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能再亲我一下吗

    席末沉如约将温初送到了小区门口。

    温初目光柔和的看着席末沉:“谢谢你,席医……”

    “席医生太生分,叫我末沉,或者……”席末沉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光,“阿沉?”

    温初咬了下唇,磕磕绊绊的叫出了末沉两个字。

    在席末沉细心的替他解开安全带的间隙,他飞快的在席末沉的脸颊上啄了下。

    温初也不再顾及车里凌乱的男人,小声的道了谢就打开车门跑了。

    进了屋里,温初抬手使劲将唇角的热意抹去,乖巧的脸上显露出厌恶。

    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温母看到罢了。

    和席末沉的相处中让他知道,能逃离父母安排的婚姻只有一个办法,和他并不抗拒的男人结婚。

    他很清楚,若是他和席末沉不会再有接触,他还会面临下一场被安排的婚姻。

    温初站在客厅内,将灯光调至最暗,望着全身镜中的自己。

    从上到下,由里及外,没有一处是他喜欢的,包括这张脸。

    正是这张脸,才没办法让他做到真正的自己。

    温初时常在想,为什么当年他没有直接死掉,还要让他经历这么多痛苦。

    “你就算不抗拒席末沉,可你也不喜欢他,既然不接受,那就去死啊!”

    镜子里的温初露出阴暗的笑意,他诉说着温初埋藏在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那个人在督促着他,走向他最期待的深渊。

    “死了才好。”他又说话了。

    温初看着镜子里和他一样的脸,浅浅地勾了下唇,去见把他抛弃的两个人吧。

    他转了身,径直走到厨房。

    那把被他遗忘的刀,孤零零地摆在那里。

    温初眼里闪过一丝期盼,他朝前迈步抬起了手,正当他苍白的指尖碰着泛凉的把手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骤响。

    像触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般,他猛地缩回了手。

    平复了下心情后,这才将电话接通。

    “小初?”涔着无尽笑意的声音顺着听筒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温初柔声道:“嗯。”

    “你好像忘了一个东西。”

    温初茫然:“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温初的不解中,门口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温初小跑着走到门口,试探性的将门打开。

    果然便对上了席末沉含情脉脉的双眼。

    “你怎么……”

    席末沉背在身后的玫瑰花往前一递:“这个你忘记了。”

    温初双手接过。

    明明已经拿过一次了,可温初的心情却比第一次更加雀跃。

    让人荒唐。

    “你刚才亲我,是为了在你妈妈面前做样子吧?”

    被玫瑰花束挡住的脸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双眼,眼中含着诧异。

    席末沉心跳漏了半拍,他轻咳一声:“所以我和伯母要了你的地址,让她知道我们相处得来。……希望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温初摇摇头,含糊着说了声没关系。

    席末沉的手捧着温初的手背,将花向下压了压,露出温初的脸。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温初微微扬头,覆盖在手背上的手却不经意间的勾住了他的下巴。

    微烫的指节顺着下颌滑至滚动的喉结,酥麻的痒意让温初下意识想逃离,目光却正对上席末沉深邃的双眸。

    一时间什么都忘记了。

    席末沉深情又带着期盼的道:“你能再亲我一下吗?”

    温初瞳孔放大,拳头也不自觉的收紧。

    席末沉是个得寸进尺的流氓吧?

    而流氓席末沉莫名感受到一股低气压,他连忙解释道:“啊……蜻蜓点水也好。”

    温初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席末沉交涉,他垂下眼帘,一闪而过的烦躁变为乖巧。

    他一只手握着花束,身子前倾,微微踮起脚凑近,双眼闭上眼不见为净。

    正当他的唇要触碰到男人的脸颊时,他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脸上袭来热流。

    他迅速睁开双眼,席末沉面色平静的站在面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虚话我就不说了。”席末沉义正言辞,“明天你能来医院,我给你进行心理疏导吗?”

    温初心中犯难,思虑良久才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席末沉雀跃的开口:“那我等你。……小初,晚安。”

    温初目送着他离开,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手中的玫瑰花随手扔在了地上。

    那个机会,他本不该给席末沉的。

    温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本意是想拒绝温父温母的安排,可没想到拒绝不得,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个大 麻烦。

    温初不想让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通过一次次的疏导被扒开,血淋淋的过去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可是他该怎么逃避席末沉口中的心理疏导呢?

    再想办法避免的事情,第二天还是来了。

    温初到了医院,敲开了诊室的门,这次的心情也完全不一样了。

    “是温先生?”

    办公桌前的男人并非是席末沉,温初看他,疑惑的皱起眉头。

    “我是覃净,本该是你的心理医生,但是被一个外……”

    “我和你说过他是我的人。”严肃的男声横插了进来,席末沉打断了覃净的话,“我就算不得外人。”

    覃净笑笑,无奈摇摇头:“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不是外人你是内人。”

    温初看着覃净脸上意犹未尽的笑意,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他并不知晓的圈套。

    “席医生,我们要在这里治疗吗?”

    温初并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看着,尤其是陌生人。

    可席末沉却没听懂他的意思:“对,我刚来不久,医院还没有安排新的诊室,只能在这里将就。”

    温初应了声,没再多问。

    诊室内一下陷入了安静,温初吐了吐气,又想拒绝继续治疗。

    可他刚开口,席末沉便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婚姻的事我恐怕没办法帮你,但是我觉得你和伯父伯母之间有隔阂,所以……”

    听到温父温母,温初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眼神中显出几分防备和厌恶。

    可他的反应却被一旁的覃净捕捉个正着。

    “老席,我突然想起来,我昨天网购的资料在护士站,你陪我去拿。”

    12.等他足够相信你

    席末沉面上再不满,也跟着覃净出了门,因为他看穿了覃净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一个外科假装心理医生,真的没事吗?”

    两人并肩走着,席末沉听着覃净的唠叨,面露难色。

    他浅浅的将他和温初的关系说了大概:“你可能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在你眼里那不过是我一个颜控的表现,但我对温初的感觉是一种我都无法相信的喜欢。”

    覃净不懂席末沉的感情,但他清楚的是席末沉认定的就会做到。

    和他当年毅然决然的选择出国读书,一样的道理。

    “我把你叫出来是想告诉你,温先生和他父母之间的问题,不止你看到的那样。”

    席末沉顿下脚步,侧眸望他。

    “他听到你提起他父母时,神色紧绷,咬着下唇,说明他很抗拒这两个人,甚至达到了一种厌恶反感的地步。”

    “他们的关系很糟,遭到你无法想象。”

    席末沉一阵酸楚,他好似知道昨晚温母出现在他家门的原因了。

    他以为他们只是很平常不过的感情不好。

    席末沉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做?”

    覃净思索一瞬道:“旁敲侧击的问问他们的关系,时刻关注着温先生的情绪,或者等他足够相信你,他自己就会全盘托出的。”

    相信?

    席末沉第一次对自己没信心。

    “我知道了。”他信誓旦旦的点了点头。

    帮完覃净的忙,席末沉马不停蹄的回了诊室,可不料人已经离开了。

    席末沉匆忙拿起手机,看到了温初的来信。

    「席医生,我还有点其他的事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找时间咨询。」

    席末沉连忙将电话拨了过去,可却始终都没有人接。

    温初为了躲避治疗,将手机静音放在了口袋里,回了家他都没再看一眼。

    正因此,他错过了温母的电话。

    温初在电脑前刚翻译完一篇文章发过去,便打算休息。

    剧烈的砸门声响起,温初烦闷的走到门口。

    甫一开门,女人的手便伸出狠狠地推了他一下。

    温初眼底一阵的狠厉闪过,向后踉跄了一步。

    “怎么了?”

