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我看你长得像糖醋排骨
席末沉顿时明白温初在谢恒这件事情上这么平淡的原因了。
他对自己并不负责,纵然有人想要他的命,温初还是会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去看待。
只因为他习惯了。
他习惯了别人不在意他,不把他当成正常人,温初自然而然的便没觉得自己有多重要。
或活或死,都不重要。
但……席末沉很重要,重要到他能不顾一切的去保护。
和席末沉的想法完全一样。
别人如何欺负自己无所谓,可席末沉被人伤害他难以忍受。
“我没事了。”席末沉的双手搭在温初的肩膀上,温柔的安慰着,“我说你哄哄我就好了。”
温初拧着眉,无措着心酸道:“可这样哄根本没用。”
“谁说没用的。”席末沉抱紧温初,用力将他揉进怀里,“很管用。”
温初的下巴垫在席末沉的肩膀上,咬着唇,似是有点想哭。
席末沉一声一声的哄着,温初硬是忍住了没哭出声来。
“怎么换成我哄你了?”席末沉哭笑不得地望着温初,抹了抹他发红的眼尾,“好了,我们回家?”
温初重重的点头。
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迫不及待的收拾好东西,便和席末沉一起回了家。
只是从病房里出来,温初往前没走几步,便感觉身后有动静。
他猛的转头,看到的却只是无尽的空荡荡的走廊,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声音。
温初轻轻拽了拽席末沉的衣袖,脑袋微微一偏。
席末沉秒懂,紧锁着眉心转过头去,压低声音道:“没什么。”
“有点心慌。”温初如实道,“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在堵着。”
温初的话让席末沉莫名想到那天见到的身影和叮嘱的话。
他再次转头看去,却也只看到了一抹匆匆转身的佝偻背影。
他知道是谁,可惜出于私心他没办法让刚刚恢复的温初和痛苦的过往扯上关系。
“小初,有什么事之后再说,我们先回家。”
温初点点头,但他不经意间还是回头看了几眼。
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只是他并没有思考太久,他便进入到了一种他迟迟不能忘记的温暖当中。
知道他出院,席母早早的在家里忙活,做的都是温初爱吃的菜。
一进门闻到浓重的饭香味,温初面露笑容,走到席母身后。
看到温初,席母恨不得把手中的炒勺扔掉,和温初来一个拥抱。
温初眯眼笑着:“辛苦了,妈。”
席母听到这话更卖力气了,她勾了勾唇,心满意足地开了口:“辛苦什么,我应该让小末在家里做饭,我去接你才对。”
在客厅收拾东西的席末沉,听见席母对他嫌弃的话,心生无语。
看来席母好像更喜欢温初这个儿子,恐怕他才是儿婿。
席末沉不死心的在厨房露头,靠着门框望向席母提议道:“我想吃糖醋排骨。”
席母斜眼瞪他,一点面子都没给:“我看你长得像排骨。”说完又温柔的看向温初,“初宝想吃糖醋排骨吗?”
温初一偏头,恰巧和席末沉弯着的眉眼对上,他故作没看见扭过了头,顺着席母的话道:“我不想吃排骨。”
席末沉:“……连你也不爱我了,我走!”
温初看着他假装跳脚的走了,嘴角扬起笑的眯起了眼。
这样和谐的场面是温初一直梦寐以求的,幸好他能在席母和席末沉这里感受到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住院的这几天,席母也会每天过来陪他说话,做些他爱吃的菜。
原本该因为生病住院而暴瘦的温初,这几天体重却长了一些,脸蛋摸着更软了。
吃完饭席末沉就躺在温初的腿上,捏着他的脸颊。
温初不厌其烦的将他的手拿下去,没一秒又贴了上来。
时间久了,温初索性不管了。
他望着漆黑的电视,映着他红润的脸,不知不觉中他勾起笑容,低头望向席末沉。
“你脸上有东西。”席末沉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温初想都没想干脆戳穿:“我听过这土味情话,有点帅……”
“不是,”席末沉起身,手臂撑在沙发上,靠近温初,“有个米粒。”
温初脸颊腾地羞红,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可他没意识到席末沉只是在逗他,胡乱的擦着嘴。
“哪有……”
席末沉在他慌乱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温热覆在了温初的唇上。
温初闭着眼睛迎合,没一会呼吸好似被夺走一般,有些急促。
“你骗我。”
席末沉勾着唇,身子往沙发上一靠,随口道:“谁让你不准我吃糖醋排骨的。”
温初知道席末沉是在报厨房之仇呢。
他哼了声,将席末沉一推,作势要往卧室里走,席末沉赶忙抓住他的手腕,又将他生拉硬拽了回来。
“干什么去?”
温初亮晶晶的眼眸弯着,神情却好似在生气。
他掐着腰,像是为自己愤愤不平道:“你喜欢糖醋排骨,你和排骨过日子吧。”
席末沉本欲想服软,可他从没见过温初这种模样,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抬手一捞,直接将温初打横抱起。
温初没来得及挣脱,便听席末沉凑到他耳边,言语中满是魅惑和勾引:“我只和我的宝贝过日子,走吧,去床上过日子喽!”
话毕他便抱着温初进了卧室。
只是一秒没多待,客厅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持续不断的铃声让席末沉表情不悦的从卧室走了出来,他看着来电显示,差点怒火攻心将手机砸了。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席末沉声线极低,暴怒的情绪险些要溢散出来。
“说。”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席末沉眉心拧起,神色不善,“这点小事难道不好调查吗,他要找我麻烦?你让他直接来找我就好,只要他敢。”
席末沉回头,目光撇向卧室的方向,压低声音:“谢恒,你告诉他,他胆敢再找温初的主意,我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两个人送进去。”
这一切要不是为了温初,席末沉定会早早地去把这些人解决了。
只是他现在还不能贸然这么做。
电话挂断,谢恒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双手抱胸望着在他身边站着的两人。
“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发现的。再说那五十万我都没要,你为什么还要从我这里得到温初的消息。”
温父冷哼一声。
从拿到那五十万之后,他们就没再关注温初。
可公司并不能因为这五十万起死回生,他们只能再寻求其他的办法。
这不,温父又盯上了温初。
他们从温初手里得到了太多,自从缺失了这一经济来源,他便觉得那里都不对劲。
反正温初本来就是一个赚钱工具。
只是没想到谢恒会失手。
“你还是做的不够狠。”温父满脸嘲讽,字里行间对谢恒表达不满。
可谢恒还是良心发现。
纵然当时因为温初他住了很久的院,但他对温初的恨意也早就消失了。
如同席末沉所说,他也不想和温初再有任何关系。
再者,他也意识到赛黑车并不是长久之计,他也赚了不少钱,也没有必要再从事这种危险行为了。
“我是不狠,但我也没有要你的钱,所以Wen的事,不要再来找我。”
温父还不死心,他瞪着谢恒威胁道:“你就不怕我举报你们这比黑赛的?”
谢恒:“我只是一个比赛的,仅此而已。”
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不管温父温母想要怎么为难温初,也都和他无关了。
“还有……”谢恒离开前看向温父,“你最好不要挑战席末沉的极限了,他真的不好惹。你最好……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身上。”
今早为了追他席末沉不要命的程度,就能让谢恒看出来,他为了温初什么都能做出来。
温父在谢恒离开后,阴沉着脸色看向温母,面孔显得有几分狰狞:“那个女人找到了吗?”
温母皱着眉:“找到了,她就在中心医院,但是已经活不长了。”
话落温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紧紧皱着眉,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温父:“你不会还想对这个人动手吧?”
温父听到温母的话,倏地笑了笑。
他笑的得意,好似早就有所准备。
温初这枚棋子从领养的第一天,温父就设计好了温初这一生要走的路。
只是他从来没想过席末沉出现会把这一切都搅乱了。
温初越来越不受控制,也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想要拿到钱只能从曾经那些人身上来争取了。
“你觉得我们还有路可选吗?”
温母看着温父脸上的诡笑,突然一阵恶寒,身上汗毛直立。
和温父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每次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便说明他又做好了害人的准备。
“温驰,有些事情也该结束了。”
温母似是感觉累了,她叹了口气,也劝着温父。
只是温父却怒冲冲的扇了她一巴掌,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教养荡然无存。
“这种话我最不希望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温父看温母的眼神如同看一堆垃圾,他一声嗤笑,表情从容。
“有些事做了就回不了头了,温初被我们领养回来的原因你可别忘了,我们永远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离不开我。”
82.小初,别怪我狠心
温初本以为他从医院回来后,日子能够风平浪静一段时间,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有他意想不到的困难在等着他。
席末沉今天有手术,怕温初不想再闻到那股消毒水味,便没带着他一起。
温初一个人被留在家里,他倒也习惯了。
一个星期没有工作,翻译文件积攒了很多,一上午也只是忙了部分。
他难得下厨,打开冰箱便发现席末沉一大早起床,便将食材全部切好备用。
温初心里暖烘烘的,孤身一人的无助感也就消失了。
一上午的忙碌让他很快便有些困乏,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没多久便听见一阵急躁的敲门声。
温初猛地起身,迷糊的双眼闪过一丝烦躁,意识到可能会是席母或者其他熟悉的人,他便又恢复了以往乖巧的模样。
他下了床,看向猫眼。
门外哭的泪眼婆娑的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放在门上的手都在颤抖。
正当那人再准备敲门时,温初率先把门打开。
单薄瘦小的身子直接朝他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眼泪都蹭到他肩膀上了。
“小哥。”阮惜泣不成声,哽咽着断断续续道,“你能不能,去见见院长?”
院长这两个字眼仿佛有点陌生,可温初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那个女人每天都洋溢着笑容,看向孩子们的目光柔和。
纵然是他这种有心理疾病被人厌恶的孩子,她也能一视同仁。
可只有……当福利院的孩子被领养前后,她会冷着一张脸,不知是不情不愿还是什么原因。
温初推开阮惜,将他拉进屋里,顺手从茶几上拿起纸巾塞进他的手心,语气稍显严厉:“别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阮惜抽抽搭搭,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温初朝阮惜伸出手,低声说了句手机。阮惜老老实实的掏出手机递给了他。
征得阮惜的同意后,阮惜和许沐的聊天记录映入眼帘。
「我该怎么办?小哥不想去见院长,可是她快要死了。」
「惜惜,你去问问小嫂子?如果……他愿意的话。」
「真的吗?我不敢。」
「我陪你去,你现在在家里吗?我去接你。」
看着这几段对话,温初似是能看见阮惜哭着打字的表情。
院长快死了……温初知道,那个女人得了癌症,的确命不久矣。
只是阮惜哭的这么难过,是……院长的生命马上要走到尽头了吗?
“她现在在哪儿?”温初内心躁动不已,可面色平静。
他遮掩情绪的能力一般人看不出来,他的本质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只是,他有必要和院长问一下当年的事情。
阮惜止住了哭声,根本没有预料到温初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市医院。”
“嗯,许沐在楼下吗?”阮惜狂点了两下头,“我们现在就去吧。”
阮惜嘴唇颤抖着说了声好。
温初同意,事情就更顺利了。许沐开着车很快就到了市医院,问出院长的位置,温初便准备去找。
可他没想到,恰好遇到中途查房的席末沉。
“小初。”
温初顿住脚步,扭头望向声源,席末沉一身戾气,表情凝重,吓得身后的实习医生一点声音也不敢出。
“你怎么来了?”
席末沉随手将病历本一递,走到了温初身边。
温初还没言声,便看到席末沉的目光转移到了身后阮惜的身上。
阮惜低着头,没和席末沉对视。
席末沉几乎一眼便断定温初是去干什么。
如果没有阮惜的话,席末沉或许不会怀疑。
可温初的身后有阮惜,再加上阮惜哭的眼睛红肿,温初只有一个目的。
“你要去见院长?”
温初偷偷看了一眼席末沉的脸色,唇角微微压了压:“我,想去看看她,她的病很严……”
“不许。”
席末沉的这一声呵斥,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实习医生和阮惜许沐,全都愣住了。
席末沉的脸色瞬间阴沉,眼里透着烦躁和不悦,趁着温初愣神之际,他回头交代了句什么,直接抓着温初的手腕离开了。
即便他很生气,他也没使劲握住温初的手,因为他知道温初不会挣脱。
“别生气。”
温初撒娇地晃着席末沉的手臂,看他脸色不好又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下。
席末沉依旧不为所动。
温初干脆抬手捧着席末沉的脸,让他能直视着自己。
“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温初见席末沉垂眸,和他泛着冷意的眼眸对视。
他不是席末沉手底下的实习医生,也不会害怕他的冷脸,他甚至知道席末沉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小初。我知道你想去看她,但是你能确保你看到她能依旧保持淡定吗?”
温初没说话,他顿时明白席末沉是在意他的情绪。
“我没事。”温初指尖发烫,席末沉将手拿下来攥在了手心,“我只是想和过去说个再见。”
曾经的他或许会一辈子囚禁在过去里无法自拔,然而现在他不一样了。
除却温父温母那边,他甚至可以原谅任何一个对他有过伤害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席末沉却怎么都不肯。
“我不管院长是对你好与坏,因为我没有参与过你的曾经。”席末沉把温初搂在怀里,好像下一刻这个人就会离开他一般,“你的未来有我了,我想为此付出一些什么。”
院长这个人他不了解,他也不想让温初去试图理解她的所作所为。
可院长把温初关进禁闭室是事实,在温初受欺负没有好好保护他也是事实。
他有什么理由原谅这个人?
“我就做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作为福利院的院长保护好你不是应该的吗?可她却把你关了起来,她要是真的死……”
“席医生,院长她不是坏人,她对小哥很好的,她也在努力的保护小哥!”
温初和席末沉分开,他看着阮惜气冲冲的推开门脸颊通红,有些不知所措。
“阮……”
“小哥。”阮惜求助的双眼看向温初,撇嘴委委屈屈道,“你去见见院长吧,我求求你好吗?”
想来院长是真的命不久矣,阮惜才这么请求温初。
只是温初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仍是想得到席末沉的同意。
“你就让小嫂子去见见,至少也算是满足院长临死前的一个愿望了。”
许沐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没忍住开了口,可他这一开口更是让席末沉心中的火骤增,无处宣泄。
“你他妈懂什么!小初不管是在温家还是在这个救助了他的福利院里,他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我凭什么为了一个快死的人耽误了小初?”
席末沉发泄似的大喊,神情冷淡,他在任何人面前都能忍住。
他的呼吸微急,怒火直奔头顶涌了上来。
他心疼温初,心疼的要死。
可他的宝贝却还要为了别人不顾自己。
“阿沉。”温初贴着席末沉,手掌放在他的胸前轻轻安抚。
席末沉瞪着许沐,听着温初软声软气的话,脸色稍稍恢复了一点:“小初,别怪我狠心,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让温初去见那个可能会让他崩溃的人,他的初宝不该承受那些。
“你们先走吧。”温初看着靠在许沐怀里大哭的阮惜,轻声道,“我考虑好了我就会过去。”
待人离开后,席末沉这才像是卸下全身防备般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温初坐在他身边,两个人双手交握,谁都不愿松开。
还是温初率先打破宁静,他将头搭在席末沉肩膀,目光望着前方。
“对不起。”他声音很软,歉意真诚。
席末沉没生过他的气,这次也是,他只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帮不了,温初却还要和那个院长见面,刺激他的神经。
“你不用道歉,我听的无数个道歉都不该属于你。”
温初眼眶微微发热,被席末沉护在掌心的手也在发抖。
他何尝不在害怕,只是再怕他也要和过去说再见的。
他不能再让席末沉担心他了。
“我想去。”他祈求道,“你能不能让我去见她,就算……我真的受到刺激我也认了。”
温初鼓足了勇气,只是想直面心灵的恐惧,他想要拥有一个他想要的未来,他必须往前迈出一步。
“你担心的话,”温初看他,眼含泪水,难过道,“你陪我好不好?你陪我我就不会有事的。”
席末沉抬手摸着他的眼尾,深情又专注:“你让我怎么办?我拒绝不了你。”
“我不想让你去见她。”
席末沉千方百计的拦着,甚至对院长也说过狠话,可这么防着也没有任何用处。
他拦不了阮惜的主动,也拦不了温初的坚持。
“没人能理解你的苦,我也一样。”这是温初第一次见席末沉眼眶泛红,言语中透着浓浓的担忧,“但我只想保护你。”
席末沉知晓温初并不软弱,可他很脆弱。
他起初连阮惜都不愿意见,何况是院长。
“阿沉。”温初拂去席末沉眼角的泪珠,又亲了亲他的眼皮,“对不起。”
席末沉把他拥紧:“下次要说我爱你。”
83.终于见到你了,乐乐
温初得到席末沉的应允是在一个小时后。
席末沉借着要查房为由,把温初安排在了休息室,应当也是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机会。
他再回来时阴冷的脸色逐渐好转,带着点笑意。
他嘴角勾着并不明显的弧度,望着温初的双眼仍是含着浓浓的情谊。
“刚才我在外面看见了许沐,他躲我就像躲爹一样。”
温初一愣,但也明白席末沉是在占许沐的便宜。
他正要开口,席末沉便贴近他,那张帅脸靠的愈来愈近。
温初还没向后退步,席末沉先是揽住了他的腰,又在他刚刚开启的唇上咬了下。
见席末沉又露出轻浮的表情,温初便明白他早就没那么生气了。
“我有这么吓人吗?”
温初咬了回去,抬手又掐了一下席末沉的腰,点头承认道:“有。”
他没觉得有什么,可那些学生吓的话都不敢说,席末沉要求什么他们便做什么。
“你不怕我就可以了。”席末沉松开他,笑眯眯道,“你想要我陪你吗?”
温初点点头,抓紧席末沉的袖子:“要。”
“嗯。”席末沉看向挂钟,“把阮惜叫来一起去吧,我找找周院长的病历。”
温初很快叫来了阮惜。
阮惜一进休息室的门,就胆怯的缩在温初的身后。
席末沉的喝声让他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他生怕又见到席医生的恐怖表情。
“你要是再露出这副表情。”席末沉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笑讽道,“我就不让小初去了。”
阮惜立刻挺直了腰板。
席末沉自带医生由内而外散发的冷厉感,再加上今天他生气过,阮惜这种内向加社恐的人,自然接受不了。
温初拍拍阮惜,对着席末沉道:“别吓他了。”
席末沉勾唇一笑:“既然你小哥发话了,我就不说了。”他经过温初的身边,捏捏他柔软的脸蛋,“走吧小哥,我带你们过去吧。”
这声小哥无论阮惜怎么叫,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可席末沉蛊惑的语调却让他迅速红了脸颊,他跟在席末沉的身后,狠狠低着头,脸红的好似能滴出血来。
走到院长住的病房前,温初抓紧了席末沉的衣摆,心中莫名有几分抗拒。
他再怎么做好准备,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想退缩。
“我在,别怕。”
席末沉轻轻将门推开,病床上虚弱的人撑着疲惫的身子坐了起来,老花的眼睛费力的看着门口。
“席……”
只说出一个字,席末沉便朝着一侧挪动了脚步,他身后的温初便映在了院长的眼中。
温初抬眸,看向那苍白的垂垂老矣的脸颊,心仿佛被什么重物砸了一下,闷闷的疼痛让他呼吸急促,红润的脸色立刻消失不见。
幼时的记忆走马观灯的从脑海中放映。
病床上的老人瞳孔放大,十分震惊的望着温初,她伸出颤抖的手掌,对着温初的方向招了招手,嗓音嘶哑,透着沧桑:“我可见到你了,乐乐。”
温初对这称呼已然不熟悉了,但这两个字划进耳朵里后,他还是不忍想起小时候的他和亲生父母的对话。
“我为什么叫这么普通的名字,梁乐?”小孩儿拧着手指,脸上露着埋怨。
母亲温柔大方,与记忆中的声音相差些许:“因为爸爸妈妈希望你快乐,这辈子不求过得多好,但一定要快乐。”
温初想,他快乐吗?
如果这番话是真的,亲生父母也许不会在遭到重创之后,带着他决心一死吧。
“小初,来。”席末沉将失神的温初唤回了现实。
他迷蒙的双眼变得清澈,随着席末沉的脚步走到了院长的身边。
只是温初和院长中间仿佛隔了一条银河般,院长不加掩饰的将目光放在温初的脸上打量,而温初只是看向前方。
是阮惜率先坐在了两个人中间,他摸着院长粗糙的手,轻轻放进了被子里。
“您今天好一点了吗?”
