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说谎
“没有。”庄越僵硬的说。
“哼,那就不要说这么任性的话!”钟云衣气势直接碾压他,“而且,你觉得我或者董莞跟沈倾一间,谁能睡得了好觉?”
“好吧。”庄越垂头丧气,觉得自己的想法也很不现实。
等他回到分配的房间,就见沈倾一脸冷然,坐在茶几旁的扶手椅上。虽然沈倾不知道自己跑去找人换房间,可心虚还是让他的脚步迟疑。
“回来了?我见这屋里只有一张床,你睡床上,我在榻上打坐一晚。”沈倾很庆幸,这处庄园的执事还算勤勉,每个客房里至少还有矮榻,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向庄越解释,为何俩人不能睡一张床。
庄越料想不到还有这种解决办法,过去看了一眼隔断另外一侧的矮榻,惊喜的转回身来对沈倾说:“不用,你睡床,我晚上打坐。”
他现在还做不到一打坐就一整个晚上,可没关系,矮榻的长度跟三人沙发差不多,还要更宽,大不了这段时间就凑活在这上边睡。
沈倾却是直接拒绝了,“不行,我功力比你深厚,你夜晚不睡熬不住。”
庄越咬了下唇,实在忍受不了沈倾受这个委屈,就觉得身为男人却还要让喜欢的女孩让着自己,很难堪。
他站在原地,握着拳低着头,半晌抬起来说:“我去找管教,请她再安排一间房。”
他就要往房门走,路过沈倾被拉住了胳膊,惊讶的扭头,沈倾放开他,神情淡淡的说:“这地方的房间就这些,你是想要庄园的哪个人腾一间出来?我没那么金贵,你就听我的安排。”
庄越也知道,管教没那么好说话,暗自吸口气,他说:“既然如此,咱们都睡床吧。还要在南淩城待十天,你总不能天天打坐吧?”
沈倾头痛,怕什么来什么。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晚上打坐,白天找机会避开人小睡片刻,这样坚持个一段时间。
“不可,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
“那这样吧,咱们轮流睡床。”庄越又想了一个主意。
沈倾是领教多庄越能有过固执,深怕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得没完没了,就道:“今晚你先睡床。”
庄越以为她答应了,当即高高兴兴的去打水洗漱,他还特别殷勤的为沈倾服务,等俩人都洗漱完,才去了另外半边的隔断就寝。
他灭了灯,半个屋子陷入了昏暗,睁着眼睛,屏着呼吸。耳朵竖得直直的,听着沈倾走动时微不可查的响动。
沈倾似乎是在踱步,沈倾喝水了,沈倾放下了杯子,沈倾去了矮榻那边,沈倾要打坐了!
庄越把被子拉在鼻子底下,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偷|窥变|态,但却抑制不住心里的窃喜。
这是他第一次跟沈倾同一个屋檐,共度一个夜晚。
庄越本以为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自己会兴奋的睡不着,哪知道旅行带给他的疲惫不通人情,没多久他就扛不住了,眼皮子彻底的黏在一起。
听庄越的呼吸变得安稳又悠长,知道她进入了梦想,枯坐的沈倾才无奈的睁开眼。
庄园的夜晚太过静谧,些微的动静都会被放大,庄越的呼吸声就像是在耳边,让人没办法专心。
这样下去,一晚上就别想入定了,明天真要没精神,她看到又该胡思乱想,自责了。
沈倾吐了口气,悄无声息的起身,穿过正堂时犹豫了一下,怀着罪恶感,向放着床的隔间走去。
轻微的灵力涌动,无声无息的来到床边,看着庄越可爱的睡脸,沈倾抿了抿唇,无意识的抬手在胸口捂了一下。
直到觉得再待下去,会做出什么蠢事,沈倾才转身出了房门。
第二天,庄越醒来,第一时间就爬起身,随便裹了裹衣服,就冲到正堂。
他啪嗒啪嗒的脚步一下滞住,从这里能看到沈倾盘膝坐在矮榻上,闭着眼的脸庞没有表情,看起来却很安宁。
庄越捂住嘴巴,蹑手蹑脚的往回走,背后沈倾的声音传来:“醒了就去洗漱。”
庄越讪讪的放下手,“抱歉,吵醒你了。”
沈倾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忍耐,“时间不早,再磨蹭下去,就错过早餐了。”
“哦哦!”庄越这才慌了,赶紧去洗脸。
收拾停当往外走的时候,俩人还是晚了,庄越说:“下次再晚了,你就把我叫起来。”
沈倾没有表情,只鼻腔里淡淡的发出一个音节,“嗯。”
他也没想到庄越起个床会这么磨蹭,洗漱穿衣就不说了,梳个头发这么慢,一点都不像是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
与钟云衣、董莞汇合,四个人一块去吃了饭。
钟云衣眼底有黑青,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庄越奇怪的看她:“你怎么这幅样子?”
钟云衣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这幅样子,你问问董莞啊!她打了一晚上的鼾不说,还抢被子,说梦话磨牙,踹人!睡觉的那点恶习,她一个人全占了!”
庄越诧异,看不出来董莞竟是个床上恶霸。
董莞对着手指,羞愧得脸蛋通红,“对不起哦。”
钟云衣仰头,沧桑的说:“我早知道,不如答应你跟你换,跟沈倾一个屋,好歹晚上清净啊。”
庄越吓一跳,没想到毫无防备钟云衣就给他抖露了出来,沈倾怀疑的一瞥他,庄越脸上立刻挂上讨好的笑:“我、我这不是毛病也挺多嘛,怕影响你晚上休息。”
沈倾一顿,说:“你没有影响我休息。”这大概是沈倾这辈子,除了身份,说得最大的谎了。
庄越表示对钟云衣的遭遇十分同情,可嘴巴却闭得死死的,这会儿想再让他跟人换,那是不可能了。
体会到跟沈倾同一屋檐下的美好,他绝不肯把机会让给别人。
吃完饭,管教给每人发了一笔零花钱,就让他们出门了,她要去会友,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众人乘着马车,来到繁华的街道,分散开来。
庄越站在大街中央,眼睛左看右看。陪都比起县城要繁荣百倍,不仅人多,建筑漂亮,关键商品还丰富。
临街的两面,全都是商铺和酒楼。
庄越正想挑一个进去看看,就被钟云衣拉住了,“说好了到陪都,所有花销都我包了,直接跟我走吧。”
庄越都忘记这回事了,扭头看看沈倾,沈倾冲他微微颔首,他就不反抗的直接被钟云衣拖着走了。
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的沈倾,见她不紧不慢的走着,却始终能跟上才放心。庄越就这么被钟云衣带到大街的另外一头。
她在一家店铺前松开庄越,庄越抬头看,匾额上写着钟记商行,惊讶道:“这难道是你家开的?”
“是我家开的,我们进去。”钟云衣一马当先,挺胸昂头,很是高傲的迈进了店门。
掌柜明显还认得她,立即热情的迎了上来,“小姐,你终于来了。自从家里接到你的信,大少爷都在此等了半个月了!”
钟云衣吃惊,说:“我大哥亲自过来了?”
这时,钟云衣的大哥闻讯赶到,“怎么?我亲自过来,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大哥。”钟云衣低下了头。
钟大哥叹息一声,摸摸她的头:“你走的时候,我没能送你,就一直担心你,现在看你,好像还不错。”
“嗯。”钟云衣忍住哽咽,眼睛微红,强自转移话题,“还没有给大哥介绍,这三位都是我同年姐妹,这两位跟我一样,也是入门弟子,这一位是正羲宗的弟子。”
钟大哥态度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只把众人当成妹妹的同窗,客气的把众人引到后边的待客厅。
“你大嫂也在,我让她出来,招待你这些朋友们。”钟大哥对钟云衣说。一屋子的女孩,他一个大男人终归有些不便。
钟云衣皱眉,“怎么她也在?”