    “你还问怎么了?为什么我打电话你不接!”

    温初一脸茫然,无论他是谁,是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他都有不接电话的权利吧?

    他轻呼一口气,目光瞥向关闭的电脑,心中给温家留出的一点点缝隙,也完全紧闭,什么都容不下了。

    “妈,我在忙,手机静音。”

    温母气愤的情绪已然到达了顶峰。

    她死死瞪着温初,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眼神:“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除了听话一点,你还有什么优点?”

    “你们想要的不就是一个听话的儿子吗?”

    温初顺势说出了心里话,言语透着极致的冰冷。

    看到温母一下呆滞的神情,温初挪开了目光,声音微颤委屈的道:“妈,我以为我会让你和爸喜欢。”

    似乎意识到温初状态不对,温母冷静了下来:“算了,你记得开声音,省的我和你爸找你你不在。”

    “那今天您有什么事吗?”

    “席家来人商量你和席末沉的婚事。”温母嫌弃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温初,哼笑道,“你可得好好把握。”

    温初自知此事逃不过。

    “我知道了。”

    “还有……”温母转身的间隙又转了回来,望着温初提醒道,“席末沉对你很满意,你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我们公司未来的合作……”

    “我知道了。”温初微微压低嗓音再次重复了一遍。

    温母一时噤声,赌气的便离开了。

    温初看着紧闭的房门,呼吸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毫无迟疑的片刻狠狠地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纵然手背的疼痛让他无法忍受,可也及不上心中一分的酸楚。

    他默默地将手放下,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手机。

    温母打了十几个未接来电,除此之外还有席末沉的。

    「小初,你安全到家了吗?我以为你会等我一起和你回家呢?」

    「小初,我妈去你家商量我们的婚事了,我会和我妈说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用担心。」

    「小初,伯母去找你了,你是睡着了?别担心。」

    席末沉似乎知道温母来者不善,简短的文字中都透着几分担忧。

    「谢谢你的关心,那时在忙,我妈妈刚离开。」

    信息发过去一秒,铃声便骤然响起。

    温初本欲拒绝,可下意识地还是点了接通。

    “伯母没对你发脾气吧?”

    席末沉的担心已经溢出了屏幕。

    温初似乎能感受到,他想穿透手机立刻见到他安抚他。

    “我没事。”

    不是‘她没有’,而是‘我没事’,电话顿时安静了下来。

    温初也没言声,安安静静的等着。

    “我已经和我妈说好了,我们不急着结婚,会给彼此了解的时间,一个月……你看可以吗?”

    席末沉一直在询问他的意见。

    可温初却不能这般不懂事,但他却在纠结,自己到底能否迈出和陌生人结婚的那一步。

    良久,席末沉又开口道:“今晚我约你吃饭,我们聊一下这个问题好吗?”

    温初弱弱地开口:“好。”

    席末沉千叮万嘱让温初好好休息便将电话挂断了。

    温初却没有听话的休息,而是坐在客厅内愣神,直到席末沉来接他的时间。

    他出了小区,便看见了席末沉站在车边冲他招手。

    温初面色平静的走了过去。

    席末沉开车载他去了一个高档餐厅,昨天吃饭他记住了一点点温初的喜好。

    凭着记忆点了些他爱吃的。

    可温初并不在意这些,他迫切的想知道席末沉要和他谈的事。

    面前的牛排他并没有动,望着刀叉失神。

    放在膝盖上的手似乎传来阵阵疼痛。

    席末沉默不作声的给他切好了牛排,重新递到他面前。

    “这牛排是新运来的,我们是第一个能品尝它的人,试试?”

    温初没有犹豫,用左手拿起叉子,艰难的往嘴里塞了一块。

    即便已经完全熟透的牛排,可温初仍是尝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剧烈咳嗽起来,慌张的打翻了手边的水杯。

    13.该死的一见钟情

    席末沉微微撑起身子,走到温初的身边,抬手放在他的胸口,慢慢的帮他舒缓。

    许久,温初通红的脸颊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席末沉担忧的望着他,确定他没大碍,这才放心的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你不喜欢吗?”

    温初用纸巾擦了下嘴,将咳出来的水渍擦干,才轻声道:“只是吃不惯,对不起。”

    “不用道歉。”席末沉将那盘牛排端到了自己面前,放凉的意面重新递给了温初,“这个我来吃,你吃这个,不会有生腥味。”

    温初弯了弯眼眸:“好。”

    话音刚落,他才意识到手受伤后连叉子都拿不起来。

    就在他纠结时,抬眸正对上席末沉期待的神色,他强忍痛意拿起了叉子。

    可当他挑起一根面条时,连指尖都在发颤。

    席末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深沉的目光在温初手背上打量。

    “手怎么了?”

    温初微惊的眸子眨了两下,将手重新缩了回去。

    他不能让席末沉觉得他是什么奇怪的受虐狂。

    “摔倒了不小心扭到了手腕。”

    席末沉没有戳穿他,而是放下了刀叉朝着温初伸出了手:“我能摸摸你的手吗?”

    温初有些迟疑,一瞬不明白他的意思。

    席末沉撒谎道:“我学过推拿,应该可以帮你揉揉缓解疼痛。”

    他知道,温初受伤的根本不是手腕,甚至他都不是摔跤导致的。

    温初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手递了出去。

    手腕被温暖覆盖,那抹疼痛好似都消散了不少。

    温初柔和的目光看着轻轻揉着他手背的手指。

    像是在画画般,每一处肌肤都被暖意轻轻敲点了下,舒服的让他彻底忘了疼痛。

    “好了。”

    温暖消失,温初眸中一闪而过的依依不舍。

    手背上的疼痛果然快不见了,至少不会再发抖。

    “可能骨头多少有些错位。”

    温初诧异。

    席末沉直担心自己外科医生的身份暴露,故作嬉皮笑脸道:“幸好我学过推拿,不然真恢复不了你软乎乎的手了。”

    温初瞳孔一颤,有几分苍白的脸蛋不由得染上了莫名的羞红。

    眼前的人似乎每次与他见面时,都在肯定他的存在。

    只是这个不经意的一个说法罢了,他却因此有淡淡的心动感。

    温初垂眸望了望还有余温的手,他是有多缺爱,才会这么想呢?

    “谢谢。”

    “你又在说谢谢了。”席末沉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更喜欢你换种说法。”

    “什么?”

    “比如,你很好,我喜欢你?”

    温初从小到大没有表达过真正的喜爱。

    为了得到温父温母的爱,他会点头认可所有他不喜欢的,不论人还是物。

    到此,他担心即便表达出喜爱,在别人听来也虚假的很。

    毕竟……他就是这么一个会伪装的人啊。

    “小初?”

