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不会再有负担了
明晃晃的挑衅令温初本来平静的心登时沉了下去。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他急忙攥紧席末沉的衣袖,支撑住他濒临破碎的身体。
纵然他心里明白,他是造成院长突然死亡的间接原因,可从那人口中听到直言不讳的话,他还是无法接受他所做的罪恶。
“医院里都有监控,你不要以为你能逃得了。”
席末沉见温初情绪有波动,将他护在身后盯着眼前的男人,可男人毫不畏惧,勾唇浅笑:“我没想过逃,只是我就想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抓住我。”
席末沉咬着牙,愤愤的瞪着他,奈何这里是警察局,他没办法真的动手。
可言语的呵斥对男人起不了一丁点的作用。
他只会一直叫嚣着,说着那些刺激温初神经的话。
也正是因为席末沉懒得理会他,男人阴鸷的目光直勾勾的转向温初,变本加厉道。
“你们真的很弱,抓我都抓了这么长时间。”男人嗤笑,得意的挑眉看他,“也难怪……”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难怪你们调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抓到温驰,他可是站在暗处嘲笑你们好久了。”
话音刚落,温初便挣脱开席末沉的庇佑,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一拳落在了他的脸上。
好似不解气般,他还准备挥出一拳,一旁的警察生生的将他拉开,男人才没被打的鼻青脸肿。
席末沉揽住温初的肩膀,神色冰冷。
男人被抓住,兴许都是温驰做的一个局,他的作用只是为了刺激温初,让他做出更加出格的事。
席末沉很清楚,最近温初的情绪起伏太大,他很有可能就会被某人某事戳中心里最敏感的地方。
这样的温初很容易暴走。
“真恶心。”温初冷静下来后随口吐出这么几个字。
可席末沉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他在为这十几年生活在温家,挂着温家人的姓感到恶心。
他在为自己的软弱而造成院长的死亡感到恶心。
他更在为一次又一次让席末沉受伤感到恶心。
他就是一个废物,十足的废物,给身边人带来痛苦的瘟神。
为什么?温初难过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他什么事都没有,他身边的人却……
温初忽然笑了,笑的席末沉神情紧绷的望着他。
可他也只是笑着,却什么都没有说。
温初想明白了。
他为什么要担心席末沉总是为了他受伤,如果他能尽快解决温驰的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小初。”席末沉不解地看向他,手掌将他冰凉的指尖握在手里,谁料温初却轻轻的推开他的手。
“温驰……”温初抬起头,直面对他冷嘲热讽的男人,眼中蓦然流露出坦然和极寒的冷意,“他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你也是。”
这话让席末沉一阵胆寒,他脑海中蹦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看了看男人的脸上似乎也闪现出一抹震惊,接着便听男人激将法道:“你?我不会相信你能做到的。”
温初勾了勾唇,搭在身侧的拳头收紧,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席末沉一下便明白男人的意思,也看穿了温初的执念,来不及思考就直接跟了上去。
可温初几乎是跑出警察局的,席末沉出去后,见他已经上了出租车。
温初现在会去的地方一定是温驰的家。
席末沉开着车立刻追着前方温初所坐的车,可他根本没有料到,打算和温驰同归于尽的温初准备摆脱会阻碍他的一切事,包括席末沉。
“师傅,甩开后面的车。”他没有任何解释,看到司机费解的神色继续道,“我给您十倍的钱,您帮我。”
温初为了让司机信服,干脆拿起二维码扫过去一千。
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司机师傅也是。况且温初这么做了,他也没有理由反对。
车子缓缓行驶着,让身后跟着的席末沉放松了警惕。
直到车子开到一条小路,司机猛地一打方向盘,窜了进去。
席末沉根本没来得及刹车追上去,被迫停在了马路中间。
车后的鸣笛声拼了命般的响起,席末沉重重的锤了一下方向盘,郁积的烦躁却怎么都发泄不出去。
他开到路旁,拿出手机给温初打了电话,可得到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他不死心地一直尝试,每个能联系的办法全都用了,可温初下定了决心不要他参与进来,甚至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席末沉只能自己去温家,把温初带回家。
可等他到了那,却发现温初根本不在,就连温家人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一点人影。
席末沉不知道他被骗了,因为温初有意这么做。
温初很清楚,席末沉了解他,只一个眼神暗示,他就能读懂自己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了解,温初才故意骗他要去温家的事。
可他直接联系了温驰,让他前往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是真的铁了心要和温驰同归于尽的。
温初打开了他住过的房间,地上很脏,乱到下不去脚。
他的卧室也有被人翻过的痕迹,想来是温驰带人来过找银行卡。
这里不再是他的地方,温初如实地想。
就算他死了,他也会葬在席家,和温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在角落里的棒球棒被他扔在了脚下,以备不时之需。
温驰是十分钟后过来的,他也不是毫无准备。
温初听着门口的动静,起身开门,便看到温驰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似的人。
他将门关了一半,挡住了温驰,低声道:“只能你自己进来。”
温驰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保镖,微微点了点头。
温初侧身让温驰进来,直接将房门反锁。一是怕温驰跑出去,二是怕那两个人进来妨碍他的计划。
“坐,我给你倒水。”温初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可这会两个人更像是真实的父子,温初没有表现出一丝想要对付温驰的表情。
他拿来水壶和两个水杯,似是为了证明水里没下东西,他先是倒了一杯喝了一口,随即便往温驰的面前递了一杯。
温驰看看他,没言声,喝了口水。
“你叫我来干什么?”
温初露出并不自然的笑,他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很慵懒的模样。
可在望向温驰时,他又迅速提高了警惕,眯眯眼问道:“你应该很清楚吧,爸?”
这声称呼叫的很随意,可温驰却听出一种嗜血狠厉的意味。
他满不在乎的望着许久未见的温初,见他和以往相比明显更滋润了,冷嘲一声。
“有什么事直说,我不想和你拐弯抹角,还有……我们之间已经断绝关系了,从你给我那五十万之后。”
温初明白温驰的意思,想来他也打心底不愿认可自己这个儿子。
温初何尝不是。
他和温驰的关系早就不复存在了,那一声声恶心的称呼他也真的不想再开口了。
“那好。”温初一脸轻松的望着他,笑的如沐春风,“这样我就不会再有负担了。”
说罢温初站起了身,踢了踢脚边的棒球棍,以便他蹲下身子就能够到。
他撑着沙发,审视的目光看向温驰,既然他已经决定要死了,有些话也该问清楚吧。
“你把我领养到温家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温驰挑挑眉,说话不紧不慢:“你觉得呢?”
“我能给你带来好处?”温初说出了心中的疑问,“还是说你领养我只是为了隐瞒什么。”
温初小时候很少出门,上学也都是有保姆接送,他基本没有可能和温家产生交集。
到了福利院如是,他也不是特别懂事的孩子,温驰又怎么会从这么多孩子中独独选中他一个。
这也让温初不得不怀疑,他死去的父母和温驰有关系,但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父母的死的确是因为自杀,和旁人无关。
想来事情的真相只有那个从福利院拿来的文件了,可温初已经没有机会去看了。
“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来吗?”
温驰继续卖关子,可这句话还是让他立刻明白温驰话里的意思。
“果然,我的亲生父母和你有关系是吗?也是因为这些院长才会死的吗,她当年到底查出来什么,才会让你一把火烧了福利院?烧死了那么多孤苦伶仃的孩子!”
温初蹲下身将棒球棍握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莫名颤了颤身子,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温驰,可温驰脸上却是那么从容。
好像这只不过是别人硬安在他身上的莫须有罪名。
但温初在温家待了十几年,温驰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他早就看够了。
所以他当年才会装的那么像,让温初真的以为他是真心想收养自己,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温初,不对,梁乐,你可别忘了,我给你一条命,不然你这样的孩子谁会收养,你早就在福利院被人当瘟神扔出去了。”
这般嘲讽的话温初并不介意,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最不能开口讽刺他的就是温驰,包括温家所有人。
是这些人将他带入了另一个深渊。
“温驰,我是不是瘟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现在不会活着离开了。”
102.让我跟你一起死好不好
温初话音落下,蹲下身子便将地上的棒球棍拿起抵在地面上。
温驰脸色变都没变,只是抬头看着他,冷笑道:“你想杀了我?”
温初没应声,他将棒球棍掂在手里,轻轻勾唇:“不是。”他周身散着寒气似的朝着温驰逼近一分,“我杀了你我也没想过活着离开。和你同归于尽才是我的想法。”
他若是真的将温驰杀了却没死的话,他一定会去警察局自首或者选择自杀,为了不让席末沉担心他只能选第二种。
温初也是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死亡并不可怕,只是濒临死亡的前一刻,他对席末沉的爱会走马观灯似的在脑海中放映。
他担心自己受不了。
“温初你的胆子真的很大。”温驰面不更色的从沙发上站起慢慢退步。
可温初明显能看到他的状态变得愈来愈差,嘴唇紧抿着,搭在沙发上的手都有几分脱力。
年纪毕竟大了,他也属实没想过温初会像个疯子一样把他叫来杀了他。
“温驰,这些都是你给我的,你是个装模作样的混蛋,找人杀了院长,为了一己私利甚至杀了那么多与你毫无关系的孩子,我……要为了他们报仇。”
是为了自己报仇。
更是为了那些因他而死的人赎罪。
温初没有机会和温驰浪费口舌,他举起棒球棍直接朝着温驰挥去。
喝了两口水的两个水杯被他一扫砸在了地上,发出脆响。
温初神色涔着冷漠,棒球棍被他牢牢抓紧,他双手挥着朝向温驰。
温驰没预料到他真的会这么做,一边骂着疯子一边仓皇的跑向门口。
可温初根本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他奋力追上去,棍子直接打在了温驰的后背上。
只听一阵哀嚎,温驰倒在地上,他反应极快的翻了身坐在了地上。
温初依旧不死心的上前,准备再挥出一棍,温驰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抬起握住那根棒球棍。
温初见他使力,索性蹲下身让自己的力量更稳固,他眉头紧锁,面容凝重奇怪。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
就在他以为温驰松开一只手逐渐没了力气时,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可温驰借此机会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剪刀,抬起直接划向温初的胳膊。
他能今天和温初见面,就已经是早有准备。
温初衣服布料被划破,露出细嫩的皮肤,一条长长的伤疤落在上面,顺着伤口鲜血呼呼往外冒。
温初一瞬的松开了手,棒球棍当啷落在地上。
他咬牙忍痛,温驰顺势将他推开。
温驰匆忙站起身,后背钻心的痛让他稍稍失力,费了一会的劲才站起身。
他不想和温初纠缠,温初再怎么想杀他,他也不能丢掉利用温初的机会。
温驰扭过头,看着温初捂着肩膀正在起身,他哂笑一声,辱骂道:“你想杀了我还早着呢,温初,你等着,下次就轮到我杀了你的时候了。”
温初见温驰的手马上就要触碰到门把手,他放肆的笑了起来。
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温初毫不在意,他一步一顿的走向温驰,笑的狠厉,冷意直流。
“我不叫温初,挂上你的姓让我觉得很恶心。温驰,你要记着,我不是乖巧的孩子,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你现在不杀了我绝对会后悔。”
他这么说着,直接冲向温驰。
他快步走向前,按住温驰的肩膀,重重地挥出了一拳,落在他的脸上。
温驰捂着脸痛呼,面露狰狞,他咬了咬牙,不愿让自己白受伤,拿着剪刀捅向温初。
他无目的的挥着,温初凌厉的目光看他。
锋利的剪刀似是闪着光,温初眼睛刺痛,他眯着眼睛躲开。
他的举动应当是刺激到了温驰,但温初并不在意,他得到机会拿起棒球棍,继续砸向温驰。
可不知是不是他的手臂疼的缘故,他挥出几下却都落了空。
温驰继续嘲讽着:“你和你死去的爸妈一样,因为一点挫折就不敢向前了,最后只有丢掉性命的份儿。”
温初从来没有想过会从温驰的口中听到已逝的父母,可这番话立刻便让他明白,温驰绝对和他父母有关系。
温初重重的喘息着,瞳孔好似扩散了般开始虚焦,他头脑更是传来炸裂的疼痛。
他身子晃了晃强迫自己稳住,他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视线变得清明。
“温驰,你觉得我会怕死?你错了。”他声音发抖,抓着衣摆的手指都是颤的,“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我不能拉着你一起死。”
温初双目赤红,嘴角挂着嗜血的笑意。
他突然想起曾经小孩们对他的评价,他就是个疯子,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温驰,你要后悔。”剪刀举起直奔温驰,“后悔领养了我,没有直接弄死我!”
温初抓住机会,在温驰放松警惕时冲上前去,从他的手里将剪刀夺了回来。
温驰躲得及时,那把剪刀只划到了他胸前的衣服,他狠狠的咒骂了一句,立刻站到门口。
他咔哒一声打开了锁,匆匆撇了一眼正要推开门时,温初拿着剪刀已经逼近。
温驰本以为自己能逃得开,可他忽视了温初的坚决。
他就算豁出去命也必须要解决了温驰,就是抱着这种必死无疑的想法,温初果断上前,用剪刀直接穿进他的手背中。
他甚至狠心的转了个圈,又生猛的拔出。
剪刀被血染的更红,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绽放一朵朵小花。
血腥味蔓延开来,温初笑着的嘴角慢慢抚平,紧抿成一条缝。
温初向后退了几步,听着温驰的喊叫声他却忽然有种放松的感觉。
他没有办法把温驰杀了。
因为这个时候门外的保镖走进来,将因疼痛差点晕倒的温驰保护着,朝着他走了过来。
温初转而在沙发上,像最开始面对温驰那样冷静下来。
他翘着二郎腿,默默地将碎屏的手机录音关闭,重新塞进了口袋里。
想着至少把温驰的一只手废了也算是好事,但他没有机会再去找席末沉了。
温初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角向上扬起了弧度,他在心中默念着席末沉的名字,等着他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也许真的是幸运降临,温初没有感觉到身上传来一丝疼痛,便听到了一声他自以为只有在梦中才能听见的声音。
“小初!”
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模糊到熟悉:“我已经报警了,你们最好带着温驰赶紧离开,不然他的秘密我会立刻泄露出去,让他直接坐牢。”
席末沉看到了在楼道里痛苦哀嚎的温驰,急忙走到门口,又望了望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温初。
两个人是两个极端,可席末沉的心脏却猛然变得生疼。
地上的血刺激着他的神经,席末沉威胁着保镖也威胁着温驰。
“文件我拿到了,你要是杀了小初,我会立刻报上去!”
温驰的额头上冒着冷汗,他拖着自己另一只手狼狈的模样让人看着直作呕。
听到席末沉的话,温驰低头淬了一口,冷冷地招呼着两个保镖离开,但临走前还不忘放出狠话:“你们等着,等我的手好了,绝对会置你们于死地。”
席末沉不再理会他的那些话,因为他定会在这些事发生之前好好保护温初,还有那些文件。
他急忙冲进房间,看着温初平淡的脸,慢慢蹲在了他的身边。
“对不起,我来晚了。”
温初的身子微微前倾着,胳膊上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他泛白的手指紧紧捏住席末沉的肩膀,呼吸微弱:“你怎么会来?”
席末沉撑起身子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只在那受伤的地方停留了一秒钟,他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道:“我不来你怎么办?我不来你就见不到我了。”
“阿沉。”温初抿抿唇,眼泪又快要流出来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爱哭,可是在席末沉的面前他就是忍不住。
为什么席末沉会说这些话,他明明下定决心就这么死了,再也不见他的。
“宝贝,我害怕。”
温初眨了眨眼睛,无辜的双眼望着他。
席末沉抱住他,让他的脸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安抚的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让我跟着你一起死,好不好?”
“不要。”温初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不要。”
“好好好,不要不要。”席末沉宠溺的开了口,“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我们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温初摇了摇头,趴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声音越来越低:“不要,你抱抱我,抱抱我就好了。”
席末沉耐心的将他拥在怀里,手掌一下一下轻拍着他。
也许是因为温初真的太累,也许是他受伤没有精力,很快便在席末沉的怀里睡着了。
席末沉这才将他抱在怀里,出了这个家。
把温初送到医院,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席末沉便一直在他身边坐着。
温初的伤不重,和温驰的比起来更是小伤,可他耗费的精力太大,情绪状态也不是很稳定。
席末沉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温初醒来时天色完全暗了,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席末沉更心疼。
103.爱你,深入骨髓
“醒了,手臂疼吗,头疼不疼?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温初一睁眼,唇角扯出苍白的笑容,席末沉便开口问了一连串的话。
他偏眸望了一眼受伤的地方,轻轻晃了晃头后说了声没事。
席末沉才不会理会这两个字,他端来一杯水递到温初唇边,吸管放进他的口中。
温初润了润嗓子,暖呼呼的水流进腹部有种莫名的舒适感。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冰凉的手摸了下放在他腿上席末沉的双手。
席末沉迅速将他的手扣在手心里,耐心的揉搓了两下。
等到他的手被自己搓暖,席末沉也没有松开。
“还要再休息会儿吗。”
温初方才额头上挂满了汗,席末沉擦拭了好久,此时额角的头发粘在那里,看起来很是狼狈。
可温初却摇了摇头,有些担心的望着席末沉,纠结的开了口:“我想去一个地方。”
席末沉脸色一沉,又见他虚弱的模样没敢发脾气,声音压低小心翼翼地道:“你想去哪儿?”
温初目光飘向远处,自顾自的道:“上次说好去他们的墓前看看,也没有机会,这次我想去。”
席末沉不清楚他和温驰在那个房间里交流过什么,可温初的状态明显像是知道什么秘密的。
只是他并不好过问,见温初眼神里透着坚定,他也没办法拒绝。
但出于温初身体和情绪的考量,今晚肯定是无法过去的。
“明天一早我叫你起床,好吗?”
温初点点头,他身子前倾,依赖的抱住席末沉的脖颈,亲昵道:“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好吗?”
他还是忍受不了这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况且院长在医院里死去的记忆还没有淡去。
他对这种地方很介意。
席末沉应了一声,亲自给温初测了测血压和其他地方,确定他只是手臂受伤便放心了些。
两人一起回了家,温初变得比以往更粘人,席末沉在厨房煮粥,温初便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也难得一起洗的澡。
可席末沉不敢干些什么出格的事,他躺在床上将温初紧紧拥在怀里,手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如既往。
温初闭着眼睛,和他贴的更紧,听着胸膛的起伏,温初的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席末沉不知道,从经历了昨天的事情后,温初还忘不掉要和温驰同归于尽的事。
只是他找不到机会,这次和温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再想着将他约出来便很难了。
他必须日后再想办法,可这段时间他想过多的拥有和体验席末沉的爱。
到他死后,也许都不会忘记。
他的生命中曾经有席末沉这个人,爱着他护着他。
“小初。”席末沉呼吸沉重,将温初抱得更紧,“你下次要去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担心。”
温初呼吸一滞,心中的某处被戳穿,幸好席末沉看不到他的表情,即便他撒谎也看不出什么来。
“嗯。”他淡淡应着,可席末沉根本不知道他这个表态有多么的随意。
温初难得睡得安稳,醒来时仍然在席末沉的怀里。
想来是有了安全感,他没有半夜醒来,一觉睡到天亮。
“早安。”一股橙子味清香的吻落在温初的头上,温初眯了眯眼,温柔的回吻了过去,道,“早安。”
“我去给你煮饭。”
席末沉开口后起身,可温初却生生拉住他的胳膊又将他拽了回来。
他翻身压在席末沉的身上,格外主动。
两个人额头相抵,暧昧的情愫在空气中一触即发。
席末沉抱住温初细嫩的腰肢,下巴微微扬起。
看到温初眼中闪过的欲望,他闭上眼睛等待,可想象的并没有发生,身上也逐渐轻松了不少。
温初下了床,调皮似的冲着席末沉吐了吐舌头,便快步走出卧室,钻进了厨房。
席末沉将温初的反常看在眼里,他并不轻易主动。但当他主动时,便说明他正渴求着自己的爱。
只是他的爱给予的够多,温初却还要这样,席末沉很快意识到,温初的心里一定藏着某些事情没有告诉他。
席末沉看着温初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有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追问的话等有机会吧。
温初做饭,席末沉也没打算参与,只是和他一起摆好了碗筷。
“味道还可以吗?”