钟大哥睇她一眼,“傻子,你大嫂娘家南淩,陪我过来正好顺便回娘家。”
钟云衣似乎对钟大嫂很不感冒,过了一会儿,梳着妇人头,一身罗裙,打扮华美的年轻女人,从后堂进来。
她态度非常的热情,对哪个也不冷落,看得出来很擅长这样的场面。与她对比,钟云衣黑着脸不说话,就像是一个耍脾气小孩。
钟大嫂很包容的样子,“几位与我家小姑既然情同姐妹,那也是我的姐妹。在南淩这几天,就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带几位游览一下周围的名胜古迹。”
钟云衣语气僵硬的说:“不劳大嫂,我们管教接下来有安排,不能擅自脱队。”
钟大嫂便点点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拿出一个锦囊,塞到钟云衣手里,“这些是通兑的银票,你收好了。好好招待你这些朋友,别失了礼。”
钟云衣眼睛圆睁,嘴唇微张,随后又闭上,抬了抬下巴,心情很爽的把锦囊收下了。
随后,他们就没再逗留,婉拒了钟大哥的挽留,一行人离开了钟记商行。
走远了,钟云衣只觉扬眉吐气,克制着不失态,用袖子掩在嘴边,挡住过分灿烂的笑容。
庄越看出了些什么,与钟云衣并肩走,“怎么,跟你大嫂有矛盾?”
事到如今,钟云衣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钟家是非常富庶的人家,钟大哥一表人才,取了南淩某勋贵家的小姐为妻。
当初说亲时,钟云衣年龄小跟在母亲身边,被带着进入南淩的贵女圈子,因为出身的缘故,很被人瞧不起的奚落过,给她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再加上钟大嫂加入钟家后,处处显得高人一等,她面对钟云衣那种倨傲的态度,也由此才让她魔怔了一般,想要博个好出身,嫁入侯门,压她一头。
第32章 船市
“你看我大嫂,这次的态度就全然不一样了。”钟云衣骄傲不已,深觉得在明光的苦没白受。
庄越点了点头,原来钟云衣从小的时候,虚荣心就那么强了。被人瞧不上,可以说是最大的羞辱,对钟云衣的刺激太大。
“好了!游玩资金到手,我带你们去玩吧!”钟云衣拍拍怀里的锦囊,不由分说的又拖着庄越,朝着大街的出口行去。
她这个人拉得也有讲究,董莞不用说她,肯定会紧跟自己,她怕丢。拽着庄越,沈倾自然而然的就会过来,根本就不用费事沟通。
在这一刻,钟云衣内心模模糊糊的,第一次对食物链有了概念。
钟云衣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带着几人来到南江水岸。把银票拍给老板,四个人上了小船,被送到一艘有着雕梁画栋,小房子一样的精致船舫。
“这船舫被我们包下了,今天我们就泛舟南江,来体验一下水上人家的生活。”钟云衣矜持的说道。
董莞不解的说:“我们一路坐船过来,走的就是南江啊,我看了水面好几天,还有什么能体验的?”
钟云衣心累的瞅她一眼,觉得打从跟董莞认识之后,自己的耐心跟容忍度得到了极大的锻炼。
“那不一样,行船的时候多无聊,商船虽然大,提供的却有限。在这种船舫上,你能吃到当地最新鲜的鱼,用独家秘方烹饪的菜肴。还有各种消遣提供,无论你是想看表演,还是钓鱼游水。”
董莞很心动的样子,脸上又带着担忧:“可我不会游水。”
钟云衣没好气的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放心,没人逼你下水。”
管理船只的是一位大娘,在南江面上,被称为船嬷嬷。平日里虽然见多识广,接待仙门的女修却是头一遭,不免战战兢兢。
“几位姑娘,鱼竿已经在船尾放下去了,要留什么鱼?”船嬷嬷问。
四个人里也只有钟云衣有经验,当即点了南江几种特有的鱼。等船嬷嬷一走,庄越凑到沈倾身边,悄声说:“在船上吃饭安全吗?不会被下药吧?”万一这船舫,是黑店怎么办?
沈倾没料到,庄越似乎是被他昨天话给吓住了,忍笑的轻声说:“那是指你落单,又在偏僻少人之处。你放心吧,这南江上穿流如织,船舫上又都是普通人,没有那个胆子。”
庄越表情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
南江边上的船,真的非常多。除了直接住在船中的人家,在江面打鱼为生的渔民外,最多的就是游船。南淩城的水上人家可以说是必到的景点,但凡来陪都玩的人,没有不想来体验一番的。
这就导致,很多商家动了心思,直接把生意做到水面上。驾着载满货物的小船,一边划,一边叫卖,直接开到游船的边上,生意相当的火爆。
另一种稍大一些的船,明堂就更多了,上边有说书人、弹琴唱歌、跳舞杂耍,他们就在江面上承揽演出。只要给钱,坐在船舫上,能看一整天不重样的。
船嬷嬷深知仙门不能得罪,那些公子哥们喜欢带点艳色的舞娘歌姬,自然是不会往船上叫,就约来了专门为夫人小姐们表演的团队。
这些人的表演,虽然没有明光的传统节目高深,说书和杂耍也非常民俗,却从各方面满足了钟云衣、董莞和庄越的期待。
沈倾也是没见过的,不过,他对这略显呱噪吵闹的表演不感兴趣。若不是庄越兴致勃勃,早就忍耐不下去了。
热热闹闹的看了两个小时的表演,又吃了船嬷嬷叫人精心烹饪的午餐,庄越食困上来,懒洋洋的斜倚着身子,肩膀的衣袖紧靠着沈倾的。
董莞点评道:“鱼做的不错,口感嫩,味道鲜,酸咸恰当,配料也没喧宾夺主,反而浸入了鱼的鲜味。”
钟云衣就像是自己受了夸奖一样,“那是,南江最有名的吃食,就是这鱼了。不然,能叫我念念不忘多年?”
“还有什么活动?”庄越问,老是待在船中,他有点腻了。
钟云衣说:“你是不是想逛商铺买香粉?那接下来咱们去船市!”
我不是,我没有。
庄越忍下反驳,觉得爱逛街这个女性化的标签贴在身上,这辈子撕不掉了。
他觉得,给钟云衣造成种错觉,自己也有锅。那盒京城名店的限量香粉套盒,钟云衣想跟他买,因为是沈倾送的,庄越当然不肯。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至少钟云衣肯定是不会怀疑他的性别了。
庄越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钟云衣吩咐了船嬷嬷,船舫就向船市行去,乍一听庄越还以为这个地方是卖船的,其实却是个江面上,以船只连接到一块,形成大片的水上市场。
船与船之间有木板链接,数不清的船只靠在一块,让这里像集市一样热闹。
钟云衣跃跃欲试,她说:“上一次来我年纪小,我娘怕我出事,不许我下船。这一回,我要好好逛一圈。”
船市没有路,只靠船之间的木板行走,人还不少,在狭窄的地方正面遇到,只能肩膀挨着肩膀擦身而过。
沈倾皱眉,轻身一跃,就从船舫上跳到了对面的船上,引来一阵轻呼声。他落下时,船身只微微一沉,并没有出现众人以为会摇晃不止的情况。
“下来时小心些,木板不稳。”
庄越应了一声,快步跑过木板。木板做的再结实,也有弹性,不免一晃一晃,三个人平衡性都不错,顺利的下到船市上。
这些船只有大有小,有卖商品的,有卖吃食的,也有的是茶摊。庄越看着,觉得这里更像是一个针对水上人家的市场,毕竟住在船上的人,不方便去陆地上购买日需品。
“当心。”沈倾蹙着眉毛,不知道第几次跟人面对面碰着了,庄越肩膀一晃,他干脆直接伸手护住她。
这船市上大部分都是五大三粗汉子和大妈,身体纤瘦的庄越怎么可能撞的过。
“还玩吗?”他问。
这里的商品质量远不及明光外门大集,品种也没有南淩繁华大街的店铺多,钟云衣纯粹就只是想过来圆梦,框庄越过来。
想明白后,沈倾就不想让庄越继续待了。
“那是干什么的?”庄越指着船市中心,那似乎是一栋建筑,可水面中央怎么会有楼呢?“过去看看。”
庄越好奇心一下起来,飞快向木楼方向走,一下离沈倾几步远。沈倾看了看刚才还扶着庄越腰的手,立刻追了上去。
越往中心,人反倒越少,船也越来越大,没有叫卖声,变得很安静。
庄越看到的木楼,修建在一个巨大的浮台上,此时那四面透风的楼上,正坐着个穿粉色纱衣的女子,边弹琴边唱歌。
感情这是个水上舞台啊!庄越一下明白了,他饶有兴致的看着。
木楼对面有十二艘大船,估计是贵宾座,有专人负责,看见俩人站着看,一个执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两位姑娘,若对我们的表演感兴趣,可以到船上坐坐。”他上下打量二人,猜测身份。
庄越一听,回身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跟钟云衣和董莞走散了。
“遭了,沈倾!她俩不见了!”顿时庄越就急了。
沈倾安抚的握住庄越的胳膊,“别急,看不到我们,她们会回船舫等的。”船市相当大,人又多,通道极其复杂,找是没办法找的。
“但愿如此,钟云衣还好,我就怕董莞落单。”庄越忧心的说。
沈倾见她脸色微白,抬手轻抚她的背。
“你们的朋友不见了?需要帮忙吗?”一个男声在背后响起,庄越转过头去看。
那人的样貌英俊,身材高大,衣服的材质一看就名贵。见庄越回头,那人就笑着,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掌心,“姑娘不用担心,我手下的人多,能很快找到你的朋友。”
“不劳费心。”沈倾侧前一步,挡住庄越,神色冷淡的直接拒绝。
看清沈倾脸,对方眨了眨眼,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姑娘又何必拒人于外?”
