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里乱得如同他们刚搬进来的那一天，甚至有一件不知是谁的毛衣正挂在他的床铺横栏上。
向杉走过去，把那件米黄色毛衣拿下来。
吕维立刻百米冲刺跑过来拿回属于自己的毛衣，朝他感激地一笑：“谢谢老幺，我找了这件衣服好久，没想到你一回来就帮我找到了。”
向杉：“……”
“你们今天就要离校吗？”他问。
“我买的车票是今晚的，冬城下了这么几天雪，我还以为火车要停运，”黄宝宇说，“既然火车照常发车，我就还是按原计划回家吧，早点回去挺好的。”
黄宝宇望着灯泡叹了口气：“我还挺想念我家狗子的。”
彭靖也在一旁说：“我家离得远，下了高铁还要坐很久的大巴车，我还想赶上明天在家吃午饭呢。”
吕维则笑呵呵地说：“我家倒是离得不远，但是在学校呆了这么久，还度过了煎熬的期末考试，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呆在学校了。”
他朝着三位室友摆手：“绝对没有嫌弃你们的意思，你们的存在就是我在学校坚持这么久的理由。”
向杉：“……”
黄宝宇问：“向杉你呢？你今天不离校吗？”
向杉说：“77订的是明天的机票，我跟他一块儿回去。”
黄宝宇随口说了句：“那你们很有可能是整个六楼今天仅剩的人了。”
向杉点头：“嗯，但是没关系，只要学校不停热水也不熄灯，我们和平时住校是一样的。”
-
等三位室友都走了，向杉一个人慢吞吞地收拾着一地狼藉。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顾其青发来消息。
77：-我室友都已经离校了
向杉露出一个笑容，回答他：
-这么巧，我这边也是
-看来被黄宝宇说中了，整个六楼只剩我们两个人啦
发过去这条消息，他忽然回过神来。
如果今晚只剩他和顾其青，整个六层都会很安静吧。
顾其青晚上会害怕吗？
如果顾其青不敢一个人睡，他们是不是应该要住在一起比较好？
向杉倒不是觉得顾其青胆子小，而是这段时间顾其青被失恋所困扰，已经变得有些不像他了。
会突然变得怕黑……也是可能的吧？
他于是又给顾其青发了一条：-77，你晚上如果需要人陪，随时可以叫我！
向杉收拾了一些衣服，留下床铺等明天再收拾，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想起今天考完试顾其青跟他做的那个约定。
尽管顾其青说的是“如果考第一想要一个奖励”，但其实考第一对顾其青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以前顾其青也曾有过担心考试发挥失常，需要他鼓励的情况，结果还是稳居第一。
所以，这个奖励其实是顾其青势在必得的吧。
既然认准了他不会拒绝，为什么顾其青不找他要一个更珍贵的奖励呢。
难道这个脸颊吻有什么特别之处？
向杉对亲吻这类的互动毫无经验，只能联想到他小时候获得过的几个吻。
再联想到顾其青缺失的亲情……
他迅速将身上的水擦干，眼神坚定得宛如要入党。
顾其青只是想要一个安慰吻而已。
而且他也答应了。
还有什么可纠结的。
他一定会表现得完全没看出顾其青的小心思，然后再以他的方式拉顾其青脱离苦海！
-
向杉刚洗完澡，这时水管里的热水忽然降了温，他打了个喷嚏，连忙把莲蓬头关上，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一套厚厚的睡衣。
没想到学校还真这么狠心，这么早就把热水给停了。
完全不顾还有逗留在学校没走的学生！
向杉拿着手机直接爬上自己的床，把被子打开将自己牢牢裹住。
然后再伸出脑袋和一只手掌，刷着手机。
他首先点进顾其青的聊天框。
顾其青在五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
-杉杉，我现在方便去你们寝室吗？
五分钟前，他刚好在洗澡。
向杉立刻坐起身，裹着被子回答他：
-当然可以！
-我刚洗澡去了
他接着打字：
-77你是不是怕黑啊
-你到我这边来吧，我们俩今晚可以睡一起
他的消息刚发出，605寝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顾其青在门外问：“杉杉，你们寝室门锁上了吗？”
向杉坐在床上大声回答：“好像没有！”
顾其青拧动门把手，将门打开，走了进来。
他身上穿着一件睡衣，跟他之前某一次夜晚来到605寝室时一模一样。
他转身关上了门，并且将门反锁。
向杉仍旧坐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
他只露出脑袋，眼睛睁得很大地问：“77，你们寝室停热水了吗？”