席末沉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道:“还是没你的味道好。”
温初端着碗又去给他盛了碗粥,意欲堵住他的嘴。
早饭结束,温初顺着记忆去了父母所在的墓园。
也许是不愿面对以往的经历很久没来,他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墓园中他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葬在了那里,温初的心情愈发的焦急。
“别急,我找个工作人员问问。”
温初垂眸,看着掌心的暖流一直往心脏传递,躁动不安的情绪被暂时压抑住。
他喷洒在席末沉脸上的呼吸竟透着凉意,艰难苦涩的动了动喉咙,无措道:“我真的很失格。到头来连自己亲生父母的墓都找不到。”
温初向前迈了一步,额头抵在席末沉的肩膀上,湿漉漉的眼眸盯着地面。
席末沉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你太久没来了,不怪你。我们一起找,肯定很快就能找到。”
温初的心变得脆弱不堪,听到席末沉坚定的话,却也没让他冷静下来。
他不知就这么靠在席末沉身边靠了多久。
许是自己思考了很久,有了准确的判断,他才站直身子,牵着席末沉的手前往下一个地方。
想来是有父母的指引,这次他真的找到了。
看到墓碑上的两张照片,温初眼眶一下便湿润了。
纵然这两张脸已经很模糊了,对他来说也并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情,可他的心还是很痛。
尤其在得知两个人死亡的原因和温驰脱不了干系,他心痛的无以复加。
温初从席末沉手中将两束花摆好,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目光直视着那两个已经不复存在的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眼泪悄无声息的落在,温初咬着唇,声音颤抖着,“你们的仇我也一定会报的。”
还没等席末沉去理解温初的话,他便直接磕了一个头。
重重的声响让席末沉心跳骤停,他以为温初会结束,可当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响起时,他再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温初这么做。
席末沉急忙蹲下身子将温初扶起,看着他的额头彻底红肿透着血丝,呼吸也不稳了起来:“好了小初,好了。”
温初呆滞的望着席末沉,眼泪止不住的流,他双手死死压在地面上,有小小的沙砾硌着他的手心。
心里的痛苦最深,这点小疼温初根本感知不到。
“温驰……”温初停顿了半晌,做了很久心里建设才道,“一定是温驰,害得我父母的公司破产,一定是他害的。”
席末沉脑海中顿时想起他看到的那些照片和纸质文件,温初猜的没错。
当年的问题就出在温驰的身上。只是具体的情况他必须亲自调查才能了解清楚。
“我知道你的心里现在很乱,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好吗?这里隔墙有耳,会出问题的。”
温初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墓碑。
席末沉见此时的温初和提线木偶没什么区别,生硬的掺着他站起了身。
温初没再磕头,只是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说着替他们报仇的话,便带着温初离开了。
坐上了车,席末沉找出放在车上应急的药箱给温初处理了一下伤口。
听到嘶的一声,席末沉才垂下眼帘看着温初的脸,心疼的吹了吹他发疼的伤口。
“怎么这么傻。”
温初看着席末沉嘴硬的道:“我不傻,我只是……”
“我不知道你现在了解些什么,但是小初……你一定要记住的事,这一切糟糕事情的发生,都和你没有关系。”
“小时候的你是,长大后的你更是。”
温初不过是间接的成为了那些人的利用工具,可他本身没错,曾经只有几岁的他又知道些什么呢?
最可怜的,该是温初才对。
“宝贝,你很好你知道吗?”
席末沉将他拥住,用最高的体温给他足够的暖意和爱。
温初又怎么会不奢求更多的幸福呢?
但是他享受不了太久的。
只有温初自己清楚,他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一个人赴死什么的,又怎么会害怕第二次呢?
“谢谢你。”温初情谊真诚,语气中满是对席末沉的依赖,“我真的很爱你。”
席末沉:“我也爱你,爱你到深入骨髓,我会爱你一辈子,从生到死,一直爱着。”
温初和席末沉松开,他抬起手,泛冷的手心捧着席末沉的脸颊,逐渐贴近。
“我想……”
“让我好好爱爱你,宝贝。”
席末沉眉眼弯起,触摸在温初手背上微微发烫,他向前靠近,吻住了温初的唇。
这次的吻两人似乎倾注了所有,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已然交给了对方。
彼此交融的心意让两人更贴合,可某人却太过沉浸这突如其来的美好,逐渐忘了他的宝贝真正的意思。
104.在家里再玩会儿
“这是我上次和温驰对峙时录下的音频。”
温初将碎屏的手机打开,那天的录音播放出来。温驰威胁和挑衅的话语放映,席末沉心中的恨意只增不减。
他看着温初平静的神色,心中说不出的感受。
他拿过手机将录音传到自己手机上,果断把温初手机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删除。
“要换个手机吗?”席末沉转移话题似的问道。
温初摇摇头。
他并不想做这些无谓的东西,毕竟……
温初目光贪婪的望着席末沉,摆弄着手机的席末沉看他时,他又换成以往单纯温和的神色。
在他的心中,和席末沉的羁绊越多,他的心思就会越沉重。
可惜,他明知自己再过不久就会离开,他也想这短时间内一直拥有席末沉。
陪着他吃饭也好、睡觉也罢,只要他能在身边,那么一切也就知足了。
“小初,我等下和星忱约好要去查温氏公司的事情,你要和我一起,还是……”
席末沉温柔的询问着,他心中并不想让温初跟着,毕竟这很有可能涉及到他家里的公司。
但到了这种时候也没有瞒着温初的必要了。
温初毫不犹豫的道:“跟你一起。”
如今的温初想开了,他并不是为了调查什么才同席末沉一起,他只是希望能多多享受和席末沉在一起的时间罢了。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
席末沉牵着温初的手,进了卧室,准备换身不太扎眼的衣服。
温初脱掉上衣,席末沉目不转睛的望着他身上零零散散的痕迹,轻轻的咳了一声。
倒是温初被他直勾勾的目光惹的羞涩不已。
他急忙套上上衣,躲避开席末沉的视线。
席末沉走到温初的身边,一只手大力的揽住他的腰,和他蹭了蹭鼻子。
冰凉的身体一瞬便起了暖意,温初动了动喉咙,推了推他的胸口:“干嘛?”
席末沉唇角勾起坏笑,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头,轻轻咬耳朵:“要不要在家里玩会再出门?”
温初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生怕自己做了那种事情之后起不来床,没办法陪在席末沉的身边。
“不要。”温初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动手将他推开,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的褶皱。
席末沉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出了家门。
席末沉需要调查的地方并不是温驰的公司,而是温初亲生父母公司的所在地。
那里当年因为被警告说是违章建筑便直接被拆了,偌大的公司便成了一片废墟。
他能猜到当年温初的亲生父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压力,自己辛苦建起来的公司就这么荒废,最终更是因为一句违章得不到一分一毫的赔偿。
他们的确无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
但纵然理解,席末沉也不想去共情他们因为公司却要一并拉着温初去死的想法。
最可怜的便是温初,他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遭受非人的对待。
席末沉只心疼温初,其他人如何都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来过这里吗?”
席末沉指着前方已经成为连锁商场的区域,说不出的滋味儿。
温初望了望四周,十几年的光景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即便再怎么了解,也会对这种地方有些许的陌生。
何况在他小的时候,他对这里并没有多少深刻的记忆。
看着温初摇摇头,席末沉握紧他的手,轻声道:“这里曾经是你父亲公司所在的地方,只是……”
他并没有说明白,可温初却很快了解席末沉话中的意思。
他的父母就是因为这里,才变成了那种样子。
“阿……”
温初正要开口询问席末沉,身后便传来急匆匆的跑步声。
他扭过头看去,便望见席星忱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他停下,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许久才直起身,叫了声嫂子。
“你交代我的事办妥了。”席星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神色中涔着几分怒意,“我们是现在过去?还是……”
“现在去吧。”
温初虽然并不懂两个人说的是什么,但看着他们神情严肃,便知道事情不简单。
三个人同行,到了一处居民楼,席星忱询问了相关人所在的位置,到了后便直接敲开了门。
可当席末沉和屋内的人对上视线时,男人却猛地把门关上,他急忙将手伸了进去。
男人似乎没什么力气,想来也是担心出事情,席末沉费了些力气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屋内的装潢很靓丽,一看便知道是花了大价钱的,三人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目光冰冷的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男人。
“三位来有何贵干?”
席星忱趾高气昂的瞪着他,勾唇一笑:“你要是不知道的话,为什么刚才要拦着我们进来?”
男人轻咳一声:“你们三个陌生人突然闯进来我也会害怕的好吧?”
“害怕?”席星忱嗤笑一声,神色讽刺的看向站在一边的男人。
他长的大腹便便,肥头大耳,身上的重量顶他们两个人。
在他的脸上可看不出一丁点的害怕来。
“陈东,别搞笑了。”席星忱直接进入了正题,冷声道,“刚才也有人给你打电话了,现在瞒着一点用处都没有,老实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别拐弯抹角。”
他一拍桌子,陈东吓得浑身肥肉一颤,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找了一处地方坐下,艰难道。
“我也是被威胁了。”陈东如实地说着,“那个温驰,他用我妻儿的命威胁我帮他撒谎,我总不能把妻儿丢下不管吧。”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席末沉终于开了口,他神色凝重,举手投足中透着一股狠厉,目光落在陈东身上时,男人向后紧退一步,低下了头。
“你要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也救不了你,你和温驰到底还是一丘之貉,不过……”席末沉站起身,直勾勾的盯着他,“温驰进去的那天你也活不成。”
“别介啊大哥。”陈东面露难色,他哎呦一声,烦心道,“我这不是听你们的吗,你们想问什么就问。”
席星忱:“还用我问?”
陈东老老实实道:“我说我说。”
当年公司被警告说违章的消息,就是陈东亲自说给温初亲生父母听的。
温初亲生父母本来是不相信的,毕竟这是老一辈留下来的家产,白纸黑字的地皮合同摆在那里。
他们从来怀疑过其中的真实性。
因此两人将手中的积蓄全部投入到了公司中,一点一滴的心血全部倾注。
可就在公司的成绩一直走上坡路的时候,陈东拿着一份合同出现了。
上面的内容清清楚楚地表明着这里是违章建筑,甚至需要在下个星期拆除,需要两人做好准备搬离。
可全部的家当都摆在这里,他们根本无从选择。
温初的亲生父母甚至不惜找了关系,用钱买通了工作人员,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司被拆除,数十位员工没了工作的地方。
两个人不仅面临着公司突然倒闭的情况,还要承担所有员工的薪资。
存下的钱财就这么一扫而空。
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便走向了寻死的路。
“我怎么想过他们受不了这打击去自杀啊。”
是啊,怎么会自杀?
陈东这么轻易的将这几个字脱口而出,可他又怎么知道温父的亲生父母到底经历过什么?
从天堂一步跨越到瘆人的地狱,有谁能接受这种巨大的落差呢?
温初迅速起身,快步冲到陈东的面前,一拳硬生生的挥过去。
一脸横肉的陈东没有感觉,他皱了皱眉,嫌恶地开口:“你他妈神经病啊!”
被这样骂着,温初也没恼羞成怒,他只是看着男人,声音冷冽的可怕:“陈东,如果我现在剜下你的一块肉,再把你的房子砸烂,你能接受了吗?”
温初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可他的心里却十分躁动,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剁碎。
任何一个曾经影响过他的人,都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
陈东暴走似的瞪着温初,席星忱在一旁望着,轻声开口:“陈东,还有一件事,你当初收了温驰多少钱?”
“我说我是为了妻……”
“我能找到你,就说明你身家背景我调查的一清二楚,你现在老光棍一条,还为了妻儿。你到底收了多少钱!”
真相被戳穿,陈东一脸赔笑的脸沉了下来,他啧了一声,因横肉挤在一起的小眼眯起来,道:“二十万。”
这几个字是被他故意从口腔里挤出来含糊不清。
席星忱一个冷眼扫过去,陈东叹气:“二十万,真的就只给我二十万,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
在他的眼里,这二十万和飞来横财没什么区别,但温初的父母既然因此丧命,陈东就必须付出代价。
席末沉走到温初的身边,将他往怀里抱了抱。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关掉了录音,在陈东的面前晃了晃手机。
“你的罪证都被我录下来了,不管你会不会预想到之后的结果,但你的合同我们在证明是伪造的之后,你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你想跑也跑不了。”
105.我承受的住
一听到这句话,陈东脸色骤变,他眉头紧锁,看着席末沉:“合同是温驰给我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伪造,你这不冤枉好人吗?”
“你有证据吗?”
席末沉的一句话让陈东哑口无言。
当初他不过是给那两个人展示合同而已,做这么简单的事就能拿二十万,他怎么会去判断合同的真伪?
陈东也预料不到十几年后,当年的那场阴谋会因此被揭穿。
可惜他这会想后悔已经没有退路了。
不论这录音到底能不能作为证据,也能让席末沉足够省事。
温驰若是知道他们找到了陈东,依陈东这种胆小如鼠的性格,他们一定还会想办法求助自己。
到那时也能抓到温驰的把柄。
“你没有证据,就说明你对这件事足够了解,你如今不过是温驰的走狗,陈东。”席末沉欲言又止,上下打量着这个胆小的男人,“好自为之吧。”
“小初,我们回去。”
温初从进来,得知陈东和他的父母有关系,他的情绪便一直紧绷着,状态甚至看着有些差。
席末沉没办法让他继续待在这里。
只是他本以为温初不想走,想要给陈东一个教训的时候,温初抬起眸子,失魂落魄的抓着他的手腕,沉声道:“回家。”
“好。”席末沉揉揉他的头发,让席星忱准备善后便带着温初离开了。
他并没有直接带着温初回家,而是领着他直接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上次因为突然受伤,又加上处理各种事宜没有机会带他去玩。
这次温初也该好好的玩一玩,调整一下心情。
征得温初同意后,买好了门票便带着他。
起初温初不知是因为拘谨,还是状态没有调整好,他一直跟着席末沉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戏。
随后他便特意拉着席末沉玩了一些刺激的项目。
席末沉并不在乎,他只是希望温初能身心愉悦。
游乐场结束,温初的头发湿透了,胸口被汗水浸湿,微微露出锁骨,还有明显的红痕。
席末沉眉心一皱,急忙拉着温初进到了车里。
“车上有毛巾,脱下来擦擦汗。”
温初脱下上衣,靠在副驾驶椅背上,他并没有接过席末沉手中的毛巾,而是闭上了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席末沉无奈摇摇头,宠溺的笑着,将毛巾捧在手心里,轻轻帮温初擦着汗。
毛巾很薄,席末沉的手指总是透过毛巾“不怀好意”的刮着他的皮肤。
粉白的肌肤一下变得通红,温初睁开迷蒙的双眼,将毛巾抢了过来,呼吸微急的背过了身。
“都看完了。”
席末沉身子前倾,在温初的耳边故意地吹了口气,温初侧眸瞪他,待身上的汗擦干净后果断穿上了衣服。
“你还有什么想去玩的吗?”
温初犹豫一会儿后,眼里一闪而过的兴奋:“你能带我去赛车吗?”
他想在死之前,最后享受竞技场的感觉。
这一次他想带着席末沉一起。
带着最爱的人体会一场最后的狂欢,这就是他的遗愿。
“为什么会想去赛车?”
席末沉或许再问以前的温初,为什么选择了这么危险的竞技方式。
但他虽是在询问着温初原因,可他却已经带着温初前往那个比赛场。
温初望着窗外,转头冲着席末沉笑笑:“因为喜欢。”
温初声线平稳,话中透着欣喜和激动。
“当我一个人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就想改变现状。改变那个装作乖巧却不受待见的我,为什么……我就该承受痛苦?”
所以温初选择发泄,用竞技的办法发泄那些对自己的不公。
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找到自我,疯狂的进行着比赛,不用尊重任何一条性命。
毕竟,他本身就是个被人厌恶的疯子。
直到不要命的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比赛中赢得第一,他突然好似有了目标。
“小初……”
这是席末沉第一次听到温初这般坦言。
许是他现在足够不屑一顾,死去的家人也马上替他们鸣了冤,温驰至少也被他废了一只手。
就算没有,他也不可能恢复的那么快。
到了赛场,温初这次再也不用向往常一样遮挡面容。
他和工作人员约好,随机找到一辆车。
他站在车门前,望着席末沉,询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吗?”
席末沉从没体验过,纵然只是在外面看着比赛,他依旧能感受到十足的危险性。
可他从未体验过进入到车里,感受竞技的威力。
这次他也该和温初同频,感受他所处的危险到底是什么样的。
“自然。”席末沉信誓旦旦的开口,他打开主驾驶的门示意温初进去,随即又跑到副驾驶。
赛车和普通轿车还是不同感觉的,席末沉坐在那里,胸口便生出一股奇异的窒息感。
这里空间狭小,空气也并不是那么流畅,他仍是想不通为什么温初会选择这种东西。
“系好安全带。”
温初侧过身来,帮席末沉系上安全带,顺势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席末沉捂着脸,笑眯眯的看他,一时忘记了自己处在危险的边缘上。
温初做好准备后又询问席末沉的情况。
“好,别担心我。来,我能承受的住。”
听见引擎声响后,席末沉下意识的绷紧身子,和温初一个眼神对视,他挂在嘴边的笑还没露出来,车子便好似飞速般猛地冲了出去。
席末沉急忙抓紧把手,眼里显出惊恐。
明明窗户都是紧闭的,可他硬是听到浓烈的风声在耳边呼啸着。
他甚至没有机会去观察温初的脸色,胸腔一阵阵激荡起伏的无措感。
疯狂的人携着疯狂的赛车,在竞技场上展示着最疯狂的一面。
席末沉愈发不理解温初。
车辆的几次急转弯绕的席末沉头晕眼花,他眉心紧锁,恶心感直直的往上窜。
他咬着牙,想要叫出一声小初都无能为力。
温初眼神中专注的可怕,他望着前方,油门踩的越来越深。
即便如此,他也没打算松开油门。
这样的他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疯狂,也正是因为席末沉在身旁,他的速度降下了不少。
直到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脸色发白的席末沉时,他在最后一个赛道终点停下。
车子稳稳停下,席末沉柔和的眼眸侧着看他,他嘴唇微动,正要说出点什么的时候,喉间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急忙推开车门,快走两步,趴在路旁便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头晕眼花的他蹲着身子,摇摇晃晃。
胸腔的难受让他许久都没有站起来,直到温初担心的站在他的身边,递给他一瓶水。
席末沉才湿着眼眶,抬头看着。
他想要说什么夸赞的话,可到了嘴边却是满腹的忧心,脑中唯一能想到的两个字便是刺激。
却刺激的可怕。
苍白又沉重的面容令温初没敢直接正视他的视线,匆匆挪开后,站在了一边,但和席末沉的距离并不远。
“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席末沉漱完了口同样起身,他站在温初的对面,温和的声线开口,“我这次真的体验到了到底有多危险。”
“你不去赛车是对的。”
温初看他,心中郁积了好久的烦躁终于在席末沉的面前倾诉而出。
“我就是这样的人,自私自利,对生命完全不在乎的疯子。我和你在一起的一开始,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一直活下去,我只觉得我只是摆脱了温家,去到了另一个地狱。”
但是席末沉所做的一切让他有了巨大的改观。
他开始更加渴求一份来之不易的爱意,和同他原本没有任何关系的母爱。
这些藏在心里,一直被他期待的感情出现了。
席末沉令他改变了太多,真的舍不得。
即便这份舍不得占据了心脏的三分之二,可他还是无法亲自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
他更不想席末沉为他浪费时间,调查那些费时费力的事情。
他也该为这二十几年的生活,做个了断了。
“你不是,你从来不是。”
席末沉双手压在他的肩膀上,似乎为了让他清醒似的使了些力道。
温初眸中含泪,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
他弯了弯眉眼,笑容却略带苦涩。他展开双臂,抱住席末沉的腰,贴着他的胸口,安心道:“我知道,因为遇见了你,我变成了正常人。”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不会怪你进行这么危险的项目,更不会介意你曾经做过什么,但现在的你是最重要的,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幸福快乐。”
能做到的。
温初心想。
至少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能一直幸福下去。
因为他的身边有最爱的人。
“谢谢你,阿沉。”温初贴的更紧,他享受着这份直击心脏的爱意。
已经足够了。
两人从竞技场离开,温初一直牵着席末沉的手。
“要不要吃点甜品去?”
温初挎着席末沉的胳膊,主动道。
席末沉说了句小馋猫,便带着温初选择了附近的甜品店。
只是席末沉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温初特意加了老板的联系方式,准备做个学徒。
离开前,他也要亲自为席末沉做点什么。
106.我是大狗,你是小狗,汪汪
“小朋友,你面和水的比例放的不对,面明显就多了,你这样做出来的蛋糕坯子肯定不成功。”
听着身边师傅的指点,温初点点头。
这两天席末沉去医院了,他便借口翻译文件,其实是偷偷跑出来做蛋糕。
正巧席末沉的生日要到了,他想亲手做一个生日蛋糕,纪念他和席末沉在一起后他的第一个生日,也是……唯一一个生日。
可当他真正学习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东西真的很难。
师傅的脾气并不好,温初做的不对便遭到一阵严厉的批评。可他虚心求教,这点事情也不叫什么。
一上午的学习他也不过是只学到了蛋糕坯子的制作方法。
可他总掌握不好比例。
临走前,师傅将各种配料的比例特意写在了一张纸上。
他似是不情不愿的将写满了字的纸塞进温初的手里,哼声道:“你回家自己试着练,你觉得我这里的东西不要钱啊!”