庄越从沈倾身后歪出脑袋,“你谁?”对着他家沈倾,竟然也敢这么大的口气。
“我姓陆,单字一个深渊的渊。”男人笑着说,“只要姑娘说一声,在下的手下供你们驱使。”
旁边的中年男人此时插话:“二位姑娘,这位乃是陆府的小爵爷。”
他也是好心,怕俩人不知好歹,却惹来陆渊不悦的一瞥,似乎不满他直接揭破他的身份。
“陆府小爵爷?”庄越觉得耳熟,很快想了起来,“原来就是你啊!”
沈倾目光更冷了。
陆渊一手背后,“二位姑娘不如到我船上稍坐,我保证一会儿就能找到你们的朋友。”
“不必!”沈倾闭上双眼,周身灵气鼓荡,片刻后睁开眼,对庄越说:“她们已经回到船上,咱们也走吧。”
说完,理都不理陆渊和那个中年男人,转身就带着庄越走了。
中年执事被灵气威压压迫的脸色发白,心脏突突的乱跳,头一回见到仙门中人,也不知道是惊还是吓。
陆渊却没事人一样,用折扇又敲敲手心,“有意思。知道我,难道是上次……”
第33章 梳头
回船舫的路上,比来时要顺利的多,因为沈倾气场全开,直接用灵力排开人群,挡在前方的人不由自主的就让出空间。
庄越走在前边,能感受到身后沈倾无形的怒气,刺在背后。她挡在他身后,比自己略高的身形,像是要笼罩住他一样,完全断绝陆府小爵爷的目光。
庄越起初不明白,走到半路远离那块地方,沈倾还没气消,他就慢慢反过味来了。
大概、可能,是担心陆府小爵爷对他感兴趣,沈倾才会这么生气。
就为这?庄越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该窃喜,还是心酸。
明明两个人站在一块,是沈倾更吸引人的注意好吧!
庄越心情复杂的看一眼板着脸走的沈倾。不过,既然沈倾这么在意别人对自己感兴趣,他是不是能奢望的想一想,她对自己有那么一点喜欢。
可这也没什么值得高兴!因为他外在是个女孩,难不成沈倾是个天生的百合吗?!
不等庄越理清楚,俩人就回到了船舫,穿过木板的时候,沈倾一定要让庄越牵着她的手,庄越没法抗拒她的强势,只得乖乖的把手递上去。
返程的船舫上,其余人都遭受了沈倾的冷气无差别的覆盖,钟云衣和董莞噤若寒蝉。
原本计划接下来还有别的游玩计划,也被取消了,一行人下了船舫,乘着马车匆匆的返回庄园。
无辜遭受了冷脸,钟云衣委屈又担心,拉着庄越悄悄的说:“我们也不是故意走散,实在是那船市人太多,通道就窄,只是跟人一错身,就看不到你们了。这不是怕你们担心的找,我就带着董莞赶紧回了船舫。”
钟云衣懊恼又心虚,满足幼时的心愿固然圆满,可得罪了沈倾就得不偿失。
庄越安抚的拍拍她:“你别担心,沈倾不是因为你。”
钟云衣半信半疑:“那她是因为什么生气?”
庄越苦笑:“我也搞不清楚。”正因为那个猜测太让人不敢置信,所以他反而不敢确信。
先回房间的沈倾坐在扶手椅上,也在反思自己。
陆府小爵爷看两人的眼神含着欣赏,他也不知道怎么,明明扫过自己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他一看向庄越,目光虽然不轻佻,沈倾却感到被挑衅了一样。
他那时不懂,冷静下来后,才明白是对方带给了他威胁感。
那人相貌英俊,家世不凡,如果没猜错,还有不错的修为,不提凡夫俗子,就是仙门女性看来,也会是心动的人选。
他明知道庄越还小,不太可能对这种人感兴趣,却还是忍不住被这种可能激恼。
沈倾忧愁的叹了一声,手指捂着额头,心底的感受在叫嚣,别妄想再忽视它,假装它不存在。他以为自己遵守了种种界限,它会渐渐淡去甚至消失,没想到却越来越壮大。
可是,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门扇轻响,庄越小心翼翼的推门,探着脑袋进来,与沈倾抬起的视线正好对上。
沈倾下意识的收敛情绪,面无表情。
庄越有点不安,迈着小步蹭过来,观察着沈倾的神色。见她虽然板着脸,却没有那种气势逼人的感觉,就微微的松口气。
他试探的说:“你生气了?是因为云衣跟董莞她们走散了?”至于别的可能,他不敢想,也不敢问。
沈倾没有说话,让庄越就这么误以为,他是因为四人走散才生气好了。
庄越低声说:“云衣说了,她再也不擅作主张,安排那样鱼龙混杂,人又多又乱的地方了。”
沈倾开口说:“接下来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就在南淩城里逛逛。有什么值得去的,管教自然会安排,你让她别费心了。”
“哦。”庄越略有些失望,可转头一想沈倾也是好意,今天是万幸,走散后钟云衣一直拉着董莞的手,否则真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庄越踟蹰了一下,见沈倾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只好失落的离开房间。
沈倾望着房门,发了一会怔,才轻叹一声。
晚上,不管俩人各自的什么心情,就寝的问题仍旧要面对。
庄越抢先霸占住矮榻,对沈倾强硬的说:“今晚你睡床!我打坐。”
沈倾没有跟他争执,只点点头,这么轻易就胜利了,让庄越觉得很不真实。狐疑的盯着沈倾去洗漱,盯着她去就寝,等到灯灭了,才不得不确信。
庄越瞪着昏暗的那半边空间,总觉得有种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两天没打坐了,庄越盘膝坐好,老老实实的入定。排除杂念很快,没一会儿他就入定了。
放着床的隔间,沈倾是真的入睡了,不过修为越高需要的睡眠时间就越短。
三个小时后,沈倾就睁开眼,他起身,悄无声息的走过正堂。
庄越已经打完坐,歪在矮榻上睡着了。沈倾凝视了片刻,就抬手放了个法术,让庄越睡得更熟。
他弯腰把庄越抱起来,放到那半边的床上,自己则换上练功服,拿着剑出了房门。
所以,等到第二天庄越在床上醒来,整个人都蒙了。
他擦擦嘴角的口水,顶着一脑袋的乱毛,跳起来冲过正堂。沈倾盘膝坐在矮榻上,让庄越气的不轻:“不是说好了,一人睡一天床,你怎么可以反悔?”
还趁着人睡觉,把他弄到床上去,更可耻的是他一点都没察觉。庄越绝望,已经不指望能在沈倾面前,能剩下什么男性尊严了。
跟他的气急败坏相比,沈倾很平静,说:“我遵守了,只不过我睡眠时间短,后半夜我去练剑,总不能床空着,让你睡榻上吧?”