    “我……”温初被打断思绪,慌乱的抬起头。

    席末沉眼里化开温柔:“不说也没关系,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温初没言声,但紧绷的身子终于开始放松了。

    “我们先吃饭,吃完我们再谈结婚的事,不然饭凉吃着不舒服。”

    温初应道:“好。”

    —

    温初见席末沉拿纸巾擦了擦嘴,便知道他吃的差不多了,将手中的刀叉放下抬眸看他。

    似乎察觉到某个视线,男人的目光也放到了温初的脸上。

    “关于我们之间的事……”席末沉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闪烁着光,“小初是怎么看待的呢?”

    温初眸光暗了暗。

    他很想对席末沉说,他若是能拒绝,他绝对不会在这个阴暗的家里待上一天,可惜他不能。

    温初思虑过后才道:“我听爸妈的。”

    席末沉一惊,又不知该以什么反应面对温初的回答。

    “你的心里话呢?”

    温初心想,有谁会去问过他的心里话?

    “爸妈对我有养育之恩,我该报答的。”

    席末沉想心疼,可又觉得不能以这种施舍的态度来看待温初。

    温初太乖了,以至于他不敢回答他的真心话。

    “你在我这里可以做自己。”

    听着席末沉肯定的话,温初生硬的扯出一抹笑来。

    做他自己?席末沉若知道真正的他,还会同意和他结婚吗?

    “那席医,”在席末沉的眼神下,温初又改变了称呼,“末沉,你怎么决定呢……我们的事。”

    席末沉将激动的情绪放松,笑道:“和我结婚,一年的期限,这一年内你还是接受不了我成为你伴侣的事实,我们就离婚,就当我们没有度过磨合期。”

    “就算我们离婚了,我也想通过这一年的时间,让你的心理咨询完美结束。”

    席末沉滔滔不绝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却怎么都不敢和温初对视。

    他从来都不是对待感情胆怯的人,可他却是真的不想错过温初这个人。

    该死的一见钟情。

    “我能考虑考虑吗?”

    温初面露紧张,脸上毫无惊喜的神色,他似乎没猜到席末沉会和他契约结婚。

    他除了席末沉,也不会接受其他的选择吧?

    温初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席末沉的反应。

    男人的嘴角总挂着笑意,他没有烦恼,也不会像自己一样常常发疯,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那是他羡慕的性格,他从小到大都想养成的性格。

    只是他做不到那样。

    温初更意识不到,眼前对他说着坚定言语的男人,会让他的未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

    “实在不好意思两位先生,我们餐厅的客人爆满,我看您二位快吃完了,能……”

    服务员没把话说完整,不安的看向温初。

    “走吧。”温初仿佛将方才要说的话抛在了脑后,他看着为难的服务员,点了点头。

    两人从餐厅离开,并肩走到席末沉的车前。

    坐上了副驾驶,温初还是一言不发。

    他透过车窗,却看到席末沉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对他的回答,似是期盼,又似是担忧。

    当然,席末沉不敢问。

    “末沉。”温初没有再支支吾吾,经过了心理建设后,直言道,“我同意了,你的话。”

    14.很凉,酸的/间接接吻

    席末沉放在车把上的手直接顿住,身子僵硬的转了过来,以为自己幻听了:“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结婚,一年期,我答应你。”

    温初平静的重复了一次。

    在他心中,和席末沉结婚也不过是为了完成某一项任务罢了。

    一年?温初心中不自觉的冷笑一番,他还能活一年吗?

    在席末沉从惊喜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时,他抬起双手,果断的将温初揽在了怀里。

    似乎怕他将自己推开,手臂也不敢使劲抱着他的腰,只是轻轻碰着他的肩膀,言语中却难掩的激动:“谢谢你给我机会。”

    温初双臂搭在身侧,缓缓抬起又默默放下。

    就这么高兴吗?和他结婚?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莫名的踏上了同样的征程,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温初被送回了家,他看着逐渐驶出他视线的车辆,在原地待了许久。

    是席末沉的信息让他回过了神。

    「小初,我到了,明天能不能约你去布置一下我们的新房呢?」

    「好。」

    温初的回答言简意赅,随后便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进了屋。

    收拾好后,温初彻夜无眠。

    他并不知道接受这段被安排的婚姻是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这的确并不会让他煎熬。

    两人约好在家具城见面,温初早早的便到了。

    只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之久,才看到席末沉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席末沉一靠近,温初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目露嫌弃,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

    席末沉察觉出温初的嫌恶,停住了脚没再靠近。

    “对不起,我迟到了。”

    温初注意到席末沉微微泛青的黑眼圈,纵然想埋怨也无从说出。

    他做好了忍住的心理建设,问道:“你很累吗?”他指了指席末沉的脸,“你去休息也好。”

    见温初没有埋怨他的意思,席末沉生出不适感,他摇头,隐藏住肉眼可见的疲倦:“没睡好而已,习惯了。再说,我约的你,都已经迟到了,不能让你白等一个小时。”

    他侧了侧身,与温初保持了距离:“走吧。”

    两人进了家具城,先去准备挑舒服的床。

    可走了没几步,席末沉却咳了声,纠结地开了口:“你能先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去买身衣服。”

    温初甚至不愿靠近他,那个举动让席末沉很在意。

    “没关系的。”

    席末沉坚持:“能等我吗?”

    温初应声:“好。”

    他看着席末沉飞速的离开这里,神色焦急。

    温初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态度和行为有些不合适。

    可惜没机会向席末沉道歉了。

    等席末沉回来后又过了半个小时,温初本该磨灭的耐心在看到男人后又淡了下去。

    席末沉换了一身休闲装,版型简约但不失大气,周身洋溢着一股吸引人的青春感。

    因为着急的跑来,碎发有些凌乱,微微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闪烁出的柔和让人不由得沉醉于此。

    “这个给你。”

    温初还没回神,冰凉的触感便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茫然的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席末沉手里的东西。

    “我看到路上的女生都喜欢喝这个,就给你买了一杯。”

    温初反问:“我是女生吗?”

    席末沉笑了,将冷饮放在温初的手里,贴心的插上了吸管,拍了拍他的手背:“凉的,很舒服,店家推荐的,尝尝?”

    温初小口尝了一下,皱了皱眉:“酸的。”

    “里面添加了柠檬,很酸吗?”说着他垂下头,将温初碰过的吸管含在了口中,“果然有点。”

    说着他还不忘舔了舔酸甜的嘴角。

    席末沉抬眸时刻,正好与温初的双眼对视。

    那双淡然的眸中露出惊恐,仿佛没预料到席末沉会是这个动作。

    “你……”

    “我不是故意的。”席末沉被酸味呛了一下。

    温初抓着杯子的手抖了下,轻呼一口气:“你要喝吗?”

    “啊,我喝吧,我再给你买一杯。等我们逛完?”

    温初轻飘飘地应道:“好。”

    两人在家具房挑选着新房所用的家具,逛了不久温初就倦了。

    只是席末沉却精力旺盛,想来是太期待和他结婚,要精心的准备着一切和两人有关系的事。

    “你还有其他喜欢的吗?”

    温初不想打击席末沉,他分明不期待,也不会有任何想法,他只能随口应着。

    “小初。”温初偏头看他,“如果你累了,就和我说,不要硬撑着。”

    突然被戳穿,温初不知作何反应。

    他应对不了这个直接的人,更应对不得能将他看穿的人。

    “我……”

    “我不是说过吗?你在我面前可以做你自己。”席末沉眼神里的认真让人忽视不得。

    “好了。”见温初不作声,席末沉看着一旁的服务员,弯起眼眸,“我们刚才挑的那些寄到这个地址。”

    席末沉写好便签后便带着温初离开了。

    从家具城离开,温初兴致不高。

    或是因为席末沉的话不知所措,又或是他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不管是哪个,都让他惊讶,可惊讶里却又涔着一股他猜不透的情愫。

    “你不长眼啊!”

