冻的,本就没有多少训练。

    再则,北宜并不靠近边境,日常巡逻,守城,用不到那么多人,与其让将士们在营地闲得抠脚,还不如送去给祁秋年干活儿呢。

    老皇帝对此乐见其成,再则,他年纪大了,虽然祁秋年之前有画饼的嫌疑,但他也是期待有一天,能坐上火车的。

    一日的功夫,还能舒舒服服在车上坐着,就这样,一天就能从京城到北宜。

    发展啊,他从前听祁秋年说过这两个字,他能理解,但现在才发现,他理解得不全面。

    发展,除了百姓能吃饱饭,还得要从医疗,教育,国防,科技等等,一起发展。

    有时候,老皇帝都在感慨,如果他再年轻一些就好了。

    年轻一些,有祁秋年这么一个臣子,大概也能君臣相宜吧。

    不过也没关系,祁秋年现在也是半个皇室了,他看不到的发展,他儿子能看到。

    “华伴伴。”老皇帝开口,“承安这两日在忙什么?”

    华公公笑得灿烂,“小殿下最近在忙着写关于土地资源的策论,这还是您给他布置的课业呢。”

    如今,土地兼并严重,大部分的土地都掌握在世家权贵手里,百姓稍有不慎,就会失去自己的土地,沦为世家的佃户。

    而这些佃户,除了要缴纳税收,还得分一大半给世家权贵,一年到头,百姓辛辛苦苦,饭都吃不饱。

    但实际上,权贵家里能有多少土地,是有讲究的,不能超过规制。

    可是他们其中也有操作的空间,比如利用分家,或者将土地记挂在他人名下等等。

    老皇帝就是想要解决这个事情,也是给小承安出了一个难题。

    让十几岁的小朋友去解决这个问题,实话实说,是有些为难了。

    老皇帝点点头,又问,“进度如何了?”

    “哎哟,这大冷天的,小殿下硬是不怕辛苦,亲自去民间走访去了。”

    老皇帝满怀欣慰,“承安也是辛苦了。”

    说完,他又让化公公给承安送了一些好东西过去,都是给小孩儿养身体的。

    既然要考虑承安即位,那自然得要有个好身体了。

    记得,承安小时候,他确实是太宠承安了一些。

    能让潇妃娘娘怀上承安,确实是看在战国公的军功的面子上,毕竟前朝后宫需要一个平衡,七皇子出家了,总要给潇妃多一个孩子傍身。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承安是他的小儿子,而承安也不像其他皇子小时候那般,对他万分尊敬,甚至是战战兢兢的。

    也就是说,其他皇子对他这个父皇尊敬有加,但是并不亲近。

    但承安便不同了,承安小时候是敢骑在他胳膊上撒尿的那种小孩。

    虽然顽皮了一些,但也真实地让他享受到了天伦之乐,他也是真的宠爱小承安。

    在小承安七八岁之前,他确实没有考虑过小承安会成为下一任的帝王。

    毕竟前面还有这么多哥哥在,他也日益年迈,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这个最小的。

    可随着小承安日益长大,即便是在小承安刻意藏拙的情况下,他也能认知到小孩的聪慧。

    小承安以前之所以会藏拙,他心里也是有数。

    毕竟战国公家里在武将这边,确实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了。

    很多事情,过犹不及,若是换一个昏聩的帝王,甚至会忌惮武将手握重兵,功高震主。

    但他还算得上是一位仁君,而且战家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战家却不能不考虑朝堂上的风云。

    若是再把没长大的承安拎出来,再加上晏云澈这个佛子亲哥哥,他其他那几个儿子,别的都先不说。

    就说被贬到岭南去的晏云耀,他就不会让小承安成长起来。

    于是他且走且看,一边替小承安打掩护,时不时给小承安送一些玩乐的东西过去,让皇子们以为他想把小承安养废。

    但实际上,他给小承安请的老师,却没有一个是差的。

    也幸好小承安不负他的期望。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小承安这两年的成长进度,更是惊人了。

    这其中,是谁的功劳,完全不言而喻。

    想到祁秋年,老皇帝叹息一声,他真是对这个臣子又爱又恨了。

    爱他的奇思妙想,爱他的能力,爱他给大晋做出的贡献。

    可是他偏偏却喜欢上了还俗的佛子,哦不,准确来说,是他这个还俗的儿子也倾心于祁秋年。

    大晋的皇家,从来没有过娶男妻的先例。

    他起初知道这事情的时候,是一万个反对的,可是就如同晏云澈那一晚同他说的话。

    祁秋年来了大晋这么久,功名利禄都不要,可以说是别无所求,唯一求的就只有一个他。

    若是他不成全,若是他棒打鸳鸯,万一让祁秋年起了二心怎么办?

    此人若不为大晋所用,日后必然是劲敌。

    无论如何,祁秋年算是将他这个皇帝给拿捏住了,也确实是个有用的人才,甚至对大晋的百年发展,都可以有极大的助益。

    若是真将人杀了,或者贬了他的爵位,未来会发生什么情况,确实是不好估算的。

    不过老皇帝现在也想开了,不就是一个儿子吗?而且还是佛子还俗。

    就他七儿子那个性格,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即便是不和祁秋年相恋,给他安排一位世家小姐成婚,怕也只是放在后院当个摆设。

    没办法,他这个七皇子啊,不食人间烟火的性格,实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老皇帝这边的小九九,祁秋年和晏云澈暂时还不得而知。

    就在那2000人出发去边境的第二天,刘猛就带着1000名将士去找祁秋年报道了。

    是了,刘猛最开始以为是王爷要亲自训练将士们,可没想到会是祁秋年这个侯爷来训练。

    尽管他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这个商人出身的侯爷,他能有什么本事?

    居然还会练兵?

    反正他是不信的。

    祁秋年也没跟他们解释,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如看实际行动呢。

    这1000人的宿舍,也就早就准备好了。

    因为是临时征调过来的,有些拥挤,也没有高低床,全部都是大通铺,一个屋子能住大几十号人。

    但祁秋年从来不亏待自己的手下,还有给自己打工的百姓,所以即便是大通铺,那下面也是烧了热炕的。

    至少不会冻着这些将士们。

    祁秋年先让人带他们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

    “记住,本侯爷等会儿是会进去检查的。”

    那一千名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行装还需要怎么整理?

    他们知道自己是来干活的,就带了两身旧衣服,稍微有个换洗的就成。

    这还需要整理吗?

    不过既然是侯爷发了命令,他们也不全都是傻子,尽量把自己带来的行李收拾得整齐一些,别被人嫌弃了。

    但是他们有些人却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唉,你们看,这被子……”

    他没说完,另外一个人却扯开一床被子。

    “你们还别说,这被子还挺暖和,比咱军营里的被子要舒服得多,而且在底下还烧着热炕呢。”

    “咱们这个冬天应该是不会受冻了。”有士兵憨笑着。

    “只是干点活,就能吃饱穿暖,我老牛当兵之前都不敢想这种生活。”

    而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皱着眉头,高声说了一句,“你们没发现吗?这些被子全部都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有棱有角,整整齐齐的。”

    他这句话,直接引起了所有士兵们的注意。

    就连原本只是来凑热闹的刘猛,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被子上,他直觉,这豆腐块似的被子肯定有什么深意,但他也属实是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为什么。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祁秋年派人进来通知。

    “侯爷说了,若是收拾好了,就出去集合,侯爷要进来检查内务了。”

    这还能咋收拾?原本就没啥收拾的。

    有的人规矩些,把自己的包袱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也不占着别人的地儿。

    有些邋遢一点的,直接将包袱扔在地上,扔在墙角。

    说是要集合,他们就鱼贯而出,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们还等着上午训练完,中午好吃饭呢。

    刘猛同样也要参加训练,他看不懂其中的深意,也只能招呼着将士们集合的速度快一点,紧跟着他也出去了。

    祁秋年看到他们歪歪扭扭地列队,也没说什么,先是进去看了一眼,也只看了一眼,他就出去了。

    队列十分不整齐,可能是因为天气冷,有很多人还抱着胳膊,弓着腰,缩成一团,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祁秋年现在也不训斥他们,“接下来,本侯要带你们去参观另外一个地方。”

    参观另外一个地方?这什么意思?不是要训练了?

    他这句话又把将士们给弄懵逼了。

    这参观的另外一个地方,也不远,就在隔壁。

    祁秋年站在门口,高声说道,“现在,你们每个人排着队依次进去参观。”

    这地方,是给他府衙的那些衙役们住的地方。

    因为征收了徭役,就需要衙役去监工。

    所以府衙那边留了几个处理日常工作之外,全部都过来做监工了。

    祁秋年早前就训练过他们一段时间,虽然达不到祁秋年想要的效果,但至少说屋子里的内务,全部都整整齐齐的,也没有所谓的那种臭男人的味道。

    将士们一个个懵逼着脸进去,然后再懵逼着脸出来。

    出来之后,又是歪歪斜斜地站着。

    祁秋年问:“你们看懂什么了吗?”

    将士们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祁秋年直接指名点姓,“刘将军呢?感觉如何?”

    刘猛也不太明白,但还是实话实说屋子里挺干净整齐的。

    他憨笑着道:“比我老娘从前收拾得还干净。”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将士们直接哄堂大笑。

    祁秋年也不恼怒,但是却板着脸。

    “那么接下来,你们这1001名将士,内务整理不能比这个差,这就是我们今天训练的第一步,整理自己的内务。”

    他一说,将士们全部又懵逼了,这还需要整理什么呀?这有什么好整理的?

    那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又能有什么用呢?

    打仗的时候,难不成把这豆腐块的被子砸向敌人吗?

    他们不解,甚至觉得很无语,所以都没人动弹。

    祁秋年也不惯着他们了,“刘猛,你做个表率。”

    刘猛要跟将士们一同参加训练,祁秋年也没搞特权单独给他准备屋子,所以刘猛也是要跟将士们住在一起的。

    只不过他那间屋子的人稍微要少一些。

    刘猛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他又想到自己答应过王爷,一切行动训练,都听小侯爷的指示。

    反正整理内务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说不定就是这侯爷爱干净呢。

    他招呼着手底下的将士。

    “来之前,你们就答应过本将军,要听从侯爷的训练方式,虽然侯爷的训练方式与咱们日常的不同,但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是一个唾沫一个钉,听明白了吗?都给我进屋收拾。”

    大概是前些日子,刘猛绞尽脑汁地都想让底下的将士们填饱肚子,所以将士们现在还是很信服刘猛的。

    刘猛发话了,他们也没再别扭,甚至觉得这样的训练也挺好。

    整理内务嘛,又不辛苦,而且整理一上午的内务,下午再去上工,相当于只需要上半天的工了。

    做半天的活儿,但是侯爷要管一日三餐呢。

    有的人,甚至还在心里吐槽祁秋年这个侯爷是不是有点蠢?

    就是俗称的人傻钱多。

    祁秋年又给了他们一炷香整理的时间,整理完之后又出来集合。

    还是惨不忍睹的队列,甚至还有人勾肩搭背的。

    祁秋年这回挨个进去检查了一下,检查得比上次仔细。

    但凡在他眼中不合格的,他全部都扔到了地上。

    地上是提前打扫过的,虽然算不上一尘不染,但也绝对算不上脏。

    这一扔就扔了将近大半的被子。

    其中还有一些合格的,是他们原本就没有动这些被子,原本叠好的被子,就是他府衙的那些衙役叠的。

    祁秋年又走了出来,“好了,接下来你们再进去看,被子扔到地上了,全部给我重叠,还有那些行李胡乱摆放的,这次若是再不收拾好,本侯爷就不是将他们扔到地上了,是直接扔到雪地里。”

    这个时候就有人开始在心里嘀咕了,这小侯爷怕不是个事儿逼吧?

    这叠被子,他们能叠就不错了,还非得要叠得整整齐齐?

    祁秋年虽然没有读心术,但是看他们的表情,也能读出他们心里的想法。

    他心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其实,他根本没有要求这些将士们把被子叠成有棱有角的豆腐块。

    只能说让他们叠得规矩一点,叠得整齐一点。

    可有的人就是胡乱地叠了两下,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比起后世的那些兵哥哥们,可真是差得太远了。

    其实祁秋年小时候也不太明白,军人的被子为什么一定要叠成豆腐块?

    后来他长大了才知道,这主要是为了培养军人的纪律,严谨细致的性格。

    以小见大。

    而且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若是突然间打仗,需要急行军,这被子立马就能快速打包,然后出发。

    总不能马上要打仗了,你还在屋子里叠着被子给自己打包吧?

    祁秋年知道的这些,说出来呢,面前的将士们也不理解,索性他也懒得费口舌去解释。

    总之,他们是答应了他,要一切训练都听他指挥的。

    即便是刘猛,在他没有违背原则的情况下,都是不可以反对的。

    这次被扔掉被子的,刘猛就算是其中一个。

    他一个大老粗,而且是家中的独子,小时候虽然穷,但是爹娘都宠他,什么叠被子呀,这一类的,都是他老娘做的。

    后来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一个糙汉子,自然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哪里会细致到这个地步?

    祁秋年见他面不改色地进去,然后红着脸出来,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刘猛讪笑了两声,“小侯爷,下官这回肯定叠好了。”

    祁秋年笑了笑,“究竟叠没叠好,本侯等下进去检查过后就知道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再没叠好,那就继续。

    这一次的检查,确实要比上一次好一些了,但还是有那么一些硬茬子,不服管教。

    祁秋年确实没跟他们客气,直接命令跟着自己过来的家丁,把那些不合格的被子全部抱出去,扔在了雪地里。

    昨夜才刚下过雪,院子里的雪,白白净净的,不怕弄脏了被子。

    但是却有把被子打湿的风险啊。

    不少刚开始准备敷衍了事的将士们,都有些急了。

    他们也能猜测到,那其中肯定有他们的被子。

    要是这被子打湿了,晚上还咋睡觉?

    那床底下有热炕,但是身上也不能不盖被子呀,这大冬天的。

    有了这次被子被扔出来的经历,虽然将士们心里也在吐槽,甚至还有人在心里骂得很难听,可是到底是没人再敢轻视这事情了。

    只不过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祁秋年也不找他们麻烦,直接去找刘猛。

    “刘将军训练的将士就是这样的?上峰下的命令,便是如此敷衍了事?”

    刘猛有些臊得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祁秋年继续说,“只是叠个被子这样的小事,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本侯要如何相信你们能够保卫好大晋的百姓?”

    有刺儿头就不服了,“这打仗,跟叠被子能有什么关系?侯爷即便是要折腾咱们,不如让咱们练一上午的摔打,拼刺。”

    祁秋年嗤笑一声,“一位合格的士兵,就应该是令行禁止,将军发号施令,指哪儿就打哪儿,这句话你是否认可?”

    那刺儿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这种最基层的小兵,也没有什么军事的谋略,真要打起仗来,那确实是将军让他们去哪儿,他们就得去哪儿,将军让他们杀谁,他们就得杀谁。

    祁秋年继续说,“如果此刻敌人打过来了,将军下令要让你们立刻背上行囊,去前线打仗,你们乱成一坨的被子,是扔了不要,还是直接披在身上?”

    那刺头儿,也有点臊得慌了。

    虽然都是一帮糙老爷们儿,但是他们也很清楚地知道,这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如果真要出发去打仗了,拿一根绳儿捆一下,背在身上就能走。

    若是乱糟糟的一团,不方便携带就不说了,那急行军,特别是在冬天,万一弄脏了,那受苦的不还是自己吗?

    可是他们依旧觉得,这叠被子跟打仗,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即便是要打仗,前线不还是有李国公和李家军挡着吗?

    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弃兵呢?

    祁秋年也不费口舌了,重新点了刘猛出列,“刘将军是觉得上阵杀敌更难,还是在家叠被子更难?”

    刘猛张口就想说,肯定是叠被子难啊,打仗有什么难的?

    可随后,他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大部分的时间,其实是不需要将军去冲锋陷阵的,将军一般都坐镇后方,发号施令。

    是这些底下的士兵们去冲锋陷阵。

    战场上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命。

    这如何是能和叠被子相提并论的?

    无非就是叠个被子而已,哪里比得上去战场上拼命呢?

    虽然他依旧不懂祁秋年为什么让他们把被子叠整齐的含义。

    但至少说,这是他们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更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刘猛挥了挥手,对着底下的1000名将士说,“接下来本将军也会跟你们一起训练,而且本将军答应过王爷与侯爷,这次训练听他们的指挥,本将军都听话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老实点?”

    刘猛在这些士兵们心中的威望还是可以的,此刻也能算得上是一呼百应了。

    祁秋年这才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本侯就希望你们日日把被子叠整齐,不求超越,但至少不能低于今天的水准,将士们能够做到吗?”

    这回,将士们倒是高声回答:“能。”

    祁秋年满意了,他抬了抬手,“接下来,便是第二个训练项目。”

    刘猛正色起来,“但凭侯爷吩咐。”

    祁秋年朗声对着士兵们说,“每40个人为一排,以从高到低的顺序,依次排列。”

    他们总共1001个人,排除刘猛不算,就是1000个人。

    40个人一排,一共占了25排,这院坝都站满了。

    这大老粗不识字,但算术还是行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算数。

    只不过,这1000人的队列,足足占了一刻钟的时间。

    就这效率,要是放在后世,怕不是得被部队给开除吧?

    花了这么长时间不说,还站得参差不齐的。

    到现在,还有的人在抱团取暖。

    刘猛也乐呵呵地,“侯爷,那他们站好了,我站哪儿呢?”

    祁秋年睨了他一眼,“你站最前面,你一个人一排,面对着他们站着。”

    刘猛心里还在想,这肯定是侯爷给他的优待呢。

    虽然他要跟大家一起训练,但他好歹是将军呢。

    于是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前面,目视着自己的士兵们,但是这一看,怎么感觉不对劲?个个都无精打采的,这样的士兵,还怎么上战场?

    应该是早饭没吃饱吧,刘猛想。

    祁秋年看了一些后面还在说悄悄话的将士,直接让人把他的扩音器给拿了出来。

    “下面进行队列练习。”

    他叫了个衙役出来。

    那衙役,是从前被他训练过的。

    衙役听说自己能做辅助教官,高兴得不行。

    从前,他们这些衙役就跟李家军有不少的摩擦,虽然现在换了将领,这些士兵也大部分不是原来的了,但是能训练他们,对衙役来说,也是一种荣耀呢。

    他直挺挺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祁秋年朗声道,“所有将士听令,每个人站的姿势,都必须如同这位兄弟一样,昂首挺胸收腹,目视前方,双臂垂直,中指紧贴裤缝,每个人与隔壁旁人的距离,相隔半尺宽,前后距离为两丈宽。”

    将士们又懵了,不知道这侯爷要干啥,刘猛却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将士们想着,反正无论这小侯爷怎么折腾,都要他们管吃管住,这就够了。

    不就是站整齐吗?他们可以的。

    整个方阵的将士,都在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调整,到底都是些青年大小伙子,话还是能听懂的。

    虽然达不到祁秋年的要求,但至少比刚才歪歪扭扭地站着好看太多了。

    祁秋年这回没发火,反而是和颜悦色的,甚至亲自走到了方正当中,给他们进行了一定的调整。

    那种站姿不错的将士,他甚至还会欣慰地拍拍将士们的肩膀,表扬他们一句干得漂亮。

    被表扬的将士们,个个都面红耳赤的。

    从前可没人表扬过他们呢。

    如今只是把自己站直了,居然就能得到一位侯爷的表扬了,这可是侯爷呀,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荣耀。

    听到有人被表扬,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

    这精气神,立马看起来就不一样了。

    祁秋年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要说全用后世的军训方式,来训练这些古代士兵,肯定是不行的。

    他心里也清楚这些事。

    将士们现在愿意听命令,来做他们以为的这种简单无聊的事情,一来是看在他侯爷的身份,二来是看在刘猛的面子上,三来嘛,就是看在包吃包住的份上了。

    整理完队列。

    祁秋年站到了最前方,拿起了大喇叭。

    “好了,今天天气不错,这会儿也没下雪,将士们就着这个姿势,先站半个时辰吧。”

    他话音刚落,全场哗然,在这里站半个时辰,什么意思?

    大冷天的,这不是故意折腾他们吧?这训练方式,他们简直是闻所未闻呢,有啥意义?

    祁秋年继续拿着大喇叭,“肃静,记住了,站军姿的时候,如果有话要说,请举手喊报告,本侯没让你说话,就不准说话,从这一刻开始计时。”

    身旁的小厮立马就把沙漏拿了过来,半个时辰,也就是站一个小时的军姿。

    有将士不满,甚至磨皮擦痒的,在方阵里搞小动作。

    祁秋年也不惩罚他们,直接惩罚刘猛。

    又有个将士,站了没几分钟就开始抖腿,祁秋年又让刘猛出列。

    “刘将军,你底下的士兵不服管教,不过他们不是我的兵,是你的兵,本侯不好直接处罚他们,但刘将军却能算得上是本侯的下级,所以本侯只能处罚刘将军了。”

    刘猛蹬了那抖腿将士一眼,咬咬牙,“下官愿意接受惩罚。”

    祁秋年点点头,然后就让衙役给他示范了一下。

    俯卧撑十个,这动作不难。

    刘猛本身就是武将,身体素质也不错,做起来轻轻松松的,不过是十个俯卧撑而已,他甚至觉得这小侯爷肯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故意放他一马了。

    可紧跟着,又有其他的士兵不停地犯错。

    都是些小错误,说话,哂笑,打哈欠……

    刘猛的俯卧撑,是十个加十个,十个再十个。

    大概做到两三百个的时候,他都感觉胳膊不是自己的了。

    这时候,就有一个百夫长不服了。

    “侯爷,您要惩罚,就惩罚我们便是,我们不愿意将军替我们受罚。”

    祁秋年露出恰到好处的诧异,“可是,你们不想让你们的将军受罚,不是应该乖乖地站军姿吗?只要你们乖乖站军姿了,难不成本侯爷还会故意找茬惩罚刘将军吗?”

    一句话,噎得那百夫长说不出话来。

    不过接下来,那些士兵们倒是老实了不少。

    虽然还是有人偷懒,但祁秋年也知道他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训练。

    得要张弛有度。

    不能一次性把人给逼狠了。

    还是说那话,这些将士都不是他的兵。

    他只是想训练将士,又不是想跟将士们结仇。

    不过,这半个时辰结束之后,祁秋年却没让他们解散。

    “由于,刚才有部分的将士,不听指令,在队伍中做小动作,所以现在,加练半个时辰,不要问为什么,你们既然来到这个地方,也答应了你们的刘将军,要听本侯的指令,如今不过是在院子里站一站,今日既没刮风又没下雪的,本侯还为难你们了不成?”

    有人在心里吐槽,这不是为难他们,这就是故意折腾他们。

    这哪儿叫训练啊?

    他们完全看不懂这训练的意义在何处。

    但想着不过也就半个时辰,虽然这姿势站着有点儿累,还不能随便动,但也不是要命的。

    他们从前刚入伍的时候,刚学功夫,还得扎马步呢,一扎就是两个时辰。

    差不多半天的功夫呢。

    要是中途腿软了,坚持不下去了,训练他们的头头,说不定就一脚踹过来了,还不给饭吃。

    这小侯爷,虽然事儿逼了一点,但至少也不惩罚他们,哦,不对,这小侯爷惩罚的是他们的刘将军。

    他们心里也有数,他们都是被李家军放弃的人,被派到北宜来,几乎就是任凭他们自生自灭了。

    可刘将军是个好人。

    他们从前,一天就只有一碗稀饭和两个糙面馍馍,只能说饿不死人。

    可刘将军却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让他们每个人每天都能吃饱肚子。

    虽然伙食是不太好,但至少不会饿肚子了,偶尔还能见到荤腥。

    只不过,这荤腥都是刘将军自己带几个人,去林子里打猎猎到的。

    刘将军没有自己宰了吃独食,反而是分给了他们这些将士。

    之前他们总共有4000个人,分几头猎物,确实不够,一人可能就一两片肉。

    但这都是刘将军对他们的爱护与心意。

    如今刘将军都还站着呢,他们多站一会儿又能怎么了?

    于是接下来的这半个时辰,几乎就没有人再犯错了。

    祁秋年还是挺欣慰的,甚至也庆幸刘猛自愿来参加训练。

    若是没有刘猛在这里震慑他们,他训练起来确实会麻烦一些。

    先是整理内务,后是整理队列,半上午的功夫就这么过去了。

    祁秋年也是个爽快的性子,说话算话,见他们站得不错,也训练了他们半天,中午就放他们去吃饭了。

    他这里的伙食,每一餐中午的都是有肉的。

    做的大锅饭,今天主菜是肉白菜炖粉条。

    粉条是村子里收购的,价格也便宜,但是新鲜呢,大家都爱吃。

    和肉炖在一起,油汪汪的,看起来就特别有食欲。

    第132章 车票

    除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儿,还有烧的土豆块儿,以及免费吃到饱的糙米饭和咸菜。

    勉强也算得上是荤素搭配了。

    将士们吃得那个叫一个香,大快朵颐的,祁秋年看着都饿了,目光中也带着几分欣慰。

    刘猛就坐在他旁边,“侯爷也跟咱们吃一样的吗?”

    祁秋年端着个大碗,“这里请的厨娘本就是给大家伙做饭的,还有那么多工人和徭役,再加上还要今天这些兄弟们做饭,人手本就不够了,本侯也不至于让厨娘单独开小灶,再说了,这不是挺香的?”

