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感谢订阅!

    尽管知道星耀一定会施压,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练习生接二连三地跟节目组请假,还都是因为问都问不出来的私事,舞台排练进度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拖累工作不说,对其他人的心态和状态更是一种持续性的打击。

    试问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谁能一直扛得住?

    薛霁真不忘提起章殷的话:“他当时说得很奇怪,还让我主动去把握机会……”

    “把握机会?星耀这个机会不算机会?”

    缸子多问了一句:“重点是主动,主动你不懂吗!”

    才华哥被他一怼,烦躁地抓了一把本就不那么茂密的头发,气得胡言乱语:“这群人,自己背后有公司、有靠山,真遇到事了无论如何还有个后路,一群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没想过你的死活!”

    “等等——”

    伍勖洋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孟禾平呢?”

    薛霁真的思路也瞬间清明:“他没有,我确定没有。”

    “决赛当天是全程直播的,票数是当着全国全网观众的面公开的,有监管组在,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个上面做手脚。但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直播舞台上表现得并不好,甚至发生了重大失误,可最后还是拿了第一名,这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翻车?”

    才华哥争着锤定:“算,当然算,这算大翻车!”

    一个以超绝舞台表现力而出名的未来偶像,在万众瞩目的场合失误,这怎么不是翻车?

    这甚至是人设的彻底大崩塌!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最终的目的只是让薛霁真翻车,失去观众的好感以及粉丝的信赖,早早设计一个让他足够出丑的环节不就够了么?何必赔上星耀现象级爆红节目的收尾,以及多年做精品的口碑,去赌薛霁真扛不住这一波狂压?

    再说了,比起真正具有毁灭性打击的丑闻,舞台失误反而不值一提。

    等到薛霁真用一次更好的表现雪耻,风评是会回来的。

    “这么做,值得吗?”

    缸子发问,也问出了伍勖洋自己的疑惑。

    “我知道这个思路站不住脚,可星耀还能怎么做呢?或者说,他想要小真变成什么个惨样儿?如果在几千万上亿观众面前出丑、让他所有的努力毁于一旦还不算的话,怎么样的打压才算星耀真正的手段?”

    听到这里,薛霁真心里又突突一跳。

    他想起顾巍在小决赛上说过很突兀的那句话。

    叶旻还调侃这不是宣言是遗言,像是要走了,在告别……

    “等等!”

    这句等等,是薛霁真自己喊的。

    “如果有一种情况,可以让我既出道、又无法真正地出道,同时星耀坐收全部热度流量、统治舆论,让节目顺理成章地收关,其他人也毫发无伤呢?”

    地下室另外三个大男人瞬间愣了:啊???

    “怎么可能!”

    “星耀不赚钱了吗?他们图什么!”

    “不可能吧,星耀至于这么恨你吗?”

    薛霁真说出口之后,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感觉反而松了。

    他反问:“星耀最喜欢做的事情,不就是得不到就毁掉?他是恨我吗?不,他是单纯恨赚不到我身上的钱,无法彻底地控制我来替星耀卖命。”

    “要说赚钱,看第三季度的财报,这三个月里赚得可比他们过去一年、甚至冰封期的两年还多。但成团之后的收益可不是独给星耀一方的,要分到歌手、公司、代理三方。他们理想中的冠军是顾巍,又或者是叶旻。但凡是其中任何一个,最后成团商讨都还有余地。”

    拿不下薛霁真,最大的红利旁流,今后每一笔进账还都要和三方瓜分,这其中的分成主动权必然在各家公司手里,等待星耀的只有立场和利润的一退再退。

    依照星耀的脾气……

    “毁掉”,的确是最痛快的!

    “可是,什么叫做让你出道,又出道不了?”

    薛霁真无声地叹气,直到呼吸彻底平复,才道:“就是,决赛直播那夜按照票数宣布了最终的名次,甚至宣布了成团,但这个团,因为各种不可抗因素它成不了。比如,星耀和各家公司最后的分成谈不妥。”

    说完,他看向三位哥哥,双眼里曾经期待无比的光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

    话音落下好久,地下室里才有了一声叹息。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或者说,我们得做好准备……”

    顾巍家里能开着防弹防震拉满的9位数豪车接送他,证明这小子背后有无数条路可以选择;叶旻性格跳脱、做事永远三分钟热度,哪怕不当偶像歌手,也有得是新的事物尝试;章殷背景挖不出来,但糊糊时期都能接到质量不错的通告,说明他本身有着坚实的基础和资源网……

    他们的反常,有迹可循。

    假如他们真的“背叛”,也会因为有兜底而无关痛痒。

    但薛霁真不行,他什么都没有。

    他将头埋进哥哥胸前:“我不知道回头该怎么面对了。”

    才华哥也一脸担忧:“这小子脸上藏不住事儿。”

    四个人又沉默了好几分钟,缸子忽然猛捶了一下桌子:“要不,咱们先把后路垫起来!章殷不是说,让你主动抓住机会么?这小子指定知道一些内情,出于愧疚给你透了点儿风声。来呀,咱们主动来抓机会!”

    才华哥也立刻蹦起来:“有道理!”

    “快,洋哥,你那邮箱里还有什么邀约没?咱们不拘是拍杂志还是拍什么别的,也不管大小,只要是靠谱的,都拿出来重新过一遍,万一漏掉了救命稻草呢?”

    哥仨又忙活了起来,只有薛霁真陷入无限的茫然……

    距离决赛直播夜还有四天,他要怎么在这四天里尽可能多的做出有效的事情,来改变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转折点呢?

    *

    回到宿舍,依然只有孟禾平。

    薛霁真躺在黑暗里,似乎听到了对方未能安眠的呼吸声,低声问:“如果到时候没能出道,你会去做什么?”

    孟禾平沉默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想要告诉他。

    可自己和薛霁真不同,他结束所有的任务之后,能回到原位,继续做本该做的事情。可薛霁真才是个20岁不到的年轻人,搁置了学业,冒着风险在这个圈子里跌跌撞撞地摸索前进,身边到处都是利益算计。

    而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那个巨大的陷阱,这样无动于衷真的好吗?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我可能会回到老家,做别的工作。”

    所幸薛霁真没有追问,孟禾平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在那晚之后,他明显感觉到,薛霁真对所有人都产生了防备——

    是的,孟禾平没看错那种神态,就是防备。

    叶旻黏上去说笑,薛霁真推开他时脸上甚至没有笑意。

    “没剩几天了,好好练习吧。”

    关系最好的旻子哥铩羽而归后,接着是章殷。

    他不知道从哪家高级餐厅订了一些点心送过来,B组几个每人都分了两块,还有人开着玩笑说“章哥要是被富婆包养了,记得苟富贵莫相忘”,章殷也笑着应了,又侧过头问薛霁真怎么不吃,后者摇摇头:“我现在不太饿,你们喜欢就分了吧。”

    章殷脸上的笑意只僵了一秒,又听他若无其事地补充:

    “章哥应该不介意吧?”

    这样的话,从顾巍嘴里说出来才正常。

    那不就巧了么,隔壁A组过来串门交流进度,大家席地而坐聊成一团,顾巍喊了薛霁真出去单独聊聊,和他解释那天晚上没打招呼的事儿。

    “对不起,我那天心情不太好……”

    薛霁真无所谓地点头表示了解:“OK。”

    顾巍不太习惯他这样,又重新道歉:“对不起。”

    “不用和我道歉,我心情不好的事情也不爱搭理人。”薛霁真扫了一眼他身上的黑色衣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没有问出口,下一秒视线又转向窗外。

    顾巍一颗心被他高高吊起又毫不在意地放下:……

    这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深有苦衷、有口难言。

    “你打算定个什么应援色?”

    薛霁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他紧紧咬住嘴唇内侧,好让自己不当场笑出来。

    这天简直没法儿聊了……

    拯救尴尬到近乎让人窒息的电话响了,薛霁真狠狠松了一口气:“抱歉,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再也不看顾巍的脸色,三两步地快速跑远。

    来电的是丹德。

    说实话,出乎薛霁真的预料。

    “还有三天就决赛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不算太好,丹德老师,我的心现在是浮躁的,再也找不到《圆月夜》时的感觉了。”

    那时的薛霁真天真地以为他就要迎来新的人生了。票数领先、舞台表现优秀、大众夸赞、粉丝暴涨,几乎所有的好事都集中在那段时间发生,整个人的状态何止是意气风发呢!一切好得如同梦幻……

    如今事实证明,那的确只是梦幻一场。

    丹德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19岁的男孩。

    他依稀听到了一些传言,也感受到了微妙的氛围,但从他的立场出发,其实不好去干涉太多,何况现在所有的事情还处于一个待爆发的状态,想得再多没用。

    还是那句话。

    “如果你将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您也感受到了风声吗?”

    这话把丹德问住了:“你打算怎么办?”

    薛霁真靠着天台的铁门,一点点滑坐在楼梯上。

    因为空间封闭,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回声:“我没有先发制人的资本,更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就算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妙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直到它们落下来打伤了我,才能以此当做证据声讨正义。”

    丹德明白了:“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站出来为你说话。”

    薛霁真深深吸气:“谢谢您……”

    *

    过去三个月里,就算有人病了也难得见一个请假的。

    如今临近决赛夜,气氛紧张,反而天天都有人缺席。

    薛霁真现学现用、甚至就地捡了个理由,来掩盖他这几天的状态变化,并且成功搪塞过所有来问他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试探,他就是一句话:不清楚,我现在只想管好自己。

    换做从前,他多少得打听几句。

    比如叶旻最近在忙什么,章哥是什么原因请假,顾巍为什么冷脸,偶尔失去踪迹的孟禾平做什么去了……

    现在么?无所谓!

    设想过最坏的结果后,好像一切都变得可以接受了。

    当然了,反过来接受不了薛霁真态度变化的也是这几个人,所以有好些个瞬间,薛霁真一度演不下去:

    他觉得这种行为很傻,不能戳破,还得对着对方装傻。

    从前,薛霁真觉得十天根本不够用。

    现在,他真心希望这一天能快点到来。

    彩排当天中午,伍勖洋打来电话,问起弟弟的近况:“这两天还好么?”

    薛霁真疲惫到说不出话。

    “不太好,哥哥,我发现和人装傻真的很难。”

    好几次,他想揪着对方衣领子问:你凭什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来和我说话,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傻很好骗?

    “忍忍吧,决赛夜你该高兴的就高兴,其他的……”

    说着,伍勖洋自己都笑了:“我看超话,很多真丝最近都在烧香拜佛,他们在祈祷你顺利拿到第一名出道,哈哈,真是好傻的一群人。”

    如果不傻,又怎么会挑中最没靠山的倒霉蛋呢?

    薛霁真眼睛发酸,只能快速眨眼缓解这种感觉。

    “怎么不说话了?算了,哥哥提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咱们和《风尚男士》那边谈好了,确定有你的一张封面,咱们去Q市海边拍大片,你小时候不是说想去海边么,这下能去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

    伍勖洋不舍得挂断,但更不愿意耽误弟弟的时间。

    他算着差不多的时候说再见,临了又急急忙忙告诉对方:他和缸子、才华哥他们还在持续谈别的合作,让薛霁真放心。

    “好,我放心,明天我也会好好表现。”

    挂断电话,薛霁真把脸蒙在交叠的小臂上,他并不是想哭,而是忽然觉得好累。

    明明终点近在眼前了,最后这几步却沉得宛如千斤重,每抬起一步,都要耗费全身上下的力气,一步过后又得重新积攒力气,才能继续下一步。

    他在心里问自己:有没有为此刻后悔呢?

    如果没有参加选秀,薛霁真这会儿还是个大学生,每天上课下课,打球兼职,偶尔参加社团活动,放小长假了就和哥哥出去爬爬山、四处逛逛。如果遇到了喜欢的人,或许还能甜甜蜜蜜地谈一场恋爱。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快乐又充实。

    可这段时间,薛霁真也是真正感到过开心的。

    甚至是,很多个瞬间他感受到了无限的感动,以及说不清的成就感。他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还有第二种可能,意识到生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愿意去改变,就能过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样子……

    但如果时间回到那一天,薛霁真还是会接下星探的名片。

    因为,他想改变。

    19岁的薛霁真,想要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

    彩排在一种几乎所有人都微妙神游的状态下结束了。

    非要说全场谁还比较在状态的话,那只可能是薛霁真。

    他拿着手持麦克风时的姿态、带着恰好到处的喑哑嗓音,以及整个人垂眸演唱的氛围,和B面曲《扬花》有种说不出的契合感,再配上从舞台高出洒落的细小花瓣,对比正式演出效果也不差什么了。

    唱完后,几位导师照例轮流点评指正。

    薛霁真站在B组最中心,面色沉静,看不出多少喜怒。

    同一时间,顾巍站在台下,有种令他心慌的感觉蹭蹭地往喉咙口冒,他知道自己明晚大概率比不过薛霁真,但……但事情总会有转机的,如果有那样一天,顾巍希望和这个少年重新修复感情。

    走完除了票数公开之外的全部流程,全场原地解散。

    “小真,等等——”

    薛霁真只顿了一秒,又继续朝前走。

    叶旻追上来,强行拉着人一路往安全通道跑,直到拐到监控死角才停下来。

    “你、你这几天一直不跟我说话。”

    他还先委屈上了,钳着薛霁真的手腕不放。

    “想听我的实话吗,叶旻?”

    薛霁真抽回自己的手腕,随意甩了甩:“你丧失了热情的同时,还丧失了责任感,不管你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我想说,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叶旻神情瞬间慌张:“我……”

    “我说错了吗?”

    “没有,是我的错。”叶旻从未像现在此刻这般狼狈又慌乱,他甚至不敢去看薛霁真毫无波澜起伏,以至于显得过于淡漠的眼睛,“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说。”

    “那就不要说,明天直接让我在全国观众面前丢脸。”

    毫无疑问,叶旻是突破口。

    这也是薛霁真忍痛在他面前直接撕裂伤口的原因。

    “你们所有人都是留了后手的聪明人,只要我一个傻子,拿着一个毫无用处的名次,异想天开地做着不可能实现的美梦,我以为全场都将为我欢呼,结果是所有人等着看我的笑话。回头你还能和身边的人调侃:看,这就是薛霁真那个傻子,他拿了第一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不、不、不!不是的小真……”

    叶旻都快哭了,他不知道薛霁真为什么会知道!

    他更不知道的是,怎么让面前的人原谅自己的隐瞒。

    “不是吗?”

    薛霁真拿出手机,他点开APP,跳进自己的主页,最上方几个,是他依次关注的训练营的朋友,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到时候发条怎么样的博文哭诉,才能让全网都同情我、怜爱我呢?”

    “不要这样,小真……”

    看着薛霁真握着手机仍然在细细颤抖的手,不知道那是气急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叶旻终于哭了,他两手抱住薛霁真的小臂,声音都哽咽了。

    “反正和你炒CP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是假的。”

    说完,薛霁真再没理会无声落泪的叶旻,大步离开。

    *

    离开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叶旻。

    他双眼通红,眼皮微微肿起,很明显是哭过了。

    孟禾平看了两眼,到底没多做声。

    倒是章殷回来之后,二人关上阳台的玻璃门聊了有两支烟的功夫,刚好顾巍也过来问薛霁真去哪儿了。

    “他还能去哪儿?”孟禾平指的是负一楼练习室。

    “不在那儿。”

    这是薛霁真的习惯,顾巍自然知道。

    所以第一时间就去负一楼找,只是人不在。

    “是吗,那我就不知道了。”

    看着顾巍喘气的模样,显然是既担心又生气。

    可孟禾平心想:我才不要告诉你们薛霁真在哪儿!

    很快,阳台抽烟的又多了一个。

    眼看着外头的三个人吞云吐雾,恨不得把阳台那点空间全部填满,孟禾平只觉得索然无味:果然,这个训练营离了薛霁真的笑脸就彻底转不开了。

    他打开手机,在文件夹里翻到了下载保存的4K高清视频。

    正是薛霁真《圆月夜》的官方直拍!

    看完一遍,进度条跳回原点,开始循环播放。

    看到第10遍的时候,外头那三个人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烟味儿,瞬间就把整个室内醺得难闻,孟禾平按下屏幕暂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薛霁真不太喜欢烟味儿。”

    顾巍指间还夹着半支烟,朝着空烟盒里捻灭了。

    而叶旻和章殷已经习惯性地开始开窗开门通风透气,顺便揭开了香薰的盖子,将它放在窗户通风口,直接最大程度的扩大散香面积……

    时间来到凌晨1点半,諵沨薛霁真不回,这四人就不睡。

    叶旻还给他打了几通电话,可惜无人接听。

    “他是不是拉黑我了?”

    没人敢做第二个尝试的,心虚的几个人也都怕被拉黑。

    凌晨3点,薛霁真披着一身夜露回来了,开门就对上四双亮得离谱的眼睛,他什么都没说,找衣服进浴室冲澡,自顾自的忙完之后,直接躺在自己床上闭眼睡觉。

    “……”

    要说比冷处理更可怕的,应该是无视。

    在场的四个人,都不同程度地感受过曾经那个热情、天真、可爱的薛霁真,甚至与他的善意有过亲密的触碰,更进一步就能交心,如今却分不到他的一瞥余光,这其中的落差,可没人能轻易遭受得住!

    第22章 感谢订阅!

    星耀在首都定下仅次于鸟巢的场地,用来举办决赛直播。

    哪怕是一周前,薛霁真知道成团之夜有如此宽阔、高科技,堪称顶级配置的舞台,他一定会兴奋地整夜睡不着觉,恨不得穿越到上台的前一秒,直接享受有史以来最好的舞台!毕竟很多歌手出道十几年都不一定开得了这么大的场子。

    可选秀团的起点,竟然就在此!

    现在,他站在这里,只感觉到无限的空旷。

    到了晚上,现场近5万个座位都会被人潮和声浪填满,届时整个场馆将汇成一片闪耀的星海。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不会知道,今夜将上演一场巨大的谎言!

    作为今年夏天最爆火的选秀综艺,拥有一批超高质量的选手配置,天时地利人和般的受到全民喜爱和追捧,开启了万众瞩目的收官直播,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偏偏在成团之夜,却成不了团……

    这样的阴间结局,想必会成为内娱前所未有、甚至仅此一份的“经典永流传”吧?

    “小薛,该试麦了!”

    Staff站在台边一侧招手。

    也许是今天的太阳晃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薛霁真几乎要轻飘飘地摔到舞台下!鬼使神差的,他喊住了对方,说要开始做准备工作了。

    “哦,谢谢。”

    薛霁真穿着一件白色T恤,整人透亮到仿佛在发光。

    他还没开始做造型,比起刚来时长长不少的头发乖顺地垂着,白T搭着一条浅色的牛仔裤,除此之外,身上再也没有一件多余的配饰了。单看的话,薛霁真虽然有了明显的星味儿,但也依稀可见从前那种气质。

    而这种糅杂的感觉不好形容……

    就像是素人经过摄像头时无关紧要的淡漠。

    那股“无所谓”的氛围,对镜头敏感的艺人是学不来的。

    薛霁真由远及近地走来,步履沉稳,然后,他精准地错开楼梯侧边同样等待的顾巍,伸手去接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手持麦克风。

    顾巍准备扶他的手停在半空,愣了两秒才垂下。

    “B组准备试麦,B组在吗?B组请到1号出口集合!”

    接着,章殷、叶旻、孟禾平几个也依次拿过自己的麦克风上台了。他们进行了简单的走位彩排后,就开始试麦演唱,不仅要适应开放场馆的音响效果,还要重新调整在这个场所里自己对声音的控制力。

    作为B面曲《扬花》的C位,薛霁真拥有最多的分量。

    这是他理所应当有的待遇,是粉丝一票一票辛苦投出来的,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将气撒在舞台上,用摆烂的方式来宣泄、甚至报复。

    于是,薛霁真该怎么发挥就怎么发挥。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心态了,要么激动浮躁,要么是“知情人”,气息不足的、转音劈叉的,甚至还有声部没靠拢调的,情况虽然不算严重,但一个接一个的瑕疵放在一首主打氛围、谱写离别的情歌里,就跟疙瘩似的,怎么听都膈应人!

    “如果是这样的状态上台,我劝你们干脆别开麦。”

    导演和几个导师挨个儿点评,他们倒是想忽略薛霁真,可这小子杵在台上,就是一根定海神针啊,要不是他那份有厚度的声音支撑着,有几个恐怕连音都找不准了!

    “小薛表现地很稳,继续保持。”

    叶旻微微倾身朝这边看,只看到阳光落在对方的睫毛上。

    “其他人再练练,下午进场前还有最后一次彩排。”

    B组结束,轮到A组。

    大部分人选择顺便看看,薛霁真已经放下麦回到后台。

    “小薛怎么回去了?”

    “今天特别热,可能晒到了吧!”

