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讨厌这样的算计, 像是轻蔑了所有的真心，连人都藏在了利益的后面。
她虽然存在，但是更像冰冷的数字。
连心脏跳动都显得奢侈。
她甚至有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婚礼如期举行, 宋千予的名字虽然没有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宣传文案里，但是唐鹤唳的几个采访却深深地树立了他的深情形象。
宋千予看着镜子里穿着白色婚纱的自己, 觉得荒唐又陌生。
一侧的化妆师在落下最后一笔后惊艳地称赞道：“唐太太, 你真的好漂亮。”
宋千予气质清冷, 一双眼睛又总是带着疏离, 安静地坐下来的时候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白玉娃娃。
宋千予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着：“唐太太？”
化妆师有些紧张，她既然来了自然知道眼前这人的重要性。
宋家她得罪不起，唐家她也得罪不起。
“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化妆师很紧张。
宋千予看着她淡淡一笑, 安抚道：“你没有说错话，只是我还有些不习惯。”
化妆师松了一口气帮宋千予弄着头发安慰道：“唐太太你不知道，外界把您和唐总的爱情故事都传疯了, 又是青梅竹马还是一见钟情甚至还有五年以后的破镜重圆, 这不是妥妥的小说情节吗？而且您的婚纱钻戒都是唐总亲自挑选的。我给很多新娘子都化过妆，但是唐总是最贴心的。”
宋千予笑而不语。
心里又觉得泛起几分酸涩，所有人都知道唐鹤唳很爱自己, 可唯独她自己不知道。
她明明像是这场戏剧的过客又偏偏一个浪潮接着一个浪潮地将她困于深海。
她无力逃跑只能被迫漂浮。
“准备好了吗？”宋千晏一身利落的西装出现在宋千予身侧。
宋千予透过眼前的镜子看了看：“快了, 还差头发。”
宋千晏白了宋千予一眼：“我是说你准备好正式成为唐太太了吗？”
宋千予低垂着眉眼：“准备好了。”
宋千晏随意坐在一侧, 看着穿着婚纱的宋千予：“也是, 你一直喜欢唐鹤唳, 那小子也确实重视你们这一场婚礼, 算得上是近期我们圈里最贵的一场了。”
宋千予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可也无法反驳。
她下意识地翻开手机页面回避, 可打开弹送的消息也是她今天大婚的消息。
这样的不满不断地压抑着她，却又无可奈何。
宋千晏还在继续说着：“听说你结完婚直接回唐家老宅，以后就在那住了吗？”
宋千予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是，两人之间商量好的。
她不想单独面对唐鹤唳，更不想只有两人在一个屋檐下，既然本来就是一场戏，不如将戏台搬到观众面前。
宋千晏从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了一张机票递给宋千予。
宋千予不解：“你给我机票做什么？”
宋千晏神秘一笑：“助你一臂之力。”
宋千予还是没有明白但是伸手接过了那张机票：“还是去海边，怎么？我的哥哥，你送我的蜜月旅行吗？”
“我不需要，我和他之间不需要这些额外的仪式。”
宋千晏却还是笑，眼神宠溺，语气又带着几分宠溺：“这是送给你去逃婚的。”
说着自己解释道：“你都已经和唐鹤唳领证了，现在声势闹得那么大也不会有人不知道你是唐太太，干脆现在逃婚去躲一个时清闲。”
宋千予笑了，忽地开始觉得手中的那张机票有了分量：“那我要是走了，剩下的烂摊子你可以帮我处理吗？”
宋千晏缓缓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最近眼神不好，记忆里也不好，我没见过你啊，我只是路过。”
宋千予很少见自己哥哥这样的一面，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也大概是她最近最开心的一件事情，至少在这离不开的深渊里，有了一刻喘息的机会。
宋千晏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便匆匆地交代了一声：“总之机票给你买了，去留你自己决定，我先出去接个人。”
宋千予点点头，心里也知道，能让她的哥哥如此紧张去接的人，大概也只有她那个小嫂子了。
真好呀，虽然是误打误撞结婚的，但却是真心相爱的。
不像她从套上这身婚纱开始，结局就已经在眼前展现出来了。
而眼前这张机票也带不了她去远方。
婚礼正式开始，一切都像是她曾经梦中的样子，洁白的婚纱，炙热又浪漫的玫瑰，见证他们爱情的家庭，甚至是整个圈里人。
庄重的歌声随着她走向他的步伐而逐渐激昂，她看到了那个曾经她爱到血肉里的男孩站在路的尽头，带着笑意，水晶吊顶下浓墨一般的眼睛里都好像洋溢着深情与宠溺。
这一切太美好了，像她曾经的梦。
可这一切也很残酷，从唐鹤唳给她套上戒指的时候，她的一生就好像被锁在了屋檐之下。
他们没有爱意，就连宣誓词也变得有几分敷衍。
她没有对这段婚姻的希望，所以在唐鹤唳吻她的时候，都像是游离在这场婚礼之外的过客一般。
可转眼看向台下，她的奶奶在笑，爸爸在笑，所有人都在笑。
宋千予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今天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夜晚，唐家。
婚礼的酒宴还在继续，唐鹤唳在借此社交，宋千予实在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寻了一个理由就躲了回来。
唐鹤唳的房间被重新装修过，每一处都贴上了大大的喜字。
就连床上用品都被换上了喜庆的红色，和所有寻常人家一般床单上还放满了大枣。
宋千予饿了一天，看见大枣正好饿了，便干脆拿来吃了。
吃着吃着，又苦笑了起来。
好一个，早生贵子。
唐鹤唳回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宋千予穿着睡裙坐在他的床上，红色的床单衬得她的皮肤异常嫩白，漆黑的乌发散落在肩头又垂直于纤细的腰间，听到他的动静，像是星星一般的眼睛凝望过来，还带着少女的懵懂，眼睛一眨一眨地像是蝴蝶扑朔地翅膀。
五年的时间里，他曾经梦想过很多次推开门的时候宋千予能出现在他的身边，哪怕是来骂他怨他恨他，他也愿意照单全收。
可没有，她好像彻底将自己忘了一般，任由着他五年的时间随意被爱意磋磨。
如今一看，唐鹤唳下意识关了门，他怕宋千予会再次逃走，更怕眼前的一切不过只是他的梦。
宋千予没有想到唐鹤唳会回来得那么早，见他将门关了，便赶紧起身。
按照他们说好的，此时她应该去打地铺。
可她不知道那些东西在哪里，在房间打转了一圈以后，只能在唐鹤唳面前停下，问道：“那个，我不知道多余的床铺在哪里。”
唐鹤唳却只是看着她，那双浓墨一般的眼睛在今天的夜里分外滚烫。
带着难以捉摸的炙热，停留在她身上便带着要将人灼烧一般的温度。
宋千予有些慌，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开口再问一次。
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落入了那个滚烫结实又带着几分强硬的怀抱。
在她处于木讷的时候，唐鹤唳已经顺着她的脖颈贪婪地吸吮着。
他近乎疯狂地贪恋着宋千予身上的味道，像是上瘾的毒药，又像是解不开的毒。
宋千予闻到唐鹤唳身上的酒味，皱了皱眉头，不悦地警告着：“唐鹤唳！”
唐鹤唳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顺势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重量都卸在了宋千予身上，更是故意地将自己的呼吸喷薄在宋千予的脖颈之处。
然后慢慢往下延伸。
宋千予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他便一步一步地逼近，直到宋千予无路可走，退无可退，那双在宋千予腰间不断收紧的手才借力将他和宋千予都抛到那张大床上。
宋千予躲避不及，看着唐鹤唳的眼睛不再清明，她才开始慌了起来。
“我们之间说好的。”开口的声音都带着一丝祈祷。
她不想做那样的事情。
她们没有感情，不是吗？
唐鹤唳的呼吸在不断加深，他今天本来也想克制的，但是大约是在酒精的纵容下，他的理智在一点又一点地消失，甚至是变得有些失控。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宋千予，残存的理智也在顷刻间崩塌，偌大的欲望冲向了高地。
今天他本来没有那么早回来的，他知道宋千予讨厌他，也知道宋千予不想和她处在同一个屋檐下。
可当他看到酒店人员递来的机票的时候，他又开始后怕。
正好是今天结婚的时间，又是提前两天订的票。
他不能不将那张机票和宋千予几天前躲起来联系在一起。
他不能再失去她一次了。
他不想再等一次五年了。
宋千予爱不爱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归，他这辈子都做不到放开宋千予的手。
唐鹤唳搂着宋千予腰的力道在不断收紧，两人的身体也在不断接近。
宋千予觉得自己好像要融化在唐鹤唳的怀里，偏偏又无处可逃。
唐鹤唳的声音像是魔鬼一般在自己耳边响起，低哑又深沉：“千予，我们今天结婚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宋千予脸颊羞红低垂着眼睛, 又在唐鹤唳的拨弄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浑身的绵软让她无力推开唐鹤唳。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身体又矛盾地不讨厌唐鹤唳。
眼前的光好像变得模糊, 唐鹤唳的眼睛被藏了起来，只剩下了他的轮廓, 像是五年前逆光站着的少年。
宋千予今天也喝了一点酒, 本以为那么一点酒精不会迷惑她的心智, 却不曾想在此刻酒精也好像在纵容她。
让她在这样的浪潮中迷失。
唐鹤唳的话没有得到回答, 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地放肆。
宋千予伸手推了一下，软绵绵的力气在此刻更像是欲拒还迎。
轻颤的睫毛像是羽毛一般拨弄着两人躁动的心，如此近的距离，让两人的心脏都好像是贴在了一起，安静地感受着对方心脏的跳动。
晚风微凉, 却不断地煽动两人燥热的体温。
唐鹤唳的眼睛不知在何时已经晦暗不清，浓黑的眼眸早已在此刻掀起了巨浪。
他哑着声音问：“可以吗？千予？”
宋千予无措，她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
只能咬着唇无助地轻颤：“我不知道。”
唐鹤唳快被宋千予这话逼疯了, 强势地将宋千予拥入自己的怀里,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恋人的缠绵：“千予，我们合法了。”
燥热让人失去理智，可残存的理智又在折磨她。
现实的纷争在一点一点地将她的爱意磨平, 直到现在欲望和酒精双重的催化下, 她才想起来, 自己很爱唐鹤唳的事实。
正如此刻当独属于唐鹤唳身上的沉木香味将她包裹的时候, 她是贪恋的。
离开了五年, 她努力地想要忘记唐鹤唳甚至试图用唐鹤唳曾经和自己说的那些伤人的话来麻痹自己, 可又忍不住在四下无人的夜里熟练地将他想起。
渐渐地，这样的想念逐渐变成了一种习惯, 她没有勇气再在复杂的利益间将自己的爱意公之于众，可她也像一个小偷一般，在最心底最黑暗的角落里，偷偷地爱他。
唐鹤唳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蛊惑她：“千予，我爱你。”
短短三个字，却彻底击溃了宋千予的心理防线，她笨拙地一点点回应，却更加点燃了火苗。