    他这话也没有避讳他人,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不得不说他们心里还是挺感动熨帖的。

    权贵在他们眼里,是高高在上的。

    可是这侯爷给他们的感受却是不同,虽然事逼儿了一点,也瞧不出上午的锻炼起了什么效果,但现在瞧着侯爷跟他们吃一样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将士们吃得就更香了。

    嘿嘿,他们跟侯爷吃一样的午饭呢。

    吃过午饭,原本还有小半个时辰休息的时间,但这些将士们倒是闲不住。

    一上午就整理了一下内务,然后站了这所谓的军姿,站的时候是挺累,但也没有伤筋动骨的。

    吃过饭,他们就原地复活,想要去干活儿了。

    这侯爷好歹给他们吃了这么一顿饱饭,他们也该要投桃报李的,都在嚷嚷着去干活儿。

    祁秋年见拦不住,“刘将军,你的兵,你自己安排吧。”

    刘将军憨笑,“都是一群皮猴子,想干活就去干吧,我老刘也去帮帮忙。”

    如此,祁秋年也不说什么了。

    这地方是采石,煅烧水泥的工厂。

    另外再说一个问题,从前这水泥只能算得上是土水泥,后来有了铁矿,铁矿煅烧的时候,有很多浪费的铁粉,祁秋年让他们也加了一部分到水泥里。

    如此,水泥就能更坚固了。

    只不过,这部分不会用来修路,是修建铁路需要用到的。

    铁轨也需要打地基了,而且要将铁轨固定,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为了节省资源,祁秋年采用的是单轨铁路,单轨铁路在后世,他记得只有青藏铁路的某个路段还在使用。

    有些过时,技术也有些老了。

    但能在青藏那种地方都能坚持使用几十年,也代表了他的质量是过关的。

    而且,目前的技术有限,双轨铁路不但节约资源,而且从技术上,双轨要更复杂一些。

    再说现在的事情。

    将士们吃饱饭就去挖石头去了。

    这里的工具,凿子斧子,都是他们自己的炼铁厂锻造的,比传统的工具要耐用很多,而且更好用,更省力。

    将士们好歹都是壮小伙儿,吃饱了饭,自然有力气,那工作效率是杠杠的,要是渴了累了,还有大骨汤,免费喝,想喝多少有多少。

    到晚上的时候,下工之后,又该吃饭了。

    将士们以为中午吃得那么好,晚上可能就清汤寡水了。

    可不是这样的。

    晚上虽然没有荤腥,但是管保持,素包子,馒头,酱菜,糙米饭,吃饱为止。

    有将士觉得太难以置信了,他们也都是穷苦人家,参军之前,他们的三餐都吃不了这么好呢。

    怕不是因为他们今天第一天来,所以才吃这么好?

    有将士就去找了旁边吃饭的徭役。

    “兄弟,你们平时吃啥呀?”

    那徭役愣了一下,他们是知道这些是守城的士兵,只上半天工,来给他们帮忙的。

    所以态度也挺好。

    “平时也吃这些,偶尔还会换一换菜色,中午土豆排骨这一类的,晚上差不多就是这些,就让大家累了一天吃饱肚子,明天早上应该是红薯,管包吃,后天轮到大馒头和咸菜了。”

    将士们震惊了。

    这真的是徭役的伙食?

    还有些工人,工人还拿工钱呢,工钱听说还不低,居然也吃这么好。

    将士们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

    就这条件,还参什么军啊?不如来给侯爷打工。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但是如果运气好,以后熬到退伍之后,年纪也不算大,到时候也能来侯爷这里找工作。

    不知不觉间,祁秋年带给大家的改变,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至少说,百姓们有了追求,看得到未来。

    将士们心满意足,晚上也睡了个好觉,然后是第二天的训练。

    第二天,祁秋年还是亲自去了,检查了他们的内务,少有几个没重视,其他人都完成得不错。

    祁秋年又祭出了他的惩罚,“没收拾好的,给大家洗七天的臭袜子。”

    什么???洗袜子???

    受罚的将士都露出了痛苦面具。

    这大冬天的,别说古代人了,就连现代的北方也没有条件天天洗澡,实在是埋汰了,也就是去澡堂子洗个澡。

    但是侯爷昨天说了,袜子得天天洗,要不然这屋子里烧着热炕,发酵一下,不知道得熏成什么样。

    不论如何,侯爷也是言出必行,不老实叠被子的,也只能乖乖给大家洗袜子了。

    一千个人的袜子,还得洗七天。

    不过,训练起来之后,还要去做工,就没有这个心思去想了。

    早上起床,内务整理好,然后站一个时辰的军姿,之后再是练习队列,齐步走,左右转这一类的。

    最开始,他们还不太明白这样的训练的意义是什么,也不咋累人,至少比起他们练武摔打要轻松得多。

    但是渐渐地,他们就感受出不同了。

    每天早上先是列队,从前,至少得一刻钟,大家才能站到自己的位置上,说不准还要嬉皮笑脸的。

    侯爷也不体罚他们,甚至都不会骂他们,但是侯爷面不改色的模样,也有些瘆人。

    后来,他们也尽可能地动作快一些。

    再之后,练习左右转,有的人还分不清左右,时常转错,然后又是一阵哄笑。

    侯爷还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但是做得好的,侯爷也会给他们奖励,也不是什么金钱,可能就是中午吃饭,加一个鸡腿儿,两个鸡蛋这一类的。

    再后来,偶然间,他们却发现身边兄弟的精气神就不一样了。

    侯爷一喊,他们下意识地就能做出回应,侯爷发号施令,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也能瞬间有反应。

    令行禁止,这四个字,他们有了具象的理解。

    但理解最深的,还是刘猛。

    刘猛最开始同样不理解,颇有几分’陪太子读书‘的心态,反正也不累人,就是站一站,走走路,左右转一下,跑跑步。

    他心里也跟士兵们背后吐槽侯爷事逼儿似的,想法差不多。

    甚至他都怀疑过侯爷是不是太过于仁慈,不想让将士们太辛苦?

    可是渐渐地,送来的这一千个士兵,跟原本留守那些士兵就完全不同了。

    即便是只看他们的背面,他都能准确地区分出哪些是来训练过的,哪些不是。

    身姿挺拔,目光炯炯有神,言谈举止,有一种说不出的正直的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觉得他们突然间变得很可靠。

    眼瞅着,训练一个月过去了。

    刘猛坐不住了,找到了祁秋年。

    “侯爷,您这个训练方式,我能不能……能不能……”

    这话有点儿难以启齿。

    每个将军的训练方式都有些差异,一般来说都是不会外传的。

    但现在差距太大了。

    以后他这北宜四千将士走出去,这一千人精神抖擞,另外三千人……他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祁秋年明白他的来意,“刘将军想如此训练其他的士兵?”

    刘猛点点头。

    祁秋年大大方方的,单手一挥,“刘将军尽管去操作便是。”

    他也不是天天都在这里看着他们训练,安排了好几个小队长,这训练也简单,看就看会了。

    由于他会神出鬼没,所以将士们也不敢偷懒。

    刘猛惊喜过望,“这,我,那……”

    祁秋年温和地笑了笑,“刘将军不必客气,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把将士们训练好,以后也能更好地保护百姓,守护大晋的国土。”

    刘猛咧嘴傻笑,“下官谢过侯爷。”

    祁秋年随后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如今没来参加训练的,都是要负责守城,巡逻等工作。

    即便是只训练半天,也不可能让北宜有半天的时间都无人守护。

    祁秋年稍微琢磨了一下,“刘将军,要不然这样,等到徭役们结束,得到春耕了,算算时间,还得有三个多月。”

    这北方的冬天时间长,春天来得迟。

    刘猛愣愣地点头。

    祁秋年继续说,“那就让这些士兵再训练一个月,本侯还有一套拳法要教给他们,等他们把拳法学会了,就换成另外一队士兵过来训练。”

    这样的话,就刚好两队士兵都训练了两个月。

    祁秋年说,“等回去之后,刘将军也可以延续这个训练方式。”

    刘猛那是点头如捣蒜。

    将士们在侯爷这里训练的效果,肯定比他带着将士训练的效果要好很多。

    都送过来训练两个月,将士们也都习惯了,到时候他再延续这样的作息和训练,也就简单多了。

    而且,侯爷还要教他们一套拳法呢。

    有了前车之鉴,刘猛也不敢轻视这位侯爷了。

    他差点儿都忘了,虽然这位侯爷是商人出身,特别会做生意,但是这侯爷来自海外啊。

    带来多少好东西呢。

    他不聪明,但心里也是有小九九的。

    祁秋年心里同样有小九九,迟早都是想要把这些士兵训练出来的,刘猛能看得出好处,主动把人送过来,也懒得他和晏云澈之后再想办法了。

    训练还在继续进行中,祁秋年教了军体拳之后,就很少过来了。

    之后都可以交给刘猛和他亲自选出来的小队长带着他们继续训练了。

    至于祁秋年,他还得去勘查铁路的问题。

    虽然是直达京城的,但祁秋年也考虑到前面几个州府,都要路过的。

    以后总归是要载人运行的,是要赚钱的。

    所以他有想法,在前面的州府也修建一个车站,不需要每个城市都修,选个折中的地方。

    这事情得要晏云澈这个太守去谈。

    既然要修到其他州府,铁路的事情,他这边资金是够了,但车站,得要前面的州府出钱出力了。

    他又不是冤大头。

    晏云澈听完祁秋年的意思,略微琢磨了一下,“这事情恐怕有些困难。”

    之前,因为要联合修路,都是各方洽谈,然后干脆是他一个人把主意给出了。

    如何从富商那边忽悠,啊不,从富商那边合作,让富商出钱修路,步骤都给他们说清楚了,现有人去尝试了一下,真的能拿到钱了,后面的人才跟着合作。

    当然了,这些方式,都是晏云澈跟祁秋年学的。

    北宜有祁秋年这个大财神在,如今又有了煤矿和铁矿,北宜州府的财政不会差,但他们也不是冤大头。

    这事情,总归是为了国家发展,哪能让祁秋年一个人出钱呢。

    各个州府都有属于自己的内政,每个地方的情况也不一样。

    有的地方,甚至是被世家把持,哪怕是州府的最高长官,也就是太守,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不过现在的老皇帝挺好,在位几十年,整治世家,如今的世家也低调了不少。

    至于这次修建火车站的事情,他们看不到好处,所以很难出这个钱。

    祁秋年皱着眉头,“我们现在有水泥和红砖,造价也不高,他们难道看不懂交通便利的好处吗?”

    晏云澈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年年,他们不曾见识过火车高铁,在有了平坦的水泥路之后,他们就会安于现状,固步自封。”

    确实是这样的。

    这个时代,普遍的人,都有奴性,他们很难去改变。

    十分能满足于现状。

    即便是修水泥路,都还是因为陛下那边发了话,迟早都是要修的。

    之前,晏云澈没给他们出主意的时候,他们也是在等着户部给他们拨款,根本没想过可以从商户那边搞钱。

    这次又要修火车站,即便是造价不高,但不也还是需要钱?

    前段时间,才薅了富商羊毛,总体来说,北方几个州府都不算富裕,别把羊毛给薅秃了。

    而且,修路,还能给富商送功德碑,卖水泥的代理权,这火车呢?富商凭什么出这个钱?

    祁秋年沉默了一下,“如果用以后的火车票收益分成作为诱饵呢?”

    晏云澈皱眉,“这火车,造价如此之高,火车票,初期价格不会太低,也就代表平民消费不起。”

    而富人,也不可能天天坐火车。

    祁秋年摇摇头,“你也见过火车了,我们这蒸汽火车也是火车,车厢可以进行分级。”

    后世的火车还分了卧铺和硬座呢,甚至是无座票,高铁更是分了几个等级,商务座,一等座,二等座。

    级别越高,价格自然也就越高,得到的服务也不同。

    现在别的不说,这蒸汽火车,初期不会做得太长,但是分级肯定是要做的,比如豪华单间,能住两口子,有小孩也可以带。

    当然了,这豪华单间也不会很大,几个平方,一张一米五的床,上面再来一个一米的小床,可以收放的,对面一个小沙发和小桌子。

    二等,就是传统的卧铺,不过条件有限,做两层就好了。

    三等,就是普通的车座了,两人三坐一起,就跟普通火车一样。

    至于男女大防,买票的时候,可以说清楚,尽量让女性单独坐,或者跟自己的家人坐在一起。

    还有一个次等,那就是无座票了,三等座的车厢,可以塞不少人呢。

    反正也就是一天的路程,挤是挤了点,但总比花好几天的时间在路上奔波要好得多吧?

    至于这几等车座的价格,豪华单间肯定是普通人望而却步的,二等卧铺,小富之家可以负担,三等座位,大部分普通人都承担得起。

    至于无座票,其实在后世,是和坐票一个价格的,但祁秋年不打算这么做,无座,那就是没有座位,那价格低一点,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赚钱,火车上啊,嘿嘿,瓜子花生矿泉水,麻烦把腿收一收,再卖一卖特产什么的。

    晏云澈听完,又是好笑,又是叹息,“你们的世界,还真是有趣。”

    祁秋年莞尔,“有钱的人,哪里都不缺,他们努力赚到钱,给自己更好的生活,出远门也会是一种享受,我不觉得这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晏云澈好笑,“既然如此,那还有一个问题,年年。”

    祁秋年歪着脑袋,“还有什么问题?”

    “年年。”晏云澈指了指他的电脑,“我们这里没有网络,甚至是电话都没有,如果我们这里的车票卖得差不多了,下一个车站,要如何确定我们剩了哪些车座?如何确定还有没有座位?”

    祁秋年卡壳儿了。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回忆一下民国时期,可是那时候,也已经有了电话了啊。

    祁秋年喃喃道:“难不成,我还得研究电话?资料书倒是有。”

    但是他不确定在火车建成之前,能不能把电话给弄出来。

    晏云澈:“……年年,莫要如此为难了。”

    祁秋年叹息,“其实这电话,能做出来,也能方便许多。”

    造价高,普通人安装不起,但是可以付费打电话嘛,一个州府安装几个公用电话就够了。

    “那也不急。”晏云澈说,“我们还年轻,年年莫要太过于操心。”

    祁秋年叹息,“我就是想一步到位嘛。”

    晏云澈宽慰他,“北宜再往前走,到京城,也就是两三百里路了,即便是没有火车,这影响并不大。”

    普通人出门,要是坐不起马车牛车,都有可能是全靠徒步的。

    晏云澈说,“那几个地方离北宜也不远,他们如果想坐车,也可以先到北宜来。”

    顿了顿,他又说道:“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拉动北宜的经济发展。”

    晏云澈的话,似乎越来越’现代‘了,祁秋年忍俊不禁。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了。”祁秋年妥协了。

    现在也别修什么车站了,直接就直达京城吧,那速度还能快一些。

    如果以后发展起来了,再修其他的车站也不是不行。

    最好是四通八达,高铁火车,这辈子是不想了,蒸汽火车,总要修到几个大州府去。

    晏云澈忍笑,“年年的雄心壮志,令本王心悦诚服。”

    祁秋年顺势靠过去,“还不是因为你们这里太不方便了吗?”

    其实他空间里汽车直升机都有,他要真要有什么急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这不是怕吓到百姓嘛。

    晏云澈轻笑,“好了,莫要多想了,后期勘测,还需要你亲自去吗?”

    再远的话,就不能当天来回了。

    一去就得好多天。

    祁秋年笑得畅快,“怎么?我们家王爷会是舍不得我?”

    “是舍不得。”晏云澈诚实地说。

    不过,这个舍不得,不是舍不得他家年年不在他身边,是舍不得他家年年在这个大冬天出去受罪。

    这勘测修铁路的地方,还要做标记。

    虽然祁秋年之前培养了几个人,但经验也不足,他家年年不可能完全放心,肯定会亲力亲为。

    毕竟,这勘测出来的路形出了差错,那就有可能差之分毫,失之千里了。

    祁秋年叹息着,“暂时不出去了吧,我也怕冷的。”

    幸好这一路都很平坦,问题不严重。

    前面勘测的部分,到现在都还只是在开始打地基呢,真要铺设铁路,估摸着,都得等开春了。

    如今,天寒地冻,真的是地冻啊,挖地基,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全靠人力,耗时都不说了,主要是耗力。

    可是不趁着冬天动工,到开春就没有那么多工人了。

    祁秋年叹息。

    晏云澈转移他的注意力,“前两日,承安发来电报,陛下想要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承安去实地考察了,但是,要如何让那些世家,把土地交出来?年年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如果真要彻底改变土地兼并的现状,首先,大晋的制度问题就要大变革了。”

    比如用集体所有制,代替私有制度。

    如今的大晋,其实已经发展到了均田制和限田制了,但也只是表面性的。

    祁秋年说,“改革很困难,陛下也未必愿意在老年时开始改革,但是我们不如把均田制发展到极致?”

    就直接按照人口分配田地,再加一条,不可私自买卖?

    这问题,其实祁秋年从前也没有涉及过,得去查一查资料,找个最适合大晋的方式。

    第133章 前世

    晏云澈也是这个意思,华夏的历史,与他们有很高的重叠度,甚至是有很多制度,都是从他们现在演变过去的。

    这也就意味着,大晋的发展,可以做一场开卷考试了。

    这土地兼并的问题。确实要解决。

    均田制,给百姓们平均分配土地。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若是坚决将均田制实行到底,或许可以把女户的概念给提出来。”

    现在很多民生情况,特别是穷乡僻壤的地方,很多女子死了丈夫,若是膝下无子,若是这女子立不起来,就有可能被丈夫的家族,收走财产,把女子赶出去。

    而女子回了娘家,若是家里还有兄弟姐妹的,便是容不下她,说她寡妇晦气,影响家中孩子的婚事,会说她吃白饭的。

    往往这种情况,他们很有可能就随便找个人,再把这位女子给嫁出去。

    人家姑娘做错了什么?

    但是有个女户,那便是不同了。

    女子也能自立门户。

    晏云澈思索片刻,“若是有了女户,那女子出身便分田,也是应该的。”

    祁秋年赞同地点点头。

    如今的均田制,也就是男子出生到十岁,政府就会给他分田,到十五岁之前,这田地是不可以买卖的,十五岁成丁,这田地就归当事人所有,可以交易了。

    但女子却是没有的。

    这也就无形中,让重男轻女的风气越发的严重。

    若是女子也能有自己的田地,如果再硬性规定一下,即便是出嫁,田地也是该女子的,但若是女子出嫁之后意外去世,这田地就归女子娘家。

    这样一来,无论是娘家,还是婆家,就都不会轻视女子。

    晏云澈感慨他家年年柔软的心肠。

    “此事,怕是不会太容易。”

    祁秋年啧了一声,“我早就说过了,女子也该有他们自己的天地,是那些所谓父亲,丈夫,儿子,束缚了她们,什么狗屁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子从子,全都是封建糟粕,幸好,你们这里还没有裹脚的习俗。”

    要不然,他非得把那裹脚布抽出来,塞到提出裹脚布的男人的嘴里。

    晏云澈轻笑,“当务之急,还是要让世家权贵把地交出来。”

    是了,这才是重点,要改革,先把地腾出来,要不然如何给百姓分田地?

    这些个所谓的世家,把握着大部分田地,实在是可恶。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这事情,得让一位位高权重的人出来做表率。”

    权贵,家里有多少地,是有规制的,超过规制,除非了陛下赏赐,要么就是违法的。

    这次可以让陛下彰显一下仁德,只让他们交出地,不做处罚,若是有人抗旨不遵,那就是另外的说法了。

    找个位高权重的,主动提议让陛下清理土地。

    晏云澈沉默了一下,“其实,这么做的话,战家或许也逃不开。”

    战国公家里的田地,庄子,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他们不是侵占了百姓的土地,也不是屯田招揽财富。

    他们是为了安置那些退伍的伤残将士。

    总不能都接到国公府来吧。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这事情也简单,让外公去跟陛下说一下,然后把地划出去,表面上不在战家名下就行了。”

    这倒也不是徇私。

    主要是现在的大晋对退伍将士的安置,确实是有问题的。

    特别是这些年不打仗。

    说个实在话,对于上位者来说,若是打仗战死了,一次性给一笔补偿金,那就足够了。

    但是正常的伤残,年纪到了退伍,就不是特别容易安置了。

    虽然还是一次性给他们一笔费用,但这钱并不多,可能就回家盖个房子就没了。

    但日后的生活,要何以为继?

    战家仁善,但凡是战家军出来的,只要有需求的,他们战家就帮忙安置了。

    要么跟着战家旁支去跑商,即便是没有经商的能力,做做力气活总没有问题。

    要么就是去战家的庄子上种田维持生活。

    虽然也被称之为佃户,但上缴给战家的部分都不高,而且战家收上来的粮食,也多半都是被送到西北,继续哺育那些将士,形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战家虽然是国公,爵位也做到头了,但是战家现在名下的田庄农庄,都是超过国公爵位的规制的。

    “提前找陛下通气儿,在陛下正式下令处理这件事情之前。”

    晏云澈点点头,“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恐怕也不适合给京城送信,怕是被有心之人利用。”

    皇子们虽然都被派出去了,但是京城的风云却没有平息。

    “咱们用电报机啊,直接通知小舅舅。”祁秋年说,“反正这事情,真要落实,还会有一段时间,而这事情也绝对不是密不透风的,等到其他权贵听到风声,开始行动的时候,再让外公进宫去找陛下。”

    是这个道理。

    晏云澈估摸着,父皇应该会在春耕之前,把这个事情给落实了。

    如今有了土豆红薯玉米,百姓不愁饿肚子了,高产量的水稻,大司农那边也传了信过来,这一年,选择的好几个州府的产量都不错。

    正是因为如此,更应该把土地的问题给解决了。

    否则,还是有很多百姓每年辛辛苦苦地在跟世家种田,自己可能都吃不饱。

    “此事我会与小舅舅联系。”晏云澈说,“到时候看他们如何说吧,这是父皇给承安布置的难题,战家不可能收不到消息,说不定,外祖父已经有了对策。”

    祁秋年点点头,然后后知后觉,他家阿澈,似乎是拿了这件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温柔如阿澈,不会有人拒绝得了这样的柔情。

    他们把信息发了过去,祁秋年也单独给晏承安留了几句话,就是关于女户的问题。

    如今,承安住到宫里去了,接收信息的,要么是战止戈,要么是苏寻安,承安一时半刻还没有给他们回信。

    应该得等几天。

    结果没想到,承安的信息没到,从岭南那边传来的消息先到了。

    祁秋年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晏云耀那个狗东西,虽然残废了,离京之前,也表现得很好,似乎是真的知错能改了。

    但祁秋年知道,晏云耀那个狗东西怎么可能放弃?

    即便是无缘帝位,他也不会让自己在岭南苟到死。

    所以,从他们离京之后,晏云澈就安排了几个心腹去岭南。

    岭南那边离北方太远了,即便是信鸽也难以到达,只能通过送信。

    不过,他们这是去监视郡王,也不好落人口实,所以晏云澈安排的那些人,都被祁秋年培训过,直接用密语传信。

    秋季大丰收的时候,收到过一回来信,晏云耀并没有太多的异常,只有去民间广招名医,重金聘请。

    一个残废,当时挨了板子,实打实的一百大板,之后就直接被送去皇陵了,是延误了救治的时机,如果及时救治,并不是彻底治不好。

    但是耽误了这么久,那就未曾可知了。

    没有人想当一个废人,晏云耀这个举动,大家也都是能理解的。

    不过祁秋年也有数,晏云耀多半是伤到了尾椎,或者是影响了神经,如果没有外科手术,光是靠本土中医治疗,也是没什么机会的。

    于是,这事情,他们也没干涉。

    总不能不让晏云耀看病吧,这要是被人知晓,也会是一个把柄。

    过了这么久,这终于又有消息传过来了。

    晏云耀的腿还是没能治好,不过,晏云耀过年的时候,却是去了琼崖州府。

    岭南和琼崖州府很近,都是晏云耀的封地。

    说个实在话,如果不是这两个地方都太贫苦,一个郡王,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封地的,即便是亲王,也不大可能。

    晏云耀去了封地的另外一个州府,都是他的地盘,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

    但琼崖州府,几乎全是流放过去的犯人,历朝历代的凡人,几乎都是流放到那边去。

    长此以往,琼崖州府就变得特别混乱,就连去任职太守,都会有生命危险。

    祁秋年记得,之前在哪个宫宴上,有个什么前一任的大理寺卿,被贬去了外地做官,才回京,等着下一次派官,结果跟他起了口角,人品也不太行,被陛下送去琼崖州府做太守了。

    这次探子发来的信息,说是晏云耀跟那太守的接触不太正常。

    “那人叫啥来着?”祁秋年都把他给忘了。

    晏云澈莞尔轻笑,他们家年年,不重要的人和事,转过头就忘了。

    “郑丰。”晏云澈说,“是齐鲁州府那边的士族,及其重礼,也是重过头了。”

    过头到迂腐了。

    祁秋年若有所思,“晏云耀跟郑丰,来往不寻常,能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晏云耀跟那边的武将来往,或许还有个说法,可能是贼心不死,但是跟士族,还是跟一个被陛下厌弃的士族来往,能有什么用意?