庄越一时语塞,有满腹的道理想跟她讲,可对着她平静的神情,就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彻头彻尾的败北,庄越捂着心口,蔫蔫的去梳洗了。
沈倾就那么看着,庄越叮铃咣啷的折腾,他看看更漏,照这么磨蹭下去,他们又得迟了。
简直匪夷所思,他不明白明明这天起得比昨天早了,为何又到了迟到的边缘。
大概沈倾很难理解,这世界上有一种患有出门拖延症的人,不管起得有多早,有多少准备要做,一定要拖延到最后一刻才做。
庄越在现代的时候,每次出门也是这样,他会不停反复的挑选出门的衣服,搭配的鞋子换一轮,再用手指反复的抓发型,直到觉得完美了才用摩丝定型,自恋不是一般的程度。
魂穿来了这个世界也一样,手很笨,发型梳起来总有一股不服帖的突出来,他就不服气的与之较劲,用梳子反复地,反复地去梳,一定要梳平整。
看得坐在正堂等他的沈倾,从无语到忍无可忍。
他站起身,走到坐在铜镜前的庄越身后,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梳子,“要梳那种发型?”
庄越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想抢回梳子,却被沈倾按住脑袋,“别动,再磨蹭下去,我们又要迟了!”
“哦哦,那你随便梳吧,那种都行。”庄越老实了下来,乖巧的坐直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看着铜镜。
铜镜中倒映出沈倾的脸庞,她垂着眼,睫毛很长,专注的样子看起来是那么美,让庄越一阵心神荡漾。
他想象着,若是这会儿他换回男儿身,沈倾帮他梳发髻……竟慢慢的脸红心跳,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
未免自己露出更可耻的样子,庄越清了清喉咙,沉淀下心思。
很快沈倾就梳好了,庄越对着铜镜照了照,这个发型有点复杂,以他手残的程度,是绝对梳不出来的。
“沈倾,你真是多才多艺!”庄越惊叹一声,“你既然会梳这个,平日怎么也不见你梳?”
沈倾困扰的看他一眼,“这算什么才艺,不是每个女孩都必会吗?”不然,师门也不会为了让他不露馅,专门请了人教他怎样梳女孩的发型。
那时,他不禁梳自己的头发,为了尽快掌握技巧,师父还特意叫来师兄,让他用对方的头发练习。
就是师兄的发量太少,做不出什么造型。
庄越用暴殄天物的表情看沈倾,“你知不知道,民间的大户人家里,梳头发是一门专门的手艺,要拜师学艺的,怎么能不算才艺。”
他喜欢看电视剧,也就没少看宫斗宅斗,知道掌握着梳头技巧的,往往能在夫人身边混个高位。
他就奇怪,沈倾跟钟云衣一样是娇养大,钟云衣会梳精巧的发型,那是因为她爱美,沈倾可不像是会特意学的类型。
沈倾僵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民间是怎样,总之有人教,我就学了。”
庄越似懂非懂,沈倾催促他赶紧起身,俩人赶着去吃饭,他也就把这回事给忘了。
这天,管教带着一行人乘着马车出城,走了半天的路,来到一座依山而建的道观。
这座道观开凿在山壁上,数百年前是某个仙门的门庭,后来败落成了遗址。新朝建立后,这里又来了道人,重整了一下,对信众开放。
因为修建的很奇特,就成为了名胜景观,也是一处南淩城必到的景点。
管教带他们来这里,看景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从这处遗址观摩,好让门人警惕,不要在修行上懈怠。
站在山脚下,庄越仰头看,董莞更是“哇”的叫了出来。
这道观太壮观了,一眼望去,就像是劈倒了一座山,道观就修在被劈倒的那面石壁上。
整个道观呈现一个阶梯式的上升地势,越往上地势越险,也只有修仙的人,才能在又高又险的地方,修建这么大规模的建筑了。
第34章 套路
蔚为壮观的场景和色调,让庄越一下联想到龙门石窟,只不过这里没有那么庄严肃穆。
历经数百年的风雨,石头山被一代代人培植,浅浅的土层上生长着整齐的树木,给道观平添了几分生机。
“这里现在还有修仙者吗?”一个弟子惋惜的说。
管教说:“后来搬迁至此的是一个小门派,观主的修为不高,日常以经营道观,接待游客为生。”
庄越听了,觉得这道观跟现代某些寺庙没什么区别,同样是被世俗缠绕,真正修身养性的修行者,没办法在这种游人如织的环境待下去。
山脚下没有地方停驻马车,马夫将车子赶到附近的村子,一行人步行上山。
这天天气很好,来踏春出游的南淩城人不在少数,其中不泛贵族和富商。新人们经过将近一年的修炼,气质发生了改变,人也自信很多。
再加上三十个人列队而行,顿时引来不少目光,庄越经受了一天的洗礼,对此已经能淡然视之,跟着队伍踩着台阶往上爬。
管教事先来打过招呼,从他们到的那刻起,宫观就只能出不能进了。明光宫这样的大仙门莅临,观主诚惶诚恐,自然是管教怎么说,他怎么办。
众人散开,在宫观内四处参观,这里还保留着仙门时期的结构和建筑,历史感很厚重,庄越很喜欢游览这样古韵沧桑的景观。
有殷勤的道童在他们跟前带路,边还讲他们道观的传说。跟庄越去过的景区一样,自然是怎么传奇怎么说。
道童说到这山,是千年前两个渡劫大能在此斗法,导致整个地形都被改变了,此山也是受到波及。一道天雷劈裂过后,留下这奇景,两位渡劫大能双双飞升。
听道童吹得天花乱坠,对真相有些较真的沈倾,忍不了了。
扭头对庄越说:“他说的是谬误。程善水殿主修的史书记栽,数百年前南淩城还是无人之地,秋季突发大地震,川河改道,山体崩塌,此山就是那时形成的。”
道童吹得正嗨,沈倾一点面子也没给的揭穿,顿时面色涨得通红,尴尬地支吾了几声,连向导都没脸继续做,跑了。
庄越偷笑,沈倾还不懂为何道童跑掉了,庄越看她困惑的样子,越笑越厉害。
庄越止住笑,咳了声说:“那道童的说法也只是为这山增添些神秘色彩,算是经营之道。道观方面虽然有过分吹捧的嫌疑,可游人们并不会在意真假,只要够离奇,够虚幻,满足他们的猎奇心就够了。”
沈倾眉间蹙起,缓缓说:“正是这种心态,才会致使世人蒙昧,越发分辨不出真假。”他对本地宫观不负责任的做法,很是不满。
庄越轻笑一声,“想要追求真理的人,自然可以从文史当中挖掘出真相,我们就不要操心了。再往上走走吧,我看上边好像有些雕像。”
到底是修建在山壁上的,能平整的面积有限,没办法完全避开其他的游人。一些贵妇知道偶遇了仙门女子,内心存了给子侄拉红线的想法,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庄越和沈倾跟前就来了五六拨人了。
庄越虽然爱跟人打交道,可被当成媳妇人选给人相看,他是不乐意的。
沈倾自无不可,于是两个人就顺着山路,向着人迹更少,地势更高的地方走去。
山道边斑驳的痕迹更重,风化后的山石让山壁更显得嶙峋,连台阶有些都变脆。亏得庄越这小半年练剑,反应更快了,不然走着走着,脚下的石阶突然碎了,少不了摔一下。
大概是因为有些危险的缘故,贵妇们很不爱来,庄越完美的达到了避开她们的目的。
爬上来看到的也没有让他失望,依山开凿的几个石窟里边,是前仙门祖师的石像。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雕塑类的人像,风格粗犷,却非常的传神。
庄越看到石窟内有道人在维护,年久时长,这些雕像的边角也掉落了,有的甚至一整只手都掉了下来。
石窟的墙壁上还刻着字,似乎是记录了前仙门的一些事迹,干了好几月的史记室打杂助手,庄越条件反射的摘出一些关键词句。
他心想若是能把这些记录整理回去,也不知道执事会不会给算收集文献,若是算,又能给多少云筹?