    低头走路的温初肩膀突然被撞了下,他抬起头来正要道歉,可在看到那张脸时,他又将头低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爱人在想事情,我向你道歉。”

    席末沉声音冷漠,与对待温初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温初腰身被他抱住,身子动了下就将他护在了身后。

    谢恒带着凶意,席末沉怕温初吓到。

    只是那番冰冷的话让谢恒也没敢在追究,可他摆手说了声‘下次注意’时,却与偷看的温初对上了眼。

    “诶你……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有。”温初冷硬地道。

    谢恒推了推席末沉,想借此机会看清温初的脸:“你是不是W……”

    席末沉凌厉地瞪着谢恒,将温初护得更紧了,居高临下道:“不好意思先生,我爱人说不认识你。”

    话毕,他便牵着温初的手离开。

    温初悠悠回了头,幽暗的目光望了他一眼,嘴角勾着冷笑。

    15.你他妈下死手啊!

    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热,温初这才发现从家具城出来,席末沉就没松开过他的手。

    他想挣脱,动了两下却没能躲开。

    另一只握着饮料杯的手也含着凉意。

    温初一瞬感觉到了冰火两重天是什么感觉。

    席末沉带他到了车旁,男人的手刚打开副驾驶的门时,温初便听见他温柔地开了口:“要去新家看看吗?”

    那双不容拒绝的眼神,温初只对上一秒几挪开了。

    他抿抿唇,那意思其实不言而喻了。

    席末沉见他躲闪,心思有几分沉重,但一瞬又压了下去:“那好,我送你回家。”

    温初看看他含笑的双眼,点点头。

    “那个……”在席末沉准备绕到驾驶位时,温初抓紧了他的手腕,“我来开车吧,你介意吗?”

    席末沉沉下去的心一下又荡了起来,言语中都扬着笑意:“我不介意啊,只是我怕你累。”

    温初轻声道:“我看你有黑眼圈,今天又逛了一天,我来吧。”

    他试探地看向席末沉。

    席末沉对他很好,温初并不想一味的得到席末沉的付出,纵然不情愿,他也要为男人做些什么事才行。

    即便是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席末沉当然也不会拒绝温初的好意,他享受还来不及呢。

    况且温初开车很稳,席末沉本有和温初聊天的想法,可他的确累。

    昨晚临时加了一个手术,过程并不顺利,谁承想到了早晨才结束。

    可那时已经到了和温初约好的时间,他只能匆忙赶来。

    “席……”

    车子停在家门口后,温初叫他,这才看到席末沉靠着椅背睡熟了。

    席末沉的睡颜和平常的模样很不同,他好似不再聒噪,异常的安静。

    但他的安静与自己又完全不同。

    扑通,扑通。

    温初突然感觉耳边很吵,某个声音重重的砸着他的耳廓,让人心乱如麻。

    温初阖了阖眼,深呼吸后莫名的将手伸了出去。

    探出去的手在发抖,甚至在害怕。

    他也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指尖差点触碰到席末沉的脸颊时,不合时宜的铃声骤然响起。

    吓一跳的不单单是温初,席末沉也警铃大作的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对着温初一笑,从口袋里摸摸索索,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席末沉不耐烦的开口,“手术……好了好了,我马上回去!”

    温初见他有些焦急,将安全带解开,打开了车门:“你有急事就先走吧,我回……”

    “小初。”席末沉在温初下车前,抓住了他的手腕。

    方才躁郁的语气消失不见了,他眼里透着真挚,又带着些许的渴求:“这周末晚上,能去见一下我妈妈吗?”

    温初的手颤了一下,呼吸陡然加快了几分:“为……什么呢?”

    “你同意和我结婚后我就告诉了她,她想我们能尽快领证,但我还要询问你的想法。”

    “那这和我见你妈妈有关系吗?”

    温初不擅长应付任何一个长辈,许是因为他那奇怪的想法,他总觉得和温父温母年纪相仿的大人,都不是好人。

    就算席末沉不错,可他的母亲也许……

    他在温母面前开始变得不能克制了,他担心总有一天真实的他会露出来。

    “只要你说,她就会听。”

    温初扬头,担忧的双眼中显露出茫然。

    席末沉再解释:“她很喜欢你,只要你说不结婚,她就会同意我们以恋人的关系相处。你能……见她吗?”

    话音落下,车内陷入了安静。

    温初压根不知自己该以何种态度面对,可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好。”温初生硬地开了口。

    席末沉却只听到了那个好字,却忽略了温初反抗的眼神。

    进了家门,温初的脑海中都在放着席末沉和他说的话。

    他甚至在想,如若他拒绝了席末沉的提议,席末沉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那些都不存在了。

    他永远都会在这件事情结束后才后悔。

    夜幕降临,温初再度换上了那身能隐于夜色的衣服。

    纯黑色的卫衣、口罩以及在黑暗中暗淡下去的目光,如鬼魅如恶人一般让人无法靠近。

    “你还敢来?”

    还是原来的赛场,温初出现时,谢恒看仇人般的眼神瞪着他。

    温初不甚在意,自顾自地从他身边绕过。

    谁料谢恒却一把抓着他的手腕:“今天那个人就是你吧?不管是身形还是眼睛都很像你。”

    温初垂眸冷漠地看了一眼,将谢恒使力推开,哼了一声。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而且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你叙旧的。”

    谢恒却不打算就此结束,他两步跑到温初的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笃定道:“你在这个圈子里从不露脸,你就不怕我把昨……”

    温初知道谢恒是介意他上次差点出车祸那次,听着谢恒的质问,他悠悠然地抬眸,勾了勾唇,笑容竟有几分嗜血:“不要把什么事都安在我身上。”

    “我现在就能把你口罩扒了!”

    谢恒说着,动手就要去扯温初的口罩。

    温初反应很快,侧身闪过,他毫不犹豫的挥拳出击,砸到了谢恒的脸上。

    “你他妈下死手啊!”

    听到谢恒的怒吼,温初周身的尖刺一下被磨平,他愣了几秒后,在谢恒的脸上流连片刻转身要走。

    谢恒再次叫住了他:“你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看个脸都不许?”

    温初轻飘飘地回答:“以前有个人也像你一样,做什么事都要追问到底。”

    谢恒突然脊背发凉:“……现在呢?”

    温初笑着:“死了。”

    越是无谓的话才越令人恐惧,他只留下这两个字便离开了。

    他的情绪一直在压抑阶段,无从宣泄,而今晚过后他的压力只会更大。

    原本能做自己可又不敢。

    他喜欢赛车,追逐刺激,可到头来,他还要遮住这张脸,以防万一。

    他万不能让温父温母知道,他会在不经意间成为温家的耻辱。

    要乖、要听话,才能好好的待在温家,做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可温初现在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小时候的他为什么要坚持要有父母呢?