    晏云澈,“年年是不知那些古士族的能量,他们世世代代都盘踞在齐鲁州府,他们守着他们的礼,儒家思想,已经被部分迂腐老贼扭曲了,且他们人脉广泛,朝堂上有很多人都跟他们沾亲带故。”

    是了。

    如果非要说大晋哪里的学术风气更浓厚,那必然是齐鲁州府,那里的读书人,大概比京城的读书人都多。

    走入朝堂的,那自然也不是少数。

    祁秋年琢磨,“意思是他想动用那些迂腐士族,可是这有什么用?他本就是一个废皇子了,怎么?想靠读书人复位?”

    晏云澈解释道:“古礼中,皇位都有立嫡立长的习俗,大晋有立嫡的习俗,立长的问题,却并不讲究。”

    当今陛下,也非嫡非长。

    祁秋年明白了,如今的嫡子,就是二皇子晏云景了,可晏云景是个傻子,自然不能算数。

    顺位的话,那晏云耀勉强算个长子。

    如果非要利用一下,那些迂腐把古礼摆出来,在民间搞什么舆论,确实是会有人呼应的。

    而晏云耀做的那些恶事,说个实在话,当时为了顾及皇家颜面,并没有过多地宣扬,也就是京城的百姓知道得多一些。

    这时代消息传得慢,而且大家都要过自己的生活,普通老百姓,并不在乎皇帝是谁,只要不影响他们自己的生活就是了。

    祁秋年皱眉,“那这个事情怎么弄?我们也来搞一场舆论?”

    这舆论得要全国性的,否则效果也不明显,而且这舆论,要用什么信息去传播,也是重点。

    晏云澈轻笑,他家年年确实是太爱操心了。

    “且先不必有心,齐鲁州府,自然也有大儒家,真正的儒家,郑丰虽是嫡系,但看着他一贬再贬,郑家没有作为,就该有数了。”

    那郑丰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祁秋年啧了一声,“晏云耀这个狗东西,还真是百足之虫。”

    没把晏云耀彻底弄死,他还是不能彻底地安心。

    “阿澈,你说我派人去暗杀晏云耀,这有实施的可能性不?”

    晏云澈,“倒是没有这个必要,说到底他还是个皇子,除非天灾,若是发生意外,都会有人彻查。”

    如果没有收尾干净,到时候还给自己惹一身骚。

    不管他是不是废了,总归是皇子。

    祁秋年暗骂了一句脏话。

    晏云澈握住他的手腕儿,将人拢在了自己的怀里,“年年,其实我一直没问,你和晏云耀究竟有什么仇怨?”

    那晏云耀固然是作恶多端,但他家年年对晏云耀的恨意,确实是太没由来了。

    祁秋年没说话,但晏云澈很敏锐地感受到他家年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晏云澈叹息,他家年年的秘密,除了他的凭空取物和治疗的能力,恐怕还有他不曾触及到的领域。

    他不想问,但是这个事情关乎年年的安全问题,毕竟晏云耀还是个皇子,年年如此心善的人,方才都想派人去暗杀晏云耀了。

    可见,这仇怨绝对不轻。

    他缓缓道:“年年,其实我读不到的部分,除了关于你家乡,还有很多关于晏云耀的。”

    祁秋年沉默了一下,“不是我不说,真相太过于骇人。”

    而且,说到底,也是他的糗事,要是说出来,他都觉得丢脸。

    晏云澈也沉默了一下,“年年,不论如何,你要复仇,要是有什么行动,尽可能地让我知晓。”

    祁秋年心底温暖又柔软,“就是有点儿丢人。”

    晏云澈扑哧就笑了,“年年,你说得丢脸,比前两日你从床上滚下来更丢人吗?”

    祁秋年一秒恼怒,“说了不准提了。”

    那天就是睡在床边,他玩着手机,然后没注意,一下翻身就翻床底下去了。

    都是成年人了,从床上滚下去,是有点儿丢人。

    他揉着晏云澈的脸颊,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他们关上门的糗事,那是情趣,但是哎,他识人不清,找错靠山,就是真的大问题了。

    少不得,得说他一句眼盲心瞎了。

    晏云澈搂着他细细亲吻,是爱恋,也是安慰。

    他家年年一定是委屈极了。

    祁秋年的心境恍然平静,一吻过后,他声如蚊蝇,“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晏云澈愣了一下,“自然是信的,念了十几年的佛,虽是为大晋祈福,但也是修来世。”

    祁秋年靠着他,用着极其平淡的声音,“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二世了。”

    搂在他身上的双手,紧了一下。

    祁秋年凑过去亲了亲他,继续说,“上辈子,我也是被县令抓进了地牢,用一个漱口杯赎回了自己,然后意识到自己一个商户,没有背景,没有靠山,那太难了。”

    后面的话,都不需要多说。

    前几年,晏云耀在民间的威望,名声都十分不错。

    若非是他会读心,也会被晏云耀的表象所迷惑。

    若非不是时机不合适,也没有恰到好处的契机,恐怕陛下早就颁发了立太子的圣旨。

    而他的年年,上辈子刚来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又是远在南安县那边,消息自然也比较滞后。

    当一个人夸奖晏云耀贤德,或许只是道听途说,当一群人,甚至是绝大多数的百姓都这么认为,那就是三人成众了。

    年年,想要给自己找一个靠山,晏云耀表面上确实是很不错的选择。

    再后面的事情,晏云澈联想到他和年年这些时日的接触,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他家年年大概是有大运的人,才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否则……

    吃斋念佛的还俗佛子,眼神里的恨意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祁秋年叹息了一声,捂住了他家阿澈的眼睛,“告诉你这件事情,不是为了让你帮我复仇,我不想你的心里有仇恨,这是我的事情。”

    晏云澈,“年年说这话,便是要伤我的心。”

    声音有点儿冷淡。

    祁秋年凑过去亲了亲他,当作安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情,我想自己解决,你们佛教不是讲究一个因果关系吗?我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晏云澈神色缓和了不少,“年年,因果也不是这样算的。”

    他现在有些好奇,“年年,我们上一世,可有交集?”

    这个问题,让祁秋年的笑容都僵硬了一瞬。

    晏云澈挑眉,“我们上辈子有矛盾?”

    祁秋年尴尬,“这倒是没有,上辈子我们的交集并不深,也没见过几次,每次见你,我都觉得你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所以……所以……”

    “所以你便远离我?”

    祁秋年尴尬,“是有几分这个原因在里面。”

    晏云澈也明白了,他有读心术,如果按照现在的设定,他应该是读不到年年原本的世界的事情,自然会有几分探究。

    再则,他家年年这辈子刚开始和他接触的时候,也是满脑子的不可言说。

    他作为一个出家人,自然会有想法。

    晏云澈轻笑了一声,“我的眼神奇怪,难道不是年年的心里话太过分了吗?”

    祁秋年理直气壮,“哪里过分了?”

    晏云澈面不改色,“男妈妈,嘬嘬嘬,腿玩年,盘包浆,妖僧,腹肌上爬楼梯,把我弄脏,想看我深。陷。情。欲的模样……”

    祁秋年捂住他的嘴,“上辈子绝对没有。”

    “年年,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这辈子第一次见我,就在心里喊我妖僧。”

    祁秋年哼唧一声,“那我上辈子,也顶多是在心里喊你一声妖僧,绝对不可能会有别的想法。”

    【额,好吧,好像还是有的,毕竟是母胎单身,阿澈也实在是我的天菜。】

    晏云澈把人抱起,一路往卧房走去,“年年不妨解释一下,什么是天菜?腿玩年是要怎么玩?腹肌上要如何爬楼梯?把我弄脏,是要怎么个脏?”

    祁秋年的脸色爆红,他明白他自己的心,现在急切地需要一场激烈的性。爱,才能把刚才因坦白而纷乱心绪给打散。

    晏云澈懂他。

    即便是没有读心,晏云澈都会懂他。

    于是,他这一晚上就不停地在跟晏云澈掰扯,是我要玩你,不是你来玩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年年,我们不分彼此。”

    “不,不行,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

    “停一下,你等等,你弄我脸上了。”

    “你也可以弄我脸上。”

    祁秋年:“……”

    一整夜的荒唐,异能都没能带走他的疲惫,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晏云澈墨色般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的疲惫,等到他家年年睡熟了,他才换了身衣裳,离开了卧房。

    一直到祁秋年快要醒来的时候,晏云澈才一身寒霜回了卧房。

    “你去哪儿了?”祁秋年迷迷糊糊的。

    晏云澈,“这都下午了,方才去处理了一些政务,年年可以再睡一会儿。”

    祁秋年哼唧一声,“就你有政务,我就不能有工作了?”

    多少带了点个人情绪。

    晏云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我传膳了,年年起床吃一些。”

    祁秋年就差没翻白眼儿了,“我要吃火锅,这个天就是要吃火锅。”

    晏云澈居然还考虑了一下,然后出去吩咐了。

    祁秋年诧异,直到他看到了番茄锅。

    他泄愤似的嗷呜嗷呜吃了不少。

    冬日里,不算豪华的卧房里,温馨又充满了乐趣。

    可远在北方边境的两千北宜将士,却遇到了难题。

    本就是边境巡查,往年也有这么一遭,基本上就在各处哨点,驻扎一段时日,然后注意境外的情况。

    往年也都平平安安,顶多是会遇到那些蛮夷的百姓,自发组织,想要跨越界限,去边境的城镇抢一些吃的。

    第134章 演练

    今年似乎有所不同。

    两千人的小队,才去没多久,就遭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了。

    起初,他们也以为是蛮夷的普通百姓,冬天没吃的,来抢粮食的,但接触过几回,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普通老百姓,不论是在哪个国家,大部分都不会过于强壮,即便是吃肉的蛮夷,也是一样的。

    特别是北方关外,那边没有多少能够种植的土地,都是靠牧羊牧马,冬天更是吃不饱。

    但是他们遭遇的那些’百姓‘,却各个孔武有力,而且居然还有武器。

    这就不对劲了。

    再则,那边虽然有武器,却不会跟他们硬碰硬,交过几次手,双方各有负伤,但是没有闹出人命。

    有个千夫长意识到这些都可能是蛮夷的士兵,假扮成了普通百姓,而他们的举动,更像是对大晋的一种试探。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但他还是给边军报了信过去。

    但一直都没等到李家军的回复。

    甚至也没有派人过来。

    千夫长等了一个多月,坐不住了,又赶紧派人去给刘猛送了信。

    虽然他们也算得上是李家军,但刘猛现在才是他们的将军。

    刘猛收到信之后,也急得不行。

    可他是北宜的守将,不能随便离开北宜,更不可能直接带兵去支援。

    几番思量过后,他找到了祁秋年和晏云澈。

    祁秋年最近这几日都没去参与训练了,反正也不难,交给小队长和刘猛就差不多了。

    刘猛突然间找来,直来直往说明了缘由。

    祁秋年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同样也眉头紧皱,对李家的厌恶,几乎到了巅峰。

    身为边关守将,人家敌人都到家门口,完全不作为?

    祁秋年都怀疑李国公是不是和蛮夷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要不然为什么完全不作为?哪怕派个人去看看情况也好啊。

    晏云澈想了想,“此事,或许需要刘将军跑一趟,边境亲自去见一下李将军。”

    李国公,还被陛下扣留在京城呢,现在驻边的将领,还是李家的人。

    如果情况好,那边好说话,得到请示,那么刘猛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带兵去支援。

    但若是那位小李将军不作为,那就可以直接一本奏疏,参他一本了。

    刘猛有些着急,“可是,那些人若真是蛮夷士兵假扮的,我担心我的兵会有危险。”

    只有两千人,如何抵挡?

    祁秋年一直没说话,到现在才开口,“听刘将军所言,那边人似乎只是一种试探,暂时性的应该不至于直接打起来,你现在让传令兵回去,告诉那千夫长,尽量和他们周旋,不要正面交锋,拖延时间。”

    刘猛听了他的话,心里稳定了不少,当即就点头。

    离开府衙,那刘猛连行李都没收拾,这数九寒天的,直接骑着马就往边境去了。

    祁秋年一直都有些沉默,没想到,关外这么早就有行动了。

    晏云澈似有所感,“年年,此事是否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祁秋年点点头,“算算时间,北方蛮夷还有一年半左右的时间,就要打过来了。”

    晏云澈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年年此话当真?”

    祁秋年垂着头,那日他们从坦白过后,两颗心又更近了一些,但是晏云澈却体恤他的委屈,心疼他,后来也没有再问细节。

    关于他上辈子究竟是如何死的,阿澈都不知晓。

    阿澈只知道肯定和晏云耀脱不开关系,但却不知道他是死在了北方的战争里。

    此刻晏云澈问起,祁秋年垂着头,“上辈子便是北方打起来了,李国公连失几城,退守到北宜,后来晏云耀请命,替父挂帅出征,我就像个钱袋子一样,被他一起带过来了。”

    说到这里就够了,晏云澈几乎就是什么都明白了,他心疼地摸着祁秋年的脸颊。

    “是因为火药是吗?”

    祁秋年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

    晏云澈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都紧了。

    祁秋年垂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晏云澈眼眸中的风云。

    晏云澈蹲下,仰视坐在椅子上的祁秋年,“年年,此事,你不许再管了,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你的义务。”

    祁秋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晏云澈拉着他的手,“我知晓,你是不忍百姓生灵涂炭,我知晓你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在这个世界,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背后还有父皇母妃,外祖父他们,即便是那李国公最后惨败,我们还有几十万的大军。”

    无论如何,战场上的事情,都轮不到他家年年去操这个心。

    说到这里,他也沉默了,之前他便猜测过,年年应当是死在晏云耀卸磨杀驴的手段之下。

    可没想到会是因为火药。

    难怪年年当初和那个黑人阿普谈话的时候,偶尔会有一点点的指向性,能够让阿普可以有新的思路。

    如今那黑。火。药早就研究完成了,只是还在保密阶段。

    若是北方蛮夷胆敢进犯,那就让他们尝尝**的滋味。

    祁秋年的脸色回暖,“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此事我们真的不能坐视不理。”

    如果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届时真的打过来,那就兵来将挡,可问题是他们已经知晓了,未雨绸缪是应该的。

    他把晏云澈拉起来,“再怎么说,这北方以后都是咱俩的封地呢,要是真被打仗给毁了,咱们重新建新城,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生活在北方的百姓呢?”

    说到封地的问题,祁秋年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晏云澈。

    晏云澈挑眉,“年年还有什么话没跟我说?”

    “阿澈,其实你上辈子的封地在旭阳那边,也就是如今的二皇子晏云景的封地。”

    旭阳那边,是前朝的旧城,经济发展,肯定是北方不能比的。

    如今算是被祁秋年这蝴蝶的翅膀给震没了。

    晏云澈愣了一下,旋即低笑出声,“对于我来说,封地在何处都并不重要,日后皇叔往生极乐,我便要回京接手国师的位置,所以也极有可能是京城和封地来回两边跑,以后有了火车,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倒也不怎么麻烦。”

    至于封地是否富裕,是否繁华,这问题他老早就和祁秋年探讨过了。

    他们都是更倾向于,让一个贫苦的地方,慢慢地发展起来,一点点地进步,看着百姓们都过上能吃饱穿暖的日子。

    晏云澈说,“如果年年实在是心底不安,不如想想办法,囤积一点粮草?”

    祁秋年点点头,“若是真的打起仗来,这粮草至关重要,如果能直接从本地征调,那肯定是要比从其他州府征调过来,要方便得多。”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这次关外蛮夷的各种试探。

    祁秋年刚才的情绪只是稍微低落了一下下,此刻有晏云澈在身边,又给他吃了定心丸,他心里也似乎不是那么的紧张了。

    他看着晏云澈,“他们这次的试探情况,会不会是跟我带来的粮种有关系?”

    晏云澈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

    祁秋年赶紧拍了拍他,“你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大晋出现了高产量的粮种,会引起周边国家觊觎,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能因为害怕他们的觊觎,就不将这些粮种拿出来。”

    晏云澈颔首。

    这北方关外,虽说和西北关外的情况都有些相似。

    但北方这边会好一些,关外也不是完全没有可以种植的土地的。

    如今西北那边,靠着做生意,边关几乎已经稳定下来了。

    但是北方蛮夷这边吧,祁秋年之前也考虑过跟他们做生意的,但这说到底,北方的兵权在李国公那边。

    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生意,李国公或许还不会在意。

    若是想要达到经济制裁的效果,那就不是小生意那么简单了。

    而且这种要达到经济制裁效果的话,基本上短时间内是看不到效果的,这得是一个长期的战线。

    如果稍有不慎,说不定会被打上一个资敌叛国的罪名,所以这件事情他之前也就搁置了。

    但是现在得想想办法,不可能真的让蛮夷给打进来了。

    蛮夷虽然没有热武器,但是那些蛮夷各个身强体壮。

    不是他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属实是那边都是吃肉长大的,北方这边,之前都吃不饱饭呢。

    体格上,就差了人家一截。

    祁秋年心里也知道,按照目前大晋的国力和战力,即便是真的打起来,蛮夷也毫无胜算,而蛮夷非要打这个仗,必然是要想通过这场战争,谋取什么利益。

    估计都是和粮食有关。

    而不是真的要把大晋给打下来。

    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如果能不打仗,兵不血刃地就把事情给解决了,那还是才是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里,祁秋年啧了一声,“要按照我说呀,咱们现在有黑。火。药这种武器,就算不主动挑起战争,咱们在边境搞几场军事演练什么的,北方蛮夷肯定也会有探子,见识到咱们有这么强大的武器,必然不敢轻易进犯。”

    确实是这个道理。

    晏云澈考虑了一会儿,“我去与父皇修书一封。”

    这事情,他比较方便去说,北方大致会成为他的封地,已经心照不宣了。

    但是站在老皇帝的角度,这火药绝对是不能轻易拿出来的。

    毕竟这火药一旦面世,短时间内确实会引起周边小国的忌惮,但长此以往,周边小国的觊觎之心却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如果只是怕别人觊觎,就将东西给藏起来,在祁秋年眼里,属实是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在他看来,其实这黑。火。药的稳定性其实并不算好,大晋应该要做的,是不断地进步,去研究更厉害的武器。

    枪。支,火。炮,这哪一样不比那稳定性不足的黑。火。药。强呢?

    晏云澈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黑。火。药,是否要动用,还是得要看陛下的意思。

    “年年,你与我细说一下军事演练的事情。”

    这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祁秋年也就是在新闻上有一丢丢的见闻。

    竹筒倒豆子般的,就和晏云澈说了个清楚。

    晏云澈若有所思,他家年年的世界,确实是了不得。

    他们还在商讨军事演练的事情,但刘猛在边境那边,在李国公府,吃了闭门羹。

    他连续好几次,都被门房以各种理由给推脱了。

    什么李国公不在北方,暂时领兵的李将军,去训练士兵了,或者去办政务去了……反正有各种的借口。

    刘猛见不到人,急得不行,只能想办法,先给京城里送信。

    只是,晏云澈快马加鞭的书信,却是已经送到了陛下的面前。

    老皇帝当即召集内阁开会。

    内阁这一年多都没有变动,都是最开始那一批人。

    看到晏云澈的来信,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

    北方,前些年都还算老实,有些小打小闹,都是属于李国公都不用上报的闹腾。

    这次,秘密化装潜入边境,除了是试探。

    这内阁都是人精,他们甚至在怀疑,往年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况,而李国公并没有报上来?或者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

    这就已经是很严重的玩忽职守了。

    老皇帝也觉得,李国公这几年,确实是越来越不老实了,特别是在八。九皇子都长大了的情况下。

    否则,他也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把李国公的兵权收回来。

    若是八。九皇子本身就有才能,能做到推选一个上位,老皇帝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八。九皇子到现在,他只看到了一介武夫的才能。

    这样的人,如何能推上皇位?

    但是若是换了别的皇子,李国公,是必然要收拾的。

    在北方做土皇帝,阳奉阴违,看在李家前几代的忠心的份上,他能忍,但下一任皇帝,又如何能接受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

    所以这兵权,是必须收回来的。

    否则,下一个皇帝的位置,怕是坐不安稳了。

    如果是承安的话,有战家,或许还好一些。

    老皇帝在心底叹息,如今看来,承安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再说回这次,李毅不作为,确实令人深思。

    甚至,老皇帝和祁秋年的想法有些相似,是不是李国公和蛮夷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协议?

    傅正卿,“陛下,无论如何,这次都要召见李国公,单凭这次边境巡逻,驻守的李毅不作为,就可以问罪了。”

    老皇帝沉默了一下,“你们再看看这一封信。”

    这封信就是关于军事演练的事情,祁秋年之前跟晏云澈说了后世的军事演练,然后被晏云澈整理过之后,用了适合如今大晋的方式,才呈现到了陛下面前。

    晏云澈也没有贪功,说了从祁秋年这里得到了启发。

    傅正卿看完,一脸的欣慰,“这小侯爷,除了商业头脑不错之外,从前咱们也发现了他政治头脑也不错,如今再看,这小侯爷的军事头脑也不错。”

    这黑。火。药,如今确实是保密状态。

    但如果要能震慑到敌人,至少这十来年,边关都应该是安然无恙的。

    除非说,黑。火。药的配方被泄露。

    那黑人阿普,已经在陛下赐下的别院住得忘乎所以了,大晋官话也越说越好,偶尔被人暗中保护出来逛街,除了皮肤,俨然都快成了大晋本土人士了。

    甚至,他现在说话的口音,除了官话,还带了几分京味儿。

    至于说,防着阿普去其他地方,暂时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阿普和他的两个仆人,都是属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美食,美酒,美人,给他们安排齐全了。

    说不定,以后都不想回他们自己的家乡了。

    再说,要航海,还得把那六分仪给弄出来,听说现在只是稍微有一些进展。

    扯得有些遥远了,就说把黑。火。药拿出来,震慑敌人,这事情,确实是可行的。

    那黑。火。药,一炸一个大坑。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阁老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傅正卿作为内阁首辅,站了出来,“回禀陛下,臣等认为,这军事演练是可行的。”

    只要边境平稳,没有战争,就可以有充分的人力财力,去发展大晋的内政。

    老皇帝点点头,“既然如此,这演练,具体要如何实施,傅爱卿与众爱卿一起,讨论出一个章程。”

    傅正卿愣了一下。

    安北王的来信,其实已经把演练的方式说得很清楚了。

    如今,陛下要他们再拟定一个方案,那就代表着,陛下并不想按照安北王的方式去做。

    不过,这不是不信任晏云澈,是不能直接把火药交给李家军。

    傅正卿思索了一下,“陛下,不如这样,我大晋的边境,邻近的小国不少,如果只是单方面的一个地方演练,也达不到震慑所有国家的效果。”

    老皇帝会意,“爱卿继续说。”

    “所有臣以为,不若在每个边境都去演练一番。”

    “朕,亦有此意。”

    傅正卿继续说,“届时,周边诸国,肯定会派使臣前往我大晋,那黑。火。药,不是还有一个衍生品,叫烟花……”

    烟花确实是为了拿来观赏的。

    但是,同样能起到震慑使臣的效果。

    老皇帝点点头,甚至是有些红光满面。

    接下来,就是安排合适的人选,去边关做’演练‘了,至少北方,是不会交给李国公的。

    还是得派陛下的亲兵过去。

    老皇帝心中已经快速闪过几个人选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到祁秋年,若是这’军事演练‘能顺利,还真是,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保边关十年的安稳。

    这下,祁秋年的功劳,又足够给他加官晋爵了。

    不过老皇帝决定不动,有时候风头太盛,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不若等下一个皇帝登基,犒赏百官,到时再罗列祁秋年的功绩,不说封一个公爵,伯爵肯定是稳当的。

    即便是下一个皇帝不是承安,但凡他这些儿子能聪明一点,就能知道,祁秋年绝对是个可用之才。

    这不,即便是他不爽祁秋年和晏云澈的事情,这权衡利弊之下,除了接受,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军事演练的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不过内阁也没忽视如今在边境试探的宵小问题。

    直接把李国公叫进宫,臭骂了一顿。

    李国公脸色一阵青一阵绿的。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怀疑他和蛮夷勾结,但怀疑的种子却已经埋下了。

    李国公不由得骂了还在边境,替他驻守的李毅,也真是蠢货。

    居然直接用了那些弃子去边关巡逻。

    这不是明摆着给人送把柄吗?

    李国公是连连告罪,然后请旨回北方,他愿意亲自领兵去收拾那些宵小。

    这回,陛下依旧驳回了,但没完全驳回。

    去反击的事情,老皇帝直接下了急令,让刘猛带着李家军去出战。

    是的,刘猛麾下四千多人,已经派出去两千了,剩下的还要驻守北宜,是不可能直接出战的。

    所以,老皇帝直接越过李国公,让李毅给刘猛拨了一万士兵。

    李国公沉了脸,可他也不敢发作,甚至都不能表现出有怨言。

    至于回北方的事情,老皇帝到时准允了,但是要跟他的亲兵一起回去。

    这军事演练,把李国公弄得一头雾水。

    演练,他大致也能理解,为什么陛下要派亲兵去他的李家军演练?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之后,老皇帝在朝堂上颁布了每个边境城市都需要演练的时候,而且也都是陛下亲兵,亲自前往,李国公才放心了不少。

    刘猛这边,收到圣旨之后,立马就带着自己的人去找李毅了。

    有圣旨在,那李毅也不得不配合,否则就是抗旨不遵。

    开玩笑,手握重兵,还敢抗旨不遵,那不是要造反吗?