越想越心动,庄越就向旁边的道人问,有没有纸笔。道人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抱歉的告诉庄越,只有山道下的居住区有纸笔。
庄越也不是很失望,之前看了这石窟空荡荡的就没抱多大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沈倾说:“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下去借一下纸笔,马上回来。”
沈倾说:“我跟你一道去。”
庄越就笑,说:“不必了,没有多远,我去去就回。”路上的道还是有点难走的,他不想沈倾跟着自己来回跑。
沈倾一想在道观的范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点了点头。
庄越就独自从山道下来,随便找了一个道人,去他们讲经的地方接了一些纸笔。
此时经过限制,道观里已经空了大半,除了寥寥的游客,就只剩下明光宫的一行人。春天的南淩城气候有些无常,刚才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就阴了天,飘起了蒙蒙细雨。
气温陡然一降,庄越打了个哆嗦,仰着脸看了看天,雨虽然不大,他怕淋湿了纸,就又返回去借了一把伞。
这么一耽搁,时间就有点久了,担心沈倾等着急,庄越打着伞,护着怀里的纸笔,在山道上小跑。
一阵邪风吹过,潮湿当中裹着腥臭的味道,差点把庄越给熏过去。他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纸笔,收起有些遮挡视野的伞,警惕的环顾四周。
自从上一回疫鬼事件中,他因为缺乏常识,只能依靠黑狗血、糯米等民间办法应对,回了明光后,他刻意看了些相关的道家书籍。
除了掌握一些降妖除魔的手段外,也顺便看了一些常见鬼怪的类型,其中邪风和腥臭,是典型邪祟出没的征兆。
他搞不清楚,道观明明里就有修道者,就算实力不强,邪祟也不应该明目张胆的跑来。
可邪祟没有给他解惑的时间,齐整的树林里,忽然钻出来一个似人似鬼,通体乌黑,浑身飘着长毛的怪物。
它四肢着地,分辨了一下,向着庄越的方向飞扑过来!
“MD!”庄越一声骂,认出来这是一个山魈,妖怪的一种。
根据书中记载,山魈的实力不强,危害也比疫鬼要小很多,筑基期的弟子,随随便便就能收拾了。
可庄越现在没有筑基的实力,更坑爹的是这次出来,他把佩剑放在房间里,手里只有一把雨伞。
半山腰里不上不下,他就算是喊,也没人能听见来救他。
“拼了!”庄越心下一横,干脆的把纸笔一扔,用雨伞充当武器,用出剑招格挡山魈的扑击。
山魈是类人型的妖怪,表情非常的灵动,它似乎是视庄越为囊中物,嘴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本来山道就崎岖,台阶还稀碎,这导致接战的地方及其的狭窄,根本给不了庄越腾挪的空间。加上山魈像是一个三年没洗澡的流浪汉,身上一股混合着酸臭和血腥的恶臭,让庄越喉咙眼里直泛恶心。
只招架了两招,庄越眼泪都被这生化武器给逼了出来,战斗的无比痛苦。
山魈动作灵敏,势大力沉,指爪锋利,速度还很快。
庄越手中就一把伞,很快就断裂,被山魈一爪抓在肩膀上,巧了,正是上次疫鬼抓伤的地方。
雨夜偏逢屋漏,脚下站着的地方一下垮塌,庄越身子一歪,就要向下坠去。
“小心!”一道声音响起,伴随着人声,一个强壮的臂弯揽在庄越的腰上。
庄越被紧紧的箍着腰,随着来人的旋身被迫转圈,本来就恶心,还这么离心式的猛转,当即他“哇”的吐了。
“……”揽着他腰的男子瞬间僵了一下。
庄越抹抹嘴,抬起来一看认识,“是你啊。”是昨天刚见过面的陆府小爵爷。
陆渊扯了一下嘴角,强笑道:“不错,正是在下。”
此时,陆渊一手拿着折扇,与在他臂弯里的庄越相距45°角,明明画面非常的唯美浪漫,可只要想到刚刚庄越那一口,即使陆府小爵爷机灵的闪开没沾到身上,此时的心情也不怎么美丽了。
“别愣着,快打啊!”庄越胳膊肘顶开陆渊的胳膊,把人直接往山魈的方向一推。
陆渊扭头看了看他,难以置信他竟然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姑娘果真特别。”陆渊越发觉得有趣了,抬手用折扇击飞山魈的爪子。
“唔唔,有话一会再说。”庄越看他应对的游刃有余,心中大定,脚下十分遵从内心的远离了一些。
陆渊十分无语,利索的跟山魈战了几个回合,把山魈给打趴下了。
结束战斗,陆渊转身,几个跳跃,来到庄越附近。
他上下一打量,就看到庄越的肩膀受了上,“你受伤了,待我为你疗伤……”
“停——”庄越抬手做了一个“STOP”的姿势,陆渊虽然看不懂,可对方的不要他靠近的意思却很明白。
庄越一动胳膊就疼,他这多灾多难的肩膀不是第一次伤着了,也有些经验,他抱着胳臂减少伤口受下坠力牵扯,客气的说:“多谢你出手相助,我不过是小伤,不敢劳小爵爷的烦。”
陆渊弯了弯唇,“姑娘,好歹我也刚刚救了你,没必要这么防备吧?”
庄越咳了咳,也不好说这会儿四周没人,又很偏僻,非常符合沈倾描述的受害场景,让他不自觉的提心吊胆。生怕被迷晕了抗走,看刚才陆渊的身手,他肯定是打不过的。
第35章 处理
“庄越!”一阵风掠过,沈倾忽然出现,看了一眼庄越的伤,不是很重,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
“沈倾,你怎么下来了?”庄越刚刚全是强装出来的没事,一见到沈倾就放下了坚强,这会儿肩膀疼得厉害,就难受的皱起了眉毛。
他倒是还要脸,没有撒娇的冲着沈倾喊痛,可即使是这样也让沈倾觉得心疼。
“我见你久不过来,就来找你。”看了现场,猜了个清楚的沈倾懊恼,“早知道会有山魈出没,定不会让你一人下来。”
俩人说话,没人理陆渊,陆渊也不生气,就那么含笑听着。
这时,他插嘴说道:“这位是沈姑娘是吧?你的朋友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刚才十分凶险,若不是我赶到及时,庄姑娘就危险了。”
他说的是事实,庄越虽然不甘不愿,却不能否认对方的说法。
见庄越没反驳,沈倾转过身,神色淡淡的说:“多谢小爵爷出手相救。”
“陆渊。”陆府小爵爷手里执着扇,摆了摆,道:“我的名字是陆渊,二位姑娘直接称呼姓名就是。”
沈倾态度还是那样淡漠,说:“小爵爷身份贵重,我们不过是平民,不能僭越。”
顿了一下,他说:“这次的事,我记下了,恕我们先失陪。”转过身,他眼神一下变得柔和,夹杂着疼惜,小心的去碰庄越没受伤的手臂。
庄越轻声说这只胳膊没事,沈倾就扶住他,免得他下山的时候再踩到碎裂的地方。
俩人就那么直接走了,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陆渊玩味,他打开折扇,扇了扇风。
空气当中还混杂着山魈的恶臭,不小心吸了一口,陆渊脸色霎时变白,嘴巴紧闭,喉结动了动,他捂住鼻子,快步离开山道。
得知山上出现了山魈,还导致明光宫的弟子受伤,观主吓坏了。对着庄越和闻讯赶来的管教一阵赔礼道歉,就差磕头求饶了。
明光宫霸道的凶名赫赫,与她们结怨或者得罪了她们,就有很大的苦头要吃。他们宫观虽然有名声,可论地位和实力,只能被明光宫吊起来打。
观主觉得他们简直倒霉,也不知道这山魈是从哪里冒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还正巧袭击了明光宫的弟子。
宫观的管理是观主负责的,在他们的地方出现了妖怪,导致有人受伤,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管教当即严厉地一番指责。
观主差点哭出来,赌咒发誓他们真的不知道那山魈是怎么回事,对于受伤的弟子,他们愿意拿出高额的赔偿,只求管教消气。
管教还很恼火,可这看起来真的是意外,发作观主一番可以,总不能真拆掉这座宫观吧。她们只是霸道而已,又不是真正的恶霸。
她还耿耿于怀,转头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庄越,放缓了声音,“庄越,你说呢,毕竟受伤的人是你。”
庄越已经裹好了伤口,身上还披着一件崭新的道袍,他心里对观主同情,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全凭管教做主,我没意见。”
管教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做这个主,让观主好好赔偿你,这事就算揭过。你安心休息,我去处理那山魈,看我不把它挫骨扬灰,竟敢伤害我明光的弟子!”
管教转身,又被庄越叫住,说:“师姐,那位陆府小爵爷出手救了我,只不过以我的身份,与之接触不合适,还请师姐代为感谢。”
管教赞赏的看了庄越一眼,“你是个知道分寸的,这些勋贵最好还是少来往。放心,师姐帮你料理了。陆府小爵爷又怎么,感谢是理当感谢,若想挟恩图报,攀扯上什么,那绝不可能。”
看来管教师姐对勋贵也没好印象啊,态度竟然和沈倾一样。
管教和观主刚走,在隔壁等着的沈倾、钟云衣和董莞就过来了。
钟云衣双眼放光,拉着庄越的手说:“救你的真是陆府小爵爷陆渊吗?”