    这大概就是从前形象底子打得好的好处了。

    哪怕薛霁真冷着一张脸脱离群众回到后台,也没人知道他是在以一己之力冷落全部人。

    在更多人的眼里,小薛同学甚至都不会发脾气的。

    他们还会主动替他找理由:人家这几天都拼成什么样了?现在不过是有点儿累,回待机室吹吹空调、喝喝水怎么了……

    场边,叶旻情绪低落:“现在他谁也不愿意搭理。”

    自己哭也哭了、求也求了,薛霁真依然无动于衷。

    他有反思过到底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痕迹,以至于薛霁真敏感地发现不对劲,硬是分出一部分精力,丝剥茧直接摸到真相!但凡换一个人处在这个位置,恐怕早已昏头昏脑开始设想爆红成顶流的未来了,和团队讨论发什么大字报都来不及,哪里会去怀疑队友的异常?

    可偏偏薛霁真就拥有这样强烈的危机感!

    章殷看了一眼台上不太专注的顾巍,问:“他呢?”

    “不知道,管他呢,反正小真也不喜欢他。”

    对于叶旻,薛霁真好歹还说了几句话。

    哪怕两个人现在正处于一个撕破脸的状态。

    顾巍的情况就复杂多了,这个人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薛霁真的无限压迫:他代表着最高利益,代表着星耀和资本的选择,代表最优先级的资源偏移……

    而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薛霁真,美梦该醒了!

    滴答、滴答、滴答。

    每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都是警告。

    “谈不妥是他们带的头,可谈妥了又能怎么样呢?”

    说到底,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因为它根本不存在第二种选择。

    从顾巍第一次被薛霁真赶超,后者不断扩大优势到彻底锁定优势,在这期间,星耀没有“坐以待毙”,甚至尝试过很多,比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其他练习生出去接外务,为自己预热、刺激饭圈。但压不住民心所向,薛霁真的观众缘就是好到离谱,也的的确确具备了让人羡慕的亲和力!

    他上位是众望所归,唯独不是星耀这一派的期盼。

    所以等待这个十九岁年轻人的,只有流放。

    *

    中午,伍勖洋戴着申请到的工作证进场了。

    他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作为家属,同时还是经纪人。

    和后台职务大大小小的副导、编导、组长打招呼,伍勖洋不卑不亢地应对,逢人说人话,逢鬼就拿这副铁打的身板去硬怼,他自认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场周都是专业的安保人员,再说不清的话还能打个110约着一起去警局说……

    一路过关斩将来到待机室,伍勖洋身上的汗都干了两次。

    “来了?”

    薛霁真站起身给哥哥拿水。

    “下午除了彩排就是彩排?”

    伍勖洋上前和他抱了抱,又把人按回去坐好。

    “还有一些录制任务,也不知道录给谁看。”

    团都没了,还放着物料干嘛?

    到时候烧给根本不知道埋在哪片坟的团粉看?

    哥俩沟通过整个直播流程之后,伍勖洋松了口气。

    “既然晚上9点半就能结束的话,那我们完全来得及赶上飞Q市的航班!Q市那边的团队已经准备就绪,服装、道具什么的也都提前空运过去,就看你的状态了,好的话咱们连夜拍,不行就休息一晚、明天开始。”

    他当即做了决定,发消息让才华哥和缸子去准备,又和薛霁真解释这份行程安排。

    “别怪哥哥心急,而是我真的不敢再相信星耀。今天晚上,你大部分时间都暴露在直播镜头里反而是安全的,可在那之后呢?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至于后续的成团发布会,媒体答谢会,呵!”

    “缸子那边的大牛群里可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收到,都在纳闷呢,星耀这不是放着钱不赚么?真没给哥仨看笑了。当初中秋国庆双节停播,星耀都能在三天之内张罗出一个见面会,生怕热度流失一丁点,现在怎么可能做不到?”

    薛霁真倒不是对星耀还抱有期望,他只是觉得灰心。

    “下午那场彩排,他们应该会认真唱了。”

    伍勖洋被他忽然歪掉的话题一噎,随即又叹了口气:“好好表现吧,这很大概率是你最后一次的舞台。”

    显然,做偶像歌手这条路,薛霁真短时间走不了。

    “其实《扬花》这首歌很好听的。”

    薛霁真调整好心态,脸上勉强有了点笑意:“去录音室录音的时候,我碰到原作本人,他说曲子本身不是唱离别伤情的,而是期盼一些年轻人在分开之后能变得更好,哪怕多年之后再次相见也能释然。”

    伍勖洋没忍住笑了:“那今晚过后,就不好说了。”

    《扬花》大概率会成为粉丝剪辑一些意难平的BGM。

    至于释然?

    根本释然不了一点儿!

    *

    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快,快到一眨眼就结束了下午彩排。

    大家的状态多多少少得到了补充,也因为场馆外已经提前聚集了大量粉丝,有偶像包袱在身,哪怕是彩排也不敢松懈。

    一连几首歌下来,薛霁真照样最先回待机室。

    顾巍第一个追出去,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还在揶揄调笑,甚至有人怂恿叶旻也跟上去、搞个三人修罗场。但他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恶毒地想:

    最好小真也能痛骂顾巍一顿,把他骂哭!

    待机室门外,站着伍勖洋和顾巍的助理,一个体型彪悍健壮,一个戴着副眼镜、看着十分精明能干的样子。

    他俩站在这儿守门,自然是为了空出里面的空间。

    顾巍想找个好点的机会把话说清楚,但很显然,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今夜过后,巍子哥放下这一切还是前呼后拥的豪门太子爷,他出不出道根本无所谓的。可薛霁真就不好说了,他被彻底地放弃,明天能不能好好呼吸都是问题。

    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顾巍心知肚明。

    “我会给你补偿。”

    这甚至都不叫开门见山了!

    薛霁真呼吸一滞,他握紧了拳头,忍了又忍。

    直到耳边传来嗡鸣声,他意识到自己两侧额角痛得厉害,接连深呼吸了两三次,薛霁真先是道:“你还挺有良心。”

    这显然不是什么夸赞,而是反讽。

    顾巍听出来了,但他没法儿反驳……

    “别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不!我的意思是,别、光、说!你能补给我什么呢?你能百分之百做主么?你能确定星耀不会阻拦,其他公司不会施压,半路不会被人截胡,所有的资源都能原原本本的到我这儿?”

    薛霁真可不是象牙塔里不知疾苦的少爷!

    他哪怕走到这一步,已经明晃晃地和星耀撕破脸了,都敢厚着脸皮去问胖主任通告费尾款,和对方纠缠三四个来回,还怕在顾公子面前暴露本性?

    顾巍没见过这样咄咄逼人的薛霁真,还处于冲击之中——

    “我、我可以。”

    他说得可不坚定,薛霁真自然不敢当真。

    当然了,等顾公子什么时候变成顾总,那又另当别论。

    “可以是吧?行,那我等着!”

    薛霁真手撑着额头按了按,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仍然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地心生烦躁,又问:“还有事吗?没事就让他们进来吧,外面三十多度。”

    “其实我这几天请假是因为……”

    “不用跟我解释的,顾巍,那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门外传来伍勖洋的声音:“小真,你们说完了吗?”

    薛霁真不再理他,扬声回应:“好了,进来吧哥!”

    *

    晚上6点半,观众开始陆续进场。

    后台化妆室里充满各色香气,今天依然是Mandy负责薛霁真,她扫视了一圈,悄悄说道:“有好几个都不要节目组的化妆师,请了额外的化妆团队过来。”

    薛霁真好笑地道:“Mandy姐的手艺又不差什么。”

    Mandy既开心又谦虚:“舞台妆化得好算什么啦~”

    自打开始负责薛霁真,Mandy就一直只管他,偶尔出去接个活儿也觉得怎么化都不自在,有种被19岁年轻小伙儿绝佳状态惯坏了的感觉,毕竟这张脸是真的不需要特别多的修饰、又十分容易出效果……

    “喏,今晚这么大的场子就该配这样的妆,保证无论哪个角度的摄像机捕捉到你、投屏放大,你都是完美无瑕的!”

    Mandy没说的是:这是她花了小心思的“登基妆”。

    外面请的造型团队又怎么样?

    他们出名是出名,有我Mandy会破题解题?

    不好意思,X戈平来了,今晚最出彩的也是我们小真!

    目送薛霁真离开,Mandy转身撞上一堵紧实的肉墙——

    “Mandy姐是吗?你好,我是小真的经纪人伍勖洋。”

    Mandy先是一怔,这才和他握手:“你好!”

    “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小真。”

    “哪里哪里,负责他的妆造我也做得很开心!”

    几句客套下来,伍勖洋就知道这姑娘并不是星耀的底子。

    其实很正常,一个卫视台和它背后的集团,哪怕只是旗下一个小公司的运作,也有不同的职能部门。成名的大化妆师都出去自立门户开造型工作室了,人家接活儿叫“邀约”,只有Mandy这样没什么资历的才是流动人口,哪里需要塞哪里,没有需要就没有收入。

    伍勖洋并不急着试探,只说这边告一段落再请她吃饭。

    Mandy也会来事儿,她痛快地答应了。

    当然,没说完的话、可能发生的事两人都没多说。

    “你去前面看着小真吧,我听地基组的人说,升降台那边高度比我们演播厅舞台高一截,最好是额外去人看着、护着。”

    伍勖洋再次道谢,顺着指示就跟去了前场。

    因为有外包的部分,前场人更多!

    伍勖洋跟着走错了两个通道,才知道通往延展舞台升降台的路往哪边走:果然,顾巍那个戴眼镜儿的助理也在!

    “他们要先在主舞台唱完主题曲,才会过来这边。”

    伍勖洋对事不对人,点点头:“谢谢。”

    地上地下就隔了钢架结构,待在这也能听到上面的动静。

    全场满座,将近5万的观众和粉丝,尖叫起来直接带动一波又一波的声浪,伍勖洋在台下听着,虽然没亲眼所见,但也能大致想象台上此刻的场面:荧光灯海闪闪熠熠,全场跟着节奏打call、甚至叠着点儿合唱,不是演唱会胜似演唱会!

    不经意间看见顾巍助理的表情,伍勖洋还故意刺激他——

    “真好呀,开局在蓝馆登顶出道,这不爆红天理难容!”

    对方果然似笑非笑地抿起了嘴唇。

    那不就巧了么,场上的观众也是这么想的!

    “老天爷,我好激动,快激动哭了!”

    “倒计时一个半小时,他们要出道啦!”

    “这排场,这待遇,我真不知道这么好的团怎么扑。”

    “星耀怪舍得的嘞,雏菊乐队十周年巡演也在首都开唱,人家在6环那个2万的场子,是怕坐不满吗?是没赶上,星耀恐怕老早就定好场地了!”

    只可惜,星耀给几位太子爷准备的好地方,今晚要让薛霁真受用了。

    *

    柳霏依跟着妈妈坐在前排靠近舞台的位置,她激动极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真最厉害!”

    一曲结束,她扭过头看向妈妈,不住地夸:“他的转身最利落,重心都不带摇摆的,我们老师说这样才是对的,我以后也可以!”

    柳霏依也不是想要妈妈的回复,她就是纯激动!

    “可惜今晚就5首歌,唱完主题曲,还有三公两首原创,剩下的就是最后的A面B面了,我既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儿,快到他们出道发专辑开演唱会,也希望时间过慢点儿,今晚的小真好闪亮好有活力,我永远都看不腻……”

    “你喜欢他吗?”

    柳霏依点点头,又认真摇头:“不是这样的妈妈。”

    也许女孩儿总是早熟的,十六岁的柳霏依已经分清了感情的区别,台上的主持人还在说话,她稍稍压低了声音:“我好喜欢他,可我并不是想占有他,不一样的,妈妈。我只是很崇拜他,而这种崇拜是不需要回应的,看到他在努力我也会努力,因为我想变成他那样、有目标就去拼命达成的人!”

    她身旁的女士缓缓地点头:“是这样啊……”

    “是的啦,所以我好希望小真能拿第一名。”

    仿佛是在回应,主持人离开后空荡荡的舞台忽然亮起一盏聚光灯,薛霁真人不见、声先至,尤其有辨识度的清亮嗓音惊喜地响起——

    “咦,好像听到有人在念叨我哎?”

    顿时,全场疯了一般的尖叫!

    和他一起搭档主持的还有叶旻:“什么嘛,那我呢?”

    尖叫×2

    只是稍稍敷衍了一些。

    薛霁真笑了起来,笑声那叫一个酥呀!

    “还不上去吗?”

    “在等一个timing。”

    “什么timing啊?”

    “哎呀,让你听前奏啦!”

    三公其中一首原创前奏响起,主舞台升降台上果然已经站好了队形。

    客串了中场主持的薛霁真此时其实还在台下。

    伍勖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我弟弟牛的,这演技!

    前一天把人骂哭,今天又能好声好气和人搭档串词,瞧叶旻那一脸的傻笑样儿,他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做逢场作戏吧?

    终控台收了薛霁真手麦的声音,他才諵沨放心讲话。

    “是才华哥自己开车过来的吗?”

    伍勖洋点点头,学着他只用气声说话:“还是那辆二手大众,之前庆祝你公演第一出去吃宵夜,刚出门就撞到保险杠,现在还没来得及去修呢。”

    薛霁真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一起就行。”

    越是破烂越好,毕竟谁也想不到,薛霁真在成团之夜光环加身之后,会坐着一辆破二手车驶向机场,哪怕赶红眼航班也要逃离首都……

    第23章 感谢订阅!

    薛霁真在做一件大事前,总是会进入极度亢奋状态。

    比如当年他才学会滑雪没几天,就敢壮着胆子上高台,并自己琢磨着在空中完成了第一个空翻,引得满堂喝彩之后还没来得及高兴,立刻被伍勖洋抓着打了屁股,他乖乖认错但并不悔改,趁着哥哥扭头,又冒着风险尝试了转体,虽然落地扶手但也算一次成功!

    要不是家里实在没这条件,一切还真说不准。

    又比如薛霁真参加高考,前一天晚上为了解压,顶着周围异样的目光、面无表情在网吧看了整整4个小时的《犯罪心理》,最后被哥哥揪着耳朵提溜回家,喂了饱饱一顿饭后,在极度冷静和亢奋的状态下完成了两天的考试……

    这次,也不例外。

    其实连唱带跳五首歌的任务并不是很重,几首歌节奏有快有慢,短暂的脱力感缓也该缓过来了,排名公布前的最后一首歌是B面曲《扬花》,唱到这时,薛霁真依然精力充沛。

    他甚至还在自己独唱段的转音部分临时升了一个key!

    薛霁真心想:反正是最后一次舞台,我该炫就炫~

    后台的A组简直惊呆了:“这小子唱嗨了呀!”

    其他人更是又气又服:“让真子哥装到逼!”

    在后台听着都有如此威力,更别提观看效果更好的现场观众和屏幕前观众了——

    【没听错吧?升key了,大秀特秀!】

    【全场最稳薛霁真,没得辩了,他简直游刃有余!】

    【我就想知道,现场那5万个人得听得多爽?】

    【臭屁小真,决赛才来这一手,想迷死姐姐对吧?】

    【是不是因为有人说彩排像假唱啊#抠脑壳】

    【反正勇敢证明自己的人是薛霁真,他很棒!】

    《扬花》在bridge后的旋律逐渐舒缓,像一阵秋风。

    这个时候,体育馆上空飘起了漫天的花瓣雨。

    在满场的惊呼声中,薛霁真率先跑到延展舞台的镜头,再然后,他的几个队友才接二连三地追过来与他同行……

    彩排时,他曾对这一段安排表示尴尬到浑身僵硬。

    到底是哪路人才设计的舞台?

    又是你跑他追的,又是花瓣雨,还有追光效果!

    就不能设计一些清爽的、简单的,让人看着一目了然的效果?非要泼那花瓣雨,还要求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美美享受的神态?

    “哎呀,舞台效果就是要这么夸张浪漫的啦!”

    “土不土、俗不俗还不好说,也要看是谁用嘛。”

    “你不用多想,只管上去,保证全场看到你都尖叫!”

    反正薛霁真是感受不到什么浪漫。

    一听这花瓣全是空运来的真花瓣,更是彻底闭麦。

    可演出时,接受度最高、表现最自然的依然是薛霁真。

    他穿着一件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剪裁设计都十分讲究的白衬衣,晚间的风吹起衣摆朝后扬着,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腰肢,做了定型、却因为跑动而松散的额发垂下几缕,凭添三分风流。特写一路追随着,就连薛霁真微微颤动的睫毛都在大屏幕上清晰可见。

    台下,顾巍的目光随着薛霁真的走位移动。

    看他像飘然旋转的落叶,又像沾了雨水无力振翅的蝶。

    “真子哥这不是做得挺好嘛!”

    “别说,他跑起来还真有那味儿了……”

    漫天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其他几个都应景地闭上眼定格poss,只有薛霁真睁着一双过分水润的眼睛,缓缓扫过蓝馆此刻的星海,最后消失在亮到几乎把人照得透明的光圈之中……

    《扬花》后劲悠长,场上没人了,观众才低头去捡花瓣。

    弹幕观众也傻眼了——

    【我说你们这几百块的门票钱真是不带亏的嘞!】

    【看着是真花瓣,回头可以风干做永生花……】

    【预感某海鲜二手市场会冒出大量假蓝馆花瓣#无语】

    【前一秒:小真别走!下一秒:我捡我捡我狂捡!】

    【亲眼看到看台一个姑娘边哭边猛猛往兜里装花瓣……】

    伍勖洋也在升降台边缘捡到一些飘下来的花瓣。

    他捡起来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哎,这是真的啊!”

    顾巍助理轻轻一哼:“撒一次30万,你说呢?”

    伍勖洋心中暗道:我说?我说你是个大傻逼!

    提前在旺季定了这么好的场馆,还准备了如此大手笔的氛围铺垫,结果在蓝馆美美登基的是民选之子、不是你家太子爷,哈哈,肺都气炸了吧?

    *

    享受的环节结束,振奋人心的时刻到来!

    主持人再次上台。

    她甚至换了一身更隆重、华丽的裙子。

    全场所有的聚光灯再次亮起,仪式感拉满。

    于是大家知道,这个重要的时刻终于来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三个多月前,观众还对这批小伙子嫌弃不已,哪怕是现在看来十分优秀的上位圈,当初也各有各的小毛病,比如巍子哥骄纵自负,旻子哥聒噪跳脱、三分热度,章殷太温吞、太老好人,孟禾平时而隐形、味道寡淡。

    哪怕是乐观小狗薛霁真也被吐槽过没有胜负欲,不像是正经来比赛出道的……

    可现在,观众只觉得感慨万分!

    “也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煽情的,直接报名次!”

    “谁还记得有只热血小狗上台就来了套军体拳?”

    “星耀今年领跑各大卫视,真的得感谢这颗紫微星!”

    “啊?你们流程走这么快,就开始喊紫微星了吗?”

    “那不然呢?那可是一骑绝尘的第一!蓝馆出道,万众瞩目,资质绝佳,我都想不到薛霁真能怎么输!”

    如果薛霁真有个系统能听到观众心声、直播弹幕,他这会儿的心情应该会无比复杂。

    观众被舆论牵着鼻子走,付出了大量情绪。

    粉丝是最惨最可怜的,不止付出感情还付了钱。

    此时此刻,恐怕只有他们真心实意地期盼自己拿第一……

    念完了长达两分钟的金主爸爸名单后,主持人从最后三名开始公布。

    这一部分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事实上,那三位也早有准备。

    知道自己出道无望,他们的精力也多用在今晚的舞台呈现上,发表完感言之后,升降台一起一落,就将人送走了。

    薛霁真在台上站着,心想:这花瓣雨还没下完?

    “获得出道组第五名的票数是……,那么他是?”

    全场屏息,等着第一个席位公开。

    当场上的五道白色的追光集中在孟禾平身上时,所有人都默契地爆发出尖叫!有的是因为震惊,有的则单纯是猜中了,可特写去到孟禾平身上时,才发现他本人的表情更加复杂:像是不可置信,且下意识地看向薛霁真!

    薛霁真在做什么呢?他正抬着头在数票数。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好多、好多、好多!

    孟禾平的发言也很简单,只干巴巴地感谢了粉丝。

    好吧,观众体谅他惊喜进圈、大脑还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再加上今天这样的好日子的确不适合骂孩子,所以囫囵地就放过了。

    再接下来是毫无疑问的章殷——

    章哥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他感谢了粉丝、公司、经纪人、家人,甚至还把训练营的队友们也捎带上了,可谓是全面无遗漏,最后在全场的尖叫声中缓步走向延展舞台的超大聚光灯圈下。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薛霁真都快要看不清他们表情。

    主持人倒想多问几句:“大家今晚的发言都很简短。”

    与此同时,她的耳麦里还传来导播不断的尖叫:“你多问点啊,引导他们多说点啊!别一个两个的只会感谢来感谢去!”

    可问题是,根本没有出道以后的事儿,怎么说?

    凭空给观众和粉丝画饼?

    噢,那不就巧了么?

    叶旻不出意外拿了第三之后,开始给粉丝画饼了——

    “很高兴大家支持我让我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其实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很难坚定下来去做成功一件事情,但从盛夏走諵沨到现在,总算没有辜负所有人的努力,有了第三名这样一个好的结果。”

    “今后我还会尝试更多,我想年轻的意义或许就在此!”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给我力量!”