    他李家数百口人,到时候怕都要掉脑袋。

    刘猛确实有几分军事头脑,带着李毅给的一万人马,然后又带了自己的两千兵,去把原本巡查的两千兵给换了回去。

    李毅手底下的这四千人,不说大家伙都认识,但样貌是能挂得上眼的,结果这次,他们擦肩而过,愣是差点儿没认出来。

    不光是刘猛的手下觉得诧异,就连那些李家军,也诧异到不行,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怎么训练的?怎么这些士兵看着也不是很强壮,但莫名就觉得他们十分厉害,很有战斗力呢?

    再说,那精神面貌,更是不同,走路的腰板儿都挺直了,他们想学都学不了那气质。

    第135章 活捉

    受过军训的两千人,昂首阔步,那是一种像是与生俱来的自豪与自信,想要告诉原本那些李家军,他们从来不是弃子。

    他们之前在李家军吃都吃不饱,而且是灰溜溜地被李家军送到北宜去的,他们心里也清楚,他们本就是李家军的边缘人物。

    若是真有战争,他们这种绝对会被派去做前锋,先消耗掉敌军一部分体力甚至是敌军的前锋。

    而前锋,往往大部分都是有来无回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去到北宜之后,并没有被刘将军放弃,刘将军宁可自己吃得差一些,都要给他们吃饱。

    而且这次做冬衣的钱不够,都是刘将军去求了小侯爷,小侯爷给了刘将军一个根本不赚钱的价格,他们才有了衣服可以穿。

    否则,这大冬天的,他们估计得被冻死。

    这次,来支援边境,也是舍不得他们另外两千名兄弟受苦。

    最开始被派来的两千将士,虽然有了厚衣服,但气候环境实在是恶劣,大部分的脸上和手上都有冻伤了。

    “这次,你们回去好好守护北宜,边境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北宜那边,剩的就是之前要退伍的伤残军人,最近北宜没什么大事情,又有晏云澈这个王爷坐镇,他们还可以暂时顶一下。

    但也不能太久,这两千人,又得赶紧收拾东西,赶快回北宜。

    前两千士兵看着自己曾经的兄弟们赶过来,精神面貌也不一样了,衬得他们像是乞丐似的,不由得热泪盈眶。

    “你们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守护北宜。”

    刘猛过来说了话,“别耽误时间了,你们回了北宜,先休息几天,然后分成两拨人,挨个去小侯爷那边报到,上午训练,下午帮小侯爷干活儿,包吃包住,中午还有肉吃。”

    别的不说,听到有肉吃,这两千人就足够激动了。

    之后,就刘猛带领着自己的两千将士,还有那一万的李家军,驻扎在了边境。

    “记住,遇到那些士兵假扮的百姓,想办法活捉,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下死手。”

    这事情,还是他出发前,祁秋年教他的。

    一来,如果蛮夷那边到时候死不承认那是蛮夷将士,只说那是百姓,咱们这边也没办法证明。

    如果是伤了对方百姓,那对方有就拿捏的地方了。

    要说是蛮夷百姓自己先越过了边境线?那不还得有借口说天寒地冻,分不清方向吗?

    杀人,暂时不可取。

    如果要赎回,那就那点儿好处来。

    二来,把这些人活捉了,看能不能审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即便是没有消息,他们抓到这些人,是不是可以跟蛮夷谈条件等等。

    到时候真从这些蛮夷手里得不到什么,那再杀了也不迟。

    物尽其用嘛。

    刘猛有时候都感慨,这小侯爷实在是太聪明了,也是绝对不能得罪的类型。

    来边境的,总归有一万两千人。

    刘猛给他们分了队,不看官职大小,管你以前在李家军是伍长,百夫长还是千夫长,全部打乱,由他带来这两千人领队。

    最开始,那些李家军还有些不服气。

    这数九寒天的,他们最开始被李毅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十分的不服气了,而且心里也不舒服。

    其实往年,边境线上这种事情与。衍并不少见。

    不论是真的蛮夷百姓过来抢粮食,还是蛮夷的士兵假扮的。

    只要表面的装束是百姓的,他们一律都当百姓处理。

    反正那边顶多也就是过来抢一点儿粮食,基本上一般不会伤害大晋边境百姓的姓名,所以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地置之不理。

    根本懒得动弹,也根本不管。

    再说了,那些边境的百姓,即便是被抢了粮食,也是敢怒不敢言,稍微有胆子大一点的,也不过就是去县衙报个案。

    可是县令,哪里管得到他们军营里的事情呢?

    报上来,又没出人命,李国公多半也无视了,根本不会把这事情给放心上。

    所以,往年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不了了之了。

    反正这些蛮夷过来抢劫,也就是冬天到春天这段时间青黄不接,其余的时间大部分还是很老实的。

    可没想到这刘猛送过来的人,居然能这么较真。

    当然了,他们也心里也清楚,今年的恐怕真的是蛮夷的士兵,不是普通蛮夷老百姓,但他们也觉得,只要人家没有动手杀人,自己何必多管闲事呢?

    这大冬天的,好好待在军营里,跟营帐里的兄弟们一起摇骰子赌牌,这日子不安逸吗?

    非要来外头挨冻。

    所以整个边境线上,被刘猛派出去的队伍,李家军那部分几乎就是装装样子。

    真正做事儿的,只有刘猛带来的那两千人。

    那些李家军,在背地里骂刘猛麾下那两千人都是傻子。

    可直到过了好几天,他们依旧没啥动静,而刘猛麾下的两千人,却陆陆续续地带回了不少打扮成蛮夷百姓的蛮夷士兵。

    紧接着便是犒赏,没有金银,是吃肉。

    说个实在的,他们这些李家军,之前在军营,大冬天的也吃不了什么好东西。

    只能说比这些曾经的弃子的情况,要稍微好一些。

    可是他们如今看着这些弃子,居然有肉吃,而他们只能喝清汤寡水的红薯稀饭,这一下子心里就不平衡了。

    找了几个小头目,闹到刘猛面前,非要讨个说法。

    刘猛也不直接回答,反而是把他们带到关蛮夷士兵的囚笼那边。

    “这些蛮夷的士兵,有哪一个是你们抓回来的?”

    来找刘猛要说法的,其中有一位小将,略微愧疚地垂了头。

    刘猛给出的解释很简单,也很直白。

    你们不干活,我还能给你们饭吃,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还是陛下亲自下令,送了这一万人过来,否则,他之前想的也只是带他这两千经过训练的士兵过来支援。

    只要不起正面交锋,他觉得他这些士兵,还是能够抵挡那些偷偷潜入的蛮夷小队的。

    这些蛮夷小队,基本上都只有十几二十个人不等,他们只要把边境线监护严密一些,这些人是溜不进来的。

    当时愿意接受这一万人,一来是陛下的命令,为了师出有名。

    二来,就是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他这两千人虽然战斗力还可以,但始终寡不敌众,多一万人,也多一点保障。

    至于这一万人来了却不干事儿,他也没多大意见,反正也不是他的兵。

    只要别说到时候打起来,这一万人当逃兵跑路就行。

    结果没想到,这些人脸皮还能这么厚。居然还敢来找他要吃的。

    这带头过来找刘猛要吃的,这几个小将全部都无功而返。

    不过在那之后,有的人实在是馋肉,还是跟着刘猛的小队一起出去做任务去了。

    既然愿意做任务,那么刘猛还是愿意一视同仁的。

    他专门留了一部分人,趁着这段时间,刚好去林子里打猎。

    冬眠的熊瞎子,冻成冰坨子的大蛇,还有狍子,野鹿,每天总能有些收获。

    虽然数量有限,真要平分给这一万两千人,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愿意参与任务,每天在伙食里加几片肉,还是能够分的。

    跟着出去做任务的那些李家军,起初也不把刘猛的士兵放在眼里。

    他们也知道,这些人曾经是被李家军放弃的,所以才给刘猛送过去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啊,真的与敌军遭遇的时候,这些人居然个个都会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而且那功夫,几乎都是招招制敌的本事。

    这一发现,让跟着出来做任务的李家军都惊呆了,

    有个李家军的千夫长,纠结半天还是去问了,“唉,兄弟你们这是练的什么功啊?”

    被问到那小兄弟也才十七八岁,从前在李家军面黄肌瘦的,如今在刘猛麾下,长个了,也长肉了,目光也变得坚毅。

    “这是军体拳。”他也没瞒着。

    知道这个拳法的名字又能如何呢?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就发挥不出这拳法最好最强大的效果。

    关于这一点,他们真的都发自内心地感谢祁秋年。

    自己身上的武艺更强,也就代表着,他们日后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几率就越高。

    谁不想活着呢?

    这一发现,又让那些李家军给羡慕惨了。

    他们不知道那什么军体拳是祁秋年教的,还以为这刘猛真的很有本事呢。

    有的人心思活络一些的,也试着跟刘猛麾下的将士套近乎。

    要说这李家军的士兵都不是好东西,那肯定也不尽然,他们既然都愿意主动出来做任务了,那也证明他们的心思并不是坏的,从前只是躲懒而已。

    聊着聊着,就说到这个伙食的问题。

    他们这些天出来执行任务,即便是没有和敌军遭遇,没有俘获敌军,但依旧能分到一点肉。

    说起那肉,那些李家军也流口水,但是他们瞧着在刘猛麾下的士兵,怎么好像都不怎么馋肉的样子?

    所以他们又多问了一句。

    被问到的小士兵傻乎乎的,“我们之前每天中午都有肉吃呀,虽然可能就三五片薄薄的肉片。但如果表现得好,就有可能吃到大鸡腿儿呢……”

    后面的话,李家军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们只听到了天天有肉吃。

    怎么可能呢?

    他们也听说了,李国公爷这边故意卡了刘猛的军饷。

    一直都是按照最低标准给刘猛送过去的,也就是说,这个标准只够这些将士不饿死,可怎么还能天天吃得上肉呢?

    他们想问,却也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他们从前身为李家军,高高在上惯了,真为了点吃的,刨根问底,也是有点丢人的。

    刘猛的将士们也不解释,反正每天带着他们做任务。

    被抓回来的,确实都是蛮夷的士兵,个个孔武有力的。

    如果不是有祁秋年教过的军体拳,他们真想要活捉这些人,怕是得折进去不少自己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几乎受伤的都不多,至于审问那些蛮夷士兵的事情,不急。

    刘猛将人关押了起来,并没有急着审问,现在也问不出什么东西,都说自己只是蛮夷的百姓。

    后来,李毅派了人过来,想把他们捉到那几百号人给带走。

    刘猛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李家军从前不作为,现在居然想来分军功了?

    刘猛只是憨了一点,又不是个傻子,找了几个借口,直接敷衍了过去,李毅暂时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就这么在边境线待了一个多月。

    蛮夷那边,最开始见到派出去的人没回来,以为是被李家军给搞了。

    他们自然心里也不爽,于是就派了更多的小分队出动。

    是的,如果是大批量地直接跨越边境,那概念就不同了。

    小分队,十几二十个人的,那就算不上挑起战争。

    所以说,蛮夷人也聪明。

    但结果没想到,这些小分队派出去,几乎没有人回来。

    刘猛的将士再厉害,但也耐不住始终有漏网之鱼。

    于是边军将士,个个都可以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消息,就这么传到了蛮夷的王庭。

    起初,他们都表示难以置信,甚至怀疑逃回来的那些个小兵都是在说大话。

    在他们固有的印象里,大晋的士兵个个都瘦得跟小鸡仔似的。

    听说他们也只有打仗前能吃几天饱饭,平时都吃什么清汤寡水的东西。

    就这体格子,三个人还顶不上他们一个人呢,怎么可能做到百分百空手接白刃呢?

    甚至还活捉了他们那么多人?

    于是,他们便派出了探子,又动用了以前埋在李家军的细作,这才知晓,那些骁勇善战的,已经算不得李家军了。

    是大晋皇帝新派过来的一个驻城将领。

    虽然表面上还在李国公的麾下,但他却是大晋皇帝的人。

    这一发现,让蛮夷的高层都有些凝重。

    他们今年之所以会大面积地去边境试探边,就是为了那高产量的种子。

    大晋的百姓把那些种子当成个宝,而他们这里的长相和大晋人的长相,就很有辨识度。

    即便是想化装成大晋的百姓,偷偷去市场上购买,这都不太现实。

    于是便只能派那些底下的士兵,乔装成百姓,偷偷去那些村庄里抢。

    他们知道大晋的百姓,在冬天来临之前,都会囤积很多粮食,必然会有传说中那种可以亩产几千斤的粮食。

    可没想到,刚开始就遇到了刘猛最开始派来的两千人。

    那两千人虽然没有如今这些人的战斗力,但他们跟其他李家军也不同。

    其他李家军,只要他们做得不过分,不在村子里杀人,基本上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刘猛那些兵不一样。

    有大臣就问了:“大王,今年可还要派人过去?”

    坐在王座上的青壮年,也就是蛮夷的王。

    他眉目阴鸷,沉思了一会儿,“先把人叫回来吧。”

    他们再这么一小队一小队地送人过去,无非是送人头罢了。

    他很清醒,现在不是挑起战争的最佳时机,特别是又有了这个还捉摸不透的刘猛。

    是了,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些士兵究竟是被活捉了,还是被杀了。

    刘猛这边也不急,又等了一段时间,已经见不到蛮夷士兵的影子了。

    他便知晓,蛮夷那边应该是放弃了。

    他上了奏疏,直接给陛下送了过去,毕竟这次是陛下直接授命他带兵过来的。

    李家军的那个李毅的脸都青了。

    特别是看到刘猛,压了大几百号蛮夷士兵回来的时候,他更是气到吐血。

    活捉这么多士兵,那得是多高的功劳啊?

    即便这些人咬死不承认自己是士兵,只说自己是蛮夷的百姓。

    但这个时候不管他们说自己是百姓,还是说承认自己是士兵都不重要了,这几百人,也足够他们和蛮夷谈判了。

    这样的功劳,李毅自然是想要的,用李国公的名义,直接把这谢蛮夷士兵给扣押了。

    刘猛啥也没说,直接把这几百人的给交给李毅了。

    李毅也感慨了一句,他识时务。

    那一万士兵也还回去了,刘猛没啥事儿,也就带着自己的人回北宜。

    李毅那边,还在琢磨着利用这几百人,给自己谋取一点什么样的好处的时候,可没过多久,京城里就来了圣旨,褒奖了这次参与行动的将士。

    并不是完全褒奖,是精确到哪个营帐的哪个士兵。

    他曾俘获过多少’蛮夷百姓‘,都有清晰准确地记录。

    少的,可能就得了几两银子的赏钱,多的就直接晋升了官位。

    那李毅气了个七窍生烟。

    敢情,他是半点好处没捞到,还白白养的那些俘虏这么长一段时间?

    再一细看那些名单,刘猛带来的那两千人,占了大头。

    而他派出去的那一万人,只占了一小部分。

    真正领到功劳的,只有小几百人。

    李毅大怒,直接把之前的一万将士给揪了出来,打算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有个千夫长,曾经就是和刘猛麾下将士一起去执行任务的。

    这次论功行赏,李家军这边,功劳最大的也就是他。

    李毅的性子本就不好,从前也就是仗着他是李家人的身份,各种欺压手底下的士兵,这些士兵也原本都是普通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可是这回,他们有一小部分都和刘猛麾下的将士接触过了。

    刘猛麾下的将士,他们纪律严明,可是他们却又敢在闲暇时,跟自己的上司玩笑打闹。

    大家亲近得仿佛是一家人。

    上面的将领,哪怕只是百夫长,有点儿什么好吃的,也都会优先让自己底下的兵吃饱。

    处处为底下的兵着想。

    这落差感,一下子就起来了。

    那千夫长,在李毅怒火中站了出来,“李将军,咱们去的这一万人,为什么只有几百人有犒赏,这是因为除了咱们这几百个人,其他的人都是待在营地里烤火,连军营大门都没出过。”

    这千夫长从前就有些刺头,李毅原是不信他的,可是他看着其他那些将士的脸色,就知道这千夫长说的肯定是真的。

    于是他也只能面带寒霜的,又让这些人回去了。

    刘猛这边,他作为将领,自然也得到了不少的赏赐,虽然官位没有更进一步,但陛下给他赐了不少的金银。

    他给底下的将士们分了一部分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去找祁秋年了。

    祁秋年最近也在忙活,去年就开始建的新城,如今规模已经不小了。

    而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新城的学校马上要正式开学了。

    刘猛找过来的时候,祁秋年看着那一箱子的金银,微微有些不解。

    “刘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刘猛憨笑了两声,“这次能立功,大部分都是小侯爷出的主意管用了,所以下官觉得……”

    他想也想要把功劳分一点给祁秋年。

    祁秋年心里还是很温暖的,刘猛这个人虽然憨了一点,脑子也不是那么的机灵,但为人处事还是不错的。

    “刘将军,且先把这些金银拿回去吧,若是然后再缺军饷了,刘将军也不至于囊中羞涩了。”

    这话说得,让刘猛真的有点脸热。

    无论如何,这一箱子金银,祁秋年都是不收的。

    至于功劳的问题,他知道,他们家阿澈,早就给他报上去了。

    陛下现在没落实,不过是压了他一下而已,他也知道自己风头太盛,也不是什么好事。

    更何况他也不急着一时半刻,能把功劳攒一攒,再攒一攒,日后能让老皇帝心甘情愿地,替他们的赐婚圣旨盖上玉玺,他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高官厚禄,这从来都不是他的追求。

    还有金银财宝,他也不差这点钱。

    他就是有骄傲的资本。

    如此,刘猛也不敢强求,只是用挠了挠脑壳,“小侯爷,这马上就开春了,你那边的徭役是不是都要回家了?”

    祁秋年点点头,这事情也让他有点头痛了。

    少了那么多徭役做工,也就意味着他的工期又要减缓了。

    晏云澈也往肃北那边发了信,看肃北能不能再派点人过来。

    可是去年一年的时间,肃北那边已经派了好几拨人过来了,加起来也都有一万多人了。

    剩下的一直没来的,也多半都是想在肃北那边安定下来了。

    这次恐怕也送不来多少人了。

    刘猛不好意思地道:“小侯爷,这北宜不靠近边境,只是守城和日常巡逻,其实用不到四千人,所以我想……”

    他有点不好意思开口,祁秋年却是明白了。

    “刘将军是想把之前没来参加过训练的那两千将士,送过来给我打工?”

    第136章 开学

    刘猛傻笑地点头。

    虽然是来给小侯爷打工,但也只做半天的活儿。

    小侯爷还替他练兵呢,甚至还包括将士们的一日三餐呢。

    小侯爷这里的伙食,可比军营里的伙食好太多了。

    所以他多少有点难为情。

    祁秋年笑了,“刘将军,你这是替本侯解决了燃眉之急啊,刘将军尽管将人送来便是,还是老地方。”

    虽然这些将士都只干半天的活儿,但个个都是青壮年呀。

    而且给他们吃饱了饭,他们是浑身都使不完的劲儿。

    这一个将士干半天的活儿,差不多要顶那些徭役干一天的活儿了。

    祁秋年自然是欢迎的。

    “对了。”刘猛有突然想到自己回来之前,无意间听到的消息,“听说边关要做什么军事演练,小侯爷知道是什么一回事吗?”

    祁秋年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是陛下亲兵过来的?”

    刘猛嗯了一声,“跟着圣旨一起来的,听说李国公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那祁秋年就明白了,先前有些没考虑周到,他们要想办法收回李国公的兵权,这演练的时候,自然不能把黑。火。药交到李国公手里的。

    而陛下的亲兵过来举行军事演练,这概念就不同了。

    反正也不是要打仗,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想给边关一个震慑。

    同时,祁秋年也觉得,陛下肯定也有震慑李国公的意思。

    不管李国公现在有没有造反的心思,至少说,国家拿捏了这么强大的武器,士兵也都能有目共睹。

    到时候李国公真要造反,这些士兵都未必愿意。

    刘猛走了之后,他去把这个事情给晏云澈说了一下。

    晏云澈想了想,“情理之中。”

    按照他家年年的话来说,他父皇确实很会端水,但父皇做了一辈子的皇帝,平定边关,整改世家,如今又有了高产量的粮种,组建了内阁等等,他自然也有自己的傲气。

    李国公,不说之前,就说他们来到北方的这一年,已经陆陆续续搞过很多幺蛾子了。

    这次的震慑,大概是给李国公的一个警告。

    如果他识时务,能够主动上交兵权,那李家还能安然无恙,日后虽然会降爵承袭爵位,但至少一家人都还能保全性命,还能衣食无忧地过下去。

    但如果,李国公还有硬钢,握着兵权不撒手,就不说他和年年会主动整治李家了,陛下也必然会出手。

    祁秋年若有所思,然后叹息了一声。“自古,这武将就极其容易功高震主,这一代的李国公,没什么功绩不说了,还想靠着靠祖宗的功绩,陛下的容忍,想要以此拿捏陛下。”

    这不是蠢人是什么?

    如果现在北方有战争,李家肯定是不能轻易动的,但如今的大晋四海皆平,等这次演练过后,不说十年的安稳,至少五六年的安稳是没有问题的。

    这李国公,还剩什么高傲的资本呢?

    晏云澈拍了拍他家年年的手,“此事,我们就不用管了。”

    毕竟他们至少一方太守,在没有明确的情况下,就跟他们没多少关系。

    祁秋年点点头,“希望演练能顺利一些。”

    顿了顿,他又有些犹豫,“其实,这黑。火。药里加点儿白糖,能有更高的稳定性。”

    即便是后世,白糖都是属于战略物资呢。

    如今的黑。火。药,太过于粗糙,运输都得小心翼翼地,否则就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祁秋年又说,“如果能在炸。药。包里,放一些铁片,钢珠,也能增加杀伤力。”

    晏云澈莞尔,“如今的黑。火。药,对于冷兵器时代来说,已经很了不得了,年年说的这些,可以等我们以后再慢慢研究。”

    至于运输带来的危险性,现在很多地方都有了水泥路,没有那么的颠簸,危险性大大降低,届时,那些复杂运送的士兵,再多注意一些就是了。

    祁秋年叹息。

    这小模样,忧国忧民的。

    晏云澈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加年年,“年年莫要操心了,学校开业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都差不多了。”祁秋年被转移了注意力,“教书的老师,都是灵泽书院的秀才,是曲子博安排过来的。”

    他也教考过这些老师,知识水平是过关的。

    至于人品,他还没深入接触,但表面看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再加上,他们也没有带着异样的眼光去看待女子上学的问题。

    晏云澈颔首,“那你培训的教师的?”

    祁秋年嘿嘿傻笑,“就通过考核了。”

    除了曲子博安排过来的秀才,他还单独培养了几个老师。

    那些秀才,教的就是传统的四书五经,开蒙学的也是三百千。

    但他培养的这些老师,教的是新知识。

    他这个冬天,闲来无事,把他自己从前小学初中的课本拿出来,整理了一番。

    节选出了不少适合这个时代的学习内容。

    即便是学不了四书五经的,光学习他这些书,日后走出门,这些知识也是足够的。

    并且,他把汉语拼音和阿拉伯数字也整理进去了。

    祁秋年说,“这其实,算得上是一种文化入侵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晏云澈的目光也落在了他家年年的身上,文化入侵,这几个字,实在是妙啊。

    都说大晋是华夏的分支,已经看过不少华夏历史的晏云澈,是十分赞同的。

    所以,大晋和华夏,确实是高度相似,同样的,大晋的境内,如今也有不少的少数民族。

    少数民族,如今基本上算得上是各自为政。

    只要不是大问题,几乎不受大晋的管辖,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语言文化习俗。

    也就是因为这些,他们明明大部分人都很友好,但实际上,却不怎么受待见,特别是长相不同于中原人的那些,比如说边疆那边。

    文化入侵,这几个字用得很好,如果能让他们,逐步慢慢开始学习大晋的文化,而大晋,也支持鼓励这些少数民族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这潜移默化地,就能让大家和谐共处了。

    同样的,如果用大晋的文化,入侵其他国家,久而久之,是不是……

    晏云澈再次感慨,“年年,你的到来,真的让大晋发展,实行了开卷考试。”

    祁秋年腼腆垂头,“还是先说学校的事情吧。”

    他刚刚提起文化入侵,其实就是因为学了汉语拼音,还有阿拉伯数字,就能极大程度地学习的难度。

    久而久之,以后的初学者,肯定也会从最简单的开始学起。

    这汉语拼音和阿拉伯数字的普及,根本用不着他们花费太多的精力。

    开学的这天,天清气朗,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学生们在家长的陪同下,以此进入学校报名。

    报名分了两类。

    一类是他们旗下员工的子弟,不收学费,只收一点点微薄的学杂费,也就是书本费。

    另外一类,就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孩子,学费收取得也不高,属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庭都可以负担得起的价格。

    实在是家庭贫困,但是想读书的,也能来学校申请减免学费,甚至是助学贷款。

    报了名,领取书籍,还有两套校服。

    这校服的款式,是祁秋年根据后世运动服改良过后的,更适合大晋的国情。

    底层的百姓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学费都这么便宜了,居然还有免费发的衣服?