院长重重的咳了几声,胸腔像是郁积着什么东西,缓了许久也没有缓过劲儿来。
阮惜只得拍着她的后背帮她舒缓。
这自然的动作让温初意识到,眼前的女人的确老了,皱纹布满整张脸,可她这个年纪不该如此。
或许是因为病痛的折磨,院长看起来更像是七八十的老人。
“小惜,辛苦了。”
阮惜马上要落泪了,看着院长的状态难免有些心酸。
听着女人道了声辛苦,他放下院长的手,径直走到墙根下背着这几个人抹泪。
席末沉:“……”要是初宝也这么爱哭就好了。
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温初撇向还在哭的阮惜,偏头偷看了一眼院长,却发现女人仍在望着他。
他自知躲不掉,做了心里建设后才道:“院……”
“周院长。”席末沉打断了温初的话,神情严肃的望着院长,说,“今天带着他过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小初想和过去说再见。”
这句话本是温初的本意,可经过席末沉的口中说出来,好似温初日后就不想再和福利院有任何的牵扯。
席末沉心中便是这么想的,只是一切还没那么简单。
院长也听出了这个意思,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很久,也没说出什么来。
她对温初可能心存歉意,只是这个道歉她不知该以什么形式对一个孩子说出口。
“乐乐。”院长的目光绕过席末沉,放在了温初的身上。
温初和她对上眼神,表情透着几分疏离,他咬了咬唇,蹙眉开了口:“我不叫乐乐,我叫温初。”
纵然他以后也不会姓温,可是他更不想听到乐乐那两个字。
“乐……小初,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你,才让你被温驰领养。”
院长的话在席末沉听来,恐怕她早就知道温父是什么样的人,但为什么她没有阻止?
“出于对初宝情绪状态的考量,这件事还要麻烦院长和我说清楚一些。”话落席末沉厉声叫了阮惜,“先把你小哥带走,这里我……”
“不用。”温初冲着席末沉摇摇头,眼中的坚定若隐若现,“我没关系的。”
席末沉纠结的望着他,在得到温初的肯定之后,他只好顺从了温初的意愿。
院长看着病房内其余三个人,叹了口气。
她弯着腰准备从床上下来,温初下意识的抬手,却始终没上去搀扶,阮惜从角落里跑来,跨上了院长的胳膊。
“去外面走走,说说,可以吗?席医生?”
“嗯。”席末沉推着一旁的轮椅,示意院长坐下,又将轮椅递给了一旁的阮惜。
外面阳光正好,坐在树荫下乘凉再好不过,可几个人无心晒太阳。
推着轮椅出了病房,院长抬眸望天,被刺眼的阳光照的她又立刻低下了头,周身散着几分惨淡,阳光也无法驱散。
她重重叹息,声音沉重地开了口。
“我记得你离开的那天,也是这艳阳高照的天气,我身上暖洋洋的,可心里却凉透了。我本该……要把你留下的。”
那天的日子,院长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两个人来到福利院,甚至没有关注任何一个其他的孩子,一眼便注意到了缩在角落里神情郁郁的温初。
当年的场景和温家人的话,院长还历历在目。
那个看着有几分慈眉善目,嘴角挂着笑的温驰,指着角落里的温初:“我就要他。”
院长当时没多想,可对于她们福利院来说,了解领养人的家庭条件是十分有必要的。
第一次,她没有同意,而是要求多观察几天温初的情况。
这也是第一次院长开始试图了解温初的心。
这个充满敌意,和任何人都保持一定距离的孩子,却渴望有家的温暖。
“我开始调查温驰,和他家里的人,我阅人无数,看见他们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不友好,但我并没有剥夺孩子的选择权,我开始给他们创造机会,以父子母子的模式相处,确定乐乐到底适不适合温家。”
话毕,院长看向立在一旁认真听着的温初,面上歉意正浓。
温初一直没开口,他恍然记起了当年的经历。
那对父母说他们没有孩子,想领养一个乖巧的懂事的带到家里去。
他也是被温家两人装出来的假象骗了。
可那会的小孩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他会迎来对他好的、永远陪伴他的父母。
于是,温初便开始装乖,为了让院长知道,也是为了让温驰知道,他是一个很合格的孩子。
就算有病,他也能装出没病来。
“在经过我了解后,我发现温家人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真心的去领养乐乐,但那个时候乐乐是真的喜欢他们。”
“所以……”院长倏然闭上了嘴,脸上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她捂着胸口,气息发沉声音也闷闷的“我只能把他关起来,说他不是一个好孩子。”
席末沉听着院长的解释,不知该作何反应,是不可置信还是替温初难过。
但他对院长的说辞还是持怀疑的态度。
“这么说,你关小初禁闭都是为了他好?”
院长听着席末沉略带质问的语气,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
她比谁都清楚,那个决定根本就不是为了温初好。
84.开始揭露真相
“我后悔了。”
院长转动轮椅,手臂微微抬起抓住温初的手,颤着声音道:“我就不该要你和他们有接触,都是我的错。”
温初仓皇的将手抽开。
他不是不信院长说的话,只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当他听见真相时,心中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温初向后退步,站在了席末沉的身后,像是打算从他身上获得一些安全感。
席末沉了然的将他保护住,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周院长,我还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不直接和温驰挑明你不允许他领养小初,却是用这种关禁闭的方法伤害小初的心灵。”
席末沉追问的语气让院长心生惧意,沧桑的面容显出几分慌张来。
她没再看温初,看来是不敢回答席末沉的话。
因为她对温初造成了伤害是既定事实,这是无法改变的。
“我……”院长停顿了许久也没说出什么来。
温初看看她又看向席末沉,踮起脚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席末沉微微诧异,眼眸微眯。
“周院长,你莫非是被温驰威胁了?”
像是戳中心思般,周院长身子莫名颤了一下。
她胸口袭来一阵钝痛,双手发颤的捂着难受的地方,脸颊已经完全皱了起来。
她很难受,难受到弯着腰,想要压着胸口为了缓解,但没有用处。
席末沉见状,让阮惜立刻带着周院长前往急救室。
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方才那几个字想来刺激到了她,单单靠着个人意志很难恢复。
很快她被送往急救室,阮惜焦急的站在门口一直盯着。
温初面无表情的找了一个长凳坐下,发凉的手被席末沉盖着,身体的温度逐渐回暖,他才仰头看了眼席末沉。
“如果真的按照院长所说,我被关禁闭的缘由也说得通。”
席末沉费解的看向他,眸中闪出几分担忧来。
“你还记得多少,小初?”
温初的视线在急救室的门上停留了一瞬,脱力般的靠在结实的椅背上,阖了阖眼睛才轻轻开口。
“温驰在领养我之前,我和空气没什么两样,不会被人关注。好像就算我丢了,也不会有人找我。可自从温家人和我接触后,我被很多人注意到了。”
可能是温驰表现得太温柔,像一个慈父。
他这样阴郁的孩子又怎么配得上这样的父亲呢?
“我以为我救了阮惜,惹了那些孩子才被关的禁闭,可是……”温初思索了一阵道,“在那之后,我看到温驰拿来了领养协议。”
正是因为温驰在,温初才被关了起来,院长也和温驰说清温初的情况,只是仍然没遭到拒绝。
所以每一次领养之前,温初都如同一个坏孩子一样被院长关起来。
孤独一人待在那个黑漆漆的小屋里,见不到阳光,那一段时间他就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
本就有着心理疾病的他,可是被院长不分青红皂白的关起来,只会让他有更严重的心理负担。
“她不愿你被温驰领养,大可用其他的办法解决。”
席末沉还在坚持己见,他不能理解院长的所作所为,只因为他没有站在院长的角度上看待这件事。
可温初却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清楚院长更看重的事。
“要是她真的受到了威胁,”温初噤了声,看到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他像是自言自语低头道,“拿我换其他孤儿的安全,我也能理解。”
席末沉听见了他的话,正要询问时,急救医生和席末沉对上目光,凝重的开了口:“已经没多长时间了,最多两个月。”
席末沉应声点头:“我知道。”他将温初的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如实说,“我让家属提前准备后事吧。”
站在一边的阮惜早就将这话听的真真切切。
他呼吸一紧,唇色立刻变得苍白。
明知真相就是这样,可他还是无法接受。
这个快要被癌症折磨死的人是抚养了他十五年的家人啊。
“小哥。”阮惜咬着唇可怜巴巴,豆大的泪珠从眼里滑落。
温初好像都能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
他不知怎么安抚阮惜,因为他和院长并没有很深的交情。
可一个人若是真的从他的眼前离世,他也是会难过的。
他接受了阮惜的拥抱,温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直到院长被医生从急救室推出来,温初才松开阮惜,看着虚弱无力的院长,心思陡然变得沉重。
院长被带到病房,阮惜继续悉心照料。
温初暂时没想法和院长聊起曾经的往事,他和席末沉对视一眼便离开了病房。
“你被温驰领养之前,阮惜已经来了,他或许知道一些内幕。”
席末沉看着一直心事重重的温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温初听来却摇摇头。
“小惜不是那种藏得住事的人,他要是知道,肯定第一时间就和我说了。”
不然阮惜也不会背着院长来求他去见女人一面。
“那么,知道真相的人也就周院长……”
席末沉的话只说了一半,他便看到温初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温初想起了温驰,那个让他受到重创的养父母。
他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温初甚至沉浸在了美好的生活中,竟然忘记他的背后还有这样的几个人,在祸害着他的生活。
“阿沉,我能去找温驰问个真相吗?”
看着温初眼里的坚毅,席末沉却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不知道温驰在后面搞了什么鬼,更不清楚院长到底是不是受到了威胁,但现在我们还是要先从院长这里入手。”
席末沉还是担心温初遇到危险。
“我知道了。”温初垂下眸,状态并不是很好。
从他见到院长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情绪一直是低迷的。
只有他身边的席末沉才知道,那双被他紧握的手掌透着细汗,颤抖了许久都没有停下。
“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下不为例,没有我的允许,你还是不要来医院的好。”
一方面是防止温初和院长见面,也是为了让院长能思虑过后说出她一直隐瞒的秘密。
温初这段时间以来是很听席末沉话的,可是自从接触了阮惜和院长,那些隐藏已久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他没办法平静下来。
温初眨巴着眼睛,恳求的目光看着席末沉,声音极小可语气却是坚定的:“我想留下来。”
席末沉眉头紧锁,不解道:“为什么?”
温初直言道:“院长不知道在隐瞒什么,我有必要弄清楚。”
席末沉清楚温初的想法,但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温初精神一直紧绷,那太累了。
“你不能交给我去做吗?”
席末沉双手搭在他的肩头,透过那双认真的眸子,温初看见了垂丧的自己。
他到现在仍以为装乖能解决一切。
有了家人,有了恋人,都是靠他假装乖巧得来的。
可是,事实证明根本不是如此。
温家领养自己也是另有目的,或许他父母的死都会有他无法想透的隐情。
他必须解决,靠一己之力也好,有席末沉的帮忙也好。
他不能一味的躲在席末沉的身后,让他最爱的人替他抵挡一切困难。
“我们一起。”温初的话语不容拒绝,席末沉没再反驳,而是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温初深吸一口气,无助地开了口:“我想去福利院看看。”他断了声,想了想又道,“去新的福利院,或许有和我同时期进去的人,知道一些真相。”
温初的话音刚落,门口便传出一声动静,两人同时看向门口,注意到有个人影在看着他们。
“阮惜,不用扒门缝,进吧。”席末沉一眼便看清那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是谁。
阮惜推门,胆小的立在门口没动。
“你不陪在周院长身边,过来有什么事?”
阮惜紧张的动了动喉咙,小声道:“我听小哥说想去福利院,但是当时的福利院已经烧干净了,如果你想去新的地方,我带你去就可以了。”
那场大火来的太突然,他们根本无力招架,甚至有几个孩子在大火中丧生。
阮惜清楚地记得,他们所有人搬离到另一个地方的场景。
所有的孩子都在大哭,可院长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淡定。
阮惜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这个地方除了我们福利院的孩子和院长,没有人知道它的位置。”
这句话让温初心中的疑问一瞬间冒出。
阮惜也看出了他的不解,轻声解释着:“其他无父无母的孩子都是院长前去医院或者别的地方主动领养的。”
“和我一起的孩子还在吗?”温初紧张询问。
阮惜:“福利院内有一个,其他的被领养后就断了联系了,但我不确定那个人知不知道。”
得到答复后,温初还是决定前往福利院。
席末沉有工作只能留下,温初便打算和阮惜,还有覃净一同前往。
覃净是心理医生,也许还能对和他一样的孩子做心理疏导。
席末沉把三个人送到车站,看着温初的脸有些不愿。
“我想跟你去。”
温初在他的脸上亲了下,勾唇笑笑:“我明天就回来。”
听到这话,席末沉更不高兴了。
他抱着温初,吐出温热呼吸的唇附在温初耳边,仅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你千万不要当着他们的面脱衣服。”
85.变成自由的鸟儿
温初看看阮惜又看看覃净,脸颊刷的便红透了。
他咬着唇,推开席末沉,无措的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胡说什么呢!”
“没胡说啊。他……”席末沉义正言辞,抬手指着覃净,“他看着就不正经,你不能给他看。”
温初瞄了一眼覃净,见他眼底含笑,脸颊愈发羞红。
他怎么都不知道席末沉的嘴这么不正常。
“我又不吃你老婆。”覃净一只手拿着行李箱把手,一只手挎着温初的肩膀,故作得意道,“但你得担心一下,我还是会催眠的。”
席末沉知道覃净是故意开玩笑,可听到这话还是不免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覃净这个人也就只有在席星忱面前看着娇娇弱弱的,其他时候可完全不一样。
“小初,初宝。”席末沉冲着温初撒了撒娇,可力气使得太大,听着有点恶心。
温初面露嫌弃,但嘴角却是笑着,他对着席末沉摆摆手,看了眼发车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该走了。”
席末沉依依不舍的说了声好。
温初又何尝不是,纵然只分开两天可在他的心里却是一阵煎熬。
上了车,温初也仍是面无表情,看着并不高兴。
“老席也是为了让你放松,你无需担心他,他也尽量不会担心你。”
“我不担心他。”温初嘴硬心软,“只是他真的很想和我一起去,我也想。”
“我们尽快处理完尽快回来。”
覃净出声安慰,温初的情绪渐渐被抚平。
新的福利院位于郊区,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开车难免路途偏僻,并不好走。
但距离车站并不远,走个二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
覃净拿着行李箱在后面跟着以防万一,阮惜和温初在前两个人聊天,可聊的内容也有几分压抑。
温初想知道旧福利院的大火是怎么造成的,阮惜想了许久才回忆起一些。
“因为我们很多孩子睡在一个大通铺,平常人睡觉都安静的很,可那天我们突然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是院长把我们喊起来的。”
这种事一个人本就不可能都顾及到,年纪更小的孩子无法做到从大火中逃生。
“事后调查我们才发现,火源……”阮惜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温初的脸色,道,“是在你之前待过的那个小房间。”
那里从温初离开后就没有人在住了。
在那些孩子的眼中,温初就是一个坏孩子,他住的房间也自然是阴暗的。
年纪小的不肯住在那里,生怕自己变成了温初一样的坏小孩儿,稍微大些的也就一直住在通铺,因此空了下来。
夏天来临,那里堵上的窗户木板被撤掉,阳光直射。
想来是环境干燥才造成的火灾,但这也只是院长的说法。
“我一直以为是这样,但是长大了我才发现,那根本不可能。”
到现在阮惜都在怀疑,为什么院长会用那种答案来骗人。
可听着她今天的解释,事情就已经没有那么简单了。
“福利院里重新装修过。”阮惜带着两人进了福利院的大门,指了指,“那边是要领养孩子的长辈,和被领养孩子一起住的地方。我让小朋友去收拾收拾。”
一提到孩子,阮惜的状态就变得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他面对孩子更自然一些,也有几分和他并不搭配的严厉。
说着他便招手叫来了年龄大点的孩子。
一声一个“小惜哥哥”叫的人甜滋滋的,温初看着个子只到腰间的孩子,抬手摸了摸他们的头发。
“这个小哥哥是……”稚嫩的童声从耳边响起,温初笑着道,“我叫温初。”
“小初哥哥~”有孩子看着温初面善,抬起手来要抱抱,阮惜将他的手压了下去,“小宝去给航哥哥帮忙。”
“知道啦。”奶声奶气的小孩儿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跟着阮惜口中的航哥哥走了。
温初看着这些人,脑海中无法控制的想起来那些孩子的声音。
他们也是这样有趣,可他当时并没有那么喜欢。
“小航来到福利院已经一年了,很乖很懂事,小宝才来了一个多月,很亲人,总是哭着找爸爸妈妈。要是他太粘人的话,小哥你不用理会。”
阮惜觉得温初并不会喜欢孩子,自然也不想让小宝烦他,便这么给支走了。
“嗯。”温初应着,目送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阮惜带着他们两个人进了休息的地方,叫做小航的孩子正铺着床。
温初上前,从小航手里接过床单,他点头笑笑,释放出善意:“我来吧,你带着弟弟去玩。”
小航没松手,而是看着阮惜,似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阮惜冲着他微微一笑,一群孩子闹着笑着离开了。
温初低头忙碌,却没忘自己来的目的。
“那个和我同期进来的人在哪儿?”
阮惜出了门,叫来了一个孩子,他微微弯着腰,揉了揉软乎乎的头发:“秋雨哥哥去哪儿了?”
小孩儿圆溜溜的眼珠四处望了望,又乖乖的望着阮惜:“秋雨哥哥去城里给我们买好吃的了。”
“好,去玩吧。”阮惜回到卧室,看向刚刚停下手的温初,如实道,“应该一会儿就回来。小哥,你和覃医生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做个晚饭。”
“我能四处走走吗?”
虽然这里对于温初来说很陌生,但有些地方的布局和以前的福利院相差无几。
他想走走看看,兴许还能回忆起一些被淡忘的故事。
“好。”
阮惜走后,温初便和覃净在福利院到处看了看。
福利院内花花草草很多,环境十分适宜小孩子生活。
这里的孩子都被照顾的很好,温初想着,现在的生活和他十几年前在福利院的生活相比好太多了。
“如果我没有被领养,或许我也和小惜一样。”
即便生活苦,但也不至于这么糟糕。
覃净望了望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视线却转移到前面的树上。
一个摇摇欲坠的风筝挂在那儿,风筝线在树枝上缠了好几圈。有小孩儿急匆匆的跑来,在树下蹦高高。
可他够不到,直接急哭了。
覃净半蹲下身子,和孩子的视线平齐,安抚的动作很轻,他满眼笑意让人很愿意靠近。
小孩儿很快就止住了哭声,急切的看着树上的风筝:“叔叔,能帮我拿下来吗?”
覃净思考一瞬:“树有点高,叔叔可能要找工具,你能帮我找到吗?”
小孩儿点点头,招呼了其他小伙伴过来,几个人将扫地的大扫把一起搬了过来。
“这个可以吗,叔叔?”
覃净点头,从小娃娃的手里将扫把接过。
可他忘了,断了线的风筝就算从树上救下来,它还是会飞到天上。
绑着风筝的树枝很快被覃净的力道打折,可树枝很细,一股强烈的风直接将风筝连带着树枝刮飞,不见了踪影。
小孩儿哭惨了,他以为风筝能很轻易的被大人救下来。
“叔叔骗人!”孩子呜哇大哭着,覃净无措的看着手中的扫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直到小航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
含泪的双眼可怜的看着小航,咬着唇委委屈屈。
“风筝已经断了,没有办法复原了。东东,就让这个风筝成为自由的鸟儿,有多高飞多高吧。航哥哥再去给你做新的好不好?”
小孩瘪瘪嘴:“能做新的吗?”
小航笑着,和温初笑起来很像,温柔又坚毅:“当然能。”他将止住哭声的孩子带走,离开前还对温初和覃净道了歉。
“他真的很乖。”温初打心底夸赞小航。
“你也一样好。”覃净认真道,“这个孩子说的没错。有些事情已经成为事实就改变不了了。”
他神情专注的望着温初,让他打消了方才的念头。
“你留在福利院不一定是件好事,你去了温家也不全是坏事,因为你遇到了老席。”
温初要是一辈子待在福利院,就不会遇到席末沉,他可能永远都是那个被人讨厌、被同龄人骂着瘟神的梁乐。
“有时候我也觉得很庆幸。”
遇到席末沉,是他这辈子里最幸福的事了。
“我们会一起把你曾经的不好全部打包扔掉,你就不再被人讨厌了。”
听着覃净的话,温初眼眶倏地有些发热,他很想哭,那些不好的经历真的藏在他心底太久了。
他很想有个发泄点,将所有倾吐而出,其实他身边的所有人也都在等这个机会。
“我们再去那里走走吧。”
温初手指着远处,那里是一栋孤零零的房间,和他之前住的地方很像。
院长真的将以前福利院的布局还原了很多,就算还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可温初看到这个房间,却还是能记起他一个人待在那里的感觉。
但这无疑是痛苦的,难过的。
若是这个时候的他,恐怕还更喜欢一个人。
他走进门,摸了摸发白的墙,望着角落里那张铺的整齐的床,勾了勾唇:“现在的小孩儿应该很喜欢一个人享受一张大床吧。”
“是啊。”
这里的房间干净整洁,枕头旁边有玩偶小熊,床头有一张小小书桌,桌上还贴着动漫壁纸。
“要不要回家让老席也把你的卧室变成这样的?”