温初将手中的纸折的整齐,仔细的放进了口袋里,望着面前的师傅道:“谢谢您,明天我来找您的时候一定会学会的。”
师傅摇摇头:“不要打包票,你以为这东西很简单?没点手艺你可干不成。”
温初笑着听,也没有脾气。
他微微躬了躬身,谢过师傅后转身便要走。
“小朋友等等。”
温初顿住脚,转过身去,费解的望着他。
“这个我新秤,比较准,你用它。这是今早上没卖出去的甜品,你拿着,还有……”师傅将另一只手里的精美袋子递给了温初,“这是临期的低筋面粉,你不用再买新的了,先用这个尝试。”
“谢谢。”温初真诚的道了谢。
师傅摆摆手便将人赶走了。
温初回家后便将师傅交给他的面粉准备好,顺路从超市买了一袋子鸡蛋。
从中午回了家,他便没有停留过。
面粉在头顶飞来飞去,沾在了他的头发上,脸颊上,桌子和地面也撒的到处都是。
但幸好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临到晚上席末沉下班时,他急忙收拾好残局,以防席末沉看出端倪。
但席末沉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甜味。
“小初?”
刚洗完头发的温初从卧室探出头来,冲着席末沉笑了笑:“怎么了?”
席末沉没说话,将外套脱下,袖子挽起露出手腕和小臂。
他冲着温初招招手,温初便乖乖的跑到他身边。
“我闻闻。”席末沉捧着温初的脸,在他的身上闻了个来回。
那股甜味还在,当然除此之外,温初的身上便是他最爱的橙子味。
“怎么不等我回来一起洗?”席末沉坏笑的望着他。
温初脸颊红着捶了下他的胸口,走向厨房:“不等你,你回来的这么晚我为什么要等你?”
“撒娇啊?”席末沉跟着他的脚步走近,温初师傅给他的两份甜点从冰箱中拿了出来。
“怎么买临期的东西啊?”席末沉拿起甜点看了看,看到日期接近过期,疑惑的望向温初,“你是不是被骗了?”
温初一怔,有几分无措。
他怎么能解释这是教他做甜品的师傅送的呢?
席末沉看他神色不自在,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坐在桌前,打开盖子,用小勺舀了一口。甜甜的奶油入口即化,夹杂着淡淡的水果清香。
他看向温初,不由得夸了声好吃。
温初坐在他身侧,手心托着下巴:“我以为你不会吃。”
席末沉口中还有蛋糕,他弯了弯眉眼含糊不清道:“我只是怕你被骗到了。”
“没有。”温初摇摇头,“好吃明天还给你带。”
席末沉:“?我还是怀疑你被骗了。”
温初瞳孔微怔,生怕席末沉猜出来,他脸色故意一变,冷冷道:“我像是这么笨的人吗?”
见他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席末沉连忙摆手:“你很聪明,你是大聪明。”
“滚。”温初小声骂了句,端起席末沉还未吃完的蛋糕,蹲到了猫窝旁。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温初认为他太冷落小呼噜了。
自己在家里待的时间如今很短,平常甚至都是席母有时间才来喂。
他心中也说不出的难过。
毕竟这只小猫也是他家庭的一员。
“你吃吗?”温初摸了摸还在熟睡的小呼噜,轻声问道。可他还没递到小猫面前,身后某个男人直接从他的手中抢了过来。
“猫吃什么蛋糕,我吃!”
温初回头看他,面不改色的道:“狗吃。”
“狗……”差点被骂,席末沉及时止损,他瘪瘪嘴,哼哼唧唧,“我是大狗,你就是小狗,汪汪。”
“我才不是。”
温初起身,作势走到餐桌前吃另一块甜品,可席末沉却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一放,大力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男人发狠似的在他的唇上咬了一下,温初挣扎着却被抱得更紧,他索性撇过头不再去看。
“我检查检查你有没有洗干净。”
席末沉说着情话抱着温初进了卧室,温初想着席末沉一天很累了,便没再反抗。
他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该主动的时候主动。
笙歌结束,温初眼皮打架,疲倦席卷全身。
他慢慢闭上眼睛,哑着嗓子声音低的听不太清:“抱抱我。”
席末沉不解地询问了声,温初此时已经累的说不出话了,可他却还是努力的往席末沉的怀里靠了两下。
席末沉会意,将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揉着他刚刚吹干的头发。
这几天温初乖的可怕,他让做什么便不会抗拒的跟着做什么。
可对于席末沉来说,懂事乖巧的温初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出于对温初隐私的考虑,席末沉只能等待他亲自和自己解释的机会。
反正他的宝贝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翌日一早,席末沉睁开眼时身旁冰冷,贴着他睡觉的温初不见了身影。
他目光一偏,便望见床头柜温初贴在那里的纸条。
「我出门啦,有个翻译的内容需要去公司,不能带来。早饭我煮好了,记得吃,晚上见。」
温初的字迹清秀,席末沉仔细的读了好几遍,才爱惜的折好放进了抽屉里。
早饭是简单的三明治,扑面而来的香气让席末沉食欲大增。
吃的很饱后他才赶去医院。
不久才复职的缘故,席末沉近期没有手术要做,只需要一些简单的会诊。
怕影响温初工作,他便随意的加入了小护士们的八卦阵营。
前期聊的每个人都异常兴奋,毕竟医院里的八卦可不少。
但中途不知谁突然提起了覃净,席末沉这才想起询问出国的覃净近况如何。
“我回国了。”电话里的覃净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不问我我也没打算告诉你。”
席末沉听着覃净平静且极为自在的声线,他勾勾唇,笑道:“那你不回医院了?”
“嗯。我在市中心租了店面,开了间心理诊所。”
覃净那边声音有些吵,席末沉将听筒紧紧贴在耳边才听到覃净的话:“李女士,这个测量表您先填一下。……我这边很忙老席,不和你说了。改天给你发位置。”
电话传出忙音,席末沉拿着手机,思索了一瞬正打算将消息告诉给席星忱时,犹豫几秒却作了罢。
覃净能瞒着他,必然也不会打算让席星忱知道,既然如此,那便只能由席星忱自己去探索了。
但凡他是真的想要重新追求覃净的话。
“席医生,听说附近新开了家蛋糕店,您爱人不是挺喜欢吃甜品的吗,您可以去瞧瞧。”
一旁的小护士叫席末沉挂断电话后发呆,便轻声提醒着。
席末沉回神,应了声。
想起昨天温初给他带来的甜品,他还是担心他家宝贝会被人骗。
回想了下那个蛋糕店的店名,他直接地图搜索后便奔了过去。
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温初正在后厨学着做蛋糕的雕花。
昨天的成果很显著,今早师傅要求他自主完成坯子也成功了。
温初心里雀跃,下一步的工作也完成的顺顺利利。
“手工活就是要细致。”师傅指点着,“我看你也是个苗子。”
昨天还那般严厉的师傅,今天便收到了他的夸奖,温初弯唇笑着,心花怒放。
“要不要考虑一直在我们这?”师傅有意将他留下,可温初却垂下头去,有些心乱,“对不起师傅,我之所以会来做蛋糕,也只是为了给爱人一个难忘的生日而已。”
师傅点头,道了声好。
“您好,这蛋糕怎么卖?”
温初正专注着手中的活儿,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让他立刻停下了手。
他走出后厨,微微掀开帘子,便看到席末沉正站在门口。
温初深吸一口气,匆匆地跑进去蹲下了身。
师傅奇怪的望着他。
温初极小声道:“那是我的爱人。”他指着身穿正装,体态极好的男人,“您帮我保密。”
师傅轻笑一声。
温初来时性格便很坚韧,任劳任怨脾气也乖,怎么一见爱人便这么胆小。
但想来也是瞒着,温初的确害怕被发现。
“他在外面看不见这里,我们不出声音总行吧?”
听到师傅的话,温初这才意识到他们在隔间,外面根本观察不到里面的环境。
温初长呼一口气,征得了师傅的意见后,把方才自己的蛋糕切了小块装进盒子里拿了出去。
107.这卖相,和你一样甜
“先生是第一次来吧?”
店员开口询问。
师傅正巧从后厨走出来,凑在店员耳边说了句什么话,看向还在挑选的席末沉,当着他的面将温初做好的蛋糕放进了摆放盘中。
小块蛋糕上面用一片橙子点缀,彩糖撒在各处,小猫饼干摆在上面,看起来乖巧可爱。
席末沉转身,望着师傅旁边的店员。
“我们这边的任何甜品都是三天保质期,当天产当天卖,先生您有中意的可以买买尝尝。”
师傅从店员身边离开时,轻轻拍了下店员的肩膀。
店员会意,笑眯眯道:“先生有恋人吗?”
席末沉如实点点头。
“我们这边还有情侣款蛋糕,味道很好甜而不腻,您还可以跟恋人在朋友圈拍照打卡,绝对令人艳羡。”
席末沉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声音低沉道:“情侣款的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店员领着席末沉到了情侣款蛋糕旁边。
说是情侣款,不过是上面的点缀装饰是情侣的罢了,并没有多令人惊艳。
反而……席末沉的视线再次飘向刚刚被师傅摆进去的橙子蛋糕。
“这块,怎么卖?”
席末沉指了指,店员装作诧异的问他:“您确定买这块?”
“难道我不能买这块吗?”席末沉挑挑眉,费解的望着店员。
“不是不是。”店员摆手连忙解释,“这块是新人刚刚做好的,味道可能不太好,您有需求的话可以买其他的,这块我们进行赠送。”
“不用,原价卖给我。”
店员又一次和他简单解释了情况,席末沉还在坚持己见。
店员只好让席末沉按原价付了款。
席末沉提着装着蛋糕的袋子回了医院,但他一直摆在桌子上不舍得吃。
会诊差不多快结束后,席末沉满身挂着疲惫,靠在座椅上吃了一口成为摆件儿的蛋糕。
如店员所说,蛋糕的味道并不是很好,成分搭配的比例也不协调,有的地方甚至腥甜,有的地方又没味道。
很奇怪,但奇怪的特别。
不知怎么,看着这块蛋糕,他总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了温初。
他和温初的感情好似也这般,以前温初对他的态度便十分奇怪,如今两人也不能再和彼此分开。
他和温初的生活也是,时而甜蜜又时而苦涩。
席末沉轻轻吐出一口气,他迫切的想改变现状,但转念一想,这些事仍是没办法轻松的解决。
他结束了工作,便急匆匆的赶回了家。
温初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在等着他回来,席末沉叫了很多声也没有回应。
他甚至把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温初的影子。
席末沉忧心忡忡的拿出手机,正要拨通电话时,他便听到了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温初携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抬眸望着席末沉慌张的神色,深沉的黑瞳中显出一抹诧异。
“外面起风了,好冷。”他脱下鞋子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袋子放在了沙发上,站定在席末沉的面前,“你今天回来的有些早啊。”
席末沉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茬接下去,蹙眉扫了一眼沙发上的袋子。
温初了然,开口解释道:“我回来的路上顺便买的。”
“你去哪个公司翻译的东西啊?”
温初的话音刚落,席末沉没给他思考的时间顺势开了口。
温初愣了一瞬,冲着他一笑想转移话题。
席末沉却严肃着一张脸望着他:“小初,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他在医院里想了很久,这几天让温初一个人待在家里纵然是好事。可温驰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温初极有可能会发生他不可预料的危险。
今天更是在得知温初一个人回来的这么晚,他的心便慌的可怕。
万一……席末沉实在无法想象。
“我不会有危险的。”温初双手微抬,抱住席末沉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下,暧昧道,“我真的很好。”
席末沉第一次抗拒温初的主动,这下他更清楚温初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从明天开始,我带着你,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温初听着这般不容置疑的话,他松开手,果断将沙发上的甜点拿开,径直走向餐桌。
“不要。”他坐在那里,神情有些恍然,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我想一个人做点什么,在医院里做不到。”
席末沉缓步走过去,弯着身子,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软声开口:“我的本意不是限制你的自由,我只是害怕……温驰还会做小动作,我不保护好你,一定会给他可乘之机。”
“总之,我不想只待在医院里。”
温初态度继续强硬,席末沉只好妥协。
“那我和覃净说一下,你去他那里可以吗?”
听到覃净两个人,温初目光亮了亮,他看向席末沉面露欣喜:“他回国了?”
席末沉点头:“那你应该知道他在国内开心理诊所的事情。”
温初:“已经开好了吗?”
席末沉并未回答这个问题,思索过后才道:“你真想出门,不如去覃净那里帮个忙,也好有人保护着你。”
温初犹豫了半晌,没言声。
不论他去哪里,学做蛋糕的事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我考虑一下。”
席末沉坐在温初身边,手指戳着他软乎乎的脸颊,柔声道:“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温初还在介意方才席末沉凶他的事,索性把头扭到一边,拿起甜点吃了起来。
“生气了?”
温初:“哼。”
“小初,初宝,下次我不干涉了好不好,但我只想确保你的安全。你知道我回来看不见你我有多害怕?”
仿佛那天他又看到了温初和温驰对峙的场景。
地上被鲜血浸湿,狼狈的温初身上也挂着瘆人的血迹。
苍白的脸更像是一个失血过多的死人,恐怖和害怕在心头萦绕。
席末沉永远忘不了那样的温初。
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不是小孩子。”温初凌厉的眼神也淡了下来,逐渐变得温柔,“我只是想做点我觉得有意义的事。”
“我明白。那你想怎么做去做就是了,那你每隔一小时和我报备你的安全好吗?”
席末沉能做的唯一让步便是这个了。
“好。”温初也不想和席末沉因为这个话题吵架,干脆便同意了。
蛋糕学成的这一段时间,温初开始蛋糕店和覃净那里两边跑。
除此之外,他也拜托覃净帮忙瞒着自己去蛋糕店当学徒的事。
“味道怎么样?”
温初带着做好的蛋糕去了覃净的诊所,这会儿覃净正清闲。
“这卖相,看着就和你一样甜。”
温初被覃净夸得愣了愣,好像覃净从国外回来有点不一样了。
“是不是觉得我嘴甜了?”
“是啊。”
温初笑得灿烂,看着覃净能有这么放松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得替他高兴。
也许他在国外的这些日子,逐渐想开了,也不再被过去的痛苦所束缚了。
“你这个手艺真的不错,我想老席知道他的生日蛋糕是你亲手做的,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还是欠缺很多。”
覃净摆手:“老席看到你这么努力,只会感动到哭。”
温初明白席末沉绝对不会哭,但感动是真的。
他只希望这个生日能让席末沉记忆犹新。
“星忱去找你了吗?”
覃净拿着叉子的手一顿,侧眸望着温初,把蛋糕塞了满嘴,似乎是要堵住那满腹的苦味。
“没有。他都不知道我去哪儿了,怎么会去找我,况且……”
覃净下意识的想和温初聊一些牢骚,可思来想去他都绝对要和席星忱撇清关系了,又何必在意那些。
覃净说着蛋糕很甜,方才的话题戛然而止,温初也没有好意思再问下去。
之后有病人来咨询,温初和覃净便忙碌了起来。
晚上六点,诊所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覃净身疲力竭的坐在办公桌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辛苦了。”
温初给覃净倒了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手边。
覃净说了声谢谢,将水一饮而尽。
诊所若是忙起来真的会很艰辛,看来他有必要考虑一下招个助理。
“老席过完生日,你有什么安排吗?”
覃净这么询问温初意思也很明显,可温初却没办法和他直接说明,只好模棱两可的说着有公司邀请他专门做翻译人员。
覃净的想法就这么结束了。
恰逢席末沉来接温初回家。
“好久不见。”
覃净看着如沐春风的席末沉,唇角微扬笑了笑。
“几天没见,感觉你气色都好了不少。”
席末沉对着温初招了招手,将他带到身边握紧他的手,看向覃净上下打量了一番说着。
覃净靠在办公椅上,一脸的舒适自在:“的确,没人打扰。”
席末沉只一听便明白覃净的意思,但他没多说什么,只说让覃净照顾好身体,便带着温初离开了。
温初默默跟在席末沉的身后,手指勾着他的衣摆。
路边的路灯闪烁着微光,打在两个人身上。
像是小孩儿依赖的跟着大人,不舍得松手。
席末沉时不时地扭头确定温初还跟着他,便放了心。
直到两人走到车旁,都保持着一个步调。
“初宝。”席末沉停下脚步,将温初抵在车旁,笑眯眯道,“今天在覃净那里乖不乖?”
108.两个小白鼠的试吃之路
温初故意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在你心里怎么样才算乖?”
席末沉思索了一瞬,道:“任何时候都是乖的。”
“哦。”温初推着席末沉的腰,将他的手拿了下去,径直坐上了副驾驶。
席末沉帮温初系安全带的间隙,在他的脸上唇上放肆的亲了好几下。
亲的温初软了耳根,脸颊通红才算结束。
席末沉一脸餍足的将车子启动,车子缓缓的朝着家的方向行驶,温初却愣神的望着窗外。
映在车玻璃上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涔着几分冷漠。
温初的唇角压着,眸中无光。
红灯亮起,席末沉侧头望着温初,心中生出几分慌乱来:“小初,你最近有事情在瞒着我吗?”
听到这话,温初猛地转头,嘴角很快扯出一抹笑容,但明显不自在:“没有。”
席末沉也没戳穿,只是轻轻一笑。
但他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中。
回家后,他趁着温初睡着,便联系了覃净。
覃净却只说温初一整天都在诊所,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席末沉也没有生出怀疑。
转念一想,温初时常是有心事的模样,但幸好他的情绪和状态在好转,席末沉便没再探索。
调查温驰的事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他们能预料到的温驰也的确在暗中做出要以绝后患的准备。
那天温驰被送去医院后已经有些迟了,鲜红的血顺着手掌流了满地,保镖提前用毛巾裹住,也抵挡不住血液直流。
温驰的手渐渐没了知觉,感觉不到痛意,也感觉不到手掌的存在。
到了医院后经过诊治,却发现手掌的神经被那把剪刀捣坏了。
温驰苍白的脸狰狞恐怖,他生生将口中的牙咬碎,瞪着宣布诊治结果的医生,恶狠狠道:“你再说一次!”
医生面色郑重,严肃道:“温先生,我再说几次都是一个答案,您的手神经损坏,加上救治不及时,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庸医!”温驰咒骂了一声,满脸的恼怒。
医生无奈摇摇头,却也没生气,望着温驰如实道:“温先生,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能理解,但是……”
“闭嘴。”温驰另一只手一锤桌子,眸中映出浓浓的凶狠,似是想要将眼前发布假消息的医生杀掉一般,“这么不会治干脆别当医生了。”
他说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可随后他辗转去了多家医院,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温驰对温初的恨意在心底无限滋生,他再也没办法平常心一般对待温初。
只是温母也同样摆脱不了温驰严厉的对待。
他的手废了,他便将所有的火全部发泄到了温母的身上,拳打脚踢,辱骂的话不堪入耳。
温母也只能忍着,却始终到达不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她清楚,从温家离开她什么都不是。但不走,她就是有一种结果,死在温家。
“让你去找人借钱,借的怎么样了?”
公司一直在走下坡路,其中也不乏是席末沉在背后做推手。
这种公司的总裁背地里竟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想要和他合作的公司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有席末沉暗中阻止,那些公司便都不再和满是黑料的人合作。
借此少了大部分的合作伙伴,只有小部分的小公司还依赖着温驰的公司,但毫无用处。
只是温驰对这些事一概不知。
如今资金最缺,温驰又好面子,根本不可能求助自家这边的亲戚,只得要求温母去找。
可温母没有一丝一毫的能力,她连一分钱也借不到。
人人对她也只是嘲笑,一个自以为嫁入豪门的人,此时这般惨兮兮,只有被人看笑话的份儿。
“废物!”
纵然废了一只手,温驰的力气丝毫不减。温母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又无奈多了一巴掌,但她却一声不吭。
温母只是低着头,咬牙切齿,但抬起头来,还是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我们去找温初吧。”温母提议,可声音却抖的厉害,“我们好歹养了他那么多年。”
话音刚落,温驰抬腿便踢中了温母的胸口,他眉目拧起,表情狠厉。
看着哀嚎倒地的温母,他只是嗤笑一声,捧着抬起仍在裹着纱布却毫无力气的手。
“你想求他就自己去,他弄废了我一只手,我还会再去找他吗?再见到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唯有杀了他,当年的那些事才会沉入谷底,再也捞不上来。
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也不差温初一个。
况且,他必须要报仇,他的手不能白废!
“我能把他从福利院里带出来,就一定能把他扔进地狱。”
温驰笑得猖狂,挣扎着起身的温母却一身胆寒,她脊背发凉,看着温驰疯狂的面容,只觉得恐怖。
如今他们温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一切也都会在温驰这边终结。
再说温初,几天的学习终于让他能好好的掌握蛋糕各种配料的分量。
每一次他都会把成果带给覃净。
覃净一日一次甜品,脸颊都明显圆润了一点。
眼看着他吃不下,温初便把前两日回来的阮惜一并叫来。
阮惜拒绝不了自家小哥的好意,第一天还意犹未尽,可第三天第四天,他甚至觉得自己身上都透着一股奶油味。
甜的发腻。
他羞红着脸,看向温初,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摆摆手:“小哥,吃不下了。”
温初无措的看他:“不好吃吗?”