    虽然这衣服怪怪的,但是也没有露出肌肤,并不出格。

    有好奇心重的,已经去把校服换上了。

    脱掉了家里做的外袍,只是把校服套在身上就行,料子也厚实。

    在外面,吹风的时候或许还有一点点凉,但是进到室内,就完全不会冷了。

    就是看着有些奇怪。

    胸口还有一朵像花一样的东西。

    有的人,又觉得,这校服不成体统,穿着松松垮垮的,不乐意穿,特别是那些家境富裕的孩子。

    还有些女孩子,觉得穿上这样的衣服,跟她的发型珠钗都十分不相配。

    有的人,打定主意,这校服,他们是不会穿的。

    等到报名完成,祁秋年就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了操场上。

    扩音喇叭上线。

    “诸位家长朋友,还有小朋友们,欢迎来到北宜第一实验小学。”祁秋年今天也穿得很正式,“我是本校的校长,祁秋年,大家以后在学校见到我,叫校长就行了,也不用行礼。”

    家长和孩子们的认认真真地听着。

    祁秋年看着底下年纪身高都参差不齐的同学,一时之间,有些头疼。

    学校招收的,说8岁以上,15岁以下的孩子。

    从前穷人读不起书,现在几乎能免费读书了,他们肯定就得抓住这个机会。

    好有些,从前因为各种原因,私塾老师不收的,也都来报名了。

    整个北宜,除了已经在私塾或请了家教的家庭,家里有孩子的,几乎都送过来了。

    还有些,从前没上过学,但是超了年纪的,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十六七八岁这种,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也就导致,各个年龄阶段的孩子都有,年纪小的,个子小,年纪大一点的,都快跟祁秋年一样高了。

    虽然都是学一样的知识,但分班的时候,也尽量按照年纪和身高,做了一些区分。

    当然了,还是男女同学混班的,报名之前就说清楚了,不能接受的,就不要来他这里上学了。

    慢慢来吧。

    祁秋年继续说,“既然来到了本校读书,就请各位尊重一切规章制度,每天上学都需要穿校服,也不能带书童小厮丫鬟。”

    至于发型,祁秋年也没做硬性的要求,只要求不能朱佩环绕,尽量素净整洁。

    穷苦人家,倒是觉得没有问题,但稍有些富家孩子,就有些不能理解和接受了。

    祁秋年可不惯着他们,“如果不能接受的,现在就去校门口,放下书籍,归还校服,取回你们的学费,自己回家去吧。”

    没有人动弹。

    祁秋年颇为满意,“很好,这就代表着,你们愿意遵守本校的制度,如果以后犯错,就得被记过,三个大过,直接开除,记小过,那就请家长,接受惩罚。”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同学们,“我们学校倒是不体罚学生,但是这惩罚嘛,就是打扫学校的公共厕所。”

    厕所,就是如厕的地方,一听就臭烘烘的,不管家境如何的,这会儿都绿了脸。

    不就是穿校服嘛,他们穿就是了,不就是不能带书童丫鬟嘛,反正读书,也没多少事情要做,顶多让他们在学校门后候着,他们有吩咐再说。

    很好,这开局下马威做得不错。

    接下来,祁秋年又讲了校规校纪。

    也就是刚才说的记过的问题,犯了哪些错误,是记小过,犯了哪些错误,是记大过。

    只要严格遵守,即便是学习成绩万年垫底,也不会被劝退,这一点,倒是让家长们都安心不少。

    要知道,现在是书院或私塾,若是成绩太差,是会被劝退的。

    可是这学校咋还能有这么多规矩呢?

    学生们听得头晕眼花,眼睛都快弯成蚊香了。

    更有甚者,很多都没记得住。

    祁秋年也不慌,他拿着大喇叭继续说:“这校规校纪,每间教室都有张贴,大家务必牢记于心。”

    然后再讲了关于上课的课时,每天上午三节课,每节课是半个时辰,下课之后会有一刻钟的休息整理,甚至是上卫生间的时间。

    然后每上五天的课,就放两天的假,每隔一天也会有运动课。

    这运动课,学生老师都不理解。

    祁秋年解释了一句,“要想学习好,日后做个有用的人才,还得要有一个好身体,这运动课,就是让大家舒展一下筋骨。”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理解了。

    说完了事情,祁秋年也不啰嗦了,“还有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他招呼工作人员,把学校院墙上还盖着的红绸扯了下来。

    最中间的,是学校的校徽,根据向日葵简化而来的,代表着朝气与希望。

    而校徽旁边的二十四个大红色的字,进入了百姓们的眼帘。

    祁秋年先是介绍这朵花,“这就是本校的校徽,大家衣服上的图案是一样的。”

    百姓们这才恍然大悟。

    “然后再看那二十四个大字。”祁秋年腰板顿时变得挺直,目光也变得严肃,“今天,本校长就给你们上第一节 课,认识这二十四个字,也请大家牢记于心。”

    这下,不管是家长还是学生,都正色了起来,这可是校长给他们上的第一节 课呢。

    在这个时代,尊师重道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规矩。

    祁秋年拿了一支激光笔出来,指着开头,“大家跟着我一起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校园里。

    几乎整个新城,都能听见他们诵读的声音。

    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二十四个字,就这么刻录进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中。

    “诸位同学,本校长给大家上的第一节 课,就到这里了,或许你们还不太能明白这二十四个字的含义,但等你们以后读了书,学了知识和道理,就能明白了,接下来就请你们的老师们,给你们讲话。”

    半个上午,都是开学仪式,等到了中午,就是吃学校食堂。

    家长们没离校,有些好奇,这学校都吃啥,要是不行的话,他们还琢磨着给家里的孩子送饭吃。

    在食堂干净明亮,有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大家排着队,拿着餐盘,依次去窗口打饭。

    而这些窗口上面,也明晃晃地写着大字,节约粮食,禁止浪费。

    学校的伙食都是免费的。

    说个实在话,祁秋年办这所学校,纯粹就是自己倒贴钱,或许等以后这些学校的学生们走出校园,去参与工作了,还有机会反哺学校,但是在这之前,费用基本上都是祁秋年自掏腰包。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他现在看着产业不算多,但是每年给他累积的财富,都是不计其数的。

    他喜欢钱,但也不喜欢枕着钱睡觉,钱要花出去,才有价值。

    学校的餐食不算丰盛,但有荤有素也有汤,而且是管饱吃。

    当然了,祁秋年也单独开了一个小餐厅。

    不是他想搞区别对待,只是想回笼一点点资金,那小餐厅基本上以后就只有富家子弟去吃了,那小餐厅是要收费的。

    不过,今日大家倒是很默契的,都没有去小餐厅,而是乖巧地拿着餐盘去打饭去了。

    别看这些餐食不起眼,但是吃到嘴里头,却别有一番天地和滋味。

    孩子们大快朵颐,吃得特别开心。

    祁秋年就笑了,这些菜式都是他改良过的,基本上可以符合大部分人的口味,且营养均衡。

    有的家长们也馋啊,壮起胆子去跟那些工作人员请示了一下,工作人员又问到祁秋年这里。

    祁秋年想了想,“今天准备的食材还够吗?”

    那工作人员点头回应,“还够的小侯爷,哦不,还够的校长。”

    祁秋年大手一挥,“那他们既然想吃,那就去吃吧,不过小孩免费,大人是要收钱的,五文钱一个人。”

    这价钱,在外头也就能买俩包子。

    吃过午饭,下午家长们就该离开学校了,而学生们也要开始适应学校的生活了。

    不过,今天也没有正式上课,而是带着学生们熟悉一下校园的生活,还有设施设备等等。

    学校里自然也有一个图书馆,凭着自己学生的身份,就可以免费借阅。

    有人眼尖,看到一个空着的房间。

    他胆子大,也就凑过来问了:“校长这个空着的房间是干什么的?怎么看起来也像是教室?”

    不过他们刚才去了教学楼,那边的教室和这边的教室看起来确实是一样的,不过这教室是不是太偏僻了一点?

    祁秋年解释道:“这一间教室是扫盲班,每个周末,也就是你们放假的两天,这里都会免费授课,你们家里如果有父母,甚至是爷爷奶奶,想学识字的,都可以过来,在这里不教什么专业的知识,只教大家学习认识文字,还有简单的算学。”

    穷人家的孩子们鼻尖一酸。

    这小侯爷真的是太好了,跟他们从前理解的那些权贵完全不一样。

    小侯爷给他们的父母提供了工作岗位,也让他们可以免费地读书,如今,小侯爷也还专门给他们的父母准备了可以识字算数的教室。

    祁秋年看着这一个个半大的孩子,伸出手摸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朋友的脑袋。

    “你们在学校学了知识,如果放学回家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教一下家里的兄弟姐妹,爹娘甚至是爷爷奶奶。”

    顿了顿,他又想到今天女同学的数量,只有不到男同学的一半。

    他又说:“如果家里有姐姐妹妹的,如果方便的话,你尽量让他们过来上学吧。”

    这才刚开学,临时报名也不是不可以。

    他道:“以后本校长这里,还会有许多的岗位,都是要招收女子员工,当然了,肯定也是会优先从咱们学校里的毕业生招聘的。”

    不少男孩子心里都有意动。

    其实,关于女孩子来上学的重要性,祁秋年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

    但这些百姓始终都有一些自己的’小坚持‘,他也没办法强迫所有人都把女孩子送过来。

    只能说,这还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别说这个彻底的古代世界了,就说他生活的后世,依然会有重男轻女的家庭,他们还是会觉得女孩子读书没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嫁个好人家。

    只能说,路要一步一步地走,饭要一口一口地吃。

    第一天的开学仪式完了之后,第二天就开始了正式的上课。

    祁秋年是校长,但是他也找晏云澈帮他安排了个人,平时帮他管理学校里的琐事杂事。

    所以他这个校长,还算是比较清闲的。

    这第一天上课,他也没做什么,只是去各个班级走访了一下。

    看一看这些学生们的学习态度,以及老师们的授课情况。

    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及早做调整。

    这教室,他是根据后室改建的,前面是一块大黑板,粉笔也让他弄出来了。

    在开学前,祁秋年也让所有的教书先生都学习了一下,如何在黑板上板书。

    如今,瞧着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祁秋年就干脆回了自己的校长办公室,结果一开门,晏云澈就在他的办公椅上坐着。

    第137章 演练

    办公室,是按照后世的办公室风格装修的,方便工作,也有区域可以开个小会,背后也有一个小卧室,偶尔睡个午觉。

    至于这办公司的椅子,是他从自己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真皮的沙发座椅,符合人体工程学,坐上头别提有多舒服了。

    一年多的时间,晏云澈的头发也长了不少,大概跟他的长度差不多,可以勉强束发了。

    可晏云澈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或者是受了他的影响,除了正式场合,经常都是跟他一样扎个丸子头。

    祁秋年凑过去,捏了捏晏云澈的丸子,别说手感还挺好,发质也很好。

    晏云澈轻笑,把他手给拿了下来,“学校如何了?”

    祁秋年顺势挤在他身上坐着,“今天才第一天,看不出好坏。”

    按照常规情况,不论是哪个学校开学,刚开学的那段时间,都是学生们最老实的时候,也是老师们最严厉的时候。

    他们这里的情况就更不一样了。

    大部分的学生,都是第一次接触学堂,还是如此特立独行的学校,教学方式也不一样,首先来说,习惯这样的学习生活,认识自己的同学,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其实,祁秋年之前原本还想过要给学生们简单的军训一下。

    但是考虑到学生的年纪,这事情还是暂时作罢,于是就安排了体育课。

    跑跑步,跳跳操。

    祁秋年说完,“你怎么想着今天过来了?”

    晏云澈最近也忙,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开始春耕了,今年除了土豆红薯玉米,还得安排百姓们种植稻米。

    如果今年的土豆红薯玉米再井喷式的收获,真的得爆仓了,毕竟全国都已经在种植了。

    即便是能二次加工成农副产品,但这时候也没有机器,全靠人工,产量太高,搓出火星子都搓不完呢。

    还是得整改一下,稻米成为主食,才是王道。

    而且,晏云澈看了祁秋年的书,知道这北方的黑土地,即便是在全球,都是十分珍稀的,不种稻米都可惜了。

    晏云澈也想着,或许可以抄作业,以后将北方打造成大晋的粮仓,高产量的稻米,还有口感好的长粒香米。

    都可以一步步的慢慢实施,也一定能实现。

    祁秋年抬头,“想什么呢?”

    “顺路过来看看你。”晏云澈说,“也顺便看看学校。”

    祁秋年哦了一声,【还以为你来找我办公室play的呢。】

    晏云澈:“年年,庄重一些。”

    祁秋年轻咳一声,差点儿忘了他们家王爷是会读心的。

    不过这办公室play,虽然刺激,但是这里毕竟是学校,他即便是想尝试,也不会在这里。

    【嘿嘿,这里不行的话,家里的书房也可以将就一下。】

    晏云澈握住祁秋年的腰身,“皮了?”

    祁秋年哼哼一声,“你自己说,已经多久没放松一下了?”

    最近是有些忙。

    晏云澈无奈,他家年年是对他不满意了。

    一旦这样想,下午的工作,他就已经不想去处理了。

    祁秋年看着他,凑过去咬了他的耳垂。

    晏云澈喉结滚动,窝在祁秋年身上的手掌,顿时就紧了一下。

    掌心也开始发烫。

    祁秋年感受到他的悸动,略微挑眉,“回家?”

    晏云澈什么都不说,拉着他就出了办公室。

    辅助祁秋年的’副校长‘,是晏云澈安排过来的。

    “本王与你们校长有要事,学校的事情,你先处理,下班时将工作报告送到府衙。”

    “是,王爷。”副校长担了个名,但实际上就是办杂事的。

    至于晏云澈下午的工作

    晏云澈带着祁秋年出了校门,直接把小厮和随从,以及工作人员都打发离开了,他亲自驾着马车,带着他们家年年,去处理下午的工作去了。

    祁秋年也没问。

    最近天气都不错,陪晏云澈去工作也是不错的。

    可没想到,晏云澈一路驾车,带着祁秋年一路去了城外十里的山丘。

    “来这里干什么?”

    北方真的是一马平川,难得有一座山坡。

    晏云澈卖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喔,好吧。”祁秋年也不问了。

    直到他闻到了一股硫磺的味道,马车外的风景,也不如外面萧条,已经很看到不少的春芽了。

    “温泉?”

    “年年真是聪明。”晏云澈说,“前些日子,偶然间发现了这里有温泉。”

    祁秋年瞬间想到温泉休闲会所这一类的,是不是可以将这里开发出来。

    不愧是商人思维,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不值当。

    这温泉会所真要开起来,无论是多么金碧辉煌,多么的奢华,但这个世界的情况不一样。

    许多有钱人都有自己的庄子,温泉也不是少见的自然环境。

    所以这里的有钱人,他们不屑于出来和他人公用一个温泉的,即便这温泉会所和他们理解的不同,但顶多也只是看在晏云澈和祁秋年的面子上,来捧个场。

    不是个长久的生意。

    而普通平民百姓,哪里有这个闲钱?

    祁秋年在心里迅速盘算了一把这个生意做不了,被晏云澈听了个完整。

    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开玩笑道:“年年,你还真是,看到什么的第一反应,都是做生意。”

    祁秋年哈哈大笑,“职业习惯,职业习惯,哈哈哈,这没办法,我小时候跟着我爸,耳濡目染。”

    他高中的时候就尝试开始自己做投资了,效益都还不错。

    来了这古代,随他也不缺钱,但是花钱的地方也多,想赚钱,都快成他的职业病了。

    晏云澈也乐了一通,“下车吧,我们去泡温泉。”

    祁秋年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办公室里的事情。

    他们刚才

    旋即,他挑着眉,“怎么?我们家王爷现在都这么野了?这露天席地的,山丘上的积雪都还没融化呢。”

    晏云澈理直气壮,“侯爷莫要冤枉本王,本王只是见侯爷近日里疲惫,特意带侯爷过来放松一下。”

    放松,这两个字对他们的含义可就不一样了。

    是字面意思,却也不完全是。

    放松的时候是很愉快的,祁秋年也是喜欢的,但架不住他们王爷身体好啊。

    一旦想到,祁秋年就有些发怵。

    晏云澈轻笑,把他家年年从马车里抱了下来。

    温泉是天然形成的,没有经过人工雕琢,风光却别有一番风味。

    祁秋年还是第一次泡这种’野温泉‘,有时候只是鸦雀飞过树梢,发出些许的动静,他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担心是不是有人来了。

    “放心,年年,这个时辰,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祁秋年捶他,他哪里能放松?

    淹没在温泉里的部分,温暖又舒适,可上半身,又有些寒冷。

    水波荡漾出圈圈圆圆,

    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池里的沉淀被搅翻,星星点点的白絮浮出水面。

    祁秋年一紧,没一会儿,晏云澈缓缓吐出一口预约的气息,然后伸手推开了温泉里的脏污。

    温泉池,重新回复平静。

    祁秋年趴在温泉边,脸颊红彤彤的,不知道是温泉泡太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晏云澈,“年年可放松了?”

    祁秋年在水里踹了晏云澈一脚,“放松的是你吧。”

    晏云澈也不反驳,“本王是瞧着侯爷此刻懒洋洋的,如同猫咪,方才定然是预约的。”

    愉悦?确实是挺愉悦的。

    不过祁秋年有点儿怀疑人生。

    究竟是从什么的地方能看得出来古代人保守的?

    在露天野温泉里闹腾,这事情,连他这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都没想过,他们家这古代王爷就直接带他过来,然后就实施了。

    即便是他有拒绝的权利。

    但这不是气氛烘托到这里了?

    咳咳,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底了,嘿嘿嘿嘿。

    晏云澈莞尔轻笑,“莫要泡太久,这池子温度不高,莫要着凉了。”

    祁秋年哼了一声,“刚才你不说着凉了?”

    晏云澈:“运动时,体温本就比较高。”

    瞧这人,还真是理由充分,让人无法反驳。

    不过,前段时间,确实有些忙,乍然闲下来,又放松了一下,还泡了温泉,祁秋年有些昏昏欲睡的。

    晏云澈也没再催促他,只是过去把人抱了起来,回到了马车上。

    马车上准备齐全,毛巾,被褥,暖炉,即便是离开温泉,晏云澈也没让祁秋年冻着。

    晏云澈亲自给他擦干身上的水,把他塞到被窝儿里去了。

    祁秋年被摆弄了一下,也没有那么困了,后知后觉,其实有些赧然。

    晏云澈好像把他养得太娇了。

    擦身,换衣服,这种事情都帮他做了。

    祁秋年偷偷叹息了两口,然后把晏云澈也拉近了马车的被窝儿。

    “都说别让我着凉了,你也是,也不知道先给自己擦干。”

    晏云澈拢着被子,把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年年怕是忘了,我天生体热。”

    并没有那么怕冷。

    从前在京城的时候,大冬天的,他也是一身僧衣,顶多是里面多穿一层,偶尔实在是太寒冷,才会加一件大氅。

    后来,来了北宜。

    去年过冬的时候,他家年年给他做了几件羽绒服。

    轻轻薄薄的,又很透气,十分保暖。

    当时,他们还谈论过羽绒服的事情,只不过,这羽绒服需要养大批量的鸭子或者大鹅。

    北方比南方略微缺水一些,所以养鸭养鹅的,肯定没有养鸡的多。

    真要让他们开始养鸭子和大鹅,得要等经济发展起来再说。

    现在,百姓们手里都有忙活的事情呢。

    两人又在马车里温存了一会儿,祁秋年还打了个盹儿,晏云澈倒是要离开一会儿,有点儿工作要处理。

    祁秋年懒得动弹,就躺马车上等晏云澈了。

    直到太阳逐渐西沉,晏云澈才回了马车上。

    祁秋年还有点儿迷糊,“现在回去吗?”

    晏云澈点点头,“你可以再睡会儿。”

    不过,回府不是晏云澈亲自驾车了,晏云澈刚才离开一堂,带了个马夫回来。

    祁秋年也没问。

    开春了,徭役们都要回家了,家里还有农田要伺弄,往年做了徭役,去了半条命,回家都得养一个月才能缓过来,干活儿都不能太累,否则身子吃不消。

    但这次不同,他们服徭役的时候,天天都能吃饱,晚上虽然是几十个人挤一个大通铺,但绝对不会受凉。

    过年的时候,侯爷还给他们放了几天的假期,又给他们送了一件新的棉衣。

    要知道,他们这些乡里人,好几年都做不了一件衣裳,侯爷给他们的新棉衣,料子也厚实,爱惜一点,能穿一辈子了。

    还有,干活儿的时候,更是没有管事头头会抽他们鞭子,他们有时候受了伤,或者是有点儿不舒服,看病吃药都是免费的。

    所以,这次他们能全须全尾的回去,就已经是感天谢地了。

    可是没想到,他们走之前,侯爷还给他们送了礼物。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人几尺花布。

    这些花布质量挺好,花色也新奇,但侯爷说是扎染的时候,留下的残次品。

    扎染,是祁秋年给王世棋提议的,刚开始实验的时候,没把握好,染废了一些布料。

    祁秋年就干脆成本价买了过来,送给徭役们。

    不是他圣母,是这些徭役辛苦了一个冬天,干活儿也不偷懒,一分钱没拿到,实在是说不过去。

    不过,大晋的国情如此,他也不好给徭役们发工资,发多了,他钱包也遭不住,而且那些原本出来打工的,心里恐怕会不服气。

    所以还不如从其他地方给徭役们一点儿心里安慰。

    徭役们收到这’安慰‘,一个个大男子汉的,眼眶子都红了。

    他们对政治没有什么敏感度,谁做官,谁做皇帝,都跟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

    但是他们干活儿的时候,听管事们闲聊时说过,这北方以后可能是安北王爷的封地,瞧安北这两个字,那不就是安定北方的意思吗?

    还有小侯爷,开厂,办学校,修路,听说以后还要搞医疗了,让大家都能看得起并。

    这些政策,都是能让他们这些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他们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同时,有的徭役家里也送了孩子去实验小学读书,他们也期望孩子能认真学习,以后好好报答王爷和侯爷。

    他们也是懂得感恩的。

    想到明年,如果还要招收徭役,他们也是会愿意来的。

    这是第一次,他们心里没有排斥服役。

    徭役们离开了,紧接着,就是冬日里出来找工作的民工,也有一部分辞职了。

    不是有什么别的因素,还是要回去种地,粮食是根本,祁秋年不可能不放他们离开。

    这工作人员,一下子就少了很多,工作压力也大了不少。

    但幸好,开春之后,肃北和旁边的其他州府,也来了不少人。

    他们不愿意迁徙到北宜定居,但是在小侯爷这里打工,还包吃包住,工钱也不少,他们也是乐意的。

    做上几个月,存点钱,再回家一趟,侯爷是允许请假的,反正他们都是临近的几个州府过来的,回家也进,到时候他们可以几个工友约在一起,雇佣牛车回去。

    嘿嘿,赚了钱,这点儿路费平摊,倒也没有几个钱了。

    这批人,算是暂时解了北宜确认的燃眉之急。

    至于这一批不愿意迁居过来的打工人,祁秋年也不慌。

    等到他们见识到北宜的发展,各种福利,完全不担心他们不动心。

    嘿嘿,其实祁秋年和晏云澈也是略微有些顾虑的。

    人力,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很重要的,之前北宜空了一半,找肃北要人,这也无可厚非,也在情理之中。

    但现在,已经是达到标准了,再让他们直接把人送过来也不合适,而且如果他们太过于主动的让外地百姓过来定居,对其他州府的太守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还不如让百姓们自己看,自己来体会。

    开春了,冻土也解冻了,挖地基的进度,几乎是一日千里。

    祁秋年选了个良辰吉日,放了鞭炮,还请了晏云澈这个还俗佛子开做了一场开光仪式,自此,开始了火车铁轨的第一段铺设。

    希望能够顺顺利利的。

    蒸汽火车的研究,在他上辈子几年的累积下,原本就有了雏形,再加上现在有了曲子博参与研究。

    后来,曲子博又带了几个心灵手巧,愿意接收新知识的书院学子过来,共同参与研究。

    古代人的智慧也是不可小觑的,祁秋年几乎都把答案摆在面前,照着抄,还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对他们来说,困难已经差不多解决了,就是话时间和精力了,哦,还有金钱。

    火车轨的事情,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城里也都是百姓们忙碌的身影。

    去年,香皂肥皂,在其他州府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今年准备销更远一些,又得加大产量。

    所以没办法了,祁秋年把工时,从五个时辰,改成了两班倒,当然了,工人们的工钱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百姓们领到工资,走在路上的姿势都与从前不同了。

    听说,市场上卖猪肉的屠夫,现在也赚得盆满钵满了。

    不过一年的时间,整个北宜,几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北方边境,也开始了所谓的军事演练。

    当然了,是全国的边境,都在做类似的演练。

    不过,说是演练,但核心内容还是震慑,不是真的要将士们背着火药去炸什么东西。

    在一个阳光晴朗的早晨,陛下派来的亲兵,张力,搬出了炸药包。

    李国公面色有些不好看。

    这次军事演练,陛下全权交给了自己的亲兵张力,陛下还让他权力配合张力,确保张力可以调动士兵。

    也就是说,兵权还在他手上,但是这次的军事演练要怎么做,全部都得听张力的。

    简直不把他这个国公放在眼里。

    可是他也不能违抗圣旨。

    经过这次,陛下把晏云澈到北方来做太守,他和晏云澈以及祁秋年都暗中也交锋过几次,他摔了跟头,他就已经明白陛下的意思了。

    陛下想要收回他的兵权,他肯定是不服气的。

    北方边境能如此平静安稳,不都是他们李家人驻守在这里吗?