一室旖旎。
极致的缠绵，让宋千予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去思考和衡量，只能在唐鹤唳的攻势下一次又一次地沉沦，直到天蒙蒙亮之际，才在她的求饶声中停止。
宋千予是被医院的电话吵醒的，急诊有一例心脏夹层需要紧急手术。
她挣扎着动了一下，却被环在她腰间的手拴得更紧。
“去哪？”还没睡醒的唐鹤唳的声音低沉又沙哑，细细听来，尾音又带着几分威胁。
宋千予没好气：“医院。”
唐鹤唳将头往宋千予的颈窝里埋了埋：“不是休婚假了吗？为什么还要叫你去。”
宋千予神志清醒了一些，在意识到她昨晚究竟做了什么之后，开始后悔了起来。
她不该放纵自己，让她们之间的关系再度复杂起来。
可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唐鹤唳说。
也许这次手术也能当一个契机，重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宋千予的声音冷了几分：“我先去医院了。”
唐鹤唳察觉出宋千予的情绪，也清醒了许多，他看着宋千予起身的背影，暧昧的痕迹像是玫瑰一般在宋千予的背上绽放。
可对上宋千予不经意看过来的冷眼，他的心下一沉，忽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宋千予很难形容此时的复杂的心情，只是看着这满室的旖旎，忍不住想要逃跑，匆匆换上了衣服就离开了。
唐鹤唳也随之起身，回想起昨晚忍不住弯了嘴角。
瞬间洋溢起来的幸福感将刚才一闪而过的预感强压下去，偌大的满足感让唐鹤唳罕见地带着笑意，就连下属的报告出现了严重的过错也没有破坏唐鹤唳今天的好心情。
至此，关于那位唐夫人的传言就更多了。
人们也更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帅气多金的唐氏太子爷如此这般。
但是大家对于女人的想象力终究过于狭窄，仅仅用一定长得特别美便将宋千予一笔带过。
以至于，当林夏曦踩着高跟顶着唐太太的名号走进唐氏集团的时候，人人便都把林夏曦当成了真的唐太太。
这让林夏曦都不禁觉得好笑。
走进办公室看见唐鹤唳的时候，红唇勾勒着妖艳又明媚的笑意。
“好久不见，唐总。”林夏曦挥着手。
唐鹤唳冷眼抬起，看向一侧新来的前台，声音都带着几分压迫：“你说这是我夫人？”
前台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唐鹤唳又望了望一侧的林夏曦，颤着声音说道：“唐总对不起，是她自己说她是唐夫人所以我就以为……”
前台的声音越说越小，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着唐鹤唳。
反倒是林夏曦神色自若地靠近那个发抖的前台，调侃道：“以为什么？以为我就是唐夫人？”
说着她看向唐鹤唳，弯唇一笑：“看来唐总对于手底下员工的管理也不行嘛。”
唐鹤唳看着那个前台心烦，冷声道：“下去吧，这个月的绩效扣了。”
林夏曦故作遗憾地撇嘴，又从包包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塞给那个前台：“我虽然不处理这一方面的业务，但是我的工作室里有一个律师处理劳动仲裁很厉害，需要的话可以打上面的电话哦。”
那个前台差点没有被吓死，连看都不敢看唐鹤唳一眼，慌乱地跑出了办公室。
林夏曦在身后故作无辜：“我那么好心帮她请律师，她为什么跑了？”
唐鹤唳的好心情全然消失，在此刻烦躁地皱着眉头，一下又一下地把玩着手心里的打火机。
“我不记得我们公司和你工作室有什么业务往来，需要劳烦林律师亲自跑一趟的。”唐鹤唳的声音很冷，看向林夏曦的眼睛也丝毫没有半分柔情，冰冷得好似不带一点温度一般。
林夏曦却丝毫不介意，她自己寻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看向唐鹤唳的时候带着万分的柔情。
她从认识唐鹤唳的第一天起就知道唐鹤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应该都是一种人，都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的。
所以，她曾经也天真地觉得她和唐鹤唳应该是最相配的一对。
直到，宋千予的出现，她才知道，原来唐鹤唳那双混沌的眼睛里也会出现带着柔意的净色。
她才知道，原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唐鹤唳也会失控。
林夏曦想起来心里一阵酸痛，可看向唐鹤唳的眼神却不减爱意。
“我今天说我是你夫人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你底下的员工对我态度有多好。”林夏曦说道。
“看来，妻子在丈夫眼里有多重要，在底下员工眼里就有多重要，这句话是真的。”林夏曦说完看着唐鹤唳。
唐鹤唳皱着眉头，连看都没看林夏曦一眼，仿佛只是一团空气，他也没有心情和林夏曦争辩这些。
林夏曦却不想看见唐鹤唳这般忽视，桌子底下她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都陷入了肉里。
“忘了说，你们的这份结婚协议，还是宋千予找我拟定的。”
唐鹤唳听到了宋千予这三个字，终于有了一些反应，可也只是一刹那，下一秒便又是那般冰冷的模样。
林夏曦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这样的忽视，心一横，直接说道：“唐总还不知道吧，宋千予已经预约了我的离婚案档期。”
唐鹤唳闻言，终究是慌了神，那双似鹰一般的眸子，审视着林夏曦的神情。
他本不应该去想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他又不得不想起婚礼化妆间里宋千予留下来的机票，以及五年前宋千予的说走就走。
离婚。
他相信宋千予做得出来的，甚至是再一次的不辞而别，宋千予也能做得出来。
“你要多少钱？”唐鹤唳问。
林夏曦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心像是被人揪起一般的疼。
她曾经是很爱钱没有错，但是那是因为她需要钱，她如果没有钱，她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嘘寒问暖的家人都没有。
她如果没有钱，又拿什么配得上当时高高在上的唐鹤唳呢。
她如果没有钱，那她就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唐鹤唳，我不缺钱了。”林夏曦说。
唐鹤唳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五百万？六百万？林律师总要开个价才是。”
林夏曦忍不住笑，可笑着笑着又难以掩盖心里偌大的酸楚。
对啊，如果自己有一天不和唐鹤唳谈钱了，他该对自己多陌生啊。
想到这里，林夏曦强行扯起一丝笑意：“唐总钱多，我也不着急。等我想好了，一定来找唐总要。”
唐鹤唳不想继续听林夏曦说这些，当即叫了助手进来送客。
林夏曦却近乎贪恋地看着唐鹤唳，张口的声音哽咽又卑微：“唐鹤唳，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是一刻？”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唐鹤唳连看都没有看林夏曦一眼, 回答也没有一丝犹豫：“没有。”
“林大律师，当初我和你所有的合作和利用都是你明码标价的，既然钱货两清了, 也希望你不要再纠缠。”
林夏曦闻言，低垂下头,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可再抬头的时候依旧笑容明媚：“下次再见, 唐总。”
唐鹤唳毫无反应, 坐在办公桌前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
林夏曦苦涩却也不服气。
明明是她先到唐鹤唳身边的，为什么唐鹤唳会喜欢上后面才来的宋千予。
她理解唐鹤唳觉得宋千予有利用价值，可为什么在宋千予都不爱他的时候，他还愿意和宋千予结婚。
真的是因为爱吗？
可为什么他唐鹤唳爱的是宋千予而不能是她呢？
林夏曦转身看着关上的办公室，轻轻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了。
空旷的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唐鹤唳一人, 他看着眼前的文件，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耳边全然是林夏曦说的宋千予准备要和他离婚。
随手拿起一旁的手机, 自己发过去的信息占了满屏, 可宋千予却一个字都没有回，昨天的恩爱缠绵在此刻好像转瞬化为了乌有。
唐鹤唳沉着脸，宋千予对于他而言越来越像一个难以解开的谜题, 他看不透更看不懂。
助理送完人进来, 看见唐鹤唳的好心情全然消失不见了, 当即说话都小心了一些。
“唐总, 这里有几个文件需要您签字。”
唐鹤唳瞥了一眼, 却全然没有了心思, 强压着内心的烦躁看了几个字便将其重重地合上。
“她在干吗？”
助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唐鹤唳说的这个人是谁。
“唐总需要的话, 我现在去打听一下。”助理恭敬地回答道。
唐鹤唳心烦意乱，却也残存一些理智，宋千予是被一通电话紧急叫过去的，此刻应该正在手术。
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又翻开眼前的文件，可仅仅入眼一个千字，就让他残存的理智彻底崩塌。
唐鹤唳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起身对着一侧的助理吩咐道：“帮我把之后的行程推迟，我去一趟医院。”
宋千予手术完成以后，就一直躲在办公室里发呆。
昨晚的一时放纵，到了今天清醒了后回想，只觉得荒唐。
明明只是一纸协议，她怎么能做到当真呢？
宋千予后悔不已。
而这样无尽的后悔之后，还有再次见面的尴尬。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尴尬或者说面对唐鹤唳。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又或者说出尔反尔。
宋千予想想头都大了，偏偏一侧的手机，不停地传来微信的提示音。
【在哪？】
【下班了吗？】
【我在楼下，接你回家。】
【奶奶说，今天要一起回家吃饭。】
……
这样一条又一条的消息像是板砖一样一层又一层地压在她的胸口上，让她觉得呼吸都变得费力。
从窗户往下看，除了进进出出医院各色的人群，还有停在原地的那一张黑色宾利。
阳光下看像是一团阴影，自带着压迫气场。
也像是警告，让她逃无可逃。
夕阳西下，办公室里的同事纷纷交班完毕准备离开，只有宋千予还守着自己办公室那一隅。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冲向她的鼻尖，宋千予却觉得异常安心。
唐鹤唳站在楼下等了许久宋千予都没有回应，想要上楼去看，又怕惹宋千予不高兴。
助理眼见唐鹤唳的面色越发黑沉，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如实说道：“唐总，今天有个会议的时间不能再往后拖了。”
唐鹤唳偏头看了看窗外，浓墨的眼眸泛着难以预估的危险信号。
“回公司，先去开会。”
宋千予的心理准备做了很久，等到路灯亮起，她才有勇气往下看去。
那张黑色的宾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是那残留的黑色阴影却停留在了原地。
交班的医生在一侧抱怨：“这班上的，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陪我女儿了。”