    叶旻说得激动,观众也很兴奋。

    只是特写有那么一秒晃到薛霁真的脸上。

    他的额发凌乱地垂下几缕,加深了额头侧面和轮廓的阴影,皮肤更是白皙到有几分透明感,在极致的灯光效果下,衬得整个人有种不真实的深邃和淡漠,薄薄的眼帘微微垂着,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仿佛在看一桩丝毫不相干的事情。

    此时的观众还不懂,但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微妙的感觉。

    【小真表情有点点严肃捏,我的小狗狗好酷!】

    【年轻的意义就是去尝试吗?小真或许有话要说。】

    【说实话,这话说的场合不太对,但他总是这样。】

    【大家是第一天知道旻子哥跳脱吗?他个性如此。】

    【这不是跳脱吧,这个场合不应该聊聊出道后展望?】

    无独有偶,旻子哥避开不谈出道后,锁定第二名的巍子哥也不一句谈,他说起自己这一路走来的骄傲、挫败、失落和遗憾,说起自己最关键时刻迎来亲人离世,哽咽到停顿时,全场都在大喊“不要哭”!

    薛霁真:……

    他早在看到顾巍穿黑衣回训练营时有所预料。

    可事实是,别人很难对个体的遭遇做到完美共情,哪怕是天生就更感性的薛霁真。也许从那时起,两个人就都处于变化之中,变成了从前的自己都陌生的模样。

    同一时刻,台下。

    伍勖洋看向太子爷助理,对方听得一脸沉静。

    他再八卦,也不至于在这个场合冒昧地问人家。

    只是太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就不像是巧合,而是一种驱使着走向固定结局的命中注定:

    孟禾平无意出道,却凑巧赶上了出道组的最后一名;

    章殷最初或许是想要翻红的,他也的确很努力。

    可现在不好说,因为对他而言,出道的吸引力已经比不上心里更重要的事情。

    叶旻很了解他自己,三分钟热度、没有恒心、喜好不定,他专注想要做偶像歌手、想要成团时,连拉着薛霁真炒CP埋线这种事情都做了,临了锁定了出道名额走到最后一步,反而退却了。

    最后是顾巍……

    站在舞台下的通道里,伍勖洋清晰地听到他说:

    “很抱歉在这样的场合说起我的私事,因为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我过去、包括现在,一直很欣赏一种人:哪怕他本意不是为了争夺什么,却依然将事情做得很好,具备优秀的竞争力和我羡慕的适应能力,无论什么时候被推到哪一个位置都能游刃有余的适应。”

    伍勖洋哼了一声:你小子,在点我弟弟是吧?

    “真的很遗憾,希望他能懂我的意思。”

    这段不明所以的话把观众听愣了,主控台赶紧架起五束追光把太子爷送走,免得他再说些吓人的话!

    看着全场再次亮起的星海,主持人松了一口气!

    她大声宣布了最终第一名的票数,全场爆发出今晚最狂热的欢呼和尖叫声,他们疯狂而热烈的追随着被浅金色光圈笼罩的那个人,不知道是谁最先带出的节奏,紧接着一声变成两声,两声变成一阵,传达到全场仅仅只耗费数秒——

    “薛霁真!”

    “薛霁真!”

    “薛霁真!”

    这个时候,再不公开那个明显的答案就不礼貌了。

    諵沨  主持人赶紧喊出了“薛霁真”三个字。

    她话音刚落,全场又开始疯了一般重复“薛霁真”!

    “我就知道!除了他还有谁!”

    “小真,妈妈的小真,你做到了呜呜……”

    “民选之子逆风超车一路登顶,你小子真牛!”

    “谁懂,我对他的滤镜升级到有史以来最强级!”

    “只要这小子不违法乱纪,一辈子荣华富贵保住了。”

    “他和天降紫微星的区别是?没有区别!他就是!”

    比现场观众更疯的是直播前的观众:

    【载入史册了!这一骑绝尘的票数啊……】

    【老天爷,星耀真的赚疯了,谁懂?】

    【星耀高低得给薛霁真嗑一个,让你发现紫微星了。】

    【真丝已经在狂欢了,笑死,终于敢大声说话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牛死了!】

    【他第一次登场时,我可没敢想他有今天QAQ】

    【这身白衬衣简直神来之笔,上半身轮廓近乎透明!】

    光圈之中,恍若被包裹的薛霁真举起麦克风,欲言又止。

    在这样看似柔和、实则亮得人睁不开眼的光效中,他其实已经很难看清场对面和台下人的表情,只能凭感觉去找到摄像头的位置。

    “很高兴,也很感动,经历了最难忘的118天。”

    “我刚来时,的确像很多人所说,找不到目标、没有胜负欲,像一只路过的、只知道傻乐的小狗,东闻闻西嗅嗅,横冲直撞、胡乱晃悠。所幸在那个时候大家就对我很包容,只是鼓励我去争取去表现,说我值得更好的。”

    “后来,我第一次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也因此萌生了冲击的想法。”

    “也正是在我下定决心去争取后,才切实感受到粉丝和观众朋友们对我的期望。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依然很不错,全力以赴、心无旁骛地去达成目标的同时,身旁伴随着鼓励和夸赞,所以我总是源源不断地感受到力量,并不觉得多累。”

    “因为有大家的陪伴,走到如今这一步,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希望也没有令你们失望……””不!失!望!”

    对于薛霁真的发言,现场总是迫不及待地回应。

    他们注视着这个少年一步步走向延展舞台的尽头,那里已经站定了他的几个“队友”,大家为他空出了最中间的位置。

    主持人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台下。

    场上又下起了花瓣雨,只是夜风忽至,花瓣雨飘飞了。

    升降台缓缓升起,薛霁真静静站在最高点,心里有话没有说完,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麦克风已经被终控台关闭了声音。

    好吧,就这样吧。

    《扬花》的旋律响起时,全场开始默契地大合唱!

    薛霁真有声无力,他只能听着队友缓缓地唱。

    可观众并不知道。

    【薛霁真为什么不唱?】

    【他只有嘴巴在动,没有他的声音。】

    【@中控,怎么回事,不给第一名开声音?】

    【扬花的精髓就是真子哥的转音,还不速速开麦!】

    【嘿嘿,嘿嘿,第一名!第一名!】

    【刚拿了第一名就这么拽这么高冷?】

    随着旋律落入尾声,蓝馆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在最后朦胧的金色光线中,薛霁真高高举起手臂,白衬衣的袖子滑落在手肘处。

    接着,他在空中挥了挥,彻底消失在光影之中。

    落幕了。

    狂喜之下,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情——

    星耀甚至没有宣布团队的名字,出道日期。

    就像一个长得像蛋糕的气球,光有甜美的奶油和巧克力包裹在外壳,内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观众和粉丝却将它视若珍宝,就连舔都不舍得多舔一下……

    *

    “薛霁真呢?”

    “他的麦克风不是已经收回了么?”

    “不是,我问他人呢!”

    “没看见,后台太乱了,到处都是要采访的。”

    蓝馆后台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再盛大恢弘的收官,再轰动热烈的回应,星耀这个选秀团也成不了了。

    “反正……算了,随他去哪儿吧。”

    “哎,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还有回旋的余地呢?”

    “那你是指望哪一方让步?星耀要当庄家,他不乐意和人分你懂不懂,这已经不是分多分少的问题了!”谁都知道第三季度星耀赚疯了,前期没成团都有如此凶猛夸张的收益,可想而知成团后的利润,肉都已经到嘴边了,星耀怎么可能舍得刮一半让出去?

    又过了个把小时,出道圈外的6个结束采访也溜了。

    叶旻的妈妈亲自在待机室等他,他去时,见妈妈和章殷正聊得开心——

    “你要是能像章先生一样稳重,我也能少操心!”

    “章哥是章哥,我是我,我们不一样!”

    章殷也笑道:“叶旻这样挺好的。”

    没有哪个当妈的不爱听人家夸他儿子,叶旻妈妈保养得不错,看得出年轻时必定容颜不俗,否则也不会生出叶旻这样的帅小伙儿,她还客气地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只可惜后台人没来全,只有章殷亲手接了。

    “我听说我们叶旻和小真关系最好?”

    叶旻神色微微尴尬:“妈妈,他这会儿不在。”

    “你有没有好好和人说?”

    章殷自觉地借口卸妆离开,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或者说,我没脸和他开口。我耽误了他的前途和梦想,还有脸跟他提我打算去做别的事情么?”

    叶旻妈妈叹了口气,她抚着儿子的后背轻轻拍着。

    “你应该守着他,我也好过去亲自跟他道歉。”

    “他不会接受的,你去也没用。”

    ……

    孟禾平和顾巍在走廊碰了个面:“节哀。”

    顾公子浅浅点头,又问:“薛霁真呢?”

    “不知道。”

    顾巍果然也不怀疑,直接朝前走去。

    孟禾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换了衣服从停车场撤出去,接应他的战友问道:“你脸上这玩意儿难洗吗?”

    “比迷彩好洗。”

    “你让我监控的那辆车,目前的定位在首都大兴区XX路A3地下停车场,已经没有动静了。”

    孟禾平靠着椅背,沉默了好一会儿。

    久到窗外忽然开始下雨,不断有雨点砸在车窗上。

    “这雨下不大的,你还在等谁?咱们不走么?”

    “没有等谁,走吧……”

    *

    “下雨了。”

    “会耽误起飞吗?”

    机场,等待的乘客都不约而同地担心起来。

    薛霁真已经在路上卸了妆容。他现在只穿着一件简单的冲锋外套,戴着一顶几乎盖住半张脸的帽子,和三个哥哥坐在一起,面色略有些苍白。

    “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用了哥。”

    才华哥一直盯着窗外的停机坪。

    他很怕,怕这场雨把大家留在首都。

    缸子还在不断地刷消息,和大家汇报前线情况:“都已经结束了,才反应过来星耀只是借蓝馆宣布了个排名,这些人未免也太迟钝了。不过现在的说法是,星耀后续可能还有全新的计划,想要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宣布成团,当然,不排除这是为了稳住舆论放出的烟|雾|弹。”

    “因为你我都知道,合约根本就没能推下去。”

    但凡薛霁真手里收到一份拟约合同,又或者是一纸意向约,都代表着情况还有转机。

    可问题就是,星耀什么都没有给。

    “你看,他出来快两个小时了,有一个电话么?”缸子呵呵笑了两声,“哪怕是追出来让薛霁真还衣服呢?”

    薛霁真扭过头来:“不,这件衬衣是Mandy给我的。”

    好歹是混了几年,Mandy手里也有点资源。

    几万十几万的奢牌她搞不来,但小众设计款还是没问题。

    缸子耸耸肩:“好吧,这个墙脚没准真能挖。”

    “快点登机吧,受不了。”

    话音刚落,就有工作人员出来维持秩序,提醒乘客带好行李准备排队登机——外面已经停有一辆摆渡小巴。

    才华哥这才重新活过来:“老天保佑!”

    他猛地抱了抱薛霁真:“老板,快振作起来!咱们这就要起飞了,从这一刻起,我们大家都要重新开始啦!”

    薛霁真终于笑了,他点点头:“好。”

    第24章 感谢订阅!

    落地Q市时,时间接近零点。

    才华哥还处于震惊之中:“不愧是山航,只有早到!”

    毕竟这趟航班是实打实的延误了半小时,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到Q市会很晚的准备,结果飞机却赶在预计抵达时间之前落地了……

    “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一落地,缸子的手机就震个不停。

    他快速地调出了有用信息之后,就不再看了。

    伍勖洋给薛霁真开了瓶水,又给他换了个黑口罩。

    才华哥顶不住了:“别管好的坏的,都说都说!”

    “好消息之一是暂时还没人发现小真已经在Q市!”

    缸子脱口而出之后,觉得这个说法不严谨,又补充道:“其实也不算没有,几个私生群里都跟得很猛,尤其关注这几天的航班消息,只是大家不愿意去相信他放着首都这边连夜飞走,毕竟这真的很离谱,所以没讨论起来。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顾巍,顾公子替我们吸引火力。”

    伍勖洋皱着眉头:“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猜怎么着,我们差点得罪首富家的太子咯!”

    “啊 ???”

    这下连薛霁真都震惊了:“真的么?”

    “他发表感言的时候不是提到亲人去世么?巍丝就开始复盘他之前请假的事情,私生也爆了接送顾公子的车。好家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一般人家会给车子升级顶配防御系统么?前后还有开路车和保镖车,防弹防震什么的全部拉满……联系这段时间的商圈新闻,胆子大的已经差不多把谜底露了半边了。”

    “按照现在的说法,他爹继位了,他可不就是太子?”

    虽然头上还有哥哥姐姐,可三太子也是太子呀!

    才华哥连连咋舌:“有这家世还需要混娱乐圈?”

    “年轻呗,什么都想试试!”

    那话怎么说来着?红不了就得回家继承家业?

    缸子摇头:“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他们家之前的情况还挺复杂的,顾公子进圈,你们可以理解为降低竞争对手的警惕心、麻痹对方。毕竟这种太子爷想什么时候读书深造不行?何况他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人还是聪明的,不过是跑娱乐圈里玩玩儿罢了,不用当真。”

    “好,我看到了,热搜爆了。”

    薛霁真拉了拉口罩,语气淡然。

    准确说,现在这个节点,热搜榜上爆了3个词条!

    #薛霁真#

    #薛霁真第一#

    #顾巍#

    大晚上的,可把吃瓜群众累死了!

    一群人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瓣儿用,一会儿忙着去薛霁真广场里看各种神级饭拍,舔他穿着白衬衣站在聚光灯下、透明到完全勾勒出曲线的上半身,神魂颠倒的跟粉丝挤作一团,嘴里胡乱喊着“老公”、“宝宝”、“崽崽”。一会儿又得去顾巍那儿发疯“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太子爷我来伺候你!”……

    两头都舍不得,两头都想要凑热闹,可不得累坏了?

    出站路上,缸子这会儿想起第二件事情了。

    “陈编他们已经等在酒店了,我们先见一面,如果状态合适的话今晚就可以出发去拍摄地。”这对大家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是好事,有工作做,怎么不算好事儿呢?

    说着,他看向身侧的薛霁真。

    而这个引爆全网热度的白衬衣少年,此刻冷静的出奇!

    他的表情神态看不出多少疲惫,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亢奋,步履轻快,完全不像是熬了两天大夜、忙活了一晚上唱跳表演,又经历了一个多小时飞行的样子。

    “可以,咱们先见一面。”

    伍勖洋伸手从后头撑住弟弟的背,想让他轻松点儿。

    “早点开始、早点适应,就能早点结束。”

    主要是现在情况真的很特殊,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意外。大家更希望把事情尽快地落定,免得夜长梦多……

    *

    要不怎么说娱乐圈是个圈呢?

    当然是因为这地方够小,消息传播得够快!

    首都蓝馆燃爆一夜,全网都陷入星耀选秀男团横空出世、内娱格局将迎来大洗牌的兴奋之中,可Q市《风尚男士》团队却得到了消息:顶流男团企划“胎死腹中”,死得透透的不说,第一名的紫微星差点被连带着活活埋葬!

    主编陈可确定薛霁真他们落地Q市了,仍然心有余悸!

    “这事儿一般人做不出来,但的确像星耀的手笔。”

    助理Vincent也笑道:“本来能赚10个亿,平白要多分出去5个亿,有的人咬咬牙也就认了,毕竟5亿也不少了,但星耀横惯了,他们没法儿忍受自己吃亏。”

    他为老板调出薛霁真的新物料,还贴心地关掉了弹幕。

    “这小子算幸运的了。”

    在没有亲眼见到真人之前,陈可对薛霁真印象只有幸运。

    当然了,幸运也是一个人的本事。

    而薛霁真的幸运,体现在方方面面:他幸运地遗传了父母外貌身形上的优点,高大英俊、阳光清爽;幸运地拥有一些天赋,哪怕从小到大并没有经历过多少专业训练,后天学习追赶也十分轻松;幸运地获得了“观众缘”这个神奇的东西,就算前期没有刻意费力气去争取,也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了还算稳固的人气……

    但更幸运的,还是几次三番的热点捕捉。

    这使得薛霁真广泛出圈,彻底区别于他的“队友们”。

    “当时看到《圆月夜》我就对他印象深刻,粉丝是不是老爱狗塑他?什么可爱小狗、热血小狗、拼命小狗的,听着都很是可爱,也的确利于塑造形象、传播亮点,可在我看来,他更像一头漂亮矫健的豹子!”

    Vincent自然跟着老板的审美走,不动声色地称赞:“他身上的活力和生机最难得,不是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

    陈可笑了笑:“见到他再说吧!”

    能做时尚杂志的主编,口味理所当然的挑剔。

    陈可也不例外。

    他虽然同意了给薛霁真一个周年B面,其实是冒着风险的,尤其是眼下知道星耀直接在最关键时刻放弃男团计划,相当于薛霁真空有一个“选秀冠军”的名头,实则一切流量热度的变现都变得极其不确定。

    “咱们也豪赌一次,赌赢了,《风尚男士》从此飞跃!”

    ……

    又过了半个小时,Vincent去停车场接人——

    在见到风尘仆仆赶来的薛霁真的瞬间,他有短暂的失神!

    这小子,的确有点……有点蛊劲儿!

    人家愿意疯狂给他投票、送他出道是有原因的。

    虽然在视频上看见过蓝馆薛霁真登顶的物料,可肉眼亲见的感觉又完全不同。

    而Vincent能看到的,是薛霁真身上的光环还没有完全褪去,但他本人的状态却焕然一新:也许顶着雨飞行的这一个小时里,这个19岁男孩已经完成了他的蜕变……

    *

    “曼格尼塔暂时被养在我一位朋友的马场,但我更关心的是你的状态,否则它来来回回的可比我们麻烦多了。”

    伍勖洋看向薛霁真,后者只管点头:“我可以。”

    陈可再次问:“你确定可以?”

    “对。”

    “那好,现在离日出还有5个小时不到,这是你、也是我们整个团队拥有的全部准备时间,希望一切顺利吧!”

    接着,薛霁真借用陈可的套房冲了个澡醒神。

    在他做造型期间,陈可问了个问题:

    “拿了第一却不能出道,你觉得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薛霁真注意到一旁的跟拍摄像师,但他眼下实在疲于去美化、修饰什么,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星耀瞒得久?还是《风尚男士》周年刊先发行”之后,他选择实话实说——

    “幸运或者不幸运,已经不重要了。”

    “我并不想一直沉浸在‘假如’、‘如果’这种假设中,我更喜欢主动去解决问题,成团或许是一条不错的路,但不成团也并非无路可走。”

    没一会,陈可又抛出一个问题,薛霁真也继续作答。

    于是,接下来的节奏就变得很神奇:造型师弄一下停一下,摄像录一会儿又在陈可的示意下关掉机器。表面上,大家在等那匹纯黑色的顶级赛马“曼格尼塔”的到来,好展开接下来的拍摄工作,实则全场都在集中精神听这两人聊天、哦不,对谈!

    别说,陈可越聊越喜欢这小子!

    “可惜这次我们拍的是室外,还要配合A面主题,不然我有更适合你的主题。”

    薛霁真主打一个宠辱不惊:“拍了才知道适不适合。”

    缸子在后头憋得想笑,Vincent眼珠子一转,摸向风衣口袋,给他递了一支烟:“来一根?”

    从事这行就没有不精致的,Vincent也不例外。

    然而缸子哥有点儿恐潮人,他第一时间先看了看这人毫无瑕疵的脸,完全看不出胡茬的下巴,又隐约闻到了香水味儿……

    并不是室内的香气,而是Vincent身上的香气。

    “呃,去外面吧。”

    Vincent耸耸肩,也欣然答应了。

    倒是才华哥听得起劲儿,猛地一回头发现缸子不见了!于是拿手肘去捅伍勖洋:“人呢?”

    “交际,交际懂不懂?他不去,不然你去?”

    吓得才华更差点咬到舌头:“还是别了吧……”

    他是宅男+社恐+窝里横,在外面主打一个自闭!

    伍勖洋险些笑出来!

    才华哥瘪瘪嘴:“我还是去和后援会对接吧,这事儿总不能拖着,回头粉丝抗议问起来了,也得有套能暂时糊弄过去的说辞。现在咱们是占着理的,就先维|稳,等星耀那边实在瞒不住了再发声明,哈哈,优势在我!”

    *

    曼格尼塔不愧是顶级赛马,血统高贵,它自夜色中踱步而来时,全身的毛发仿佛都在闪着细碎的流光,漂亮的不可思议!

    “它今年9岁,是位优雅又兼具爆发力的男士。”

    薛霁真和它互动了下,对方矜持地接受了这份善意。

    陈可点点头:“你可以喊他‘尼塔’,它很喜欢玩水。”

    所以拍摄备选时曼格尼塔才会被选中,它能很好的适应环境,哪怕是海边、海水里。比如现在,这位先生就有些跃跃欲试地踩踏浪花了。

    “先和他玩一会儿吧。”

    玩得差不多了,一人一马熟起来再拍摄也不急。

    专业的马术师开始指导薛霁真在不配马鞍、马镫的情况下骑马,这种操作难度不小,精通马术的熟手都有失误的时候,何况薛霁真上一次骑马还是在两年前的寒假,他首先要“复健”找到感觉,确保熟练后再去完成陈可的要求。

    另一边,陈可和他的团队在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我需要的是,要黑不黑、将亮不亮的光线。”

    伍勖洋在一旁听得一噎:要是等不到呢?