庄越惊讶的看钟云衣,抽回自己的手:“他是这么说的,我想他应该不是假冒的。怎么,你知道他?”
钟云衣双手握在一块,放在胸口,一副憧憬的样子,说:“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你不知道,陆府小爵爷是多少人心慕的对象。”
董莞挠挠头,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钟云衣白了她一眼,“那是你孤落寡闻!陆府的小爵爷成名很早,他不仅家室好,知识渊博,见多识广,难得的还很有修行的天赋。很年轻就在勋贵圈子里闯出了偌大的名气,名声传得很广,大江南北谁不知道他。”
庄越奇道:“可是,官宦世家和贵族不是不允许子弟修行吗?”
钟云衣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可陆府小爵爷他并不需要在意这些,他爹是国公,兄长位列朝班,姐姐又是育有皇子的嫔妃,他身为幼子,不需要再为前程打拼,家里就纵容他,让他走上修仙一道。”
庄越“哦”了一声,钟云衣对陆渊这么了解,倒是有点让他意外。想来目的是嫁入豪门的她,把陆渊当做目标考察过?
“他名声虽大,却不一定是好人。”庄越说,“今天这件事,我觉得挺蹊跷。”
沈倾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话,闻言道:“你也发觉了?”
“嗯,这不是很明显嘛。这宫观是南淩城的知名景点,全年不知道有多少的游人,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邪祟,偏偏咱们一来,就跑出来个山魈。”庄越说。
钟云衣表情终于凝重起来:“你是说,有人针对我们?”
庄越说:“我不知道此人是把明光的弟子当初目标,还是单纯的盯上了我。单单等着没人的时候,放出了这山魈袭击我。”
钟云衣不敢置信,说:“竟然还有这等事?山魈竟然能被圈养吗?”
沈倾面带寒霜,说:“山魈不过低等的妖魔,奴役此类邪祟并不要求多高深的修为,难得是这种术法偏门,少为人知。”
庄越意味深长的说:“修为不低,见多识广,还偏巧在附近,及时出现救了我。”
钟云衣眨了眨,“你是说?你怀疑是陆府小爵爷干的?!”她一副三观都碎裂的样子,整个人都懵逼了。
“我也不想怀疑他,可实在太巧了,偏偏线索都指向他。”庄越抬起完好的那只手,拍拍钟云衣的胳膊,“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面对这个陆渊,还是要小心些。”
钟云衣大受打击,好似现代的粉丝发现自己粉了多年的爱豆竟然是个人渣,精神都恍惚了。
董莞陪着钟云衣去隔壁伤心了,沈倾坐在庄越旁边的扶手椅上,细细的看他:“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这次受伤,是管教帮着处理的,用的也是管教带的伤药。效果没有沈倾的伤药那么立竿见影,庄越的肩膀还一阵阵的痛。
不过,他不想让她担心,就佯装无事的摇摇头:“没事了,已经不疼了。”
沈倾看她发白的脸,实在不信她的话,可他知道她的固执,也不纠缠这个话题。
“我以为,你没那么快疑心陆渊。”他说。
庄越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小看我了不是。他这种先放贼,又捉贼,只不过是想形成英雄救美的假象,好让我对他感激涕零,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险恶用心。”
这种套路,现代都快玩烂了!
沈倾唇角一翘,讥讽地说:“他不知道你冰雪聪明,枉费了心机。”他眸光扫过庄越的肩膀,蕴含着愤怒,“可他把你弄伤了,只恨不能证明那山魈是他放的,否则……”
庄越直起身,用手轻轻覆上沈倾紧握成拳头的手,轻声说:“他到底有贵族的身份,没凭没据,只凭我们的推测,没法给他定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这伤要亲手还给他。”
沈倾呼吸一下,紧握的拳松开,翻过手,让庄越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就像是要把她放进心里。
“嗯。”他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下午的时候,雨停了,太阳有冒了出来。一行人登上马车,准备返回庄园。
身为病号,庄越得到了精心的照顾,不仅笑纳了倒霉观主的赔偿,还收了茶点路上吃。
董莞一边吃,一边好奇的问:“庄越,你是怎么想到那个陆府小爵爷不怀好意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庄越即使能觉察出山魈出现的蹊跷,又是如何能联想到这件事可能是陆渊干的。
“这推理很简单。”路上无聊,一说这个庄越来劲了,别人无所谓,董莞是太好骗了,必须让她长点心眼,“你想啊,从我们入南淩以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又有多少妇人跑到跟前试图说亲,董莞你自己不是也碰到过?”
董莞虽然不是顶漂亮,五官耐看,圆润讨喜,憨气质朴的样子,在姻缘上也是很得一部分青睐的。
董莞一下红了脸,嘴唇呶动,吃的都咽不下去了。
“沈倾曾教我,无知的百姓有的时候会做出可怕的事,可未必的,知道仙门厉害的人,做出来的事就不可怕。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他们什么手段都会用出来。这假做英雄救美的套路,跟无知百姓往饭食里放药都是一个样,就是想叫仙门女子死心塌地,最终达成嫁给他们的目的罢了。”
第36章 睫毛
这一次出了事,侥幸庄越只是小伤,不会耽误行程,管教给用了几天药,庄越的伤势就大好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明光弟子们在管教的带领下游览了附近名胜,又专门抽出了时间,去本地产业里参观,还在新人们意料之外,安排了一场比拼,让她们认清自己的实力。
不要因为这次小试取得了好成绩,就得意忘形,要知道她们不过才是修行不到一年的菜鸟,有的是人比她们厉害。
这是一趟内容丰富,又很有意义的春游,让新人们不虚此行。
“终于要启程了。”钟云衣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因为做马车而有点不舒适的身体。
尽管明光的马车内部空间很大,十来天的功夫天天做,也让人有点吃不消了。
董莞一边数着行李,一边计数,她敷衍的点点头,算是对钟云衣的话题参与过了。
“你不用再数一遍了,我很确定一件都不少。”钟云衣不满的抱起胳膊。四个人一辆马车,他们的行李也都是集中在一块的,所以每个人带了什么行囊,钟云衣记得一清二楚。
董莞憨笑,“我也是担心嘛,万一落下一件,可没办法找回来。”
钟云衣不以为然,“若不是贵重的东西,丢了也就罢了,若真是要紧的玩意,你出些云筹,庄园里的那些人怕不是紧赶着给你送回来。”
董莞噗嗤一下笑了,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呢。”
产业里的这些同门,在外边没有任务可做,见到内门的弟子,挖空心思的想要从她们的手里抠出云筹。这些日子,董莞没少听说谁谁谁,被磨得没了脾气,跟人兑换的云筹。
“云衣。”钟大哥携着夫人忽然出现了。
钟云衣惊讶,抱着的胳膊赶紧放下,“大哥,你怎么来了?”
钟大哥含笑说:“上一次没能送你,我一直遗憾,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亲自来送送你。”
钟云衣又高兴又不好意思,扭捏的说:“我都已经长大了,大哥你不用担心我。”
“我跟你大嫂,给你们预备了些东西,我知道明光宫待你们好,不缺这些用品,可这都是我的心意。”钟大哥摆了下手,身后跟着的掌柜让伙计送来一堆箱子。
知道钟大哥这是想用东西收买一下舍友,好在日常当中照顾自己,钟云衣心中感动,又想跟大哥说不必如此,即使没有这些,舍友们的人品都很可靠,真有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眼看着伙计搬着箱子想往船上装,钟云衣一下急得忘了要说的话。说到底钟大哥他们是外人,不能直接上船,必须要提前禀告,东西还要经过检查。
开船的时间没剩多少,钟云衣赶忙去找船老大,跨步上木板的时候,无意间扫到庄越和沈倾两个站在码头边,似乎在……玩水?