宋千予忽然接话道：“我可以和你换班。”
宋千予这话说得突然，几个医生纷纷回头看着她。
宋千予的话不多，为人虽然亲和但是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一侧。
“宋医生？你不是请假了吗？”
宋千予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在这样的场合太突兀了，讪笑着解释：“对啊。正好事情处理完了。”
几人点了点头。
可看着宋千予那副清冷似月光一般的模样，又不敢开口，看着宋千予只能一个劲地尬笑。
宋千予看着几人的表情，主动开口道：“我事情都处理完了，可以提前回来上班，大家如果有什么事情走不开的，我可以帮忙。”
几个医生见状也不客气了，赶紧逮着宋千予狠狠地薅。
宋千予也如愿让自己用加班的借口成功住在医院里。
一连几天，唐鹤唳一开始还会来医院楼底下等一等，几天后便没有了踪影。
宋千予回唐宅拿东西的时候，听陈伯说起才知道，唐鹤唳去出差了。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宋千予问。
“不知道，少爷也没有和我们说。不如您亲自问问少爷，他一定会很开心的。”陈伯答。
宋千予下意识挥手拒绝：“不用了，他忙他的，我不打扰。”
虽然两人有了那一夜的荒唐，但是宋千予依旧没有忘记两人之间的协议，那是他们之间的一道红线。
宋千予也没有忘记，两人不是谈恋爱，更不是一对真正意义上的夫妻。
陈伯看着宋千予转身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不理解，明明两个人看着都那么的在乎对方，偏偏又像是隔了一条无法跨过的沟渠。
宋千予再次回到那个房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面色羞红。
独属于唐鹤唳的气味霸占了整个房间，只是踏进便能清晰感知到一股来自他的危险信号。
不经意看到那张大床，宋千予的脑海里便迅速出现那日的缠绵。
宋千予下意识将眼睛闭了起来，转身往试衣间方向走去，收了几件衣服，便逃一般地离开了。
自那日以后，宋千予就彻底被医院的纷纷扰扰困住，她手头的工作也越来越多，能力也得到了认可，也开始下去看门诊。
只是，宋千予毕竟没有任何名字，那些华丽的履历放在她这张清冷的脸上也显得空洞。
以至于，宋千予出门诊的时间彻底变成了她的休息时间。
小刘辣评：“你往那一坐，就像是我们科室的吉祥物。”
今日也是一样，宋千予往那一坐，侧目确认是否真的有心外女医生的病人倒是挺多，但是真正愿意挂她号的却寥寥无几。
原先还有几分挫败，但是到了今日，宋千予也无所谓了。
她能救人，但是救不了偏见。
宋千予侧目看了看屋外聚集的人群，翻开了手边的专业书。
喧闹的声音在此刻也变得格外安静，以至于诊室进来人了，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宋医生”低沉的声音在此刻格外清晰。
门开的时候卷着风进来的沉木香味，无声无息地窜入了宋千予的鼻息之间。
宋千予一怔，还没有翻开下一页她就猜到了来人。
这个世上，能牵引她心跳的人，只有一个。
“唐总怎么来了？”宋千予故意冷着声音，让自己看着能够平静一些。
“自然是来看病。”唐鹤唳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千予。
那样的眼神好像带着点燃人的火焰，恨不得在此刻将宋千予灼烧。
宋千予的脸颊烧得滚烫，就连心脏也不受控制地乱了节奏。
听见唐鹤唳说看病，她下意识看向他，却正巧对上那一双潭影幽深的眼眸，像是无尽的漩涡直到将自己陷进去为止。
宋千予回避着眼神，问道：“怎么不舒服？”
唐鹤唳一本正经地说：“心跳总是有一阵加速，又被抛下，到了现在总是像被揪起来一般的疼。”
宋千予听着有几分心虚，假装看着电脑上的病历，心跳却漏了好几个节拍。
面上还要强行装着镇定： “听下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放心我可以给你开几个检查。”
唐鹤唳忽然抓住宋千予的手，大掌带着炙热的温度，一如那夜的滚烫，轻轻松松就将自己的手牢牢地包裹在手心之中。
宋千予想要将手抽出来，却苦于力量悬殊，只能任由唐鹤唳带着自己的手隔着一层衬衫感受着他跳动的心脏。
“宋医生，比如现在它就跳得很快，你说这正常吗？”唐鹤唳问道。
宋千予感受着自己手心下的心跳一次跳得比一次重，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只觉得像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响着危险的提示音。
宋千予赶紧把手抽出来，几番深呼吸才将刚才的慌乱平息下来。
她压低声音警告：“唐鹤唳，你到底想怎么样？”
唐鹤唳漫不经心地勾着嘴角：“宋医生，我相思成疾，需要你来治病。”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宋千予耳根子都跟着红了起来, 可理智却重新占住了主旋律。
宋千予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唐鹤唳如此这般的动机是什么，唐鹤唳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一件事情，他所有的荒唐背后一定都藏着目的。
“唐总, 不如直接说你希望我做什么？”宋千予冷声问道。
唐鹤唳面色一滞，没有想到宋千予的冷漠会来得那么忽然, 刚才还炙热跳动的心脏忽地被吹了冷风, 传来刀割般的痛感。
“千予, 我们已经结婚了。”唐鹤唳声音沉了八度。
“我觉得有必要再和唐总重复一遍, 我们只是一纸协议的合作方。”宋千予身子往后挪了一些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唐鹤唳将宋千予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联想到林夏曦和他说的那番话，怒意的渐甚。
“那如果宋医生有一天不需要我这个合作方了，又如何？”
“协议里有将我们的财产分割清楚，我们离婚以后, 你不会有任何损失。”宋千予如实说道。
“宋千予！你从一开始就想着要和我离婚是不是？”唐鹤唳红着眼看向宋千予，咬着牙说道。
宋千予毫不畏惧地看向唐鹤唳，垂在一侧的手, 攥紧了衣角：“我想唐总应该清楚, 合同本身就是有时限的。”
唐鹤唳自嘲一笑，继而盯着宋千予说道：“所以，那晚呢？那一晚也是你的协议内容吗？”
宋千予想起那一晚, 有些心虚, 快速地转移着视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就当一夜吧。”
唐鹤唳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千予冷凝的侧颜, 连日来的喜悦在此刻彻底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宋千予看了看门外, 唐鹤唳出众的样貌已经引起了注意。
她怕唐鹤唳再待下去会引起不好的影响, 清了清嗓子，下了逐客令：“唐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情, 就先请回吧。”
唐鹤唳面色阴郁眉眼之间更是少有地出现了挫败，他看着宋千予，心上却在利刃刺伤，发出尖锐的疼痛。
唐鹤唳强行压抑着翻涌的疼痛，低头敛眸：“今天是家宴，唐太太记得到场。”
宋千予看向唐鹤唳的时候，唐鹤唳已经起身离开了，高挑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可黑色的西装也在整个白色为底的医院里格格不入。
宋千予重新翻开医书的时候，却很难再看得进一个字了，刚才那股带着沉木香味的风，彻底拨乱了她的心弦。
今晚的家宴。
宋千予想想这几个字便觉得心累。
可细想，也许这就是唐鹤唳今天来的目的吧。
他们两个人结婚了，总归要演一出恩爱夫妻的戏码。
唐宅。
宋千予和唐鹤唳两人虽然说是住在唐宅，可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两人回来，更不要提两人能坐下来一起吃一顿饭。
所以，当唐鹤唳说今天宋千予会回来的时候，沈秋韵别提有多开心了，赶紧吩咐厨房要多做一些补身子的。
而且还特意交代了，唐鹤唳日夜操劳，要多给唐鹤唳多补一补。
宋千予端着笑意和沈秋韵走到餐厅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枸杞羊肾粥，党参鸽子汤，黑豆煲猪肉，海马排骨汤，韭菜炒虾仁，泥鳅炖豆腐，红烧海参……
每一道都是健腰补肾，强肾壮精的大补菜肴，唐老太爷年纪上去了，吃这些效果也不大，那对应的只有一人——唐鹤唳。
沈秋韵在一旁看着桌上这些很满意：“嗯，是该给鹤唳补一补的，不然力不从心就不好了。”
宋千予在一侧讪笑，她都不敢想唐鹤唳一会儿回来看见眼前这一桌子脸色该有多精彩。
这一桌子实在太夸张了，宋千予看着都有些不忍心，委婉地劝道：“奶奶其实用不上这么多。”
沈秋韵却会错了意：“千予是不是没有喜欢吃的，没关系我现在让厨房给你做也来得及。”
说着沈秋韵将一旁的陈伯招呼过来，吩咐着。
吩咐完后，又拉着宋千予坐下，缓缓说道：“你呀，从你爷爷那到你爸爸体质都是绝好的，但是鹤唳那小子自小体弱多病的，现在虽然也有锻炼，但我还是担心他身体的底子 随了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妈。为了我的曾孙健康，他还是要补补才行。”
宋千予脸皮薄，听见沈秋韵一本正经地说这话当即脸色羞红：“奶奶，我和鹤唳工作都很忙，目前还是以两人的事业发展为主，暂时不考虑要小孩。”
沈秋韵听到这话不开心了当即皱着眉头说道：“这怎么行？你们生你们的，我还有精力，我帮你们养就是了。”
宋千予听了这话有些尴尬，低下头整理着表情，再抬起头时扬起一抹笑意，拒绝着：“奶奶，这件事情不着急。”
沈秋韵紧皱着眉头，拉着宋千予的手说道：“千予啊，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还是说鹤唳对你不好。没事，你和奶奶说，奶奶替你做主。”
宋千予一个劲地挥着手，没有预料到沈秋韵会把这件事情牵扯到唐鹤唳对她不好这件事情上。
可她不擅长解释，张着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整个人着急得脸都红了。
“奶奶这就是冤枉我了。” 唐鹤唳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一身西装革履一边走一边扯着领带，配上他漫不经心的笑容，贵气又带着几分痞味的形象浑然而生。
两人早上才有过冲突，宋千予还做不到情绪转化那么自然，在看见唐鹤唳的那一瞬，她还是将头低下，一副逃避的样子。
唐鹤唳却偏偏要往宋千予这里走，手自然地抚上宋千予的发丝，对一侧的沈秋韵说道：“我和千予二人世界还没有过够呢，孩子的事之后再说吧。”
宋千予抬眼对上唐鹤唳的眼睛，见唐鹤唳眼里的柔情，心里反倒生出一阵凉意。
她忘了，唐鹤唳是最会伪装的。
沈秋韵看着二人笑得合不拢嘴，却还是忍不住打趣道：“你倒是想要二人世界，那我还想要曾孙呢。”
唐鹤唳拉着宋千予的手：“曾孙迟早会有的。”
宋千予下意识瞪了一眼唐鹤唳，他们明明只是一纸协议，孩子是绝对不是纸上的内容，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奶奶希望呢。
沈秋韵得了回答，也不好再逼着两人，见久久没有把菜端上来，一边念叨着厨房的人都在做什么，一边又忍不住起身去查看。
沈秋韵一离开，又只剩下了宋千予和唐鹤唳两人。
宋千予见四下无人，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开，疏远两人之间的距离。
唐鹤唳想要再靠近，宋千予也只是冷冷地提醒一句：“唐总，自重。”
唐鹤唳的面色也沉了下去，望着宋千予的眼神带着对于猎物的锁定：“宋医生倒是分得清。”