    其实这个想法也没错,但他高估了自己,如今不打仗,只是驻守在这里。

    但李国公也不是个傻子,陛下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收回他的兵权,这也就意味着八皇子和九皇子,几乎已经被陛下排除在外了。

    即便是这次考核号称公平公正,但除非八皇子和九皇子做出了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杰出贡献,否则已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了。

    他两个外甥这些日子也没跟他这个舅舅联系,怕是心里也有数了,也没多少争抢的决心。

    他是恨铁不成钢啊。

    陛下想卸掉他的兵权,无非是想给下一任皇帝铺路罢了。

    他这个时候还并不确定陛下心中意属的人选是谁。

    其他的几个皇子,其实各有千秋,朝堂上也有都支持者。

    所以都能算得上是怀疑的对象。

    他心里也清楚他自己的,他两个外甥确实在政治上没有太多的头脑,做个武将确实不错的。

    可是他不甘心啊。

    明明他们李家军三十万大军就在这里啊,哪怕是剑走偏锋呢?又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战力,他恍然又想到如今在朝堂上从兵力上能和他抗衡的,也只有一个战国公了。

    不过战国公年事已高,他前段时间留在京城,接触过几次,陛下似乎没有要放战天涯回西北的想法了。

    战天涯的长子十几年前战死,就剩了一个次子,战止戈。

    战止戈也才二十多岁,还不知道那战止戈是否能撑得起战家军呢。

    不过,战家和他们李家,究竟是不同的。

    他们李家是世袭往替的国公,而战国公却是陛下亲自提拔上来的,战家也是陛下的心腹。

    他毫不怀疑,如果陛下要收回战家的兵权,战天涯绝对会立刻马上,双手奉上。

    这其中的概念上,就已经有很大的区别了。

    而且战家,背后还有晏云澈。一个未来必然会接手国师之位的还俗佛子呢。

    要按照祁秋年的说法,这国师,其实也没多少政治上的实权,就是地位高,根吉祥物似的。

    至于晏承安,这是唯一留在京城的皇子。

    李国公接触过几次,这小孩儿虽然年纪不大,但脑子确实是好使,所以自然是对他有几分怀疑的,不过陛下也年事已高。

    不过,晏承安才十岁出头,如果陛下非要立晏承安做太子,其他的皇子,怕是会不服气的吧。

    而且,这晏承安背后也是武将,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就不怕战家会在晏承安即位之后,拿捏小孩儿吗?

    不管李国公此刻如何头脑风暴,军事演练都正式开始了。

    演练的方式很简单,是随机从李家军抽取了一千人出来,然后分成了两个阵营,红队和蓝队。

    这些都是晏云澈从祁秋年口诉中,整理过后的方式。

    而他们的任务,便是攻占边境外的一座山头,这座山头还在大晋的境内,而山头上埋着炸药包呢。

    哪一队优先引燃炸药包,哪一队就算胜利。

    将士们如今还不知道那炸药包是什么东西呢。

    在正式出发对抗之前,张力也认真严肃的叮嘱过了。

    “一旦炸药包的引线点燃,三十息之内,方圆十米内,都不可以有人。”

    将士们起初还不当一回事,张力也不废话,直接派人去空地投递了一个小炸药包,砰地一声,炸出一个土坑。

    看着没多大威力,但,这就足以让大家认真严肃对待了,地上都是炸出坑,他们毫不怀疑,自己如果离得近了,怕是会被炸飞,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张力又再三叮嘱,将士们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再忽视。

    李国公还有些傻眼,那炸药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他已经看出了这炸。药在战场上的威力,但还不算忌惮,不就是个土坑嘛。

    他是不知道,刚才这个炸药。包,相当于放了一串鞭炮的能量,这杀伤力确实一般。

    参与的将士们,佩戴好自己的队伍的领巾,在演练结束前,不可以取下,取下就算认输或退出,然后他们依次出发了。

    这次,张力出发来北方,还带了陛下钦赐的望远镜。

    他和李国公站在烽火台上,眺望着山丘。

    张力拿着望远镜,看着红蓝两队的进程。

    军事演习也是有规矩的,对抗中不可伤及对方的性命,打可以,受伤也可以,但是杀人不行,虽然他们现在是对手,但又不是真正的敌人。

    将士们也有分寸。

    至于如如何判定这个将士是否牺牲,失去了战斗力,他们提前做出了一种红色的颜料,是一只膏体,只要抹在了对方的脖子胸口,太阳穴等要害地方,对方就自动判定为牺牲,并且退出这场赛事。

    绝对不可以死了还继续战斗,这就是违抗军令了。

    军令如山的道理,将士们还是懂的,也都在自愿遵守。

    不过,这才刚开始,将士们大概也是想苟久一点,还没遭遇到对方。

    两方小队是分组行动的。

    从攻占的这个山头的东南和西北分别出发。

    一方的路径,路程要远一些,但是路况会好一些。

    另外一方,路途要近一些,但路况确实比不上另外一边。

    所以总体来说,双方还算是公平。

    红蓝两队,各只有500人,分散到山头里,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甚至,他们还可以进行再分组,各自行动,这也需要考验一下将士们的军事能力了。

    也幸好,这北方的春天来的晚,山林里的树木几乎都还光秃秃的,有望远镜在,倒也不影响张力观战。

    那李国光的视力不错,但也看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于是就有些好奇张力手中的东西。

    “张将军,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千里镜?”

    之前那黑人阿普,在陛下生辰宴上送出了一只镶满宝石的千里镜,这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陛下随手就将他赏赐给了祁秋年,当时的祁秋年也说了,他从前做了几只出来,已经上交给陛下了。

    不过这技术还是保密的。

    他们李家自然也想要的,无论怎么看,这望远镜都是战争利器。

    他从前屡次上书给陛下,但是都被陛下给驳回了,说是这千里镜的制作条件十分艰难苛刻,目前数量还不够,而北方如今还算是比较安稳,没有战争,暂时就用不上这个千里目。

    所以这李国公,即便是个国公爷,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望远镜到底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此刻他问起,张力也没小气,他是陛下的亲兵,自然知晓陛下的用意,除了要震慑北方关外的蛮夷之外,同样也是要震慑这个不老实的李国公。

    像望远镜这样的军事利器,同样也能成为一种震慑,于是他大大方方的把望远镜递给了李国公。

    “国公爷,这望远镜虽然达不到千里眼的效果,但是从咱们这烽火台望出去,降将士们演习的山丘收入眼里,还是能办到的,而且十分清晰的,国公爷尽管试试看。”

    李国公有些狐疑的接过了望远镜,举到眼睛下方,往山丘那边一看,顿时便惊诧在了原地。

    还有一些难以置信的,把眼睛从望远镜上挪开,然后用肉眼的视力去看他刚才看到的画面,那完全就像是站在二楼看地上的蚂蚁。

    可是这望远镜懂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几乎能看得见的,望远镜里那蚂蚁的行动。

    也就是参与演练的将士们,只是抬胳膊举手,他都能清晰的看见。

    如果能拥有这样的战争利器,战场上绝对是如虎添翼。

    他有些意动,“张将军,这望远镜,不知陛下手中可有多余的?”

    张力笑了笑,“这望远镜的工艺,属实是十分复杂困难,这次下官虽然带了三百精兵过来,但是望远镜,却只有下官手中才有这么一只,听说去其他边境演练的兄弟们,都未必拿到了这望远镜。”

    主要是突出一个这望远镜的稀有程度。

    但实际上,张力这些亲兵是知晓的,有那位小侯爷提供的制作方式,这望远镜,几乎是要多少有多少。

    陛下如今只是不想将这种东西交给李国公罢了。

    除非李国公识时务,主动上交兵权,那么这种望远望远镜,给李国公送一箩筐都不成问题。

    张力都如此说了,李国公也不好强求。

    不过,他手里握着的望远镜,却一直不撒手。

    张力催促过两回,那李国光都说他要观察战局,希望张将军能理解一下云云。

    就是找借口不肯归还。

    毕竟派出去的一千士兵,都是李家军的人呢,他担心将士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张力这状态,本就是做个样子,这李国公既然要如此,他也就不强求他还回来。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这场演练。

    即便是这山头不大,第1场演练,却也花了三天的时间。

    在第3天的天刚黑的时候,那山丘上砰的一声,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那火光冲天,缓缓升起一朵蘑菇云。

    随时注意战局的李国公,手中握着的望远镜都拿不稳了,直接落在了地上。

    他惊骇不已,这跟演练开始的那个样品,完全不一样啊。

    他眼神中也带着几分颤抖,望着旁边的张力,“张将军,这,这是什么?”

    张力脸上的表情恰到好处,“这就是之前跟国公爷说过的炸药包啊,这次演练,陛下的意思也是为了试验一下这炸药包的效果,当然了也是为了震慑周边这些小国。”

    这次炸药的威力其实是比正常情况下要大很多的。

    李国公听完,脸色有些灰败。

    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陛下这次演练,没有将炸。药包交给他这个国公,反而是交给自己的亲兵,不但是为了震慑境外的蛮夷,同样也是为了震慑他这个国公爷,看他是否有不臣之心。

    张力也没有解释什么。

    这军事演练并不是一场。

    开什么玩笑,要让蛮夷知道这里的情况,就炸了那么一场,那些蛮夷恐怕还会以为只是打雷了呢。

    当然了,他们在边境线上,千人的小队进行联合对抗,蛮夷那边肯定也是收到风声了。

    张力毫不怀疑李家军里有蛮夷的奸细。

    所以,还得要给蛮夷去探查真相的时间。

    不怕查,就是要让他们去查,引着他们去查。

    山丘上爆炸的痕迹,张力并没有让人进行掩盖。

    然后,在三天之后,又再次进行了演练。

    这次,将士们吸取上次的教训,演练的时间足足花了五天,才将那炸药包点燃。

    紧接着又是第三次演练。

    在不短的时间内,一座山丘上,接连发生了好几次爆炸声,蛮夷那边也派人去查看了,那不是什么天灾,那是人为的。

    这一发现,直接让蛮夷的王庭乱成了一锅稀粥。

    大晋拥有了如此强大的武器,可他们从前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是了,尽管那山丘上只是被炸出了土坑,但他们心里也明白,爆炸波及的范围那么广泛。若是用在战场上将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抛入敌方阵营,几乎瞬间就可以将一个阵营的士兵团灭。

    他们毫不怀疑这样的威力。

    与此同时,大晋所有边境军,都在重复上演着,同样的剧情。

    这下那些周边小国都坐不住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知晓这是大晋皇帝给他们的震慑,但是他们没想明白,大晋皇帝突然间震慑他们干什么?

    是有要攻打他们的想法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纷纷派出自己的细作暗探,前往大晋。

    那些小国的国主,大王头疼不已。

    但同为一个国家的主人,大晋的皇帝,这会儿可一点都不头疼。

    军事演练的成功,发回来的报道,直接让老皇帝龙颜大悦。

    参与演练的士兵都得到了犒赏。

    而陛下的亲兵,也功成身退。

    至于那些周边小国会派探子过来,这是他们提前就预料到的情况。

    大晋完全也不慌。

    就是要让这些小国来看看大晋江山如今的繁荣昌盛,让他们不敢轻易冒犯。

    除此之外,京城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在搅动风云。

    先前陛下给小承安出的难题,便是关于土地兼并的问题。

    小承安有祁秋年这个军师,自然给了一张满分答卷。

    接下来,必然是会混乱一场的。

    像是战国公,便提前进宫找陛下报备过了他那些庄子。

    有其他那些权贵世家收到风声的,聪明一些的,便舍弃了一部分土地。

    因为他们知晓,既然陛下的命令已经下来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别看陛下年事已高,可是有不少世家都还记得,陛下年轻时整顿世家的雷霆手段。

    若是识时务,他们还能是这片土地的世家,无非就是舍弃一些田地罢了。

    若是负隅顽抗,那等待他们的后果将会是什么,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他们之前也商量过要反抗一下,毕竟他们这些世家联合起来还是有很大的能量的。

    可先是战国公,这个武将之首,站出来主动上交了田地,紧接着又是傅正卿这个内阁首辅,站出来清点了自己的土地。

    后来皇后娘娘也出面清点自己嫁妆里的田地。

    一个武将之首,一个文臣之首,还有一个后宫之首,他们这种身份都站出来了。

    这三人几乎是除了陛下之外,都可以被称之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了。

    这样的身份,出来做了表率。

    文臣武将,哪怕是后宫的妃子,稍微聪明一点的,都顺了陛下的意思。

    多余的部分,先全部充公,而充公之后,又全部等待分配给百姓。

    这事情本来在春耕之前就应该定下来的。

    但陛下也是个鸡贼的,拖到春耕之后,才将这件事情落实。

    毕竟春耕需要用到的种子农具,都是世家粗的。

    那些佃户是不用出资这部分的。

    他们本身就已经被剥削的很严重了,世家心里知道那些佃户能不被饿死,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还拿得出种子呢。

    还有那什么曲猿犁,那些普通的村子,一整个村子可能才两三架曲猿犁呢。

    都已经沦落成佃户了,哪里还用得起?

    所以这些世家为了不耽误农事,不得不自己出资购买。

    这下好了,田地收回来了,陛下就直接依法将那些土地分了出去。

    第138章 承安

    百姓们分到的土地,都是已经播种了的。

    虽然,这下地的活儿,多半也是他们这些曾经的佃户出的力气,但这地里的粮食,成熟之后,就全部归他们了。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们连做梦都要笑醒。

    他们从前也是有地的,可能因为家里人生病,或者因为别的原因,把家里的地卖给地主世家了,只能沦落成佃户。

    每年,地里的收成,他们能足量拿到三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辛辛苦苦一年,家里人只能混一个水饱。

    想要多留点儿粮食,就得多佃几亩田,他们这些佃户就得起早贪黑,否则根本不够侍弄的时间。

    若是没种好,没达到主家的产量要求,他们可能又白忙活一场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

    他们有一个好皇帝,皇帝即便是年迈体弱了,大家心里也有数,这位陛下在位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了。

    他们虽然没有政治敏感,但也是知道的,一般的帝王,在老年时,能够不昏庸,哪怕变得平庸一点,都是万民的福气了。

    哪里会像现在这位帝王那般,到老年了,还给他们这些百姓谋了这么多的福祉。

    能有这样的帝王,真的是天下人的福气。

    百姓们不由得想,下一任的皇帝会是谁。

    不求能像这位老皇帝那般英明神武,能保住如今的繁荣昌盛,还有他们底层百姓的饭碗,就足够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关心起了关于立太子的问题。

    民间算是渐渐地有了风声。

    百姓们从前不关心,但不代表他们没有脑子。

    如今,所有的皇子都被派出去做太守了,听说有好有坏,反正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而做得最好的,就是七王爷的北宜州府了。

    不过,七王爷是佛子还俗,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所以,他们猜测,会不会是七王爷的胞弟。

    这风声大概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居然有愈演愈烈的状态。

    朝堂上也收到了风声,早朝上,就有大臣提起了这个问题。

    这位大臣没有直接把晏承安拉出来说事情,只说了陛下可以考虑立太子的问题了。

    但是却有其他的大臣,直接上奏陛下,可以请立晏承安为太子。

    而且说得冠冕堂皇,说晏承安虽然是年纪最小的皇子,但这次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却充分地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和能力。

    老皇帝哂笑一声,“朕还没有老眼昏花。”

    民间的事情,他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线来给他汇报,如今有人将这件事情利用,把晏承安拉入了大众的视野里。

    明显就是要把晏承安架在火上烤。

    朝臣,皇子,都没有一个人是傻子的。

    承安从前年纪小,他也刻意’宠‘了承安,那些人确实没怎么将承安放在心上。

    这次,他让承安去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本就是有意将承安送入朝堂。

    其他的皇子一般是十五岁才会送到朝堂上来历练一下,承安十三岁,不过只是提早了两年罢了。

    算不得问题。

    至于这些想要把承安架在火上烤的。

    老皇帝只能说,让你们失望了,朕非但不会忌讳承安,还要顺势而为。

    他看着底下的朝臣们的面容,轻嗤了一声。

    “承安确实是聪慧,至于爱卿们提议将承安立为太子的事情,朕会着重考虑的。”

    提出这个建议的,还有幕后操纵舆论的人,心底都是一沉。

    没想到陛下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

    从前承安藏拙,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既然有心让承安走入朝臣的视野,那承安就必然不可能再藏拙。

    否则,真到了那一日,承安要如何让服众?

    老皇帝刚发话,底下的朝臣就有些坐不住了,特别是跟其他皇子党有关系的。

    如今,所有的皇子都被派出去了,远离京城,若真有什么变动,这些皇子都未必能赶回来。

    甚至,陛下是否会让他们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陛下,臣以为,十三皇子殿下年岁还小了一些,如今这只办成了土地兼并这一件政务,其中,还有陛下的辅助。”

    瞧,他急了,他急了。

    又有人继续跟着说,“臣以为,若是真的要立太子,是否将十三殿下也送出去历练三年?”

    “陛下,臣觉得,十三殿下确实年幼,还需要时间去证明小殿下的能力。”

    这说来说去,能攻坚承安的地方,也就只剩一个年纪了。

    这土地兼并的问题,如果交给其他皇子去办,未必能给出承安这么完美的解决方式。

    当然了,老皇帝心里也清楚,水至清则无鱼。

    这次虽然解决了绝大部分的问题,但肯定还有世家通过别的操作,把土地’隐藏‘了,没让他们查到。

    这也不急,再给他们几年的时间,看他们能浪得起多少水花。

    再说,把这事情交给其他皇子的话,这些皇子背后也不缺世家,皇子想要世家的支持,未必敢得罪他们。

    但是承安便是不同,背后顶多有一个战国公,而战国公底下的庄子,都是为了将士,根本毫无藏私。

    老皇帝优哉游哉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互相争吵揭短。

    说实话,自此皇子们都被派出去了,朝堂上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还挺新鲜的。

    老皇帝也不催促,也不发怒。

    祁秋年那小子有时候给他送两封信过来,都是让他这个老人家保重身体,顺便再汇报一下铁矿和煤矿的开采情况。

    铁矿先不说,所有的都记录在册,伍锦发回来的报告和祁秋年的报告几乎是相差无几的。

    就说这煤矿。

    他从前是真没想到,这煤矿还能有这么大的用处。

    用来炼铁,能让铁器更坚固耐用,这种事情都不说了。

    就说那蜂窝煤。

    听说北方已经走入了百姓家,价格很便宜,比烧柴火还划算。

    几乎已经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公里也已经用上蜂窝煤了。

    在皇后的带领下,后宫的妃子们,围炉煮茶,这蜂窝煤比银丝炭耐烧,而且也没什么煤炭的味道,都开始用这蜂窝煤了。

    就说他的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时候,旁边放一个小炉子,随时都能喝上热茶。

    当然了,他作为皇帝,要热茶,自然是随时都有的。

    只不过,如今是更方便了一些而已。

    想到祁秋年,老皇帝嘴角都挂上了几分笑意。

    祁秋年和晏云澈的事情,他反正是管不上了,不如成全。

    再想想这次土地兼并的问题,老皇帝其实也注意到了其中可能有祁秋年的手笔。

    不过这没关系。

    祁秋年没有背景,和他儿子在一起了,支持他儿子的胞弟,完全属于情理之中。

    所以,这解决土地兼并的功劳,还得分祁秋年一份。

    又说边境军事演练的事情。

    古往今来,可都没有国家搞过这样的事情。

    兵不血刃,震慑周边小国,诶嘿,现在周边小国都在严防死守了。

    是了,他们只敢防备,完全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害怕那不知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到了他们的阵营里。

    这一切,也都是有祁秋年的功劳。

    老皇帝一边听朝臣们争论,一边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两人的赐婚圣旨给盖上玉玺了。

    细数这些功劳,完全足够了。

    朝臣们还在争吵。

    如今基本上都扯着,把承安送出京城,去地方州府做太守。

    这样的安排,对其他皇子才公平这一类的。

    傅正卿这时候站了出来,“诸位同僚,你们可曾想过一个问题,其他的皇子殿下,在被派出去做太守之前,是不是都在朝堂上历练过?”

    是了,老皇帝这个端水大师,除了二皇子晏云景之外,其他皇子年满十五,都给了他们公平的机会,来朝堂上谋一个职位。

    但承安不同了呀。

    傅正卿直接把大臣们问哑声了。

    要说把承安送出去做太守,到时候凭本事说话,才对其他皇子公平。

    那么直接把承安送去做太守,是不是也不公平?承安确实是年纪小,从前可没有经受过朝堂上的历练。

    没经过相应的历练,直接去做一个州府的太守,这不是为难人家小承安嘛?

    老皇帝轻笑了一声,“傅首辅说得有理。”

    他看着自己的臣子们,“既然要公平,我朕就给你们这个公平,来人,宣朕口谕,让十三皇子晏承安,明日开始来上朝,至于给小十三安排什么职位,内阁拟定一个章程出来,朕明日要看到结果。”

    老皇帝声如洪钟,“这是你们要的公平,先让承安在朝堂上历练两年,之后再出去做太守吧。”

    猛虎老了,他依旧是森林之王。

    朝臣们后知后觉,他们似乎被陛下摆了一道。

    陛下好像顺水推舟,竟然直接将十三皇子提前带入了朝堂。

    至于两年后,十三皇子做太守的事情,怕也是不稳当的。

    两年的时光,能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

    老皇帝发了话,金口玉言,朝臣们也不敢再反驳。

    毕竟这都是他们刚才’争吵‘出来的结果。

    难道他们还能指着陛下说你摆了我们一道吗?

    谁敢如此大逆不道?

    这争吵的结果,就是晏承安第二天就穿上皇子的朝服来上早朝了。

    晏承安大概是还没到发育期,身高大概只有一米五的样子,放在朝堂上,如同一个小豆丁似的。

    不过,这十岁出头的孩子,眉目中已经脱离了稚气,隐隐有了沉稳的气息。

    至于晏承安从哪个职位开始历练,昨天退朝之后,内阁商议了过后,定下了一个最合适的方案。

    他们准备让晏承安在六部轮流当值。

    傅正卿说完这个事情的时候,朝堂上又再次震惊了。

    从前,其他皇子刚走入朝堂进行历练的时候,也多半跟自己的母妃的娘家有些许的关系。

    毕竟是初出茅庐,政务上没有经验。

    要是有自己的外祖父或者舅舅什么的亲戚带一下路,这条历练的路就会走得顺畅许多。

    但现在,却是直接让晏承安直接去六部轮流当值。

    这六部,指的是礼部,吏部,兵部,刑部,工部,户部。

    这六部,在整个操场上都有举足轻重的能力。

    有的朝臣想要反对,却被老皇帝一锤定音。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了,承安可有疑义?”

    晏承安恭恭敬敬地抱拳,“父皇,儿臣没有任何异议,儿臣愿意为父皇分忧。”

    老皇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是小孩子的心思比较纯粹懂事。

    于是,之后晏承安这小孩儿可就忙了。

    白天去六部轮流当值。

    六部中,自然也有其他皇子的人脉,没少悄悄给晏承安使绊子。

    可晏承安硬是咬牙自己坚持,没有去找老皇帝帮忙,实在是不行了,才会给他祁哥和亲哥发个电报,让他祁哥帮他出出主意。

    这些朝臣明里暗里的为难,老皇帝都看在眼里,不过他也没干预。

    这是承安应该要经受的历练。

    如果这历练一帆风顺,那就没有历练的意义了。

    而且,一旦他立太子的诏书颁发下去,若是承安自己没有能力对抗朝臣和其他皇子的冲击,这位置也是坐不稳的。

    有朝臣在背后说他偏心。

    可他真的偏心了吗?

    承安经受的考验,难道不必派出去做太守更严苛吗?

    天子脚下,别的不说,就说这么多大臣都盯着,稍微有一点儿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

    相反,去做州府的太守,反而是天高皇帝远。

    有时候,老皇帝都在怀疑自己这个小儿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压力。

    平心而论,如果是他十几岁的时候,整天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时不时被人刻意刁难,他估计得焦虑得连瞌睡都睡不着了。

    但是到目前为止,承安看着却挺好,每日上朝,退朝后去六部报到,有问题也及时处理。

    就是潇妃娘娘的状态不太好,头疾都发作了好几次,幸好有祁秋年之前留下的特效药。

    其实这也不怪潇妃娘娘会焦虑,属实是他们从前其实没打算替承安争取那个位置的。

    有句话说得好,流水的文臣,铁打的武将。

    他们战家,虽然是陛下这一代才发展起来的,但实际上他们战家已经做了多年的武将了。

    只要会打仗,武将是轻易动不得的。

    如果说,她没有晏云澈这个儿子,没有晏云澈这个佛子还俗,必定会接手国师之位的皇子,她或许还会想着,替晏承安争取那个位置。

    毕竟自古以来,武将都是最容易被帝王忌惮的存在,战家如今算得上是如日中天了。

    即便是战家是陛下亲自提拔上来的,而战家的爵位,也是靠战国公老爷子和战云霄打下来的。

    如今的陛下还信任他们,可是下一任帝王呢?