    那不巧了么,陈编下一句紧接着就是:“今天等不到就明天来!”Vincent及时地给出了天气预测:“Q市后天有降雨,按理来说这两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倒是《风尚男士》的跟拍一直追着薛霁真。

    海滩边铺设了两条巨长无比的滑轨,还有两台航拍器,好在曼格尼塔并不惧怕这种嗡嗡嗡的声音,哪怕靠得近些、它也十分自如。

    才华哥顶着海风打了个哈欠:“他洗澡的意义是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伍勖洋看到了自己的弟弟。

    薛霁真穿着一条黑色的西裤,这种布料原本是不适合骑马的,但为了造型需要、也是品牌方的赞助,他穿了。除此之外,Q市海边凌晨3、4点刮着海风,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而这件衬衣没有起到任何遮挡或避寒的效果——

    因为在不断跑动的过程中,浪花溅上来,薛霁真顶着一头凌乱的湿发,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彻底底的湿透了,贴合在白中带着运动后薄红的肤色上。

    而这样的衬衣,服装车上起码还有一打!

    比薛霁真在蓝馆决赛之夜穿的那件贵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陈可不在乎:只要达到他的效果,一切都不重要,报废一件再换下一件就是了,反正拍摄过程中总有些必不可少的损耗。

    一件湿了,造型师又给换了一件。

    薛霁真偶尔会下马牵着曼格尼塔走走,两人一起补充能量和水,他们熟得很快,这是所有人都乐于看见的。大家不断地沟通拍摄方案,调整细节,时间很快来到5点。

    与此同时,缸子接到了“线人”律皮的电话——

    “果然被拍了!”

    “是叶旻还是章殷?”

    “哥,你真是神了!朝阳十号今天凌晨2点23分拍到了章殷出入檀云公馆,车上有一名随行的女性,一看就不是经纪人、助理的那种!”

    缸子心道:也有人想拍顾太子,问题是谁敢呀!

    至于孟禾平,这小子哪怕吊车尾出道,也自带糊糊buff,总给人一种“凑数”的感觉,身上没什么可挖掘的大料。话题度和热度也欠缺,自然不是狗仔们的首选。

    如此一来,除了叶旻不就是章殷?

    “所以那女的是他的谁?回头可别说是姐姐、朋友!”

    电话那头的声音兴奋地都打飘了:“不不不,那是未婚妻!人家左手中指戴了戒指的!还有一小截疑似贴面吻的高清视频!”

    缸子下意识地抽气:“来真的?”

    “不好说,这得是什么身份的‘嫂子’,才能让人放下事业也要坚持谈?今天周一不是么,朝阳十号如果10点不发,那就证明被公关了;如果发了,那说明是真爱,伤心的大概只有粉丝,哈哈哈哈,毕竟是他们真金白银投出来的第四名么!”

    ……可别,更伤心的还在后头呢!

    猛料要是一下子爆完了还有什么意思?

    可这事情也不是缸子他们能掌控的。

    薛霁真在这儿吹着海风一身湿漉漉地拍东西,几个好队友从蓝馆解散之后,有的回“皇宫”,有的回温柔乡,有的直接消失不见,还有一个——

    哦,还有一个叶旻的班机已经被私生群泄露。

    这小子也飞了。

    不过是从北飞到南,直接从K港入境了!

    电话那头,律皮也让缸子做好准备:“除了章殷那条,薛霁真和叶旻的航班消息其实算是群里共享的了,好像是梦醒了、大家也清醒了,开始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还有一种可能,因为这事儿迟早会暴露,所以无论打头的章殷公不公关,其他两位都会想办法替他公开,这叫什么,这叫大家要死一起死!”

    正说着呢,薛霁真的手机响了,缸子连忙打断:“你等等,我这儿有更紧急的事,一会结束了再回你。”

    “行,我随时等着哥的消息。”

    缸子举着薛霁真的手机朝前打了个手势,Vincent一眼看到。

    陈可还算通情达理的一个人,抬抬手又招呼薛霁真下马休息,再等等光线差不多了,就准备正式开拍了。

    见人走过来了,缸子才把手机拿给他。

    “这号码你存的孟和平。我……”

    薛霁真点点头:“输入法联想得太快,我懒得改。”

    “喂?”

    电话那头果然是孟禾平的声音:“你在Q市?”

    你怎么知道?

    但薛霁真没这么问:“有什么事儿么?”

    “这两天,可能会有些风波,但是不管你的事情,你别太在意别人的说法。”孟和平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打的电话,安静地可怕。

    “……”

    “喂,薛霁真,你能听到吗?

    薛霁真打了个颤,有点烦躁:“我知道,还有事儿吗?”

    孟禾平鬼使神差地道:“有人实名举报了节目组和两个星耀高层,证据充分、真实,你放心,他们、他们……”他们没办法给你下绊子,你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噢。”

    如果是真的,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暂且不提想出道、又没能出道的人,他们没了这条路也有别的路,实在不行去直播带货也是一条路。最重要的是真金白银打投的粉丝,他们的钱很难追回来,可如果那几个人能被绳之以法、受到处罚的话,勉强算作安慰吧。

    可眼下薛霁真自己都是一尊泥菩萨,他实在管不了别人。

    孟禾平总算明白了叶旻当初的感受——

    没人能承受薛霁真的冷漠。

    “还有,我之前提过的信业,它旗下的合作你不要碰……”

    薛霁真索性坐在沙滩上,他看向海平面的一点点微光,忽然感觉到一阵疲惫,随口问道:“你还管这些?真是厉害。”

    孟禾平抓紧了手机,内心极度挣扎。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该去忙了。”

    “对不起薛霁真。”

    薛霁真挂断了电话,慢慢地放下肩膀和背脊支撑的力道,躺平了下去。他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了蓝馆那片闪得热烈的星海,像月光碎成一片片的洒落在海面上,随波荡漾,一浪接一浪地涌到他身边。

    手边忽然传来湿润的舔舐感,是曼格尼塔。

    “嘿,小伙子,给你时间打电话你直接躺平,我们尼塔有意见啦,快起来跟它一起跑!”

    薛霁真拍拍屁股站起来,陈可看他皱了皱眉。

    下一秒,这位男士语出惊人——

    “别穿衣服吧,脱了。”

    曼格尼塔在一旁打了个响鼻。

    “这么年轻、热血贲张的肉|体,就该展露出来!”

    第25章 感谢订阅!

    薛霁真脱了衬衣,露出结实而瘦韧的上半身。

    他并没有完美的肌肉身材,也不是专业私教带出来的大块头,靠得就是从小到大运动自然塑造的流畅线条。

    这是一种介于成年少年和微熟男人的微妙青涩。

    非要形容的话,就像刚刚透红的水蜜桃,一看就知道它没熟透,可水水粉粉的挂在枝头又过于诱人,哪怕知道它的味道有些酸,还是会忍不住去咬一口!

    少年的肩膀是宽的,但同样也有脆弱的薄。

    镜头再往前转,是修长的脖颈、深凹的锁骨,策马奔腾时不断起伏的胸膛,和一路往下倏然收紧的细韧腰肢,裤子和腰线之间并非完完全全的贴合,而是留有约莫半指的空隙,仿佛勾着人伸手挤进去……

    当然,这不是全部。

    最汹涌的魅力还是来自这股破浪而行的生机!

    夜是浓的,熹微的晨光卷着深色的浪打在岸边,靠近沙地的边缘堆出层层叠叠的白色浪花,好像有一场骤雨即将来袭!薛霁真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马上,流动的线条,贲张的荷尔蒙,极致的色差和温差,最终汇成了一张张静中有动、张力拉满的照片……

    陈可不断地叫好:“浪再大点!”

    薛霁真被浪花糊得都快看不清路了,全靠曼格尼塔带着。

    从半夜等到凌晨,从日光熹微拍到完全日出。

    整整6个小时风吹浪打!完成了陈可的任务。

    薛霁真被马术师扶着下来后,卸力的瞬间几乎要站不稳,伍勖洋直接拿着毯子裹住他整个人,再一把将弟弟抱到后头的躺椅缓缓劲儿。

    “留在Q市好好休息两天吧。”

    Vincent用陈可的专车将人送回酒店,同一层另外一个套房是提前开好了的,供薛霁真一行四人使用也足够,临了,他还给缸子拿了包烟:“看你挺喜欢的。”

    缸子是喜欢,但依然恐潮人,快速道谢。

    Vincent笑了笑,只说下次再见。

    套房主卧里薛霁真累得早已睡着,外头三个一边心不在焉地吃东西,一边各忙各的事情。

    36楼外,天色已经大亮。

    眼看离10点越来越近,热搜上挂着的三次词条仍然挂着“爆”字标签。

    “等吧,现在只能等了!”

    “除了等没别的办法了,我们不能主动出击。”

    只是等来的头条,并非章殷决赛夜迫不及待见未婚妻、与之约会的绯闻,而是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电竞圈的消息:豪门战队HKG官宣了新选手的入队——

    “我们十分高兴迎来了新选手MIN的加入,他将在……”

    这个MIN是谁呢?为什么定妆照这么眼熟?

    难不成,是叶旻在地球上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才华哥一口气读完了长达200字的官宣通告,连续骂了5声“卧槽”来表达他此刻乱七八糟的心情:“有病吧?有病吧?他一定是有病!他凭什么,他怎么敢的啊?”

    这就是富二代的底气?

    这就是肆无忌惮的资本?

    肉眼可见的,#叶旻MIN# 在热搜榜上起飞了!

    “我以为我没睡醒,是同名同姓的两个叶旻吗?”

    “不是,前一天晚上你不还在蓝馆唱歌要出道吗?”

    “@叶旻全球后援会,怎么回事儿啊?”

    “公式照的确是叶旻本人,到底怎么回事?”

    “队友真是倒大霉了,成团第二天单飞的见过没?”

    “大粉集体闭麦,有没有管管散粉的死活啊?”

    “昨晚还让粉丝支持他给他力量,我看该给你两拳!”

    缸子不断地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同时深呼吸,以免自己真的厥过去:“我头疼,真的,快疼死了!哪怕早有准备,也没想到……”

    事态一旦脱离预计,所有的设想就都成了虚无。

    “要把小真喊起来吗?”他叹了口气。

    伍勖洋摇摇头:“让他睡吧,他三天就睡了6个小时。”

    才华哥这边消息也爆了:“后援会问我怎么处理!”

    毕竟叶旻这事儿做得是真不地道。

    他瞒着所有人完成了试训、注册和签约这么一串流程,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等风波过去了再低调官宣。眼下这种情况,一看就是和战队之间的宣发没有沟通好,导致对方还以为他选秀结束“告一段落”了,定了个10点整的时间就发了通告。

    好了,叶旻和战队是两厢情愿、双向奔赴了。

    可其他人呢?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在星耀没有下达任何关于选秀男团的出道企划之前,粉丝本就着急!这一出,相当于是直接自爆卡车——

    出道无望,哥们弃船先溜了!

    伍勖洋思来想去,决定先按兵不动:“忍着,什么都不要说,无论别家后援会是想要发联合声明讨伐,还是想集结人去星耀电视台大门口静坐示威,让真丝别掺和。”

    才华哥懂了:主打一个最完美受害者。

    “现在叶旻已经在水里,后续肯定还会继续拖人下水。”

    拖谁呢?

    那当然是章殷了!

    他和那位千金之间,貌似也没得选了。

    公关会被爆,不公关还是被爆,索性放弃挣扎吧!

    反正顾巍的事儿已经热热闹闹传了一晚上,虽然网友们都在吃瓜,讨论首富家的夺嫡之战,看似和选秀限定团无关,其实大家心知肚明:

    这样的出身和家世,怎么可能真去当唱跳爱豆?

    所以准确说,昨晚顾巍才是第一炮!

    叶旻不过是火上浇油的那个。

    “这下好了……”

    缸子笑了:“要爆三个一起来,刚好彼此承伤。”

    *

    10点整,#叶旻MIN#词条由“热”转“爆”。

    同一时间,著名狗仔@朝阳十号(已重生)发布博文:

    【在和她吻别的30秒里,你是在享受和她亲近时嗅到的香气,还是想到舞台上一起挥洒汗水的队友?[点击:视频链接]】

    配文+视频,再次对工作日的网友进行了精神冲击!

    “????????有事儿吗你们!!!”

    “看来真的是我没睡醒,我再去睡一遍。”

    “视频拍摄于凌晨2点23分,哈哈,就那么迫不及待?”

    “有没有人考虑过未来团粉的感受啊,真的要死了!”

    “要索就索我的命,放过我儿薛霁真,特么的……”

    “笑死,真丝先哭上了!”

    “真丝难道不该哭吗?这都是些什么逆天队友啊!”

    别说是限定粉圈,就连圈外也炸开锅了。

    有的人搞不懂选秀那套,但他们会类比会替代呀!

    试想一下,一个正值事业上升关键期的年轻小生,在女友小区门口和她吻别,甚至还被狗仔拍到了高清的30秒视频……

    就连年轻演员谈恋爱都要挨骂,何况是偶像预备役?

    骂到真情实感处,昨晚被爆的首富太子顾巍也被连带了!

    毕竟这小子才是真正意义上,头一个被爆的!

    而巍丝中的战斗机“热塌姐”站在风口浪尖已经持续发疯一晚上了,现在正试图以一己之力将全员都拖下水:

    【大家都是逢场作戏,谁又比谁高贵呢?】

    言下之意,指顾巍、叶旻、章殷等人固然有错,难道你薛霁真就是清清白白、单纯无辜的白莲花一朵儿?

    这话真丝可不爱听,以戏精姐为首的大粉启动回击:

    【你说的逢场作戏,是指生病也从不耽误训练,从头到尾配合节目组配合导师配合队友,获得训练营练习生好感度投票第一名、总决赛投票第一名的薛霁真,他演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戏”吗?可否举几个例子呢?】

    旁观的吃瓜群众乐了!

    “就事论事,这的确和薛霁真没关系。”

    “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吧?造孽摊上这群极品队友。”

    “真丝忍了一晚上没找队友的茬,人善反而被欺负?”

    “干脆都单飞得了,别组团了,组团得塌得干干净净!”

    “不组团?那行啊,退圈!星耀退钱!”

    “退钱!退钱!退钱!退钱!退钱!退钱!退钱!”

    口号谁不会喊?

    很快,#星耀退钱#也上热搜了。

    星耀这两天的紧急会议可谓是一个接着一个!

    上至高层,下至职能部门和小项目组,因为上头收了重要文件的举报要彻查,调查组已经抽调完毕,随时可能跟着红头文件一起空降,眼下整个节目的相关人员都要做好准备。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打小闹!

    罚款八位数、九位数都是轻的,就怕直接铁窗泪!

    眼下一群大领导、中领导、小领导都快自顾不暇了,哪里抽得出功夫去估计别的?更别提昨天还在蓝馆发表感言的“出道组”一夜之间爆出三个雷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整个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啦!

    *

    薛霁真一觉睡到晚上,三餐合一。

    伍勖洋看着既心疼又好笑,提醒他:“陈编找过你两次,结果你小子直接把晚餐睡过去,那就只得明天了,他那边应该要补一些室内的拍摄和采访。”

    “喔~”

    薛霁真握着筷子,又打了个小哈欠:“还是困。”

    缸子指间夹着一支烟,没点燃,说起他睡着期间发生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明明感知到限定团出不了道,一方面是这些人各爆各的雷,配置再好,架不住大家已经军心涣散、四分五裂。另一方面星耀内部也出问题了,牵扯到虚假宣传和双面合同,总之就是谈不妥、分赃不均,有人直接亮着身份证举报了。”

    薛霁真听完一时无言。

    孟禾平的确没骗他,说的也都是真话。

    这小子在训练营时就像个隐身人,哪怕出道了也热度平平,这次几股风波混杂在一起,他又神奇地隐身了!

    可薛霁真总有一种直觉:孟禾平和这事拖不了关系。

    他或多或少,掺和进去了!

    甭管是签约时发现先不对、急智跑路了,还是策划了什么办法,使得自己从这档节目以及后续里全身而退……

    总之,孟禾平也不像是个正经在娱乐圈混饭吃的人。

    “在想什么?”

    于是薛霁真组织了一番语言,和大家说起这号人物。

    才华哥推了推眼镜,说道:“我之前看节目也觉得他有些邪乎,有时候觉得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控分大佬,能卡线晋级就绝不多爬一名,有时候又觉得他淡泊名利不求名次,敢情他把选秀当成单机游戏,我们大家都是NPC,他完成了主线任务就可以存档撤退了是吧?”

    伍勖洋听笑了:“有点那意思了!”

    甭管是玩笑话还是别的什么,就冲孟禾平也“临阵逃脱”这事儿,就冲小真对他的态度,哥仨也看不惯这小子。

    “管他呢?背刺团粉的就该死!”缸子怒吼一声。

    才华哥咯咯直笑:“你是不是又起了新号装团粉?”

    缸子也不扭捏:“对啊,反正团粉是不存在的!团粉可是生的,可以是死的,可是发疯的亡灵状态,怎么演都可以、且绝对不会出错,这真是个绝无仅有的好人设!我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毫无差别的攻击每一个人,甚至是薛霁真。”

    薛霁真一噎:“啊?”

    “端水要端平嘛,当然,你的问题在他们的衬托下根本不是问题,而且我越骂你,大家越会怜爱你的,放心,哥轻松拿捏!”

    *

    缸子说得一点也没错。

    他近乎精准地拿捏了粉丝的心态。

    薛定谔的团粉也好,争着不肯掉下一点儿脸面的唯粉也好,又或者是“大难临头正主各自飞、徒留傻子站原地”的傻子CP粉,缸子比最早接触粉圈的才华哥懂得更多、接触地更深,他的第三个号【工作是给刺猬安装刺】伴随着发疯、扭曲、哭泣、后悔等等操作,用比“只喝浓缩”更短的时间,在饭圈混出了名声。

    随着“刺猬姐”明面上持续翻旧账、找爆料,私底下联动狂炫KPI的营销号,趁着星耀当下“病”得厉害,吃准其他几位心虚、不敢在这个时候有所声明,一波接一波的精准打击持续到位,铁打的公关团队也扛不住!

    生态平衡岌岌可危的选秀圈终于走到了崩溃这一步。

    之所以还没彻底崩溃,是因为他们还在等薛霁真。

    哈哈,多好笑呀!

    资本撤退,富二代、太子爷、老好人、甚至透明人都默契地保持缄默,有那么一部分的粉丝却奢望、甚至要求薛霁真来发声。

    @工作是给刺猬安装刺:【还指望薛霁真呐?他自己都差点保不住,让他劝说其他人、重建限定团?要不把乐山大佛端走请这小子坐上去?依我看,不如粉丝众筹来得快。哈哈,不会有人把我这条当真了吧?】

    “刺猬姐别理他们,别生气呜呜呜……”

    “这几天到底是什么事儿啊,逼疯好多大粉了。”

    “所以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我真的好伤心QAQ”

    “薛霁真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早早跑路。”

    “我的小真……你们凭什么去问他,他什么都没做错!”

    薛霁真喜提新外号:倒霉小狗。

    在他行踪消失的24小时里,他的人设已经从“天选之人民选之子选秀盛世登顶紫微星”,剥去层层光环变成“19岁迎来第一次命运泡沫、天胡开局被队友接连三炮崩到差点嗝儿屁的倒霉蛋”……

    后援会急得要死,恨不得每隔一个小时问问工作室:

    我儿薛霁真还好吗?

    他吃饭睡觉还好吗?

    他心情稳定吗?在发疯还是在哭泣?

    才华哥真是有苦说不出、有喜事也不敢报。

    理智告诉他,趁着现在虐粉固粉是最好的,但这其中是有一个很微妙的度的,一旦超过尺度,粉丝反而会反弹:没救了没救了,薛霁真虽然很惹人怜爱,但未免也太惨了,惨到我觉得他的未来毫无希望。

    “所以,咱们现在是不是该透点儿风声出去?”

    伍勖洋点点头:“这是你和缸子商量好打配合,明天等小真工作结束了,我还要带他去D市一趟,跑个试镜。”

    “啊?”

    才华哥开始手抖结巴:“试镜???他演戏?”

    “不然呢,让他发唱片?谁敢承制谁敢发行?”