“宋医生既然分得那么清楚，两天后又一个晚宴，宋医生能陪同参加吗？”
宋千予下意识拒绝：“我两天后有事。”
唐鹤唳：“那宋医生什么时候休息？”
宋千予随便编了一个时间：“四天后吧。”
唐鹤唳：“我刚才记错了，晚宴是四天后。”
宋千予吃瘪，转眼看着唐鹤唳好整以暇的目光意识到了唐鹤唳是故意的。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唐鹤唳追问道。
宋千予只觉得心累，他们之间少有牵扯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那天我有事情。”宋千予无奈。
唐鹤唳看着宋千予咬牙，只要是与他相关的事情，她宋千予都是没有时间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僵局，好在沈秋韵扶着唐老太爷出来坐下，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可再演起恩爱，心里多少有些隔阂，显得有几分尴尬。
晚饭结束，宋千予陪着沈秋韵说了会儿话，就自己回房间了，看着那个红色的床上用品，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叫人来换了一套，顺便留下一套枕头和被子备用。
看着眼前恢复了往日的黑色沉闷，宋千予反倒是卸下了一些防备，转身去洗浴。
唐鹤唳和唐老爷子在书房讨论未来的发展方向，在一些前沿科技的研发上出现了分歧，两人的交谈并不顺利。
离开书房的时候，下意识从口袋里翻找着香烟，才想起来因为宋千予讨厌烟味，所以他又戒了烟。
他抬头看着夜空，高悬的月光清冷又疏远。
他明明已经在努力地靠近了，却总是将她逼得越来越远。
难道那般皎白的月光注定是不属于他的吗。
唐鹤唳的心一阵酸涩，转眼看见自己房间亮起的灯心头又生出一丝暖意。
他的世界总是太过于黑暗，也许就像现在这样把她留住也是好的。
想着，他长腿一迈往灯亮处走去。
卧室里宋千予正在洗浴，忽然想起忘拿东西，仔细听了听屋外的动静，确定唐鹤唳还没有回来，便大着胆子想要出去。
谁料，她开门的瞬间，唐鹤唳也正巧推开卧室门进来。
眼见黑色身影闯入，宋千予当即缩了回去，惊叫道：“你怎么不敲门？”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唐夫人大概忘了, 这是我的房间。”唐鹤唳隔着一道门，话语间带着一丝玩味。
言语之间的不正经，反倒更加让宋千予炸毛了, 口不择言地大骂：“流氓！”
唐鹤唳却只是笑，进门前眉眼之间的戾气全然转化成此刻的宠溺, 语气都温柔了几分：“想要拿什么, 我帮你。”
宋千予在浴室整个脸爆红, 拿着浴巾紧紧地裹住自己的身体, 却依然觉得没有安全感。
可眼下自己又很需要自己的睡衣，她不想这样走着出去，那太尴尬了。
唐鹤唳适时地提醒：“怎么样？不要的话，我就去处理工作了。”
宋千予几番思想挣扎，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帮我拿一下。”
唐鹤唳故意装作不知道：“嗯？你在叫谁？”
宋千予咬唇：“你。”
唐鹤唳显然不准备这么轻松就放过宋千予：“我是谁？我好像忘了我的身份了。”
宋千予再傻也听出唐鹤唳是故意的了, 咬牙嗔怒：“唐鹤唳！你玩够了没有？”
唐鹤唳听着却笑意更甚，似少年一般肆意的笑容和他身上沉稳的黑色西装，格格不入。
宋千予在浴室里, 又羞又气, 可隔着一道门她拿唐鹤唳又没有什么办法。
听见一阵敲门声，她以为是唐鹤唳要给自己递衣服，谨慎地打开一道门缝, 将手伸出去, 接过来的却是一个红色的本子。
——他们的结婚证。
宋千予气笑了, 大吼：“唐鹤唳,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唐鹤唳本想借着结婚证提醒一下宋千予二人的关系, 也想借此机会逗逗宋千予, 却不想，当宋千予纤细又白嫩的手臂伸出来的瞬间, 方才那些大补的菜肴就发挥了作用，一股热流不争气地从他鼻子里面窜了出来。
他有些狼狈地拿着纸巾在一侧处理着，处理好之后，又面色阴郁地起身去拿了睡衣递给宋千予。
浴室再次打开门的那一瞬，即使他已经刻意避免不再去看，但是从中钻出来的香味还是彻底加大了他身体的反应。
宋千予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唐鹤唳不知为何，面色沉郁地站在一侧，一双眼睛在看着她的时候还泛着想要吃人的光泽。
吓得宋千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捂了又捂。
可唐鹤唳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转身去了浴室，整整一夜，只听得到反反复复的水流声，却很少看见他的身影。
宋千予本来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晚的，可没想到唐鹤唳根本就没有入睡的打算，她也就干脆霸占了整张床。
明明已经将整个床上用品都换过一道了，可偏偏还是充满了唐鹤唳的味道，细细密密地从不知名的角落钻进她的鼻息之间。
她大概是太累了，原先觉得沉木是危险的信号，今晚却成了她的安全感来源。
次日醒来的时候，宋千予下意识往一侧找手机，看一看时间，以及消息。
却没想到自己手下的触感不似想象中那般冰冷，甚至还有些滚烫。
宋千予一下被吓醒，看着眼前惺忪睁开睡眼，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怨气的唐鹤唳，她下意识将自己往身后缩了缩。
“你怎么在这里？”宋千予质问。
“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唐夫人，这里是我房间。”唐鹤唳沙哑着声音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宋千予的错觉，宋千予总觉得现在的唐鹤唳很疲惫。
尽管这样，她还是不敢卸下防备，她翻身下床，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一本正经地说道：“无论怎样，你也不应该和我睡一张床。”
唐鹤唳揉了揉眉心：“我不睡床我睡哪里？再说了，需要我把结婚证拿出来给宋医生再确认一下吗？”
宋千予无语，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人总是随身带着结婚证，甚至还要随时拿着结婚证说事的。
唐鹤唳不想一大早地就和宋千予吵，干脆倒下装睡。
宋千予也不想自找不痛快，她长时间住在医院，回来的时间也不长，不过只是表面功夫的事情，她既然没有损失什么实际利益又何必追究合作方的不是呢？
宋千予转身进浴室洗漱，见地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有些奇怪。
狐疑地出去看了一眼唐鹤唳，却发现唐鹤唳面部有不正常的潮红，伸手抚上唐鹤唳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
宋千予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种种，才清楚这样的原因。
那一桌子的大补菜肴，直逼唐鹤唳上火，只能整夜以冷水冲洗，以至于现在发烧感冒。
宋千予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声还未落便对上了躺着的唐鹤唳幽幽看过来的眼神。
宋千予清了清嗓子，收敛了一些。
上前查看唐鹤唳的情况后，宋千予弯腰在一侧写了一些药的名字。
“一会儿我就把这些药告诉陈伯，还有具体的一些吃药细则，你今天最好就在这静养。”
“你不管我吗？”唐鹤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卑微。
宋千予抬眼望向唐鹤唳，那个曾经总是猎人角色的人，此时忽然像一只可怜的小狗在摇尾乞怜。
宋千予一时有些心软，看着唐鹤唳这样竟然忘记了离开。
“宋医生都是这样对病人的吗？好委屈”唐鹤唳的声音很沙哑，眼里又毫无戾气，听着像是在撒娇。
宋千予看了看时间，今天早上是科室大查房，她必须得在。
倒不是她想不想，是她不能。
“只是发烧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宋千予说。
唐鹤唳气笑了，忽地像个孩子一般地赌气道：“好一个不会有生命危险，那宋医生直接等我快死的时候再来救我不是更好？何必现在多此一举。”
宋千予对于唐鹤唳无端的任性全然不理解。
甚至下意识地去想唐鹤唳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宋千予看着唐鹤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
她总是想不明白，也不会在这一次上为难自己。
唐鹤唳见宋千予真要不顾自己离开，着急地下床拉住宋千予的手：“好歹也是因你而起的，你就真的扔在我不管了？”
宋千予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是那一桌子的大补食材惹的祸，为什么到头来要算到她的头上。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
“唐鹤唳，你没必要无理取闹。”宋千予越想越气，语气都忍不住强硬了几分。
唐鹤唳面色更加阴沉：“我无理取闹？早知道我昨晚就应该叫醒你，让你帮我。”
宋千予没想到唐鹤唳的逻辑竟然是这样的，一时之间又羞又臊，冷凝的眼睛在瞪向唐鹤唳的时候带着怒意：“唐总，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我们只是协议！协议的内容没有要求我去做这一件事情。”
唐鹤唳眼眸微眯：“所以，你是要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宋千予听见这话，难免心下一疼。
深吸了一口气，自知没有任何的身份能否定，她本来就是唐鹤唳立在唐家的一个工具。
“那是你的事情。”宋千予冷下了声音。
说完看了一眼时间，确实不早了，赶紧拿上东西离开了。
隔着厚重的门，宋千予听见房间里的唐鹤唳好像怒吼了一声：“宋千予，你别后悔。”
宋千予叹了一口气，她真正后悔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五年前会相信唐鹤唳，爱上唐鹤唳。
她有无数的时间都在想，当年如果没有遇到唐鹤唳，她现在的日子会不会清闲一些。
至少，身上不会被捆绑那么多的利益，让人喘不过气来。
浦和医院，心外科。
宋千予还在更衣室里换着衣服，就见小刘神秘兮兮地走过来，说道：“昨天主任门诊，收了一个特别难搞的病人，现在还没有分好管床医生，你可小心一些，别那么好说话。”
宋千予挑眉，来了兴致：“有多难搞？”
小刘失神地看了看天花板，无奈道：“就这么说吧，你无论说什么她都有一大堆反驳的话等着你，嘴上说着我不懂，但是对你做的所有决定通通不认可。”
宋千予对小刘这话有些不理解：“她不是主任收进来的病人吗？连万主任这样的权威放在那里也要质疑吗？”
小刘点点头，无奈道：“是的，最恐怖的是她连万主任都要质疑，本来早就要手术了，拖到现在也不满意手术的方案，昨天到今天已经折磨了我们好几个护士了。”
宋千予转身走到办公桌前，问道：“她是几号？我看看她的病历。”
小刘：“72”
宋千予打开电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主动脉瓣狭窄，二尖瓣关闭不全，行主动脉瓣置换术的同时做二尖瓣的修复。这个手术对于我们科室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啊。”
小刘叹了一口气：“可是她术前因为减肥做过胃减容手术，有反复消化道出血病史。”
宋千予点了点头，问道：“患者顾虑术后消化道出血吗？”
小刘点头：“对啊。”