    16.穿透衬衣

    温初和席末沉三天没见面了,也没进行过手机通话。

    他想做个主动的人,却又不知该怎么挑起话题,就这么过了几天,到了和席末沉约好见父母的周末。

    温母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许是怕他坏了这次好事,特意让公司秘书送来一身西装来。

    想着上次的事,温初看着沙发上的西服,又望了一眼茶几上的剪刀。

    他克制着要将这衣服剪烂的心情,心烦的将衣服拿起来搭在了手臂上。

    正要回卧室时,门铃响了。

    这会儿能出现在这里的会是温母吗?

    温初不确定的走到了门前,透过猫眼却看到了一张令他有几分舒心的脸。

    “小初,好久不见。”

    席末沉兴奋的冲他打了招呼。

    “啊,好久不见。”温初缓过神问道,“你怎么来了?”

    席末沉举起手中的衣服:“送你。”

    “衣服?”

    温初退了步,让席末沉进屋,随手把手臂上的西服扔在了沙发上,又去厨房给他倒了水。

    “我妈这个人就喜欢买衣服,她学设计的,昨天我陪她逛街,她也给你挑了一件,可能尺码不合适,所以我就带来让你试一试。”

    听着席末沉侃侃而谈,温初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出去,可只一秒他便立刻缩回。

    心里想要却矢口拒绝:“破费了,还是不要了。”

    席末沉将衣服塞进他的手里,眼里透着认真:“她就不想听的就是拒绝两个字。你去试试,你穿着这件衣服去见她,她会很高兴的。”

    “我等你。”

    怕温初拒绝,席末沉又低声开了口。

    温初迟疑了良久,这才两步三回头的进了卧室。

    他十分在意的穿好,在镜子前转了转。

    米色的休闲西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得体,完美的衬着他白皙的肤色。

    黑色的内搭衬衣多了几分特别的味道,扣子解开了两颗,微微露出胸口和精致的锁骨。

    只是涔着阴郁的眸子,却与这样的搭配不合。

    温初直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艰难的将唇角上扬了几分。

    可这一弄,显得更不搭了。

    “小初,你好了吗?”

    温初的思绪被打断,他目光猛地一缩,声音带着颤意:“好了。”

    他脚步慌乱的走到门口,整了整衣襟,这才打开了卧室门。

    “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每一寸肌肤都恰到好处的美。”

    席末沉赞不绝口,痴痴地望着温初。

    他的眼光总不会错。

    这也是作为一个外科医生对普通人最高的评价了吧。

    “是阿姨的眼光好。”温初错开席末沉带着深层欲望的眼神,“谢谢你和阿姨。”

    “不客气。”席末沉揉了揉温初的头,“不要怀疑自己,你很好。”

    是很好……看吧?

    温初自问自答。

    “我换下来,你等下……末沉?”

    席末沉放在温初头顶的手缓缓向下,逐渐放在了他并不整齐的衣领上。

    整理衣襟的间隙,手指却不经意擦过敏感的脖子上。

    再往下就会穿透衬衣……

    席末沉鬼使神差的想起那晚在酒店发生的事了。

    温初缩了缩脖子,声线抖着:“你的手……”

    “对不起,我只是在想,要是有个项链搭配着你,就更合适了。只是我的那条……”

    温初心绪一紧,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进了卧室。

    再出来时他的手心赫然躺着席末沉丢失的项链。

    “它在你这儿?”话里含着惊喜,席末沉以为早就弄丢了。

    温初轻轻嗯了声:“就我们去酒吧的那天晚上,你丢在酒店的。”

    席末沉听罢,嘴角挂着浓浓的笑意,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原来小初你把这条项链留在身边了。”

    温初一阵无奈。

    他只是单纯的不傻,觉得这条项链很贵重罢了。

    “正好我需要,你也拿来了。那这条……”席末沉将温初的手向前一推,“送你。”

    “这很贵重。”温初拒绝。

    “那就更要送你了。很适合你,你很白,锁骨也好看,戴项链再合适不过了。”

    怕温初再将项链推回来,席末沉从他的手心将项链拿过,走到了他的身后。

    席末沉的动作很小心,他低着头专心戴着,甚至能闻到温初清香的洗发水的味道。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在空气中都甜甜的,让他忍不住想要狠狠吸一口。

    若不是这样的举动显得很变态……

    “好了。”

    随着席末沉的声音落下,脖子上传来一阵冰凉,温初看着那条价值不菲的项链,五味杂陈。

    出发前,温初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在坐上席末沉的车后露出淡淡的笑容,纵然这是伪装。

    他清楚,在席母的面前他不能这样。

    开车半个小时的时间,席末沉一直在主动和温初聊天,似是为了让他放松。

    席末沉讲着席母的好,温初也只是笑笑以示礼貌。

    他以为这不过是客套罢了,谁知当他真的见到席母后,面对长辈的局促感和烦躁感却一瞬间消失了不少。

    温初和席末沉到了席母的家门口,却见到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站在楼下等待。

    女人冲他招了招手,温初脚步沉重的走了过去。

    “来。”

    温初的手被女人的手握紧,他站在席母的身后跟着进了屋。

    席母侃侃而谈,和席末沉的性格很像:“虽说是第一次来,也不要拘谨,就当这里……不,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温初多少有些抗拒,面上带笑,可心里却是压抑的。

    他想起幼时的自己,在见到温母的那一刹那,温母又何尝不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呢?

    “谢谢阿姨。”看似真诚,温初却是在随口敷衍着。

    “不要客气,来这里你可以当主人,不要当客人……小末,去给初宝倒杯果汁来喝。”

    初宝?温初一时间并不觉得她是在叫自己。

    “阿姨不用,也不用麻烦末沉了。”

    席母由内到外都流露出一种温柔的气息,她弯着唇笑着也并不让人讨厌,说出的话也能让人接受:“现在不立立规矩,以后他恐怕是要管着你的。”

    席末沉冲着温初挑挑眉,得意道:“妈,我只会惯着小初,不会管着他的。”

    17.能抱一下吗?

    席末沉被席母瞪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去了厨房。

    席母抓着温初的手拍了拍:“他和他爸一个德行。”

    温初这才记起当初见面时,席末沉的爸爸并没有出现。

    “那叔叔,怎么没有看见呢?”

    “小末高中的时候就生病没了。”说出这话时席母眼里还涔着笑,可这笑里还有其他的情绪被温初捕捉到了。

    “对不起阿姨。”温初的心好似被扎了一下,有些疼。

    席母摇摇头:“这也是小末学医……”

    “妈,果汁来了。还有……小初不想听咱家的家长里短。”

    席末沉突然在身后出声把沙发上的两人都吓了一跳,温初转头看他,却发现了席末沉一闪而过的担忧的表情。

    “没关系。”

    温初像是不介意一般,可席母也确实没再继续。

    “你看我眼光怎么样?”席母转移了话题,她柔和的看着温初身上的西装,“还很合身。”

    温初看着席母点头,心里却浮现出了暖意。

    联想到上次温父为他带来的衣服,和席母的诚意相比,简直相差甚多。

    席母不过见了他一面而已,却能将他的尺码记得很清楚,而温父温母呢?他们明明在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

    心死了,果真就没有再复燃的可能。

    “我很喜欢,谢谢阿姨。”

    “我觉得不喜欢吧。”席末沉故意开口,“小初当时还不想穿来着?”