    伍勖洋已经看明白了很多事情,不会的可以学,可人家把邀请发过来了,就证明考虑过这些问题:薛霁真是个选秀出身没错,但他没出道,就不算什么正经歌手,爆红开局本质仍然是素人,是一张白纸。

    “好吧……你说得对。”才华哥叹了口气。

    他又问起接触的是什么剧组,有什么配置。

    “还是个保密项目,是丹德跟小真提了一次。”伍勖洋对丹德的印象还不错,认真搞音乐的人差不到哪里去,何况人家还给弟弟牵线拉资源,甭管怎么样,先去试试准没错。

    *

    薛霁真到底是个年轻人,睡了一天又满血复活。

    陈可对他的印象很不错,工作结束晚上还请小伙子一起吃饭,顺便发出邀请:“12月《风尚》有个周年庆典,我给你发邀请函,你有空可以过来玩儿。”

    “谢谢陈编。”

    “外面都吵翻天了你还稳得住。”

    薛霁真也表现出了头疼的模样:“我也没办法了。”

    陈可看惯了大风大浪,随口就道:“该断就断,我从来不对背叛过我的人心软,你善良别人欺负你是他贱;可如果你总是心软被欺负,那多少有点儿活该了。你前面还有很多路能走,可别在关键时刻意气用事。”

    薛霁真:……行

    “睁着眼睛看我干嘛,我知道你可爱,听懂了就点头!”

    于是薛霁真乖乖点头。

    “这还差不多,回头得好好练一练你的形体,别浪费这么好的条件。”

    大概是这个阶段的薛霁真真的很容易勾起人的怜爱之心,《风尚男士》又是他“落难”时的第一个合作方,陈可知道这小子第一次封面落自己手里,爱才的同时也难免生出一股责任心,少不了要多教他一点儿。

    “我不妨也告诉你,D市那个项目最好是能拿下来。”

    时尚圈总有些特别的消息渠道。

    当演员明星要卡位、升咖时,他们这边总有风声。

    比如谁在积极接触奢牌代言,谁在考察期,谁接到了顶级资源、为了造势要提前谈一个顶刊好档期。当然,这些都是好的方向,像不好的,就是互相提醒避雷:谁税务上出问题了,谁又涉及到原则问题了,这类人都要谨慎合作、甚至是避免合作……

    薛霁真听得懵懂,但直觉敏锐,认真点点头:“我会尽力去争取。”

    陈可就差没直白告诉他:D市那边是艘大船,快上!

    回头薛霁真把事儿和哥仨一说,缸子猛地跳起——

    “这不就巧了么,对上了!”

    才华哥急得直冒火:“快说!”

    “信业被爆原料添加成分不合格,还含有致癌成分,信业旗下品牌几乎全部被牵扯,都要整改罚款甚至下架,信业他们还有个给小公子单开的影视公司,现在也爆雷了,不出意外是税务上有大问题。”

    伍勖洋拧紧眉头:“真的?”

    “应该是真的,我瓜群里晚上都在说这事儿。”

    在顾巍顾太子参加选秀之前,这位信业小公子乌煊一度是内娱标签最闪亮的富二代,从18岁出道到24岁的六年间,拢获了多少好资源暂且按住不提,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其实是抢别人的资源:尤其是竞争对手的!越好越要抢!

    “这下真是要普天同庆了,乌煊倒了,年轻小生又有活路了。”

    才华哥眨了眨眼:“提前恭喜小真。”

    薛霁真有点懵:“我选不选得上都还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起码我们可以确定一点,乌煊看上的都是好资源,哈哈!”

    第26章 感谢订阅!【含】

    离开Q市之前,陈可最后邀请薛霁真吃了早餐。

    他直接包下了酒店的空中花园,天蓝水蓝,海风清凉,一眼就能望到碧蓝色的海岸线,任何一个角度的风景都叫人心旷神怡。

    “你的19岁真是比其他人精彩太多!”

    薛霁真一噎,歪头问道:“这是夸奖吗?”

    陈可笑着靠在椅背上,点点头:“当然是!”

    “我19岁的时候还在为学费发愁,舍不得课业和学历,又放不下身段去做零工赚钱,在街边摆个摊儿都要全副武装,生怕被同学认出来,简直清高的可笑。直到毕业那年我的同学们留学的留学、考公的考公,再不济自己家里还能开公司办展,又或者送到哪个设计大院去实习,所有人都有好的出路,只有我四处碰壁……”

    他也听说过“打工皇帝薛霁真”这个梗。

    两相对比,陈可承认自己19岁没有对方坦然自信。

    倒是薛霁真忽然觉得这人就真实了!

    “你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薛霁真点点头:“你看起来不像是……”不像是吃过很多苦的样子,尤其是身上那种“老子最吊”的气势,好像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亏的,完全看不出来!

    “练得呗!”

    陈可笑了笑,并不介意提起自己的过往。

    直到聊起他误打误撞做了主编助理、并且第一次去到大秀现场时,薛霁真才意识到:喔,这一年我出生了呀。

    “陈编保养得真好!”

    陈可被他突然歪题逗笑了:“你小子!”

    薛霁真知道他没生气,还是意思意思哄了一下,现用了陈可拍卖来的咖啡豆和酒店的机器,给他调了杯咖啡:“尝尝吧,打工皇帝薛霁真特调版,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借花献佛,循环使用是吧?”

    “就说香不香吧!”

    陈可细品了两口,点点头:“香!老板既付你工资还承担你的学费、材料费,你赚大了。”

    可不是?

    薛霁真还举一反三:“训练营那几个导师也很好。”

    毕竟也是星耀这档选秀前期宣传的噱头之一了,无论单挑出哪一个,专业和成就都是拿得出手的,薛霁真在他们眼里是纯纯门外汉,顶多算是有点儿天赋了,才三个月时间,都能调|教出来,可见他这次又没亏。

    “丹德对你倒是挺喜欢。”

    陈可也拍过丹德,早两年的时候。

    他这话说得可是很正经的,薛霁真也没隐瞒:“就是他给我牵线D市那边的剧组。”

    在训练营里总共半个月不到的相处,二者之间甚至算不上多标准的师徒情谊。丹德肯帮忙,答应了必要的时候出头替薛霁真发声,过后还给牵线介绍资源,说真的,已经是薛霁真入圈以来认识的最实诚又重情的人了。

    于是,薛霁真又强调一遍:“丹德老师人很好!”

    而陈可听了这句话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好好干,回头站住脚了,就知道这世上的确是好人更多。”

    *

    薛霁真离开Q市前还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但现在要紧的,是他们一行人在机场被堵住了——

    “空团”,好吧,星耀限定团一夜成空,简称空团。

    空团的并不存在的团粉(实际上是散装唯粉)在有心者的煽动下,确定了薛霁真的航班信息后,直接到机场堵人,质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应。

    伍勖洋也没惯着这群傻子,直接请机场公安维护秩序。

    “这叫什么事儿啊?咱们首都飞Q市时,首都下雨,现在Q市飞D市,Q市又下雨,怎么,这是老天爷的一种欢送仪式吗?”

    才华哥嘟囔着,还不忘掏出手机拍照留存证据。

    那群人看到他掏手机,瞬间破防——

    “你管不管粉丝的死活!!!”

    薛霁真心想:我就算管粉丝的死活,也是管真丝的死活,真丝现在都安静窝着等官宣,半点事儿都不敢惹,你算我哪门子粉丝?

    才华哥拍,人群之中的粉丝也有拍,反正就对拍。

    而伍勖洋也丝毫不怕事情闹大,就怕这群脑子不清醒的回去之后突然清醒了,这头机场公安叔叔们还在教育这群不懂事儿的粉丝,那头已经有人贪流量将现场视频发到社交平台——

    【谁家的丢人粉丝,自己来认领!】

    视频显然是手机拍摄的,刚好拍到了闹事的几个粉丝撒泼、发疯以及破防的全过程,只有最后几秒钟一闪而过薛霁真的脸,他戴着口罩和帽子被同行的人护着,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面色沉静,唯独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里看得出一点情绪:像是吃惊,又像是早有预料,所以平静中还透露出明显的失望……

    “你们为什么不冲背刺的几个?是不想还是不敢?”

    “看了两天热闹,不是粉丝都怜爱薛霁真了……”

    “冲他吼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只用对真丝负责?”

    “真丝姐姐都没说话,轮得到其他人吗?”

    “他难道不是在工作吗?这用得着骂?”

    “他现在不工作难道在家里蹲?”

    “这眼神,我都看伤了,他心里得多难过QAQ”

    很快,网友就针对“薛霁真此时到底该不该单独工作”进行了一番辩论,甚至还有大营销号发起投票,其中98%超5万票投给了【应该,男人就该拼事业】,另外1%投给【要死一起死】,剩下不到1%投给了【我吃瓜】。

    很显然,3202年了,网友们更清醒了。

    大家不爱和乐山大佛竞争座位,更不爱看大团圆结局。

    在这个节骨眼上,“热塌姐”再次发表重要讲话:

    【虽然知道他们俩会分道扬镳,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是,本来就是短暂相交,从此相背而行越走越远,小巍会回到最适合他成长的地方,希望小真也是。】

    发表不到10分钟,热塌姐开启了评论限制。

    原因无他,评论区骂疯了!

    “你管不了顾太子,也别去评价薛霁真,你不配!”

    “首先,太子的事儿不要你管,其次,薛霁真也是!”

    “临到头了还要踩薛霁真一脚,贱不贱呐?”

    “看到薛霁真已经无缝接了工作你恨死了吧?”

    “知道热塌你恨他了,放心,后头还有的恨呢~”

    真丝大粉们重新出洞,这下终于不用避讳什么。

    他们知道薛霁真已经调整好状态开始接触工作,心里那块大石头也就放下了。在此之前,星耀限定团或许是个还不错的出路,可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大家如今已经别无所求:成不成团不所谓了,只要薛霁真好好工作,别退圈!

    是的,真丝的最低标准是别退圈。

    才华哥看了不禁感叹:“粉丝真的好傻,好好哄。”

    他又看向薛霁真:“你要不要发点什么表态?”

    发什么?

    其实没必要。

    说得多错得多。

    危机公关的黄金时期已经过了,无论是对星耀,还是对顾巍、叶旻、章殷这三方,薛霁真在这场闹剧之中已经博得了全部的怜爱,立于不败之地!

    有些营销号虽然说得酸溜溜的、但重点抓得很准:只要这小子将来不搞出毁三观的桃色新闻,不自甘堕落、碰违法乱纪的原则问题,事业线稳稳抓在手里。毕竟广泛观众缘有了,出圈讨论度有了,粉丝死忠度拉满,干什么都有人买账……

    但薛霁真自己觉得不够:“我受了委屈,要发泄的。”

    伍勖洋哈哈一笑:“可以,当然可以!他们哥哥24岁了还是个孩子,那你19岁算什么?无论做了什么都必须原谅好吧!”

    哥仨儿正笑着呢,就看见薛霁真点开主页,紧接着,一个个取关了他的前队友。

    孟禾平、顾巍、章殷,叶旻。

    一个不剩,一个都不例外,全部取关!

    伍勖洋、缸子、才华哥:“你——”

    缓了好几秒,这仨才找回了呼吸,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我说小真,你指的发泄,是这个意思啊?”

    薛霁真退出APP,锁屏后直接戴上眼罩:“对。”

    话音刚落,飞机广播通告:“由Q市飞往D市的航班……即将起飞,请乘客……”

    噢,这叫什么?

    这就叫: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

    下了飞机,伍勖洋的电话不出意外被打爆了。

    “哎没办法,他很伤心,也的确意气用事了。”

    “我懂的,我理解,哥你们写稿子的时候稍稍轻一点儿……不用,那就不用了,粉丝之间的讨论实在算不得什么恩怨,毕竟他们从前也同台过,不管以后还在不在圈里,咱们做到这一步就够了,多了也免得别人说我们刻薄。”

    “谢谢啊,回头再一起吃饭喝酒!”

    D市这边来接的是剧组的司机,因为要进山,怕不认路走不好,人家一接到人就没正经打过招呼,直到伍勖洋这通电话打完,一行人才不尴不尬地说了会儿话。

    “对不住啊大哥,刚好还有点事情没收尾。”

    司机也没当回事,乐呵呵接过了缸子递来的烟。

    他从后视镜里看得分明:薛霁真也就是18、9岁的男孩儿,嫩生生的大学生模样,上车后既不挑座儿,也不指手画脚要什么800一瓶的矿泉水,不嫌弃车载香薰,而是取下帽子、随手拢了一把额发,然后靠着椅背望向窗外出神,活脱脱刚下飞机还没适应……

    人家还是个孩子呢!可比那些大咖好伺候多了。

    车子一路晃悠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抵达影视城。

    西北这会儿已经刮北风了,10月下旬的D市比靠海的Q市起码低了有10度,薛霁真冲锋衣拉到顶,遮住下巴尖,跟着哥哥和工作人员下了车,就直往剧组走。

    “来了吗?”

    “到了,没堵车没抛锚,咱们一路顺顺利利过来了!”

    打开透明挡风帘子的是《玉门雪》剧组的副导演向祯,同时还是选角主任,他看到薛霁真的瞬间便眼前一亮!大家打完招呼,就被向祯引着朝里走。

    “哟,今天总算让我见到真人了!”

    这又是另一位主任,不知道是服装组的还是道具组的,总之看到薛霁真也是一阵稀罕,还说起丹德夸过他好几次,肯学习、肯下苦工,什么生病发烧喉咙泡都磨出諵沨血了也不肯请假之类的,夸得薛霁真耳朵红得滴血……

    “你姐姐来不了,她的活儿得你干了,小霁真。”

    薛霁真挠挠脸:“我不面试吗?”

    这位被称作“汤姐”的女士爽朗一笑,说道:“选角主任都在这儿了,他说你行你就行。先试装,其他的等人到了再说!”说着,一把推着孩子先去洗脸,还不忘吐槽,“西北就是风沙大,再嫩的小脸一路风尘仆仆的过来也会沾灰。”

    薛霁真:……

    再出来,汤姐直接把他按着坐下:“发套是从A组拿来的,还没调整过,一般男的都比女的头大,我看看你能不能戴,不能戴咱们再——”

    哎,戴上了。

    向祯在一旁看着,顺着话接下:“可以,成!”

    汤姐朝他摆摆手:“你先过去吧,这里交给我。”

    薛霁真不太适应专用的发套胶水,感觉怪怪的。

    看出他的别扭,汤姐笑了:“没办法,组里其他男演员差不多都是提前大半年留头发,真发接长感觉就好一些,成年组年纪大了有专门定制的发套,你来得迟了,又是……又是补位,这会儿不管是留头还是重新定制都来不及了。”

    伍勖洋和才华哥去谈事了,眼下只有缸子守着。

    他在镜子里和薛霁真对视,因为起飞前这小子取关了队友,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的料想谈,但汤姐也是个八卦碎嘴子,和薛霁真聊起了信业家的小公子乌煊。

    “他的戏其实不差的,但咱们剧组可不是别的剧组,轮不到信业做主。”

    言下之意,换做其他地方乌煊的话语权的确很高。

    像网传的改人设、改剧本、改番外,的确都是常事儿!

    而《玉门雪》里,他只能拿到一个大概男4的位置,这还是信业本身出资的情况下,因为前头不是视帝、老戏骨这类角色,就是正儿八经的一线生,轮不到乌煊这个24岁的偶像剧专业户说话。

    如今信业爆雷,乌煊无论如何都得无条件退出。

    《玉门雪》也不怕资金缺口,因为转眼就有人补上。

    “开玩笑,咱们剧组会差投资?”

    说着,汤姐还不忘点了点造型师的手下功夫:“喏,这里,他的鬓角要再处理一下,之前给‘李妙’设计的那两条辫子不合适放在这儿,女孩子用金线和珊瑚之类的做编发还行,那是在京城,理所应当怎么富贵怎么来,他这是男扮女装,出关了条件又有限,直接做成切发用红线绑住。”

    薛霁真只听到耳边咔嚓几声,再一睁眼:卧槽!

    你是谁啊?你好像内个……

    嗯、反正不像我薛霁真!

    缸子又开始憋笑了:“还挺好看的。”

    汤姐也赞同,伸手摸了摸薛霁真脸颊边垂下来的一缕直发:“娇俏又倔强,天真又勇毅。哎,就是个儿高了点,你这光脚182,再穿一双绣鞋,一般男人还真是镇不住你。”

    三四个人围着薛霁真,调整完发套又开始上妆。

    “19岁的脸是这个滋味儿啊,好久没摸到了。”

    “姐,他睫毛用不用卷的,就这么着吧,微微翘起来就够好看的了。”

    汤姐也稀罕啊:“你要是早一年出现就好了!”

    早一年?

    还真别说,一年前的薛霁真攒钱准备出去玩儿,在D市和同纬度Y市之间选择了Y市,在古城夜市买了一根15块钱的糖葫芦,还被路过的小孩儿撞掉了,只吃到一颗。

    *

    几个人忙活了两个小时,向祯他们又过来了。

    这次一起来的还有导演康师民,他一看薛霁真,愣了一下:“这扮相可以呀!你今年是19岁吧?”

    问这事儿是随口一问,但紧张地薛霁真心头一跳。

    他点点头,颊边被红线绑住一指宽的小辫子跟着晃动。

    “会骑马不?运动好不好?”

    薛霁真简历里该写的都写了,但导演既然问了他就该答。

    “会,不配马鞍马镫的话也能骑。射箭我用的更多的是竞技反曲弓,传统弓没练得那么多。我还会滑雪、滑冰!跑步的话,大一参加学校运动会拿过400米银牌。”

    “好小子,就你了。”

    康师民一锤定音,直接招手让安排:“这几天就让汪裕带他在A组待着,刚好培养培养父子感情,从前没演过没关系,你NG一次,大不了所有人陪你一起!”

    这话说得薛霁真顿时压力盖顶:“我会好好学!”

    康师民哈哈一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当天中午加紧赶拍了几组定妆照,下午,薛霁真就抱着他的剧本被带到汪裕那儿,起头打了声招呼:“汪裕老师好,我从小看你的剧长大……”

    话还没说完,汪裕掏出一张明信片——

    “我外孙女儿是你的粉丝,签个字吧小真哥。”

    薛霁真羞也不是,急也不是,签了名又说了一遍刚才的话,顺便提前给这位前辈打了预防针:“我从前是什么基础都没有的。”说着,还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

    谁知汪裕也“嗨”了一声:“我24岁才开始演戏,之前是个厨子,我不管你会不会演戏,我只管教给你,你不止能跟我学,A组所有人都能当你的老师,你随便问他们谁,他们也一定乐意教,只要你不害臊。”

    薛霁真点点头:“我懂了。”

    “好了,今天下午没我的事儿了,咱爷俩先过过词。”

    这一过,就到了晚上收工。

    汪裕有糖尿病,餐食是自己弄,不跟剧组吃,到点儿下班,和薛霁真越好明天一早继续一对一教学。

    伍勖洋来接人的时候,薛霁真兴奋地两眼放光。

    “哥,好像也不是很难……”

    “你还没拍呢,就知道难不难了?”

    薛霁真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觉得我能适应。”

    好吧,孩子有信心是好啊,那现在该说说早上的事了。

    “你知道你取关他们四个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薛霁真深吸一口气:“无所谓。”

    伍勖洋接过他手里的两沓剧本、一些参考文件,就像小时候替弟弟背书包那样,一边走,哥俩一边聊天:“他们倒是没取关你,粉丝大概也都心里有数,知道正主心虚,说话自然就没什么底气,如果这个档口还要争一口气骂你,既怕大众更加怜爱你,也怕你逆反说出更多的料来……”

    那不完了么?

    “所以呢?”

    “所以,你一天涨了快50万的粉,有专门看热闹的,也有买股的。”

    “说起来,你终于有买股粉了,因为缸子那边也开始慢慢放料了,《风尚男士》周年刊有你的B面;乌煊倒了,原先传他的饼现在有两个借着你的热度在热饼,所以大家伙儿觉得,既然你不当偶像歌手了,那必然就会加入小生竞争行列……”

    薛霁真点点头表示了解:“随他们传吧,《玉门雪》这边要年底才能官宣。”

    他第一天接触,就已经摸索了一部分规则。

    像这种互借热度炒作的事情,薛霁真并不抗拒。

    伍勖洋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才华哥和后援会对接的时候就没刻意提,粉丝期待还是一下子不要托得太高,压着来才行。”

    哥俩晃晃悠悠回了酒店,还顺路买了奶茶。

    “赶紧多喝两口,回头康导就不让喝了。”

    第27章 感谢订阅!

    进组第二天,薛霁真开始跟着汪裕做早课。

    其实也不单有汪裕。

    考虑到薛霁真这小子是一丁点儿基础都没有,偏偏扮演“李妙”的女演员查出怀孕,且孕相不好需要住院保胎,根本没法坚持拍摄。自她辞演之后,剧组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替补,于是主创组商量过后决定大砍戏份,变通一下,在保证剧情完整、逻辑严密的前提下,让薛霁真这小子代替。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一个什么也不懂的新手,实际上演了两个角儿!

    康师民紧急时刻拍板定下薛霁真,嘴上说着“大不了全剧组陪你一起NG”,转头就指派了前期戏份较少的汪裕、周璇轮番教这小子。

    汪裕是满贯视帝,是《玉门雪》的一号特邀主演;

    而周璇不仅是大青衣,同时还是首都戏剧学院的老师。

    由他们俩来当薛霁真的“启蒙”老师,这师资条件可以说是一般人完全享受不到的,怎么都该发挥一点作用吧?