86.将你带去深渊的恶魔才是有罪
覃净看到了温初眼里的欣赏和喜爱,为了让温初心里放松,他便开玩笑的开了口。
温初浅笑,眉眼弯弯,竟然没有否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成年人总会有别人意想不到的童真在。
“小哥,饭做好了,去吃饭吧。”
阮惜的声音插了进来,温初转头,看见阮惜腰间还围着被油烟呛满的围裙,勾唇笑笑。
阮惜被温初盯得有几分不自在,他轻咳一声,遮挡了围裙上的油渍。
温初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他自然不会让福利院的厨师忙活,因此就亲力亲为,他还担心温初会嫌弃。
可他们一起吃完了饭,温初的眼里还盛着笑意,仿佛他把今天当做是一场特殊的旅行了。
“秋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小哥你先别急。”
温初点点头,莫名有些紧张,他并不知道当他询问真相过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我带你再去看看吗,小哥?”
阮惜和覃净对上视线,两人决定在温初情绪紧绷之前,先带他放松一下。
可温初秒懂他们的意思,笑着拒绝了。
“我就在这里等吧。”
“啊,等我吗?”
温初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众人扭头去看,温初看见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眼前的人染着一头红发,衬得皮肤白白净净的,他长着一双丹凤眼,唇角勾着小小的弧度。
温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词语,春风得意。
这个人不同于阮惜,整个人洋溢着一种自信,他眼眸发亮,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优雅。
还没等阮惜介绍,他的眼睛便在温初和覃净的身上扫了几下,笑眯眯道:“我们这里也经常会有同性夫夫来领养孩子的,两位今天过来是有中意……”
温初脸颊发烫,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覃净。
覃净倒是乐得自在,估计回去又能和席末沉炫耀一下了。
“秋雨。”阮惜拽了下徐秋雨的胳膊,“你误会了,他是我小哥,梁……温初。”
徐秋雨哈哈笑了笑,略显几分尴尬,他望着覃净,伸出的手却朝着温初:“你们看着挺般配的……”
温初的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我有爱人。”
徐秋雨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眯了眯眼。
“那两位是……”
温初直言道:“我是来找你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以前在福利院叫梁乐。”
徐秋雨一惊,诧异的眼眸在温初的脸上打量了好久,才道:“你怎么来这里了,妈妈不是去那边医院治疗了吗?”
温初听着徐秋雨对院长的称呼,心里莫名一紧。
像他这种早早离开福利院,和院长并没有什么感情,突然地他有些羡慕徐秋雨能这么大方的叫院长妈妈。
“我来这里找你是为了问点事情。”
温初直言不讳,徐秋雨‘哦’了声,面色平静,早有预料似的,“那我们边走边说吧。”
温初说了声好,便跟上他的脚步。
可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徐秋雨却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覃净,眉眼的弧度弯成了月牙:“哥哥你叫什么?”
覃净内心费解,脸上却微笑着:“覃净。”
“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你有对象吗?”
覃净毫无波澜,没想到来这里一趟还招了个桃花:“你看我像喜欢什么的?”
“我猜……男的,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
覃净故作思索了一下,卖关子道:“那可能还真不是。”随即他望着温初,“你和徐先生去吧,我就在屋里休息一下。”
温初点头说了声好,他扭头却看到徐秋雨有些泄气。
温初:“……”这就是一见钟情的魅力吗?
“你和以前相比,还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两人出了门,去了庭院当中。徐秋雨主动挑起了话题。
温初看向他,表情淡定:“不一样吗?”
他没有觉得,他以为现在的自己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都是难以接近的,无法真正敞开心扉,甚至还是更喜欢孤零零一个人待着的瘟神。
“嗯,不一样。我记得你小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那会也只有软软敢靠近你,就连我都不敢。”
温初听着徐秋雨说着回忆,不免有几分认同。
也不知是不是阮惜胆子太大,他这种整日被阴霾笼罩的人的确不会有人靠近。
或许,阮惜偶然发现了他的本质吧。但其实那个经常发狂,对别人大声咒骂的他,也是装的呢?
“妈妈总说,她对你很亏欠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被恶魔带走。”
恶魔?原来在院长的口中温家人是恶魔吗?
“我来是想问你,那场大火发生的真正原因。”
温初顿住脚,和徐秋雨进入了正题,他不想犹豫太久。
徐秋雨看着他神情严肃,眼眸里的笑散了几分,他轻轻呼气,说道:“妈妈没有证据证明是谁做的,但是有猜测。”
徐秋雨的双眼和温初的眼睛对视,两人仿佛一瞬便在同一频率上。
男人意味深长的表情令温初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只是那太荒唐了。
他只想了一秒,直接开口:“是温驰?”
徐秋雨瞳孔微怔,有些震惊:“你知道?”
温初内心涌起一阵慌乱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吵着他的耳膜,让他很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如果院长的猜测为真,那温驰之所以会过来,也许只有一个目的。
院长手里握着什么威胁着他的证据,温驰才会大张旗鼓的出现,一把火烧了这里。
只是温初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他脑海中的想法太杂太乱,头脑一瞬炸开似的疼得难受。
温初重重的喘息,头脑发沉,徐秋雨急忙扶住快要晕倒的他,担忧道:“没事吧?”
温初缓了很久很久,徐秋雨的面容也有一点点模糊。
他眨着眼睛,奋力将眼前的人看清,压抑着发抖的声线,低声开口:“没事。”
“我扶你进屋?”
温初摇头,他轻轻推开徐秋雨,逐渐站稳,视线还有几分混沌,但他还在坚持:“不用了,我进去这副样子覃净和小惜会担心。”
“那好,你先缓口气。”
温初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一起一伏的胸口变得平缓,他苍白的脸也携带着淡淡的红润。
“没事了。”
徐秋雨怀疑道:“真的?”
温初嘴角露出并不真实的笑容,徐秋雨纵然在意,也没在说什么。
他只是看着温初,看着他泛红的双眼,安慰着:“你千万不要觉得这场大火和你有关系。”
温初恍然抬头,失焦的双眸望着徐秋雨。
“就算真的是温驰干的,也不是你的问题。况且从你离开的前后,妈妈也没有和你解释过什么。”
温初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他更是个被坏人耽误了的普通孩子。
“为什么?”
听到温初的为什么,徐秋雨有些惊讶。
他其实和温初的接触并不多,可他也像照顾那些孩子一样,尽力的安慰每一个因为心事受伤的人。
只是安慰过后,为什么会得到温初的三个模棱两可的字。
“为什么我不能责怪自己,要是我从来没来过这个福利院,那些因为这场火死去的孩子就不会有事了。”
“梁乐,当年你只是孩子,你不能选择这些。可能……”徐秋雨说着那个令人悲伤的话题,“可能那些被父母抛弃,孤身一人的孩子,来到这个福利院才是他的幸福呢?”
就算幸福的时刻太短了,可他们也拥有过。
徐秋雨的手搭在温初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不要觉得自己有罪,将你带去深渊的恶魔才是真的有罪。”
“我……”
温初还想说什么,却被徐秋雨伸出手指制止了。
“那场大火从妈妈去了医院我就在调查,但是没有眉目。要是可以的话……”
温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就算徐秋雨说着这件事和他无关,可温初还是会一直放在心上,他无法平静地对待这些事。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温初将手机拿了出来,点出二维码递给徐秋雨。
听见叮的一声,两人互为好友。
返回房间的途中,徐秋雨突然开了口,声音含着雀跃和兴奋:“那个覃哥哥的联系方式,我想加,可以吗?”
覃哥哥?
温初皱了皱眉,表情有点奇怪:“你喜欢他?”
徐秋雨害羞似的搓了搓手指,做出很怪的咬唇动作:“他好帅。”
覃净带着眼镜,眼里透着缱绻的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柔和。
他嘴角的笑意才是最勾人的。
“你是……那个吗?”
“哪个?”
温初纠结地抬起手,向下指了指。
徐秋雨倒不吝啬,唇角勾着:“对呀。”
温初像是听到什么令人崩溃的话语一般,他扯了扯嘴角,艰难道:“可是覃净也是这个。”
徐秋雨一怔,脸上写着‘怎么可能’四个大字,但每一秒他又笑了笑,满不在乎道:“没关系。”
温初:“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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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秋雨:“我们可以柏拉图恋爱。”
温初眉心突突直跳,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尴尬,他呵呵笑了两下,心里腹诽。
覃净应该不想和你柏拉图恋爱。
“那个……”他轻咳一声笑笑,“覃医生的联系方式还是你主动要吧,我做不了决定。”
87.叫我秋雨,或者秋秋,雨雨也行
“聊完了吗?”
温初一进门,便看见覃净起身询问,他没言声,而是将目光放在身后的徐秋雨身上。
“那个……”温初紧盯着覃净,冲他使了使眼色,“我先去收拾收拾东西,你们聊。”
覃净看着脚下生风的温初,那飞快的背影让他十分费解。
这是温初第一次跑的这么快。
“覃哥哥。”
覃净还在愣神中,他便直观的听到这么恶心的称呼,思来想去硬是做出一副淡然的神情。
“嗯?”
“能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徐秋雨害羞的将手机往前一递,低着头腼腆道。
覃净不用多想就知道他的意思。
可自己作为一个快要出国的人,给任何人希望都是多余的。
更何况他不得不承认,席星忱再怎么不是东西,他的心里能装下的也只有那一个人。
他微笑着,将手机朝着徐秋雨一推:“对不起,我今天也只是陪温初来的,并没有心思拥有下一段感情。”
他拒绝的很快,甚至没给徐秋雨思考的时间。
徐秋雨看着被退回的手机,心里空落落的。可转念一想,也许他的攻势太过生硬,这才导致眼前的人看不上他。
气馁才不会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接触接触也许就喜欢了呢?”徐秋雨不死心地继续开口。
覃净干脆表明态度:“我有喜欢的人了,徐先生,我是没办法喜欢别……”
“哥哥,我二十五岁,年轻有为,长相也不一般。你说的那个人多大年纪了,长什么样子,比我好看吗?性格有我好吗?”
覃净回忆着席星忱的脸,真的和眼前的人进行了一番比较,只是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
“他比不上你。”
席星忱甚至比不上叶凡骏温柔和细心,可是喜欢就是喜欢。
没有原因。
“那我……”
“徐先生,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没可能,而且我很快会出国,再也不会回来。”
徐秋雨抬眸看他,眼眸中闪过浓浓的认真:“我可以为了你出国,或者让你喜欢上我,为了我留下。”
覃净神色一沉,眼里的光亮淡了下去,他微微缓了口气,无奈的背过了身。
“徐先生还真是出奇的……坚持呢。”他背对着男人,苦涩的笑了笑,“但我们还是没可能。”
只是那个人从来没说过会为了他一起出国的蠢话。
这句话总会让他有一丁点心动的感觉。
他重新转过身,继续露出那副疏离却带笑的表情。
覃净抬起手,拍了拍徐秋雨的肩膀:“徐先生,不需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覃净不希望徐秋雨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他将徐秋雨留下自己出了门,他迎着阳光驱散了身上的阴霾和冷意。
他突然想起那天席星忱和他说的话。
男人说:“我一定会让你重新接受我,我已经开始正视我的感情了。”
他的话再怎么深情,也终究还是缺少了覃净最想听的几个字。
“覃净。”
听到声音覃净侧眸,这才看到温初就站在一旁,靠墙晒太阳。
“你心里还有席星忱吗?”
覃净看着他一直没有回应,良久阳光像是挪了位,他的身上显出一丝阴寒。
他双手抱胸,无所谓道:“有或者没有都改变不了他不喜欢我的事实。”
“可是我看他有想改变的意思……”温初不是在特意为席星忱解释什么。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席星忱的确有所转变,奈何转变不多罢了。
“你不了解他。”覃净同温初一样,靠在墙上支撑着身子,“那都是他的自负心在作祟,他只是看不惯我。”
看不惯他偷偷摸摸的谈了一个恋爱,看不惯他的新恋爱对象比他成熟,比他更像人。
纵然他现在开展攻势又如何呢,其中也不会包含多少喜欢的。
“不说我了。”覃净迅速转移了话题,他笑着看向温初,声线柔和道,“你呢,问出来什么了吗?”
温初点头,眉心存着几分忧郁:“当年的那场大火和我有关系。”
“有关系?”覃净若有所思道,“和你有关系的话,那就说明那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你的养父母。”
温初淡淡回应,像是认同。
可他多想和那些人再也不要有任何关系,但现在他做不到摆脱一切。
“我觉得你不要多想,但真相距离现在有点太久了,你需要做的是慢慢探寻真相,不能急于求成。”
温家人也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定有别的手段在等着温初。
“我知道。”温初眼中闪现一丝悲意,毕竟他悲观太久了,这种事他无法想的轻松。
“那我们明天回去吗?”
温初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在这里住一晚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对席末沉形成了依赖,舍不得离开。
覃净看穿他的意思,勾唇笑笑。
他真的很羡慕席末沉和温初的关系。
要是他也这样的话……
覃净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屋内,像是和徐秋雨对上视线般他又猛地把头转了回去。
他必须想办法和这个人离远一些。
三个人休息一晚后,便急急忙忙回去了。
徐秋雨从覃净手中抢过行李箱,偏要和他贴着。
覃净满脸黑线:“……”
“徐先生,其实……”
“叫我秋雨,或者秋秋,雨雨也行,宝贝儿我也能接受。”徐秋雨笑眯眯地抢着开口。
看着两个人争抢不休的温初眉宇拧到了一起。
他不确定地看向阮惜,似是为了验证徐秋雨到底是不是这样‘臭不要脸’的人。
得到阮惜肯定的点头后,温初的精神观崩塌了。
他也顾不得其他,抬手直接拽着徐秋雨的衣领,将人揪到了后面。
徐秋雨:“?”
“我们该走了。”温初严肃道,他推了推覃净的肩膀,让他快些走。
覃净会意加快脚步,在徐秋雨还没反应过来时,他都消失在眼前了。
“我们去车站等你。”温初确定覃净不会再被黏着,和阮惜打了招呼大步流星地也走了。
徐秋雨扯了扯嘴角,震惊地看着离开的两人,眼里闪过不悦。
“你小哥跟我很熟吗,就这么揪我衣服,我……”话只说了一半,徐秋雨扭头却看到了阮惜崇拜的眼神。
“阮惜!”
啪的一声,头上传来痛意,阮惜抬手捂着头,委屈的瞪他:“干什么?覃医生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
“我喜欢不就得了。他要是有男友,我也会放弃,但是他没有,我还不能追了?”
阮惜差点随着徐秋雨的话点头,可意识到什么后他又着急的摇了摇头:“你这样不累吗?”
徐秋雨没言声,而是顺着覃净离开的方向望去。
他眼里显出些许认真来,追求人不拿出看家本领怎么行?
万一真的被打动了呢。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你回去帮我给妈妈带个话,我很快就过去照顾她。”
阮惜说了声好-
温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覃净的车停在车站,送他们到了门口便走了。
“我去照顾院长。”阮惜冲着温初微笑了下,便转身离开了。
温初目送着阮惜下了电梯,他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席末沉的休息室。
只是他敲了敲门却无人应声。
他见门没锁便直接推开,席末沉并没在。
温初放下行李箱,先是去了席末沉的诊室,确定人仍然不在后他便询问了护士。
“席医生在手术室。”
温初轻轻吐出一口气,心中的压力一下消散:“他去了多久了?”
“三个小时了。”
温初面露惊讶但也没有多问。
看来席末沉的手术是个难题,他对护士说了声谢谢,趁着时间还有空隙便回了家。
他先是简单的做了些席末沉爱吃的,便加班加点的回了医院,但这也浪费了将近两个小时。
只是刚下了车,他便发现医院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试图挤进去却失败了。
还没等他拿出手机想联系阮惜问问情况,便听见周围有人在议论。
“不都说席医生是外科圣手吗,怎么也有失利的时候?”
“我听说在手术前席医生的状态并不好。”
“要是这样的话怎么还能让他做手术,难怪病人死了。”
‘死’这个字让温初胆寒,冷意顺着脊背窜了上来,他的手一下便脱力,手中的保温饭盒直直的摔落在地。
那些人的议论还在耳边回荡着,像是恶魔的低语,吵得他耳膜阵痛。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什么治病救人,我看你这是害人。”
人群中忽然出现尖锐刺耳的骂声,四周的人纷纷让出了路。
温初意识清明,看清了眼前吵嚷的人。
那人衣服穿得板板正正,头发是被打理过的。但因为他坐在地上耍赖,衣服上满是褶皱。
他泪流满面,似乎是由于影响视线,他的目光并没有正对着医院门口,位置有几分偏。
男人口中振振有词,要求医院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要是不处理那个杀了人的医生,我就待在这儿不走了!”
温初跨过地上的狼藉,正当他要走到那人身边时,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关于病人在手术台上去世的真相,我会做个清楚的解释。”
88.席家传承的转移
席末沉身上的手术服沾满了血渍,眼底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眼神并不严肃但却坚定。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手术服就直接解释,想必这事很是棘手。
“阿沉。”温初眸中含泪,望着和他没有几步远的男人,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疲惫尽显。
他不顾周围人的吵闹声,径自走到了温初的身边。
“你回来了?”
席末沉的声音顿时没了方才的底气,他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作势抬手摸摸温初的脸。
可意识到身上还有血腥味和浓重的消毒水味,他便后退了一步。
“我们先进去。”
席末沉转身往前走,温初抬手直接握住席末沉的手腕,手指顺着手腕下滑,握紧了他发抖的手。
“走。”
席末沉怔愣的看着两人紧握的手,一股暖流从心中散开,挡住了那抹烦躁。
那些人的议论由近及远,席末沉看似满不在乎,心底积压的情绪却不能在温初面前表现出来。
他送温初进了休息室,将身上的手术服换掉,又用香水掩盖了身上浓郁的味道后,才回了休息室。
温初忧心忡忡的坐在了沙发上,见席末沉来了他便猛然抬头,担忧地望着他。
席末沉施以笑容,坐在了温初的身边,轻声细语道:“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温初没回答,但他明白席末沉这是不想让他太有压力。
“你先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那些人说的是不是……”
听着温初强硬的问话,席末沉无奈笑笑:“你怎么从福利院回来就这么强势啊?是不是学坏了?”
温初不想看到席末沉还在嬉皮笑脸,他不受控制的抬手给了男人一掌。
席末沉噗嗤一声笑了,捂着发疼的后背笑道:“我家的传承怎么到你这里了?”
“席末沉!”
温初眼眶发热,一字一顿的叫出了席末沉的全名。
席末沉收回笑脸,挪动了身子把温初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温柔安抚着:“我没事,别担心。”
温初下巴搭在席末沉的肩头,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的抱住席末沉的腰。
“骗人!”
他不是没有看出席末沉的狼狈和心烦,他只是在自己面前克制罢了。
“没有骗你,我会好好解决的。”
温初推开他,神色冷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总之我给人算计了。”
温初心跳骤然加快,他呼吸一滞,抓着席末沉的手:“是温驰吗?”
席末沉揉揉他的头发,身子前倾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闷声道:“还在查。”
“昨天你离开后,医院里就接了一个病人,她的病很罕见,而且做手术也有一定的风险。”
做手术前,席末沉便找了老人的家人签了手术同意书。
但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当他手术结束之后,那个签了同意书自称家人的男人直接人间蒸发了。
“护士医生轮番打电话都没有接,再打就是空号。”
温初越听越蹊跷,这其中一定有人故意设计。
只是席末沉工作这么久,一直以来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今天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温初无法不怀疑,那是温驰搞的鬼。
“小初,你不能参与进来,一切交给我。”
席末沉早就有了对策,但处理时并不会很顺利。
“阿沉,我……”
温初欲说点,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席末沉走到门前,做好心理建设后打开了门。
如他所料,两名警察带着记者站在门口,面带专业的笑容。
“是你报的警吗?”
席末沉颔首:“警察先生看到医院门口的人了吗?”