    温初是真的有些慌了,他连忙解释:“我当时只是……”

    “只是不喜欢这一款。”席母随声附和,“那没关系,阿姨的眼光超级好的,什么时候亲自为你设计一款,那可就不能拒绝了。”

    只一瞬,温初眼眶倏地泛起了红,鼻尖也红透了。

    当他突然被人如此重视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垂下眸子吸了吸鼻子,强装镇定忍住眼泪,悠悠抬起头来:“阿姨,真的谢谢你。”

    这是他迄今为止,说出最认真的一个感谢。

    席母像对待亲生儿子那般摸了摸温初的头:“你是个乖孩子,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

    最初她和温初的父母商量的事,只让两个孩子相亲而并非是结婚。

    可在得知两个人见面对彼此的态度,席母就对这事放宽了心。

    那天温初的电话打不通,温母焦急又恨不得冲过去将温初拽过来的反常,让席母发现,温初在家里生活的似乎不愉快。

    这也是她要求席末沉把温初带来的原因。

    让他知道席末沉是个能相守一生的人为其一,其二就是想让温初摆脱那个将他困住的家庭。

    “关于你们结婚的事,阿姨都听你的,你想尽快完成婚礼我们就选个好日子,你不想,那你和小末再互相了解。”

    席母心疼的握着温初的手,紧紧的捂在手心里。

    “阿姨,让末沉做决定就好。”温初想,以后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席母坚持己见:“阿姨会让你在这个家里得到最好的,你说。”

    温初求助的看向席末沉,席末沉却不由自主的挪开了视线。

    找不到应对办法的温初只得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快些结婚,好吗?”

    这样就可以摆脱温父温母连续催婚,也能离他们远一些,眼不见心不烦。

    “好,那我明天就选日子,和你父母详聊。”

    “嗯。”温初应声。

    定下了婚事,席母抓着温初便聊起了家常,幼时的席末沉长大的席末沉,甚至进入工作后的席末沉,温初被迫全部了解。

    席末沉在一旁偶尔的搭腔。

    看着温初时不时的扯动嘴角,席末沉便知道此事成了一半。

    这其实是他对温初进行心理疏导的一环,覃净的建议果真奏效了。

    离开前,席母还依依不舍的握着温初的手,又偷偷摸摸的将她的结婚戒指塞进了温初的手心。

    “我和他爸当年的戒指,现在交到你的手里。阿姨会让小末好好的珍惜你。”

    这份心意温初实实在在的接收了。

    和席末沉结婚也从一开始的敷衍逐渐改变了一丝想法。

    “我妈平常不这样,她是太喜欢你了。”

    从家里离开后,席末沉才有了机会和温初单独聊天。

    温初直视着他的眼睛回答:“我知道。”

    能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当中,席末沉也会是个很好的人。

    温初这么想。

    “那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如果不想说……”

    席末沉摇头,抬头看向还在高挂的太阳,悲伤消散了一点。

    “他就和太阳一样,虽然有时候很刺眼让我不喜欢,但他会给我带来温暖。父亲的存在就是这样吧?”

    温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言自语道:“是吗?”

    只是温初忘了,他的亲生爸爸是什么样的呢?

    他唯一记得的是,只有那一张陌生的却满是鲜血的脸。

    “小初,妈给你的戒指呢?”

    温初自动忽视了席末沉的称呼,将手心展开,戒指往前一递:“在这儿。”

    席末沉拿在手里,又捧起温初的手。

    温初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手指微微弯曲,似在躲避。

    席末沉觉察出他的举动,笑笑后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默默把戒指放进了口袋里。

    “我会等我们结婚的那天再把戒指戴给你,那个时候可以不要拒绝吗?”

    温柔的声音和语调让温初一点拒绝的想法都没有,纵然他的心中有一丝的抗拒。

    毕竟和席末沉结婚更多的是应付。

    “好。”温初随心却不违心道,“那我先上楼了。”

    在温初转身之际,席末沉叫住了他:“小初,能抱一下吗?”

    温初愣了一瞬,有些费解。

    席末沉勾勾唇:“只是想抱抱你,可以吗?”

    温初和席末沉对上视线,却见他慢慢闭上了眼睛,似是在期待。

    温初朝前迈了一步,双手撑开,环抱住了席末沉的腰。

    他的脸颊紧紧的贴在男人的胸口,剧烈的心跳声袭来,温初的脸悄悄红透了。

    就在他打算撤身时,席末沉的手扣住了他的后脑,让他更加贴近,好似都快融入了他的血肉中。

    “不知怎么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18.来点实际的/不要只亲脸蛋

    那份心意温初不知自己能否感受的到,可席末沉的真诚却被他看在眼里。

    只是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再者,这份对席末沉来说再真挚的爱,也仅仅经过了半个月不到的时间。

    “好了。”

    席末沉终于还是将温初松开,表达爱意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回家吧,我看着你回去。”

    温初颔首,转身朝前走了几步后,又转过头来看着直勾勾望着他的席末沉,驻足询问:“要上去坐坐吗?”

    席末沉正欲点头,想起下午还有个手术要做,情绪低落的又摇了摇头,“好好休息,去吧。”

    “嗯,再见。”

    温初没再回头,也没有任何的停留径直上了楼。

    可他也没有发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当真等他进了家门才悠悠离开。

    应付长辈的这一整日足够让温初乏累,只是他还有几篇文要翻译,他坐在电脑桌前,屏幕的光映照着他的脸。

    自他坐这开始,他的手就没有动作,思绪早就不知飘哪儿去了。

    “你就把这里当你的家,你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他九岁那年,温母是这样和他说的。

    “这楼是你爸专门给你买的,你要记住这份恩情,这里就是你自己的家。”

    他从一个拥有父母的孩子,再度变成了孤身一人。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能呼吸的人。

    然而今天席母的一句话,却让他感觉出一丝家的感觉。

    ‘这里就是你的家’,却不是‘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明明同样的意思,为什么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呢?

    嗡嗡嗡——

    手机在桌子上转了个圈,温初扫了一眼,看到来电显示时,故意犹豫了一阵才接通的电话。

    “你今天去席家了?”

    欣喜的语调却犹如一把利刃一般,温初从鼻腔中轻轻应声。

    “谈了彩礼没?”温母追问着。

    温初捏着鼠标的手收紧,声音压抑:“阿姨说找你和爸谈。”

    “那好。”那头松了一口气,“记得讨好他们,对我们家有利。”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温初在心中默念。

    若他不那么做,他还会从温母的口中听到‘我们家’三个字吗?

    “好。”温初应声。

    温母甚至担心温初有异心,严厉着提醒道:“我们养你不容易,你既然姓温,那你就该为温家……”

    温初懒得再听,他按下挂断键,手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最讨厌的就是温母一遍遍告诉他,他从来了这个家里,就不是他们真正的孩子,只是枚棋子罢了。

    可就算如此,他连一份施舍的亲情都得不到。

    胸膛沉沉的起伏了一瞬,温初撇了眼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手机,靠在椅背上紧紧地阖上了眼睛。

    何必呢,活的这么累-

    像是知道在和席末沉结婚前,温母还会千方百计的用那些恶心的话语来扰乱他的思绪,温初连续两天没有拿起手机。

    工作的事在电脑上处理,晚上去赛车跑道孤单单的跑两圈,除此之外其他的纷扰都和他没关系。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两天,温初才离开家,打算重新买了一部手机。

    就在楼下,温初看到了不远处的席末沉。

    和他对上视线后,那个人快速朝他跑来,确定他是安全的,才渐渐地松了一口气。

    席末沉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哑声问着:“还好吗?”