    不仅如此,他还给前面二位定了死命令:

    “哄也好、逼也好,不管用什么法子,在‘李妙’和‘李稚’的戏份开始之前,务必把薛霁真教得像模像样,千万不能耽误剧组进度!”

    汪裕答应了,周璇也答应了。

    回头康师民又和搭档多年的编剧诉苦:“小薛形象是真的好,那身条模样,啧!我是真喜欢,丹德推荐他的时候我一眼就相中了。他还会骑马射箭,运动也特别好,可为什么这孩子不会演戏呢,一点儿也不会,我是真怕他……”

    怕他是个不开窍的木鱼脑袋!

    康师民急得嘴上长燎泡,A组朝堂戏氛围跟着紧张起来。

    导演不好受,全剧组的人都不会好受到哪儿去。

    这几天里,一群大老爷们儿经常是戏里吵完了,戏外还要吵:“说了不让刘老头儿改词,他改舒服了,我呢?他改我也要改,你就说让不让我改吧!”、“都怪老刘开了个坏头,他就是故意的!”、“我是皇帝,我为什么不能改?”

    B组路过送下午茶的吓一跳:“你们不吃那我拿走了。”

    “留下留下,老汪的那份给我,他吃不了。”

    “等等,小朋友的那份呢?他不吃?”

    康师民赶紧拦住:“不行,不让他吃!”

    “不让谁吃?”

    一道阴影先照进来,来人这才跨过门槛走进来。

    康师民朝他摆摆手:“你小舅子。”

    贺思珩先是一愣,看导演脸上除了笑意还有一丝又气又爱的恼怒,就知道副导这事儿办得让他满意,人应该是选得不错,于是笑着问道:“为什么不让人家吃,他做得不好?”

    问到这儿了,汪裕最有发言权:“不是做得不好。”

    “哎……”康师民也跟着叹气。

    “他从零开始进步到60分,你是夸他呢还是不夸呢?”

    放到当下的普通偶像剧里,60分的演技绰绰够用了,靠着不错的后期搞不好还能出精品。可在《玉门雪》这样的正剧大班底里,60分甚至都不够挤进选角主任的简历箱,要不是乌煊爆了雷,丹德又一而再的诚心推荐,这个坑还轮不到薛霁真来填!

    知道这孩子颇有灵气和悟性后,康师民更难受了。

    难受的是,时间不够多,为什么薛霁真才来呀?

    可如果,他真像向祯他们讨论时说的早出道一年,以薛霁真纯素人的身份去混圈,毫无靠山、毫无根基,那他无论如何也摸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连面试地的大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更与《玉门雪》无缘……

    所以,有的时候,演员和角色真得靠缘分!

    而薛霁真这张白纸,某种程度上说也是好的,从头开始就正经地学、系统地学,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剧组里也有得是他模仿学习的对象……

    康师民叹了口气:“过些天拍到你俩的戏份就知道了。”

    贺思珩点点头:“行。”

    “你不好奇?”

    “走了个乌煊,我挺高兴的,再差能有他差?”

    信业太子爷,在贺思珩嘴里就是个“差”字!

    外面再怎么吹乌煊是年轻小生里的演技担当,他也看不上那副做派。更别提乌煊一个男四号,进组之后一路耀武扬威,还想顶风作案加戏升番。贺思珩也不对他客气,B组开机第一场对手戏就压得信业小太子心态炸裂……

    他这么一说,康师民忽然又对薛霁真有信心了。

    “这回应该会好起来!”

    信业撤资对《玉门雪》影响不大。

    一来,这么大的组、这么好的饼,拍摄时根本不缺投资,拍完后更加不缺招商。信业一走,贺思珩二话不说直接补上资金空缺。所以,他现在既是男一号,也是仅次于蜀湘影视的第二大资方,无论新来了谁,都动摇不了康师民对整个项目的把控。

    二来嘛,康师民这人有点迷信:他自己也会算。

    定下薛霁真的那晚,康师傅就算过了:这小子,旺!

    所以,他才会对本就印象不错的薛霁真一再“容忍”,以一己之力扛住强压,多给人家时间去适应,并因此推迟拍摄。

    哎,只不过这点事儿不足为外人道也……

    *

    进组适应了一周后,伍勖洋和才华哥就得回去了。

    “眼看着这学期过半了,咱们的假也是请的够久,那么多课都没上几节,管得再松也得回去应付两下子,不然不好交差。没事儿,忙得差不多了我俩再过来!”

    缸子连忙把他俩拦住:“你们索性考完再来吧!”

    来来回回的,机票不要钱哪?

    “有我在这儿,小真保管没事。”

    这话其他俩人是相信的,缸子得是加强版的伍勖洋,他挂着脸往片场边上那么一站,搞不清楚状况的场务还以为他是谁的保镖……

    才华哥点点头:“那咱们每天晚上再开会讨论。”

    翻着剧本的薛霁真连忙摇头:“我看了排戏单,我后头有很多夜戏的!”这个会也不是非开不可吧,一周来个一次两次就够了,有加急情况就另算嘛。

    伍勖洋还是不放心:“你拍你的,我们仨开我们仨的。”

    3:1,薛霁真抗议无效。

    “好吧。”

    当天下午,伍勖洋和才华哥就走了。

    薛霁真微微有点难过,但缸子哥还在,他又觉得安心了。脑子里正乱糟糟的想事儿呢,看到周璇进来,薛霁真赶紧坐正了!

    “周老师,我已经背完了,请您检查!”

    周璇点点头,抽了几段台词,薛霁真一一应对。

    “不忘词是最基本的,能做到这一点,我该夸你的还是要夸,可你的台词还得继续精进。”

    “咱们舒舒服服的坐在这儿练习,你当然能说得好了,就跟录音室里录歌一样对不对?可你的歌是不是要搬上舞台?是不是还需要配合唱跳动作或者走位?到了片场,有机器的响动杂音,场上还有各种动线,对手演员的发挥也决定台词导入的时机,到时候你根本没有完全理想的环境来说台词。”

    “汪老师让你每天早上做早课也是这意思。”

    “咱们的台词,不是把话说出来这么简单,有词没词,都要有表达力,不只是动嘴,还有你的肢体和眼神。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就将课程压缩一下再分两天教给你,回头你自己也要多琢磨……”

    薛霁真连忙点头:“我会的!”

    周璇倒不烦他,就害怕这孩子不敢来问。

    她心里记着导演的任务,有了责任,有了教导的羁绊,以《玉门雪》这部剧阵容的关注度,将来薛霁真的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必将受到观众的审判,好与不好,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少不了要一起被拉出来。

    基于这一点,爱惜羽毛的周璇也万万不会松懈!

    *

    11月中旬,D市下了一场大雨,很冷。

    因为D市每年12月初就开始降雪,眼看着这几天温度持续走低,剧组后勤部提前发放了冬季物资:一些必备用具,以及一件长至脚踝的定制羽绒服。

    也就是这一天,汪裕和康师民说:“差不多了。”

    康师傅都等得心里发毛了:“和我说句实话,老汪。”

    汪裕发誓他对薛霁真没有那种“护犊子”的滤镜,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回道:“可以的,真的。”

    “小薛脑子是很聪明的,这种人学什么都快,我听说他本身考的学校也不错,完全可以理解。说回演戏本身,我上次就跟你说了,他学习进度不错的。有热情、有悟性、有灵气,但凡三者占其二,这条路就顺了,所以你懂我意思了吧?”

    康师民悠悠松了一口气:“行,辛苦你和小璇了。”

    “具体的,就靠你在片场调|教了。”

    到底行不行,行到哪个程度,康师民选择相信汪裕和周璇的评价,所以,他终于放话让统筹组给薛霁真排戏了。

    多了怕孩子不消化,所以先上一场文戏试试水!

    而这场戏的背景时间线要领先于现在A组的拍摄进度:镇北侯李珣领密旨入京,落入夺嫡陷阱,身陷囹圄之际将幼子李稚换出京城。李稚不肯走,一边是旧伤累累的父亲,一边是孱弱倔强的姐姐,他宁可跟着家人共存亡,也不愿意单独活命……

    缸子听了这小子一晚上的唉声叹气,闷声憋笑。

    “这么难?要不找汪老师对戏去吧。”

    薛霁真摇头:“这场戏,就是他最爱用的‘讲义’,没说100次也有80次了,我倒背如流,脑子里也演练过无数遍。”

    “那你操心什么?”

    “我怕我演得像个蠢蛋!”

    因为这个阶段的李稚,的确就是个蠢蛋。

    父亲越是大义凛然、顾全大局,就越显得他这个儿子天真冲动,像个热血笨蛋!

    虽然李稚也有一条成长线,可现阶段还在京城的小侯爷的确惹人烦。而薛霁真要做的,就是要立住形象的同时,尽可能的展现少年天真热血、孝顺重情的那一面,在前期优势不明显的情况下深挖闪光点,发挥出他本身的优势。

    可话又说回来,人设特点上有长有短、有明有暗,人物才会立体,而不是一个扁平的流水线套壳儿……

    有前后的反差对比,才能放大最后的人物弧光。

    缸子听他说完,静静想了几秒,说道:“我没法在这方面帮你,但我绝对信任你,小真,你也要相信自己能做得到。我记得你第一天和汪裕老师上完课回来,捧着奶茶眼神发亮,说你其实很享受演戏的感觉,我当时想,这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

    “有一个好的开头,迈出第一步,后头就好办了!”

    薛霁真点点头:“好,我会记住那天的感觉。”

    *

    D市影视城也有皇宫和京城,完全够朝堂戏展开。

    薛霁真起初还以为A、B两个组隔了十万八千里呢,结果就相隔了半小时不到的车程,那边是个完全就地新建的棚,大到可以囊括影视城里两个区,专门用来做特效拍摄,里头还有一个超级宽阔的跑马场!

    汤姐正给他整理呢,看他哼哧哼哧啃完一个苹果,笑着道:“别急,回头你也要去。”

    “你要是早点留头发就好了!”

    薛霁真捏着苹果核一愣:“其实我头发长挺快的。”

    “嘶……这样的话啊,要不给你戴个帽子?”

    汤姐是总管造型的,她脑子里稍稍一想,就从服装库里翻出十几二十顶帽子:带毛儿的分兔毛、貂毛、狐狸毛等等乱七八糟动物毛,不带毛儿的又分不同的料子,除了料子还分样式,分完样式又分场合,在屋里戴的、出行戴的,家常的、社交的、面圣的……

    其实这些配饰都在小侯爷的衣柜里,一套套来的。

    如果非要问为什么搁置了,只能说,当初乌煊试装时就不喜欢,觉得不适合他罢了。乌煊有一张长脸,人本来就长得偏成熟挂,他戴帽子没有少年意气风发的味儿,反而像个在衙门点卯的师爷……

    汤姐越想越觉得可行,戴帽子还能完全露出额头眉眼!

    现在是凌晨5点,外头天还没亮,她停下手里的活儿打了个电话:“老康起了么,起了我还有个问题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刚好今天拍这场戏……嗯,行。”

    5点半,康师民来了。

    他看了一眼薛霁真的“李稚”扮相,点了点头。

    汤姐说:“刚好他最后这段在京城的日子都是冬天。”

    “可以,服装组的设计没浪费,都用上了。小薛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没夜戏的时候熬到1点差不多就睡吧,别贪玩儿,早点睡快快长头发,B组那边可都是用真发的,回头大家真干起来,把你发套勾下来得多尴尬呀。”

    薛霁真:……有点生气了!

    惹完小朋友,康师傅又想起安抚人了,在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一根棒棒糖:“昨天去B组那边,路上买打火机人家老板没找零,喏,给你吃~”

    不情不愿的接下了,薛霁真塞到他的荷包里。

    “忘了跟你说啊,今天上午B组三个棚照常做安全检查,他们有的闲着没事儿会过来这边,小侯爷要好好表现呀!”

    薛霁真完全愣住了:什么???

    汤姐哈哈大笑:“你快把孩子吓死了!”

    *

    这场戏拍出了开机戏的架势,镇北侯府院子里挤满人!

    薛霁真和汪裕走了位,灯光也调试好了,众人就不再说话,等着导演指示:而康师民一看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室内的薛霁真坐着,室外的汪裕站着,爷俩之间有一种“我知道你要进来骂我”、“你小子准备挨骂”的诡异默契。

    这时的李稚才16岁,他拢共在父亲身边长了5、6年。

    要说熟吧,血缘父子当然熟。

    要说不熟吧,10年没见了,就和陌生人似的。

    康师民一声“Action”,李珣就虎步进门,李稚原本百无聊赖地拨弄他自宫里接的赏赐,吓得当即一跳,一整盒的珍宝玉石掉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其中一个金丝香球一路滚到门槛边还没停下,李稚已经条件反射地撩开衣袍跪在他爹面前:“父亲!”

    这一镜算是完了,光线和动线交织的部分也好看。

    汪裕没有台词,只有威武的气势和极具压迫的眼神。

    而薛霁真的表现也算意外之喜:首先他特别上镜!其次,他的声音表现的确好,清脆清亮,单纯地拔高音量不用腹腔发力时有股娇憨感,也符合16岁李稚的形象。

    他本身没有那种“我要镜头面前展现帅气”的自知之明。

    所以,当天真、骄纵这些偏中性不算负面的形容出现在薛霁真身上时,才会有一种“既可又可”的双面性:你可以认为他不懂事,也可以认为他傻得可爱。

    贺思珩一行B组主演过来时,恰好赶上父子矛盾爆发。

    李珣下意识地像小时候一样去揪李稚的耳朵,这小子气鼓鼓的,既渴盼父亲的归来、又恼他回来第一时间事情就是说教,没有女性角色在其中做润滑,父子战争一触即发,李稚气到砸了空箱子跑走,临到门槛了踩着先前那个金丝香球,像小时候一样摔了个正着!

    外头的守卫收敛神色,目送小侯爷恼羞成怒而去……

    “好了好了,快看摔到没?”

    薛霁真这会儿还没能特别割裂的出戏,一看汪裕过来,条件反射不爱和他说话,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到缸子的身影,缸子那么高大……

    可缸子暂时没看到,另一个大高个倒是和他对了个正着。

    薛霁真眼眶还挂着一包泪珠子没掉下来,睫毛湿漉漉的有点迷了视线,窘得他连忙错开视线,气呼呼喊了一声“缸子哥!”,缸子这才挤过来:“喏,看到你手掌挫伤了,他们喊我拿医用酒精和棉签去了。”

    “痛不?”缸子小声问。

    薛霁真抬手一看,也小小声的答:“不痛……”

    第28章 感谢订阅!

    这一场戏拍了5条,康师民喊过了。

    前几条不是不行,但他总觉得还能更好!

    薛霁真是个纯纯新人,就算有天赋,也需要找到那种很微妙的感觉去彻底融入。作为导演,康师民看得到这小子在不断适应中的变化,自然知道这场戏还有提升的空间,汪裕也乐意配合,最后过的那一条,薛霁真换了副手套。

    因为前头摔了几遍,他两只手掌的伤口已经很明显了。

    被薛霁真出门时踩到的金丝香球也换了三个。

    “这三个香球记小侯爷的账上!”

    话音刚落,场上一群人又默契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拍完了,副导演向祯开过玩笑又正经夸道:“这个改动真是好,小薛交给汪老师果然没错!”这话既夸了汪裕,也鼓励了薛霁真。

    汪裕大方受用了,但后者此时完全不顾上开心。

    因为情绪起伏更大、矛盾撕裂更严重的冲突还在后头!

    康师民也让薛霁真到监视器跟前确认了镜头,仔细教他:“这里,下回你要注意,如果动线上和排练时有差别,你首先要想的不是回归原位,那样很死板很刻意,应该以李稚的视角去解决当即的问题,别总想着套用什么办法,你都没学几个办法,拿什么套?”

    “随机应变,知道不,小朋友?”

    薛霁真听进去了,瘪着嘴点点头。

    随着点头的这两下动静,帽子上的兔毛柔柔地擦过他的鬓角,暖烘烘地围着这张年轻的面孔,显得原本就小的脸更是只有巴掌大。

    康师民深谙调|教之道,紧接着话题一转,又说起了软话:“但是我还是要表扬你,台词和肢体动作处理得漂亮,体态气度也练得像模像样,汪老师和周老师没白教你这么多天,和我心目中的李稚差不多能重叠了,继续加油,别辜负大家对你的期待。”

    批评完了又接鼓励,这一套组合拳真是……

    19岁的少年被说得眼泪珠子都要包不住了!

    在场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各个都在忍着笑意。

    没办法呀,全剧组就薛霁真最小,最没经验。他甚至还是个学生,刚刚在所有人的围观下拍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场戏,被骂了难受、被夸了开心,难受和开心交织在一起,要掉几颗金豆豆也在所难免嘛!

    薛霁真抬手急急忙忙地去擦眼泪,眼睫毛湿漉漉的,有点儿可怜,又憨得可爱。

    很快,就被汤姐他们拉下去处理两只手掌上的伤口。

    接下来还有汪裕的戏份,场上众人有一半是正经工作的,还有小部分是看热闹来的,看到小侯爷了、还看到小侯爷娇气地掉金豆豆了,大家心满意足散了。

    院子后头就是临时搭起来的挡风棚,有几个还撩起帘子跟薛霁真打招呼:

    “下午来马场训练不,小侯爷?”

    “看到排班表上有你的名字,什么时候来啊?”

    缸子正用镊子仔细挑薛霁真伤口处的细碎沙尘,听到问话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他,后者大大方方地回应,可说出来的话在一群老油条面前就是很天真很傻气——

    “我得中午吃了饭再去。”

    果然,一群大他几岁有余的哥哥们立刻笑了!

    “吃了饭再来呀?那可不能吃太多,吃太多会颠着。”

    薛霁真被调侃地面红耳赤,扭过头不说话了。

    又有脚步声传来,外头几个年轻演员嘻嘻哈哈地说话:“贺老师,我们可没欺负你小舅子,大家约他下午一起马场见,你下午是留在A组呢,还是跟咱们一块儿回去?”

    消毒酒精又抹了一次,缸子才小心盖上纱布。

    薛霁真竖起耳朵,只听到贺思珩说:“回去训练。”

    “噢~小侯爷也会来!”

    “那到时候就马场见。”

    在场其他人可没忘记贺思珩当初是怎么压力乌煊的。

    信业的小太子心高气傲,从不屑于搭理这些没流量没咖位的演员,尽管他们也是观众心目中的实力选手。乌煊不交际不来往,训练也单独找老师,主打的就是一个特立独行不合群,且太过招摇,以至于贺思珩忍无可忍亲手收拾他。

    哪像现在补位的薛霁真?

    这小子,毫无专业基础,全靠周璇和汪裕强灌。

    进组第一场戏就是和汪裕的对手戏,总体来说表现得是挺好,但整幕戏踩坏三个“御赐”金丝香球,还把自己手掌摔破了,被导演棍棒甜枣套餐哄得哭唧唧的,光是这事儿就足够大家调笑他好一阵了!

    笑归笑,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薛霁真是讨人喜欢的。

    他的讨喜,在于有效的努力上进,天然的亲和无害,以及肉眼可见的满满活力,最后再加七分“我一定行”的乐观自信,组成了薛霁真留给大家的第一印象。

    一边是乌煊,一边是薛霁真。

    这两人怎么选,这不是一目了然嘛!

    *

    当天中午,薛霁真吃了饭,果然被向祯催去马场。

    “之前乌煊是直接跟着B组进度走的,B组主要是郭令芳导演负责,郭导比较习惯港派风格,节奏很快,那边虽然还没排你的戏,但两位导演已经商量好了,尽量按着剧情线来,先照顾A组的戏份,等差不多了再转去B组。”

    剧组为了统筹方便、节约成本,很多时候也按景拍,这一场景的全部戏份结束再换下一场。

    但薛霁真这种情况,不太好办。

    他能接受前一天还是无忧无虑小侯爷,后一天就背负仇恨上阵杀敌?还是说,他的情绪控制已经牛逼到了上午拍父子天伦、亲亲密密,中午吃个饭出个戏,下午无缝衔接家破人亡、亡命天涯?

    很显然,这排戏得照顾一下新人……

    可向祯又说:“戏份可以先放着,但训练要跟上。”

    薛霁真点点头:“好的,我会好好练。”

    说着,就和缸子一起朝B组那边去了。

    B组地方比影视城更宽敞,也更奔放:一号二号两个大棚,一号棚没封顶,专门用来一比一还原做景,以弥补外景拍摄的不足;二号是特效大棚,里头随随便便的一个玩意儿造价就是5、6位数起步,80%的战斗戏场面都将在这里完成。

    而训练专用的马场,就建在二号棚的后头。

    薛霁真到时,里头一群男的正在吱哇乱叫:

    “来个人把他搞走啊,每次都这样!”

    “贺老师呢?让贺老师来给他点压力!”

    “谁懂啊,柳毅的马总是跑着跑着就随地拉屎……”

    听到这,薛霁真一噎,心情复杂地停下了脚步。

    缸子见他停顿,也有点想笑:“你高三那年暑假,我们一起去内蒙玩儿,碰到个小姑娘骑马,她骑着骑着、马也……哈哈哈哈!”