警察道:“看到了,但医患纠纷我本以为并不需要报警。”
席末沉自然知道。
可这医患纠纷若是人为造成的,那就不得不踏上这一步了吧。
“关于事情的前后因果,我希望您带着他和我直接去警察局吧,我的朋友后期会提供医院的监控录像。”
警察仿佛也没见过这么淡定的涉事者,但也察觉出这种事也许会是阴谋。
他说了声好,一行人便准备前往。
在离开前,席末沉让温初回家休息。
“我被院长警告了,要先休息一段时间。别担心你先回家,乖乖等我回来,我今天会晚一点。”
温初起身,眼里写着拒绝。
他想跟着席末沉一起。
席末沉迈了两步,给温初一个大大的拥抱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初这才清楚,他去了只会影响席末沉的状态。
连一句‘我等你’也没说出口,温初泄了气的坐在了沙发上。
他垂着眸不知在思索什么,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突然一颤,狠厉从眼底迸发。
温驰也许知道他前往福利院的事了,才会在他离开后立马给席末沉找事。
福利院的事发生了太久,温初会自责,但也是面无表情。甚至只要院长开口,他给多少赔偿都是可以的。
但席末沉不一样,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爱的人被伤害。
正当他准备去找温驰问个清楚时,脑海中突然响起席末沉温柔的语调。
要是席末沉回了家看不见他,他也许会很害怕。
温初顾不上多想,拿着行李箱连忙回了家。
可让他休息等着,他根本做不到。
温初索性将房间收拾个一干二净,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中自己的身影发呆。
几个小时过得很快,温初等的累了有了困意,他就会一巴掌把自己打清醒。
席末沉回来时真的过了很久,温初听到动静急忙跑去开口。
许是坐的时间太久,甫一打开门,他便腿软的跌进席末沉的怀里。
“你回来了?”温初语调中含着欣喜,“累吗?”
席末沉浅浅一笑:“累,一直坐着太累了。”
席末沉不想让温初担心,便也没说在警察局发生的事。
他牵着温初的手坐在沙发上,随口聊了几句闲天。
温初应着,却明显没什么精神。
席末沉担心,将温初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
看着温初快要合上的双眼,无奈叹气:“怎么不睡着等我,这么让人在意啊。”
“处理的怎么样了?”
温初缩在席末沉的怀里昏昏欲睡,他抓住男人胸膛的衣服,力道越来越小。
借着困意他才敢问出口。
席末沉吻了吻他的脸颊和那张紧闭的唇。
“明天和你说,今晚我们好好休息。”他把人放在床上,脱掉了衣服,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一晚上没抱你太空虚了,今晚抱个够。”
温初闭着眼睛应声,娇小的身子往席末沉怀里使劲缩了缩,闻着那股独属于男人的味道,安心的熟睡了过去。
夜晚席末沉睁开双眼,目光阴鸷。
他没想到仅仅一个小时的时间,医院的监控录像就全部没有了。
只是他没时间思索太多,疲倦席卷而来,身边的人又睡的香甜,他闭上双眼许久过后也睡着了。
席末沉睁开眼睛时,温初并没有在他的怀里。
他顿时清醒,生怕温初意气用事,但幸好他在厨房看到了那个忙碌的身影。
席末沉走过去,从背后抱着温初,下巴亲昵的在温初的肩膀上蹭了蹭,闻着那股清甜的橙子香,他兀自松了口气。
“几点起来的?”
温初摇头:“没看时间,睡不着就醒了。”
这一晚睡的也并不踏实,好在席末沉的怀抱一直是暖的,他也没有被噩梦惊醒。
只是睁开眼睛就睡不着了。
再加上昨天煮的饭席末沉没有吃到,他便早早起床打算再做一些。
“我来吧。”
席末沉松开温初,主动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炒勺,温初向一侧一靠躲了过去。
他回头望了一眼认真的席末沉,心里莫名有几分酸涩和心疼:“昨天我听说你做手术,我就回来做了你喜欢的菜带去医院,但是……”
席末沉贴着他的侧脸:“但是什么?”
“被我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这样啊。”席末沉了然的应声,“那初宝是想要什么奖励?”
温初关了火,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正对着席末沉,严肃道:“你一直在照顾我,我再想照顾你也找不到机会。”
“所以呢?你现在想照顾我?”
温初想说当然,可对上席末沉那双专注又真挚的眸子,他羞红着脸低下了头。
双手小心翼翼地抬起,抓住席末沉的衣服,祈求似的语气小声道:“保护好自己。”
席末沉抓着他的手缓缓放在腰间,和他心贴着心拥抱在了一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磁性的嗓音进入耳畔,躁动的心跳逐渐被抚平,温初的耳朵贴着席末沉的胸口感受着那处强有力的跳动。
安心了许多。
“做医生的,这辈子一定会有数不清的医患纠纷,但我在任何一场手术前都会仔细检查病人的状态和情况,绝不会贸然动手。”
“所以我选择做这场手术有两个原因,第一,为了病人图一个心安,不论治好或不好都要尝试。第二,就是我能笃定病人可以被治好。”
毕竟病人病症严重,发生第一种可能无法避免。因此席末沉才会征得家属的同意,签订了那个同意书。
“但我没想过,老人的家属会以老人的生命为代价,来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拉进深渊。”
89.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席末沉没有在手术中出过事故,甚至术后也总有病人和病人家属对他表示感谢。
可昨天的那件事让温初明白,这无法轻松的解决。
席末沉确确实实被人设计陷害了,而这其中的始作俑者必然和温家脱离不了关系。
温初平静地听着席末沉说话,可内心却涌起波涛,泛起的浪花犹如绵针,一下一下的划着他的心口。
疼难过和害怕交织,他不能忍受温驰这么做。
就算讨不到一个他想要的说法。
“我……”
察觉到温初的眼神意思后,席末沉竖起手指抵在他的唇上,阻止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听我的,我不许你为了我做任何可能会伤害到自己的事。”
温初皱紧眉头,烦心道:“可是……”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温初轻叹一口气,无奈的晃了晃头,心口揪到了一块,疼的他发抖:“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但是你受到这些危机,全部是因我而起。”
是温驰想害他,无奈之下从席末沉身上入手。
温驰就是想这般打压他,让他不得不放手席末沉,重新回到那处深渊。
即便他知道温驰的目的,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席末沉受伤。
这可是席末沉引以为傲的工作。
“如果你真的去找他,我会生气的。”
席末沉舍不得说重话,他恨不得说着严厉的凶狠的威胁话让温初改变想法,可他做不到那么凶。
更何况他足够了解温初,他也许会从温初口中得到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阿沉。”
“小初,听我的,这两天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我也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受伤,好不好?”
温初咬着唇,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席末沉眉眼弯弯,在温初咬的发红的唇上轻轻点了下。
“那你做饭,我帮厨好不好?”
温初点头,两人合力完成了这顿早饭。
为了让温初放心,席末沉愣是吃了个盆干碗净,他笑着揉了揉肚子,打了个饱嗝。
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一下消失不见,显得这优雅的男人硬是变得粗糙了。
“小初。”
温初一秒嫌弃又回归正常,他抬眸望着席末沉没有言声。
“你今天和我一起去医院吧。我宁愿你看着我处理事情,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席末沉还是怕温初直接去找温驰。
温初说了声好。
早饭结束,席末沉便带着温初去了医院。
因为席末沉被停了工作,他只需要调查手术中出现的问题就好。
医院找来的技术人员他并不轻易相信,他便联系了朋友对消失的监控录像重新找回。
“有点难。”席末沉的朋友认真的望着电脑,一大串数据从眼前显现。
席末沉不懂,只是蹙眉望着:“能弄好吗?”
朋友一笑:“浪费点时间而已,难并不代表做不到。”
听到这番话席末沉便放心了,他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怕影响进度,索性带着温初去了休息室。
“累不累?”
温初躺在席末沉的腿上,仰头看着他那双闪着星辰的眸子。
他微微摇头,沉声道:“不累。”
“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候,要不要去看个电影去个游乐场?”
温初眼里闪过怀疑,坐起身瞪着席末沉,拧眉道:“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
“嘘。”席末沉手指揉了揉温初的眉心,故作轻松道,“别生气,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我嘛。”
温初推开席末沉的手,赌气的背过了身。
“宝宝,别生气。”
席末沉哄温初的语气黏黏腻腻的,温初装作冷硬的心一下就软了,但他还是将男人不经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甩了下去。
他承认,他就是太在意这件事。
温驰的手段他不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席末沉再怎么厉害,也挡不住一个在暗中拼命使绊子的人。
“席末沉。”温初的脊背显得落寞,席末沉冷不防的察觉到一丝冰冷。
他坐直了身子,轻咳一声:“到!”
温初扭头,看到席末沉故意做出一板一眼的表情,想责备的话一下就堵回了胸腔。
“你……”气死我了。
温初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因为他知道,这几个字说出来席末沉肯定觉得他在撒娇。
“你不能严肃……唔。”
温初的话还没出口,席末沉捧着他的脸颊直接吻了上来。
这个吻太温柔太含蓄,温初的烦躁全都被席末沉悉数夺走,他一下便红了眼圈。
分开时,温初的眼泪蹭到了席末沉的脸上,席末沉小心翼翼地吻掉眼泪,担忧道:“怎么哭了?”
温初吸了吸鼻子,红透了的鼻尖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他咬着唇,闭口不言。
“我知道你很怕,怕我被温驰陷害,但是你要相信我不是吗?你老公能这么容易被别人害了吗?”
温初不是不信他,只是他单纯不想让席末沉为他受伤。
“你不能把这看成一件小事。”温初声音低低的,透着指责。
席末沉摸着他泛红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从来没有不重视这件事,相反我很在意。”
只是他表现的太在意,温初只会更担心。
这样席末沉一边担心着事情的解决,又要担心温初的情绪。
他恨不得让温初什么都不顾,好好的待在他身边就好。
但多愁善感的温初太让人心疼了。
“我就是……”
“不用说,”席末沉额头抵住温初的,两人眼眸相对,情绪共鸣,“我严肃处理,好不好?”
“嗯。”温初阖上眼睛闷闷的应声。
“那你在这里等我,估计这会数据也能恢复一些了,而且我下午还要去趟警察局提交监控录像。”
温初抓着席末沉的衣袖,开口拒绝:“不要,我跟你一起。”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温初就跟在席末沉的身后寸步不离。
席末沉的朋友没有将数据恢复到完整的记录,但也完成了一大部分。
半个小时后,所有的内容全部恢复,席末沉让朋友调出当天的监控。
“这里。”
席末沉指着电脑屏幕,眼里涔着冷碴。
录像中的男人撕心裂肺的求着席末沉救他的母亲,可席末沉的神情一直是严肃的。
男人冷冽严肃的声音顺着屏幕钻了出来。
温初屏气凝神,直勾勾的望着。
“我说了,您母亲的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贸然进行手术只有一个结果,您还要继续吗?”
“继续!”病人家属笃定的语气让席末沉叹了口气,“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救她。”
“好。”席末沉准备好了手术同意书,交给家属签了字。
只是在家属离开后,席末沉根本没有看到男人脸上的笑意。
“阿沉。”温初指着屏幕暂停的地方,指着那个男人嘴角的笑容,神情一凛,“这个人需要警察找到吧?”
“嗯,这份录像给我吧。”
席末沉拿到录像后,对朋友说了声谢谢,便带着温初立刻前往警察局提交了证据。
“这是当天医院诊室的监控录像,还有和我签订同意书的病人家属。”
席末沉也提供了那位家属的电话号码,如实的和警察说明了所有情况。
“昨天在医院那边寻衅滋事的人,应该是病人的真正家属。”
席末沉说出了心中的猜测,警察望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点了点头。
“我们对这个人的情况调查了一下,他的确和死者有血缘关系。”
警察的解释说完,温初一瞬便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两个人故意给席末沉使了诈,目的也已经很明显了。
可也不知道这人是真的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事情的真相由监控录像便说了清楚。
席末沉颔首微笑,认真道:“那还请警察先生还我一个公道吧。”
警察做了肯定后,席末沉便浑身放松的带着温初离开。
两人回去的路上,温初忍不住开口询问席末沉:“查到最后会查出温驰吗?”
席末沉发现,温初时常提起温驰,他声音冰冷,对这人的恨意只增不减。
他开始怀疑,温初是从福利院得到了什么消息却没有告诉他。
只是他没有贸然去问,而是先回答了温初的话:“只要他们不嘴硬,直接说出温驰是背后的人,就一定能顺势抓住他。”
但不论是席末沉还是温初,他们都知道温驰并不会这么容易被发现。
他一定是做足了准备才会去对付席末沉。
“监控录像总有找回来的那天,温驰或许猜不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解决,但他绝对会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
温初听着,神情有些疲倦。不知不觉中他心中已然有了后悔两个字,他宁愿自己当初没有和席末沉结婚。
不过……温初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席末沉,内心做了一个他也无法接受的决定。
“故意签同意书的那个人警察会去抓吗?”
温初握紧席末沉的手,手心的细汗直直的往外冒。
他怕,那两个人和曾经的他一样都是亡命之徒,想要活下来也只是为了钱。
温驰买通他们自然就很容易。
“一定会。”
席末沉冲温初点头,将他手心的汗温柔的擦掉,勾唇道:“这件事解决的差不多了,那我们能去尽兴的玩玩吗?”
90.你在我心里是排第一位的
温初想着等一切都结束后再去,可他看到席末沉殷切的眼神时,便一瞬改变了注意。
席末沉停下脚步,打开地图找着附近的游乐园,温初的目光也一直盯着屏幕。
可他们丝毫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在悄悄靠近。
“这个怎么样,开车半个小时,有很多游乐设施。”
席末沉欣喜的指着一处地方,温初抬眼看着他弯起的眼眸,唇角微微勾起:“这都是小孩子玩的。”
“你在我眼里就是我的宝宝,我们就去这……”
席末沉的话还没说完,率先听到身后特意放低的脚步声,他猛地一转头,便看到有人手中拿着刀直接朝他挥去。
席末沉率先将温初护在身后,手机摔落在地,屏幕满是裂痕。
他并没有来得及反应,这把刀便砍在了他下意识抬起来的胳膊上。
席末沉下一刻也直接抬腿踹在了那人的胸口。
听到一声闷哼,席末沉蹙眉看了一眼隐隐作痛的地方。
他的袖子被砍破,露出精壮的手臂,只是手臂上骤然染上了一条鲜红,没多久就染红了白色的衬衣。
被席末沉护在身后的温初目光一滞,表情骤然变冷,他正要推开席末沉与那人对峙时,席末沉却用力将他护着,他根本没办法迈出一步。
眼前这个挥刀的人就是昨天在医院门口坐地不起的病人家属。
“要不是你,我妈不会死,我也不会拿不到钱,你他妈的为什么能恢复监控录像!为什么要报警!”
“因为你为了钱,拿了母亲的命去换,你竟然还好意思来找我?”
席末沉不屑地轻哼,也正是这声轻哼,更加惹怒了男人。
“反正我也拿不到钱,呵呵,我他妈弄死你!一命偿一命!”
那人嘶吼着再度朝席末沉追去,席末沉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神情冷冽的与这人打了起来。
他没有学过什么傍身的打法,只能用武力解决,发狂的人年纪将近四十,力气无法和他相比。
况且席末沉那一脚踹的也不轻,男人稍稍使力就会扯到胸口。
就在两人挥打着,那把刀离席末沉很近的时候,男人似乎很疼,表情一皱忽然停了下来。
借此机会,席末沉抬手拧住男人的手腕,当啷一声,锋利的刀落在了地上。
席末沉抓着男人的胳膊,直接将他摔在了地上。
男人一边喊疼一边哭着,崩溃的叫着,口中还一直重复着对死去母亲的道歉,可已经为时已晚。
四周不知道何时聚集了一些看热闹却不敢靠近的人,直到地上的男人没有力气起身,那些人才吵嚷着报了警。
这里离警察局并不远,许是因为男人自知自己打不过席末沉,便直接选了这里实施报复。
警察很快赶来,席末沉和警察交代了下情况后,便准备前去警察局录口供。
温初抬手直接握住了席末沉的手腕,声音发冷又带着苦涩:“先去医院。”
血液的流失让席末沉的嘴唇泛白,他的脸色看着有些差。
只是那张虚弱的脸上却还是含着笑意,他抚摸着温初头发的手都涔着极致的冰冷:“没事,我先……”
“去医院!”
“小初……”
“我说了,必须去医院。”
温初眼眸失去光亮,灰暗的神色令人害怕,那几近崩溃的语气让席末沉毫不犹豫的跟着温初去了医院。
两个人所在的地方离许沐的医院很近,温初带着席末沉处理好了伤口,缠上了纱布才算结束。
温初的脸色一直很凝重,席末沉找机会同他说话他都不理,还是许沐过来才让两个人的僵持有了好转。
“就是受了点皮外伤,不伤筋动骨,皮肉恢复恢复就好了。”
温初听完许沐的话才稍稍放松了些,可他看着席末沉干涩的唇,还是忍不住担心:“疼吗?”
温初都快哭出来了,席末沉不敢轻易开口。
说疼吧,他家初宝肯定会心疼他,在他面前掉珍珠。
说不疼吧,他又怕自家的传承被温初用在自己身上。
思来想去席末沉只得灿烂的笑着,摆出一副‘我皮糙肉厚,一点事也没有’的表情。
可就是这个表情,让温初一直压抑的火一下就冒出来了。
“你怎么还笑,你知不知道多么危险,你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我受伤?”
温初情绪的发泄让周围人的目光全都投在他们身上,席末沉不介意外人眼光,只是担心温初心里太难受。
“我不为了你,难道要保护别人家的宝贝吗?你在我这里,是排在第一位的,是需要我优先保护的人,第一时间我怎么可能不护你周全。”
“你太鲁莽了。”
温初扭过了头,声音抖的席末沉心都碎了。
他上前从背后抱住温初,贴在他耳边轻声哄着:“我错了。”
即便他在心里接着下次还敢几个大字,可他的确是错了。
他不该趁着温初在身边,还要眼睁睁的让他看着自己受伤。
“你永远也改不正。”温初斥责着,但心里却很难受。
“我能改正,温老师,我是一个很听话的学生,老师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放在心上了。”
温初转过身,嗔怪的瞪着他,耳边酥酥麻麻,羞涩的开了口:“我才不是什么……”
“你是我最爱的宝贝啊。”
说着他嘟起了嘴,等温初亲亲。
可温初才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凑上去,他哼声,手掌挡在席末沉的唇上,向后退了一步。
“两位不要打情骂俏了,我该去工作了。”
席末沉白了许沐一眼:“你工作你的,我恩爱我的。”
许沐切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两个人,直接去忙了。
“小初,我能去警察局了吗?”
温初的脸色本来已经缓和了不少,可听到席末沉提起那三个字,他的表情刷的就冷了下来。
席末沉战战兢兢,露出笑容:“知道了,我先不去了。”
温初颔首,两人从医院离开,直接回了家。
“回来了?”
温初一推开家门,坐在沙发上的席星忱转头,冲两个人微笑。
席末沉没有理会,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厨房收拾的席母身上。
他们得知席末沉出了医患事故,便马不停蹄的来了家里照顾,席星忱单纯是被席母硬拉过来的。
“手怎么了?”席星忱盯紧席末沉被纱布缠住的手,疑惑道,“不会是被人把胳膊卸掉了吧?”
话落他的目光便放在了温初的身上。
谁料席末沉冷冷地看向他,嘲讽道:“不像你,被嫂子卸掉胳膊第一人。”
席星忱面色一沉,尴尬的挠了挠头:“你怎么知道,我没……”
“你没说我就不知道了?”席末沉一声嗤笑,“真丢脸啊,勾搭谁不行,惹你嫂子。”
席星忱捂住耳朵,发疯似的喊了两声:“啊啊啊,我真服了你了!你怎么和唐曾一样这么会念经啊!”
温初蹙眉:“唐曾?”
“对。”席星忱愤愤不平道:“没有人性的唐僧。”
“噗!”
温初的心情本就很失落,加上席末沉受伤,他脸上更是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可席星忱的话实在让他没有忍住。
见温初的表情终于不再凝重,席末沉渐渐松了一口气。
“不生气了吧?”
温初抬眸猛然看见贴过来的脸,侧眸哼声,又皱起了眉:“我没有生气,你不要和我说话。”
“哥,你不也惹嫂子不高兴了吗?”席星忱放下手,悠哉的望着席末沉,笑得放肆,“别和哥一般见识,嫂……”
“你也别和我说话。”
被无差别攻击的两人对着干瞪眼:“……”
温初转身去找席母,在厨房帮工。
“小末又惹你不高兴了?”
席母默默地将他们在客厅里聊天的内容听进了耳朵里,但没有阻止。
小两口的事和他也没有关系,但席末沉若是真欺负温初,席母就不能只是看着了。
温初将今天发生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给了席母,席母惊讶的停下手中的活望着温初。
“那个人抓起来了吗?”
