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埃利厄斯陡然转变的态度,洛里安有些不明所以,狐疑地看他一眼。
不过既然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他不明显地扬了扬眉,并没有太在意,只当作是对方又犯病了。
接过光脑,洛里安立刻登上星网,只看了几眼,就忍不住轻轻叹气。
果然,他被星盗绑走的事已经在星网上传了个遍,甚至把帝国上将加默在前线战事转颓消息压了下去,稳居热榜第一,后面不断更新的跟帖也在对此进行讨论。
雌虫们纷纷心痛扼腕,雄虫也不由得恐慌,因为担心自身安危而不敢出门。
洛里安仍然靠在墙边,低垂着头,脸颊被映上一层浅淡光影,点进相关词条,页面最上方,能看见兰斯特公爵对绑匪信的回应。
兰斯特的出面,不仅代表洛里安身后的家族,同样也出于帝国的授意。
画面中,他身着制服,肩头的白兰徽章华贵而熠熠生辉,神情严肃道:“你们的要求帝国都会满足,请务必保证雄虫殿下的安全,同时,也希望大家不要因此惊慌,请相信帝国的能力……”
下面的评论一条一条往外冒,大多在祈祷小雄子能安全返回,其中也夹杂着无数对穷凶极恶的星盗的谴责。
“虫神在上,雄虫殿下居然落到了埃利厄斯手里,也不知道他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这下完了,谁不知道埃利厄斯对雄虫厌恶的不得了,手段凶残,无恶不作……啊啊我和星盗不共戴天。”
“亏我以前还把他当作偶像,真让虫恶心!”
“他不就是个星盗吗,怎么大家好像都对他很熟悉。”
“居然还有虫不知道?不过现在星网上确实也查不到了,不知道在这里发出来会不会被封掉……”
“我记得埃利厄斯以前是帝国军部最年轻的上将,从毫无背景的平民一步步爬上来,没打过败仗,如果不是因为……说不定比现在的加默更厉害。”
“算了吧,虽然加默出身贵族等级也高,但我可听说,他的雄主住院好几天了,他却没及时从偏远星赶回来,根本没尽到雌君义务,而埃利厄斯又是个袭击雄虫、炸毁星球的极端恐怖分子……半斤八两,没什么好比较的。”
“袭击雄虫??那洛里安殿下岂不是更危险了。”
“当年他叛出帝国,被悬赏追杀,就是因为企图杀害雄虫——那几位雄虫阁下在医院治疗了很久,受到极大的惊吓,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康复。”
???
洛里安从没听说过这些。
往下翻了翻,看着持续增加的讨论贴,他越看越心凉,终于,忍不住悄悄偷瞄站在一旁的埃利厄斯。
即使是在虫星,网友们也同样喜欢夸大其词,但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应该也不会完全是他们凭空编出来的谎话。
那刚才……
“还有事?”
对上洛里安仿佛会说话的目光,此时埃利厄斯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挑起眉睨视他,开口询问。
洛里安默默站了一会儿,犹豫几秒,试图挽救一下,向他强调:“埃利厄斯,我雄父一向言出必行,既然说了会履约,就一定会做到。”
他已经死过一次,可不想这么快就把命丢在不知名的偏远星系,想起自己之前刚狠狠咬了雌虫一口,今天又让卡姆去捉弄他,不禁暗道惨了。
埃利厄斯本来就是被通缉的星盗,脾气也难以捉摸,谁知道等以后他达到目的,会不会冒着被二次通缉的小小风险,直接翻脸不认人,选择扣留甚至处理掉他。
想到这里,洛里安再有脾气也偃旗息鼓,乌黑的眼眸动了动,话音落下,见埃利厄斯没什么反应,有商有量地继续:“真的,如果我能安全回家,即使帝国想要追究你的罪行,我也会尽力劝阻……”
埃利厄斯:“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等我回家,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报复这群星盗,让你们一辈子忏悔自己的罪行。
思绪一闪而过,努力回忆那些雌虫爱听的话,洛里安更进一步,弯着眼睛点头,眸中盛着一汪湖水似的,很真诚:“之前是我太冲动了,但是我知道,其实你是个好虫。”
悬浮灯光线柔和而晦暗,雌虫五官立体深邃,几乎与机械面具融为一体,闻言半侧过脸,被映照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洛里安连他的眼神也看不清。
不知道过去多久,埃利厄斯才终于出声,却是反问:“是吗,哪里好。”
洛里安:……
他没想到对方还真好意思问,顿住几秒才说:“至少——在荒星的时候,是你救了我,否则我就危险了。”
“更何况,能拥有这样一架星舰,并管理的井井有条,又有许多雌虫愿意追随你,即使在帝国悬赏下,也一直没有被抓住……你是我见过最有能力,最有智慧,也最好看的雌虫。”
雌虫往往对外貌不自信,很爱听这样的夸赞,而即使只看得见对方的眼睛,洛里安也能看出埃利厄斯并不丑陋,当然是把能说的好话都堆了上去。
说起来,这几次和埃利厄斯见面时,他一直没有显露出真实样貌,洛里安有时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改造人,或者有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谁知洛里安话刚说完,对方肩头微动,像是因为他的说辞而发笑,神情怪异地笑到直不起腰,好一会儿转过脸看他。
气氛陡然静下来,埃利厄斯一句话也没再说,眼中的笑意也渐渐消失,半晌,他兀地伸手取掉脸上的机械面具。
几缕头发被拨动,低垂着,微微挡住脸。
模模糊糊的光影下,洛里安眨了一下眼睛,在此时终于能够清楚看见对方的面容,随即彻底愣住。
埃利厄斯肤色并不算白,带着长久在战场的破损痕迹,深绿色眼眸却像无杂质的琉璃,又隐约能窥见病态情绪,阴阴沉沉。
然而视线往下,就能看见一道刺眼疤痕从脖颈延伸到下颌,又至右侧脸颊,器皿碎裂般分裂出几道纹路,惊骇之中,透出冰冷死寂的渗人感。
洛里安怔怔地站在原地。
“阁下。”
埃利厄斯眼下略青,也许是事务繁杂或睡眠所致,挑起视线,紧盯着雄虫的神色,下三白显得阴沉而凶狠。
而对于洛里安的反应,他并不觉得意外。
见惯其他虫惊恐或嫌恶的表情,埃利厄斯似乎是期待面前的雄虫有同样神情,微笑时,脸上的伤痕被牵动,露出白森森的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咬断他的喉咙。
他嘲讽而刻薄地问:“现在呢,你仍然这样认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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