宋千予撇了撇嘴，这倒是一个难以两全的问题，谁也不能保证术后可以百分百地没有这个问题。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小刘继续拿出一个包裹：“对了，宋医生，你有一个包裹寄到科室来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包裹？”宋千予有些讶异, 她朋友很少，知道她现在在这里工作的更是少之又少。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来一个包裹呢？
宋千予觉得奇怪，直到看到了包裹上的名字, 才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一阵子，她遇到有关心肺并发症的患者就问了问他。
宋千予掂量着那个包裹的重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两本书。
看来, 他还是和当年的习惯一样。
宋千予将那个包裹收好, 换好衣服, 先一步去了主任办公室。
“这是德康医疗那边发给我的最新实验进展，我看了一下，比起之前的数据，是有一定进展的。”宋千予将整理好的文献递上，说道。
万主任接过, 顺手拿起一侧放置的眼镜戴上，仔细看了一番后紧蹙着眉眼摇头：“这个数据远远不行，而且实验针对的只是单一的年龄段和体型, 这根本没有参考价值。儿童的人工心脏最困难的 ”
宋千予也忍不住蹙眉, 小声地说道：“这太难了。”
万主任冷哼一声，将资料放至一边，拿起一侧的水杯喝了一口：“这个世界上什么不难？什么东西都是从无到有的, 你现在和我说开放这个项目难, 我还想说, 现在当医生难呢。”
宋千予知道万主任说的是那个72床的病人, 相处了那么长时间, 她也能猜到主任现在又在打什么主意, 当即往后撤了一步：“我会再去跟进的，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万主任没想到宋千予这么快机灵了, 忍不住笑了笑，又厉声喊道：“72床你不想管就算了，新收上来的20，21，22，23，24，25.你去看看，正好你在研究儿童心脏，更多接手一下相关病例也是好事。”
宋千予被吓到了，赶紧摇摇手拒绝：“主任要不换一个人吧，我不擅长和小孩相处。”
万主任看了看时间，起身站了起来，也不想和宋千予废话，扔下一句：“不会相处就学着相处。”就直接离开。
宋千予看着万主任的背影叹了口气。
当初她想选择外科的原因里包括她想要一个可以和病人沟通少的岗位。
所以最开始，她对于外科的印象就是只要精进自己的手术技术，不用像内科一样反复和病人沟通的科室。
后来，她实习以后，对这样的认知开始有了改变。
医生不仅需要手术，治病，更多的还是需要和病人沟通。
她只能逼着自己主动说话，去主动沟通，但是遇到孩子还是会手足无措。
正如现在，她蹲在一旁努力地询问着病情，但是得到的却都不是她所问的问题。
“平时会胸痛吗？”
“奥特曼胸口这里会有一个灯，变身时间太长了就会开始闪。”
宋千予有些懵，全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小男孩说的是什么。
“那运动以后，心脏会跳得很快吗？”宋千予尽量将自己的语言精简一些，试图让眼前这个小男孩听懂自己说的话。
“我不喜欢运动。”小男孩撇了撇嘴。
宋千予无奈，几番都没有结果，只能先将注意力转移到一侧的安静看着书的女孩。
宋千予想，她不懂男生的兴趣，她对女孩怎么还能没有共同话题。
想到这里宋千予又重新端起了笑容：“小妹妹，平时会胸痛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宋千予看着自己手里的病历，有些怀疑地又问了一遍：“是一次都不会痛吗？”
小女孩还是摇了摇头。
宋千予看着上面的病情描述，上面明明写了会痛啊。
怎么到现在又变成了不会了。
宋千予想再问一遍，那个小女孩却先一步开了口：“妈妈，不让我和陌生人说话。所以，我不能回答你。”
宋千予看着那个小女孩一本正经地眨巴着眼睛说这句话，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折腾了一上午，她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反倒是用完了她浑身的力气。
瘫倒在办公室的桌子上，便再也没有半分力气起来。
“小宋医生，62床的医嘱这个毫升好像不对，是不是弄错了？”小刘走进来拿着医嘱问道。
宋千予毫无挣扎的意思，拿起来看了一眼好像确实错了，就默默地在电脑上改了再打印出来。
打印完了又重新瘫倒在办公桌上，看着手里的病历蹙眉。
小刘忍不住关心道：“宋医生，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宋千予摇摇头强撑着起身，扬起一抹笑容：“没有，我就是想趴一会儿。”
小刘看着宋千予这样，全然不信，再看看宋千予手里还没有放开的病历。
推测出原因，小刘忍不住笑了笑：“原来业务能力极强的宋医生，也有不擅长的地方。”
宋千予有些不好意思，也知道自己确实拿那些小朋友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虚心求教：“小刘护士有什么好办法吗？”
小刘说：“你可以中午吃饭的时间再去，一般那个时候家长都会来给他们送饭，小朋友描述不清楚的病情，可以问问他们的家长。”
宋千予被点醒了，抬手看了看时间，正好是饭点。
匆匆谢过小刘就又往病房里赶去。
见之前的那个小男孩的妈妈已经来了，宋千予赶紧厚脸皮地上去问诊。
“是21床吗？”宋千予下意识开口问着。
抬眼间小男孩的眼神过于的迷茫，她又赶紧换了一个方式去问：“是胡明轩小朋友吗？”
胡明轩看着宋千予穿着白色大褂还有些犹豫，一侧的妈妈赶紧提醒道：“快回答医生的话啊。”
“是。”胡明轩奶声奶气地点头答应。
经历了一早上的磋磨，宋千予听到这句话别说有多感动了。
终于有一个孩子能正常回答她的问题了。
她赶紧问诊，然后结合片子和听诊的声音给出诊断。
“听诊有收缩期杂音，我手摸上去也有震颤。”宋千予对着一侧的家属交代着。
“片子来看，室间隔缺损已经到了八毫米的距离了，符合我们手术的指针。”宋千予说。
胡明轩的妈妈连忙点点头：“是，昨天就是万主任门诊看了情况，建议我们来早做手术。”
宋千予有些意外，居然可以交谈得那么顺利：“是的，那既然住进来了，我们还是尽快安排手术。”
“我不同意手术！”
“爸爸！”胡明轩唤道。
宋千予看着从病房外走进来的一个男子，面容严肃还戴着眼镜。
一侧的病人妈妈介绍：“这是孩子的爸爸，他是大学教授，博士后，读过很多书的。”
宋千予扬起一抹笑容，问了个好：“你好。”
却不想对方叉着腰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你是什么？住院医生吗？”
宋千予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主治医生。”
“什么大学毕业的？”对方又问。
“美国的霍普金斯大学。”宋千予答。
对方看着宋千予显然有些例外，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再继续追问宋千予的相关信息，反倒强势地说着：“我儿子这个病，我查过很多资料，国内国外的文献都有，都说有自愈的可能，不用手术。”
宋千予重新看了看片子和病历，给出答复：“他现在这个病，我建议还是尽早做手术，手术成功率高，而且经过手术，他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人，正常活动，玩耍不是问题。”
对方却不以为意：“你们科室是不是统一答案啊？我还以为你能比你那个无能的主任厉害一点呢。”
宋千予气笑了，万主任可以说的上是心外科的权威，就连他的能力都不被认可。
这就不是怀疑了，而是赤裸裸地找碴。
宋千予看了看眼前这个摆了态度站在她面前好就好要训斥她的所有决定。
干脆将手里的病历放在一侧，反问道：“我刚才回答了您，您也可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你问吧。”显然，对方对宋千予不以为意，甚至有些轻蔑。
“我只问一个问题，您的专业是？”宋千予问。
“哲学。”
“既然我们专业不一样，那为什么您要用您的专业来否定我的专业呢？”
对方答不上来，宋千予也不想在这里与对方起争执，留下一句：“本着医生的职责，我建议尽早做手术。一个是这个手的成功率高达99.8%，二是对于患者而言做了以后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以后的跑跳运动都没有关系。”
宋千予下午还排了手术，整整几天，她都像是一个不停运转的机器，醒来眼里只有手术和病人。
这几天的信息也出奇的安静。
甚至她夜里睡不着点开唐鹤唳的头像时，也没有再看见有任何信息。
宋千予往上翻了翻和唐鹤唳之前的聊天记录才发现，原来如果唐鹤唳不说，她根本不知道唐鹤唳现在在哪里？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之间本该是这样的相处。
宋千予将手机熄屏，又想起两人早上唐鹤唳的高烧，再次将手机打开，手指停留在输入框那里纠结了许久。
既然是自己开的药，问一声恢复效果总没错吧。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这句话给了宋千予一种前所未有的鼓励和勇气。
她几乎是头脑 一热就倒下了【好点了吗？】
又被今夜偷偷溜进来的一阵风给吹散了短暂的热气, 将打好的字全数删去。
陈伯一定会照顾他照顾得很好，他身边又围绕着那么多的人，哪里需要她这个身份上的唐太太。
与此同时, 魔都。
高楼穿梭云间，俯瞰着地上来回徘徊的路人, 雨势纷纷扰扰又安静出奇。
总统套房内。
唐鹤唳站在落地窗前却无心看风景, 手心里把玩着手机, 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地瞥过屏幕。
仅仅穿着白衬衫, 却像是慵懒软骨的贵公子。灯光下的眼神晦暗不清，在宋千予的照片亮起的时候，带着锁定猎物的凝视。
“唐总，还有两个小时，我就要赢了。”林夏曦坐在身后悠然地看着自己精美的手指甲, 娇媚的眼神迎上唐鹤唳的眼神时，带着无限的魅惑。
“谁准进来的？”唐鹤唳冷脸。
“作为你接下来宴会的女伴，我来提前陪陪您有什么不好？”林夏曦有恃无恐, 又长又细的腿在短裙的包裹下性感又撩人。
偏偏唐鹤唳熟视无睹, 看了一眼手机，牵强地说道：“她可能在忙。”
林夏曦笑了，笑着笑着, 笑容却越发苦涩了起来。
她等唐鹤唳的信息时也是这般, 等不到就说他在忙。
到头来骗不了自己, 更是没有一个结局。
“唐总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宋千予三天内不回你消息, 那你参加晚宴的女伴就只有我林夏曦。”林夏曦弯着红唇提醒道。
唐鹤唳冷笑一声, 看着林夏曦的眼睛没有半分柔情，甚至还有些不屑。
林夏曦是唯一一个当着他的面算计到他头上的。
他默许这样的行为, 也不过是因为方便，只有把利益摆在眼前，合作才能顺利。
正如此刻，林夏曦自认为赢下了这一场赌约，能够借着他的身份来扩大自己律师事务所的业务。
他又何尝没赢呢？
他不在乎生意场上的得失，他在乎的只有那一个人的心意。
他想看看，宋千予知道自己和林夏曦一起出现，会不会吃醋，会不会和他生气。
他就想知道，宋千予还爱他吗？
宋千予犹豫了许久，简简单单一行字打了又删，删了又写。
几番辗转的心意，还是在急诊打电话来的那一刻彻底放下。
宋千予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匆匆往外跑去。
次日，宋千予终于等到了那个女孩的父母，赶紧将准备好的手术方案带过去。
“可以再等等吗？”家属很是难为情。
宋千予第一次听到这个要求，愣住了片刻后说道：“心脏手术我们一般不建议拖，尽早手术为好。”
家属听见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他尽量地放低了声音却掩盖不了语气的沉重：“钱还要再等一等”