温初点点头,如实道:“现在关在警察局了,但是阿沉还没有去做笔录。”
席母对上温初的眼睛,看出眼里写满了对席末沉的心疼。
席母感觉温初的压力很大,他似乎有很多心里话想说,但又不知怎么开口。
“你有什么不能和小末说的话,可以和我说,我不会传出去的。”
温初看着席母慈祥温柔的面庞,满腹的话却还是没能倾吐而出。
他做不到让席末沉担心,也做不到让席母担心。
“我没事,只是有点害怕阿沉会受更严重的伤。”
席母冲着温初轻轻一笑,安慰道:“不用怕,他保护你应该的。如果今天发生这么大的事受伤的是你,我还不能原谅他了。”
这么真挚的话语令温初鼻尖发酸,他根本无法承受这种真心的安慰。
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他这么好,他却觉得自己不配。
“您对我太好了。”温初吸了吸鼻子,眼泪险些夺眶而出,“您和阿沉让我真的舍不得离开。”
他做的决定,在看到他们为自己做的事后,就不复存在了。
他怎么能继续遵守那个一年婚约的约定,离开席末沉呢。
91.老公抱抱
席母也不管身上的油烟,她抬手拍拍温初的肩膀,轻声安慰着:“你来到我们家是受宠的,不是总哭的初宝,妈妈心疼。”
那声妈妈叫出了温初心中最软弱的地方,他吐出一口气,趴在席母的肩头放肆大哭了起来。
这个拥抱是他感受过的最柔软的拥抱,是妈妈的拥抱,他从小到大没怎么体会过的拥抱。
他在席母的眼前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声一下传到了客厅,两人急忙冲进来,看向席母和温初。
“怎么了?”
席星忱用口型问席母,得到的却是一个白眼。
席末沉忧心忡忡,面露压抑,他走上前去轻拍了下温初的肩膀,沉声道:“小初,老公抱抱。”
温初听到了,却没从席母的怀抱中离开,他几近贪婪的渴望着那份母爱。
“完了。”席星忱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失宠了吧我的哥?”
话应刚落只听啪的一声重响,席星忱嗷嚎着离开了厨房,温初也被这声音吓得抬起了头。
他眼眸湿润,泛红的眼尾挂着泪珠,紧抿的红唇微微颤抖。
席末沉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怀里,擦拭着温初眼角的泪。
本来哭的有几分惨白的小脸儿此刻一下红透了,他扎进席末沉的怀里,拧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愿松手。
他这一哭全家都看见了,能不害臊吗?
席末沉宠溺的笑笑,吻了下他的头发,遂又放开:“这会知道不好意思了?要不要回卧室?”
“回什么卧室,我给初宝做点甜甜的小蛋糕,保证吃完心情好。”席母推开席末沉,眼神示意了一下后,便拉着温初在厨房帮忙。
席末沉秒懂席母的意思,但还是如实的和温初说明他先去警察局的事儿。
温初就算再不想,在席母的安慰下,他也只得点头同意。
席末沉的手受伤,温初不肯他开车,便由席星忱代劳。
席星忱坐在主驾驶上,时不时地望着得意洋洋的席末沉。
“我真是欠你的我还给你当专职司机。”
席末沉懒懒地抬起眼皮打量:“不服?”
“你老实承认,你是不是在嫂子那里受了太多的气,才一直讽刺我。”
席末沉:“我讽刺你还用看我心情?那不是张口就来吗?”
席星忱顿时崩溃:“啊啊啊!”
“不用这么哀怨。”席末沉的目光望着车窗外,一抹严厉闪过又恢复正常,“你帮我个忙,一天给你一千。”
席星忱故作嘴硬:“一千?你看我稀罕……什么忙?”
“等医院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借口去外省学习离开几天,这几天你负责护好你嫂子的安全。”
席星忱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总觉得席末沉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不忍担心道:“你查什么?”
“温驰。”席末沉直接承认,“我必须得查出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和温驰有直接的关系。”
席末沉并不能确定他去警察局后,会不会从那人口中听到这种消息,但若是听不到,就必须由他来揭开真相。
他甚至能猜到温驰对那个男人做了威胁,因此温驰被提及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这事的危险性不会很低。”席星忱思虑后回答,“不行还是我去。我就怕我什么说漏嘴,嫂子又……”
“如果真的瞒不住,直接说就是了。”
席末沉之所以会私自调查,也是为了保护温初的安全,况且他不去这么做的话,温初也会背着他偷偷去做。
更何况他也并不清楚其中会有多危险,他也无法把席星忱一个人丢在那处理危险的事。
“到了。”
席末沉微微叹了口气,神色一度有几分低迷,他甚至能想到温初得到消息后会生他的气。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进了警察局后,席末沉便看到被关起来的男人。
那人仍然是一脸的不情不愿,望着席末沉,一瞬变成了只会疯咬的狗,没有一点自我。
席末沉冷笑着从他身边走过,径直朝向管事的警察面前。
“不好意思,我来做笔录了。”
警察颔首,将需要的东西拿了出来,表情严肃。
席末沉受伤的胳膊微微抬起,给警察提供真实性,随即认真的解释了相关问题。
因为早有监控录像和手术同意书,警察清楚地知道两人孰是孰非。
“我肯定是不想私了。”席末沉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他在遇到温初之前,他也只是个就事论事的普通人,若真有医闹的发生,大多数也只是苦命人才会寻衅滋事。
可这次的人为了一笔钱财毫不顾及的抛弃了母亲的性命,他就该待在监狱里反省。
“还有那个假装病人家属签字的人,他和这个人是一伙的。”
“你的意愿我已经了解,其他的情况我们会继续跟进。”
警察开口,问询就差不多结束了。
席末沉请求同意后,再次和那个男人见了面。
男人靠在被手铐锁住的椅子上,不屑的眼神死盯着席末沉。
“我怎么没有直接要了你的命呢!”
席末沉并不在意,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是谁在背后教唆你的?”
“谁?没有人。”这人义正言辞道,“不都说你是医院里能力最强的医生吗?我为了救我妈就大胆一试,谁知道你狗屁不是,一条命也治不好。”
席末沉听着男人的冷嘲热讽,淡然一笑。那双涔着冰冷笑意望着男人,只是在看一个被金钱蒙蔽双眼的可怜人而已。
为什么有人为了钱会放弃生养母亲的命?为什么又有人为了自我的尊严不顾亲生孩子的死活?
他们无疑是可笑的。
席末沉如实地想。
明明他们都不用这么死的。
“呵。”席末沉身子前倾,狠意滋生,“你才是那个猪狗不如东西。”
这般辱骂的话一下让男人暴走,他猛地一拍桌子,手铐砸在桌子上发出当啷的声响,身下的椅子在地上磨着发出吱呀一声。
吵得人心烦。
“你他妈说什么!”
席末沉不怒反笑,泛红的唇色看起来有几分嗜血的笑意。
怒冲冲的男人顿时冷静了下来,身子颤抖。
“我说你,为了钱连你母亲的命都不要,你以为你随便找个人充当家属就能骗过我?还是说你觉得我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席末沉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这些人的阴谋,但当他看到坐地不起的男人时,一瞬就明白了。
但凡他当初没能签手术同意书,他也会落得一个工作懈怠的下场。
幸好,他早有预料。
“哼。”男人冷哼一声,对席末沉的话不置可否,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你别忘了那是在医院,有监控,所有的工作流程我行医这么多年也没有落下过一个,你……温驰就是因为你的手段太过低级,才不打算给你钱的吧?”
提到钱,那才是令男人最无法接受的字眼。
眼看着席末沉就要把他的尊严丢在地上踩来踩去,他实在忍受不了,疯狂的砸着桌子叫来了警察。
“让他滚!”
席末沉看着进来的警察,目光阴沉的望着男人,唇角上扬:“你就算不说出温驰,也改变不了你欺医诈骗的行为。”
温和的笑意在这里显得极为冷漠,席末沉也是铁了心的让这个男人认真服罪。
“警察先生,务必让他好好的接受一下教育。”
留下这番话席末沉便转身离开,身后的咆哮声他不再理会。
出了警察局,席末沉周身的冷意才稍稍被驱散了一些。
席星忱一直在等着他,见他眉开眼笑的上了车,便知道事情解决的还不错。
回去的路上,席末沉的心情很不错,也难得没有狠话怼着频繁嘴欠的席星忱。
席星忱哼着歌,心情愉悦。
“星忱。”
突然的声音让席星忱被口水呛了一下,他惊慌的用余光看着席末沉。
“覃净和你说过什么时候出国吗?”
席星忱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无奈地耸了耸肩:“和我说?你觉得他会和我说?”
“所以他不会和你说,为什么你还会这么高兴。”
席星忱想骂人,撇了撇嘴生生忍住,但心里早不知骂了席末沉多少遍。
同样是亲哥,为什么他的亲哥说话这么毒呢?
“你想说什么?”
席末沉呼出一口气,慵懒道:“小初刚回来的那天晚上,覃净给我发消息了。”
席星忱猛地踩了刹车,震惊道:“他说了什么?”
“小初福利院有个男生想追他,攻势还挺猛,但覃净说是下面的。”
席星忱满不在乎的嗤笑:“他俩撞了,不可……”
“但覃净是遇到了你才变成下面的。”
席末沉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若是席星忱再不把握住,只会有大把的追求者喜欢上覃净,他的魅力可不止一点点。
况且一个成熟男性有他独特的特点,更能招惹年轻人的喜欢。
“那个人年轻,性格好,重要的是,他能在对覃净一见钟情后就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喜欢,单凭这一点,覃净就极有可能被他追到,而你……就被他忘在脑后了。”
席星忱神色一紧,皱眉道:“可他喜欢的是我。”
“喜欢的感觉也是会被耗尽的。”
92.就算婚约结束,你也躲不掉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喜欢某人一辈子,覃净如是。
他甚至在席星忱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爱意,他又怎么会继续喜欢这个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回报的人。
“那他什么时候出国?”
席末沉翘着二郎腿,慢慢悠悠地开了口:“星期六,十一点的飞机。”
席星忱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明天?”
席末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静静观察着席星忱的反应。
“那你什么时候去查事情?”
席末沉:“明天。”
席星忱低声咒骂了一句,神色忧郁道:“那你还让我帮忙看着嫂子?”
席末沉没言声,只是靠着窗外。
他若是真的想追回覃净,那不能一点手段都没有。可他一直在犹豫不决,也看不到他的一分攻势,席末沉很难断定他的心意到底如何。
要是自己什么都不做,不去帮这个笨蛋又傻 逼的弟弟,覃净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但他也没有撒谎,覃净的确明天的飞机,只是一切需要看席星忱怎么努力的将他留下了。
“我回去,你明天九点过来,记得别说漏嘴。”
席星忱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他满脑子都是覃净明天就离开的事。
席末沉被送了回去,他看着席星忱闷闷不乐的模样也没说什么。
进了家门,席母告诉他温初已经睡着了。
席末沉轻手轻脚的进了卧室,便看到温初躺在床上,仍是那副紧缩着身体的状态。
他很久没这么睡过了。
席末沉缓慢的躺在他身边,动作温柔的将温初揽进怀里。
温初被这小小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他还没看清席末沉的脸时,一股温暖的热意爬上了脊背,温初的双腿不自觉地展开,身体放松,缩进了温暖的怀里。
“处理的怎么样了。”温初有气无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席末沉拍背的动作没停,小声道,“处理好了,别担心了。”
温初闷闷的应了一声,他微微抬手,想要搂住席末沉的腰让自己靠的更近。
只是当他的手碰到那个裹着纱布的粗糙的手臂上,温初猛然惊醒,眼里冒出浓浓的心疼。
席末沉见他炙热的目光一直望着手臂,捧着温初的脸亲吻了一下他的眼尾,低沉的声音很快抚平了温初的浮躁。
“不要怕。”
温初动了动身,发烫的眼眸紧盯着发白的天花板,唇角生硬的一扯,心酸道:“都是因为我你才变成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不怕。”
“这次你是胳膊受伤,下次可能就会威胁到生命,我不能……”
“小初。”席末沉侧身望着温初,轻声道,“那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受伤好不好?”
他知道温初在担心什么,可为了让温初能不再被那些事烦扰,他必须亲自解除一切危机。
“我……很害怕。”温初第一次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望着席末沉,望着那双能看透他心情的眼睛,直言道,“要不……我们还是维持一年的婚……”
这番话一出,席末沉从床上起身,神情诧异的看着温初,回忆着他仿佛听错了的话。
“你刚才说……”
温初背过身去,脊背弯着,低迷将他彻底笼罩。
他的身边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的遮挡物,将他困在其中。
席末沉想要奋力的戳破那个东西却都是徒劳。
温初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也不是不信任他每天都挂在嘴边的爱意,他只是害怕失去。
最爱的人一个一个的从身边离开,温初已然没有依靠了。
“对不起,我不想这么说。”温初颓丧的吐出一口气。
“小初,你以为你这么做,你就能保护我了吗?”温初的头一歪,听着席末沉开口,“不管我们是结婚还是离开,我都会好好的保护你。”
席末沉弓下身子,手掌撑在温初的头两侧,凝重又认真的道:“就算婚约结束,你也躲不掉。”
温初的头被席末沉灼热的手指生生扳了过来,他对上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他的心其实一直在动摇,他不是不喜欢,是因为太喜欢了,不得不那么做。
“我……”
温初没能说出第二个字,令人窒息的吻便直奔而来,他从抗拒但逐渐迎合,就好像他的心一样,从破碎不堪到慢慢复原。
这一切都是席末沉的功劳。
而他却和席末沉彻底连接到了一起,分开一秒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温初闭上眼睛,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可他的心却还在犹豫不决,但他对席末沉那份爱意如扎根的小花拼命成长。
扎穿了他的心脏,穿透血肉,疼又舍不得。
也正是这份爱意,令他无法平静下去-
刺眼的阳光被厚重遮光的窗帘挡的严严实实,温初醒来时便是笼罩在黑暗当中。
若不是他看见手机上的时间,还以为这时是晚上。
温初只记得他听到席末沉接了一个复工的电话便走了。
温初起身下床,将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将那抹浓重的黑暗驱散。
他站在全身镜前,望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烦闷的吐出一口气来。
脖颈处被席末沉特意留下的印记,才让他有了一种身处现实的真实感。
他总像往常一样,以为男人的爱都是虚假的。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爱上这样的他。
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温初才回过神来,他胡乱的整理了下衣服,赶忙出了卧室。
一打开玄关处的门,温初便看到席星忱神色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
席星忱拳头握紧,表情里透着不知所措。
“嫂子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温初毫不犹豫的说了声好,确定他不介意,席星忱才开口:“今天覃净出国,我哥又离开学习了,我想找办法留下他,但是……”
他无法开这个口。
“你是想让我帮你留下覃净吗?”
席星忱重重的点头。
“好。”
席星忱没想到温初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他激动的跳了两下脚,望着温初怯生生道:“嫂子你要去换件衣服吗?”
“嗯,那你先等我一下。”
“好好好。”
温初换好衣服,两人便直奔机场。
温初也是这会从席星忱的口中听说席末沉学习的事。
“那你哥早上也没和我说。”
温初心中难掩失落,但一想,席末沉的确起的大早,也不好吵醒他。
“嫂子,我哥出去三天,这三天你想去哪儿就和我说。”
温初应了应声。
“覃净几点的飞机?”
席星忱蹙眉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力道也并不小。
温初发现车速不是一般的快,稍有不慎都可能来不及刹车和前面撞上。
他并不想席星忱为了覃净,这么不要命的往前冲。
“十一点。”席星忱速战速决似的快速答到。
“现在是十点,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温初瞄了一眼手机上的地图,平静道,“我们十分钟就到机场了,可能……覃净还没去呢。”
一听到这话,席星忱立刻踩了刹车,放慢了车速。
温初望着窗外,淡淡的松了一口气。
车子缓缓停下,席星忱泄气似的靠在椅背上,呼吸颤得厉害。
他很紧张,紧张到他担心温初没有办法说通覃净留下。
“你要下去吗?”温初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席星忱思来想去,剧烈的摇了摇头。
温初无奈的拍了下他的肩膀,点头道:“嗯,那你等我吧,我会把覃净带过来的。”
他下了车,去了席星忱说的候机处等待。
覃净出现在机场是十分钟后,温初一眼便看到身穿休闲服的覃净,他唇角勾着笑意,走路时带风似的优雅轻松。
见到温初后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惊讶,他微眯着眼睛走近,笑道:“温初,你怎么在这里?”
温初没有一丝犹豫:“来接你回去。”
覃净神情微怔:“接我?啊,是老席和你……”
温初:“是星忱。”
覃净唇角涔着讽笑,眸色暗了下去:“他想让我留下为什么不直接来?”
温初没有替席星忱隐瞒的意思,他也该让覃净知道席星忱那微弱惨淡的爱意。
纵然覃净并不会相信。
“因为他害怕你不同意。”
“我有什么不……”覃净毫不在乎的开了口,可话只说了一半他便停下了。
若真的是席星忱来,他可能会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
因为他能预测出席星忱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那你为什么同意代替席星忱来?”
温初轻轻一笑,认真道:“因为我也不想你出国。”
他拿覃净当真心朋友,这也是他生活悲惨了这么久,遇见的第一个朋友。
“其实我也一直在犹豫。”
覃净看向温初,找了个地方坐下。他弯腰,双手放在腿间,似是不知所措般搓着。
他神情忧郁,抿唇道:“这里我生活了太久,去到另一个城市难免很陌生,只是这里有太过让我痛苦的记忆了。”
他的母亲是在这座城市死的,妈妈的命他甚至能用手来救回,但他失败了。
和席星忱的感情也是在这座城市破灭的。
就算真的能挽回,他也要思量很久。
“我,对这里很失望,没有人能让我重新燃起希望。”
93.他们没缘分
“你真的不相信,星忱会回心转意吗?”
温初的话很是平淡,听不出一丝感情,覃净坐直身子,对上他那双只露出一分信任的眸子。
覃净无奈笑笑,翘着二郎腿随意道:“你应该也不信吧?”
“我信。”
除却在席末沉的面前,温初就是一个冷漠的人。
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对覃净偶尔是,对席星忱更是。
能得到他的一份信任都足够了。
他只是不太能表现出来罢了。
“我也想信他。”覃净眼里闪过明显的疲惫。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要是席星忱真的愿意追求他,用尽全力的那种,他也会愿意主动的迈出一步。
可转念一想,他不是席星忱拼尽全力去爱的人,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接受这个人再耍他第二次。
太累了,也足够让人崩溃。
覃净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他考虑的事情也足够多。
可千言万语,都只能说明席星忱没有表现出他对覃净的爱。
太微乎其微了,不足以被人重视。
“但是他一听你今天出国真的是很急。”温初替席星忱解释道,“他的衣领都没整理好,头发也乱糟糟的,眼底还有黑眼圈。”
虽然温初什么都没说,但种种迹象也说明他心里有着极大的压力。
他很在意。
“万一是装出来的呢?”
“覃净……”温初望着覃净嘴角苦涩的笑意,他被伤怕了。
“我还是想让你留下来。”温初坦然的目光望着他,态度坚决道,“抛出席星忱这个因素,我想让你留下来。”
他并不注重什么朋友关系,但他想让覃净继续生活在这个城市中。
覃净与他对望,温初眸中尽显认真,这是他的真心实意。
怎么能拒绝?
覃净正要开口,机械的播报声从头顶传来,他轻松的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勾:“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和我在一起吗?”
“啊?”温初惊讶地张了张嘴,“你说……”
“逗你的,那就听你的。”覃净站起了身,握着行李箱的手微微放开,“既然席星忱拜托你留下我,那我也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温初弯着眼眸,道:“你说,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覃净拍拍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什么。
温初了然的点点头,随即便出了机场。
他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车旁四处观望的席星忱。
温初整理了下表情,走到席星忱面前,故作严肃的道:“我没见到覃净。”
“什么?”
席星忱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他从温初这里得到确切的目光后,马不停蹄的跑进了机场。
可他刚一进门,偌大的播报声便在耳边炸开,他反复确定了好几遍,甚至问了值班的工作人员,仍是得到了那个确切的答案。
覃净的飞机起飞了,他真的走了。
温初看见席星忱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耷拉着脑袋,像是失去主人的大型犬,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对不起。”温初很有诚意的道了歉,“要是你自己去找的话兴许就能找到了。”
温初的这一句话让席星忱一瞬抬起了头。
是啊,他要是自己去找……
席星忱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但这想法又转瞬即逝。
他自己去找即便找到了又怎么样呢?覃净还是不会因为他留下,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或许……只能是他和覃净没什么缘分。
“嫂子,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垂丧着,眼神慌张不定,温初没办法让他开车,便主动坐上了驾驶位。
席星忱呆呆愣愣的看着窗外,和曾经青春得意的状态完全不同。
温初倏然想起覃净的话。
“那我听你的,我不去了,但我短时间也不会出现在席星忱的面前,如果……他真的决定找我,我再考虑一下他对我的感情。”
覃净还是喜欢席星忱的。
那份感情,不管经历多少伤痛,都不曾改变。
温初想,席末沉对他的爱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他并不知道席末沉对他的爱已经达到了一种痴迷的状态。
就仿佛那个恋爱脑一般。
席末沉宁愿偷偷的亲自调查将所有的事情,他也不肯让温初参与到其中来。
早上从家里离开之后,他就直奔了那个老旧的被火烧干净的福利院。
那里的废墟开始处理,想来再过不久就会搭建出一个新的住处,但是曾经的过往也会随时间而流逝。
席末沉先是询问了周边可能知道情况的户主,只是得到的消息并没有那么乐观。
那场大火发生后,纵然来调查的警察得到的也是突发情况的失火,并非蓄意,因此便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只是在席末沉一度泄气的时候,有个陌生的老人叫住了他。
老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模样面善,这才颤着声音开口:“你是来查这个福利院的?”