钟云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觉是庄越脱了鞋,光脚踩在深入水下的台阶。沈倾没沾水,站在高一点的地方,一只手紧紧的牵着庄越。
大概是怕庄越滑进水里,沈倾拉着庄越的手合情合理,可钟云衣总觉得哪里别扭,站在木板上想了一下,才明白是沈倾的态度让她感觉怪异。
沈倾的神态虽然淡淡的,可她的肢体语言,对庄越的保护之情溢于言表。
即使俩人是好朋友,如此把对方护在羽翼下的态度,也显得很奇怪。太强势,太那个啥了……
钟云衣一时词穷,想不透,怔怔的看着俩人。她目光这么明显,很快沈倾就察觉,抬头看过来,见到是她,微微的颔首。
若是平常,能得到一个明显算是招呼的反应,钟云衣肯定受宠若惊,可这会儿疑问缭绕在心头,让她魂不守舍。
庄越也发现了她,冲她招了招手,“云衣,过来,我发现了一种特别小的螃蟹,我们捉了,中午炸着吃。”
沈倾不赞同的说:“水深,你不要冒险,看看就罢了。你要是真想吃,吩咐船上的人,自然会去渔家买来给你。”
码头这边都是深水,只有零星几个小螃蟹在台阶边沿生存,捉了还不够塞牙缝。
“买来的,哪有自己捉到的有乐趣。”嘴里这么说,庄越却还是乖乖的往回站了站。
说实话,前世死于溺水,他看到深不见底的江水,心里还是有点怕的。就是看出他有点害怕,又不知死活的想往水边站,沈倾才伸手拉着他。
看那俩人交谈着,把自己忘到一旁,钟云衣无奈,提着声音喊道:“快要开船了,庄越你们别忘了时间。”
误了时间是不可能的,这船是明光宫的商船,到点见少了人,自然会惦记着找。
钟云衣只是习惯性的,不甘心被这么无视,硬是要凸显凸显存在感。
原路返回非常的顺利,几天之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月貌居。所有人当中,钟云衣的行李最多,只他们自己都搬不了,最后还是外门的人帮忙,用滑竿给抬回来的。
钟云衣整理着东西,一边抱怨钟大哥给的东西太多,给自己制造了麻烦,一边心里美滋滋的,挨个打开箱笼,看看里边都是什么宝贝。
钟家经营着商行,钟大哥送出手,用来收买讨好小妹舍友的礼物自然不会寒酸。
箱子里都是一些夏季的新衣裳,还有一些佩环首饰,女孩嘛,不就是喜欢这些东西。
庄越回来后,收拾完了东西小睡一觉,起来就去敲沈倾的房门。他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上善若水的岗位还有没有给他留着,就想拉上沈倾过去看看。
另外,那宫观山上石窟里的刻字,到底让庄越给弄了回来,他伤着休养那两天,沈倾就陪着他没出去。他就央求了沈倾帮忙,又去了一次把完整版的刻字给抄了回来。
这会过去上善若水,也是想把这文献拿过去,让执事或者施艺看看,给不给算云筹。
“沈倾,我要去趟书室,你帮我保管的文献在哪里?”庄越只随意的在门扇上敲了敲,就直接进去了。
沈倾背对着房门,闻言转过身来,庄越一看,她的眼睛微红,湿润润的像是哭了,顿时心里就是一揪,紧张得不得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庄越几步走到沈倾跟前,微微抬起头。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庄越长高了不少,可他在长,沈倾也在长,仍旧比他略高一些。
这让试图在身高上赶超的庄越颇为气馁,也只能安慰自己,男孩发育的后劲十足,等到十六七,沈倾不再长个,就是他发力反超的时候。
沈倾眨了眨眼,不自然的又眨了眨,庄越才注意到,她只有一边的眼睛发红。
“眼睛怎么了?”庄越关切的问。
沈倾吸口气,刺痒的感觉刺激泪腺不断分泌泪水,他刚才用手揉,不见症状减轻,又用水洗,也不见好转。
“刚才我清扫书架上的灰尘,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进了眼睛。”他道。
庄越忧心忡忡,按着沈倾的手臂,“你坐下,我帮你看看。”
“嗯。”沈倾急于解除眼睛的不适,直接坐到书桌旁,平时庄越坐的位置。
“我动手了,你别紧张。”庄越去水盆里清洗了一下双手,擦干后轻轻的扒开沈倾的眼皮,看了看后,他笑了,“不是飞进了脏东西,是眼睫毛。”
“睫毛?你帮我挑出去。”沈倾说。
“不是脱落的睫毛,是睫毛长倒了。”庄越说话是,气息吹拂在沈倾脸上,他仔细观察着,“就是新生的睫毛没有向着外边长,冲着眼角里长了。”
沈倾蹙了蹙眉毛,“拔掉?”
庄越说:“拔掉干什么?又疼还又不好操作,只要用东西拨几次,让它顺着正确的方向生长就是了。”
庄越转身,在书桌上翻找,“我记得你这里还有新的没用过的笔杆,烫一烫毛尖,蘸点水,用来拨睫毛正合适。”
按理说这种情况用棉签最好,可这个世界没有棉签这么方便的小东西,现做吧,沈倾又得多等一会儿,还不如用现成的东西替代。
沈倾干脆闭着眼,说:“在抽屉里,你找找。”
庄越找出一支全新的笔,去烧了水,用滚水给毛尖消毒,等到温度晾下来,就动手操作起来。
新生睫毛倒长,要纠正,并不算很麻烦。只是需要耐心,一次次把它拨到正确的方向。
要仔细不能弄疼沈倾,动作不仅要轻,幅度还要很小。庄越把身体靠得很近,近乎紧贴着沈倾的胸口。
沈倾能听到她因为紧张,小声而略显急促的呼吸,一下下,让他胸口一阵炙热。
抬起手扶在庄越腰上,他低声说:“别紧张,不过是根睫毛,没什么要紧。”
庄越本来还没那么紧张,但让那只手一碰,半边身体都要麻掉了。从某次似乎是突破了什么界限后,沈倾就不再吝惜反应,坦然的接受庄越的亲近,偶尔的肢体接触,也没表现出排斥。
这让庄越欣喜的同时,又忍不住犹疑,沈倾到底是彻底把他当成了闺蜜?还是说,终于对他有了那么点不为外人道的心思?
可就算是沈倾对他有了好感,庄越也是忧喜参半,担心自己真把沈倾引上百合的道路,将来万一那天他可以真正的以男儿身示人,沈倾却表示她只喜欢女孩子,那就是十足的悲剧了。
正心情复杂,庄越没有关好的门外传来钟云衣的声音,“庄越,你在沈倾的屋里吗?我大哥送给大家一些礼物,我给你们拿过来了——”
第37章 哗然
钟云衣手里抱着东西,肩膀推开半掩的门扇。换了以前她是不敢这么做的,这次出去旅行一次,她自我感觉与沈倾不是那么生疏了,再加上这会儿庄越在沈倾房里,她不敲门就进来,料想沈倾不会有多大的气。
钟云衣的声音和紧接着的动作,吓了两人一跳,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沈倾飞快的收回手,庄越从沈倾怀里退开一步。
钟云衣进来,就看见俩人飞速的分开,她本来没有多想,可俩人表情一时之间都很不自在。
庄越更是直接放下手里的笔杆,脸上挂笑,走过来:“那就多谢,多谢你大哥了。”他心跳还呯呯地,嘴上紧张得还磕巴了一下。
他接过钟云衣手上的东西,直接捧着去了沈倾的起居区,把那堆东西放在了沈倾的床上。
沈倾此时眼睛已经不刺痒了,他眨了眨眼,表情终于淡定了下来。
钟云衣看这俩人佯装无事发生的样子,不想狐疑,也要狐疑了。
想想刚才俩人的动作,再想想俩人之前在码头,沈倾充满保护欲的动作,和庄越充满信赖依靠对方的样子。
她又不是天真无知的董莞,会以为俩人只是单纯的感情深厚。身在富庶的大户人家,钟云衣的手帕交也挺多,其中不泛叛逆的小姐妹,给她交换一些离经叛道的消息。
豪门深闺怨妇多,女人扎堆,缺少男性的地方,很容易让人产生倒错的情感。
她只听说过,从没亲眼见过,更不敢直接怀疑,沈倾和庄越之间是这种情况。
可庄越刚才捧着东西走,把礼物直接放到沈倾的床上。不说她代为收东西算不算冒犯,反正钟云衣肯定是不高兴董莞这样越俎代庖的(当然她很确信,董莞绝对不会这么做)。
就说沈倾,庄越都这么干了,你至少要皱皱眉,表示一下内心的不悦,她才好相信俩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只是纯粹的友情。
钟云衣内心震惊,一眼又一眼的看庄越,欲言又止。
庄越打了个哈哈,说:“嗯,刚才沈倾眼睛不舒服,我帮她看了看。”
钟云衣更怀疑了,我又没问,你何必着急解释。不过沈倾的一边眼睛的确是红红的,那大概刚才是自己想多,误会了?