    温初点头:“你怎么来了?”

    “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两天呢。”席末沉眸光暗了下去,他伸手露出两根手指,很是难过的瘪了瘪嘴,“给你打电话不接,我只好来你家门口蹲点了。”

    看着他故作委屈的神色,温初心软了下,问:“你为什么不进去呢?”

    “怕打扰你。”

    席末沉甚至询问了邻居温初的情况,都没有敲响他的家门。

    他知道温初和温母产生了矛盾。

    “你现在去哪儿?”席末沉转移了话题。

    温初平淡地回答:“买个手机,手机被我摔坏了。”

    “那我陪你去买。”

    温初没有拒绝,席末沉也不捣乱,半个小时后,手机买好,温初也重新办了张卡。

    作为第一个存下温初新的电话号码的男人,席末沉得意的昂着头:“果然我还是第一位。”

    看到席末沉想逗他开心的举动,温初唇角勾了勾。

    每次压抑过后,只要不死,都是需要他自主消化。

    自从遇到席末沉,这股压抑却开始有人打破了。

    “小初,这几天联系不到你,我妈和你爸妈把婚礼日期初步定在了下个月八号。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初做不了主。

    可是他想着席末沉对他的感情,他却生出了好好利用的想法。

    他将手机塞进了口袋,胆怯的将两只手握紧了席末沉的手指,战战兢兢道:“可以不办婚礼吗?”

    席末沉将震惊藏了下去,心酸道:“你不想吗?”

    温初没有点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可以吗?末沉。”

    “你在担心什么呢?”

    温初并不是担心,只是不想。

    他很清楚,他和席末沉的婚礼只是温父温母借机敛财的一环。

    他不想他真的完成一个工具的使命,走向被抛弃的命运。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想,但是……”

    席末沉反手扣住他的手,放在了胸口,给足了温初安全感.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不会强求你。只是这事我需要和长辈商量商量,但我会争取,只是叫来一些亲戚是无法避免的。”

    “这样好吗?”

    温初明白这是席末沉做出的最大让步,他没理由让席末沉为难。

    “谢谢你。”

    “我说过。”席末沉弓着身,在温初耳边呼了口气,“你说谢谢,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话音刚落,温初不知下了多大的勇气,他微微踮起脚,在席末沉脸上印了个吻。

    又犹如受惊的小兔子般,从他手心将手抽出,不好意思逃跑,只是背过了身。

    这次或许是情到浓时,并不是为了让某人故意看到。

    连温初都没预料到,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有多么疯狂。

    “不办婚礼得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吻也足够了,要是下次亲嘴……”

    席末沉将下巴抵在温初的肩膀上,磁性的嗓音故意在他的耳边停顿:“小初,下次我会让你更加主动。”

    19.恶毒的养父母和虚伪的他

    温初的手肘下意识地朝着席末沉碰了下,那不经意的举动连温初都没有意识到。

    席末沉站直了身子,含着温度的大手在温初后脑轻轻揉了下。

    温初的脸在席末沉看不见的时候悄然红透了,一股紧张从内心中冒出,心里甚至担心男人会做出其他的动作。

    “等下午给你答复。”席末沉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轻轻一笑准备离开。

    温初转过身来冲他摆摆手:“路上开车小心。”

    席末沉心情低落只有一秒钟。

    温初只需要往前一步,他就会立刻跑过去,不经过任何思考。

    “小初。”

    听到席末沉唤他,温初眼眸微微睁大,算是回应。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席末沉已经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额头。

    “走了!”席末沉甚至没等温初做出任何回答,他就不好意思的跑走了。

    温初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席末沉的背影,等到人消失在他的眼前,他心里才无端升起一抹空虚感。

    他使劲甩头将这份莫名的情绪抹去,直接进了屋。

    只是在等待席末沉回复的时间里,温初从没想过温母会发了疯的找来。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让刚睡熟的他猛地坐起了身,迷茫的神色中透着烦躁。

    他紧皱着眉头,穿上拖鞋去了客厅。

    他甚至没有想过先查看一下猫眼,直到一个令他隐隐作痛的巴掌打在他脸上时,他才清醒过来。

    “妈?”

    温母的手在空中甩了两下后置于身侧,怒瞪着温初,骂骂咧咧道:“谁允许你自作主张取消婚礼的,你知不知道……”

    温初抬手摸了下胀痛的脸,呼吸凝重道:“我只是希望不要……”

    “你希望个屁!我很早就让你好好把握,你知道席家有多少人脉,我们恰好借着这次婚礼讨好关系,你可倒好,只顾着你自己开心了是吧!”

    开心?

    温初轻哼一声,他要真是为了开心,他连这个家都不会待。

    他之所以会和席末沉结婚,只是还给温家将他从福利院带出来的恩情罢了。

    他不想和这家人闹得太僵。

    “妈,对不起。”温初第一次在温母面前如此态度坚定的反对,“末沉应该也同意了,改变不了。”

    温母正要再度一巴掌挥出去时,温初却向一侧躲开了。

    温母看着悬空的手,气愤地起伏着胸口,埋怨无法倾泻的缘故,她只能死死瞪着温初,在心中默念无数遍白眼狼。

    温初不动声色,在温母面前也渐渐失去了隐藏的想法。

    他脸色一沉,声音变得冰冷:“您和爸的养育之恩,我会一辈子记在心里,更会想办法慢慢还回去。”

    温母咬牙切齿:“你可还不了,我和你爸把你从福利院带出来,让你能有机会活下去,是我们重新给了你一条命,你永远都还不了。”

    听着温母的话,温初只觉得可笑。

    如今思索后,他才清楚,福利院永远都不会让他死去,可温家却是真真实实的魔窟。

    现在……他已经逃不了了。

    “我知道了。”温初平静地应道。

    见他这么不在意,温母更气了。

    只是她也察觉到温初和以往不同,便没再同他追究什么。

    “就算不办婚礼,到时候你从席末沉他妈妈那里拿来的改口费,也要交给我们。”

    温初懒得问为什么。

    他的视线向一侧一撇,像是在回应温母他下了逐客令。

    温母气呼呼的离开,但嘴里骂骂咧咧的还是让人厌烦。

    看着紧闭的房门,温初捏了捏眉心。

    想要找机会发泄情绪的他,思考良久后还是没打算去赛车。

    一个人飙车并不会让他觉得很兴奋,反而加深了那种孤独感。

    他和谢恒吵的不可开交,短时间内他已经不想再和那人见面了。

    温初坐在沙发上,将电视声音调至最大,感官被覆盖,让他短暂的有了轻松感。

    但这轻松感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温初就感觉到了疲倦。

    他将电视关掉,回了卧室,这才发现席末沉打来了几个电话。

    温初没有犹豫的拨了过去,只是席末沉却没有及时接通。

    打了两个都是同一种结果,温初泄气的将手机扔到一边。

    一种莫名的空虚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疲倦的倒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

    这几天和席末沉的相处宛若做梦一般,好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美好都是假象。

    恶毒的养父母和虚伪的他,才是现实。

    躺了很久,他好像想清楚了。

    走进厨房的那一刻眼里都闪着阴郁的光。

    和席末沉相处时,他根本想不到这些事,可当他一个人,才有时间下定决心。

    那把冰凉的刀被他握在手心,锋利的刀尖对着细嫩的手腕,那里隐隐可见的血管。

    这次他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在了手腕处。

    当刀尖触碰到肌肤时,刺骨的凉让温初遍体生寒。

    只是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尖锐的铃声却响的很不合时宜,而刀尖也因为他的手一颤,彻底扎进了皮肤。

    血珠从手腕渗出,疼痛让温初清醒过来,看着鲜红的血越来越多,温初扔掉刀,快步的走向浴室拿了条毛巾裹住。

    这时的电话早已经灭掉,随之而来的是席末沉的一条短信。

    「刚刚有个病人,在治疗。我和我妈说了,她同意了,和你爸妈也商量了一下。」

    温初一只手按着屏幕,很慢:「嗯,我妈来找我了。」

    席末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声音同平常相比正经了不少,他的呼吸并不稳,想来是刚才的治疗很棘手。

    “伯母说什么了没有?”