宋千予了然：“作为主治医生不建议再拖延，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处，我可以帮忙和医院申请相应的补助。”
家属听见却像是防贼一样地看着宋千予：“我都听别人说了，你们医生一旦这么说，就都是骗人的。”
说着还对着宋千予补了一句：“你也可以从中吃回扣。”
宋千予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有些哭笑不得，她尝试着解释了一次：“不是骗人的，那些是专门为了能帮助更多的病人而设立的。”
那家属情绪更加激动了：“你这么说，那肯定就更有鬼了。你别想蒙骗我。”
宋千予无奈，只能说：“那您考虑清楚了再来办公室找我。”
回到办公室，宋千予将医嘱整理了一下，拿到护士站，却见几位护士围着一个屏幕七嘴八舌地讨论得热烈。
“我就说吧，豪门里绝对不会有真爱的。”
“这个律师长得很好看啊，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宋小姐不够好看啊。”
“不好看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啊？”
“不知道，不过豪门出轨是常事，只是结婚都还没有一个月就出轨的大概也只有这个唐家太子爷做得出来了。”
“对啊，一个月就出轨，唐家太子爷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刘义愤填膺。
一侧的护士倒是笑得很大声：“一个月就出轨，不就是因为不爱了吗？”
宋千予僵直在原地，浑身上下都像是被人拿极寒的冰从头到尾地浇灌下来，冷得刺骨，就连手里拿着的医嘱散落一地，无论她看向哪里都是一片漆黑。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对这段感情不再有任何念想，甚至对爱情都变得麻木。
她不断地告诉唐鹤唳也更是在告诉自己，她们之间只是一纸协议，两人总要走散，而她也不过是唐鹤唳立在唐家的不倒的“红旗”。
她的任务就是任由唐鹤唳彩旗飘飘。
宋千予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直到寒意汇聚成冰刃刺进自己的心脏。
“宋医生，你怎么了？”小刘率先发现站在一侧浑身僵直的宋千予。
宋千予的思绪被打乱，不想被旁人察觉出心事，想要假装正常，蹲下身子去捡散落的纸张，却怎么都捡不起来。
她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模糊，一滴一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砸在停留在地面的纸张上。
一旁的小刘吓坏了，一直冷凝严肃的宋千予此时忽然哭成了这样，原先那样一个无法靠近的冰山美人，此时泪眼蒙眬，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也停留在她鼻尖上盈盈欲滴，楚楚可怜四个字一下在她们眼前一下生动了起来。
“我没事。”宋千予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情绪，只能下意识地说着。
偏偏她越说这句话几个小护士就将她围得越紧。
顺着刚才八卦的余温，几人瞬间将刚才的话题引到了宋千予的身上。
“宋医生，是不是你男朋友惹你不开心了？”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长得那么好看，专业又强，别要他了，我们再给你介绍一个。”
“就是，这样的男人不如分了吧。”
“咱们医院，一年一度有一个相亲大会，参加的都是各个科室单身的医生或者是军人，总之像你这样的条件一定能在这里选到下一个男朋友。”
“……”
宋千予全然听不清周围的声音，胸口偌大的痛苦席卷着她的全身，她的大脑忽然宕机，连怎么走出去的都不知道。
人人都喜欢八卦，特别是那些从未见到过的那一部分世界。
宋千予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处处都是关于唐鹤唳和林夏曦的绯闻。
她也没有忍住自己打开手机看了看新闻，华丽的灯光下，两人登对的就像一对璧人。
宋千予坐在路边无力地将手机放下，抬头看着天。
她想起了唐鹤唳问过她能不能陪同出席宴会。
胸口郁结的所有悲凉都在此刻换成了一声叹息。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备选而已。
唐家。
唐老太爷一大早看见了这个消息，无疑又一次动怒，嚷嚷着要将唐鹤唳从机场绑回来，却没想到抬眼一看，唐鹤唳自己一人走了回来。
乖巧地陪着吃完了早餐，随着唐老太爷进了书房。
“你知道你这事做得有多荒唐吗？你们才结婚！你要宋家怎么看我们唐家？”唐老太爷大骂道。
“你这样子，和你那个混蛋的爹有什么区别？”
唐鹤唳难得收起了拿一副混不吝的性子，看似乖巧地坐在凳子上，可对唐老太爷的话，又像是句句听不进去。
“宋千予回来了吗？”唐鹤唳问。
“你还有脸提人家？”唐老太爷不敢相信。
“她有给你们打电话吗？”唐鹤唳又问。
“我记得是我在问你问题！”唐老太爷重申！
唐鹤唳却失神地看着地面，忽然往外冲。
唐老太爷彻底蒙了：“我在和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你跑什么！”
“她现在应该下班了，我去接她回家。”唐鹤唳留下这么一句话。
四月的太阳总是格外的柔和，可四月的绵绵细雨总是一阵又一阵的。
唐鹤唳到医院的时候，不敢上去，只能将车停在楼下等着，执拗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可惜的是，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在雨里整整从白天待到了黑夜，也没有等到再次打开副驾的人。
宋千予在外面走了很久，她兜兜转转地绕了一圈，听着她的手机铃声来来回回地响了许久，又挣扎着走回了唐家。
她将眼泪擦去，对着沈秋韵关心的神色，镇定自若地解释道：“鹤唳都和我解释过了，全都是一场误会。我没有时间去参加宴会，所以主动请林夏曦来帮我陪同鹤唳。”
说着，她嘴角漾开了一抹苦笑，像是小时候背生硬课文一般，一字一句地说着：“我和鹤唳的感情很好，他平日里也很照顾我，对我很好。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好后果胡乱做的决定，在此我向你们道歉。”
宋千予说完这话，唐鹤唳忽然像疯了一样地闯进来：“宋千予！你在说什么？”
宋千予看向唐鹤唳，他是从雨中走来的，他的发丝因为沾了水又被揉开，看着有些凌乱，可正是这样的凌乱衬托得唐鹤唳的五官越发锋利。
“你回来了。”宋千予的语气平静得像是无风的杯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唐鹤唳对上宋千予那双眼睛的时候, 巨大的后怕让他在此刻彻底慌了神，忍不住伸手握住宋千予的手，却被手心里冰冷的寒凉给吓到。
他不敢松手, 可又怎么都捂不热。
空气好像在静止，让他窒息。
沈秋韵看看两人 , 叹了口气, 适时地退出留给二人空间。
人一走, 宋千予就挣脱了紧握着她的大掌, 冷凝的面容此时像是结了冰一般：“唐总，奶奶已经走了。”
唐鹤唳看着宋千予脸上残留的泪痕，心情复杂，他欣喜于看见宋千予在乎自己的表现，也更内疚于用了这样的手段, 会不会给宋千予造成伤害。
他更害怕，害怕此时不同他的哭闹的宋千予，是真正地死心了。
唐鹤唳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地将宋千予揽入自己的怀中, 没有预料中的争吵和哭闹，唐鹤唳有些心慌，一贯做事沉稳的性子, 在此刻开口时都带着几分颤音：“千予, 对不起, 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的。”
宋千予却毫不在意：“不用解释, 没必要, 唐鹤唳。”
唐鹤唳喉部像是异物堵住了一半, 吞咽都变得困难，他在算计之前, 想过了所有的可能，却从来没有预料到宋千予会如此。
他看不懂宋千予，更无法预知事情的走向。
他放在心上的人此刻像是冻结他的冰块，带着极致的寒凉，连呼吸都觉得冷得刺骨。
“为什么？”唐鹤唳问。
宋千予轻笑出声，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流，她伸手推开唐鹤唳，再抬眼时看向唐鹤唳的眼神都带着厌恶：“唐总，这里已经没人了，不用再演你的深情了。”
唐鹤唳被宋千予这句话激怒，看着宋千予的眼睛逐渐猩红，垂在双侧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他反复地回忆着这些天的经历，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宋千予为什么会如此。
难道对于宋千予而言，他们所有的感情都已经变成了过去。
他不信。
哪怕只有一点点，宋千予也是爱自己的。
唐鹤唳伸手握住宋千予的肩头，强势地逼问：“宋千予，你还爱我吗？”
宋千予，轻扯了一下嘴角。
无限的酸楚和委屈在此刻凝结而成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唐鹤唳，我好累，我爱不动了。”
她算不清他们之间的亏欠，更无力再去揣测唐鹤唳的心思。
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亏欠也太多了，她算不清楚了，更不想算了。
况且，他已经找了林夏曦了不是吗？
又何苦在她这里故作深情呢？
宋千予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再这样，不争气地掉下来。
可抬头看见昂贵字画的瞬间，宋千予才恍惚。
她这是在唐家啊。
她笑了笑，在唐家的唐鹤唳又怎么会不演深情呢？
从头到尾，她就只是他把玩在手心里的棋子，而他的感情大约也只是他眼中的笑话。
宋千予推开唐鹤唳，她没有力气再去和他争执，总归都是无用的。
她也不想再见到他。
唐鹤唳看着宋千予一步一步地从他身边离开，心里偌大的不安让他慌不择言地威胁道：“宋千予，你现在离开了，我就去找别人了！”
宋千予的步伐未停，甚至一句回复都没有，仿佛身后的唐鹤唳只是她匆匆路过的空气。
宋千予毫不留情转身就走的背影彻底激怒了唐鹤唳，两人一左一右地离开了唐家。
宋千予偷偷躲回了奶奶家。
这里也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蜷缩在被窝里的时候，才慢慢有了安全感。
在这里她不用再怕自己的哭声被旁人听见，她可以卸下所有的包袱，仅仅作为宋千予放肆地哭一次。
次日清晨，自己刚下楼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梅姨从厨房里冒出一个头来，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稀饭，看见宋千予下来，招呼着：“千予，快下来吃口早饭。”
宋千予没想到梅姨会在家里，一时有些尴尬，她坐在饭桌前，打量着梅姨的神色，她想问梅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没有看见自己昨天回来的狼狈。
如果看见的话……
可以不要和奶奶说吗？
宋千予看着眼前的冒着热气的粥，伸手机械地搅动着，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个上面。
“昨天呀，老太太就说你一定会回来这里，特意出院在这里等你，还吩咐我不要开灯装作我们都不在的样子。 ”梅姨解释道。
宋千予一怔：“那奶奶她……”
“她吩咐我给你准备一碗热腾腾的粥。让我告诉你，如果不想和她说那就不说，如果想和她说，她永远在等你。”
宋千予低敛着眼眸，沉思着。
梅姨提醒了一声：“千予，粥要趁热喝。”
宋千予看着那碗粥，问道：“奶奶吃了吗？”
梅姨说：“还没有，我现在给她送上去。”
宋千予起身接过：“我去给她送吧。”
宋千予端着粥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奶奶说。