    薛霁真刚想笑,忽然闻到一阵香气,很淡、还有些凉。

    扭头一看,贺思珩也刚到,正垂着眼帘看他——

    “到了?去找蒋教练吧。”

    薛霁真哪敢大声说话啊!

    他眼睛都没眨一下,答道:“好,我这就去。”

    谁知贺思珩伸出手臂抓住他外套后头的帽子,硬生生止住了薛霁真朝前奔的趋势,说道:“走反了,蒋教练在这边等你。”

    说完,自己先去马厩牵马了。

    薛霁真看他走了,这才和缸子小声道:“吓人。”

    缸子也有同感,此人低调归低调,但气场属实强大!

    “我就觉得之前向祯副导话里有话,郭令芳导演和贺思珩起码合作过三次,包括他提名的一番剧,他俩绑在B组这边,那岂不是一手遮天?乌煊再厉害,能玩儿得过贺思珩?”

    从结果来看,信业小太子的确没玩过贺思珩。

    乌煊都搞不过,薛霁真能行?

    开什么玩笑,好好在“姐夫”手底讨生活吧!

    *

    见到蒋教练,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壮汉。

    他先是打量了一番薛霁真,还伸手捏了捏人家的手臂,问:“我已经先按着身形条件给你挑一匹马了,既然你会骑,咱们不来虚的,直接进入状态。”

    说着,从马厩里牵出一匹白色的马儿。

    “她叫雪美,有过电影拍摄经验。”

    薛霁真取下手套,先伸出手让雪美闻了闻,确保她并不反感,开始慢慢地摸马头,顺着脖子往下,撸得差不多了,又看向蒋教练:“那,我现在就去了?”

    “行,先跑几圈给我看看。”

    缸子一一接过他身上多余的东西:帽子、口罩、手机、外套,然后目送上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卫衣的薛霁真牵着马进了场内。

    踩蹬上马,拉直背牵住缰绳,一夹马腹,雪美跑了起来。

    薛霁真10月下旬在Q市拍摄《风尚男士》封面时,从凌晨骑到天亮,当时的曼格尼塔甚至是无鞍无蹬的状态。现在雪美一切装备配齐,她本身还是驯服到位的“演员马”,别提有多轻松了,薛霁真稍稍拉紧绳,雪美就知道要加速。

    一人一马绕着内场,轻轻松松过了五圈。

    跑到最后,薛霁真还试了一把双手脱缰。

    蒋教练点点头:“你核心控得很好,基础技巧也不差,但力量上还是欠缺了,基数太小、肌肉太薄了,我也不指望你短时间内能增肌,这段时间下了戏就过来找我吧。除了我,还有一位教射箭的傅教练,你得尽快把落下的进度赶上来!”

    缸子在一旁听的心里发毛,薛霁真已经一口应下。

    接着,蒋教练就领着一人一马去了隔壁大场,工作人员已经清理了柳毅那匹马的便便,现在几个小伙子正在各练各的。

    薛霁真放眼望去,场周有固定的靶子,但目前能做到熟练的骑射连贯动作的只有贺思珩……

    “大家先停一下——”

    蒋教练招呼大家伙过来,和介绍了薛霁真。

    “从今天开始,小薛也加入大家的集训,同时希望你们提起紧迫感,不要满足于现状,被后来的小朋友赶上。”

    说完,薛霁真干巴巴地和他们打了招呼:“你们好。”

    主要是大家上午才见过。

    领头那个话最多的柳毅弯下腰,刚想伸手过来摸一摸薛霁真的头发,嘴上还说“你也好”呢,就被人一把打拍开:“能不能讲点卫生啊,你的黑仔刚拉过粑粑!”

    薛霁真也想起来了,脸色尴尬地顿住。

    大家简单地说了两句之后,又回归到练习状态。

    蒋教练开始细抠薛霁真的动作细节,告诉他拍摄的需求,镜头推进拉远等等切入角度,以及部分情节里“李稚”可能会要做到的难度动作,让薛霁真有个初步的心理准备……

    “我、我能接受。”

    听他说完,蒋教练自己都笑了:“你必须要接受!”

    “马术替身可以代替你骑马,射箭替身可以代替你射箭,可你既要骑马又要射箭同时还要表演,和其他演员互动,这一套只有你自己来完成,没有人能够代替你。我老实跟你说吧,郭导这儿和康导打过招呼的,拍一天也好、两天也罢,人家原著里的名场面必须一比一还原!乌煊就冲这几幕飞升来的,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薛霁真骑在马上,不由得抓紧了缰绳:“我能行。”

    话音刚落,贺思珩骑着马飞快经过,只见他两手脱缰手持弓箭,从身侧箭囊快速补箭,瞄准薛霁真斜前方的靶子利落射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靶中红心!

    蒋教练朝他扬了扬下巴:“看见没?得做到这样。”

    *

    这一天,薛霁真过得可谓是太充实了!

    晚上11点多回了酒店,洗过澡后整个人顿时卸力瘫倒。

    伍勖洋、才华哥和缸子三人在开会,本来薛霁真还能听一听、说上两句话,越听脑袋垂得越歪,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就靠着床头抱着被子睡着了……

    “这么早?”

    缸子点点头:“他今天特别累。”

    伍勖洋听了缸子说完弟弟一天的行程,有点想笑的同时心里又酸酸的,欲言又止了一番后,最后只说:“你护着别让他受伤。”

    像拍戏、骑射训练,得靠教练引导和薛霁真自己消化。

    其他的,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缸子24小时陪在身边,之前的主要工作不得不晚上回来再进行,更多时候只能替薛霁真协调安排,顾好后勤,不让他操心拍戏、训练之外的杂事……

    “这小半个月外面怎么样?”

    D市影视城虽然喊做“影视城”,其实远离热闹喧嚣。在这里待得久了,难免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对外界的风吹草动都不那么敏感了。

    听缸子这么问,才华哥耸耸肩膀开口:“不就那样?”

    星耀这场大热闹的热度虽然回落了,但仍然有进展。

    这种感觉就跟……不尽似的!

    今天曝光某某项目组负责人涉嫌违法、查出违法违纪行为,将面临八位数罚款;明天又来一则蓝底白字的官方通告:星耀某副台长被举报转移资产、有重大违纪违规现象,并附几项具体的金额数目。

    观众摸不着头脑,相关知情人士一透露:这人是负责星耀选秀的某策划,这人是传说中主张不成团、动过很多手脚的星耀高层,吃瓜群众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真贪啊,头次见这么多个零的罚款,我要赚1000多年!”

    “就是你几个私心作祟,最后毁了空团成军?”

    “我倒要看看这种新闻下面是哪家唯粉披皮团粉?”

    “家人们,快点儿出来丰富黑名单咯~”

    “就他俩能把空团作死?背刺咖和他们公司清清白白?”

    “没谈成当然什么都不算咯,不发声明是不想发吗?”

    “不发声明当然是因为心虚啦!”

    “在没有下一件轰动内娱的大事件出来之前,这一系列事情恐怕会拉拉扯扯地讨论到年底。”才华哥接替了一部分缸子的工作,对舆论监控和事态推测也越发得心应手,“以及,我收到消息,冬季转会期过后,HKG那边就会开始推叶旻轮换首发。”

    意思是这小子出来后,关于星耀内部的丑闻就算告一段落,事情本身的波澜也不会停止。

    缸子不以为然,甚至有点儿想笑:“出来就出来呗。”

    比赢了叶旻粉丝也不敢大声吹比;

    但如果输了,哈哈,那就嗑瓜子看好戏咯!

    伍勖洋打了个哈欠,让缸子把摄像头调整一下,刚才后头床上的小薛同学翻了个身,他看不到弟弟了。

    缸子无语:“他一两肉都没缺,甚至还长肌肉了!”

    “可我看他瘦了。”

    “他瘦了是因为每天都有固定的运动量,肉变紧实了。”

    才华哥忍不住笑了:“得了得了,没瘦没胖,别争了!”

    话又说回来,伍勖洋提起贺思珩:“《风尚男士》那边跟我商量了预热方案,你说巧不巧,周年A面是贺思珩,他在剧组怎么样?好说话么?”

    ……呃!

    缸子先是扭过头把薛霁真从被子蒙头的状态下捞出来一点,这才心情复杂地告诉他的两个哥们儿:“怎么说呢?乌煊退组《玉门雪》的原因,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伍勖洋拧眉:“除了信业爆雷,还有什么原因?”

    “贺思珩,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他目前是集中B组的戏份,B组的武戏导演是跟他合作过三次的郭令芳,而郭令芳你们也知道,是文伽娱乐出来的老人,他和贺思珩并不是传统的那种导演与演员的赏识关系……”

    听到这,才华哥忍不住插一句:“我早几年看八卦,港媒有说郭令芳是贺思珩的亲戚?”

    “亲戚算不上,顶多是师叔侄这种关系。”

    缸子又把话题拉回来:“扯远了扯远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这俩加在一起,几乎能和康师民的蜀湘影视打对头,是名副其实的第二集团,之前二者之间的矛盾集中在信业,乌煊一走,哎,两人和谐了!”

    “他们俩和谐了,和我们小真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也不算有特别多的关系。”

    缸子瘪瘪嘴,说道:“咱们小真,戏里给姐夫拼死拼活地打江山,戏外给贺思珩打工,将来拍完了拿证开播了,赚得每一块钱都有至少三毛钱流向贺思珩的口袋。我觉得别扭而已……”

    第29章 感谢订阅!

    缸子这话一次性戳伤了三个打工人。

    才华哥直接发出了欲言又止的气泡音:“呃……”

    “好吧,他厉害。”

    伍勖洋也无奈点头。

    显然,经历过这场高开狂走、腥风血雨,最终遗憾落幕的选秀盛世之后,“薛霁真工作室”所有成员都对资本过敏。

    巧的是,贺思珩他这个人本身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资本:

    自己绝对掌控话语权,无论是挑剧本接商务,还是做投资,从来不需要看第二个人的眼色,用不着到处接戏积累存货,也不需要参加综艺保证对外曝光;信业爆雷,《玉门雪》有了资金大空缺,他眼睛眨都不眨就能掏出九位数补上来……

    哪怕是康师民,也无法说贺思珩是在“乘人之危”。

    你说这人傲慢吧,真不至于。

    人家这么些年低调拍戏,对外风评好得很!

    你说这人做作装样吧,根本不需要。

    贺思珩是不算标准意义上的“顶流”,可人家有实绩、有手腕,是毋庸置疑的一线演员,就算不摆架子,圈内谁敢给他脸色看?

    哪怕《玉门雪》已经开拍,贺思珩仍坚决要踢走乌煊。

    他也没用什么龌蹉手段,只是和郭令芳打了个配合,让信业小太子先拍B组戏份,在对方最骄傲自得的时候,从业务能力本身去给到这小子降维打击,等到信业原材料致癌事件发酵到一定高度后,又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了一番,乌煊一朝从天堂跌落,面子里子都荡然无存,不走也得走。

    “单从结果看,咱们不能说他手段狠,他甚至还是为了《玉门雪》整个剧组好呢!”

    拍摄中有演员爆雷,总比拍完了出问题好吧!

    何况乌煊走了后,这才腾出一个空给薛霁真不是么?

    才华哥被缸子阴阳怪气的语气逗笑了:“有道理!”

    伍勖洋甚至发散地想:“咱们要是有他这样的底气,当初决赛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毫不留情地痛批那几个太子爷、背刺咖好吗?所以有些事情是情有可原的。说真的,我手里要是有权利,我也会用权利发泄自己的情绪。”

    “噢,说到背刺咖,这儿还有个小报消息。”

    缸子忽然想起来了:“之前和剧组一个副主任聊天,他家里头有点关系,说章殷年底会和那位千金订婚。当然了,现在可不敢爆出来,粉丝已经经不起刺激了。”

    这就是别人的人生啊,总有不同的退路……

    视频镜头前的三个人都沉默了,忽然后头传来动静。

    薛霁真忽然挠着脸颊醒来了:“我睡着啦?”

    他揉揉眼睛,又问:“什么订婚,谁要结婚啊?”

    伍勖洋挤开才华哥,将自己的脸怼到了镜头面前。

    他也不提别的,只问:“饿不饿,要不吃点什么再睡?缸子说你在剧组吃的还不如训练营。”

    “没有的,哥,这边备餐比较麻烦,剧组的餐食承包在外面的餐厅,每天送过来都得开车半个多小时,看着卖相一般般,其实比训练营那些鸡胸肉沙拉好得多。”

    鸡胸肉沙拉是什么东西啊,清汤面条都比这好吃!

    薛霁真披了件外套,胡乱拢了一把留长不少的额发。

    接着,他靠着缸子坐过来,习惯性地抱住自己的膝盖,问道:“我刚刚听到你们说订婚,是章殷么?”

    才华哥尴尬一笑:“除了他,还是有谁呢?”

    薛霁真点点头:“噢,那他的粉丝应该高兴呀!”

    从前章殷就是热一阵、冷一阵,跑了这个行程不知道有没有下个,经常有粉丝追到他面前送礼物,怕他赚的钱养不活公司、入不敷出,如今一看:人家和富家千金也是门当户对,不过是自己非要吃苦、出来体验社会险恶。

    “外面怎么说?”

    “章殷吗?当然是说他扮猪吃老虎呗!但他的粉丝普遍对富家公子哥这个人设适应良好,有种一朝翻身的感觉,已经和章殷从前对家的粉丝骂起来了,甚至开始攀比嫂子。”

    薛霁真有点想笑:“攀比嫂子……”

    才华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神叨叨的:“小真啊,这个问题,你也要留心一下。”说着,他用手肘怼了怼伍勖洋,“你倒是说呀!”

    伍勖洋脸色有点儿别扭,用词很犹豫。

    “就是,你也不小了,以后总得碰到这方面的问题。何况做演员吧,这一行本身就需要一些代入感和信念感,很容易因戏生情。你现在没有拍到,不证明今后没有。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咱们几个对你的选择不打算多加干涉,但是,你现在才刚刚起步,粉丝呢也比较在意这方面的事情,他们是因为在乎你、怕你分心,所以……”

    “所以可能不太像咱们这样开明。”

    薛霁真要是听到这儿还不懂,那真是睡糊涂了。

    他点点头:“我懂你们的意思。”

    缸子又补充解释:“不是不让你谈恋爱,而是咱们现在的确精力有限,也没有专业的公关团队去处理这些事情。”

    就一草台班子,一个人当五个人使,哪儿顾得过来?

    “起码也要等选秀影响在你身上褪得差不多了,再去考虑这些事情。虽然没能成团出道,你也不算是爱豆出身,但在很多粉丝心里,他们是初恋追星,追你的过程也是养成的一部分,你多少还是要考虑大家的心情,等他们慢慢接受。”

    “不是,你们说得这么严肃,好像我明天就要恋爱了。”

    薛霁真眨眨眼,说道:“我有这个时间谈恋爱,不如先把学分修了,想想办法去报个台词班什么的……”

    好吧,的确是白担心了。

    不仅是哥仨的心落回原处,在《风尚男士》12月第一天预告15周年A、B两刊的封面人物后,真丝那颗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稳稳落地了——

    “真!!!!!我的真!终于等到你!”

    “第一次拍封面就是一线男刊,真子哥好起来了呜呜。”

    “虽然有看爆料营销号发,但我就是想等官宣#大哭”

    “今早一出门听到喜鹊叫,原来是有好事到呀!”

    “我儿薛霁真,妈妈还以为你混不下去了……”

    而饭圈的悲喜总是不相通的:比起真丝的苦尽甘来、喜极而泣,还在缠缠绵绵、互相沉沦的巍丝、旻丝,此时此刻的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当初最没背景的薛霁真都已经拍了杂志封面了。

    甚至还是一线男刊的周年特刊!

    这种待遇,说句不羡慕绝对是假的。

    毕竟,他们当初没少幻想自家哥哥出道后一路青云,左手拿捏时尚资源、右手握着影视资源,脚底下还踩着各种热门综艺邀约……

    可如今呢?

    顾巍如今人远在Y国留学,微博设置半年可见,国外常用的社交APP账号根本没人知道,一应通稿都有专业公关团队管理,近乎人间蒸发。

    粉丝无从得知他的动向,只猜测太子爷应该什么都不缺。

    而叶旻自从改行跨入电竞行业,家世背景也被扒出不少。

    比如他那位年纪虽然大了、却风韵犹存的妈妈,当年可是创下了轰动整个港圈的改嫁史!又比如他那位有钱有权,没有亲子、对叶旻视如己出的继父,虽然是重组家庭,却更諵沨胜有血缘联系的一家三口!

    有这样的家境托底,叶旻的确有资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打脸了粉丝从前的洗白文案:

    【他签了合同,他是逼不得已的!】

    开什么玩笑?

    叶旻上半年4月满18岁时,继父还送了他一辆价值2000万的限量跑车做成年礼物,怎么可能付不起区区违约金?

    叶公子不过是厌倦了,又对别的事情产生了新鲜感……

    有这两位的对比摆在面前,真丝可谓是扬眉吐气!

    部分巍丝、旻丝还在持续嘴硬:“我家哥哥是首富太子!我家哥哥是港圈公子哥儿!他们才不稀罕什么杂志封面,更看不上这点儿资源。”

    真丝哈哈大笑:“啊对对对!好好好!”

    憋了半月之久的大粉更是一针见血:【那是你的钱?】

    营销号更是全程搬运了这一场粉圈大战,流量吃饱饱!

    “真丝说的没错啊,他们有钱,粉丝有吗?”

    “你投了那么多票,最后哥哥没出道耶~”

    “真子哥起码没辜负粉丝,还在积极活动,他们呢?”

    “背刺咖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是背刺咖,懂吗?”

    “挺好笑,勤勤恳恳工作的真子哥的确惹不起天龙人。”

    “人均太子爷公子哥,联合资本割粉丝韭菜,哈哈!”

    “星耀都被联手摆了一道,看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风尚男士》的宣发或许也没想到,他们只是照例官宣一下周年刊,没想到带出这么多事儿,舆论发酵到后半夜,又双叒叕处刑了一波信业小太子乌煊。

    因为乌煊大粉意难平,称:B刊封面本该是乌煊!

    【如果不是某些针对性的打击舆论,周年刊轮得到一个小爱豆?不,人家甚至不是什么爱豆,成团半路崩殂的叫什么爱豆,只是个网红罢了!】

    可这话有人就不爱听了!

    要知道乌煊在内娱树敌众多,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真丝甚至还没找到战场在哪儿,懵懵懂懂顺着转发沿路排查呢,乌煊的对家粉已经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

    “乌姐破防啦!你管全平台第三季度最高指数为网红?”

    “就算星耀倒了,也改变不了人家是选秀冠军的事实。”

    “你在说什么屁话?信业8月就被举报立案调查了吧?”

    “一个封面就急了,乌煊YMX掉了你是只字不提呀!”

    “啊?什么瓜什么瓜?这个味儿我没吃过!”

    牵扯到了还没正式官宣、实则暗暗开机拍了个把月的《玉门雪》,有些营销号就不太敢开口了,不但他们不敢开口,乌煊的粉丝更不敢。

    因为乌煊掉资源是事实。

    不管是《风尚男士》,还是《玉门雪》。

    这或许和薛霁真无关,就算没有薛霁真,也会是其他人。但眼下因为各种原因,最终拿到这些资源的人是薛霁真,那乌煊的粉丝少不了要进行一番针对。

    迟来的真丝吃瓜也吃得一知半解:啊?

    【《玉门雪》这样的资源是咱们能肖想的吗?】

    粉丝群里更是一片惊呼!

    惊呼完了,又默契地闭嘴,生怕声音太大,吵到好饼长出脚跑了。

    偏偏乌煊对家粉们还说得信誓旦旦:“没骗你们,不信等年底官宣。”当然了,也不排除一些怀疑真丝是在得了便宜还卖乖,疑神疑鬼:“你们真不知道?”、“别装了,正主拿到这么好的资源还搁这装可怜呢!”

    真丝:不好意思啊,我们是真不知道!

    绕来绕去,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官宣为主!

    *

    正如缸子之前所说的那样。

    远离喧嚣的D市影视城的确是内娱的一方净土。

    自打薛霁真进组《玉门雪》,外头的纷纷扰扰好像都与他们无关了,谁留学、谁比赛、谁订婚,随他们去,不好意思,不是很care。

    缸子只关心薛霁真每一天的行程安排——

    早上5点准时起床,锻炼+早课后,有排戏就要去上妆,没戏的话还得看康师傅有没有给安排活儿,比方说去A组看别人拍。这段时间还有不定时的抽查,有时候是男子单打(汪裕),有时候是女子单打(周璇),有时候是男女混合。

    到了下午,薛霁真就该去B组训练了。

    马术、射箭是贯穿整个拍摄过程的刚需技能,一天保底有4个小时的时间花在上面。除此之外,体能训练、礼仪特训也必不可少,来上课的老师同样不简单,据说人家在外面带班培训,一套课程没个大几万块钱下不来……

    薛霁真每天累死累活,但状态又的确好得可怕!