    温初打开免提,右手微微抬起摸了摸脸颊,违心道:“没说什么。”他停顿了下又道,“谢谢你为我争取。”

    争取让他没有成为温家趋炎附势的工具。

    席末沉没听懂话里的意思,却听出了温初的情绪不对劲。

    他轻咳了一声,含着笑意的声调高了几分,吊儿郎当道:“需要席医生给温先生进行心理疏导吗?现在可以见面。”

    温初正欲开口,手腕处毛巾的血已经完全渗了出来,他轻呼一口气,满是歉意:“我还有点其他的事。”

    20.没见过像小初那么可爱的人

    手腕上流的血虽渐少,但仍没有停止的意思。

    为了以防万一,温初还是决定前去医院缝针,出了家门,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温初随口报了一个医院的名字,坐在后座上看着窗外发呆。

    司机看着他脸色发白,忍不住担忧地询问:“需要我闯红灯妈?”

    温初以为自己幻听,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

    他甚至在想,就这么失血过多死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他清楚他没这么容易死。

    温初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淡淡道:“谢谢师傅,不用了,正常走就好。”

    他如果真的会死,也算是顺了自己的心意。

    司机听了更担心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的他,猜测温初许是为情所困。

    他只能自顾自的劝说着温初清醒,不要因为女人想不开。

    临到了医院,温初的意识开始混沌不清,嘴唇也因为血液的流失苍白不堪,他甚至完全听不懂司机这一路在说些什么。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唯一记得的就是耳边嘈杂的行人声,和护士的咒骂声。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失血过多自己来医院的人。”

    “护士姐姐。”温初声如细蚊,乖巧地开口,“麻烦姐姐了。”

    他甚至没有打麻药,就这么昏了过去。

    “先生,醒醒。”

    过了很久,温初感觉有人在晃着他的肩膀,他心烦的紧闭了眼睛又慢慢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但她穿着护士服。

    温初秒懂,完全恢复意识后坐起了身。

    “感觉怎么样?”

    温初垂下眼帘,看到绑着纱带的手腕,语调扬了扬:“没事了,谢谢。”

    “没有家人陪同吗?”

    温初摇摇头:“我瞒着家里的。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说罢他便站起了身,因为无力身形晃了晃,一旁的护士将他扶住,他也只是给了个极为平淡的笑容。

    交了治疗费果断的离开了医院。

    手腕上的疼痛还有,只是他丝毫不愿在意。

    在医院拿药时,医生苦口婆心的说了些注意事项和心理疏导。

    但这些却不能走进温初的心。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改变他的情绪。

    —

    “我们医院昨天来了个能人。”

    席末沉低头查看着病人的病历,听着许沐激动的讲着故事。

    “他自残手腕割伤了,伤口不深但流的血也不少,到医院来已经快昏过去了。”

    席末沉不感兴趣的抬头敷衍道:“嗯。”

    “你绝对不知道,他是自己一个人打出租来医院缝针,没有家人陪同。”

    席末沉满不在乎的哼了声,放下病历本:“为情所困吗?”

    许沐耸耸肩:“不清楚,总之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话毕,席末沉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温初那张可爱的脸,不耐烦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我也没见过像小初那样可爱的人。”

    许沐翻了下白眼:“知道你快和这个人结婚了,两情相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流氓,觊觎他的美貌呢?”

    席末沉啧了声,心里却清楚他和温初怎么可能是两情相悦:“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狗屁!我的宝贝比你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席末沉当然知道许沐在吹牛,他扬扬下巴算是应了。

    “我这会还有点事。”席末沉打断了许沐诉说八卦的心,说着便站起了身。

    谁料许沐却阻止了他的离开。

    “你有事?”许沐对席末沉的工作摸得一清二楚,“你在这个医院只会做手术,除此之外,院长也不允许你诊疗,你能有什么事儿?”

    席末沉看单身狗的眼神看许沐,举了举手机:“我要联系我家宝贝了!你还要这么不识趣吗?”

    许沐靠在椅子上,悠哉的翘起二郎腿:“那我听听你们两个怎么恩爱的。”

    自知赶不走他,席末沉当着许沐的面儿拨通了温初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秒,沙哑低沉的嗓音顺着听筒流了出来。

    席末沉感觉不对,声音温柔的让人有着极致的安全感:“怎么了小初?”

    那头安静了太久,席末沉下意识地确定电话有没有挂断。

    温初咳了声,有气无力的:“有点发烧,没事。”

    “你听起来可不像没事的,我去你家。”

    “别来。”几乎是不经大脑的,仅仅两个字却透露出温初的惊慌。

    下一刻察觉出语气不对,温初又补了一句:“别来,求你。我很快就能恢复,能……不来吗?”

    带着祈求的语调,席末沉听了心痛又心软:“好。”

    他应了声,一个好字就是电话的结束。

    席末沉看着灭掉的手机屏幕发呆,许沐开口才把他的思绪唤了回来。

    联想到昨晚的电话,和温初的反常,席末沉莫名其妙的将许沐的话同温初联系到了一起。

    他的情绪那么不对劲,自己却没有察觉,今天又发烧。

    再加上昨天婚礼的事和温母的脾气,温初真有可能做出那种傻事。

    “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医院的监控,我看看你说的人是谁。”

    “你怀疑……”许沐眼里露出惊恐,无奈之下也点头同意。

    两人就此分开,席末沉和院长安排好了病人的手术时间后,驱车去了温初家楼下。

    他没办法去打扰温初,只能静静地等着许沐传来消息。

    二十分钟后,许沐发过来一段监控录像。

    「你看看这个人,是你要找的吗?」

    即便医院里人来人往,监控也并不是很清楚,可席末沉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乖巧的人。

    温初穿着一件家居的衬衣,袖子挂着斑斑点点的红,卷到了小臂,手腕处搭着一条毛巾,眼睛无神,晃晃悠悠的朝急诊室去。

    若不是一旁有护士帮忙,他可能就这么倒下。

    席末沉的心尖好像被什么尖刀狠狠的扎了一下,疼的刺骨。

    到底因为什么,才会让他这么对待自己。

    「覃净,一个人做出自残的行为,会是因为什么导致的,可能会是因为父母吗?」

    覃净那头很快回复:「都有可能,你的小病人?他应该有精神疾病,我建议你,尽快带他来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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