阮惜将头甩的像拨浪鼓似的:“味道很好,真的很好,但是……我真的吃不下了。”
温初叹了口气。
他的确太急于求成了,纵然变着花样做蛋糕,可味道总是会大差不差。
这两个‘小白鼠’很累了,温初便准备不麻烦他们了。
“那……你们真觉得味道还好吗?”
“当然了。”阮惜和覃净异口同声的回答。
温初这才确信这蛋糕终于算成功了。
“谢谢你们这几天当我的小白鼠,一直帮我试味道。”
覃净笑着看他,心中却默默松了口气,他摸了下自己长了些肉的脸颊,道:“老席一定会喜欢,放心吧。”
温初重重的点头,眉眼间绽开笑意。
他只是想足够精心的帮席末沉准备生日,毕竟这场生日后他就决心离开了。
只有这次他才会让席末沉狠狠记住他。
温初很清楚,他是自私的。
他明明想让席末沉一直爱他护他,可因为自己的私心,席末沉还要面临失去他的痛苦。
但他不这么做,温驰永远都不会被绳之以法。
仅凭着以前的证据,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呢?
该有的证人都死了,没有人能直接揭穿温驰的罪行。
只有他,用命来交换。
“谢谢你们。”温初很是客气的朝着两人鞠了一躬,更像是道别。
覃净一惊,和阮惜对视了一眼,神色忧郁的看向温初:“你怎么这么客气?”
看着他这般客气的模样,覃净的心突然变得很沉重。
温初本意瞒着席末沉做蛋糕是给他一个惊喜,覃净不会多想。
可他今天却反常的可怕,令人费解。
温初的脸上似乎生出几分决心赴死的情愫来,才会让覃净一瞬察觉到了端倪。
温初眼神躲闪的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几天给你和小惜添麻烦了,毕竟……”
“我是心理医生。”覃净打断了温初并不真实的说法,“你的表情瞒不住我。”
前几天他很忙,忙到根本没时间去观察温初,可今天他难得清闲,却发现了端倪。
他这么认真的准备生日蛋糕,一定别有用心。
可是不管覃净怎么问,温初都是闭口不言。
他只说着对两人表示感谢的话,中途便借口离开了。
温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见了席母。
不仅仅是席末沉这边,对他有过悉心呵护的席母也该让她了解自己的心意。
只是温初压根没想过会遇到前来找席母求助的温母。
席母听到敲门声后打开门,看到温初时面露惊喜。
“我的初宝,你怎么来了?”
见到和善的笑容,温初的心底也暖烘烘的。
他抬手提起带来的蛋糕,望着席母温和道:“妈,我给您带了蛋糕来。”
席母惊喜道:“带给我的?快进来。”
温初进了屋,席母给他倒了杯果汁。
“这是你做的吗?”席母眼里闪着光。
温初不好意思的笑笑:“嗯。但是妈不要和阿沉说,我想他过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亲手做生日蛋糕给他。”
席母笑着连说了几声好。
“好吃!”席母吃了一口,对着温初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
“小末能和你成为伴侣,真是他的福气。”说罢席母又摇摇头,不满意似的,“可惜了。”
温初瞳孔微微放大,小声自言自语道:“可惜……”
“小末那样的孩子,怎么能配得上你,是你可惜,进了我们席家也没有让你好好享福。”
“没有的事。”温初倏然眼眶湿漉漉的,他猛地站起了身,对着席母认真道,“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便是来了席家,成为阿沉的伴侣,成为您的儿子。”
席母起身,上前一步,抱了抱温初:“你是一个超好的孩子,我们也很幸运和你成为一家人。”
109.我救你,那谁来救我
温初在席母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抹了泪,心中却反驳了席母的话。
他不好。
若他真的是个好人,就不会自作主张和温驰同归于尽了。
更不会偷偷的打算用他这一条贱命,解决掉一切会令他们痛苦的事。
他明知道这么做会伤了所有爱他的人的心。
“初宝。”
叩叩叩。
席母想说的话还没有开口,两人便听到一阵急躁的敲门声同时转头。
席母微微皱眉,轻拍了下温初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可温初却没有动作,目光跟随着走去门口的席母。
当他看到门口被打的鼻青脸肿却依旧能识别出面目的女人,快步上前将席母护在身后,狠厉从眼中迸发:“你来干什么?”
“小初……”温母说着便抬手想要抱住温初,可温初却急急向后退了两步。
“你再进来一步,我就报警说你擅闯民宅。”
一句威胁的话让前脚刚迈进门槛的温母顿时将腿挪了出去,她奋力的扒着门框,眼泪一下便冒了出来。
温初看着装模作样的温母只觉得胸腔作呕,他眯着眼睛看向在他面前嚎啕大哭的女人,脸上只剩下嘲讽。
“初宝。要不让她进来说?”
席母并不是看着温母可怜才这般,她只是担心邻居会误会什么。
席母看着警惕性极高的温初,眸中满是心疼,无奈叹了口气。
温初以前到底过得什么日子,这家人一点爱都没有分给他,却还要次次来搅乱他的幸福。
“妈,这种人不能信。”
先不论以前,可自从温初得知温父温母的所作所为和他亲生父母的死有关系时,他就对这两个人恨之入骨。
他们又给了自己一条活下去的命,曾经却又剥夺了他该享受幸福的人生。
这样的人他怎么能不恨呢?
“你到底来干什么,有话直说。”温初握着门的手微微捏紧,怒冲冲道,“不然,滚。”
“小初,你救救妈好不好?如果你不救我,我就完了。”
温母声情并茂的吼着求着,可温初的表情却从没变过。
他看着愈发佝偻的温母的身躯,看着她脸上有轻有重的痕迹,心烦意乱的咬了咬牙。
不知怎么,他心中泛起苦涩,可这抹苦涩却只是来自他这十几年的经历。
他想得到父母的爱时,那求助的眼神,温母可看到过?
在他不同意,却还要被迫和陌生男人结婚时,那无助的神情,温母又看到过吗?
“我救你,谁来救我在你温家被浪费的这十几年人生,谁来救我因为你们的一己私利而选择自杀的亲生父母?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凭什么要救你!”
温初崩溃的喊着,声音颤抖的厉害,可他没哭,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似乎很坚强,但他的心早就被那些人用锋利的刀刃戳的千疮百孔。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救赎毁坏他人生的恶魔。
“你都知道了?”温母愣道。
滚烫的泪灼着温初的眼睛,他仿佛看不见温母怔愣的表情,也听不见那不可置信的语气。
亲生父母的死因就这么瞒了十几年,他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你……”温初咬咬牙,嘴唇轻颤,“因由你们种下,果就交给我来摘。我怎么会,放过害死我亲生父母的凶手。”
“小初。”温母似是被温初的这一番话说怕了。
她神色变得呆滞,不知所措的望着绝情的温初,求助的话硬生生都被堵在了胸腔中,胸口还隐隐作痛。
“别叫我。”温初眉心紧锁,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暴躁的情绪,“温驰打了你,你要是害怕,去报警。你的死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温母的面前,冷漠的将她使劲挂在门上的手拿开,看着马上要脱力摔倒的温母,目光只停留了一秒便挪开了视线。
门被关上,温初听到了门外的人倒地的响声,靠在门上,艰难的露出一抹笑容。
“妈。”
这声称呼叫的席母心痛不已,她急忙将温初抱紧,安抚着他的情绪。
突然得知了不为人知的秘密,席母这个不曾了解的人都会难过,更何况温初。
如若不是温家人,温初不会失去爱他的父母。
到现在他也该是个在蜜罐里养大的孩子。
“别难过,他们都不值得。你有妈,有小末,有我们宠你呢初宝,乖。”
母亲的爱意顺着后背流入心脏,温初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浑浊的双眼变得清明,他感受着来自于母亲的爱,呼吸也变得平稳。
“对不起妈,我没想到她会来这儿。”
温母应该是没有料到温初在这儿,但不管她是来求助谁的,总之对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温母回到家,甚至也免不了温驰的一顿毒打,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初宝,你记着妈说的话,你见到不喜欢的或者讨厌的一律不要留情,包括温家人。虽然妈不想你受伤,但是该打的打,首先是解气。”
温初知道席母是为了劝他安心,但……
他突然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噗嗤一笑,望着席母道:“阿沉这么欺负我,我也能打吗?”
席母甚至反应,爽快道:“可以啊,到时候叫我一起,解气嘛不是。”
和席母一起聊聊天果真能让心情舒适太多,温初离开前嘴角都是挂着笑的。
只是一想到他很快便要离开席末沉,失去席母的母爱,他便觉得心脏像有虫子在咬。
可他都已经下了决定,改变不了了。
温初带着重重心事回了家,他坐在沙发上,机械般的晃着手中的逗猫棒。
小呼噜见他心思不在这儿,索性爬到他腿上闭眼睡了。
席末沉回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小猫扭着身子,姿势奇怪,两个猫爪盘起盖着脸,时不时的发出可爱的呼噜声。
而照顾着小呼噜的主人目光呆滞的看着电视,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
席末沉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缓缓坐下,将小呼噜抱到一边温初都没反应。
席末沉干脆凑到温初的脸旁,只听重重的吧唧声,温初才回神看着席末沉。
他故作嫌弃的擦了擦脸颊上的水渍,瞪着席末沉:“干嘛?”
“你老公回来你就不管了?想什么呢?”
温初自知心思也瞒不过席末沉,便主动将今天在席母那边碰到温母的事情说了出来。
席末沉胸腔的怒火一下便涌了出来:“她竟然还有脸来?”
温初将起身的席末沉拽了下来,握紧他的手,言语平静:“她应该是被温驰家暴了。”
温初并不可怜温母,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罢了。
“你想怎么做?”席末沉淡淡点头。询问着温初的意见。
温初摇摇头,将小呼噜捞在怀里,顺着它柔软的皮毛:“随他们吧,自相残杀也好。”
但凡温母曾经做过有利于他的事情,温初如今也不会这么绝情。
他还没忘记那次女人抓着他的头发,狠狠将他砸在地上的事情。
“小初,正好今天有要紧事和你说。”
席末沉正了正身子,眼里尽显认真。
温初点点头,神色也变得凝重。席末沉和他说的事一定和温家有关系。
“从我的调查得知,温家的产业正在走下坡路,而且很严重。你养母近几天一直在借钱,所以我打算和我妈商量,买了温家的产业,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席末沉之所以想买下来,只是因为这里曾经应该是温初家的。
那只是温家用阴谋诡计夺来的东西,这些也该属于温初。
可公司经过了温驰的手,温初也许不会接受这肮脏的东西。
“也许买下来只是为了图我心安吧。”
这毕竟是他家的东西,早该回到他的手里。
可若是这个消息早早的被温初得知,他也许会留有一丝能活在这个世界的想法了。
可惜他不想得到这个早就不属于他的公司,更不想无端的给席末沉制造麻烦。
公司的起死回生一定需要大量的资金,席末沉若是真的买下来,一定会费尽心力让公司变得更好。
但……不值得。
他也是一个不值得的人。
“不用了。”他抬眸正对着席末沉,眼中满是真心实意,“我对管理公司没有兴趣,温驰既然夺走,那便不属于我。”
席末沉尊重温初的想法,他勾勾唇,笑道:“那我就继续下一步了。”
温初点头应声,他动了动身子,躺在席末沉的腿上,小鹿般清亮的眼眸看着他,眼中满是席末沉的脸。
“在覃净诊所那里累不累?”
温初摇头。
他心中其实并不喜欢心理诊所,因为内心中的秘密总是会很容易被心理医生识破。
何况覃净是他的朋友,那种急切想要救赎朋友的心理温初也能看透。
他怕自己在心理诊所待的时间长了,只会暴露自己的想法。
温初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久才同席末沉说明他不想再去心理诊所的事。
席末沉并不会阻止他,只会顺着温初的心意。
“但我要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去医院,你应该也不会同意吧?”
温初的心思很轻易被席末沉猜中,他无奈开口道:“你很想我跟你一起吗?”
席末沉重重点头,眼里冒出精光:“你是我宝贝,你跟我一起上班是我很奢望的事啊。”
110.该说为什么的是我
席末沉的爱意每天都会散到满格,犹如手机的电量,不论发生什么重要的事,爱意永远不会消耗。
这就是为什么温初会这么爱席末沉的原因。
他给自己传递的只有美好。
只是……
为了不让自己多想,温初合上了双眼,头在席末沉的腿上动了动,声音微弱道:“让我躺一会儿。”
席末沉应声,抬手摸着他柔软的发丝,弯下身子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温初的心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席末沉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继续带着温初前去医院,因为他能保证,温初只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一定不会出事。
可这样的保证到头来还是不算数。
翌日,两人便一同前往医院。
席末沉会诊时,温初便假装实习生似的穿着席末沉的白大褂站在一旁。
这身白大褂衣长很长,温初穿着将近到了他的膝盖位置,看着如同小孩儿穿着大人衣服。
白大褂上除却被席末沉刻意遮掩的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满是男性荷尔蒙的香水味。
这味道足够让温初安心。
趁着病人和医生不注意时,他便偷偷将衣服抬了抬,嗅了嗅熟悉的味道。
一次两次没被发现,可次数多了,席末沉也难免听到身后的动静转头去看。
温初正偷偷摸摸的,席末沉说话的声音一停,弯起的眉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温初轻咳一声,脸颊染上淡淡的酡红,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加剧的心跳声,默默别过了头。
“照我开的方子去拿药就好,注意事项在这张纸上。”
席末沉将药方和纸一并交给病人,病人点头致谢。
听到一声门响,席末沉目光专注的看了看外面,片刻他便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温初捞在怀里,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温初被吓了一跳,往席末沉怀里缩了一下。
发现他是故意逗自己,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干什么?”
“你光明正大的不好吗?”席末沉将头埋在温初的颈窝,狠狠的吸了一口,满足道,“像我一样。”
温初脸颊和脖子倏地变红,连缓冲都没有。
脖间仿佛还有席末沉残留下的暖暖的呼吸,暧昧的勾着他的心神。
温初预感到不对,着急动了两下从席末沉身上起来,站到了一边,背过身去。
席末沉同样起身,下巴搭在他的肩膀,强有力的手臂缠住他的腰,缓缓向下。
温初使劲拍了下席末沉不怀好意的手,呼吸一滞:“这里是医院。”
席末沉坏笑:“对啊,医院里,我什么病人没见过。”
“你还见过和我一样的病人?”质问的语气让席末沉笑的更加灿烂。
他故意捏了一下温初的脸蛋,又轻轻咬了一口:“你是第一个。”
“不理你。”温初将席末沉推开,从他身侧绕过去,“我去休息室待着。”
“好。”
温初脱下白大褂,叠整齐放在一边,离开前站在门口狠狠瞪了席末沉一眼才离开。
他进了休息室,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残留着席末沉味道的被子。
令人舒适的温暖让温初很快有了倦意。
他躺在那里很快熟睡,可意外的他做了一个并不舒适的梦。
梦中他见到了两个很是陌生的人,一男一女。
他们脸上血肉模糊,走路的姿势也极其怪异,浓重的血腥味顺着一股强烈的风刮进鼻腔,呛的温初一阵泛呕。
他捂着口鼻,想要将这血腥掩盖,可它太烈了,温初想躲藏都无处可躲。
他向后倒退,那两个人便越来越近。
“梁乐。”
那是他在进入温家之前亲生父母给他起的名字,或许是希望他一生快乐。
可这一生温初尝过了太多的苦,乐这个字对他来说遥不可及。
“是我。”温初将手垂放在身侧,那个忽远忽近的声音也愈来愈熟悉。
“乐乐。”
温初像是被人蛊惑了般,那血腥味越来越淡,空气中多了一丝人的气息。
他慢慢向前,两个狰狞的面孔变得更加恐怖。
直到他看清了两张辨不清面容的脸,才登时反应过来,再模糊的模样他也认了出来。
那就是他的亲生父母。
只是那声爸妈温初费了好大的力气也说不出来。
太陌生了,他心中的感觉其实并不强烈,毕竟生养他的父母也不过几年的光景。
带他一起去死的心情温初久久不能平复。
“为什么还不替我们报仇。”
一个阴沉沉的女声漂浮在空中,窜进了他的耳膜中,温初紧紧蹙眉,仓皇的捂着耳朵。
男声随即附和:“是啊,为什么?”
“明明已经找到凶手了,为什么还不报仇,为什么让我们就这么白白死了,为什么!”
两个人声好似鬼魅般在他耳旁绕来绕去,温初痛苦的尖叫,想要将郁闷的情绪发泄出,可他却做不到。
这两个人压抑着他的情绪,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温初大口大口的呼吸,想要让胸腔的难受抚平,最终仍是失败的。
一个又一个“为什么”继续充斥着他的大脑,温初忍无可忍,起身用力挥开。
温初双目充 血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影,尖锐的声音从口腔溢出,他大喊着:“是你们把我一个人抛弃的,我活下来只是因为我的求生欲望强。我想活下来,我不想死!”
“可你们呢?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吗!!”
他还那么小,还没有看够世界,只是因为公司倒闭,资金全无,父母两人无法接受事实选择死亡。
可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问过那个已经有了自主意识的孩子。
“我这二十年来的痛,你补偿吗?你们死了,又怎么补偿我?”
“该说为什么的是我!”
温初情绪崩溃,他腿一软跌在地上,湿漉漉的双眼紧紧盯着眼前没了动静的影子。
“是我才对啊。”
他们越来越淡,身影、声音,包括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全部渐渐消失在了眼前。
温初握紧拳头,用力的捶着地板,一下一下。
后背再疼,也抵不过他的心,明明有人在奋力的帮他愈合了,为什么这些人还要一次一次的撕开他的伤口,让他的心脏继续血流不止。
温初哭泣的声音愈渐小了,可眼泪却哗哗落下,止不住的流。
“为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活下来,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为什么!为什么!”
“小初,初宝,初宝!”
席末沉一遍遍的叫着温初的名字,却始终没办法让他睁开眼睛。
温初眼泪直流,眼尾留下了泪珠的痕迹。
席末沉蹲在他身边,轻轻帮他擦拭,温初拼命攥着被子的手也被他小心翼翼的掰开。
他的指尖泛着血红,掌心冰冷的如同死人一般。
席末沉捧着他的手哈气帮他取暖,声线温柔的再次喊着他的名字。
温初的口中一直重复着那三个字,席末沉心底酸涩,却只能静静的等着温初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哭红双眼的温初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眼前的人是席末沉的那一刻,他直接扑到他的怀里,不受控制的大哭起来。
他抓着男人的衣服,紧紧抓着他的救命稻草,宣泄着他浓浓的不安和烦躁。
“是因为我糟糕吗,所以他们才这么对我,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么讨厌我。阿沉……我好害怕你也讨厌我。”
他就这么说着嚷着,席末沉的心也跟着一并痛着,撕心裂肺。
想出声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席末沉不清楚温初梦见了什么,却能猜到他肯定又经历了一次痛苦。
“我怎么会讨厌你?我爱你来不够,怎么会讨厌?”
席末沉轻轻松开温初,指腹拂去他的泪,含在了口中。
温初啜泣着,视线模糊的看着眼前的人。
纵然看不清,可他仍能感觉出席末沉的热情和暖意。
“阿沉……”温初委屈的落下一滴泪,求助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我求你,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就算他选择去死,就算他用生命让温驰付出代价。
他也不希望席末沉讨厌他。
席末沉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一直哭,索性再次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我保证。”男人的语调尤为坚定,这番话却渐渐将温初浮躁的心抚平,“我发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
“我这么爱你,就算爱到天荒地老,爱到我们一方失去生命,我也会始终爱你。”
席末沉扣着他的后脑,缓缓揉着。
良久,温初似是累了,趴在他的肩膀上喘着粗气。
他的眼睛红肿的厉害,幸好眼泪也止住了。
席末沉让他阖眼休息,温初却摇着头不肯再睡。
梦中的经历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那我陪你说说话好吗?”
温初半眯着眼睛看他,半晌点了点头,靠在席末沉的肩膀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要不要给小呼噜找个伴儿?”
席末沉不懂他的意思:“它一只猫也挺好的,不是有我们陪着吗?”