    虽然,有晏云澈这个未来国师在上头顶着,被忌惮的这种情况或许会好一些。

    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只要晏云澈国师的位置稳当,只要他们战家不犯明显的错误,基本上是不会有人主动来动他们的。

    但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如今,陛下也有了这个心思,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给孩子拖后腿。

    而且早在几年前,承安初显自己的聪慧时,便被皇后娘娘发现了端倪。

    晏承安故意藏拙,也确实是为了保全战家,也是一个明智之举。

    但皇后娘娘的角度便不一样。

    她仅剩的儿子,是个痴傻的大儿童,虽然不是完全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但心智永远都如同几岁的幼童。

    皇后娘娘就必须给自己的儿子做打算。

    于是,那时候皇后娘娘便和潇妃娘娘有了一定的接触,久而久之,她们心里也有了些许的默契。

    就是,如果承安有这个机会,如果这个机会能够得以实现,皇后娘娘的娘家,也就是傅正卿,他们会无条件地支持晏承安。

    而作为交换的条件,便是晏承安必须护住晏云景一世的周全。

    不至于等老皇帝和皇后都驾鹤西去之后,亲儿子被人忽视。

    这样的默契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只是从前都没搬到明面上来,毕竟那时候承安实在是太小了。

    但如今便不同了,晏承安也已经走入了朝堂。

    即便是佛系如潇妃娘娘,也不得不替自己的儿子稍微谋划一下了。

    当然了,她也不是要做什么,只是想要让儿子在六部里能轻松一些。

    晏承安得知此事,找到自己的母妃,“母妃,此事你们最好还是莫要插手,承安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经受得住父皇和朝臣们的考验,母妃也要相信儿子有这样的能力。”

    潇妃娘娘叹息,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母妃只是担心你身子骨吃不消这么大的压力。”

    晏承安倒是爽朗地笑了笑,“母妃不必担心,儿子与祁哥有特殊的联络方式,若是儿子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可以给祁哥送信儿过去。”

    他祁哥的能力,还是得到了潇妃娘娘的认可的。

    潇妃娘娘也没问这个特殊的联络方式是什么。

    无论是晏云澈还是晏承安,或者是战止戈,他们都知晓电报机。

    却即便是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曾透露过半分。

    做人要讲良心,他们要对得起祁秋年的信任。

    潇妃娘娘听自己的小儿子说完,又叹息了一声。

    晏承安又连忙宽慰,“祁哥离开之前,也给儿子留了不少的资料,如今六部的政务,大多都能从这些资料中,找到相应的处理方法,所以她们的刁难,对儿子来说并不算困难。”

    就如同他祁哥说的那般,大晋的发展,已经是开卷考试了。

    而他现在的考验,同样也是一场开卷考试。

    甚至,她还有电报机可以作弊呢,谁能是他的对手?

    眼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潇妃娘娘心里还是很欣慰的。

    一连好几个月,从最开始朝臣们的各种暗中为难,到渐渐地觉得晏承安这个皇子好像也还行。

    虽然某些处理政务的方式,好像太过于前卫了一些,但也能称得上是一个好办法。

    有人聪明,看得出这些方法都有祁秋年的影子在。

    想到晏承安出宫立府的第一年,几乎是日日都在侯府呢,如此也说得通了。

    再到后来,朝堂上反对晏承安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老皇帝万分欣慰。

    又是一个早朝上。

    老皇帝着重表扬了晏承安,“皇儿近日以来的工作,都做得不错,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晏承安也顺杆往上爬,“多谢父皇的赞赏,儿臣能够得到认可,也多亏了父皇和大臣们的教诲,儿臣不敢居功。”

    这谦虚的态度,也让朝臣们心生好感。

    老皇帝也哈哈大笑,龙颜大悦,“即便是如此,我儿也当赏。”

    晏承安假装思考了一下,“那儿臣有一事相求。”

    老皇帝抬手,“皇儿但说无妨。”

    晏承安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显得沉稳一些,他恭恭敬敬地拱手。

    “父皇,这两年,都没有皇子替父出巡大晋江山,此次,儿臣自愿请命。”

    老皇帝稍微有些意外,但也不是那么的意外。

    在这些皇子被派出去做太守之前,老皇帝确实每年都派了儿子去外地巡查一番。

    有的时候是微服私访,有的时候是明察暗访。

    他自认,自己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皇帝。

    但大晋的国土还算辽阔,全国百姓的数量,也是一个十分可观的数目。

    他不可能顾及所有的地方。

    他住在深宫里,坐在龙椅上,很难真实地看到京城之外的情况。

    派皇子出去巡查,一来是为了考验皇子的能力。

    二来,便是去暗查那些贪官污吏等等。

    这两年,皇子都被派出去做太守了,晏承安提出这个要求,也算是情理之中。

    大臣们都没有明显地反对,只是在讨论把承安派到什么地方去比较合适?

    老皇帝倒是猜到一些,“皇儿自己有什么想法?”

    晏承安又站了出来,“父皇,诸位大臣,本宫确实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老皇帝抬手,“皇儿但说无妨。”

    晏承安目光真诚,语气坚定,“父皇,儿臣想去北方看看。”

    还不等大家的反驳和疑问,他就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他道:“父皇,几年前,北方才经历过一场严重的旱灾,大家也都知晓,这天灾带来的伤害,如果想要缓过劲来,不是一年两年的功夫,可儿臣前两日查了户部的税收情况,却发现北方其中几个州府的税,收都快赶超富裕州府了。”

    特别是晏云澈和祁秋年在所在的北宜州府,那穷地方,税收居然都快超过二皇子殿下的封地了。

    这简直是有些不可思议。

    晏承安确实是有点想自己的祁哥和亲哥了,但他的理由,找得冠冕堂皇。

    “父皇,能让北方在天灾之后快速缓过劲,还发展起来,除了那三种高产量的粮食之外,儿臣觉得,与当地的管理者,定然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他转过身,直视着朝臣们,“既然这个管理方式,能让一个贫苦政府迅速地发展起来,那么其他的州府是否可以效仿?儿臣也想去考察一番。”

    大概是他说得太正经,大臣们差点忽略了他说的地方其实就是北宜。

    老皇帝都忍不住差点想笑了。

    他这个小儿子,装了这么久的成熟稳重,可这心底,多少还是有几分小孩子心性的。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罢了罢了,想去就去吧。

    其实,这北宜的税收情况,确实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也很好奇,晏云澈和祁秋年是如何在一年多的时间,让一个人口不足,又经历过灾难,甚至是兵权还在他人手里的州府,迅速发展成如今的模样的?

    他身为帝王,确实是不方便远行,让承安这个皇子替他出去看看,也挺好。

    皇子替父出巡大晋疆土,也算是顺理成章了。

    晏承安的提议通过陛下的首肯之后,他退朝之后,便去六部交接了自己的工作。

    这外出巡查,即便是北宜比较近,但怎么都得小几个月吧?嘿嘿。

    他尽管想他祁哥和亲哥了,但手里的工作也不能忽视,这点责任感,他还是有的。

    六部的官员,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小殿下的心细和责任感。

    可心细又有责任感的晏承安,在交接完工作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回了自己的皇子府。

    先前,陛下把晏承安接到宫里亲自教导,晏承安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了宫里。

    但晏承安毕竟已经是出宫立府的皇子了,偶尔回自己的皇子府住上几日,也是常理所在。

    所以,他偷偷在自己的皇子府,给自己的两个哥哥存了不少的礼物呢。

    就等着这次机会,他能给哥哥们送过去。

    临出发前,战国公老爷子找到了自己的小外孙。

    西北那边,不能长时间无主帅坐镇,战止戈有陛下给的特权,带着他的妻子,已经去西北了。

    至于战国公,毕竟年事已高,被留在了京城养老。

    他拿了几封信,交给了晏承安。

    “这些信,都是前几日你小舅舅送到京城的,我看着信里的内容,或许不适合用飞鸽传书。原本是打算派人过去送信的,你正好要过去,就将这信给你哥哥带过去吧。”

    晏承安妥善地藏好信件。

    老国公爷又继续说,“我还给你派了点人马过来。”

    如今的晏承安,再也不是无忧无虑的小皇子。

    他走进了朝臣们的视野里,这段时间也办了好几件漂亮的事情,自然成了很多人的绊脚石。

    晏承安替父出巡北方,不是秘密,那行踪,自然也是透明的。

    若是真有人胆大包天,想要做点什么,这便是最合适的机会了。

    所以在他看来,陛下给他小外孙安排的侍卫,还是少了点儿。

    再说了,那北方是李国公的地盘,不多带点儿人,他小孙孙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这个做外公的,再给自己的小外孙派一点人马,倒也不过分。

    晏承安收了自己外祖父的好意,“祖父放心,孙儿定然会注意安全的,也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

    国公老爷子点点头,又问:“这次跟你一起去北方的,还有哪些人?”

    替父出巡,是工事,当然不会是皇子一个人去。

    按照常规情况,还得有几个大臣随行。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晏承安这个小孩儿,陛下还真没给他派什么德高望重的老大臣,反而是派了两个年轻人。

    比如,大司农的小儿子,孙礼。

    再比如,百年世家刚打出美名的世家公子。

    他们身上都没有官位,但年轻,拥有者一样中二又热血的心。

    不过,究竟到底是替帝王出去巡查州府的,老皇帝还是给他们安了一个闲职。

    晏承安出发前,特意没有给他祁哥发电报,他是想给他祁哥一个惊喜来着。

    如今,京城到北宜的官道,大部分都已经修成了水泥路。

    这还多亏得晏云澈和祁秋年的配合,把前面这几个州府,拉着一块把水泥路给修了。

    没怎么麻烦国库,和国家的人力,就这样把这路给修好了。

    一路上,晏承安这个小皇子,也在和其他两个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才俊,共同商议这个事情。

    这水泥路,早在大前年就开始修了。

    如今,除了北宜之外,其他地方,不说城镇州府的道路没修,就说好多地方的官道,居然都还没开始动工呢。

    这要做水泥的原材料,也不复杂,也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造价也不高。

    他祁哥搞钱修路的方式,也算是过了明路的,稍微打听一下就都能知道。

    可是总有那么些地方,就是不作为,就等着国库拨钱呢。

    确实是这样的,这水泥路迟早都要修。

    虽然也是大功绩一件,但无论是国库出钱,还是当地的官员自己想办法搞钱,这功绩的大小,其实是没有太多的区别的。

    所以他们干嘛要去费这个精力呢?

    可是他们却不考虑,这修了路,能给他们带去其他的好处。

    他从前,就听他祁哥说过一句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想致富先修路。”

    这路修好了,交通方便了,那些商户做生意,自然也想走干净整齐又安全的道路。

    有了商户入驻,还不怕当地发展不起来吗?

    孙礼若有所思,“如此看来,这商人带来的益处,对发展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就是商人的地位太低了一点儿。”

    晏承安十分肯定地给了他一个眼神。

    确实是如此,这士农工商,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商人排在了末等。

    除非你能做到皇商这个位置,否则,就算你是一方富豪,可依旧会有人看不起你。

    另外一个同行的世家才子叫周武。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商人,确实是比工匠甚至是农民会赚钱,日子也过得好很多,若是提高了商人的地位,那岂不是人人都想去经商了,到时候谁还去种地呢?谁还去锻造格物呢?”

    晏辰安也给了他一份标准的答案。

    “周公子,你此言差矣,北宜州府的情况,想必周公子也早就听说过了?”

    周武点点头。

    晏承安继续说,“我祁哥,便是把农业和工业两手抓,共同发展,粮食是生命的根本,但商业发展,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周武还想说什么,晏承安抬手打断。

    “你可知,我祁哥的工厂,养活了多少工人吗?给多少家庭带去了希望吗?”

    别的不说,就说那香皂和肥皂,还有香水的工厂。

    一个工厂,就解决了几千人的就业问题。

    同时,也就意味着这几千人可以多一份收入。

    而且这个厂房招的,多是女子。

    让女子们不必再困于后院,也可以赚钱贴补家用,甚至是养活自己。

    想到这里,晏承安突然想到祁哥提起的关于女户的问题,之前整改土地兼并,女户的提议并没有被采纳。

    不过也还好,不是行不通,是略微麻烦了一些,父皇的意思,是让他过几年再解决这个问题。

    他知道,父皇也是再给他铺路了。

    再说回女子出门做工的问题。

    周武又不太能理解了,他问:“若是这些女子都出门做工了,那谁在家里伺候老小?洗衣做饭呢?”

    这周武,是被世家重金培养出来的孩子,成长的道路上,不比皇子过得差,从他出生起,眼睛看到的角度,就注定和普通人不一样。

    他能想到,这些能让家里的女子出去打工的,肯定是不富裕的家庭,所以就请不起仆人,再所以他才会好奇,女子都出去打工了,家里的活谁来干?

    晏承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周公子,既然男人女人都可以出门工作,都可以赚钱了,那么伺候老小,洗衣做饭的事情,为什么不能是夫妻二人共同分担呢?”

    更何况,这世道,家里兄弟姐妹都不少,真有老人小孩需要照顾的,他们的小家庭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安排。

    这句话,还真把周武给问住了。

    他家里有仆人,而且他家算得上是比较富裕的世家,仆人更是不在少数,哪怕是晚上起夜,都会有人把尿桶给他递到床边。

    晏承安拍了拍周武的肩膀,“周公子,你也是读书人,你应当知晓那君子远庖厨,并不是让男子不可以进灶屋的意思。”

    这周武,也才十五六岁,听了这个年纪比他小皇子的教诲,略有些不自在。

    晏承安知道,父皇派他们过来,也是想给他培养一些心腹助手。

    毕竟战家不跟其他朝臣世家接触得太密切,他在朝堂上,确实单薄了一点。

    他如今,能和周武说这么多,一来,也有敲打周武的意思。

    即便是不能以后同舟共济,但这次巡查,得要顺顺利利地才行,他可不想身边跟一个抬杠高手。

    若是这周武实在看不清大小王,那他晏承安也不是个吃素的。

    他认真地看着周武和孙礼,“你们二位都是青年才俊,将来也一定会步入朝堂,这当官,不是为了给你的家族当官,甚至都不是为了给父皇当官,是为了共同发展,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百姓们的日子过好了,我们的国家才能繁荣昌盛。”

    孙礼和周武对视了一眼,郑重地朝着晏承安拱了拱手,“下官谨遵殿下的教诲。”

    不管他们听没听进去,反正现在的这个态度还行。

    晏承安沉稳地点了点头,权当作是回应了。

    之后这一路,就顺畅许多了。

    那周武虽然还是有许许多多的疑问,还有很多他暂时无法接受的事情,可他学会了观察,学会了记录,时不时地也会反思一下自己从前的思想。

    晏承安颇为欣慰。

    至于孙礼,孙礼是大司农的小儿子。

    大司农就是一个特别务实的好官,所以孙礼在自己老父亲的教导下,耳濡目染,这一路的见闻,他都可以从民生的情况出发,说出自己的见解。

    总体来说,晏承安还是挺满意自己这两个小伙伴的。

    如今有了水泥路,即便是他们人多,车马也多,但也只花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在北宜州府的境内了。

    再有半天的工夫,就能到北宜了。

    晏承安的突然间造访,祁秋年和晏云澈都还不知晓。

    他们这会儿,正看着岭南那边发过来的密报。

    那晏云耀,居然站起来了。

    并且开始积极地组织百姓种植果树。

    那边的瘴气重,气候炎热,土地相对来说比较贫瘠。

    即便是有土豆,红薯,玉米,产量也是比不上其他州府的。

    但是这里的水果,确实十分丰富,口味也多姿多彩。

    平心而论,如果是祁秋年和晏云澈去了岭南州府,想要快速地将民生发展起来,同样也会走水果这一条路线。

    有句诗是怎么说来的?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要从岭南运送荔枝到京城,那其中花在路上的费用,就已经远高于荔枝本来的价值了。

    这也就显得了水果的金贵,可如今不是情况不同了吗?

    一来,是道路修好了,二来,是祁秋年之前免费教的硝石制冰。

    有了冰块,还担心不能运输吗?

    扯得有些远了。

    祁秋年眉目有些凝重,“就晏云耀那个情况,如果没有外科手术,是怎么可能站得起来的?”

    尽管这密信里说,晏云耀虽然是站起来了,但走路的姿势还颇为怪异,并不是完全地康复了。

    晏云澈沉默了一下,“是我做的。”

    第139章 遇险

    祁秋年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想到了晏云澈的出发点。

    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铸就了他们之间的信任。

    他从来不会怀疑晏云澈会在这种事情上背叛他,明知道他和晏云耀有天大的仇恨,那么既然如此,晏云澈还会想办法治好晏云耀的双腿,那就证明了,里面有更深的阴谋。

    他撑着下巴,看着晏云澈,哼哼两声,“从实招来吧,你又在打什么算盘啊?”

    晏云澈哭笑不得,他年年没怀疑他的用心,这让他很感动,可是这态度,他也是有些气他没有提前商量过吧?

    他握住祁秋年的手,“先前并不知晓此事是否能够成功,所以才没与你细说。”

    祁秋年抬了抬下巴,“那现在差不多成功了,可以细说了吧。”

    晏云澈忍不住笑意,“既然那晏云耀贼心不死,那我们不如推他一把。”

    就这一句话,祁秋年就明白了。

    飞得越高,摔得越重。

    他们还要让晏云耀看得见希望,然后又要亲手将那个希望,在晏云耀面前踩碎。

    祁秋年嘴里啧啧作响,“好一招攻心计呀。”

    晏云澈轻笑,然后解释了事情的原委。

    之前,他家年年对他坦白重生的事情,后来他们疯狂了一整夜,他趁着年年睡着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他家年年培养的疡医不少,除了他找来的杨易,也就是之前给晏云耀做过阑尾炎手术的那个之外,杨易还带来了不少同行。

    他家年年的医书,给得十分完善,尽管那些药品还很难做出来,这两三年的时间,也就是大蒜素,青霉素这种初级抗生素研究出来了。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杨易有个挚友,叫林生,是被杨易拐过来的,但那人的疡医之术其实远超于杨易。

    而为人有些偏执,特别喜欢挑战性。

    坦白过后那日,他就去找了这个林生。

    他们将计就计,刚好那晏云耀广招名医,他自己的情况,前面的那些老大夫,应该都是给他说清楚了的。

    就如同他家年年说的这样,如果不做手术,只靠传统医学,晏云耀是很难再站起来的。

    那林生,过去得就正是时候。

    毕竟晏云耀之前得了肠痈,从前,这都是绝症了,可是却被疡医治好了。

    虽然治疗的过程,包括之后的修养,都令他生不如死。

    但是治好了,这就是他想要的。

    晏云耀曾经虽然是天之骄子,但并不代表他吃不了这个苦。

    再则,这样的人,但凡能看到一丝希望,就不会放弃。

    果然,那林生扮成游医,去了岭南州府。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去晏云耀的郡王府,而是驻扎在了岭南,开始采药制药等等。

    起初并不起眼,然后他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做了几场手术。

    有剖腹产,有阑尾炎手术,还有骨折断腿手术等等,成功率,基本上到了百分之百的地步。

    渐渐地,林生在岭南那边有了一点儿的名气,在晏云澈的人暗地里运作下,林生成了林神医。

    晏云耀底下那些小喽啰,自然注意到了林生,然后报到了晏云耀的面前。

    在之后,又是一场’机缘巧合‘,林生给一个曾经从山上掉下来,双腿瘫痪多年的男人做了手术,那男子虽然没有恢复行走,但是双腿却有了知觉。

    通过锻炼,勉强可以靠拐杖行走了。

    这下,晏云耀坐不住了,当即就找到了林生。

    林生有着’神医‘的傲气,不畏强权,起初并没有答应给晏云耀治疗,说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游医,能给百姓看看病就够了。

    不想跟权贵扯上关系,再多的钱都不能让他心动。

    但林生却是晏云耀看到的希望。

    自然不肯放过。

    三番五次,多顾茅庐,态度也放得很低,林生才’勉为其难‘。

    说实话,没有仪器的检测,晏云耀的情况,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把握。

    林生当时也没有说一定能治,后来还找了本地的一位本就擅长骨科的老大夫,两人合作,最后才商议出了一个手术方案。

    手术前,林生也跟晏云耀说清楚了,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只能说这个手术能做,具体能恢复到什么地步,这是说不好的。

    晏云耀只是确认了没有生命危险之后,当即就决定去堵这个可能性。

    但晏云耀可能是幸运的,没有伤到神经,是伤到了骨头。

    通过手术,慢慢恢复,现在虽然不能完全像个正常人那样健步如飞,但是已经可以慢慢下地走路了。

    林生直接被晏云耀奉为上宾。

    祁秋年听完晏云澈的解释,“你的意思是先治好晏云耀,然后再把他踩死。”

    但是之后,怎么行动呢?

    晏云澈回答说,“晏云耀一直在跟那郑丰接触,文人这边,他是不准备放弃的,而且不止如此,琼崖州府那边有很多都是流放过去的罪人。”

    那些罪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云耀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还是有几个幕僚一直跟随他的。

    如今,即便是那郑丰不愿意跟他合作,也需要郑丰当个睁眼瞎,再则,那本来就是他的封地。

    如果郑丰不答应,那日子也不会好过,特别是那些罪人。

    被晏云耀这个皇子煽动一下,几乎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

    祁秋年皱眉,“他这是想造反?”

    可是单靠那些流放的犯人,还有愿意跟随晏云耀的,顶多凑个十万人出来。

    小打小闹罢了。

    总不能是他想在岭南和琼崖这两个地方割地建国吧?

    有啥意义?

    至于现在晏云耀努力发展岭南那边的民生,是不是也想得到百姓的认可?

    晏云澈略微皱了眉头,“他必然有后手,想成事,绝对不是单靠那些人就够的。”

    只是现目前,还没有找到线索,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这事情,如果晏云耀来了晏云澈面前,所有的秘密都无处遁形。

    但现在一南一北的,相距甚远,晏云澈即便想读心,都鞭长莫及了。

    祁秋年啧了一声,“那晏云耀喜欢养幕僚,我们不如给他送点儿人过去?”

    晏云澈轻笑,“莫要想得太简单,从前他有个幕僚与邪。教扯上关系,这事情他并不知情,但他落马的时候,却是知晓了,后来谨慎了许多。”

    岭南那个地方穷,而且晏云耀的名声也不太好听,若是现在直接有幕僚找过去,那才是不正常的。

    祁秋年啧了一声,“这事情,听起来还挺麻烦的。”

    如果查不到具体消息,他们也不好贸然行动。

    这回,必然要把晏云耀踩死才行。

    晏云澈宽慰他,“莫要担心,父皇在那边必然也有探子,晏云耀的行动,陛下必然也有数。”

    就看那晏云耀的作为,什么时候触及到陛下的底线了。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既然暂时不能从晏云耀那边下手,但是我们可以先排查他会合作的对象。”

    是了。

    如果晏云耀非要起事,必然是要有武将合作的。

    否则,就靠岭南和琼崖州府的犯人,或者当地驻守的士兵,这完全就跟闹着玩似的。

    说到这里,祁秋年灵光一闪。

    “会不会是李国公。”

    经过年初的军事演练,李国公负隅顽抗,并没有主动上交兵权,但却老实很多了。

    就连给刘猛送来的军饷,都是足量的,再也没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

    这状态,更像是李国公在蛰伏。

    晏云澈被提醒了,显然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如果要想起事成功,兵权是必不可少的。

    其他地方的兵权,零零散散的,并不统一。

    若是要一呼百应,又有足够兵力的,那就是战国公和李国公了。

    那晏云耀即便是痴呆了,都不能找到战家。

    但李国公确实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对象。

    只要晏云耀承诺,起事成功之后,推选八。九皇子上位,那李国公必然会心动。

    毕竟,现在在李国公眼里,晏云耀还是个残废,即便是他愿意,天下万民都不会接受一个残废的帝王。

    而晏云耀要起事,也有足够的原因,想复仇罢了。

    特别是如今陛下想要拿回北方兵权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

    李国公不甘心,自然是要有行动的。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找机会去边境见一见这位李国公吧。”

    祁秋年哼了一声,“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看能不能谈一谈跟蛮夷做生意的事情。

    粮种,其实他们保得住一时,保不住一世。

    与其什么时候被人偷偷送去了蛮夷草原。

    不如拿这个粮种给蛮夷做一笔谈判。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更何况,先前的军事演练,给周边诸国的震慑,那可是不小的。

    蛮夷更是老实了很多,现在过去谈判,他们能拿到的好处,自然是更多的。

    两人还在商量着,一阵疾行的脚步声吸引到他们的注意力。

    晏云澈起身,打开书房大门,“何事如此疾行?”

    “禀报王爷。”那人里面就跪下了,“十三皇子殿下,在北宜境内遭遇了劫杀,现不知所终。”

    “你说什么?”祁秋年顿时就冲了出来。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战国公派给晏承安的人马当中的一员,叫陈峰。

    今天中午刚到北宜州府的境内,再有半日的功夫,就能到北宜城了。

    然后队伍就在半路的茶水铺子歇息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冲出一队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训练有素,武艺高强,招招致命,而且,他们的人数还不少。

    侍卫长和他们这些战家的将士,见势不妙,分出一队人马保护小殿下突围,另外一部分阻挡黑衣人。

    但黑衣人的数量太多了,还是被漏掉一部分,去追小殿下了。

    等到他们清理了黑衣人,再往前追寻小殿下的时候,就没找到人了。

    马车也空了,里面的行李都还在。

    所以现在不确定是承安被黑衣人劫走了,还是被逃走了。

    他们剩下的人都去找人了,派了他一个来北宜报信。

    祁秋年问清楚了出事的地方,半点儿没有停歇,拉扯晏云澈就出门了。

    一路马车到城外,然后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祁秋年弃了马车,凭空变出一辆越野车。

    “走,上车。”

    晏云澈也急,但是乍然看到一辆漆黑又充满野性的汽车,还是被惊得不轻。

    这段时间,他在祁秋年这里看了不少关于后世的资料,也看过这个汽车。

    可是在视频里看过,跟亲眼所见,还是有区别的。

    直到他坐上副驾驶,祁秋年倾身给他系安全带,他才勉强回过神。

    “年年,这车……”

    “这是越野车。”

    晏云澈无奈,“我不是问这是什么车,若是被百姓见到,怕是不好解释。”

    “没关系,事出紧急。”祁秋年说,“反正他们都知道我这个侯爷能拿出奇奇怪怪的东西,这四个轮子的车,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车,但知道这是车就够了。”

    幸好,这一路都是水泥路。

    路况也好,偶尔有百姓见到,都远远地躲开了。

    祁秋年开着车窗,那些百姓见到是侯爷,也就不是那么的害怕了,就是觉得惊奇。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祁秋年半个多小时,就开到了地方。

    一路风驰电掣,晏云澈这个古代人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速度。

    两三百万的车,还是很平稳的,古代人也没有晕车。

    事故发生地,马车还在原地,有人守着那里,看到祁秋年的车开过去,立马拔出了刀剑。

    “是我们。”祁秋年翻身下车,“情况如何了?”