奶奶总是格外了解她，可她总是不想让奶奶在这个年纪还要操心她。
“囡囡吗？快进来。”宋千予还站在门口犹豫的时候，里面就传来了声音。
宋千予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看见奶奶慈爱的笑脸，反而鼻尖一酸，站在原地低着头，多说一个字都怕被察觉出异样。
“今天是你来给我送早点呀。”宋奶奶笑着朝宋千予伸出手，将她拉在自己身旁坐着。
宋千予望着奶奶的笑脸，心里的委屈也在一点一点地溢出来。
“怎么了？嘟囔着个小嘴，谁惹我们囡囡不开心了？”宋奶奶也察觉出宋千予的不对劲，笑着调侃道。
“没有。”宋千予下意识否认。
宋奶奶也不勉强，伸手缓缓地顺着宋千予的头发，说着：“没有就没有，有的话就告诉奶奶，奶奶替囡囡做主。”
宋千予心里一暖，点头：“好。”
宋奶奶继续说：“最近呀，就在这里陪陪我，一会儿我给沈秋韵打一个电话过去，告诉她一声。”
宋千予正想找个机会躲一躲，听着奶奶这么一说，当即答应了下来：“好。”
沈秋韵接到这一通电话的时候，被吓了一跳，通电话的时候还一直赔着笑脸。
宋奶奶可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虽然老了身体不好长期在家，但是只要是她想几通电话出去都能让整个唐家抖上三抖。
毕竟，宋家能有现在的发展，和她有很大一部分的关系。
电话挂断，沈秋韵就赶紧找上了唐老太爷商量对策。
唐老太爷拍案而起：“还能有什么办法？那个臭小子呢！把他抓回来跪着去唐家请罪！”
陈伯在一侧小声说：“小少爷昨天出去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唐老太爷竖眉怒斥：“那就去公司把他抓回来！”
陈伯声音更小了：“小少爷也不在公司。”
唐老太爷怒气更甚：“那他去哪了？”
陈伯有些不敢说，低着头声音轻到几乎没有：“少爷好像在酒吧喝酒。”
唐老太爷骂道：“没吃饭吗？大点声！”
陈伯只能以正常的音量重新说了一遍：“少爷好像在酒吧喝酒。”
唐老太爷听完沉着脸，直接下达了命令：“一个小时后我要在这里见到他。”
半个小时后，陈伯带着保镖回到唐宅。
“人呢？”唐老太爷闭着眼睛转着手心里的佛圈，声音懒洋洋地扔出来，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小少爷他自己去宋家了。”陈伯说。
唐老太爷睁开眼睛：“什么？”
继而赶紧站起身来，往外走去：“备车！去宋家。”
宋千予原想在奶奶这里躲个清静，却没想到，一碗粥都还没有吃完，这里就一下变成了喧闹的中心。
唐鹤唳原先在门外不停地按着门铃，宋千予怕影响奶奶休息，就让梅姨出去打发他。
唐鹤唳听说影响宋奶奶休息倒是不再执拗地按着门铃，但是人却是守在门口不肯离开的。
屋外又飘起了小雨，唐鹤唳还是穿着昨天的衣服，发丝凌乱。
“千予，他还是不走。”梅姨收伞进来。
宋千予就站在窗外看着雨滴滴落在唐鹤唳的身上，直到将他浑身淋了个彻底。
她假装淡漠地看着他，心里却泛起一丝不忍。
宋千予讨厌这样的不忍。
又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她去体谅他？
他喜欢扮演深情，她就要陪他演完每一出戏吗？
“他喜欢在那里待着就待着吧，就当不认识他就好。”宋千予说这话少有地带着怒意。
梅姨回神过来就只看见宋千予上楼的背影，她看着手边放着的雨伞又赶紧拿着出去。
“唐总，唐少爷。我都说了，千予不在，你又何苦在这里等着呢？”梅姨语气无奈。
“她还是不想见我。”唐鹤唳说。
梅姨愣了一下，差点暴露了宋千予在这里。
清了清嗓子说道：“千予就不在这里，你说的我不知道。”
唐鹤唳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窗户：“她是不是喜欢看我在这里淋雨？”
梅姨一怔，差一点膝盖一软当场就给唐鹤唳跪下了。
这都是什么逻辑？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梅姨赶紧解释：“千予从来没有这么说。”
唐鹤唳静静地站在原地, 执拗地看着窗户，试图透过那扇窗户看到宋千予的一点影子。
他只是不知道宋千予到底还爱他吗？亦或者能不能再多爱他一点。
却没想到会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推越远。
他早就后悔了。
宋千予爱不爱他又有什么关系，爱他多一些少一些又如何。
他们之间的感情, 分明是他输得一败涂地，分明是他爱她爱到深入肺腑。
五年前宋千予的离开, 他就该知道。
在他们之间这段感情里, 宋千予才是那个随时可以转身离开的人。
而他。
早就在还没明白这是爱的时候, 就被宣判了死刑。
“我等她出来见我一面。”唐鹤唳的声音低沉, 又有打了败仗的落寞。
梅姨一看实在劝不住，急得团团转，她虽然只是一个保姆但是也跟在宋奶奶身边多年，分得清唐家在整个圈子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重要。
特别是这个唐鹤唳，如今的唐氏太子爷。
整个京北随便拉来一个人应该都知道这是一个绝不能得罪的主。
“臭小子！”唐老太爷的声音随着豪车破风而停的声音响起。
唐鹤唳纹丝不动。
梅姨吓得赶紧回去报告宋奶奶和宋千予。
话还没有到宋千予那, 就被宋奶奶一手按下。
她伸出手努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撑了起来，仅仅是这个动作就几乎用了她所有的体力，喘气喘得厉害。
梅姨看着都不忍心：“您要说什么, 要不还是我去传达一下吧。”
宋奶奶笑了一下：“让我再去给囡囡撑一次腰吧。”
梅姨眼眶一红, 将想要劝说的话生生咽下，小心搀扶着宋奶奶下楼。
一楼客厅，宋奶奶坐在, 整理了一下衣服, 努力将自己的腰背挺直, 才挥挥手对着一侧的梅姨说道：“让他们进来。”
唐老太爷本来就是准备亲自带唐鹤唳走, 却没想到早就告病不见人的宋奶奶提出进去谈一谈。
神色随即有些肃穆。
两人本是平辈, 可见到了连他也难免放低了几分姿态。
“我已经教训过鹤唳了, 给您添堵了。”唐老太爷说道。
宋奶奶也收起了往日看宋千予慈爱的眼神，不笑之时难免显得有几分疏离。
她看了看眼前的唐老太爷, 又看了看唐鹤唳。
缓缓道：“老宋家只有千予这么一个千金，我也只有千予这么一个孙女，而且千予是我自小带在身边养大，无论样貌或者是品性，才华，都绝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优秀。”
唐老太爷点头：“千予，这个孩子我和秋韵见到的时候就很喜欢。特别是秋韵，都是把千予当作自己的孙女一般来疼爱的。”
宋奶奶望向唐鹤唳。
唐鹤唳低垂着眼眸：“这件事情是我做得荒唐，是我对不起千予。但是整件事情我都可以解释，我和那个林夏曦毫无关系，我的心里只有千予一人。”
宋奶奶缓缓地勾了一下嘴角，虽然语气微弱，但是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气势：“我不管是谁，也不管这件事情究竟是真还是假。我只在乎我的千予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不开心了，是不是难过了。”
“你们可以欺负她，但是你们欺负她的时候不要忘记她身后是站着人的！我活到这个年纪了，我不管什么代价，什么感情，只要有人欺负她，那我也一定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唐老太爷当即道歉：“这件事情都是我们唐家处理不周，我回去一定严肃批评鹤唳。”
宋奶奶却淡淡地说：“离婚吧，我们千予也不是没有人要，我们千予也不是没有人疼。离婚协议我会找律师写好发给你们唐家，大家好聚好散吧。”
说着宋奶奶伸出手，顺着梅姨搀扶的力气，缓缓站起来，就要离开。
唐鹤唳眼睛一双猩红，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我不同意离婚。”
唐老太爷在一侧怒斥：“你给我闭嘴！”
唐鹤唳却固执地说：“我不同意离婚，宋千予只能是我的妻子！”
唐老太爷看着自己的这个孙子，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死，给了一眼神，一旁站着的保镖立马心领神会将唐鹤唳控制住。
倒是宋奶奶很平静，她缓缓转过身来问唐鹤唳：“你不离婚，你会爱我们家千予吗？”
唐鹤唳几乎想也没想：“我很爱千予。”
宋奶奶却说：“可是你的爱让千予逃避，又窒息，她感受不到，那就不算爱。”
唐鹤唳第一次听说这些词，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合在一起又听不懂。
他从出生开始，在外花天酒地的爸爸，在家自怨自艾的妈妈。
只有无数的人告诉他要怎么去争，却从来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人。
他知道爱的时候，宋千予已经离开了他。
他想爱人的时候，宋千予却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了他。
他把这份爱意说出了口，可没有回应。
他把这份爱意藏在了心里，又被认为是虚伪。
“奶奶，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唐鹤唳这话说得卑微，甚至带着颤抖的哭腔。
唐老太爷都有些意外地看着唐鹤唳，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孙子。
宋奶奶却只是蹒跚地往前走，遗憾地摇摇头：“我给不了你机会。”
边走边说道：“你也不必在这里纠缠，想见你的人自然会见你，不想见你的人，也一定能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雨势绵延不绝，一眼看过去都没有要停的迹象，乌云像是压在人胸口上的秤砣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
宋千予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医院里的手术和科研都一再地压缩着她的休息时间，和唐鹤唳的争吵，抑制不住地流泪都消耗了她最后一丝体力。
如今哪怕知道屋外可能有唐鹤唳一直站着，她的心事也好像是变成了轻飘飘的棉花，让她能放松地好好睡上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她看着桌子上的离婚协议，才清楚了发生了什么。
“这是奶奶让我给你的。她说，如果你考虑清楚了，不爱了，那就离婚。如果爱，那就坐下来和唐鹤唳好好谈一谈。”梅姨说。
宋千予伸手拿起那一份离婚协议：“你奶奶怎么说？”
梅姨：“她说，她永远支持你做的每一个决定。”
宋千予心里一暖。
她永远都有支持她的奶奶，支持着她的肆意妄为。
宋千予将那一份离婚协议放下，奶奶找人拟定的一定是她不会吃亏的。
可她和唐鹤唳两人本来只是一纸协议，就算要离婚，她也没有什么好带走的。
唐鹤唳被押回唐家就自己回到了房间里，除了一些公司的文件送来他还能打起精神处理一下，其余的时候，他几乎都是躺在床上，长腿随意地伸展着 ，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浓墨的眼眸在此刻也随着灯光黯淡了下去，像是陷入了一场混沌之中。
他努力地回想着和宋千予的相遇直到现在宋奶奶说的那句。
“你的爱让千予逃避，又窒息，她感受不到，那就不算爱。”
他不断地问着自己，真的错了吗？
点点滴滴的回忆，像是细细密密的针，一根又一根地扎进他的心里。
他回忆着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地逼着宋千予，又故意让她误会，不解释。
他真是一个混蛋。
宋千予是在次日清晨收到的唐鹤唳的消息。
【对不起。】
【如果你累了，那就离婚吧，我放你走。】
宋千予不知道那一天奶奶到底和唐鹤唳说了什么，能让他有如此改变。