席末沉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确认:“您是知道什么吗?”
老人四处望望,点了点头。
席末沉见他如此小心,便镇定的将老人掺到了家里以防万一。
老人手上布满了老茧,右手手背还有一处被烧伤的痕迹,席末沉立刻好像明白了什么。
“您以前是……”
怕隔墙有耳似的老人压低了声音,低低的回答着:“我以前在那个福利院当过杂工。”
“所以您的手背就是那个时候烧伤的吗?”
老人应声,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无助和慌张,似乎是当年的那场大火给他带来了心理阴影。
但席末沉也没有过度逼问,而是耐心的等着老人再次开口。
老人思考了许久,像打开话匣般说着当年的事。
福利院刚刚建成不久,一直是义务抚养那些孤儿,院长一个人难免会辛苦一些,
时间一久,政府便密切关注到福利院的公益事业,开始投入资金,给那些孤儿提供一个生活的地方。
老人就是这个时候被政府分配下来的员工。
他替院长分担了不少的工作,孩子们也都很喜欢他。
那段时间以来,孤儿们都能享受到极好的待遇,而老人也在那里待了五年。
温初的到来,才是改变福利院命运的导火索。
他们没有人知道,领养温初的温驰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的别有用心让院长一再抵触却又无能为力。
“那个孩子在福利院里也是孤零零的,应该是那两个人让他感受到了慈爱,他想尽办法都要跟他们走。小周,只能将他关起来。”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温初一个人的责任,可他也不过是一个渴求父爱与母爱的可怜孩子罢了。
只是在温初离开不久,那场大火便发生了,任谁怎么想都和温驰逃脱不了关系。
而事实证明就是如此。
“起初我们都以为是场正常不过的火,但调查中发现不是这样。”
老人悲伤的吐出一口气,艰难的弯下腰掀起裤腿,露出一节假肢来。
席末沉看看老人,见他仿佛习以为常的表情,震惊道:“这是……”
“小周之所以会停下调查,一是因为不能再让那些年幼的孩子陷入危险当中,也是怕我因此丢掉一条命。”
从他们搬到新的福利院后,老人就没再跟过去,他也和曾经的那些秘密分道扬镳了。
席末沉默默地听着老人解释着这一切,心底总归有几分不敢相信,毕竟突然找他倾诉心里话的人,他无法完全信任。
只是老人说的真实性很高,为此他必须找机会回去询问院长。
只要得到证实,就一定能证明温驰是有罪的。
老人似乎意识到席末沉的犹豫,布满老茧的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道:“我知道你也许不会信我,但是你去问小周她一定会告诉你的。”
“我还想问您,您的腿变成这样,是和温驰有很大的关系吗?”
老人点点头,似是不想提起往年旧事,表情露出些许的不愿来,但看着席末沉专注的神色,他又微微开了口。
“这件事小周不知道。”
席末沉面露诧异:“您刚才是说她为了您不再查,怎么会不知道……”
“她只是知道我被烧伤,却不知道我的腿也因此废了。”
“当初大火来临之际,我第一时间冲去出事的房间,可当时我看见了一个黑影,我也是糊涂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救火而是去追那个黑影去了。”
“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孩子被烧死,我难辞其咎。但小周为了让我留下一条命,只是希望能和过去说再见。毕竟当时那个孩子,我们已经联系不到了。”
席末沉的目光重新放在老人烧的严重的手背上,老人微微抬手,摸了摸已经不见的腿,看着难过无力。
这个黑影也和温驰脱不了干系。
他到底伤害了多少人,甚至切断了温初与养他多年的福利院的联系。
他就是个恶魔,席末沉不忍猜测,会不会连温初的父母也……
可席末沉怎么都想不明白,温初的亲生父母和温家的关系。
说罢老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存放已久的微微泛黄的纸张,随即塞进了席末沉的手中。
“你见到她之后,把这个交给她。她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席末沉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没再多问什么,要老人保重身体,眼神里露出几分坚定。
他可能已经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94.联合起来骗我?
温初没有什么新奇的地方可去。
想着席末沉答应他的游乐场没有了结果,心里便很是不适。
连着两天的时间,席末沉也没有回来,两个人甚至也只是在晚上匆匆打了两个视频而已。
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席星忱连着两天都待在了家里。
只是他们两个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见面。
温初见席星忱一直闷闷不乐,将要抑郁的模样,将席末沉之前买来放在冰箱里的甜品放在了席星忱的面前。
席星忱抬头,状态昏昏沉沉的。
“你哥说吃点甜品心情好。”
席星忱轻轻叹了一口气,表情郁闷:“我不是小孩子了。”
温初坐在了他的对面,扯开蛋糕的盖子,动作斯文的吃着。
他望了一眼席星忱,不留情面的开口:“你不是小孩子的话,就该想办法解决眼前的事,而不是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
席星忱不敢怼回去,只能咬牙反驳道:“我能做什么,他都走了。”
温初直言:“你可以想尽办法查出他要去的地方,买下飞机票直接追过去,和他表白说还想和他在一起。……这点事你做不到?”
反问的话语如同利刃,在席星忱的心口狠狠的扎了一下,泛着苦涩的痛意。
他能做到。
只是他追过去该说什么?不论他说什么,覃净都不会认为他是真心的。
看席星忱垂着头一言不发,温初起身后双手端着蛋糕,神情冷漠。
“星忱。”
席星忱一抬眸,便看见那蛋糕因为温初的手脱力掉在了地上。
他一瞬明白温初是故意的。
可温初没言声,走到厨房拿出了扫帚,低头认真的打扫。
但是地上还有被奶油染脏的痕迹,他只能拿着纸巾蹲下身擦干净。
“我来吧嫂子。”
温初扫了一眼,胸口起伏了一瞬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和覃净曾经的事,但你伤了他,把他的心扔在了地上,就单单这一个做法他就无法原谅你。”
要是他,他也不会圣人的原谅一个伤害过他的人。
只是温初并非覃净,覃净对席星忱的爱意并不是一刻就能消磨的,所以……
“你要是和这个地板一样,不做二次补救的话,伤害的痕迹会一直存在。星忱,你真喜欢覃净,你就好好想想办法吧。”
温初将手中脏兮兮的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没再和席星忱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
别人的事他没有心思去关心,只因为那是席末沉的弟弟。
温初拿出手机,询问了覃净的情况。
覃净很快便回复:「我还是决定出国了,只是出去玩几天。哦对了,医院我不会去了,我让朋友帮我选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打算开一个心理诊所。」
温初发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又和覃净随便聊了什么便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没有席末沉在,他的生活便很焦虑。
他一直都是没有目的的活着,有钱能解决温饱就算不错。
直到遇见席末沉,他的生活才有了规划,可几天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他躺在床上给席末沉打了电话,依旧没人接通。
这已经是他打的第三个电话了。
温初不由得便开始怀疑,席末沉真的去学习了吗?
深邃的眸光透过卧室的门仿佛看到了客厅的席星忱。
他好似理解席星忱为什么不肯走,连续两天都待在这里。
他重新推开卧室的门,望着仍在呆愣的席星忱,厉声开口:“阿沉去哪个城市学习了?”
骤然出现的声音让席星忱的手机啪的掉在了桌子上,他慌里慌张的扭头,不解地啊了一声。
见他迟疑的神色,温初加深了怀疑,他索性重复了方才的话,便看到席星忱恍然大悟似的笑了笑:“C城。”
“C城?”温初哂笑一声,“你联合你哥一起骗我?”
温初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吓得席星忱的脊背都透着一股寒意。
他紧张的动了动喉咙,心虚道:“真的是C城,不信你问问我哥!”
“你是不是知道我联系不到他?”
“联系不到?”席星忱瞳孔微睁,一瞬便感觉席末沉可能是遇到什么危险,但他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星忱,你老实告诉……”
温初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优雅的钢琴曲便从口袋里传了出来,但这声音却不能安抚住温初浮躁的心。
他接通电话,顺手打开了免提。
阮惜的哭声在耳边响起,温初蹙眉,耐心的从他的哭声中捕捉到关键信息。
“院长的病突然严重了,已经威胁到生命了,小哥,你有时间过来一下吗,可能……”
温初并没有去听可能之后的话,因为他心中有了结果。
院长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他看了一眼席星忱,也没有时间再思索席末沉的事。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秉持着照顾人照顾到底的心态,席星忱驱车载着温初到了医院。
院长正在抢救室进行抢救,阮惜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微弯的脊背看出来十分疲倦。
这几天阮惜事无巨细的照顾着院长,没有睡过好觉。
可院长的身体情况变得这么不乐观,他更没有什么心思休息。
一见温初来了,眼眶中打圈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
他咬着唇咬的发红,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
温初吐气,走上前抱着阮惜轻拍安慰。
阮惜能放肆大哭,说明他和院长之间的羁绊当真很深,两人的感情也是温初一直憧憬的母子之情。
可惜他没有体会过。
阮惜哭了多久温初并不知道,他只觉得肩膀沉重了几分,应当是被阮惜的泪彻底打湿了。
直到抢救室的医生开门走出来,阮惜才离开温初的怀抱,跌跌撞撞的走到医生的身边。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家属请做好心理准备。”
温初急忙搀住快要腿软跌倒的阮惜,对医生道了谢。
“小惜。”贴在阮惜后背的手涔着暖意,阮惜止住哭声,神情呆滞的看着他,“你还有我。”
阮惜唇角狠狠压着,可温初的话让他又哭的颤抖,他双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靠在长凳的椅背上。
温初能感受到阮惜的绝望。
他们都是孤儿,阮惜却是被院长养大的,总的来说他是比温初幸运的。
他没有父母的关爱,唯一能渴求到的就是院长的慈爱。
可如今情同母亲的院长马上就要离开他了,他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以后他又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了。
“小哥,我好难受。”说话间他捶了下发疼的胸口,窒息道,“我真的舍不得让院长离开。”
温初担忧的看向阮惜,眼中渐渐地涔着泪水。
他说不出多少安慰的话,只能坐在阮惜身边,倾听他的苦涩。
可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从楼梯间快速的闪过-
从老人家里离开后,席末沉便直奔下一个目的地,温驰的公司。
那段时间温初转过去五十万,并没有让公司起死回生,如今反而已经开始有倒闭的趋势。
席末沉调查后发现,温驰有意将公司以高昂价格转让给别人,可之前他是拼了命的也要留住公司。
这让他察觉出一丝蹊跷来。
但席末沉有意进入温驰的公司内查看情况,可还没进去便吃了闭门羹。
许是温驰早有预料,甚至不惜叫来打手也要把他赶走。
席末沉可以吃瘪,但不是这个时候。
他手中也算掌握着一点证据,公司的事便搁置了。
不过,若真的证明是温驰放火烧了福利院,那便说明福利院有人甚至有什么东西能够给他带来危机。
主动询问院长才是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只是院长的情况能支撑她回答出这些问题吗?
席末沉太过苦恼,决定放弃手边的任务,立刻前去医院询问院长。
回去的路途中,席末沉才有时间打开手机。
当他看到温初每间隔一个小时打来的电话时,心一慌,立刻将电话回拨了过去。
可温初没接,报复性的心态一般,席末沉开始联系不上温初了。
思来想去,席末沉便主动找了席星忱询问情况。
“嫂子在医院。”席星忱言语平淡。
“医院?”席末沉心口钝痛,思索过后便知道不是温初出事。
他正要对席星忱破口大骂时,收到了席星忱发来的视频。
席星忱并不习惯医院的味道,将温初送到抢救室门口确定他是安全的,便去了车内等候。
“院长快不行了?”
席星忱应声:“嫂子和阮惜抱着哭呢,你快回来了没有,要不是阮惜打来电话,嫂子该去找你了。”
席末沉早知道席星忱不靠谱,又怕事情暴露温初会生气,倒不如他回去后好好解释一下。
“你看好你嫂子,联系一下许沐照顾阮惜。”
席末沉交代好一切后直奔医院。
他和席星忱在医院门口见了面,去诊室换好了白大褂,两人便去了院长所在的病房。
席末沉正要推开病房的门时,转头便望见了满头大汗,因着急面色红润的徐秋雨。
“你是?”
席末沉打量的目光看去,徐秋雨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嘴角小小的勾了勾:“里面住着的是我的母亲,我是徐秋雨。”
95.患得患失最可怕
席星忱不知道,但席末沉听过这个名字,他清楚眼前的人就是那个疯狂追求覃净的年轻男人。
他好奇的双眸看向傻呵呵的弟弟,莫名在心底替两个人做了一个对比,随即对着徐秋雨温和道:“进吧,徐先生。”
徐秋雨轻轻笑笑,席末沉率先推开门,正好迎上温初冷淡的目光。
席末沉正欲开口,却被阮惜的哭声阻止。
“呜呜呜秋雨。”
徐秋雨走到阮惜身边,抬手缓缓顺了一下他的肩膀,担忧的神色望着仍在昏迷的院长,叹气道:“没机会了吗?”
阮惜咬着唇忍住泪,声音颤抖:“嗯,医生说做好准备。”
“我知道了。”徐秋雨明显比阮惜要淡定的多。
许是他很清楚,院长的身体当真没有恢复的可能,即便哭的眼睛红肿模糊一片,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哭已经没用了。
“软软,妈妈的后事回到福利院去办吧,明天把她接回家。”
“她现在已经在吸氧,氧气撤下就活不了多久,况且她的情况也支撑不了长时间的路途颠簸。”
徐秋雨的一番话让站在温初身侧的席末沉开了口。
席末沉搭在温初肩膀的手被生硬的甩了下去,他抿了抿唇,意识到温初生气了,只得老实下来。
他舒展了下褶皱的白大褂,如实道:“我的建议是,等着院长醒来自己做决定吧,也许……她想多活几天呢。”
最坏的打算已经做好了,可院长的身体机能下降的厉害,她最多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院长醒来后,阮惜你告知我一声,我有点事情要问。”
话毕他的视线一垂,和微微仰头的温初对上。
两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相视皱了皱眉,温初毫不迟疑地起身,一把捏住席末沉的手腕,声音冷的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似的。
“跟我走。”
席末沉主动跟随着温初的脚步,离开病房前,还不忘对着席星忱勾了勾手指。
席星忱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三人进了席末沉的休息室,席星忱满不在乎的找了个地方坐下,屁股一沾沙发,又被席末沉呵斥的弹跳而起。
对上亲哥凶巴巴的视线,席星忱啧了声,站在离温初很近的墙边靠着,泰然自若。
“小初。”席末沉语调很软很轻,带着些许的撒娇意味,他走向温初身边,主动的转了个圈,老老实实道,“没受伤,你看。”
说罢他又将袖子全部卷到了小臂,抓着温初的手腕放在了那天的伤口上:“这条胳膊没事,这里的伤口也马上要愈合了,别担心。”
温初冷漠的推开席末沉的手,头扭到一边:“我不担心你。”又嘴硬道,“一点也不。”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席星忱抱着温初的腰,在他的脸颊上蹭了两下,“原谅我好不好?一些事情我必须去调查。”
拥有着巨大反差的席末沉让席星忱看傻了眼,莫名被当成空气的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得到的却是席末沉嫌弃的白眼。
“嫂子,哥也是希望你能放心一些,他身强力壮如牛,就算受了伤也只是洒洒水的程度,你也不用太担心。”
席星忱替席末沉辩解,可这些话并不中听,温初抬眼瞪着他,没了那副娇弱温柔的表情,神色透着难以忽视的冷漠:“你为什么帮着他骗我?”
席星忱噤了声,抬手把嘴捂住,嘟囔了两句:“我不说了。”
温初迅速把矛头转向席末沉,声音极低毫无感情:“你这是没出事,万一出事呢,你让我怎么办,我说的话你为什么都不听,为……”
席末沉心尖一颤,急忙将温初抱在怀里,强有力的手臂将他箍紧。
他周身散发出的安全感让温初形成了依赖,怀里的人长呼一口气,冷硬的表情逐渐变得缓和。
“我错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了。”
只差最后一步,那些挡住他们前进的鸿沟应当也能解除了。
他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纵然这一步会艰难一些。
“你只知道说这些话,却一次也做不到。”
席末沉不仅处理着医院的事,甚至还帮他调查那些琐碎的杂事,他太累了。
“我这次真的能做到,一定能。”
温初推开席末沉,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闭口不言。
席末沉或许能理解他打不通电话的那种急躁和担忧,可他的感受总归和自己的不一样。
那种失去过却完全不能再次失去重要之人的感受,没人能够体会和理解。
他太慌了,慌乱到只要席末沉离开他一秒,心底那处心痛就会浮上来,令他不安。
患得患失才是最可怕的。
“小初,你只要不生我的气什么都好,你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行。”
温初哪里舍得,他唯一能做出来的也就是对席末沉说说重话,可这重话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出口的。
他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打。
席末沉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对待孩子般贴着他的肩头在他的耳边吹气。
一股痒意袭来,摸了摸泛红的脖颈,推开席末沉:“离我远点。”
“好,都听你的。”
席末沉尤为听话的朝着沙发旁边挪了一个手掌的位置,和没动压根没什么区别。
温初索性不理,确定席末沉没受伤他也放心了。
“我去看看阮惜怎么样了。”
席末沉抬手将他拦住:“许沐这会应该到了,不是还有徐秋雨吗,你不去也没关系。”
温初偷瞄了一眼席星忱,面不改色道:“徐秋雨刚赶过来应该也挺累的,我……”
“小初,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希望你和他们有太多接触。”
院长死的那天,温初极有可能会难过,只是这个时候他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但席末沉了解他。
温初只是尽力的表现着自己是冷漠无情的人,可他本质并非如此。
他心软,对给过他生命的周院长狠不下心来。
但为了他的身体着想,席末沉宁愿他自私一些。
“院长没剩几天了,我想在她离开前,至少报答一下她的恩情,让她知道我并不冷血。”
“我明白。”席末沉顺着他的话说着,“在你去之前,我想和你聊聊有关当年那场大火的事。”
温初一听到这句话,他便坐在了沙发上,等着席末沉开口。
席末沉将他和老人见面,以及聊的所有真相毫无隐瞒的倾诉而出。
温初身子猛然一僵,眸中的震惊格外明显。
“我这么快回来的目的,也是想从院长这里探出口风来,但她的情况不乐观,我实在没办法开口。”
温初脑海中忽然冒出温父温母那两张可恨的脸来,他们那么虚伪,自己却因虚无缥缈的父爱母爱而落入虎口。
他不但不懂事,还很糟糕。
他的生活之所以一团糟,只因为他并没有分辨孰是孰非的能力。
他不仅害了自己,更伤害了那些和他没有一丝关系的可怜孩子。
温初无法控制从心口迸发的低迷情绪,他抬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掌。
清脆的响声从安静的休息室中响起,苍白的脸蛋肉眼可见的染上红印。
席末沉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心疼。
他连忙将温初的手拿下,细心的观察后揉着同样发疼的手,酸涩道:“不要打自己。”
“这里。”温初抬手用力的戳着自己的胸口,闷声道,“一直都很疼,像有刀子割一样,缓不过来。”
脸上的疼痛只能替他分担一些,当他察觉出麻木,疼痛又开始转移到心口。
“温驰那里我已经有了解决办法,你交给我。院长这边你来照顾,好吗?”
席末沉对温初隐瞒着公司的事,他只得先从院长那里了解情况,其他的只能再做打算。
温初视线浑浊不明的望着席末沉,席末沉将他往怀里扣了扣,贴心安抚:“有我在,有我。”
席末沉本来打算让温初询问院长,可转念一想,这么大的压力还是由他一个人承受得好。
他尽力安抚住温初的情绪,便让席星忱送他回家。
可温初再不适也不肯离开。
席末沉只能从医院时不时地劝说温初,又陪他一起去看院长的情况。
院长醒来时是晚上十点了,温初蜷缩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席末沉查房时发现阮惜和徐秋雨正小声的和虚弱的院长聊天。
他敲了敲门走进去,对院长笑笑,顺势检查了她的身体。
氧气管还插着,院长呼吸微弱,眼睛一眨一眨的迎合着徐秋雨和阮惜的话。
“我能和您说几句话吗?”
席末沉看着院长,深邃的眉眼露着真挚,他声音温柔并不严厉,和起初对院长有敌意的神色不同。
毕竟也是有求于人,他无法对这会的院长依旧保持严肃。
“需要我们先出去吗?”徐秋雨懂事的问着。
席末沉是医生,他应当也不会对院长造成伤害,也会让人放心。
可席末沉却摇了摇头:“这件事有关于福利院,你们听着也没关系。”
刚刚起身的徐秋雨又重新坐了回去,望见院长眨了眨眼,他淡淡开口:“医生,你可以问了。”
96.隐藏的文件
席末沉先是观察了院长的情况,随后从口袋里拿出老人递给他的纸条。
打开纸条将字迹放在院长的眼前,尽量将语气放柔道:“您认识吗,这个字迹?”