    “末将/属下,拜见王爷于侯爷。”

    为首的站了出来。

    “王爷,此处没有打斗的痕迹,我们更倾向于是小殿下弃车跑进树林了。”

    这树林绵延数十里,里面藏几个人,轻而易举。

    他们在林子的找到了追寻的脚步,后来就稀稀拉拉的,脚步分散了。

    这就很难找了。

    这段时间林子里的野兽活动比较频繁,而且那些黑衣人,肯定也追了进去。

    祁秋年沉了脸。

    晏云澈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拿了自己的令牌,“去临县调人。”

    轻伤的,都已经进林子去了,剩下的全部重伤。

    这点儿人,放进树林,都没影儿了。

    人手不够,他们离开北宜之前,也派了人,还在路上。

    但是临县过来更近。

    那人赶紧拿着令牌过去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也没耽搁,两人又不停歇地进了林子。

    车不方便开过来,就停在了马车外。

    这古代,林子里可以说是原始森林了,植被茂盛。

    祁秋年又抽出一把锋利的长刀。

    两人一边走,一边清理路障,一边观察承安有没有留下线索。

    一直深。入树林。

    祁秋年和晏云澈还和黑衣人遭遇过一次,被祁秋年一木仓解决。

    一直到天黑,还没有找见晏承安的身影。

    他们也不敢喊,若是晏承安听见声音,回了声,若是刚好那附近有黑衣人,怕是就危险了。

    晏云澈拉住祁秋年的手,那手心都是汗。

    是祁秋年的汗。

    祁秋年好像比他这个亲哥更紧张。

    “莫要着急,承安不是鲁莽的人。”

    还挺聪明的一个小孩儿,能想到下马车,钻进林子。

    说不定,现在正躲在什么地方呢。

    没能留下线索,要么是他们忽略了,要么是太过于谨慎,怕被黑衣人先找到。

    祁秋年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急也没办法啊,承安才十三岁。”

    晏云澈,“年年,此间的十三岁,与你家乡是不同的。”

    这里十三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更何况,承安身边还跟着两个世家子。

    孙礼,周武,都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君子六艺也不可能落下,虽然不可能是黑衣人的对手。

    但也绝对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承安也是习过武的。

    “换个角度想。”晏云澈说,“既然我们还能在林子遭遇黑衣人,那就证明黑衣人还没有找到承安他们。”

    祁秋年勉强定了一下心神,“你说得对,不能慌,我们这么漫无目的找,太困难了,天黑了,林子里的可见度更低了。”

    说完,他反手掏出一个强光手电,比那奥迪的车灯还亮。

    打开那一瞬间,晏云澈仿佛看到了白天。

    光线刚一照射出去,林子里就有了不少的动静。

    他们自己的人,虽然也吃惊,但多少知道祁秋年这个侯爷有些新奇玩意儿的,正好借着这个灯光观察周围的环境。

    但是那些黑衣人,即便是知晓祁秋年来了,知晓祁秋年的怪异之处,但心虚以及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那自然就露出了马脚。

    他们的人,顺势就收割了一波黑衣人。

    远远地,晏承安也看到了那一束光,提着的心肝,终于落到了实处。

    “别担心了,我祁哥肯定过来了。”晏承安说,“周公子,我帮你再包扎一下伤口?”

    他们中途和黑衣人遭遇过一次,周武为了保护他,替他挨了一刀,伤得不轻,但幸好不是致命的。

    后来在躲避的路上,只简单的做了止血包扎。

    现在他们找到一个隐蔽的千年古树的树洞,算是能勉强安全一些了。

    周武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情况还算好。

    “殿下,现在我还好,伤口不用包扎,我们可要现在去寻侯爷他们?”

    晏承安想了想,“还是先别动了,我们不知道周边还有没有黑衣人。”

    贸然出去,怕是又遇到危险,还不如等在原地。

    他相信他祁哥一定会找到他的。

    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了一阵嗡嗡嗡的声音。

    晏承安小心翼翼探头出去看了一眼,那嗡嗡作响的声音,就飞在离他们上空几米远的地方。

    他知道,这种东西,肯定是他祁哥的。

    小心翼翼朝那边挥了挥手。

    那嗡嗡作响的飞行器,刚开始还没注意到,还是晏承安捡了个小石头扔过去,那嗡嗡响的机器才转了个头。

    操控着无人机的祁秋年,通过镜头的红外夜视仪,看到小承安缩在树洞里,一颗心终于是吞进肚子里了。

    他操控着无人机,也没有贸然过去,刚才在镜头里,他看到有几个黑衣人的身影。

    晏云澈在旁边,“年年,可否用摩斯密码?”

    祁秋年眼前一亮,对啊,除了声音能传递,光线也是一样的。

    承安那么聪明,肯定能看懂的。

    于是他操作着无人机上的灯光,长长短短地闪了好几下。

    晏承安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然后对着天空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小殿下,这是何物?方才那一闪一闪的灯光?又是何意?”孙礼有些好奇。

    “本宫也不清楚这是什么,但肯定是我祁哥的新鲜玩意儿,他能通过灯光给我传递信息,就代表,他现在肯定能看见我。”

    也就意味着,刚才那灯光的长短闪烁是有具体意思的。

    回想起他之前让苏寻安教他的摩斯密码,与这灯光的闪烁似乎有些异曲同工的意思。

    于是,就认真解读了一下。

    “祁哥让我们在原地等他,周边还有黑衣人。”

    孙礼和周武都惊呆了。

    这怕不是什么神仙手段吧?

    祁秋年这边,为了故弄玄虚,也为了不暴露承安的位置,又操控着无人机去其他地方转悠了一会儿。

    顺便探了探路。

    收回无人机。

    “走吧。”祁秋年拉着晏云澈。

    晏云澈吹了一声口哨,侍卫们都从四面八方跟了过来。

    承安离他们的位置并不远,就是山林崎岖,根本没有路,一不小心,就可能踩到猎户放的陷阱,所以只能一再小心。

    但幸好,还有个强光手电。

    走了半个多时辰,一路跟几波黑衣人遭遇,迅速绞杀,才终于找到了晏承安的附近。

    “承安,可以出来了。”祁秋年在那附近喊着。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远处的丛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祁哥,我在这里。”

    祁秋年和晏云澈赶紧冲了过去,见晏承安全须全尾的,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脸颊上有几道可能是因为躲避时,在树枝上刮到的伤痕。

    “可吓死我们了。”祁秋年彻底松了一口气,把人抱进了怀里,使劲揉搓。

    晏云澈的情绪不如祁秋年这么外放,但此刻也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祁秋年把他拉过去,三人抱在了一起。

    “你还真是的,来北宜也不知道提前给我们发个信息。”祁秋年忍不住责备了一句。

    晏承安羞愧,“本来是想给祁哥一个惊喜的,身边也带足了人马,没想到还是会有人敢对我下手。”

    第140章 引导

    说到底,这事情也怪不上晏承安,那些坏人想要作恶,哪里会在意晏承安有没有提前通知他们呢?

    而且那边的人选在北宜州府的境内才对晏承安动手,这其中还有更深层次的算计。

    若是晏承安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北宜这两个当官的,也就是祁秋年和晏云澈也脱不了关系。

    是了,尽管祁秋年和晏云澈没有任何对晏承安下手的动机,但只要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在当地出了意外,当地的太守,甚至是驻守的将军,都是要有连带责任的。

    对方敢这么做,目的除了是劫杀晏承安,还想把祁秋年和晏云澈给拉下水。

    祁秋年心疼地摸了摸晏承安的小脸蛋儿,“还好,这伤口不深,过几日就该消了,要不然以后得落疤了。”

    晏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有一两道疤,也是没什么大碍的。”

    祁秋年拍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少给我贫嘴了,等回了家,我再跟你们算账。”

    就算是要被算账,晏承安也是高兴的。

    不过,祁秋年说的是你们,自然也就看到了孙礼和另外一个年轻的小公子。

    孙礼和周武也懂事儿,等他们寒暄完了才过来见礼,“下官拜见王爷,拜见侯爷。”

    祁秋年点点头,“你们呢?有没有受伤?”

    晏承安的脸上又带着愧疚,“周公子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刀。”

    祁秋年立马过去查看了一下伤口,毕竟是为了他们家小孩受伤的,他这个做家长的,自然要拿出自己的态度。

    伤口有点深,但还好已经包扎过了,没再继续出血,但估摸着回去得缝合一下。

    听到缝合,周武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祁秋年道:“若是不缝合,这伤口长好之后,疤痕会更大,缝合之后,伤口愈合也快,留疤也小,放心,本侯的疡医技术很是不错。”

    如此,那周武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祁秋年又关心了两句,然后还问了孙礼,见他们都没事,才放心,说:“此次你们保护小殿下有功,本侯会论功行赏的,且先下山吧。”

    一旁的孙礼,看着祁秋年挥斥方遒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他寻思着,也没几年的时间呢,之前的小侯爷,都是亲近的,平易近人的,当然了,现在的小侯爷也是平易近人,但身上的气势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祁秋年安排了侍卫,赶紧带他们三个小的下山。

    晏承安不解,“祁哥,你们不一起下山?”

    晏云澈站出来,“这山林里,还有黑衣人。”

    方才他们进了树林,一路遭遇到的黑衣人,基本上都是直接毙命,少有几个跟侍卫们搏斗的,在被俘虏的时候,全部都自尽了。

    但现在,承安已经安全了,他们还是想抓一两个活口的。

    这刺杀皇子,已经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只不过,这些黑衣人也狡猾。

    他们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一旦被活捉,他们就有可能立马自尽。

    不过,不试试看怎么能知道呢?

    祁秋年以前是连暗卫都能策反的人了。

    要说到他的三个暗卫,暗一,暗七和暗九。

    自从来了北宜之后,他们三个人都要闲得出屁了。

    平时就是帮小侯爷和王爷跑跑腿儿,住在府衙,小侯爷连守夜的事儿都给他们免了。

    今天来营救晏承安,他们三个自然也跟着一起出动了。

    要去活捉死士,他们三个人暗卫,肯定比侍卫和那些衙役将士们更专业。

    要说其中最有经验的,那肯定是暗一了。

    祁秋年给了隐藏在黑暗中的暗一,一个眼神。

    暗一立马会意,带着自己两兄弟,就又冲入了森林之中。

    黑衣人的数量多,除了三个暗卫去行动了,其他侍卫也想去碰碰运气。

    能在北宜刺杀小殿下,他们这些侍卫也是有脾气的,而且还死伤了不少的兄弟,他们也是气不过的。

    祁秋年也没拦着他们。

    至于他和晏云澈,自然也是要亲自去一趟的。

    这黑衣人是必须要抓活口的,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有他身上的秘密,他和晏云澈再次深入丛林,就没让侍卫跟着他们。

    等到侍卫们分散去了其他方向,一个眨眼间,祁秋年手上又多了一把武器,看起来也是木仓。

    他跟晏云澈解释说:“这是**,能迅速让人陷入昏迷。”

    昏迷了,自然就没有咬破毒药的机会了。

    他把手。枪交到了晏云澈手里,“这**的数量有限,我用这个,你用手。枪,如果你见势不对,就直接将他们击毙。”

    这个**只能让人瞬间陷入昏迷,但是这个瞬间,也有可能被暗卫发射暗器这一类的。

    多一道保障比较好。

    晏云澈和祁秋年默契十足,此刻,他们根本就没有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行踪。

    反而是通过光线和声响,制造动静,搁这钓鱼执法呢。

    晏承安是皇子,晏云澈不也是王爷吗?还有他这个侯爷,也算得上是个贵族吧,应该也有被人刺杀的资本吧?

    果不其然,那些黑衣人可能最开始就注意到那些侍卫去追寻他们去了。

    以为是祁秋年这个侯爷觉得没有危险了,所以才敢闹这么大的动静,于是,还真有那么两三个人给潜伏过来了。

    祁秋年和晏云澈牵着的两只手,彼此捏了捏,表达了一个意思:有鱼上钩了。

    两个人也不慌,沉下心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那几个黑衣人,也在黑暗之中观察,他们也在寻找最合适的动手的时机。

    直到他们走到一棵巨树的旁边,祁秋年也懒得等了,既然鱼儿上钩了,就该收网。

    他转过身,“几位兄弟,跟着我们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现身出来,咱也唠两句。”

    隐藏在黑暗中的黑衣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有两个走了出去,还剩了一个在黑暗中隐藏着。

    走出来的两个黑人,手上都拿着长刀,姿态戒备。

    祁秋年和晏云澈的武器都借着宽大的袖袍遮住了,没让黑衣人注意到。

    他也不跟他们废话,直奔主题,“是谁派你们来刺杀小殿下的?”

    其中一个黑人站出来,“侯爷又何必多问,你应当知晓,我们是不会说的。”

    祁秋年啧了一声,“凡事有商量嘛,现在你们两个人,我们也是两个,真要打起来,顶多就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他目光中带着几分真诚,“你们看,要不然这样,我给你们一笔钱,足够你们自由富足地过完这一辈子,我也不问你们的去处,你们只需要说出幕后主使是谁,然后今天就当没见过我们。”

    黑衣人都无语了。

    祁秋年还在继续,“你们替你们主子卖命,但是承安已经被我们救走了,你们任务失败,就算是死了,你们的主子也不会心疼你们一下,甚至还要责骂你们办事不力,但我却可以给你们钱,还能放你们离开。”

    那黑人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祁秋年,“侯爷好大的口气,你二人虽然身份尊贵,可未必是我们的对手,若是能取了你们的首级回去复命,荣华富贵,我兄弟二人皆是唾手可得。”

    祁秋年也不慌,自古反派死于话多,就让这些反派再多说一点呗。

    他试探性地引导这俩黑衣人,“那你们不说主子是谁,总得告诉我是男是女吧?”

    他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本侯寻思着自己应当也没得罪过谁,也没留过什么风流债呀?”

    黑衣人:“……”

    祁秋年的问题刚问完,晏云澈就握了握他的手。

    很好,他们要的信息已经到手了。

    这黑衣人,合不合作的问题不重要了。

    那黑衣人似乎也懒得废话,提着长刀就冲了过来。

    祁秋年眼疾手快,砰砰,一人一枪,两人瞬间倒地,失去了知觉。

    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人见势不妙,拿出了暗箭。

    可晏云澈手里的枪,哪里会放过他,砰的一声,那黑衣人应声倒地。

    祁秋年还抽出心思表扬了晏云澈一句,“不错嘛,你这是第一次用枪,居然能这么精准,一枪毙命啊。”

    晏云澈莞尔,“其实这用枪和射箭,还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除了要眼神好,还得要有手感。

    再加上,这些黑衣人,没见过这种武器,防备心自然没有那么强,就不能做到及时躲避。

    被**打到的两个黑衣人,已经彻底不动他了。

    祁秋年吹了口哨,暗卫和侍卫们都往这边赶了过来。

    暗一十分有经验了,他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两个黑衣人,然后过去探了他们的鼻息,确定他们还活着,然后便眼疾手快地卸了他们的下巴,拔除了他们藏在口腔里的毒药。

    以及身上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生命的东西,全部被收缴干净了,又将他们五花大绑。

    祁秋年下令,“把这两人给我绑回去,关进地牢,好好伺候。”

    暗一明白,他恭敬拱手,“侯爷,此事便交给属下吧。”

    暗七和暗九也赶紧冲过来表示自己的态度,“侯爷,我二人亦可从旁辅助。”

    他们这做暗卫的,好不容易找到点儿事情可以做呢,刚好,这刑讯,他们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祁秋年都没忍住笑了,“那就交给你们去办吧。”

    他这几个暗卫,还真是快闲出屁来了,连审问俩犯人,都能这么积极。

    既然已经做到了活口,晏云澈也读到了他想要的信息,他们就准备离开林子了。

    侍卫们还得留下来善后,如果能再和黑衣人遭遇,能杀几个算几个,还有那些黑衣人的尸体,也总要从林子里清理出去。

    林子外,晏承安已经在马车上换了一身衣服了。

    周武的伤口,也重新被营地里的随军大夫进行了包扎,瞧着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孙礼倒是文弱一些,这会儿都还没太能缓得过劲来呢,眼神还有些傻愣愣的。

    祁秋年也不多说,他的车还放在这儿呢。

    他抬了抬下巴,“你们仨上车,跟我一起先回北宜。”

    安承安刚走出林子的时候,就注意到这辆黑漆漆像车一样的东西了。

    他听在这里养伤的侍卫说了,这车完全不用牛马,他祁哥坐在里面,就把车给开过来了。

    早就好奇得不行了呢。

    祁秋年给他们打开了车门,“你们仨坐后头。”

    然后他自己坐上了驾驶室。

    晏云澈还在给侍卫们安排工作,以及那些受伤,甚至是有不幸遇难的侍卫们,都还要进行后续的处理。

    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承安才受伤殒命的,尽管这是他们的使命,但他这个亲哥哥也不能让侍卫和将士们寒心。

    晏云澈都让他们先原地扎营,明日会有人驾车来接他们。

    至于抚恤金和赏赐的问题,可以回北宜了再慢慢谈。

    那些受了重伤的,需要及时医治的,晏云澈也让人赶紧把他们送到临县。

    都是外伤,只要不是致命的,养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等安排完了事情,他才重新坐回了副驾驶。

    这回,晏云澈没让祁秋年动手,自己就十分主动地扣上了安全带。

    祁秋年笑着,“你这学得还挺快的嘛。”

    晏云澈也笑了笑,“好了,辛苦年年驾车,我们先回去吧。”

    祁秋年刚准备启动汽车,晏承安就从后面支棱个脑袋,探了过来。

    “祁哥,这大晚上的看不见,您刚才在树林里用的那个光线很强的灯是什么?承安给您掌灯吧。”

    他这意思,是要拿着灯给他祁哥照明呢。

    祁秋年被他给逗笑了,“不用那么麻烦。”

    随着说话的这点儿功夫,他就启动了汽车,打开了远光灯。

    在原地驻扎的将士和侍卫们,闻声都看了过来,然后就被那明亮的大灯给晃到了眼睛。

    坐在车里的晏承安,还有孙礼和周武,同样惊掉了下巴。

    晏承安语气中带着惊讶:“祁哥,这个车也太厉害了吧,可以教我开车吗?”

    孙礼之前倒是和祁秋年接触过几次,他问道:“小侯爷,这也是您从海外带过来的吗?”

    祁秋年愣了一下,当初他被渔民救上岸的时候,顺手丢了几个集装箱在浅海滩,让村民们给他打捞上来,至于那集装箱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是无人知晓的。

    但是吧,他那个集装箱是放不进他这辆车的。

    他刚准备打个马虎眼过去,晏云澈便开口说话了。

    “你们也奔波几日了,今天还受了惊吓,这车平缓,你们也好生歇一会儿吧。”

    王爷发话了,他们三个自然是不敢多说废话了。

    不过,到底还是好奇的,在后车座上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祁秋年对着他们家王爷眨了一下眼睛。

    晏云澈回了他一个笑容。

    汽车启动,行驶在无人的黑夜里。

    下午,他们过来的时候太过于着急,车速提得很快,而且是白天,视野好,晚上即便是有大灯,但还是得稳一稳。

    要说开得太快,别把后面那三个给第一次坐车的给晃悠吐了。

    这回,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北宜城外。

    这车既然已经开出来了,祁秋年也不好当着他们三个人的面收回去。

    不过,也不好引起太多的关注,只能把车停在了城外的新城。

    城外建新城的时候,祁秋年自然也和他跟晏云澈规划了一片地方,修了一栋小别墅。

    先前紧着百姓们的刚需住房,他这边倒是才修没多久,如今还是个毛坯。

    但是车库还是能用了,他把车停到了车库里去,然后才让他们下车。

    晏承安颇为惊奇,“祁哥,这就是你之前在信中说的建设的新城吗?”

    祁秋年点点头。

    新城这边,通了几盏路灯,大晚上的也不至于太过于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最开始建的那一批新城,已经是有百姓入住了。

    祁秋年找人去府衙通了个信,派了马车出城接他们。

    “今日时间太晚了,你们先回去歇一歇,还要给你们检查一下身上有没有伤了,等休息好了,再来参观也不迟。”

    晏承安乖巧地点头。

    孙礼和周武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小殿下,前段时间他们在路上的时候,都是十分有主见的,而且充满智慧的。

    包括今天他们弃车,跑进丛林,也是小殿下的意思。

    如果他们继续驾着马车在官道上走,肯定会被黑人追上,就他们这三脚猫的功夫,肯定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躲在山林里,他们才谋取了一线生机。

    小殿下在这个年纪,就拥有这样的智谋和临危不乱的心态,还是很让他们佩服的,他们也明白,陛下派他们跟着小殿下,也是在看他们以后能不能辅佐小殿下了。

    可是没想到啊,小殿下见了这小侯爷,乖顺得跟小绵羊似的。

    回了府衙。

    祁秋年派了大夫来给他们检查身体。

    只有周武受的那一道刀伤,祁秋年也赶紧让杨易给他重新缝合包扎过了。

    孙礼没有外伤,倒是身上有些磕碰瘀青,问题不重,就是受到的惊吓不小,给他开了几副安神汤。

    至于晏承安,被两哥哥亲自检查了一遍。

    晏承安也是个半大小子了,懂得羞耻心了,被他俩哥哥检查得面红耳赤的。

    但幸好,也只是有些磕碰的淤青,脸上有几道划痕。

    如此,祁秋年和晏云澈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

    给他们涂了药,把他们安排去了客房休息,晏云澈和祁秋年才回了卧房,聊起正事儿。

    晏云澈也没卖关子,“确认了,应该是李国公。”

    当时那两个黑衣人现身,祁秋年这边刻意引导。

    当一个人被问到问题的时候,如果他知晓正确答案,即便是他想撒谎,但他的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一定是正确答案。

    祁秋年怒了,“这李国公还真是胆大妄为。”

    晏云澈也面若寒霜,“如此看来,跟晏云耀合作的,恐怕真是这李国公了。”

    那李国公,刻意选择在北宜才对晏承安动手,同样也是为了把祁秋年和晏云澈,甚至是把刘猛都算计进去。

    若是晏承安真的在北宜州府出了意外,陛下肯定会问责。

    那他们几个,就理所当然地会被调离北方。

    到时候,这北方可真就成了李国公的地盘了。

    可真是好算计啊。

    祁秋年问:“此事,是要上报给陛下吗?”

    他问完这个问题,就觉得不妥当。

    他们现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除非那两个黑衣人招供,但黑衣人的供词,也不能完全可以给李国公定罪。

    毕竟他们是黑衣人,本就身份不明,李国公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他是被祁秋年和晏云澈污蔑了。

    所以他们现在还缺少了物证。

    不过从今天看来,暗一和暗七暗九,他们都没在这俩黑衣人身上收到有效的身份信息。

    所以要想找到物证,怕是有些困难了。

    晏云澈思索片刻,“这次,承安是替父皇出巡北方,必然会去边境走访一圈,届时,我便有了正当理由,与承安一起过去。”

    除了去听一听李国公的心声,还要暗中去找一找证据。

    祁秋年点点头,除了要找到这次李国公派人劫杀承安的证据,还得要找到李国公和晏云耀勾结的证据。

    这回,祁秋莲是真的发火了,那也幸好承安没有出事,否则他可能明天就去把李国公给宰了。

    临睡前,想到那两个黑衣人会不会招供的问题。

    祁秋年又想到他们现在审讯方式,他之前跟暗一大概了解了一下,就是刑讯罢了。

    他觉得不太行,于是便起身,去找到了暗一。

    顺便给暗一拿了一个强光手电。

    祁秋年脸上的表情冷冷的,“那地牢暗无天日,就让这强光手电直挺挺地照在那两个黑人的头顶,可以给他们饭吃,但是不允许他们睡觉,你们轮流看管。”

    比起皮鞭蘸盐水的刑讯逼供,祁秋年这套法子,却是从心灵和肉。体上双重折磨他们。

    暗一,起初都还没弄明白,这算什么审讯的方式?

    只是不让睡觉而已,不过这是小侯爷让他们这么做的,那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安排好了这一切,祁秋年才重新回了卧房,洗漱洗漱,抱着他的王爷睡下了。

    这一天是真的累了。

    第二天一早,晏承安这小孩,已经原地复活了。

    晏云澈要处理政务,而且这次承安被劫杀的事情,也需要上报到陛下那边去。

    不管能不能审问出幕后之人,但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少的。

    所以晏承安就只能缠着祁秋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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