顾其青：“停了。”
向杉：“那你洗澡了吗？”
“洗了，”顾其青走向床铺，看着向杉笑了一声，“杉杉，你是不是很冷？”
“对啊，很冷，我感觉寝室里的暖气都被停了。”向杉说。
顾其青望了一眼暖风口的方向，能感觉到一股轻微的暖流慢慢散播到整个空间。
应当是605寝室的窗户并没有关严，才导致暖气流失比进来的多。
顾其青转身关好窗户，再关上灯，借着窗外的光线，顺着梯子慢慢登上向杉的床。
向杉赶紧往里挪了点儿，并且把被子掀开一些。
现在他的三位室友都已经打包东西离开了，他们的床铺也都收拾得很干净，自然不可能让顾其青睡。
而且他跟顾其青也不是第一次一同挤在寝室床上，这一次他接受起来已经顺畅多了。
“77，你这次也要睡墙那边吗？需不需要我跟你换个位置？”向杉等着顾其青来到自己身边，眼巴巴地问他。
顾其青很快就躺了上来，他钻进向杉的被子里，再拉拢被子，把两个人同时裹住。
“就这么睡吧，你不是冷吗，再过来一点儿。”他说。
向杉乖乖躺下，跟顾其青紧挨在一起，盖着同一张被子。
他逐渐觉得不太对劲。
上次他们俩都是侧着身子睡，身体贴近，虽然拥挤，但是很是温暖。
这一次他们都平躺着，虽然依旧紧挨着，却感觉隔着距离，甚至有点空落落的。
向杉的被子很大，盖着两个人也完全不成问题，甚至能掉下一截被子到床边上。
向杉得出结论，是因为他的被子掉下去了，所以才有了种空虚感吧。
“77，你别让被子掉下去了，把被角掖紧一点儿。”他偏过头对顾其青说。
这时他发现，这个姿势会让他和顾其青的距离变得非常近。
他说话的时候能闻到顾其青身上的气息。
在这冬夜里，仿佛让他触到了一抹清冷的月光。
顾其青伸手把被角抓起来，回答他：“好。”
他稍微抬起身体，把被子压在自己身下，然后侧过身，一只手轻轻环过向杉的腰。
“你离我再近一点儿。”他低声说。
向杉不明所以，听着他的话，往他那边侧身，并且微微抬起身体。
顾其青摸索着抓住向杉那一端的被角，把被子压在向杉的身体下面。
然后轻声说：“好了。”
向杉保持着侧身的姿势，在黑暗中跟顾其青对视着，并没有急着平躺回去。
他小声说：“这样才对啊。”
顾其青问：“什么这样才对？”
“这样躺着才对，刚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姿势出了问题啊。”向杉说。
顾其青笑了一声，伸手搂住向杉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拉过来。
“这样才对吗？”顾其青低声问。
向杉点了点头。
发觉顾其青大概看不到自己点头，他又开口说：“这样就不会冷了，对吧？”
“对。”顾其青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晚安呀，77，明天还要早起呢。”向杉搂住顾其青的肩膀，笑着说。
顾其青的声音滑过他耳侧，微微有点紧，大概是被冷到了。
“晚安，杉杉。”
-
第二天醒过来，向杉发觉自己跟顾其青正紧紧抱在一起。
大概因为寝室的中央空调凌晨就被关上了，雪融化这天温度降到零下十几度，他们躺着是真冷。
唯有拥抱才能取暖。
向杉醒过来的同时，顾其青也睁开了眼睛。
他睡眼朦胧地看着向杉，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这么看着他发起呆来。
向杉打了个呵欠，对顾其青说：“早啊。”
他把手伸出被子，感觉被子里宛如一个小蒸笼，让他忽然感到几分燥热。
接着，他发现自己热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早晨一些正常的生理反应。
向杉往后挪了一点儿，挣脱了顾其青的怀抱，把双腿并起来。
虽然正常，但是一大早就跟顾其青这么相对着感觉不太好。
顾其青似乎终于清醒了，声音低哑地说了声早。
接着他侧身靠着墙，眼神往下瞟了一点儿，又漫不经心地收了回来。
向杉：“……”
顾其青果然发现了。
但那又怎么样。
顾其青分明跟他处于同样的状态，他在刚醒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
同为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他自然是能够理解的。
向杉坐起身，手臂一撑，就这么出溜下了床。
“77，我先去刷牙，你也回寝室收拾东西吧，一会还得赶飞机呢。”他这么说着，跑进了洗漱间。
顾其青慢吞吞地坐起身，背靠着墙壁，许久过后，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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