“我们终归不是他的同类。”
席末沉勾唇逗弄温初:“它要是想,我也可以每天在它面前喵喵叫。”
温初抬着手,轻飘飘的打了一下席末沉,最后却被席末沉将手紧紧扣在手心里。
感受着来自席末沉的暖流,温初心想,要是他离开了,席末沉……也该找个伴吧。
111.对戒
席末沉的生日临近,温初终于有了好心情。
可这几天他的睡眠质量很差,眼底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整张脸都看着有几分疲倦。
只是因为梦中的场景太深入人心,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见那两张血肉模糊的脸。
他们是充满恶意的,对他没有丝毫关爱,那假惺惺的亲情对他来说开始变成了垃圾的存在。
温初好像再也不会奢求亲生父母给予他的幸福,那都不重要了。
他带着阮惜陪他一起去商场挑礼物。
阮惜知道温初这般幸福,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他挎着温初的胳膊,指了指前方的银饰。
“我觉得你可以和席医生买副对戒,当初你们结婚都没有好好办一场。”
温初站在柜台前,闪闪发光的银戒闪着他的眼睛,温初脑海中不自觉冒出他们从领证到结婚的场景。
草草结束的拍照环节,温母破坏的却仍然完成的婚礼。
可当时他并没有什么感情,那些事的完成也仅仅是一个任务罢了。
但这次不一样,他对席末沉充满了爱意,他也该做出改变。
即使……这份爱再也长久不了。
“帮我拿一下这款对戒。”
柜员笑眯眯,将一对银戒拿了出来,大方的介绍着这款戒指的寓意。
男款戒指的样式大多普通,这上面也只有一颗看不清楚的钻石做点缀,每个细纹却雕刻的很完美。
仔细一看好像是一扇翅膀,对戒重合变成了一对。
“翅膀的寓意是双宿双 飞,爱人一辈子形影不离。里面刻着两个交叠的心,意思是心脏的连接。”
柜员见温初的脸上露出心动的神色,赶忙继续解释着:“先生,这款戒指是我们设计师刚刚设计出来不久,一个城市仅仅只卖一对。”
因为这款银戒的价格高昂,很少有人会在这前面停留,温初是第一个。
见他这么喜欢,柜员可不愿失去这一个机会。
“小哥。”阮惜在一边抓了下温初的衣袖,凑在他耳边道,“贵不贵啊?”
温初摇摇头,有这份心意,钱并不重要。
况且他翻译和赛车赚的钱,足以买这副对戒。
“麻烦您给我装起来吧。”
柜员忙说了句好,迅速开了票。
温初将戒指拿在手里,分明很轻的东西,却感觉沉甸甸的,想必是因为戒指盛满了他的心意。
“小哥,我希望你一直幸福。”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阮惜看着温初突然开口。
乖巧的声音带着真诚的语气让温初紧绷的神情放松,他勾勾唇,笑道:“我现在不幸福吗?”
“不是。”阮惜心中郁闷,却不知这抹郁闷到底是从何而来。
今天和温初见面,他莫名有一种以后再也见不到的感觉。
明明一直看到的是温初的笑颜,可他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好像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小惜,我很好。”温初言语坚定的回答。
不论之后如何,至少现在很好。
只要他能和席末沉顺利过完这场难忘的生日,他就不会再有遗憾了。
“小哥,你要是有心事,可以和我说的。”
温初拍拍阮惜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可脸上的笑容仍带着几分忧郁。
阮惜没多说什么,继续和温初四处走着,挑选着席末沉准备的生日礼物。
阮惜也跟着沾了光,买了身向样的西服。
“院长离世后,福利院的各种事项就都交给你和秋雨了,怎么能没有身好的西服。”
阮惜看着身上有着高昂价格的衣服,感动的不成样子。
他没想到温初还在为了他着想。
“你和许沐决定好什么时候结婚了吗?”
温初突然提起这件事,阮惜的脸一红,他羞涩的看着温初,挠了挠头:“小哥,提这个干什么?”
温初欲言又止,轻轻笑着:“我就是在想,你们决定好了,我这新婚礼物应该快些准备。”
阮惜摸了摸发烫的耳尖,垂了垂眸,小声道:“许沐还没求婚呢。”
“好。”温初弯起眉眼,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去结账。”
“喜欢,很喜欢。”阮惜兴奋的点点头。
温初道了声好。
两人提着许许多多的东西上了车,阮惜靠在副驾驶上,疲惫的喘着气。
“逛街真的很累。”
温初没应声,只是冲着他微笑。
他很清楚自己马上要离开,该准备的东西必然一个也不能少。
除却他买的一对银戒,还有暗自决定给席末沉准备的一辆车,其他的都是给朋友给家人。
他没有买自己的一样东西,那款戒指不算。
他想在离开前,让这些亲人都能够记得自己的存在。
这或许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可他真的很难想象那些人全部把他忘记的心情。
就算是恨也好。
“小惜,你帮我个忙好吗?”
阮惜毫不犹豫:“什么忙,小哥你尽管说。”
“不要和任何人说我们今天出门干了什么,我不想让阿沉知道我买了戒指。”
阮惜重重的点头,言语坚定:“放心吧。”
有了这句话温初便放心了,他驱车载着阮惜去了许沐的医院。
“你的衣服拿好。还有……”温初从他首饰盒的袋子里拿出两块礼盒装的手表来。
“小哥?”
“认识这么久,我也不知道你和许沐的喜好,给你们买了情侣手表,要经常带着。”
别忘了我。
这句话温初没有说出口。
在阮惜推推搡搡中,温初坚持己见,甚至没敢等阮惜将东西还回来,他便快速上了车,一踩油门走了。
到了家,他担心阮惜会追来的想法才算放下。
他将买来的琳琅满目的东西放在了次卧的衣橱里,幸好席末沉不会经常打开。
送给他们的礼物,只有等他离开后,由席末沉转交给他们了。
只是很可惜,他没法看到那些人脸上露出的笑容。
席末沉生日当天,温初又去商场买了身合适的衣服。
那是他在决定赴死前便决定好的。
他甚至还去美容店化了个普普通通的妆,又做了个精致的发型。
温初眼眸亮晶晶的,一看便知他的心情很好。
头发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眉间露出明显的温和,他嘴角上扬,透着红润,席末沉见了肯定会控制不住想亲一口。
温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欣喜激动的面庞上却映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忧郁。
这一定是他最难忘的一天,却又是他最不想度过的一天。
温初买好做蛋糕该用的材料,一直都在好好准备。
熟能生巧的温初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便将蛋糕装裱好,还亲手做了庆祝生日的礼帽。
蛋糕上画着一个精致的小人儿,一身白大褂看起来格外正式,小人唇角勾起,熟悉的面容一瞬便映在了心里。
温初越看也不忍破坏。
房间他没有布置,他和席末沉早就决定好今天的生日只有两个人过,只要两个人足够赏心悦目便好。
完成这一切,温初去花店买了玫瑰花,穿戴整齐的前往医院门口等着他下班。
生日之前,席末沉便和院长商量好今天不安排手术,因此温初没有等太长时间,便看到席末沉东张西望的从医院门口走出来。
他捧着鲜花快速上前,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但此时此刻他没有不好意思,眼中的羞涩也荡然无存,这时剩下的只有坚定和认真。
“生日快乐。”
席末沉没有第一时间拿花,而是一把将温初的腰紧紧抱住,含着他的唇。
有花挡住,旁人看不清他们的脸,席末沉熟视无睹,将温初吻的面红耳赤才算作罢。
周身传来看热闹的口哨声,温初伏在席末沉的怀里,羞赧的敲了一下他的胸口。
“为什么打我?”席末沉揉着他的头发,双手抚摸着他的肩膀。
温初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出来:“干嘛大庭广众的亲我?”
席末沉:“你打扮的这么帅,还捧着一束花来向我告白,我怎么能忍住不亲你?”
温初立马嗔怪道:“我才没有向你告白,我是……”
席末沉开口打断:“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向我告白。”
温初轻轻哼了声。
席末沉:“好了,我们该回家了。”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附在耳旁,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要好好庆祝生日。”
席末沉牵着温初的手,上了他开来的车。
温初手中的花始终没递出去,一直在他自己怀里抱着,席末沉甚至没肯让温初开车。
他的嘴有些红肿,看着镜中的自己脸颊红润,腾出手来摸了摸。
“你的花。”
玫瑰香窜进鼻腔,温初深深的闻了闻味道,一股幸福的香气也随之流露出来。
席末沉侧眸看了一眼,笑笑:“我们之间分什么你我。”
温初勾唇,目光柔和的望着窗外。
“那也是我送你的。”温初小声嘟囔着。
席末沉腾出手来揉了下他的头,“我回家一定插在花瓶里,等他变成干花再夹进书的夹层。”
温初扭头瞪了他一眼:“倒也不用这样。”
“那不行。”席末沉专心的开着车,眼神中却映着温初的脸,“你对我的爱我真的很想一直珍藏着的。”
温初的心突然被什么重物压了一下般,沉甸甸的。
112.它为你而跳(甜的)
席末沉的话总能让温初对这个社会多一丝善意。
他想活下来的想法和以往相比却更加深刻,只是这样的想法不过转瞬即逝罢了。
两个人驱车回了家,席末沉被温初安排在了餐桌前坐好。
他却没有闲着,果真将玫瑰花一枝一枝的整理好插进了花瓶里。
等他重新回到客厅后,便看见摆在餐桌前的一个精致的蛋糕,上面插着他年龄的蜡烛。
席末沉惊喜外露,竖起手指想要摸一把蛋糕,却被温初抬手打了下去。
“等一下,弯腰。”
席末沉笑的眯眼,他揉了揉微微发疼的手背,动作配合着温初。
他看着温初贴心的将生日帽子放在了他的头上,又点燃了生日蜡烛。
温初乖巧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欢快的生日快乐歌进入了耳朵里。
席末沉闭上眼睛,许好愿望,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温初眼眸含泪的送上祝福,席末沉将他紧紧拥在怀里,不愿松开。
两人肌肤相贴,心脏的跳动同频,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初不经意流出的眼泪蹭到了席末沉的衣服上,分开时他吸了吸鼻子,眼睛红肿。
席末沉见温初哭又于心不忍,他轻轻拭去温初的眼泪,宠溺的哄着:“我过生日,你哭什么?”
温初咬着唇,难过的语调从口中流出,席末沉手指碰着他的嘴唇,硬生生将他口齿分开。
“都咬红了。”席末沉温柔的碰着他的嘴唇,一下又一下,似乎想让那抹红变成爱的印记。
“吃蛋糕吧?”
温初点点头,席末沉这个寿星切好了蛋糕,装盘递到了温初的面前。
“你亲手做的?”
温初鼻尖轻轻溢出一声,道:“那几天瞒着你,给你带蛋糕回家,只是因为我偷偷的找了师傅学做蛋糕。”
席末沉这才意识到,温初瞒着他的事情都是为了他。
“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席末沉眸中的情意溢散,变成一汪深潭,将温初的面庞映在其中。
他抚摸着温初的脸,神情专注,温初与他深情的视线对望,垂眸羞涩道:“你为我做了太多,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要为你做的。”
如果没有席末沉,他的一生也许就这么毁了。
这几近一年以来的生活,也只会在他的幻想里出现。
可席末沉却帮他实现了。
实现了他想拥有一个最佳伴侣的愿望,更实现了一直渴求亲情的梦想。
没有席末沉,就没有他的未来。
温初紧紧捧着席末沉的双手,将他的手逐渐贴近胸口,感受着那处剧烈的跳动。
“它为你而跳。”温初说,“因为你,我的心才能继续跳动。”
席末沉拥他入怀,摸着他的后背。
两个人抱了很久,温初被搂到有些窒息,才轻轻将席末沉推开。
他哭笑不得的指着蛋糕:“不要抱了,吃蛋糕。”
席末沉笑着点头。
蛋糕的样式很好看,因为他熟练的刀工,也并没有完全破坏。
他轻轻的咬了一口,奶油一瞬在口腔化开,席末沉口中散着蛋糕的甜味,脑海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灵光一闪。
“那块橙子蛋糕……”
“也是我做的,我没想到你会来,就让师傅……”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说了。”
纵然这两款蛋糕有着天差地别的味道,可他却仍是觉得意外的熟悉。
许是都出自温初之手,藏在蛋糕里的爱意都是一样的,没有丝毫区别。
他看着温初,眉目的笑意再也克制不住,不减的爱意,和剧增的感情。
他看着眼前他最爱的人,命令的语气开口:“张嘴。”
温初费解,却还是跟着他的指令做了。
谁知席末沉直接在唇上抹了点奶油,温初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贴了过来。
奶油蹭到了他的脸颊上和唇上,奶油的清甜一下在空气中蔓延。
温初脸颊霎红,无措的将奶油抹去,嘴唇上的便被他吃进了口中。
“甜吗?”席末沉得意洋洋的问。
温初瞪他:“不甜。”
幸好今天的生日只有他们两个人过,不然这个举动肯定会让他羞愧而死。
但听他说不甜,席末沉眉眼一挑,意味深长道:“不甜啊……那再来一次。”
温初急忙推开他,将身下的凳子朝着一旁挪动了一下,和席末沉保持了距离。
“离我这么远。”
席末沉故作心酸的往嘴里塞着蛋糕,一个劲的吐槽。
温初没理,却满眼笑意。
蛋糕两个人只吃了一点,原本温初定好了餐厅,中途又取消了。
他想席末沉还有更爱的东西会让他吃饱的。
温初将手中的纸盘折起,扔进了垃圾桶,侧眸见席末沉发呆的望着他,眼里含着明显的爱意。
他起身弯腰,双手压着席末沉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吻了下他的唇。
浅尝辄止的吻让席末沉并不满足,他正要搂着温初的腰加深时,温初却急忙推开了他。
“还有礼物,闭上眼睛等我。”
“礼物?”席末沉抬眸笑着,见温初严肃的神情,他慢慢合上了眼睛,中途当真没有睁开。
“睁开眼睛吧。”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响着,温初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一股微凉触碰到了他的手指。
席末沉睁开眼睛,便看到温初单膝跪在他的面前,他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戒。
他仔仔细细的观赏着,又爱不释手的抚摸了一下。
“你的呢?”
席末沉像捧着珍宝般摸着温初的手指,虔诚的抬起放在唇边吻了下:“怎么这么配?”
“我挑的好。”温初的眼里显现出得意,可那双泛红的眼睛还是再次令席末沉沉迷。
“你到底还背着我做了什么,把惊喜一并给我吧,不然我的心太乱了,一直想着。”
温初站起身,没说什么牵着席末沉的手出了家门。
两个人到了地下车库,席末沉目光一瞬便注意到了眼前的车辆。
“为什么买车?”
温初没说话,用车钥匙打开,他推搡着席末沉进了驾驶位,他转到了另一边也坐了进去。
车内的摆件是两个和他们长相相似的动漫男生,那是温初提前定制好的。
柔和的香水味窜入鼻腔,席末沉偏头看着温初,仍是不解。
“小初,不需要这么破费的,你的钱留给自己,想花就花。我……”
温初竖起手指,放在席末沉的唇上,制止了他的话:“我希望以后你能带着我出去玩,就开这辆车。”
这里面有温初的心血,只是他暂时不肯让席末沉知道。
某天,在他离开人世,席末沉自然会发现这辆车的用途。
“阿沉。”温初身子前倾,靠近席末沉,将他的座椅放平。
狭小的空间盛不下两人,温初却不甚在意,半趴在席末沉的身上。
他抿着唇,压抑的情愫在此刻一触即发,暧昧的呼吸响起,撞着彼此的耳廓。
“阿沉。”温初又叫了一声,席末沉果断堵住他的唇,想说出的话全部都堵在了胸腔-
温初和席末沉从来没有这么过火。
温初身疲力竭的躺在床上,淋漓的汗水沾湿了床单。
中途席末沉带着温初去洗了澡,怕他身体不适,席末沉甚至没抱着温初睡觉。
但也碍不住温初一个劲儿的往他的怀里蹭。
“热不热?”
席末沉抬手在温初的脸庞挥着风,温初摇摇头,嗫喏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他的手背在身后,不知摸索着什么,直到手腕触碰到一阵温热。
“小初?”席末沉眼睁睁的看着温初握住他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抱紧。”
温初的声音很闷,但又透着一股强势,席末沉一愣,任由着温初随意做动作。
“很累吧?”
席末沉站着说话不腰疼,温初的腿现在都是软的。
“你的声音比钢琴音好听多了。”
席末沉没由来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温初微微扭了扭头,将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狠狠的捏了一下。
哎呦声冒了出来,温初半合着眼噗嗤一声,再次翻过身来,用头狠狠撞了下席末沉的胸口。
“谋杀亲夫啊。”
“席末沉。”温初平缓的声线横插进来,语调毫无波澜。
突然正经的称呼让席末沉立刻收敛笑意,疑惑的看着温初的头顶。
“没什么。”
温初软了下来,满腹的话不知该怎么脱口而出,他莫名的想开口告诉席末沉他的心里话。
可这些话说出来,他绝对离不开了。
“我想去纹身。”
席末沉一怔:“为什么?”他下意识的以为温初只是想遮住他手腕上的伤痕。
但温初却并非这个想法。
他扬了扬头,手臂软软的抱住席末沉的脖子,亲昵道:“纹个你的名字。”
“很疼的。”席末沉只担心温初疼。
温初听到这话却只是看了看手腕上的血痕,面色平静如常:“再痛苦的事我都经历过,纹身我不会怕的。”
他想在身上留住席末沉的印记,这样他也许下辈子还能和他遇到。
即便下辈子不再和他是情侣,温初也能满足。
“你想纹在哪里?”
温初腾出手指,在席末沉的胸口打着圈:“这里,把你的名字刻在心上。”
113.有了亲妈忘了老公
席末沉因为昨天过生日耽搁,次日有手术,结束后便约着温初一起前往纹身店。
他工作性质使然,和温初商量好后,便决定在腰间纹上温初的英文名。
而温初专门设计好席末沉的名字,打算纹在锁骨向下的位置,只要稍稍扯下衣服便能看到。
“胸口不太方便,而且那里太靠近心脏了,我不敢保证能做出好的效果来。”
纹身师这么说着,温初点点头,说了声好。
“两位若是决定好的话,就躺在这里等一下吧,我去准备。”
温初听话的看着席末沉,站在他身后,掀起了他的衣摆,随即露出了强有力的腰肢。
他身上没有赘肉,平日里也喜欢‘健身’,温初对他的身材很是欣赏。
席末沉很高,也瘦,却又不是不健康的瘦。
温初故意惹火的在他腰上捏了一下,弯眉笑着:“你先来?”
“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初被席末沉哄的心花怒放,待纹身师回来,他便一直坐在男人的身边,时不时地看他冲着他笑。
席末沉义正言辞道:“别逗我,不然做的不好看,我回家就惩罚你。”
想起昨晚的惩罚,温初顿时觉得身体不适,他安分的坐在一旁,目光认真的望着纹身师的手,和席末沉精壮的腰。
几个字母很快纹好,席末沉感觉到丝丝疼痛,但不是难以忍受。
接下来换成温初,可正当他将衣摆掀上去时,席末沉又一把拽了下来。
温初费解的望他。
“你的身子不能让其他的男人看。”
温初无奈的望着席末沉,撒娇道:“那我怎么纹身啊?”他抓着席末沉的手放在纹身的地方,“不然这里怎么露出来?”
“我有办法。”他看向纹身师,“有剪刀吗?”
纹身师将剪刀递给他,席末沉便顺着温初的衣领,娴熟的剪下去。
衣领打开微微露出锁骨,温初的肌肤是偏奶白的颜色,看起来格外乖巧,但胸膛若隐若现。
席末沉生怕走光,及时止损,将剪刀放在了一边。
他不满的哼声,不情不愿道:“这是我唯一能做出的让步。”
温初拿他没办法,投给纹身师一个确定的眼神后便躺在了一旁。
席末沉真的介意他的身子被别人看了去,时不时地瞪着纹身师,生怕他的眼睛望向温初身体的其他部位。
“注意事项我稍后会发在你的手机上。记住一个星期之前尽量不要沾水。”
席末沉点点头,谢过纹身师后便带着温初去了医院。
中途席末沉去商场给温初买了件合适的上衣,以防他走光。
温初对席末沉奇怪的行为只觉得好笑,平日里甚至没见过他这么在意。
“你要知道我是有占有欲的,如果可以我会把你一直带在医院里,让医生护士,甚至来来往往的病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席末沉的爱其实一直在尽力克制,他不想让温初感受到一丁点的不自然。
昨天情不自禁的事是个例外。
况且缺爱的温初也该体会到这种感受。
但温初怕席末沉后悔,宣示主权的做法对现在的两人并不适用。
毕竟他总有一天就会做出席末沉意想不到的举动。
“下午我有个会诊,你好好在休息室等我。”
温初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点了点头。
看着席末沉消失在他的视野后不久,他才拿出他偷偷摸摸买来的手机,联系了一个陌生人。
他一直在关注着温驰那边的动向,想着找到机会便和他见面。
想来温驰也在密谋着什么,但他若真的动手,便正中温初的下怀。
他知道今天席末沉的会诊会很晚结束,自己一个人出了休息室,离开了医院。
直接前往温驰现在调养的医院。
温驰是前两天住进来的,因为当初他的后背被温初打了一棍,并没有休养好,他便索性住了院。
温初甚至想着,他当时为什么没有干脆打中温驰的头,这样倒还省了不少的事。
他在车上换了一身黑衣,带着黑漆漆的口罩,继续将自己遮得不见光。
他站在温驰的病房前,侧耳倾听病房内的动静。
温母在一旁忙前忙后,却得不到温驰的一句夸奖,不堪入耳的话根本没有停过。
以前的温驰在他的面前还是一个慈父的模样,不会说一句重话,甚至没有打过他一下。
温母才是那个最狠的人。
如今想想,这一切都是他们装出来的。
严母慈父,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搭配。
不过以往的种种和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了,他的事也该走到结束了。
“让你做的事情处理怎么样了?”