一向高傲又桀骜不驯的唐鹤唳也有低下头和她说对不起的一天。
宋千予捏着手机，眼睛落在离婚的那两个字上，心里却并没有轻松一些。
可理智上，她也在告诉自己，也许是应该结束了。
既然唐鹤唳如今喜欢林夏曦，她又何必夹在两人中间。
互不相容的婚姻，到头来只会徒增大家的烦恼，倒不如她大大方方地退出，成全他们。
宋千予想到这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收拾了一下就再次来到林夏曦的事务所。
林夏曦的事务所。
比起宋千予上一次来，整个办公室的人看着少了许多，就连上一次泡咖啡很好喝的助理，此时也不见所踪。
整层楼乱成了一锅粥，宋千予走进来，甚至没有一个人接待，那样的场景，让她一度怀疑是不是经营不善要提前跑路了。
直到她敲开林夏曦的办公室门，整间办公室里都充斥着浓郁的咖啡香味，甚至可以媲美开了几年的咖啡店。
林夏曦妆容精致又明艳，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见进来的人是宋千予，她也毫不意外，甚至在一侧已经准备好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林夏曦伸手招呼着：“请坐，我的大顾客。”
宋千予坐下，看着林夏曦浅浅地弯起一点笑意：“看来，林大律师已经知道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了。”
林夏曦伸手捋了一下额前散落的发丝，红唇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自然。”
第40章 第四十章
宋千予低下头,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将其往唐鹤唳的方向去想。
她们之间关系那么好，自己和唐鹤唳要离婚的消息，她知道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就当结束这一场奇怪的关系吧, 宋千予这么想着，嘴角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苦涩。
“那就不客套了, 直接拟离婚协议吧, 就按照之前说好的。”宋千予说。
林夏曦笑了笑, 手心里转着一支笔却迟迟没有开口。
长久的停顿, 连宋千予都有些尴尬，她抬眼看着林夏曦，却见一贯自信的林夏曦眼睛里都难掩失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们的这个离婚案子, 我就不接了。”
宋千予有些诧异：“为什么？”
林夏曦的神色有些苦涩，她笑着可笑意却凝结在了她的脸上：“我要去魔都设立分公司，这里几乎一半的员工都要跟着我去。”
宋千予没懂林夏曦这句话的意思。
林夏曦自嘲一笑：“宋千予,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宋千予头脑有些空白, 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反应。
林夏曦眼眶忍不住湿润了起来：“人人都说在你之前，我是陪在唐鹤唳的身边最长久的人。可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利益的置换, 我没有钱, 他想让他爸爸认定他就是一个只会玩乐的纨绔, 我们一拍即合, 只是我心思肮脏, 爱上了雇主。”
林夏曦说这句话的时候, 嘴角还是在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就顺着她精致的脸落了下来：“我知道你们结婚以后，我心有不甘。我想着, 从前我穷，只能被迫和他交易，不敢开口说感情。可如今，我有一点钱了，我不需要再伸手找他要了，我能不能为自己再争取一次。”
“可你知道我和他说我爱你，他说什么吗？”
“他说，如果我下一次再和他提这三个字，这辈子都不用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林夏曦的眼泪流得越来越快，说话都带着哭腔地哽咽：“我和他之间，如若不谈利益，我们就再无其他任何关系。”
“所以，我只能死皮赖脸地和他谈利益。我告诉他，你不爱他，我告诉他，你早就找我拟定过离婚协议。我告诉他，你一定会离开他。”
林夏曦说到这里笑了笑，她看着宋千予说道：“你知道当我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有多紧张吗？他有多害怕吗？”
“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情，就像我也从来没有在他的眼里找到过半分柔意。”
“可是，宋千予。他把这些都给了你，他很爱你，我就是再想骗我自己，我都说服不了我自己。”
宋千予低垂下头，声音弱了几分：“那都是他演的。”
林夏曦却说：“你不了解他，你从来都不了解他。”
“如果他真正要利用一个人，绝对不会和那个人有那么多感情的纠缠。”
林夏曦说到这里，有几分无奈：“可为什么，你不了解他，他都能爱你至此。”
宋千予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夏曦在她的记忆里，陪了唐鹤唳很长时间，甚至自己五年前要离开，也是林夏曦陪在唐鹤唳的身边。
宋千予想，唐鹤唳能纵容林夏曦在他身边陪他那么久，甚至为了林夏曦和自己离婚，他对林夏曦一定是有感情的。
可此刻林夏曦却对自己说，唐鹤唳对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她看不懂了，她更看不懂唐鹤唳的心。
他的那一颗心，真的会爱一个人吗？
林夏曦起身从冰柜里取出了一瓶酒，象征性地问了问宋千予，便自己打开占为己有。
“从前我在这个位子听了无数的酒鬼和我讨论这该死的爱情，可如今，我要离开这里了，也该到我来骂一骂这该死的爱情了。”
宋千予看着酒精，心下也开始有几分动摇，可明日她还有手术，理智约束着她不能在此刻放肆。
林夏曦酒喝了半瓶，眼睛里装满了更多的哀伤。
“我和唐鹤唳赌，赌你会不会在两天内，给他发一条消息，赌输了他要带着我出席宴会。”
宋千予凝视着自己的衣角沉默，原来只是一个赌约。
“我赌赢了，你果然没有给他发一条消息。”林夏曦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欣喜。
可是她下一秒又有些难过了起来：“唐鹤唳怎么会输呢？他从头到尾不过是在利用我，利用我试探你的心意。他在乎你爱不爱他，我在乎他能不能爱我。”
宋千予低声说：“他不会爱任何人，他原来就是无心的主。”
林夏曦却很笃定：“他不会爱任何人，但是那个任何人不包括你宋千予。”
林夏曦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要走了，我要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这一场赌约只有我是输家。”
“但是宋千予你没有我勇敢，你连大大方方爱他都不敢，一味地选择用协议来逃避自己的感情。五年前你转身就走，五年后你回来连面对都不敢。宋千予，你是个懦夫。”
宋千予屏息，将眼前的咖啡一饮而尽，神志却越发清醒，林夏曦的话句句都在将她想要遮掩的伤疤揭开，让她直面自己赤裸裸的内心。
她确实就是一个懦夫，总是在逃避。
她也确实没有林夏曦勇敢，连承认都不敢。
甚至像林夏曦这般，大哭大闹都不敢。
“宋千予，别和他离婚了。你们好好在一起，至少让我输的心服口服。”林夏曦少有地正色道。
宋千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在心里，有些舍不得林夏曦离开：“你真的要走吗？”
林夏曦很洒脱：“要走，我也想学你试试看换一个别的地方，看看会不会真的能放下。不过最重要的是，那里有更多的钱赚。”
“天天守着你们这一圈的人分分合合的，我看腻了，我想给自己换一个戏台不行吗？”李夏曦开着玩笑。
宋千予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她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绪，却也忍不住说：“林夏曦你活得比我自由，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林夏曦有些意外：“你不介意我喜欢唐鹤唳？你现在就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吗？”
宋千予的心事被打开，在林夏曦面前藏也藏不住：“是不敢。也是你说得对，我就是那个懦夫。所以，我不敢再面对这段感情，甚至是回应这段感情。”
“我怕疼，更害怕受伤，我怕再次开口的爱意覆水难收。”
“我更不敢去赌他对我到底有多少真情实意。”
林夏曦握住宋千予的手，很认真地说：“那我也和你赌一次吧。”
“如果你赢了，我无条件免费做你的离婚律师。但是如果你输了，你就和他坐下来好好谈一次，不要有任何顾忌他谈一次。”
宋千予看着林夏曦的眼睛，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好，我答应你。”
林夏曦拿出手机晃了晃：“我们就赌，我给他发你在我这儿聊离婚的事情，他会不会到。”
宋千予轻笑出声：“他很忙的，而且他给我发过信息了，他愿意离婚。这个赌约，你可能不会赢。”
林夏曦却很自信，直接拿起手机发送了信息：“那就试试吧，我很少会判断失误的。”
宋千予见林夏曦是还真的，当即有些紧张了起来，不断地喝着咖啡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林夏曦将宋千予所有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勾了勾红唇，转身站在落地窗前，低头看着路面来往的车辆。
十分钟不到。
一辆兰博基尼疾驰而来，嚣张的车牌，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甚至纷纷侧头议论这辆车的终点会是哪里。
绝大多数的人都猜应该是不远处的岚山会馆，也有小部分的人猜是哪个豪华酒店。
却没想到兰博基尼忽地停在了一幢写字楼前。
车门打开，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衣西裤，身躯修长，五官立体又俊朗，举手投足间自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眼睛轻扫过人群，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他来了。”林夏曦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又带着哭腔。
宋千予全然没有想到唐鹤唳会为了之件事情真跑一趟，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说。”
林夏曦将脸上的眼泪擦去，拎着酒瓶子就往外走：“可是我已经想好把这个地方留给你们了。”
“别忘了我们的赌约，愿赌服输。”
林夏曦走得很快，宋千予反应过来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
她看了看眼前只有她一人的办公室，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包包就想往逃。
刚到门口就被破门而入的唐鹤唳，逮了个正着。
“你要去哪？”唐鹤唳，低沉着声音，像是野兽发起进攻前最后的警告。
片刻后，他又忽然放柔了声音：“千予，你想去哪？我送你去。”
宋千予对上唐鹤唳眼睛，想起了林夏曦和自己说的话。垂在两侧的手攥紧了拳头，咬了咬唇：“唐鹤唳，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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