席末沉的话音一落,原本眯着双眼的院长便猛然睁大双眼。
她搭在床边无力的手焦急的抬起,似是想要将这纸条攥在手心里。
席末沉见她眼眸发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似的,他立刻明白院长是会错意了,开口解释道:“这是郑伯伯让我交给您的,他没有事。”
听到后面三个字时,院长剧烈起伏的胸膛变得平缓,眼角的红润也转为正常的肤色。
院长张嘴嗫喏了句什么,所有的人都没有听清,席末沉弯着腰,尽力让耳朵贴近院长。
“让他们先走,我……单独,和你说。”
席末沉点点头,目光深沉的望向坐在一旁的两人,传达院长的意愿。
“院长说有事单独聊,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下吧。”话落他又加了一句,“放心,我能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阮惜和徐秋雨面面相觑,两人起身走出了病房。
等人离开后,院长动了动眼珠,求助的看向席末沉。
席末沉:“您是要坐起来吗?”
院长点点头。
“我只能让您坐十分钟的时间,您的身体支撑不了这么久。”
院长艰难的动唇说了声好,席末沉轻手轻脚的将人搀扶起来。
院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坐起身,她阖着双眼,气息微弱,良久才睁开双眼看着席末沉。
席末沉等她调整的差不多后才同她开了口:“您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院长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她能多说几句话都马上到了她身体的极限。
她张了张口,声音极小,好在席末沉能听个大概。
“……我不能让他以身涉险,所以我,把他一个人丢下了,他给福利院,给我帮了大忙,我没有办法。他还好吗?”
院长实在太在意他的生命,又不忍福利院的悲剧再次发生,她只能解雇老人,如今他们都已经有十多年没见了。
席末沉颔首:“他很好,您不要担心。我想问的是,您有没有查出来温驰为什么一而再的针对你们吗?如果是因为小初,我觉得不可能。”
温驰把温初领养之后,他和福利院就没有了关系,温驰甚至一度阻挠温初和院长见面的机会。
况且温初当年还小,很多事他并不知道,他定然不会威胁到温驰的利益。
但院长就说不定了。
院长之所以不愿温驰将温初领养,一定有个中缘由,而这原因也许是造成温驰放火的导火索。
院长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佝偻的身子像是被巨大的压力笼罩着,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更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因为我查出了,他的秘密。”
“您可以说出来吗?”
院长想开口,但犹豫了许久摇了摇头,那些事情不是一言一语就能说清楚的。
她的身体太虚弱,她恐怕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
更何况当年那件事说出后定会影响她的情绪。
“那……”
“席医生,麻烦你跑一趟福利院。”
院长对着席末沉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言语缓慢的说出证据所在的地方后,席末沉面露欣喜。
他帮院长重新躺到病床上,细心的盖好了被子:“您好好休息,我很快赶回来。”
席末沉出了病房,交代阮惜和徐秋雨一定要照顾好院长。
机会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但是每一次的机会并不会这么容易的便降临在手里。
席末沉得到消息后总觉得事情有蹊跷,他必须要小心为好。
他回了休息室,便看到刚刚睡醒的温初揉着眼睛。
他的眼眸并不清亮,懵懵懂懂。头发睡的有些乱。
席末沉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摸了两下他的肩膀,又摸摸他的头发嗓音温柔:“我需要再去福利院一次。”
温初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还没有完全睡醒般,回应的声音也小小的:“你去找院长问清楚了吗?”
“嗯。”
席末沉心里总有些说不清的慌乱,他本意不想带着温初一起,怕危及到他的安全,但若他自己做决定,温初又会生他的气。
那样的事席末沉不想再经历了。
“小初。”
席末沉握住温初的手,温暖流进身体,包裹住温初脆弱的心脏:“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温初清醒了许多,他望着席末沉,瞳孔中映出认真来:“要去。”
“可之后的答案可能会让你接受不了,你还会去吗?”
席末沉会竭尽全力保护温初,但是他宁愿这种事情温初不会出现,有他一个人解决就足够了。
“我去。”温初又重复了一遍,言语中涔着几分坚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去寻找真相。”
他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席末沉道了声好。
两人在休息室坚持了一晚,第二天凌晨五点便直接前往福利院。
只是一早狂风大作,乌云很快将蔚蓝的天空笼罩,变得阴暗不明。
打算开车前往的席末沉只能临时改变了决定。
买了往返的高铁票便直奔高铁站,许是有天气的影响,两个人心情并不佳。
温初靠在席末沉的肩膀上合眼休息,但他并没有睡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席末沉望着窗外,眸光也暗淡了下去。
这一趟路程定是没这么简单。
果真如席末沉所想,两个人下了高铁,雨滴便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地上。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雨伞,遮在了两个人头顶上。
雨伞朝着温初那边倾斜,席末沉肩头被雨水打湿。温初握住席末沉打伞的手,顺势歪了歪,语气乖乖的透着担心:“你都被淋湿了。”
“没关系,老公淋淋雨又不怕什么。”
席末沉冲他一笑,温初勾勾唇迎合,但心里不自在。
因为下雨天道路泥泞,两人走的又匆匆忙忙,也没注意到脚下的路,温初的脚便陷入了泥土中。
“再走十分钟就到福利院了,你往前一直走,不用等我,先去拿东西。”
温初蹲下身子用衣袖擦掉鞋上泥垢,催促着席末沉继续走。
席末沉看了看远处的路,没做声,将手中的雨伞塞进了温初的手里,蹲下身子双手背后。
“来,我背着你,我们也走得快些,你帮我打伞就好。”
那被淋湿的后背显得格外温暖,温初眼眶不受控制的热了热,往前一步轻轻趴在席末沉的后背上。
周身的寒气一下被驱散,温初拿稳雨伞,下巴紧贴着席末沉的肩膀。
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席末沉怕温初不自在便一直和他说话,到了福利院后,顺着温初所说的位置,席末沉将他放进了那天他们住过的房间里。
“我去找东西,你在这里等我。”席末沉顺手拿起一旁叠好的被子,盖在了温初的身上。
温初见他一人前往,心底莫名一颤,他掀开被子就要跟上去,可席末沉却站在门口严肃的制止了他的动作。
“等你身子暖和了,你再去,听话,我自己一个人能搞定。”
席末沉的话中透着不容置疑,但他只是担心前方会有未知的危险等着他。
为了以防万一,他只得对温初足够严肃,阻止他跟着自己一同。
温初只好安分的坐在床上,为了取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席末沉顺着院长指引的方向到了一个很久无人居住的房间。
那里的锁坏了,只是挂在门把上。
铁门有一扇螺丝松动,马上快掉了,时不时发出吱呀呀的声响,好像真的是一个普通的破旧屋子。
席末沉匆匆跑来没拿伞,他抖落身上的雨滴,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
一股刺鼻的霉味迅速窜入鼻腔,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的到处都是,甚至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席末沉下意识捂住口鼻,无奈皱了皱眉。
他踢开脚边的东西,努力腾出一条他能走的路来。
他好似明白为什么重要的东西会放在这里,因为没有人会意识到院长会将如命一般珍贵的东西扔进垃圾堆里。
席末沉目光倏然落在一块正方形木板上,那块木板上面更是长了青霉,喜欢生在潮湿地方的蚁虫到处在爬。
他呼吸一滞,将手伸进袖子里,走过去蹲下了身。
木板挪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崭新的保险箱。
席末沉迅速确定院长所说的东西一定就在其中。
他回忆着院长所说的密码,输入了进去,咔哒一声,保险箱的锁解除。
席末沉屏息凝神,将保险箱彻底打开,一沓泛黄的文件就摆放在其中。
他并没有准备打开看看,而是先将文件塞进了怀中,用外套遮住以防它淋湿。
外面的雨这会儿下的更大了,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席末沉四处望了望也没有找到一把能用的雨伞,思来想去只能快速跑回房间和温初会和。
可正当他刚走到铁门旁准备迈出去时,只听砰的一声,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突然落下,朝着他的方向倾倒。
席末沉眼疾手快,急忙向一侧一躲,铁门直接砸在地面,席末沉一阵耳鸣。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股寒气继续朝他袭来。
97.文件保住了
席末沉下意识地抬眸,眼前蓦然一黑,腹部顿时传来疼痛,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那般。
整个人因不受控制跌坐在那堆杂物当中,怀中的文件掉出来一半。
“把那东西给我。”
耳边传来威胁的话语,席末沉回过神来,正对上一双阴暗的眼眸。
他撑着地面艰难的起身,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
那人一身黑色雨衣,像是从暗夜中走出来的魔鬼,黑色的口罩以及帽子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对上视线,一抹阴冷的寒意袭来,可席末沉没有时间打量他,嗤笑一声将文件裹紧。
“温驰派来的吗?”
那人冷笑:“别废话,不给我东西就把你的命给我。”
那人说着便直接朝席末沉奔来,他手中没有东西,但拳风过快。
为了保护文件,席末沉没办法动手,只能向后退以此来护住文件。
直到男人将他逼到无法退步的地方,他索性腾出一只手,将地上的木板抄起,狠狠地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男人有些发懵,席末沉趁着空隙跑出了杂物室。
雨势过大,席末沉的头发被雨水彻底浇透,挡住视线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但他顾不得其他,只能继续往前面跑。
他出事没有关系,可这文件没了就真的没了。
可他低估了那个男人的能力,那人不知从哪儿捡起了一块石头。
席末沉马上就要跑到温初待的房间时,后脑袭来的一阵疼痛令他呼吸一滞猛然顿住了脚。
他感觉到一股酥麻流入心脏,席末沉晃了晃身子,表情略微有些狰狞。
他咬牙切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文件不能丢。
那人见他停顿,猛冲上来抬腿将他踹倒,席末沉趴在地上,文件就被他护在心口。
“早早的给我文件不就好了。”
男人见席末沉无力,将他的身子翻了过来,只是他的双臂一直紧紧箍着胸口,根本不愿松开。
男人用尽了力气也只是掰开席末沉的一只手。
他放弃了这个办法,一个一个重拳落在席末沉的脸上。
席末沉无力保护自己的脸,疼痛落下,他眼睛愈发的睁不开。
但他马上要紧闭的双眼忽然对上温初的房间门口。
似乎看到温初焦急等着他回来,一个人孤零零取暖的可怜表情。
他为什么要让温初担心?
席末沉睁开混沌的双眼,一把抓起男人的衣领,头一抬猛地撞在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摔在地上,席末沉起身,跑到一个门口,砸碎了窗户顺手扔了进去。
这会儿的天本来已经亮了,可因为天色阴沉,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缩在房间里没出来。
外面的动静也大,难免会有好奇的孩子探出头来。
席末沉无奈只能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屋里的人孩子们千万不要出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
这句话的警示也是给温初听的。
席末沉来不及思考,忽视了额头上的痛苦,被玻璃划破的手背也在流血,他返回男人的身边,举起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方才自己受的那些伤必须还回去。
席末沉不是吃素的,何况这个人莫名其妙的进来也属于擅闯私宅,抓住他无论如何也能落个罪名。
他和那人扭打了起来,席末沉的每一拳都朝着男人命门去的。
他根本没打算让男人就这么离开。
就在这时,席末沉根本没注意到温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雨越来越大,地面的雨水染湿了席末沉的裤脚。
地面湿滑,两个人站起来又因为打的混乱双双倒下。
地上不仅混杂着湿漉漉的雨水,还有从两人身上流出的血水。
席末沉躺在地下做缓冲,雨滴滴进了发疼发胀的眼睛里,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把头撇到一边,迷迷糊糊之际却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席末沉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不要过来,我很快解决!”
席末沉将所有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目光很快从温初身上挪开,望着悠悠起身的男人。
男人也是不要命的。
他不死心的从起来一次又一次,就在他要跑向放着文件的房间时,席末沉迅速上前,手臂缠住他的脖子,生生将他弄到几近窒息。
席末沉的胳膊被男人使力的手指掐住,弄出一道道痕迹来。
只是这时候他无法在乎疼不疼,他将男人松开,看着昏迷倒地的人,也脱力的躺在雨水当中。
他的一只眼被打肿,嘴角也挂着鲜红的血。他顺手捧了一把雨水,把血擦掉,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文件算是保住了。
好在他也没伤的那么重,应该……不会让温初担心吧。
席末沉昏迷的前一秒看向温初所在的方向,这么想着。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头顶耀眼的光刺在他的眼睛里,身上盖着温初那个时候盖的被子。
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望了望黑漆漆的窗外,随即对上了温初担忧的脸。
“你醒了?”温初的脸上痛苦和欣喜交织,眼泪顺势决堤而下。
席末沉还没来得及开口,苍白的唇便被温初的泪水印湿。
他若无其事的舔了舔,嘴角扯了扯笑容:“咸的。”
温初哭声止住,他知道席末沉身上有伤,只能用力的锤了一下床边,将怒火和在意发泄出去。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席末沉忍着手臂上的痛,坐起了身,他抬手准备将温初抱在怀里,却被温初不留情的推开。
“小初。”
席末沉无助的叫了声他的名字,抬起手下意识的碰了碰自己的头。
他的头用纱布裹着,看起来有几分狼狈。脸也肿了,一只眼有些睁不开。
那个男人扔出的石头砸的他并不轻,温初找了几个高个子的孩子一起将席末沉带进了屋内。
他小心的捧着席末沉的头,松开后却发现手心被染了血。
温初脑子一片混乱,怕伤口感染,只能将他的头发剃掉。
可席末沉却看着并不在意似的。
“你知不道知道……”温初声音一停,眼泪又掉落了几滴,他胡乱一抹,背过了身,“我看着你晕倒在雨水里我有多担心。”
席末沉挪了几下蹭到了床边,他身子一倾,抱住温初的腰,贴在他温暖的后背上。
温初动了两下似是要躲开,可意识到席末沉受伤,他又不好过度使力,挣扎了两下又平静了下来。
“我错了。”席末沉温柔的道歉,请求原谅,“我只是想拿到文件,确定当年的那场大火的真相,只有这样……”
“可你为什么要拼了命的保护那种东西,不查又有什么关系,我以前的生活过得怎么苦,我没事的啊。”
温初转过了身,崩溃的朝着席末沉大吼着,他情绪激动,席末沉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帮忙顺气,他都心烦意乱的把席末沉的手推开。
“可是现在我有你了,我怎么能看着你为了那些不必要的东西来伤害自己呢。”
席末沉跪在了床上,微微颤抖的双手捧住温初的脸,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不是只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席末沉顿了顿,深情的望着温初,勾唇道:“我希望我的另一半会全心全意的待在我身边,他不能因为一些糟糕的事情坏了心情。”
只是他比谁都清楚,温初在渴望什么。
他渴望被爱,毫无杂质的爱,而这份爱只有席末沉能给他。
温初口口声声说着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到如今都无法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
他不考虑自己,却考虑他这样的人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席末沉能做的,就是将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阴霾扫清,让他能安安稳稳的待在自己的身边,不被痛苦束缚。
这样两个人的生活才会更幸福些。
“我以为我能照顾好你。”温初脱力的坐在床边,肩膀垂下,头也低着,“可我错了,你还是因为我受伤了。”
“小初……”席末沉心脏一疼,温初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他还是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
温初还是想借着保护他的由头,离开他,和他离婚。
“阿沉,我……”
温初的心里话还没出口,席末沉眉心紧锁,他痛苦的呜咽一声躺在了床上。
温初害怕的检查着他身上的伤口。
“头疼,胳膊也疼。”
席末沉哀嚎着,温初也没时间思考他是真疼还是装疼,只能坐在一边哽咽着帮他掖好被角。
席末沉没什么力气,被男人踹了一脚的腹部也隐隐作痛,幸好他清楚那一脚没有伤到内里,不然他都没办法和温初解释。
就这样哼唧了半天,确定温初的心思转移到别处,他才喘着粗气淡淡开口:“那个男人呢?”
温初抿了抿唇,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被警察带走了。”
“他可能从医院就一直跟着我,过来就是为了抢文件。但是……他是怎么知道我会过来拿文件的呢?”
席末沉冷静的分析着,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他蹙眉看着温初,忧心道:“糟了,医院!院长可能会有事,小初,快打电话问问。”
98.我们回家
阮惜睡得正熟,黑漆漆的窗外因为一道闪电划过变得极亮。
声音一响,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迷糊的双眼死死盯着又灭掉的窗外。
他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院长,疲倦的吐气。
努力想要继续睡着的他躺下又无奈起来,外面雨声更大了,即便是隔着窗户,却依旧吵得他耳膜不得安宁。
阮惜翻身下了床,走到院长的身边,帮她掖了掖被子,搬出凳子来坐在旁边,轻手轻脚的帮她按摩。
病魔的缘故院长睡的并不安稳,阮惜的手刚一碰到,院长便微微睁开眼,看见阮惜在身边,她勾勾唇,似是为了让他放心。
院长微微抬了抬手,指了指外面,看着阮惜艰难的动了动唇:“那边……怎么样了?”
阮惜明白他说的那边是什么意思,但温初和席末沉还没有打来电话,想来是事情还在进行。
他担心电话过去会影响那边的进度,望着院长道:“我在等小哥的电话,您放心,肯定没事的。”
他的笃定让院长放了心,只是虚弱的身体支撑不住她清醒太久。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便又睡了。
阮惜看着院长年迈的面容,心里不由得酸涩起来。
他很小的时候便被扔在了福利院门口,那还是院长亲口告诉他的。
他的父母不要他了,他视院长为亲生母亲,纵然他觉得‘妈妈’这个称呼很别扭,可对院长的爱丝毫不减。
他很难想象,当院长离开他的那一刻他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应当会崩溃的吧。
阮惜这么想着,鼻尖又忍不住泛酸,他转过身去,低头偷偷抹着眼泪。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让阮惜擦干眼泪站起了身,他望着门口,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是医生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阮惜心中莫名闪过一道不安来。
但他没有多想,侧过身让医生检查身体。
医生手中拿着针管,针管里是透明的液体,微微晃动。
阮惜从针管上移开目光,看向医生在意地开了口:“院长的身体……”
“还是不太乐观,我担心半夜会身体不适,准备给她输点营养液,别担心。”
阮惜点点头,给医生腾出位置。
院长沧桑的手从被子里露出来,医生将针头输进了她的手背。
只是当那透明液体输了一半后,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站在一边的阮惜立刻警觉,院长瞳孔扩散呼吸急促,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床单,全部攥在了手心里。
他急忙按了床头铃等着医生前来。
阮惜神色一凛,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医生,他抬头正对上医生的那双弯出弧度的眉眼,头皮猛然发冷。
他迅速走上前,将医生推开,院长手背因为针尖被迫拔出来往外渗着血,血流不止。
阮惜看着院长痛苦呻吟的模样,惊慌失措。
“你……”
他毫不犹豫的上前,准备制止男人的动作。
他本来就弱不禁风似的,用力揪住男人的衣领却还是被极大的力气甩了下去。
阮惜跌坐在地上,使力拖住男人的腿,握紧拳头捶在他的小腿上。
可男人浑然不觉似的,抽出腿用力踹在阮惜胸口。
‘医生’得意的盯着地上喘着粗气的阮惜,挑衅似的举了举手中的针管。
“这药已经进去一半了,你想救都分身乏术了,呵,谁让你这么笨。”
趁着阮惜怔愣自责的间隙,男人立刻跑出病房。
阮惜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紧跟其后,可男人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正赶上医生匆匆赶来,容不得阮惜分神,他站在外面焦急的等着。
从口袋拿出手机想要通知徐秋雨,可双手发抖打个字都极为困难。
他只好给徐秋雨打了电话。
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阮惜腿脚一软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秋雨,都是我的错,院长她……”
他哽咽的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手机被他扔下,冰凉的地板刺激着他的神经。
徐秋雨跑来他身边,想要将他搀扶起来都失败了。
他蹲在地上,拍拍阮惜的后背:“要是妈妈真的……我们也尽力了。”
阮惜听到这话剧烈的摇了摇头,他紧紧抓住徐秋雨胸前的衣服,哭的将要窒息,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的。
“我没有,没有尽力。”他声音颤抖的厉害,“都怪我,是我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给,给院长……”
他的话还没说完,抢救的医生便从病房内走了出来。
阮惜被徐秋雨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医生身边。
医生叹气:“我们尽力了,您二位再去看病人最后一眼吧。”
院长的身体本就支撑不住了,再加上陌生人将不知名的药物输进她的体内,只会加速生命的流逝。
阮惜和徐秋雨走进病房,看着氧气管被护士撤下,院长苍白的脸更是彻底看不到一丝血色了。
院长双眼空洞的瞪着,听到动静似的动了动头,目光正好落在阮惜的脸上。
阮惜硬是没能控制住情绪,眼泪簌簌下落,怎么都止不住。
院长回光返照般抬了最后一次手,徐秋雨和阮惜一人一边紧紧握着,感受这最后一丝温暖。
“惜惜,别难过。”
院长的声音小的可怜,阮惜只能从口型辨别出院长说的话。
“院长。”阮惜哽咽着,抬手拂去泪珠,双眼再怎么模糊,他也想看清院长的脸。
因为那已经是最后一眼了。
“告诉乐乐,我对不起他。”院长偏了偏头,视线在徐秋雨脸上停留一瞬,睁大的眼睛变得越来越小。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孩子们,照顾好自己,别自责,我永远……是你们的妈妈。”
“院长!”