病房内听到了一声重响,温初正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他驻足仔细听着温驰和温母的交谈。
温母哆哆嗦嗦的声线响起,声音压得极低:“他这几天都和席末沉在一起,我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废物!”温母的话音落下,温驰便狠厉的骂了一句。
温初动作极轻的朝里面望了一眼。
温母惧怕的低着头,紧握的双手颤抖的厉害,似是形成条件反射般,仿佛下一秒就会遭到温驰的毒打。
“实在不行的话那就找媒体,温初是我们养大的,养母养父也是家人,现在他这么大逆不……”
温母的话还没有说完,温驰便怒火骤升,挥手将床头柜上的杯子扫在了地上。
玻璃杯四分五裂,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温母吓坏了,忙扯下几张纸蹲下身擦着地上的水渍。
不料碎片割破了手指,她痛苦的哀嚎一声,偷看温驰一眼又低下了头。
“你真是笨到一定地步,通知媒体?呵,你就不怕我们以前做的事全被挖出来?有没有脑子!”
温母麻木的听着温驰的骂声,默不作声的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
“我去扔垃圾。”
一句扔垃圾她便再也不愿听,赶忙走出去了。
而这时温初听到动静也急忙藏了起来。
温母的话倒是给他提供了办法,在他开始做那些事的时候,便立刻通知媒体。
用他的死来毁掉温驰,以及温家那再好不过了。
这样也能让席末沉轻松一些。
席末沉忙着医院的工作,又要调查温驰的事,温初根本不忍他这么辛苦。
温初从这里回了医院,路上经过蛋糕店又买了些甜品。
他坐在休息室等着席末沉的时间,优雅的钢琴曲一直在响,温初闭着眼睛享受着,待声音停止,他才看向手机。
即便来电显示是个陌生人,可温初依旧能辨别出那个电话来源是谁。
他透过病房门口能看出温母的痛苦,但这一切也都是她咎由自取。
或许她突然想通什么,才会一次又一次的拨通他的电话。
“宝贝。”
席末沉从门口探出头来,温初冷厉的目光一瞬柔和。
他站起身迎接,席末沉拥他入怀,又亲了好久才把人松开。
温初懒洋洋的躺在他的腿上,指着桌上的甜点。
“什么时候出去的?”
席末沉随手拿了一块桃酥放在了口中,又捏了一块喂给了温初。
香甜的味道蔓延,温初弯了弯眉眼,舒适道:“半个小时前,闲着无聊。”
“哦。”席末沉应声,弯腰轻吻了下温初的鼻尖,“今晚吃个大餐?”
看着席末沉这不正经的模样,温初便知道这话里有话。
“我今天和妈妈约好了,晚上她要给我做好吃的。”
席末沉:“你的大餐我的大餐好像不一样。”
临离开前,温初想尝一尝母亲做的饭,满足一下他这么久以来的愿望。
席母很爽快的便答应了。
席末沉不满意地撅了噘嘴:“叫的这么甜啊?那……我能去蹭个饭吗?”
“那你问问妈妈吧。”
席末沉想做的事便立刻做到,他拿出手机立刻拨打了席母的电话。
温初起身,才有时间看看特意被他调成静音的手机。
那个陌生的电话发来了几条短信,温初冷脸编辑了一串文字发了过去。
席末沉也在这个时候打开了免提,席母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初宝,你同意让他来我就许了。”
温初故作若有所思,冲着席末沉得意一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席末沉还没等席母说话,挂断电话扔在了一边,将温初压在了沙发上。
温初抬手推拒着他的胸口,目光深情的望着席末沉,手指有意无意的勾着他领口的扣子。
“行啊初宝。”席末沉身子低了低,鼻尖主动的蹭着温初的鼻子,“有了亲妈忘了老公是吧?”
温初勾着席末沉的脖子,笑眯眯道:“妈妈可以给我做很多好吃的,你行吗?”
席末沉唇角扬着弧度,将温初的手拿开撑在了头顶:“我不用做,就有好吃的到手。”
温初对席末沉的流氓话置若罔闻,他轻哼一声,撇过了头:“你等下还有会诊吗?”
席末沉摇头。
温初的手腕脱离了席末沉的掌控,他撑起身子,发狠的在席末沉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随着席末沉痛呼一声,挑逗结束,温初借口要去买食材,席末沉只得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流氓行径。
温初惹起的火早晚也会被他亲自消掉,席末沉满不在乎,毕竟他和温初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114.怪可惜的
近几天温初想珍惜和席末沉在一起的时光,便一直跟着他去医院。
闲暇时间他就躺在休息室席末沉特意给他准备的躺椅上。
温母的电话从那天就没有断过,一天十个已经成为常态。
但中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温初意识到温母足够焦急,她或许在找寻什么机会,才会趁着温驰住院的时间偷偷联系他。
温初望着电话挂断后,连续几条求助的短信,终于有了动静。
他勾着唇,给席末沉打电话借口出门走走,便出了医院。
温初清楚温母一直暗中调查跟踪他的事,只是因为碍于席末沉在,她不好上前,便一直偷摸跟着。
这次温初便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果不其然,温初才走出医院不久,便察觉到身后有着奇怪的动静。
他数次转头都没有看到人影。
温初顿时明白情况,故意逛了逛周边各种小店,而温母担心被发现,便从来没进去过,只是在门口的不远处紧紧盯着温初的动向。
温初懒得再也她玩躲猫猫的游戏,索性待在一个店里十几分钟没有出来。
温母自然等不及,战战兢兢的探头去看,谁料温初早就等着她。
两人一下对上视线,温母下意识的要跑,温初缓步上前,叫住了她。
“你既然有求于我,那就不该是这个态度。”
温母的脚登时顿住,僵硬的身躯转了过来,发肿的眼圈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颓丧,还藏着一丝濒死的绝望。
温初看向她,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店内,他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过去。
温母愣了许久,才慢慢悠悠的跟上了温初的脚步,却仍是没敢和他坐在对面。
“你是想我们说的话被温驰安排的其他人知道吗?”
原本和温初背对背坐着的温母身形一颤,她惊恐的东张西望,确定四周安全后才慌乱的走到温初对面坐下。
温母颤抖着一只手拿下了口罩,肿胀的脸没有一处好地方,嘴里的牙似乎也打掉了几颗似的,肿的严重。
温初想到那天她冲进席母家里的模样,想来这段时间她遭受的虐待一次也没有少过,反而越来越多。
温母望着温初一直没说话,又或是有满腔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温初双手交叠的放在桌上,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打量着温母。
良久他才勾唇,轻描淡写的问道:“你这段时间疯狂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温驰授意的吧?”
温母眼眸一下红了,搭在桌上的手露出伤痕后,她又匆忙放下,咽了下口水含糊道:“你救救我。”
还是那样的请求。
可这几个字温初面对他们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幼年的冷暴力让他一次次的求救,这些人……不仍是那一个态度吗?
为什么要他救?
“理由。”温初冷血的只吐出这两个字。
温母仓皇的目光盯着他,害怕到声音极小:“我早晚会被温驰打死。”
听着温母的理由,温初只觉得可笑。
他眉心紧锁,嗤笑讽刺道:“如果温驰威胁不到你,你永远不会来求助我吧?”
温母没抬头也没吭声。
她本想按照温驰说的,把温初引到那里,可转念一想,温初的警惕性并不低,她又不那么聪明肯定很容易被识破。
她只能换个办法,来求助温初。
“儿子,求……”
“停,我和你没关系,我们不过是曾经的母子,还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现在我们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温初果断的打断了温母的话。
“小初……”
“你想让我救你?”温初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慵懒随意的看向温初,唇角微微勾起几分嗜血的笑意,“我有条件。”
只要温初能伸出援手,温母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再如何也好过她被温驰打死吧。
“你说。”温母眼里冒着光。
温初冷笑:“温驰让你引诱我走进他的圈套吗?”
温母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就顺理成章的让我走进他的圈套好了。”
温母眉心皱到一起,表情奇怪:“什么?”
“我可以救你一命,让你不再被温驰毒打,我的条件就是,在我走进那个圈套的时候,你随时等着我的号令通知媒体。”
听到媒体两个字,温母的脸色越来越怪。
她观察着温初的表情,却发现他足够平静,像是早有预料那般。
但正如温驰所说,如果告知了媒体,以前的一切都会随之暴露。
福利院的大火,院长的死亡,甚至还有对温初亲生父母的陷害。
她真的能找媒体吗?
温初看穿了她的忧虑,平静的眉眼中闪出一丝凌厉,他抿抿唇,如实道:“你被温驰家暴,你是受害者,你受温驰蛊惑做了那么多坏事,你倒也算受害者。”
他看着温母眼中的波动,便清楚她很快便会被自己说动。
他浅浅一笑,继续道:“但……你自首,找警察找媒体将温驰的罪行公诸于众,你到头来不过是坐几年牢,还能留下一条命。”
温母咬着牙,听着温初的话身子一直在发抖。
害怕和痛苦在她的身上交叠出现,她别无选择。
她就是贪生怕死之人。
温母与温初对视,眼泪直流。
温初不以为意,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犹如一刀刀的凌迟,划着温母脆弱不堪的心脏。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温初从没有打算放过温母,只是这种时候,他必须要利用温母,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被温驰打死的话,可就真的死了。”
温初变本加厉的话语击得温母溃不成军。
她思虑了太久太久,才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帮你,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都帮你,只要我能活下去。”
见温母被自己说动,温初收敛笑意,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温母,声音冷得骇人:“那就拜托你了。我的……好妈妈。”
温初的陌生吓得温母毛骨悚然,她呆呆愣愣的看着温初起身,结好了账。
“温驰的身体好了估计他就会行动了,别忘记提前通知我。还有……妈,你要是泄露一点我们今天的谈话,你就会和温驰一样的下场。”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温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出了咖啡厅,直奔医院。
即便他的计划也开始实施,可不知怎么心中堵塞的难受。
他没有一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中的酸楚和难受还在无限滋生,压得他胸闷郁结。
但仔细一想,也许只是他快要离开席末沉的那股心痛在警告着他。
可惜这一切都来的太迟了。
随后的这几天温初提前联系好了媒体等着时机,也警告着温母做好准备。
温驰的身体状况他也了如指掌。
就等着时机成熟了。
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趁着席末沉去上班的功夫,温初偷偷的准备着为席末沉写的情书。
每一个由他亲笔写上的字,都代表着他的一分爱意。
温初只想通过这封情书来告知席末沉,他的离开和他的爱是成正比的。
因为温初实在是太爱了,爱到撕心裂肺也想继续爱下去。
只是他做不到用那份爱留下自己,留在席末沉的身边。
一笔终了,温初的手颤得厉害,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了白纸上,染透了最后三个字。
那个爱也变得模糊不清。
为什么会哭呢?
温初不忍在质问自己,他明明是在做一件保全所有人的事,可心还是疼的慌的。
只要一幻想席末沉离开他后的生活,他的心就好像被无数只大手撕裂撕碎,痛的他快要窒息。
手中的笔重重落在桌子上,温初捂着脸痛哭起来,他的身子一直在抖,想要用力忍住却怎么都忍不住。
不知道他哭了多久,泪珠仍是掉在了纸张上。
温初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泪珠,待眼泪干掉后,他尤为艰难的将情书放在了信封里。
随后他格外小心的放进了外套口袋。
温初缓了许久,待情绪稳定后,他便去了地下车库。
这封由他亲笔写的情书就放在车内的夹层里,只要席末沉耐心,一定会找到。
完成这件事,温初心底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他在车内坐了很久,待空气都变得温热后,他才下了车。
回家的路上,温初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他默默地加快了脚步。
地下车库的昏暗让他的感官无限放大,他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在空荡荡的车库内回应着,像鬼魅的啼笑。
温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硬是将脚步放缓,耳朵动了动,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股凉风正悄无声息的靠近,故意压低的脚步声越来越吵。
温初眯了眯眼,危险的气息外露,他屏息凝神,凌厉的目光从眼中迸发。
他知道,这一定是温驰搞的鬼。
上钩了。
温初心想。
他毫无准备猛地一转头,视线刚刚看见一个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便立刻一片漆黑,头上传来一阵刺痛,是重物砸了过来。
温初全身脱力,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唇角微勾,如释重负的笑笑。
这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没能在离开前尝到席末沉的吻,怪可惜的。
115.要不要通知你的爱人
温初又做了一场梦。
梦中的他一直在幼时他的小小房间里绕圈,走不出去。
房间内有着他已经死去的父母,就站在角落里紧紧盯着他,黑暗中四只瞪大的瞳孔似是闪烁着光。
温初汗毛直立,胸口无端堵塞的难受。
他硬在坚持着,不让恐惧彻底将他包裹。
他望着那两个人,仍是陌生的。而他们全然没有在梦中见面的惊喜和喜悦,他们依旧在重复着想要让他报仇的话。
他只是两个人复仇的工具。
温初一瞬便明白,为什么他的父母总是沉浸在工作中将他忽视,他只是一个意外。
一个偶然生下来的意外。
从小交给保姆养着的他,在父母的眼里应当只是个陌生人。
但凡两个人在梦里出现,拥抱着他,说对不起他,他也许都不会决定离开这个世界。
越是如此,他才想一问究竟,为什么他的父母要这么将他抛弃,只是因为不爱他。
还是太爱他?
“乐乐,梁乐。为什么不救我们!”
温初深吸一口气,装作不以为然,他站在另一角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看着他们血肉模糊的脸。
耳边萦绕着亲生父母的鬼魅声,温初合上了双眼,平静地道:“等着,我马上去见你们。”
亲生父母嘈杂的吵闹声停下,脚步声却响起。
温初仿佛感觉到两人争朝着他一步步的逼近,他缓缓睁开双眼,那两张脸已然逼近。
父母的咆哮声和怒骂声顺着耳朵,袭击着他的心脏。
痛苦令他窒息,头脑的钝痛让他呼吸急促起来。
温初不愿再听,他闭紧双眼,可不论他多么抗拒,他都无法避免这声音在耳边转来转去。
“温初,装什么装!”
咒骂声变得有实感,空灵的鬼魅声逐渐淡去。
他眯了眯眼想要睁开,倏然冰冷的水浇在了他的头上,湿漉漉的感觉让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水滴顺着头发落在地上,他的脸上满满的水渍。刘海将他凌厉的双眼微微遮住,苍白的脸色显得阴森。
墨黑的眼珠昏暗无光,却涔着一抹血红。
因为水的浇灌,声音也愈渐模糊,仿佛电流般滋滋的响着。
他试图抬手揉揉耳朵,却发现双手根本动不了。
温初的视线变得清明,这才发现他被绑在了凳子上。
双手背后,艰难的挣扎了许久都失败了。
他的手腕应当被粗糙的粗绳绑住,疼痛袭来,温初倒吸了一口凉气。
温初开始环顾四周,发现这里他并不熟悉。
这是一处空旷的房间,四面都是白墙,身下的凳子应当是唯一的家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重重的甲醛味灌着鼻腔,冲击着他的大脑。
温初剧烈的咳嗽了好一会儿,咳出了生理盐水后才舒服一些。
“可算醒了。”
温初听出来是温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极轻的门响和脚步声,温初看到了温驰。
他的手自然的垂在身侧,上面明显的疤痕映入眼帘,可自然的又显得不正常。
他的手背上像是有个血洞般,露出模糊鲜红的血肉。
温初胸腔犯呕,瞪着温驰强忍着没吐出来。
温驰上前,用那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死死揪住他的头发,向后一扯。
温初惨白的脸被迫扬起,直面温驰那张恶心凶狠的脸。
几日没见,温驰的下巴上有了明显的胡茬,他的脸色极差,浓重的黑眼圈还在眼底挂着。
头发也长长了不少,神情在浓黑头发的衬托下显得十分阴暗。
憔悴的脸色更像夺命鬼,似乎只有得偿所愿才会让他回到原有的模样。
温初嗤笑一声,朝着他吐了口水。
温驰毫不犹豫的将巴掌甩在温初的脸上。
纵然他的手已经废了一只,可那力道却仍重的让温初偏过头去,脸上出现胀痛。
温初看不见,却也能察觉出脸颊挂着鲜红的指印。
“我说过吧?”温驰站着离温初有些距离的地方,他弯着腰,得意的瞪着温初,“下次我再见你,我一定弄死你。”
温初比任何时候都要淡然,他浅浅一笑,道:“所以你派人把我抓到这里来,是想折磨我?”
“你说对了!”
温驰朝着他竖起手指,夸赞的举动十分讽刺。
他根本没有想过轻易的放过温初。
温初轻而易举的被他抓到已经实属他幸运了,他的手还因为温初变成这样。
他定然不能草草了事,他也要让温初体验濒死前的痛苦感受。
“温初,不,梁乐,现在你有什么好说的?”
温驰朝前靠近一步,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状态。
温初不屑与他交谈,冷漠嗤笑,将头转向了一边。
“你想怎么杀你就怎么杀,还要问过我的意见?”
温驰起身,走到角落里顿住了脚。
温初顺着他的身影看去,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有着那天他扔在家里的棒球棍,也是打在温驰后背上的棒球棍。
他想来是用这种办法来报复自己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养父。”温驰转过身来,棍子抵着地面。
纵然温驰和温初没有一丁点相像的地方,可这疯批的模样倒是重合了。
温初看着他的脸,不自觉的想起那天他咬牙切齿,想要将温驰杀掉的模样。
心中不由得在想,幸好那种样子没有被席末沉见到过。
“梁乐,在你死前,你还有什么遗愿要完成,我就大发慈悲,帮帮你好了。对了……”温驰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温初的手机,“要不要我帮你通知你的爱人?”
提起爱人两个人,温初平静的情绪骤然掀起一丝波动,他咬咬牙,愤恨的盯着温驰:“你敢。”
“不就是将你们一网打尽嘛?有什么不敢。”
说罢他便将房间的门打开,温初顺势望去,便注意到门口站着数个穿着黑衣的壮年。
他们脸上皆涔着戾气,恶狠狠的模样让人望而生畏。
温初扫了一遍,忽然注意到躲在人群中的温母。
她是被温驰带来当替死鬼的。
一旦温初死在温驰的手里,她就会承担罪名,被温驰卖掉。
两人对上视线,温初神色一凛,眼神致意后,扭头继续望着温驰。
门没关,这里又是无人居住的空荡地界,温初看着温驰,声音故意放大:“我的遗愿很简单,我想听听,你和我亲生父母的关系,到底如何。”
既然温驰的罪名不容易找寻,那便靠着温初自己问,顺便录下来便是。
“你想知道?”
温初看着他阴险的表情,便知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开口说出。
他没言声,静静等着温驰开口。
“你真的想知道?”
温初轻吐一口气,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温驰满意的笑着,他冲着门口的保镖扬了下下巴,门口的人便走进来两个。
一人使劲按着温初的肩膀,而另外一个人给他松了绑。
手腕的疼痛没有丝毫消减,温初的目光轻轻一瞥,便看到明显的勒痕,那处甚至开始渗血。
两人分别驾着温初的胳膊,立在了一旁。
温初秒懂温驰是什么意思。
如他猜测的那样,温驰果真走到了他的面前,笑得放肆:“当时那一棍你让我伤得不轻,如果你能承受得住的话,我就告诉你真相。”
还没等温初思考温驰的话,棍子便狠狠落在了他的后背上。
剧烈的疼痛仿佛砸着他的五脏六腑,骨头也跟着断裂似的。
温初身子朝前一倾,冷汗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直流,他的口中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闷哼。
温初急忙咬唇忍痛,直到他尝见了淡淡的血腥味。
“还能承受得住吗?”
温初身子发抖,他艰难的仰起头,呼吸颤了下道:“当……当然能。”
“那就好。”
温驰将温初方才坐过的凳子拿了过来,坐在了温初的对面,翘着二郎腿,随意的解释着当年的真相。
每一个人的人生中似乎都会出现一个看似真心,却心怀叵测的朋友。
温驰正是。
温初的亲生父母并不是白手起家,但也绝不是荒废家业的人。
公司的确从老一辈就存在了,可公司的盛况全是因为两人一步一步的努力才造就的。
在温驰看来,他们有钱只是因为基础好,索性否定了两个人的努力。
他看不惯。
“凭什么他们就能居于人上,我就要站在原地踏步?”温驰的冷嘲热讽在温初看来,仅仅是因为他太过无知。
“你一个只看重金钱的混账,努力在你这里根本不值一提吧?”
温初嘲笑着眼前咒骂他人夸赞自己的恶心人,温驰混到如今这一步,都是他自作自受。
温驰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嗜血的冷意从他的眼中迸发:“只要我也有了好的基础,我一定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所以你买通了陈东,伪造了假的违章文件。”
温初一字一句吐出真相。
他早就猜到温驰做这些事的缘由,可当温驰亲口说出,他还是痛不欲生。
眼前的温驰,就是毁掉他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
温初拼命的挣扎着,他恨不得冲上前去,和温驰打作一团,可肩膀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想迈出一步都是枉然。
“你和你的亲生父母一个样,傻的离谱。”温驰轻描淡写的说着,他取笑着温初的所作所为,“怎么就轻信了一个外人?活该!”