    他双眼明亮水润,皮肤白皙透亮,头发乌黑浓密而富有光泽,一点儿妆都不带在剧组行走时,直把其他演员看得嫉妒又无语:“这就是19岁的威力吗?咱们的确承受不来。”

    亲眼目睹薛霁真的变化,缸子有时候也挺迷茫的。

    “你这是在剧组拍戏,还是在剧组上课啊?”

    薛霁真的头发长得很快,往上已经能扎出一个苹果头、往下一拢也勉强有个小揪揪,他这会儿又开始吃苹果了,还给雪美喂了一半儿,随口答道:“免费的课,还给发片酬,这么好的事情,我觉得是上课还是拍戏都不重要了。”

    重要都是,他每天都在学习,过得相当充实!

    外头又传来一阵马蹄声,稳重而有规律,雪美顿时抬头。

    好吧,她知道是哪匹马过来了。

    薛霁真也知道是哪个人过来了——

    不是贺思珩又是谁呢?

    贺老师这两天拍了些A组的戏份,同样变成了两头赶。而这意味着,他和薛霁真的对手戏也快抬上排戏单了。

    一人一马正要擦着过道错开时,贺思珩的马突然停了下来,在雪美脑袋边顿了一下,又抬起头看向薛霁真,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还没眨两下,就被贺思珩戴着手套的左手拍了一下嘴巴:“练完再吃!”

    薛霁真:……

    *

    今天训练上大课,马术组的几个教练都来齐了。

    同时联动了威亚组,大家开始提前排练一场重要戏份。

    之前就已经讨论过:因为李妙戏份几乎砍光,就只有衔接剧情、刺激冲突的两场仍然保留,而这两场戏要由薛霁真来完成,分别是“李稚假借李妙身份逃脱京城”,以及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在石雪山脚驻地的“假拜堂”。

    这两幕戏与其说是代替拍摄,实则已经演变为李稚代替李妙身份,圆上剧情逻辑。

    第二场的假拜堂可以暂时放着,主要是第一场:

    这一部分包含了追逐、刺杀、反击、跳马等等复杂动作群,拍摄时得A、B两组齐齐出洞,也是衔接朝堂和玉门战场的重要戏份。

    “咱们今天就单独练这个——”

    怎么把人从地上捞到自己的马背上。

    动作指导演示时也辅助了威亚,看着简单,实则这串动作已经是“简化”版本了,因为要考虑技术成本和拍摄难度,还要保证安全和最终成片效果。

    “先试一下吧,不说能不能拉住人,碰到手就算成功。”

    薛霁真身上的威亚已经绑好,他就站在中间等。

    贺思珩骑着马加速过来,疾风刮到脸上了,那人的手也跟着伸过来!

    威亚组大概也没想到第一次就能成,眼睁睁看着贺思珩精准地抓住薛霁真的手腕,下一秒,对方就借着力将人直接带起。威亚高高吊起时,薛霁真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去落地时,已经看准了马背的位置落下!

    “嘶——嘶——”

    谁在叫啊?

    噢,是贺思珩的马,一下子载两个大男人,累的。

    但马就是马,主人不拉缰绳,它就不会停止,朝前的冲力还没消失,薛霁真下意识地抱住身前的人,也不敢问“咱们要不停了吧”。

    还是蒋教练开口:“可以,动线差不多就这样。”

    贺思珩这才拉住缰绳,朝后一看:小薛同学也不知道是刺激的,还是吓得,总之一张小脸红得发烫,这天训练结束了,才拿着一个苹果凑过来:“贺老师,给疾风吃。”

    疾风就是贺思珩的马,是个贪吃鬼。

    “谢谢。”

    等看不到薛霁真的身影了,贺思珩看了眼心急的疾风,这才取下手套将苹果掰成两瓣儿,只喂给人家一瓣儿:“雪美每次也只吃半个,你也一样,不许贪心。”

    第30章 感谢订阅!

    经历那天排练后,薛霁真觉得贺思珩没那么可怕了。

    他最厌恶不负责、逃避、不顶用的人。

    而贺老师,在能力这方面的确毫无指摘!

    同样改观的还有缸子,他一边往加湿器里加水,一边说:“哪怕是汪裕老师还有个替身呢,贺思珩这人,他是无论什么戏份都自己亲自上阵拍啊。”

    “汪老师他年纪上来了,另当别论。”

    “说的也是,这的确是特殊情况,一个搞不好,保险赔款比片酬还高。可B组那几个百夫长什么的,实在完不成的动作也有技术替身,就贺思珩和你两个人不许。”

    薛霁真如今也明白了,掰开了和缸子解释:“哥,你知道只教我和贺思珩的蒋教练多贵吗?他一套整的课时要15万!从前教的都是专业的参赛选手。我以为的所有人一起训练,指的是一起上课、一起下课,结果只是共用一个场地。他们在这练习为的是保证拍摄状态,我每天练4个小时,是要学够技巧和熟练度来做动作的。”

    能把两个主演教会,拍出精华和高光就够难了。

    至于其他人,那是真的顾不上!

    再说了,别人也不一定有这份心去学,毕竟付出和收获并不对等。更何况《玉门雪》只是电视剧集,并非大成本的电影,时间上也不充裕。

    这其中看不见的成本消耗,才是差别对待的关键。

    另一边,导演组也在分析当天彩排的录像。

    郭令芳坚持要真人上阵,他要拍就拍实的,决不允许贺思珩在前面辛苦骑马,结果伸手拉起的却是一个只有几十斤重的假人;又或者薛霁真被威亚吊起来,以一种极其不符合力学的姿势,落到一匹相对静止不动的假马上,通过各种花里胡哨的运镜糊弄过去……

    “他们俩能做好,我哪怕花两天时间去拍也行!”

    B组节奏快、进度也快,郭令芳才敢这么说。

    但康师民始终考虑到一个成本,不仅是镜头、材料、人工等等能用钱能衡量的成本,还有因为乌煊退出、将来薛霁真要补拍的时间成本!

    “你知道两天能做多少事情吗?”

    何况这根本就不止是两天的问题……

    郭令芳反问他:“现在这部剧的投资已经来到4.6亿了,我懂你的顾虑,但咱们成堆成堆的钱已经砸进去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最终,郭令芳说服了康师民。

    薛霁真进组一月有余,也终于迎来自己第一场重头戏!

    因为是夜戏,直到下午5点才出妆。

    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但头上的发套、脸上的妆容已经是试镜那天定好的“李妙”,不算繁复的发髻和配饰,以李妙侯府千金的身份来看甚至称得上朴素,唯一凸显这个年纪活泼青春的,仅仅只是两条到锁骨长的小辫子,修成一刀切的直口,一指宽,中段靠近鬓角处用红色的绒线细细缠住,垂在颊边、一晃一晃的。

    “来了来了!李妙来了!”

    片场众人既惊艳又想笑,夸得很是欲言又止。

    “真别说,还挺带劲儿!”

    李妙是生娇体弱的闺阁小姐,李稚假扮她,并没有十成十地去学习姐姐的姿态,之所以被安排成这样,只是为了在大厦将倾之前离开京城,保住李家唯一的生机。

    所以他现在的状态虽然是男扮女装,又不完全女气。

    精致而带着熏香的披风笼罩之下,是李稚自己的衣服:方便活动的窄袖,腰侧绑着防身的匕首、鞭子。一旦有危险,他就会退出防备姿态转而进入进攻状态!

    汤姐对这一身行头很是满意:“尽量给你减轻负担了。”

    薛霁真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

    他转过身来,又问:“这披风不贵吧?”

    “5个绣娘绣了大半个月,你说贵不贵?事先说好,这可和之前的金丝香球不一样,没得备用的,你做动作的时候稍微顾忌着点儿!”否则一镜效果不好再重拍一镜的话,也不知道披风会不会穿帮……

    汤姐的小助理咯咯直笑:“姐,你干嘛吓人家!”

    “我才没有吓他呢。”

    康师民和郭令芳还在分别确认各部门的准备工作,贺思珩那边也收拾好过来,此时天已经有些黑了,空气中隐隐有些湿润的水汽,像是要下雨的前兆。

    “薛霁真,过来对对词。”

    贺老师到片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对戏。

    正在适应这件颇有垂坠感披风的薛霁真:……

    下一秒,他提溜着披风乖乖走了过去。

    片场看到这一幕的人又忍不住暗笑!

    哎,这叫什么呢?

    也许姐夫和小舅子天然存在着一种克制关系,不是你克我、就是我克你。

    当然了,现阶段显然是贺老师的压制力更胜一筹。

    薛霁真碰上他,就跟小兔子见着狼似的,虽然有很努力地在维持镇定,但贺思珩的气场不是盖的,连信业小太子都被打击的破防,像他这种刚刚入行的新人更是扛不住。

    “待会你直接上手打,别想着作假,做不好又要重来。”

    此时的剧情是六王接到镇北侯飞鸽传书、秘密回京接应,不料和前来刺杀的人马混在一团,李稚在黑夜中无法辨别是敌是友,只能拔出匕首无差别攻击,两人经历过一番追杀后,终于在浓黑的夜色中彻底逃离京城。

    进行到这里,危机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但李稚和姐夫的磨合才刚刚开始。

    他正要从马上翻下来的瞬间,一脚飞踹直奔对方。

    这是李稚的怨恨:因为六王的设计,李家才会卷入夺嫡风波。父亲战伤累累,失去兵权和骄傲;姐姐被迫嫁入皇室、失去自由……

    六王狠起来是真狠,李稚拳打脚踢,他纹丝不动。

    他只是静静看着这头小狼崽子发疯而已。

    薛霁真有点害怕,但砰砰跳动的心脏告诉自己:其实此刻他更加兴奋!拜托,这样可以光明正大揍人的机会可不多,往后的戏份,多得是姐夫花式调|教小舅子,这次不打个爽,就真的错过啦!

    “那我一会儿真的会用力打噢?”

    贺思珩有被他的语气逗笑:好傻好天真。

    “你那拳头就跟沙包似的,砸在我身上能有多痛?”

    薛霁真想气又不敢气,看了一眼自己的确小一号的拳头,只嘴硬道:“晚上我会和缸子哥给你送药的,贺老师,一会儿要冒犯你了!”

    一旁的缸子:这口气咱们是非争不可吗?

    *

    因为是提前排练过,且来来回回调整过不下十次动线方案,其实整个拍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危险。

    郭令芳本来就是拍武侠片出身,拥有十分丰富的武戏执导经验,他甚至还自带了一个磨合长达二十年、默契指数完全拉满的武指班底,上至威亚总控,下到一个跑龙套的打手角色,统统融合进了这场重要戏份。

    但不危险,不代表不困难。

    当薛霁真从马车上被甩出去时,缸子一颗心都蹦出来了!

    “卧槽!”

    但他只能在心里尖叫。

    在场其他人也惊了!

    不要替身亲身上阵,还是年轻人胆子大啊!

    薛霁真怕不怕呢?

    他也怕。

    但他更怕这样强度的动作要反反复复地重来,所以尽可能的按着要求一次做好。

    被威亚线牵引着从马车里跌出来的瞬间,薛霁真精准地落在预定好的位置,那块石头虽然是泡沫制的,但也有一定硬度,从高空摔下去还是有些疼,好在有衣服充当最后一层保护,聊胜于无。还没完全站稳,又传来接连几声破空:是暗箭!

    薛霁真忍着背后腰后的痛意,按着排练好的动作,掀起披风挡箭,反手从腰间扒出匕首。

    这一串动作是连贯的,但展现在镜头里可能不到30秒。

    调整了4次之后,郭令芳喊停了。

    不是他的意思,而是一旁的贺思珩提醒道:“马车上的风灯还亮着,这很不合理。以李稚的警惕和小心,他从马车里跌落出来后,会第一时间弄灭那盏灯,以防在黑夜之中暴露位置给追兵。”

    郭令芳看了一眼惊魂未定、但表现得超乎预料的薛霁真:“再给你加个动作吧。”

    薛霁真差点把嘴巴咬出血:……!

    眼下李稚没有趁手的兵器,又不能轻易舍弃保命的匕首。

    他身旁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东西,只摸到了玉佩碎掉的一角,还来不及心疼,手已经快脑子一步,用这片小小的碎玉打灭了马车前悬挂照明的风灯!

    一通折腾完,已经来到了晚上9点多。

    康师民和郭令芳在监视器前检查刚才的镜头:“可以,这点儿蒙蒙雨丝来得正好。还有,这个地方,他跌下来的时候玉佩碎了一角,又拿着碎玉打灭了风灯,回头给六王补个镜头,先捡了东西再去追李稚,他是个再警惕不过的人,不可能留着这点证据暴露李稚的身份。”

    两人讨论完了,确定这一镜保住了。

    再一看薛霁真:真有点落难贵公子的味儿了!

    这小子发髻歪了,几乎坠下来了散成批发,脸颊上有化妆师补上的几道血痕,两条小辫子可怜巴巴地垂着,披风也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镶边的兔毛被湿润的雨水打湿,嘴唇不知道什么时候紧张时咬破了一点,突兀地比别的地方红出了一个色号,哪怕在夜景大灯的照射下也格外明显……

    “小王过来,给他拍一张定住,一会儿要恢复的。”

    说完,郭令芳又看向薛霁真:“咱们现在要赶去B组那边,现在下雨了路也不太好走,估计得一个小时了,你让你助理跟着,路上弄点什么吃的,暂时填填肚子。”

    薛霁真又累又痛,点点头:“那我跟谁的车?”

    他人小咖小,既没签靠谱的经纪公司,也没有专门的商务保姆车接送上戏下戏,这回整个剧组迁动,只能看哪儿有空塞哪儿了。

    话音刚落,贺思珩打着伞从棚里出来:“来我这。”

    康师民点点头:“行,他那儿宽敞,你跟他去吧!”

    两个导演就这么把薛霁真托付出去,还顺带嘱咐:“一会儿你们俩那场戏,好好来,尽量控制在5条以内,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下雪了,没有今天这种细雨的光线氛围了。”

    拍一条加各种调整时间,没有10分钟完不成。

    打架的戏份还需要恢复体力,5条下来保底两个小时。

    转移去B组之后,各部门还得重新置景,调试灯光动线、录音设备和威亚设备,又是一个半小时起步。

    看到这场夜戏得通宵……

    *

    去B组大棚的路上,车里空间安静地可怕。

    薛霁真起初有点坐立不安,但呆着呆着就舒服了。

    贺思珩的保姆车准确说是一辆商务房车:内置应有尽有,豪华低调且实用,是他这个咖位应该享有的配置。

    他随行的工作人员也不多:一个司机,一个助理。

    司机很低调,几乎不说话,助理叫阿kar,是个中缅混血,据缸子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雇佣兵出身,赤手空拳都能打10个,和贺思珩日常沟通讲一口地道的粤语,阿kar盯着薛霁真看了会儿之后,又扭头和老板叽里呱啦说话。

    缸子听粤语歌,但听不懂粤语:“他说什么?”

    薛霁真累得要死:“不知道,哥,我先睡会儿。”

    这一路晃悠到将近12点,忽然车子停了下来,阿kar让缸子下车一起去前面帮忙:外头下大雨了,因为雨水冲刷,山上掉下来一些滚石,前头好几辆车都停下来了,大家一边提防这山上继续掉石头,一边小心翼翼快速清理路面。

    贺思珩坐起来,看了看身侧:薛霁真睡得像头小猪!

    又过了半小时,路通了。

    淋湿的阿kar和缸子回来了,气喘吁吁的。

    “据说后头有个桥墩子差点被冲垮了,侧面钢筋都露出来了,如果今天白天加紧修不好,过两天下雪封山就更难办了!”缸子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他倒是不急,反正修不好耽误剧组日常补给和通行,这事儿迟早要解决的,“前头的向副导说了,咱们今天晚上还是克服一下,把镜头全部完成,下雨就下雨吧……”

    阿kar显然没见过这么话多的,看下老板欲言又止。

    因为他要汇报的话已经被缸子说完了。

    眼看着薛霁真没有要醒来的意思,缸子不会打扰他睡觉,但贺思珩不一样,他抬起胳膊,用手背轻轻碰了碰薛霁真的脸颊:“醒醒,快到了,别睡了。”

    薛霁真也不知道谁在喊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缸子又凑过去问:“小真吃不吃烤苞谷?”

    这话小薛同学爱听,他费力睁开眼睛,薄薄的眼皮撑开、露出一双过分水润的眼睛:“吃,要吃的,那个老爷爷又来摆摊了吗?我要吃两个,饿死了!”

    贺思珩:……

    到地方后,果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薛霁真一下车就跑了,缸子追着奔在他身后。

    两人果然在街边看到了烤苞谷的摊儿,正要收拾雨伞和推车走呢,把最后5、6个香香糊糊的苞米都打包便宜卖了!

    这头阿kar还在和贺思珩汇报,远远看见薛霁真过来。

    阿kar不说话了,贺思珩扭过头:“给我的?”

    小薛同学点点头:“有点烤糊了,但味道还是很香的,给你一个吧。”大晚上的,这么偏的影视基地里能吃点热乎的已经不容易了,他拿了个最大的递过去。

    贺思珩接住,有点无语,又有点想笑。

    “吃饱了一会儿好打我是吧?”

    薛霁真小声一哼,不说话了,扭头就走。

    *

    后半夜的戏份一直持续到凌晨5点。

    雨小了不少,薛霁真也如同导演吩咐的那样,自打他从马上飞跃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对贺思珩实打实的动手,尽管他已经精疲力尽、失望至极,尽管他知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蛰伏在对方手下,该打还是要打。

    贺思珩想过这小子会用力,没想过这么用力!

    180出头的个子,薄薄的一片,怎么又有劲儿了?

    难道说那两个烤苞米真的顶用?

    郭令芳也有一瞬间的震惊:薛霁真小子有点东西!

    “这一脚飞踹真带劲儿!索性把他踹倒在地上打吧,坐他身上、扑他身上都行,反正就是要毫无章法的乱拳乱打。”

    贺思珩微微无奈看向郭令芳:“你舍得?”

    郭导大笑两声:“怎么不舍得,你做事也不地道,人家揍你一顿怎么了?”

    同样被震到的还有康师民:“小薛,可以啊。”

    在导演的“纵容”下,在对手戏演员的“忍耐”下,薛霁真这场戏打得很是淋漓尽致!

    贺思珩有多疼他不知道,反正他此时此刻带入李稚,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直冲脑门!从马上飞踹落地接着扑倒六王狂打一气,打到最后衣服打结、长发凌乱,两个人都喘着粗气,一个极度隐忍、藏住所有情绪,一个怒到极点反而平静,最终二人在雨中的泥泞里对望——

    “行了,你只有一条路,就是和我一起走。”

    六王撑着手起身,将坐在自己身上的李稚掀翻。

    李稚伏在地上,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他胡乱抹了一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歪歪扭扭地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

    “好,CUT!”

    “可保可保!”

    康师民松了口气:“再来一天我真受不住。”

    郭令芳咬着几乎被雨打湿的烟屁股瞪了他一眼:“专打马后炮!”骂完,又喊薛霁真和贺思珩过来,他看得清清楚楚的,贺思珩还想伸手去扶一把,小的那个理都没理,冷着一张小脸儿一歪一歪地走过来。

    “明天上半天歇着,天黑了再补几个镜头。今天太晚了,雨下的光线也不太好。就到这吧。”

    说着,又指了几个点让人记下,这才宣布收工。

    片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终于下班了……”

    “六王真的好讨厌。”

    薛霁真躲在棚里,打了个喷嚏。

    缸子接过沾了水重得坠手的披风,只来得及给薛霁真递一件大衣,忍不住念叨:“人家贺老师刚刚想扶你一把来着,你一个眼神都没给……”

    片场多少人看着啊,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噢……”

    薛霁真这会儿情绪出来一点了,也有些后悔。

    “算了,找他道个歉吧。”

    他是下定决心就不会犹豫的人,换掉几乎湿透的戏服,只穿一件加绒的卫衣、披着大衣,戴上外套自带的帽子就往贺思珩的房车走过去,那不巧了么,阿kar守在门边。

    “贺老师在吗?我想和他说两句话。”

    阿kar点点头,薛霁真踩着台阶就进去了。

    贺思珩也才换了衣服,真发接着假发,看起来完全是以假乱真的程度,在尾端挽了一截扎住,给人一种“古穿今”的错觉……

    “对不起啊贺老师,刚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薛霁真认错主打一个开门见山,甚至连“我太代入李稚了所以讨厌六王”这种理由都不搬出来,不铺垫也不找借口,打得贺思珩都有点儿措手不及。

    “……”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六王拿李稚没办法也是有原因的。

    见他态度有点松动了,薛霁真两眼湿漉漉的,又看着他说:“把你打痛了吧,我带了药,贺老师,你需不需要啊?”

    贺思珩头疼:“你小子……劲儿那么大?”

    薛霁真眨眨眼睛:“真的很痛吗?没关系,后头的戏份你拿鞭子抽我,我也会忍耐的。”

    ……

    贺思珩深深吸了一口气:“阿kar!”

    阿kar从外头探出一个脑袋:“老板有什么吩咐?”

    贺思珩又看了看薛霁真,好气又好笑地叹道,“把缸子喊回来吧,我们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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