“妈妈!”
徐秋雨和阮惜的声音一并响起,可床上的人再也听不到了。
阮惜努力的叫着院长,看着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再也没有了动静,嘴唇翕动。
他没有机会了,没有机会像照顾母亲那样照顾院长,更没有机会再看到这个如母亲一般和蔼慈祥的女人。
涔着暖意的手不多时开始变凉,阮惜却始终不肯松手,寒意刺骨,可他却在奋力搜寻那一抹残余的热意。
“软软。”徐秋雨落下几滴泪,他强压着发抖的声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开口:“妈妈的葬礼我们回福利院。”
阮惜眼眶发红,徐秋雨的模样都很是模糊,他死死咬着唇,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握拳,手心被硬生生的抠出血他也不在意。
手上的疼怎么抵得过心痛。
他的心完全被撕开了,他仿佛又一次体会到了被母亲抛弃的痛苦。
“嗯。”他鼻尖轻哼一声,望着没了呼吸的院长,哑声开口:“我们回家。”
外面的雨停了,阴云还没散去。
徐秋雨和阮惜,连同许沐一起去了殡仪馆将院长的尸体火化后,阮惜抱着骨灰坛,一行人前往福利院。
他接到温初的电话时已经踏上了回福利院的路。
阮惜看到温初的来电,方才止住的泪水又落下掉在了坛子上。
徐秋雨怕他说不了话,便将电话拿了过来,开了免提。
“小惜,院长没……”电话那头传来温初担忧的语调,阮惜的哭声从口腔溢出,温初迅速停顿了下来
“我们在回福利院的路上。”徐秋雨声音也有几分憔悴,“软软情绪起伏太大,就不接电话了。”
“我知道了,秋雨。”温初的声音低沉了不少,徐秋雨仿佛能看到温初颓丧和无助的脸。
他看了看阮惜,一字一句解释道:“妈妈之所以会……是因为有个陌生的男人假装医生来治疗,席医生的弟弟去查了。”
电话里许久只传来阵阵电流声,温初始终没开口。
过了很久,温初才低落的张了张嘴:“阿沉也受伤了,有些严重。但是东西拿到了。”
温初看着正紧盯着他的席末沉,闭了闭眼又睁开,痛苦吐气:“秋雨,你们回来吧,我和阿沉在这里等着你们。”
挂断电话,他双手扶住床沿稳稳坐住,可弯着的脊背像是被重物压着。
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可他还要坚持。
因为这一个文件,席末沉受了伤,院长也被迫加快死亡,他还怎么能沉得住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定要找温驰问个清楚。
“小初。”席末沉看着温初眉心皱起,便清楚他应当在心底做了一个特殊的决定。
“阿沉,温驰一定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你拿到文件他就去找人害死知道所有真相的院长,证人就少了一个,你拿不到院长也快死了,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
“他的做法一直踩着我的身体我的灵魂,让我痛不欲生,也让我失去一个又一个亲近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做?”
席末沉早就该猜到,温初得知院长死的消息一定不会平静对待。
他的苦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可温初仍是无能为力改变这痛苦的结局。
“交给我。”席末沉唯一能说的话便只有这些,他做不到让温初以身涉险。
“不用。”温初第一次这般决绝,露出一副绝情的神色,“我自己来。”
99.心的距离增大了
席末沉见到过温初神情紧绷,对所有事都充满敌意的表情,可是今天这份表现在脸上的决心,他却从没见过。
他想开口劝说,却发现沙哑的嗓子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席末沉感受到了恐惧,温初的表情和紧握的拳头让他害怕。
温初当真会做出对他来说尤为出格的事。
他若真的阻止不了,他会失去自己的宝贝的。
“小……”
“阿沉。”温初根本不肯给他说话的机会,他胸口淡淡起伏了一瞬,道,“等院长的葬礼结束后,我们就……”
席末沉没有开口,受伤的手狠狠的砸了下硬邦邦的床边,他眼中的悲怆已然溢出来了。
变成一把把利刃直直的刺着温初的心脏,鲜血淋漓的让他疼到窒息。
好不容易处理的伤口透过纱布又在渗血,温初冷静下来,眸中的狠意转化为悲痛的温柔。
他伸手要看看席末沉的伤口,却被男人心烦意乱的甩开。
“是不是我真的废了,再也起不来了,你才会愿意留下照顾我,而不是为了保护我而离开?”
席末沉精神几近溃散,声音逐渐咆哮,可他在克制,不愿让温初太害怕,却又舍不得他这么做。
“不会的。”温初将唇咬出血来,才纠结的开了口,“你不会废的。”
“你怎么知道?”席末沉哼笑,眉眼挑起,可那双眼里却涔着极致的苦涩,“我是医生,我有的是办法。”
席末沉坐起身,正要翻身下床时,温初却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肩膀。
钻心的痛猛然袭来,席末沉额头迅速冒出热汗。
他勾勾唇,阖了阖眼:“小初,你这次留下我,下次你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温初松开席末沉,他向后退了两步,和席末沉保持了距离。
两个人的心也开始隔了条银河般,越来越远。
温初向后退,席末沉拼了命的追,都追不上。
他只能打算强迫的,把温初留在身边。
“我不这么做你要我怎么办!”席末沉第一次语气极重的吼着温初,他眼眶红的似是滴出血来般,“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啊。”
“那你觉得我就能了吗!”
温初咬着唇,眼泪在流,流了满脸,却好似流进了席末沉的心里。
“你已经受了不止一次伤了,每一次都让我的心跟着疼,疼的我想退缩。但我不能,你知道我不能失去你。”
温初爱席末沉已经爱到骨子里,席末沉在他的生命中就如同呼吸一般必不可少。
可男人出事,他宁愿自己没了呼吸。
他没有什么怕的。
温初双眼湿漉漉的望着席末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放松,声音发颤:“对不起,我可能真的……”
“你要是和我离婚的话,那我就不活了。”
席末沉说出威胁的话,他重新躺回床上,眼眸逐渐失焦的望着天花板。
整个房间仿佛还回荡着他刚才用尽全力说出的话。
但温初却有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席末沉,望着那个最爱他的人。
能失去吗?温初扪心自问,答案自然是不能。
可温驰那里一天不处理,他恐怕离失去席末沉就不远了。
他必须要赌,赌失去席末沉之前,温驰会在他的手里结束这几十年的生命。
作恶的人,早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阿沉,对不起。”
温初道了席末沉永远都不会接受的歉意。
席末沉闭上眼睛,似是在思索,又好像在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痛击。
他能理解温初的想法,却做不到尊重甚至接受他的想法。
阮惜他们回来的很是时候,两个人都冷静了许久,情绪也趋于稳定。
院长的葬礼开始举办,院长没有什么朋友,这些被领养的孩子们却都是她的孩子。
福利院开始被低迷和黑暗笼罩,一阵阵的哭声骤然而起,响彻云霄。
阮惜哭到几度昏厥,看着供桌上院长满脸笑意的照片,眼泪模糊了视线再也看不清。
许沐跪在他身边扶住他几次晕倒的身体,心痛也达到了顶峰。
他们都太辛苦了,阮惜也是,所有人都是。
每个人都在经历不可避免的痛苦,只是这痛苦的回忆恐怕还要存在很久。
阮惜哭的眼睛红肿,徐秋雨生怕他哭瞎,便急忙催促着许沐带着他先去休息。
徐秋雨像是对院长的死没有丝毫反应般冷静的可怕,可只有温初知道,他不能表现的太脆弱。
院长死了,他就必须挑起福利院的大梁,而不是一味的哭着闹着,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席医生的伤有点严重,我看你也带着他进去休息吧,这会可能睡不着,但也要养养精神。”
明天一早院长就要下葬了,徐秋雨也不想他们把全部的精神都耗在葬礼上面。
“我没事的。阿沉……”
“我不用休息。”席末沉听着温初喊他却面无表情的扭过了头,他撇了撇嘴,嘴硬的开了口。
温初长呼一口气,怕他见着自己心烦,不知所措的道:“那我去看看小惜。”
待他走后,席末沉的目光才转移回来,他甚至不舍得地一直没有挪开视线。
“席医生,如果是因为妈妈的事情,你和初初吵架的话,这不是妈妈想要看到的结果。”
院长在离开人世之前,把那么重要的东西转交到席末沉的手里,应该会很放心吧。
温初和席末沉一起,肯定能把糟糕的事解决的干干净净。
只是他们吵架却是不必要的。
“我和小初不是因为院长,只是我们之间又添了一条长长的沟,我跨不过去他也走不过来。”
席末沉站在一边,还在泛着疼痛的手臂贴着墙壁,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我真的不爱他,也许就不会在意这么多了。”
可是席末沉太爱了,爱到无法自拔,爱到为温初剖心刺骨也无所畏惧。
但温初不愿。
“孤独惯了,反倒怕得多了。”
他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知心朋友,甚至连最亲近的家人都不曾拥有。
二十几年他孤零零的过着每一天,但他每天都在奢求着遥不可及的幸福。
直到席末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心脏的跳动才算真的有了意义。
“是我没给过他足够的安全感。”席末沉捂着胸口,表情僵硬。
是他不够强,温初才会为了保护着他的身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温驰报仇。
“都怪我。”席末沉紧闭双唇,呼吸微急。
他缓了太久,才平复了心中的痛。
“他不会真的怪你,他只会觉得自己不够强,和你心里想的一样。你想保护他和他想保护你的心,是一模一样的。”
温初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弱者,他在别人眼里是个疯子,是个不要命的坏人。
但他的本质却渴望爱,又是一个十足的弱者。
那些被他伪装的刻意隐藏的感情,只有在席末沉这里才会表露的清清楚楚。
他装作很强,可他一点也不强。
“席医生,或许你应该让初初自己去寻找真相,你能做的只是在他的身后护着他,这可能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呢?”
席末沉思考着徐秋雨的话,那份酸楚和难过仍在不断滋生。
他真的能放心温初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吗?万一他……
席末沉的眼眸一转,正巧看到温初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想要立刻迎上去的脚步一顿,匆匆别过了头。
温初重新坐回席末沉的身边,接替了徐秋雨的位置。
他拍拍徐秋雨的肩膀,故作坚强的扬了扬嘴角:“我来,你去休息。”
徐秋雨毫不吝啬的接收着温初的关心,他点点头,道了声好。
离开前,他还不忘看了看席末沉的脸,平静眼神似是在告诉他好好思考一番。
只是他不了解温初,为了身边的人,为了最爱的人,温初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院长的葬礼第二天便结束了。
阮惜的状态不好,许沐便在这里陪着,徐秋雨也打算处理后续的事宜,也留在了福利院。
席末沉的身体没有恢复得当,通知了席星忱后便等着弟弟来接。
昨天到现在两人没说过一句话,温初甚至在找机会和他交流,在见到席末沉冷冰冰的脸时,直接挪开了视线。
席星忱过来时,两个人周身产生的低气压都快要将他冻死了。
稍稍懂点事的席星忱也没有糊涂的开口询问,而是默不作声的开车将两人送回了家。
“那个在医院里做手脚的男人已经查出了他住的地方,我报了警,警察在那里守株待兔了。哥,嫂子,别担心,院长一定不会白白的丧命。”
席末沉颔首,拍着他的肩膀表达感谢。
席星忱离开,低气压笼罩。席末沉坐在客厅内听着温初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的动静也没有阻止。
直到他最在意的温初将席母留下来的戒指放在茶几上时,他才有了反应。
“你真的要和我离婚?”
温初神色冷漠,不再是那个面对着爱人露出乖巧一面的宝贝,他们的关系一夕之间又回到了曾经。
温初呼吸微弱,眉心紧紧蹙起,很久才决绝开口:“对,我们……本来就只有一年的婚约,婚约结束,我也……该走了。”
100.我是你的良药
“你要是走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席末沉根本没敢去看温初的表情。
他生怕看到温初红眼决绝的模样,他会忍不住将他拥在怀里,即便囚禁起来。
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亲手推开他最爱的人。
温初望着席末沉冷淡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
他经历的苦足够多了,可和席末沉相关的,不管他怎么咬牙忍受,他都做不到面色平静。
温初深吸一口气,抿了抿泛疼的唇,道:“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席末沉侧头用余光望着他,但那双眼流露出的无助还是被温初捕捉到了。
真的舍不得,温初想。
可再舍不得,也好过席末沉为此付出生命再也见不到的好。
“小初,你当真把我们一年的过往就这么丢掉,狠心离开我吗?”
温初垂着眸,听到席末沉细微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扣着,圆润的指甲还是嵌进了细嫩的掌心中,下一秒恐怕都要鲜血淋漓。
一双涔着浓浓暖意的手覆在他的肩膀,脆弱的身躯立刻好像有了力气般,温初的头也渐渐抬起。
对上席末沉不再冷静,逐渐泛红的眼圈,他第一秒便想逃避。
可席末沉先一步捏着他的下巴,被迫让他抬头正视着自己。
“别躲了。”席末沉低沉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心脏,温初主动忽视了那抹疼,渗入骨血中的却是一股暖流。
席末沉传递给他的温暖,他永远也逃不开,只会深陷其中。
但,既然真的下了决心,他就必须狠心,丢掉好不容易降临在他身边的爱意。
温初眼中露出冷意,他推开席末沉的手,下巴留下了淡淡的指痕。
他深吸一口气,强势道:“不要留我了,求你……不要再让我改变选择,我已经……”
“温初,你爱我吗?”
席末沉的问题让温初呼吸一滞,他没做思考,心里有个声音第一时间回答了席末沉的话。
他爱。
很爱。
爱到他为席末沉舍掉生命,爱到他丢掉一切都没有关系。
温初鼻尖泛酸,像是不愿承认,又像是无法将感情宣之于口,他紧闭双唇,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我知道你爱我,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可是我也爱你,我和你的爱是同等的。”
席末沉想忍耐可终究还是忍不了。
徐秋雨和他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怎么能放任温初一个人去找温驰。
“你为什么,不先在意我?在意我的感受呢?”
温初与他失焦的眸子对望,匆匆一撇又移开。
他咬着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做不到先在意我?”
席末沉搭在温初肩膀上的手开始收紧,加重的力道让温初的眼角滚落一滴泪。
垂在身后的手终于动了动,他狠狠的捶了席末沉的胸口,也不管他的伤口恢复的如何。
“席末沉,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不能让你受伤。”
胸口袭来的痛意让席末沉生生的退后了两步,他靠着沙发,一只手撑着,捂着胸口酸涩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泪水挡住了目光,温初不愿错过席末沉的任何一个表情,他伸手拂去眼泪,继续道,“你为什么还要留住我,你跟我在一起会受伤的。”
温初的声音几近咆哮,他克制不住躁动的情绪。
他马上要崩溃了,他想立刻离开。
温初很清楚,他每一次和席末沉对视对话,他的那颗心都会动摇。
这次他就要忍不住了。
“我死都不怕。”席末沉尽力稳住呼吸,他看着温初的脸,温柔道,“我只怕你离开我。”
“可我怕你死!”
温初发狂似的吼着,尖锐的语调如同利刃划着彼此的心口。
“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小初……”
“我爱你。”
温初打开席末沉再度伸过来的手,别过视线低下了头。
他声音抖的不行,那几个字痛苦的从口腔冒出,没人知道他费了多少的力气,才将心里话吐出。
“我太爱你了,我不想拉着你一起死,我更不能看着你因为我死掉,我舍不得,我真的……”
温初往前迈步,拉进两人的距离,他伸出手死死揪住席末沉的衣摆,留恋似的小心翼翼开口:“阿沉,你放我走,可以吗?”
席末沉不给他任何机会,他直接将温初拥在怀里,发烫的掌心用力扣住他的后脑。
“不许。”他决绝地道,“我不许,我不能让你离开我。”
温初反应过来后挣扎着,可席末沉的力道过大,他根本挣脱不开。
“阿沉。”温初发抖的声线传进了耳朵里,席末沉才不情不愿的将他松开。
温初被迫和他对上视线,还未开口,专属于席末沉的味道直扑而来。
席末沉吻住他的唇,加深力度。
温初抗拒的想要将他推开,却被吻的更狠。
他故作发狠的咬着席末沉的唇瓣,可下一秒他的唇也袭来刺痛。
两人的嘴唇被彼此咬破,血液迅速融合,好似两人的身心般。
尝到了血腥味,席末沉才将温初放开。
指腹触在他的唇上,轻轻擦去血渍。
“小初。”
听到声音,温初缓慢抬头。
他望着方才还处在悲怆情绪中的男人忽然勾起了笑容。
那笑容掺杂着以往的温柔,还有极致的疯狂。
席末沉眼眶通红,话中却含着对温初的心疼:“我想通了,相较你爱我,和你一同坠入深渊更吸引我。我不怕死,从来也没怕过死。”
他只怕最爱的人离他而去。
就算是死,又有什么关系呢?
“席末沉。”温初眼里一片朦胧,“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这样?”
“我是你的药。”
席末沉温柔的捧着他的脸,舔舐掉他脸颊上的泪珠:“我即便是个虚假的心理医生,我也要为我曾经说出口的话做出承诺。你的心你的身哪一处疼了,都可以找我。终其一生我也要做你的良药,我只能是你的药。”
“你没有药怎么行?”
温初想象不到没有席末沉的未来。
只是到头来,他也不愿让席末沉参与进他那苦不堪言的人生里。
“我……”
席末沉没等他将一个字出口,立刻阻止道:“别走。我跪下来求你也好,你别走。”
温初看着席末沉真的打算跪下,他半蹲下身急忙将人扶起。
看着他嘴角露出的‘得逞’笑意,被冷意覆盖的心脏也莫名暖了几分。
行李箱被席末沉重新拿回了房间。
怕温初再生出别的心思,席末沉索性将他关在了房间里,自己跑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他很清楚,纵然温初这会儿愿意留下,可他还是会胡思乱想。
温初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命只是地上的一块小小砂砾,不值一提。可在他的眼里,席末沉的生命却好似天上的太阳,永远不能缺失。
等席末沉煮好菜去卧室叫温初,却发现温初躺在床上缩着身子睡着了。
他坐在温初的身边,细心的帮他盖好被子,擦了擦泪水留下的痕迹,小声道:“对不起,我必须要留下你。我爱你。”
似是听到了席末沉附在耳边说出的温情用心的话,温初动了动身子,转而平躺着,紧皱的眉心微微展平。
席末沉拉上窗帘,让温初能睡得舒服,他推开门出了卧室,坐在沙发上才有精力想着怎么对付温驰。
席星忱应该很快抓到那个对院长痛下毒手的人,只是他担心会如同上次一样,听不到和温驰有关的任何事。
但他不能坐以待毙了。
席末沉从他们带来的行李中翻找出了文件。
他打开后才发现,那是一些拍下的照片和院长手写的证明。
当他将其中的内容全都看了个透透彻彻时,席末沉的脸色猛然变得极差。
他握紧拳头,狠厉的砸了一下沙发,似是发泄般。
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卧室门,立刻将文件合起,存进了家里的保险箱内。
幸好温初没有提前看过,不然他肯定比刚才还要激动。
席末沉用力的捏了捏太阳穴,发胀的疼痛令他呼吸都变得不畅。
为什么……
温初的人生已经这么惨了,为什么还要让他面对更痛苦的真相。
他怎么能,接受得了呢?
席末沉宁愿用不上院长提供的这些东西。
小初……
席末沉在心底默念了这个名字,做出了决定。
他必须要把温驰送进监狱才行。
有了这个决心,席末沉开始自行调查起了温驰公司的事情,但以防万一,可能会威胁到生命的时候,他也会提前同温初报备。
两天后,席末沉收到了席星忱发来的消息。
那个前往医院动手害死院长的人找到了。
席末沉毫不犹豫的带着温初一同前往警察局。
看着被手铐困住的男人时,温初因担忧而耸着的肩膀也慢慢放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知道答案,可温初还是问了。
他要确定温驰在他的心中有足够的罪,他才能实施自己的手段。
“你说呢,小温先生。”男人眼里满是不屑,就算被抓住,他凶险的模样还是掩藏不住,“那个人不就是因为你死的吗?不是你的话,她应该还能多活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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