116.别让我活着离开
温驰骂着温初,和他单纯的亲生父母,却也是在骂着自己的奸诈和伪装。
温初何尝不是因为和温驰初见时,被假惺惺的亲情蒙蔽了双眼,他才会稀里糊涂的跟着温驰。
“你还真是恶心。”
温驰哈哈大笑起来,阴森的笑意在空荡的房间内放大,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温初的耳膜。
恨意完全填满了温初的心脏。
“对啊,我就是恶心。”
温驰脸色骤然一沉,手中的棒球棍在地上滑着,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将棍子挥起,又直接砸在温初的小腿上。
痛意袭来,温初忍不住单腿跪地,他咬唇眉心紧紧皱起,杀意骤出。
硬生生的又支起身子。
温驰靠近,掐住他的下巴,直接嵌进了他的皮肉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领养你吗?”
温初的下巴被掐的生疼,他轻轻的吸气,眼睛微微闭着:“因为你很贱。”
温驰松开手前,手心狠狠的拍了下他的脸颊,自觉忽略了他刚才的话,笑道:“我想让你的亲生父母亲眼看着,你叫一个害的他们身败名裂的男人爸,多爽啊。”
温初迅速抬手无目的的乱挥着,保镖见状,紧攥着他的手臂,被生生的压了下去。
温初被压制的愈发的狠,温驰却毫不在意。
他惹怒温初又如何呢?这人也闹不起什么水花来。
他很快就会死在自己的手里。
温初的愤怒只会让他更加得意,这样一来他的目的才算达成了。
“温驰,所以当年的那场大火,是因为院长查出了你的秘密。”
温驰如今也没打算瞒着,他直言不讳道:“我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女人会这么聪明,调查到我的头上。就是因为她,我才差点失去了领养你的机会。”
温驰的话如同利刃凌迟着温初的心脏。
果真就是因为他。
为什么他当初会坚信温驰是个好父亲。
如果不是他……
温初使劲咬了下舌头,胡思乱想的他立刻提起精神来。
他不想让自己多想,更不想中了温驰的圈套,沉浸在苦涩中无法自拔。
血腥味蔓出,温初清醒了不少。
他吐掉口中的血,冷静道:“你就不怕你遭到报应吗?”
温驰摊了摊手,肆意妄为:“我是遭到了报应,我的手才会被你废掉一只。但是你死了,我的报应也就结束了。”
“从你成年的那天开始,我的生活明显变得糟糕。”
温初有了自我,开始时时躲避着他和温母,甚至还在偷偷摸摸的做着什么事。
公司渐渐走着下坡路,他费尽全力也做不到起死回生。
原本他以为温初嫁进席家会好转,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的曾经也被席末沉一点一点的挖出来。
这一切都是温初带给他的厄运。
直到他的手确定废掉的那一天,温驰便决定那场厄运要由他亲手解决掉。
温初死了,席末沉再调查下去也没有意义,况且有了温母那个替死鬼,他就能顺利的从危险中脱身。
到那时,他还是一身清白,公司也依旧存在。
但温驰根本意识不到,他才是被戏耍的那个。
即便温初死了,他也不会轻饶了这个害死他至亲之人的坏人。
房间内陷入了空前的安静,温初清楚,这只是他临死前的寂静罢了。
温驰应当还在谋划着什么,或许也只是在介意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杀死自己。
“梁乐,在你死前,我还可以满足一下你的愿望。我好歹也是你的养父,让你死得其所。”
温驰安静了许久轻飘飘开口,温初嘴角一扬,哂笑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用道谢。你不是很爱席末沉吗?爱他爱到不能自已,这样……我给你和他联系的机会,也不能让你白白死掉。”
没有一个字眼能让温初变脸色,只有席末沉。
他既然选择离开,选择被温驰轻易的抓住,他就没打算通知席末沉。
让他看到自己濒死的模样,还不如只见着他的尸体。
这样的痛苦或许还能减轻一些。
“席末沉?呵。”温初伪装着,脸上挂着无谓的笑意,“我和他早就没关系了。”
“没关系?你和他过生日亲近的那天,我可都看在了眼里。”
温母当时作为眼线,自然将她遇见的,一字不差的传达到温驰的耳朵里。
温驰对温初的话也并不相信。
“人决定死之前,就该抛弃那些会影响心情的事,比如爱人。”
温初神色淡定的不正常,但他的内心汹涌。
他担心温驰坚持让他通知席末沉。
到头来,他不仅让席末沉受到伤害,就连事情也不会顺着他原定的计划发展。
他必须制止这一切。
“不要做无用功了。”温初看向温驰,无神的瞳孔失去了光泽,眼里看不出一丝情意。
他也变成了那个冷血的人。
冷血到不顾一切,决心赴死。
“我的冷漠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让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真的去爱一个人吗?”
从他的年纪越来越大,温初开始看透了这个世界,包括身边的所有人。
温驰如是,温母如是。
这两个人毁掉了他的人生,他又有什么奢望,以一个破碎的身躯和情感去爱人呢?
温驰看着他眼中透着真诚,一时相信了他的话。
“我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但我很像你。”温初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像你一样是个疯子,像你一样对枕边人拳打脚踢,更像你一样为了报复不择手段。”
“我……是个恶人。和你一样是个实实在在的混蛋。”
温初的言语重了些,可这些也正是他的真心话。
他没有资格爱人。
“梁乐,你让我刮目相看。”
温初都快死了,他却云淡风轻,平静的说着与他有关的事情。
“所以你是病态的,才会去看心理医生吧。”
温初没想到温驰会说这件事。
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手腕上。
被勒红的手腕除了新伤,还有一条旧疤。
那是他寻死的证明。
是啊,他是病人,也是一个精神病。
他本就不值得被爱。
其实他一直都没好,温初这么想着。
他的心永远都是有病的,只因为他被席末沉爱着。
被爱包裹着的温初让他短暂的忘记了自己是病人的真相,当他失去了如视珍宝的爱意,他又会变成原先的样子。
在痛苦中一心寻死。
这才是真正的他
“我听说,有病的人都会做那种事。”温驰望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笑,话题转移,“那种事能让你们短暂的失去精神的痛苦,用肉体的伤害来减轻。”
温初登时明白了温驰的意思,恍然大悟。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笑了,是抑制不住的大笑,扬起的嘴角更是涔着疯狂。
这种笑令温驰都止不住害怕。
一笑过后,温初再度平静下来。
他的眼尾湿漉漉的,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但眸中的光亮彻底暗淡了,凶意尽显。
温初坦然的开口,故意刺激着温驰的软肋。
“你说的对,所以我才会选择废掉你一只手,你说你后悔没有杀了我,我也后悔,让你仅仅失去了一只手……而已。”
温初从容的说着,他不想再做无谓的等待。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再等下去,席末沉一定会找到他。
温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攥拳,看向温驰的目光中似是燃着凶猛的烈火,灼烧着温驰的手。
那是温驰最不能提及的痛。
温驰额头上青筋骤起,紧攥着棒球棍的手血管也微微凸起,可见他使了多大的力道。
温初停顿了半晌,舌尖舔了舔鲜红的唇瓣,轻笑一声:“你这次可要好好的做,不能再让我活着离开了。”
“你真是个恶魔。”
温驰眯眼说着,他嘴角抽了抽,将棒球棍随手一扔,走到了门口。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温初。
温初也该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温驰从门口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剪刀。
他握着一把刚磨好的剪刀,锋利的刀尖直直对着温初。
他的手是被剪刀废的,温初的命也该如此。
“在你死前,也要让你舒服舒服了。”
温驰上前,抬腿踹在了温初的两个膝盖上。
他本欲强忍着站好,可温驰却不服气的踹了一次又一次,直到骨头真的断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温初才终于脱力跪在地上。
而至此,他一声也没有出。
口中血腥味越来越重,他无奈的一口一口咽下,呛得他眼泪哗哗的流。
其中一个保镖在温驰的授意下死死按住他的脖颈,他的头似是马上要贴着地面。
温初没有挣扎,闭上眼睛安静等着疼痛袭来。
“按住他。”
随着温驰的一声令下,剪刀透过单薄的布料还是落在了温初的后背。
被刀划伤的刺痛让温初回忆起自残时候的他。
痛苦和绝望交织,鲜血先是由血珠慢慢渗透,细长的伤痕显现。
温初屏气,痛意转而变成酸涩,一直忍住的眼泪在这刻流了又流。
“就一下?你胆子就这么点?”
待疼痛短暂的消失,温初呼吸稳住,微微偏头,不屑地嘲笑着温驰。
温驰见状,加重了力气再次在温初的后背上划了一条长长的伤痕。
117.血滴花
这次的疼痛感刺激着温初的大脑,痛的他全身痉挛。
他鼻尖透着酸苦,呼吸一下停滞。
不知到底是疼的,还只是因为心中难受。
啪嗒——啪嗒——
耳边恍若传来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温初的感官放大。
苦和甜在他的心头交织着,温初已然不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了。
“果然……是舒服的。”
温驰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当他“体验”过这种乐趣,便真的会沉浸其中。
发泄出来的情绪,让他觉得异常舒适。
毕竟受伤的并不是他,发出痛苦呜咽的也不是他。
只不过温初显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镇定的多。
一声不吭的在忍痛,但他的唇早就被他咬的渗血,唇上的血滴映在地上,绽开花瓣似的模样。
这朵花是拿他的生命换的。
“你不疼吗?”
透着鲜红的牙齿与唇瓣分离,温初强行抬了抬头,迷离的目光却只得看到了一面发白的墙。
“不……疼。温驰,你想从我,我的口中听到疼,不可……唔……”
温初口中的话还没有说出,温驰又在他鲜血淋漓的后背上划了一道。
像是添上一笔浓重的墨色画,可这种刺痛,比以往的更加强烈。
温初双腿发软,身子几近趴在冰凉的地面上。
可保镖一直架着他,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打算,温初只得被强迫着直起身子,方便温驰动手。
他的呼吸愈渐微弱,极重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弥漫着。
后背更像是有蚁虫在爬一般,又疼又痒。
其实只是从身体里透出来的血液浸湿了满身罢了。
见温初话都说不全却还要硬撑着,温驰爽快的笑着,得意忘形的他却全然不知,接下来会有噩梦在等着他。
“你只要向我求饶,我就饶了你。”
温驰示意保镖拽着温初的头发,他走上前,狠厉的眸子盯着温初破碎的脸。
因为被迫直起身,痛感开始放大,血液的流出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他半眯着眼睛,眼神逐渐失焦,好似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撕扯的疼痛让他一下敏感,眼眸睁大,眉心紧促,眼神冷厉的却好似在说“放过我你就完了”这种话。
温初稍稍使了力气,挣扎了半下,温驰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脚下一动向后挪了半步。
可温初的挣扎不痛不痒,温驰这才意识到,再怎么强势的人,此刻受了重伤,也已经没有办法再给他造成威胁。
“装什么?你也不过是个废物。”
温驰微微弯着腰,手掌摊开,在温初的脸上继续落下一掌。
这次的力道比上一次更重,温初的头脑发沉,耳膜更像是被震碎了一样嗡嗡直响。
他坚持着晃了一下头,声音却怎么都听不太清了。
他这次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下,他想要抬手去抹都是徒劳。
“杀—了—我!温驰,你!杀了我!”
温初一字一顿,眼前的模糊让他看不见温驰的存在,他只能随着那个黑影,咬牙切齿的喊了出来。
殊不知这次他用尽了全力。
后背和胸腔传来阵痛,一下又一下打击着他的心脏。
灵魂这时恍若脱离了身躯,温初只剩下一具空壳。
“我说了,我不会直接杀了你,我要折磨你,我的手怎么能白废?怎么能白废!”
温驰凶狠的说着,脸色狰狞恐怖,神情在这一刻终于变得扭曲起来,眼眸中涔着熊熊烈火。
他再度抄起地上的棒球棍,在温初伤痕累累的后背上卸下重重一击。
温初的身子再也支撑不起任何一点力气,如轻飘飘的破布般,落在了地面上。
冰凉的触感刺骨,更是刺着他的五官。
温初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咳血,眼前昏暗一片,意识彻底混沌不清。
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命不久矣。
温初终于体会到那是什么感觉了。
温驰似乎还不打算放过他,他抬腿在温初的肩膀上踩下一脚,像是撵着什么蚂蚁般开始使力。
温初没有反击的力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混沌的目光看着前方,惨白的面容看着更加虚弱,他眨眼的速度越来越小,逐渐稳稳的合上。
口中也时不时溢出一声声的轻哼,声音消失了。
“活该,你真的是活该!你废了我一只手,我直接杀了你就算扯平了。”
温驰挪开腿,温初的身子冷不防的颤了下。
他好似知道这只会让温初残疾甚至是失去意识,并不能死亡。
他一咬牙,将他方才扔在地上的剪刀拿起,蹲在温初的身边。
找准机会似的,刀尖触在温初的后背上,正欲顺着那里狠狠刺穿时,突然警笛声传来,他极速停了手。
可即便有警察来,他也没打算放过温初,他站起身,抄起一旁的凳子,在外面已然乱成一锅粥的情况下,重重的砸向温初的头。
许是因为紧张和害怕侵蚀着他的大脑,好几次他都脱力,但也不轻不重的重击了温初最脆弱的地方。
“到底是谁报的警。”他一边一边砸着,怒火攻心。
“不要管了,温总,快走,警察来了!”
一旁的保镖就这么喊着,生拉硬拽的将温驰从房间拽了出去。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温母其他的保镖像是拎鸡崽那般扔进了房间。
看着温初失去意识,血流满地的场景,她惊恐的啊了一声,跌在地上。
直到手心传来黏腻感,温母才扬起手看了一眼,她蹭着地面缩到墙角,紧张兮兮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温初曾经交代好的按钮。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疼的她直吸气,目光一扫看到地上还有着微弱呼吸的温初,眼泪开始簌簌地往下落。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跌跌撞撞的起身,撑着墙壁爬出了房间。
她疯了似的朝前跑着,耳边还响着警车的笛声。
她已经报警了!
温驰肯定会被抓,她如果还要坐以待毙下去,温初就白死了。
温母跑的飞快,她听着乌泱泱的人群逐渐没了声响,便知道一行人坐了电梯。
也只有她一个人发疯的跑着楼梯。
想来是有着特殊的信念支撑着她,她竟然比温驰还快。
见到楼下严防死守的警察时,温母一下踩空,摔倒在地。
她艰难的撑着地面,费力的支起身子。
有警察将她扶了起来,此刻的温母早已泪流满面。
说出的话都断断续续的。
“是你报的警?”
温母听到这句话重重的点点头,她紧紧抓住警察的衣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里面有人……被杀了,那些人就在,就在电梯里,马上下来!求求你们。”温母的腿弯曲着,发软的跪在了地上,“救救我,救救我的养子。”
看着温母脸上的伤痕,警察抱着怀疑的态度暂且相信了她的话。
警察做了一个手势,几人便立刻冲进了大楼里。
温母见状,总算放了心。
她头脑一沉,巨大的冲击吓得她浑身发软,见到警察才让她卸下一身防备。
温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不论警察怎么劝,她都是无动于衷,哭的撕心裂肺。
而这时温驰正偷偷摸摸地准备爬着二楼的窗户。
他早就提前判断好高度,为了躲避警察,摔也就摔了。
可他没想到温母会不听指令,从房间里跑出来报告警察。
他的双腿刚落地,一转身便望见两名警察就站在他的身后。
温驰的身上还沾着血,淡然又疯狂的笑意一下收紧。
他面露震惊和慌乱的走到警察身边,哆哆嗦嗦的指着窗户,伪装成受害者的模样。
“警察先生,我的养子被杀了,是我的妻子干的,我带着人来他已经……奄奄一息了,二位快去抓人。”
警察持怀疑的态度,但鉴于温驰是知情人,他们也没打算就此放过。
“跟我们去警察局。”
温驰老老实实地跟着警察去了正门,刚一走到那便看见温母坐在警察身旁,哭的眼睛红肿。
他紧皱的眉心迅速放缓,紧绷的情绪也归于平静。
像是看到什么惊喜的事情一般,他激动地指着地上的温母,状告警察:“就是她,就是她杀了我养子。”
听到温驰的话,温母一瞬止住了哭声,她愤怒的瞪着温驰,恨恨道:“是你杀了温初!明明是你!”
“我?”温驰一惊,面色又恢复如初,“是你才对,你刚才杀了温初,我看的一清二楚。还有一些保镖没抓,警察先生,他们都能证明。”
正巧其他的保镖也被警察抓到,温驰冷笑一声。
在警察的问话下,这些人当真统一口径,说着温母才是杀人凶手的话。
温母擦了把脸,将眼泪悉数抹去,果断的将温初早就交给她的手机打开,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很长,在场的人却都屏息凝神的听着,温驰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连一旁的警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录音的内容包括温驰伪造文件,杀害院长以及烧毁福利院的罪行。
甚至还伴随着温初痛苦的闷哼声。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在这条录音里。
只是,不止警察、温驰和温母,一众保镖,还有匆匆赶来的席末沉。
他也将这条录音完完整整的听进了耳朵里。
118.我的宝贝我自己去找
席末沉找温初找的都快疯了。
今天他的手术莫名的安排了两场,因为没有时间能陪着温初,他就许温初一个人待在家里。
结束了最后一场手术已经是九点了。
下了手术他便立刻联系了温初,以往这个时间温初并没有休息。
电话起初没打通席末沉也没有怀疑什么,本能的以为他太过疲累,在闭目养神。
迫切想要见到温初的心勾着席末沉的心神。
他破天荒的自己开了车,许是有几分疲劳驾驶,路上他闯了一个红灯。
好在没有出任何事故的他,顺利的到了家中。
席末沉满怀欣喜的进了家门,小心翼翼的叫着温初的名字。
直到他走进亮着灯的卧室,看着滚落到地上的笔,平静的心一下便跳的剧烈。
席末沉眼前一片昏沉,巨大的疲倦感将他的感官掩埋。
他一边拨打着温初的电话,一边强撑着精神找遍了各个房间,每处都不放过,却仍然没有寻到温初的一点踪影。
他甚至怀疑温初这段时间和他的亲昵都是假的,温初只是让他放松警惕,趁他不注意便偷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席末沉开始翻箱倒柜,在他看到衣柜里温初还在的衣服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温初失踪了。
除却这个想法,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不对。
烦乱的念头从脑海中一下萌生出来,温初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
席末沉等不及了,这个时间段里他们也都睡下了,可找不到温初他一定会愧疚一辈子。
席末沉没办法,分别给席星忱他们打去了电话,听说温初不见的消息,几人马不停蹄的从家里出门。
可是因为没有到达二十四小时,一行人只能漫无目的的寻找。
席末沉家中附近都找过,甚至寻求了保安的帮助,小区外的监控查了个遍。
一整天的时间温初都没有外出过,整个小区都没有看到他的一丝身影。
席末沉心急如焚,头发被他抓的乱糟糟的,本就疲乏的他这时更加颓废。
他的眼底泛着乌青似的,唇角紧紧抿着,神色异常严肃。
“席先生,还有地下车库的监控没有查过。”
既然温初一整天无外出,他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家里甚至没有打斗的痕迹。
那温初只有一个去处。
“监控就拜托您了。”
席末沉留下这样一句话,便急匆匆的前往地下车库。
一片昏暗的地下车库莫名有种阴森的错觉,席末沉不断的说服自己,温初只是太累,坐在车里睡着了。
他像中了邪一般,一个劲儿的重复着这句话,可当他走到车前,发现并没有锁好的车门时,心里更慌了。
他握着车把手的手都在颤,咔哒一声,车门打开。
席末沉阖上眼睛又睁开,车内一如既往的安静,没有温初的身影。
没有。
温初甚至什么都没留下。
席末沉站在那里,腿上犹如灌了铅般动弹不得,他目光呆滞的扫着四处,飘忽不定的眼神好似看到了温初的踪迹。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前走了一小段的路,直到脚下踩到硬邦邦的东西,席末沉才低下头查看。
看到那把熟悉的车钥匙时,席末沉心中的慌乱无限增大,他的呼吸停滞了半晌才恢复正常。
席末沉蹲下身子,将车钥匙拿在手里,不知看了多久,才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温初的车钥匙。
上面还挂着很土的,有着两个人姓氏的字母挂饰。
席末沉紧紧攥在手心里,钥匙的齿痕划着他的手心也不在意。
温初不可能这么随意的将钥匙扔在地上,车门也不锁。
一定是……
就这么想着,席末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咬咬牙,强装镇定的接通了电话,可他明显感觉出他发疼的手掌也在颤。
“席先生,找到温先生的踪迹了,您朋友来了,已经报了警。”
席末沉回头望了一眼车,将车锁上后便重新回到了保安亭。
此时覃净和席星忱恰巧遇到,一起查着监控。
“嫂子就是在地下车库丢的。”监控录像调到温初失踪的时间,席星忱顺手一指,“这里。”
温初将东西放进车里后,便一直有人跟着他,即便处于防备的状态,他仍是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打晕带走了。
席末沉眉心拧起,他发狠的捶了一下桌面,愤恨的咒骂了一句。
侧眸望着席星忱,眼里涔着痛苦的猩红:“一定是温驰。”
席末沉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一切都会是温驰做的,毕竟当时他的手被温初废了,他也一定会讨回来。
“哥。”席星忱看着席末沉颓丧的表情,于心不忍,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暂且放宽心,“你这状态也不好,要不先休息,我和覃净……”
“我睡不着。”
只一会,席末沉的下巴就挂着胡茬,他找不到温初怎么能安心去休息。
席末沉微微摇摇头,眼中的刺痛让他呼吸急促,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温驰那种人,他手中不知染上多少人的血,如果他再不及时把温初救出来,温初一定会死的。
席末沉不敢多想,也不能那么想。
若是连他都这么以为,温初就真的回不来了。
“哥,你这个状态,若是嫂子平安回来,他一定会心疼的,你要相信我和覃净。”
席星忱深邃的眸子望向覃净,两人难得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覃净微微吐气,心中堵塞道:“他不会有事的。”
“我还是安稳不了。”席末沉的眼圈泛红,他咬咬牙,苦涩道,“我太乱了,我也等不下去了。”
说罢,他便准备联系警察,立刻搜索温初的位置,可报警电话还没有拨出去,他的手机便传来一阵特殊的声音。
席末沉的目光一滞,他掏出口袋中的手机,却发现手机界面突然跳转了一个奇怪的APP。
温初有了这个决定后,某天趁着席末沉睡觉时,便在他的手机上下载了这个软件,藏进了一个陌生的分组里。
席末沉很少玩手机,里面多了一个软件他也不会知道。
而这个软件就是一种定位器。
和温初的手机连接到一起,便能随时追踪温初的位置。
而温母在发现温初昏迷之后,拿出手机打开的就是这个软件。
是温初提前交代好的。
在他快要死掉之前,通知席末沉,至少他能让最爱的人给自己收尸。
席末沉看着手机界面上的红点显示在一个位置,一直都没有动过,他心一沉,好似明白了什么。
“星忱,你和覃净帮忙去报警,继续找一下小初的位置。”席末沉颤着声线,伪装坚强的指示着,“我……去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猫腻。”
“如果真是小初趁乱点开的……”
席星忱看着席末沉的模样,主动道:“还是我去找嫂子吧,你……”
席末沉态度强硬:“我的宝贝我自己去找。”他握紧拳头,唇瓣颤抖,“我绝对要把他安全带回家。”
话音落下,席末沉再也没办法等下去,他一个人上了车,按照手机上的定位,开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了目的地。
红点缓缓移动着,席末沉甚至以为是温初从混乱中逃脱。
他将车丢在了路边,车辆都没有上锁,直接跟着红点的位置跑了过去。
就在楼区附近,有几辆警车停在那里,席末沉的呼吸早就乱套了。
他用力抹了一下脸,又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才多少有了点精神。
这下他完全确定了这件事就是温驰所为。
可他的宝贝现在到底在哪里?
席末沉继续找着,就当他跑到一栋楼下的时候,却看到四周挤满了人。
他用力推开人群,费力挤进去,便看到温母坐在了地上,她的身边有警察站着。
不远处还有身上沾着血的温驰。
他正要怒冲冲的走到温驰身边准备质问温初的去向时,耳边倏然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温初!
席末沉四处望着,却根本找不到温初的身影。
“就一下?你胆子就这么点?”
“不……疼。温驰,你想从我,我的口中听到疼,不可……唔……”
“杀—了—我!温驰,你!杀了我!”
从第一句透着伪装的得意,中间逐渐虚弱,到最后他的用力咆哮也只是徒劳。
他的一呼一吸,席末沉都听在耳朵里。
心脏疼的他弯着腰,胸腔的难受感一拥而上。
他捂着嘴,实属忍不住推开身边的人,跑到一处空旷的地方蹲下身干呕。
温初一声声的绝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大脑继续放映着温初失去意识前的那些话。
崩溃难过,甚至是暴怒撞击着他的大脑,席末沉控制不住,无奈抽出一种情绪,含泪的眼眶中渗出一抹暴戾。
他抿着唇直起身,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阴鸷的目光顺着人群稳稳的落在温驰的身上。
他毫不犹豫的猛冲上前,一拳落在温驰的腹部,厉声咒骂着:“温驰,你真他妈是个混蛋!你竟然这么对小初,温驰!我要杀了你!”
他揪着温驰的衣领双目赤红。
一旁的警察将他分开,严肃的制止着他的行为。
温驰一声不吭,眼中像是带着骄傲般,挑衅的望着席末沉。
正是这个眼神让席末沉愈发暴走。
可就在他准备再度冲上前时,耳边传来嘈杂声,一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从楼里走出来,手中还抬着担架。
119.不是爱人,只是病人
“都让让,让让,赶紧的,让出路来!不要再挤了。”
医生焦急的大喊着,围观的路上迅速让开一条路。
席末沉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一眼他便注意到了趴在担架上的温初。
后背上的几道明显的伤痕还在渗血,温初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俨然奄奄一息。
席末沉跑过去,腿脚发软的他差点摔到地上。
他急忙抓着一旁医生的手臂,才勉强支撑住他几近破败的身子。
“席医生?”
医生看了眼快要摔倒的席末沉,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再望向担架上的人时,他才回忆起这个人是谁。
温初的脸上也被染了血,苍白的脸颊上带着鲜红的手指印,咳出来的血迹没有擦干净还挂在嘴角。
就连医生看到温初的第一眼,都不忍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再想起他和席末沉的关系,医生不禁怜悯起了温初。
他年纪不大,却要遭受这样的痛苦。
而席末沉见到是熟人,失魂落魄的情绪中多了一丝理智。
他顾不上其他,直接跟着其他的医生一并上了救护车。
医院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作为亲属是无法给病人进行手术治疗。
而席末沉只能眼睁睁的坐在拥挤的救护车里,看着医生对温初进行抢救。
一个又一个专业字眼从脑海中蹦出,席末沉好几次看着脸色如尸体一般惨白的温初,又匆匆挪开视线。
他不敢看,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病人的呼吸很弱了,还有多久到医院!”
一旁的医生焦急的询问着司机情况。
司机:“最后一个路口,一分钟。”
话音落下,众人都能够感受到救护车的提速,席末沉坐立难安。
温初的呼吸本就听不太清,如今更是平淡的很。
他嘴角的血印被一直待在一旁的席末沉用湿巾轻轻擦去。
温初的唇色殷红,却也是不正常的红。
席末沉目光向下,因为衣服的被划烂,胸口的肌肤若隐若现。
距离纹身过后也不过三天的时间,纹身痕迹还没有恢复好。
想来也是因为巨大的冲击,让温初无端的撕扯着纹身的伤口。
此刻胸口那处也在慢慢渗血,写着席末沉名字的纹身这时也被血染透,红的刺眼。
温初到底忍受了什么样的疼痛,才会让那么坚强隐忍的他,说出了录音里那种绝望的话?
席末沉呼吸停滞,身子发软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崩溃的眼眸中似是流过血泪一般透着极致的红。
他捏着纸巾的手收的更紧,朝着车门便重重的砸了一下。
突袭的声响将急救的医生吓得停顿了一秒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后又抓紧抢救。
而这时救护车已到达终点。
一行医生下了救护车,一并将温初推进手术室。
席末沉加快脚步跟着,而至此他一句话没说话,像是一个哑巴一般,又也许是他怕冷静自持的自己开口说出令人不可置信的话,才不愿开口。
可当温初被顺利推进手术室,在门快要关上的前一秒,席末沉猛冲上前,将手横插在两扇门中间。
他毫不犹豫的走进去,医生见状又急忙将他推了出来。
“席医生,冷静。”
席末沉咬着牙,用尽全力要往里面冲,其他医生只能强制性的将他带离手术室门口。
“让我进去。”席末沉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平静的语气中却含着危险的疯狂。
“席医生,我们会全力救治的。”
“让我进去。”席末沉依旧平淡的说。
直到一只手狠狠推搡着他的肩膀,像是感受到了疼痛一般,席末沉神色骤然一沉,堵在心中的郁结一下倾吐出来。
“我说了让我进去!小初在里面,我必须去救他,让我进去!”
咆哮的声音引来旁人关注,席末沉仿佛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什么也不在意。
他硬生生的往里冲,任何人都拦不住。
“席医生你冷静!你是病人家属,没有办法做手术,你比我们阅历高,你很清楚!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他安全的带到你身边。”
席末沉怎么会不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躺在里面的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不能什么也不管。
“我是医生。”席末沉全身脱力,他跌坐在地上,明显的狼狈,“可我连我最爱的人都救不了,我算什么医生!”
席末沉挣脱被束缚的手,用力气甩了自己一掌,他不觉疼一般再想打第二掌时,有人急忙阻止了他。
没人见过席末沉这种样子。
以前的他是冷静的,遇到任何困难都不会挑一下眉的人。纵然有了数次医闹,他也能稳稳重重的解决。
可这次,他的烦闷和苦涩在心底堵着完全平复不下来。
“小末。”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席末沉听到一声呼唤,他僵硬的扭头望去,便看到席母泪流满面的跑来。
不知怎么,似是得到了安慰一般,眼泪倏然毫无预兆的卸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他哭的如一个小孩子,艰难的从地上站起身,一步一停的走到了席母的身边。
“妈。”
这声脆弱不堪的呼唤让席母也赶忙拥抱住席末沉,拍着他的后背。
席母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晕倒,这件事来的太突然她毫无预兆,她来不及思考便打上出租车赶了过来。
结果便让她看到席末沉这种样子。
她的儿子她了解,曾经经历过一次生死的席末沉,又怎么能忍受再度失去至亲至爱之人呢?
“为什么。”席末沉颤着呼吸质问着,“为什么学医之前我没能救到爸爸,学了医之后也救不了小初。那我学这个有什么用。妈,你说有什么用!”
为了防止像他一样的人失去家人,他勤学苦练,将最爱的钢琴抛弃,也要坚持学习一个他从不涉及的领域。
他用了别人都没有用过的时间和精力,将自己变成别人口中所说的外科圣手。
可到头来这个名字在他这里起不到一点用处。
他就是个废物。
“我是废物。”席末沉突然稳住呼吸,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连爱人都救不了我就是个废物!”
席母知道席末沉又要钻之前的牛角尖,她松开席末沉忍痛打了他一巴掌。
席末沉察觉到了疼痛,他咬咬牙,停止了哭泣,模糊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他就这样,似是呆愣的看着席母。
席母心痛到不能自已,又不忍席末沉做出出格的事来,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开口:“小末,他们能救的,所有的医生都会帮忙把初宝治好,你不要这样。”
良久,席末沉才艰难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知道。”
可是……他放心不下。
温初的伤并不轻,他的头甚至被温驰用凳子砸出了小小的血洞,他又失血过多,活下来的几率已经够小了。
再加上那录音里温初已然崩溃和绝望的话语,便证明他求生意识已经很差了。
可如果,温初真的就这么死了,席末沉连他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不想重蹈覆辙。
“那我去求你们院长让你进去。”
席母即便很难接受她心中所想的事实,可她也不想让席末沉留下遗憾。
“妈。”
“儿子,妈妈会帮你,但是你要坚强起来。”
听着席母的话,席末沉果真将波动的情绪放缓,他擦掉了不受控制往下流的眼泪,深吸一口气,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去。”
“不用了。”席母的话音一落便有人打断,她转过身去,便看到一个年纪稍大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席母回头望了一眼席末沉,确定好后匆匆走到院长面前,求助的握紧他的手腕,乞求道:“还请院长让席末沉进去,他保证不会影响手术进度。”
院长了然的点点头,冲着席母一笑,阅历丰富的目光望向席末沉,轻声开口:“手术我也可以让你做,末沉,只要你能保证不会被感情影响,竭尽全力去救助病人,我就会让你进去。”
席末沉此刻平静了下来,只有通红的眼睛才证明的了他刚刚有过巨大的情绪起伏。
他闭着眼睛又缓缓睁开,眼里涔着一丝坚定的信念,他微微颔首,保证道:“您放心,我会用我的命来救病人。”
这个时候,温初不再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只是一个与他萍水相逢的病人。
唯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让席末沉更加专注和耐心的治疗,不被感情迷惑和影响思绪。
“去吧。”院长投给席末沉一个相信的眼神。
席末沉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又转向席母,嘴角僵硬的上扬,被他扯出一个弧度来。
席母看着席末沉留下落寞的背影转身进了手术室后,压在心脏处的那块大石头才终于落下。
她找了一个长凳坐下,表情忧郁的望着手术室的门。
席星忱和覃净他们是随后赶过来的,看见手术室外只剩下了席母一个人,席星忱缓缓开口:“我哥呢?”
“手术室里。”
“嫂子他怎么样了?”
席母摇了摇头,心中难免苦涩。她湿着眼眶看向席星忱,难过的握住他的手:“如果你嫂子救不回来,你哥……我的初宝,怎么会这么苦啊。”
120.我最大的心愿——是你
温初从手术室出来直接进了重症监护室,他的求生意识很差,陷入了重度昏迷。
席末沉出来后,只看到手术室门口等待的席星忱和覃净。
两人相隔甚远,席星忱坐在长椅上,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听见动静后他猛地抬头,便看到满头是汗的席末沉摇摇晃晃的从手术室走出来。
他晚了一步,覃净率先抓住席末沉的胳膊。
席末沉将手术帽摘下,头发被汗水浸透,甚至在有意无意的滴水,颓丧至极。
手术服也湿漉漉的,他都没来得及脱下。
他的眼眸垂下,神情郁郁,嘴唇也紧抿着。
“休息会儿。”
距离他们进入手术室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席末沉的情绪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可他却还在尽力克制由内心涌出的不安。
亲手为爱人治疗是他这一生都不会再经历第二次的事情。
席末沉生怕他感情用事,影响手术进度,他一直忍耐一直忍耐。
带着疲倦的身躯从里面走出来,用尽了他的力气。
“小初的伤怎么样?”
席末沉抬手捏了捏还在发疼的眉心,倍感无助的吸了吸鼻子。
“后背的伤口进行了缝合,止了血但有点伤及筋骨,还好,不太严重,他的头被温驰用凳子……”席末沉断了声音,良久才继续说,“砸了几下,不重但多,可能会伤到脑神经。”
这也是温初重度昏迷的原因。
他的声音嘶哑难耐,悲伤的情绪随着话语一下倾泻而出。
提及温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的伤势,可说出来,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挖心砍骨的痛实在难以忍受。
“老席,小初那里还需要你去救呢。你要是总这样下去,小初……就真的孤立无援,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席末沉缓慢的抬头,放在双膝上的手颤抖的攥紧,呼吸困难道:“我知道。”
覃净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的安慰让他多了一丝力气。
他缓缓起身,望了一眼身旁的两人,平静道:“你们也很累了,去休息吧,吃点饭。”
看着覃净点点头,席末沉冲他摆了摆手,将手术服换下后,便直接去了监护室。
席母将防护措施做好,坐在病床旁边望着温初苍白的脸,偷偷的抹泪。
见席末沉敲了敲窗户,她才起身走到门口。
“你也回家吧,妈。重症这里我来盯着,随时也有护士,您放心。”席末沉眼眸泛红的看了一眼温初,说着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的话,“小初不会有事的。”
如果真的有事,他愿意舍弃自己的命,来陪伴温初。
“我刚刚征得护士的同意了,我可以多待一会,你回去换身衣服,将自己的状态整理一下再过来替我。我不累。”
席末沉不想席母这么辛苦下去。
可两人僵持了半天,席末沉才被迫同意回家。
他道了声辛苦,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熟睡的温初,这才一步一顿的离开了医院。
覃净已经走了,但席星忱没离开。
他担心席末沉有事便一直在医院等着。
席末沉从医院门口走出来,正巧看到站在车旁的席星忱。
“怎么不回家?”席末沉声线低沉,甚至有些软绵无力。
席星忱如实道:“担心你。我开车送你回家。”
席末沉也没有反驳的力气,道了声好,便主动坐上了副驾驶。
车子稳稳的行驶着,席星忱也没有和席末沉说话,他本意是打算让席末沉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可见他的状态也知道他做不到。
“你和覃净怎么样了?”
席末沉望着窗外,树影流动,温暖的阳光顺着车窗照射进来,暖意横流。
但席末沉的心却阴暗可怖,因为他的阳光暂时消失了,他甚至不知道那缕阳光会消失多久。
见席星忱不说话,席末沉虚弱的开口:“我知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件事的时候,万一……我说万一,”他重重的吐气说,“你嫂子离开我了,我可能也……”
听到这句话席星忱猛地一踩刹车,眉心紧皱的瞪着他:“胡说什么,我知道你现在很不好受,可你要考虑一下……”
“妈不是还有你吗?”
“哥,嫂子会没事的。”席星忱忍着一股难受,语气坚定,“他即便很痛苦,但为了你他也不会有事的。”
也许真是这样。
可席末沉并不相信自己,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能力,他连最爱的人都救不了,他还要奢求什么呢?
奢求温初会为了他而自主的恢复意识吗?
进了家门,席末沉让席星忱在房间里短暂的休息。
他在厨房里煮了粥,又跑去房间收拾了一下衣服。
他去浴室洗好了澡,又换了身得体的西服,穿的板板正正,连头发都被打理了一下。
看整体甚至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眼底的黑眼圈还在,不安在他的脸上显现的尤为清晰。
席末沉坐在床上,目光望着床头书桌上被他捡起来的笔。
这应该是温初离开前用过的,席末沉认真的想。
他站起身,走到书桌旁,他下意识的打开抽屉,便看到了里面摆放整齐的信纸。
信纸塑料袋子的粘封有打开的痕迹,便说明温初写过信。
席末沉将抽屉翻找个遍,也没看到温初留下的一封信。
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画面,席末沉眉心一紧,他从口袋里摸索到车钥匙,在席星忱不解的神色中,飞快的出了家门。
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响着匆忙的脚步声,直到席末沉跑到车旁,脚步声才停止。
席末沉打开车门,慢慢的坐了进去。
他检查了每一个可能会装着信件的地方,果不其然,在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盒中找到了那封叠放整齐的信。
席末沉屏住呼吸,颤颤巍巍的将纸张打开,清秀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眼圈一下便红了。
「阿沉,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发现这封信,但是当你发现的时候,我肯定不在人世了吧。
我舍不得你,更舍不得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我必须丢掉一切杂念,才能让你的生活回归正常。」
席末沉逐字的读着,仿佛能感受温初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他充满爱意又温柔的语气,席末沉怎么都忘不掉。
温初的意思在说,他自己都是那个杂念。
席末沉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可他又舍不得,舍不得放弃温初这写满遗愿的表白。
「从我们结婚的那天开始,我就想着有一天要离开你,可渐渐的,我发现我对你的爱很难割舍了。
我甚至以为我能在一年婚约后离开,离开你这个对于我来说陌生的人。
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直到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生活开始付出代价的时候,我做出了这个决定,亲自解决那些因我而起的糟心事,除掉温驰,是我最大的心愿。」
席末沉将信贴在胸口,他靠在车背上,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落。
他咬着唇,溢出断断续续的哭腔,他是个没人哄的孩子,只能一个人任由眼泪落下,不管不顾。
为什么,他无声质问着自己。
又凭什么,凭什么这些苦难都要温初一个人承受。
他明明可以帮忙,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温初就是不愿意相信他,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呢。
在眼泪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席末沉咬紧牙关,缓了口气,这才继续看着这封告白信。
「我和徐梅已经商量好了,她助我一臂之力,让我靠近温驰。温驰肯定会对我实施报复。在他杀了我之后,徐梅会立刻报警,这样一来温驰一定难逃一死。
你再帮我把曾经调查出来的结果原封不动的交给警察,那么,他就会坐一辈子的牢,我的心愿也了结了。
不对,阿沉,我最大的心愿,还在,那就是你。」
啪嗒——
席末沉的眼泪落下,正巧落在了那个‘你’字上。他慌乱的用手去抹,可那个字却因为他的力道变得模糊不清。
席末沉咬破了嘴,血滴溅在纸张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下,这封信的内容再一次被他记在了心里。
「你会很难过,对吧。我也很难过,阿沉。可是我抉择不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也必须这么做。
我是自卑的、害怕的,更是疯狂的。我的病还没好,心病也越来越糟糕。不是你治愈不了我,只是我全身黑洞,你不管怎么治愈都是徒劳。
阿沉,我不合格,我不是一个好的伴侣,所以你再继续找一个合格的爱人吧,好吗?」
「只是在你决定找爱人之前,先不要把我忘了,再给我几天拥有你的机会,我们还没有好好旅行过一次呢,你就开着那辆我精心为你挑选的车,载着我的骨灰,去旅游吧。
洒进大海就好,下辈子我想做一个自由的人,不再被束缚的人。
阿沉,旅完游回来你就忘了我,忘了我们的曾经,忘了我这个糟糕的恶心的爱人。
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对不起,没有陪你走到最后。
还有阿沉,我爱你,会一辈子爱着你。」
席末沉哭的泣不成声,他的身子都颤颤悠悠,好似随时都能哭到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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