钟云衣有些释怀,可片段和画面又在脑中冒了出来:沐雪节的时候,明明俩人都说了不喜欢温泉,却避开其他人,趁着雪天人少的时候一块泡。
若不是庄越不胜酒力,醉倒了被抱回来,恐怕也不会被她知道。若不是有点什么,至于这样避着人吗?
钟云衣出神了片刻,随后使劲的摇了摇脑袋,连怎么离开沈倾的房间都忘了。只是一个劲的叮咛自己,她不能抱着怀疑的目光去看,不然看什么都有问题。
她不能自己吓自己,在没有确凿明证之前,沈倾跟庄越就是纯洁的好朋友!
见钟云衣走了,庄越扭头跟沈倾目光对了一眼,眼睛闪了闪,左顾而言他的说:“你先整理东西,我去一趟书室。我得去找下施艺姐,看看我的工位还在不在。”
说完他就走了,内心苦笑,他真怕钟云衣看出点什么,若她毫无顾忌的揭了出来,他很恐惧沈倾的反应。
上善若水的打杂岗位果然没有了,庄越一出去半个多月,史记室里那么繁重的文案工作,也拖不起时间等他回来。
不过,执事和施艺都愿意留下他,还直接升了等,庄越正式成为了编撰助手。原先他只用照抄现有的内容,现在可以接触一些编修的工作。
云筹也比以前有了质的飞跃,涨到了十五筹每日,庄越高兴坏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像别人那样对丹药有着强烈的需求,慢慢积攒,用的时间多些,一万云筹还是有希望的。
可沐雪节大集,还有这次去南淩城被人缠着兑换云筹,都告诉庄越这是个太过理想的想法。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一笔大花销等着他。
春末夏初,是这个世界的春季大节,大集又一次在外门开办,庄越还是跟沈倾一块去。
这次他倒是忍住了,坚决没买产业师姐用来坑钱,非常诱人的商品。
可跟心仪的女孩出来玩,他总不能让对方花钱吧?他自认是个非常绅士的男人。
吃、玩、喝,一笔笔的小钱钱花掉。三天下来,等他回过神,口袋里的云筹又只剩下一半了。
庄越有些绝望,这么下去,他怎么能攒的够?
果然还是接些外出的任务,来钱比较快吧?庄越不由的认真琢磨,要不要从执事那里领些任务,外出跑跑收集文献。
上一次南淩城春游带回来的石刻,执事直接奖励了他四百,他跟沈倾俩人对半分,也有两百进账,算是让他尝到了甜头。
上善若水不仅每年有明光宫的拨款,史记室更是有自己的小金库,堪称富得流油,对于外出文献的搜集,给的报酬也让人很眼馋。
遗憾的是,执事拒绝了庄越的请求,因为他的修为还不够,至少也要筑基。
后来施艺告诉他,文献的搜集从仙门遗址搜集,是最简单的。这样的地方,目标明确,只要打听对了位置,很容易就能找到。
不过,去仙门遗址也很看脸,也不是所有仙门都能像上一次那么运气好。因为不是所有仙门都习惯进行记录,还正好刻在了好保存的石壁上。
执事和其他编撰,外出搜集文献,更多的是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从别的人手上发掘记事类的手札,通过一定的沟通,把手札弄到手,带回来。
通常这类手札或者书册,都是没有什么机密的游记和传记,通情达理的人很痛快的就给了。
不过也有的不肯给,这个时候就需要变通手段进行交涉了,少不得要亮出身份,凭借明光宫的地位来震慑对方。
这个时候万一自己修为太低,排面撑不起来,就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交涉不成功也就罢了,再被打了,更是丢了明光的面子。
庄越就有些纠结,因为他的小循环,已经通了三十三路经脉,加把劲,就筑基了。
这可以说是新人里最快的进度,可他若是真第一个筑基,等于明摆着告诉大家,之前的入定试,他作假了。他隐瞒修为的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已经在鉴云殿主那里挂了号,到现在鉴云殿主没发作,就够让人提心吊胆,怎么能再引来更多的注目。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筑基,至少不能是前三,不,前五!
很快就要到他们进明光一年的日子,最近明光上下,都在为遴选新一届弟子而忙碌。
裳云殿下了新任务,召集做新人衣的人手,每日十五云筹的报酬,让钟云衣跃跃欲试。只可惜,她的手速和质量不过关,被毫不留情的刷了下来。
董莞倒是非常的幸运,被食云殿的任务选上了,在新人刚到外门的时候,去帮忙做几天饭。她进步的非常快,现在已经可以上灶了。
钟云衣眼红又嫉妒,恨自己怎么没这么走运,可看看手指头上的窟窿眼,她又气馁,手艺不争气啊。
药云殿和鉴云殿也下发了相关的任务,一个准备入浴验身时的药浴,一个是出发到各地主持报名的事宜,还要保证把人带回来。
庄越这才知道,去年新人们入门的背后,内门有这么多事要做。他所在的上善若水,倒是与世无争,依旧是那么平静。
由于涉及到了门庭的绵延传承,搜罗新人少女是不适合来交流的其他仙门弟子来做的。
沈倾就很清闲,每天不出外出练剑,就是修炼看书。要么就是坐在书室的老位置,跟庄越一桌,各自安静的看书。
这天,是功法大课,自从所有人都引气入体后,嫡传师姐就不怎么来了,每次在课堂上盯着的只有助教。
按理来说,既然大家都能引气入体里,功法大课就该取消坐堂,让大家在自己的宿舍里修炼。
仙门中,上升渠道很明显,只有修为才能决定前程。所以,每个人都有修炼的动力,像董莞那样懒散的毕竟是少数。
功法大课继续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让助教盯着修炼,而是偶尔会有某位门中的前辈,会过来讲一讲道法。庄越觉得这就像是客座教授来给传授经验,上课完全是随机的。
他同年的这些女孩们,对前辈们讲述的修炼中的心得和感悟很重视,也怕错过了,每一次的大课都老老实实的到场。
可若是她们知道,书室中有大把的手札,小山一样多的注解,只不过要掏出不菲的进门费,会不会直接疯了。
庄越盘坐着,正心不在焉,前面讲台上,上来了一个人。他以为又是哪个嫡传师伯跑来传道解惑,结果竟然是有几个月没路面的嫡传师姐。
嫡传师姐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等所有人从入定中结束,才轻轻的拍了下手,让所有人抬头。
“马上就是新人入门的日子了,你们也经历过,规矩都应该懂,不许去打搅新人们的生活,私下擅自接触,影响她们的心境!”
嫡传师姐说得时候神情很严厉,“若要让我发现谁敢违规,别怪我不留情面!知道了吗?”
底下坐着的弟子被吓住了,齐齐整整的回道,“是!”
嫡传师姐神色一缓,慢慢的点了点头,说:“经过这一年的学习,你们也都算是入了门,有几个运气好,得了眼缘,可以被收入门墙。下边我点到哪个,哪个就一会儿跟我走。”
话音未落,堂上就是一片哗然。
第38章 害羞
庄越也是一惊。
收入门墙,那就是嫡传弟子,拥有了明光宫承认的师徒传承关系,对入门弟子来说,就是一步登天了!
换句现代的话来讲,这是少奋斗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的好事。
“安静!”嫡传师姐厉喝一声。
众人安静了下来,都眼巴巴的望着她,希望自己能是那个幸运儿。
嫡传师姐双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在所有人的凝视当中,点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立刻得到了全场所有人的注目,她欣喜若狂又不敢确认,直接从坐垫上跳起来,等过了片刻,才晕乎乎的穿过人群,站到嫡传师姐的讲台下边。
接下来,嫡传师姐又喊了十来个人的名字,庄越都不敢置信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成为了嫡传弟子。
要知道他问过前几年的直系师姐们,每一年被选为嫡传弟子的只有三五个而已。
等到嫡传师姐好半天没再开口,坐在堂上的人才知道名单上的就这些人,她们没有机会了,不由失落不已。
嫡传师姐当然不能放任她们士气低落,又安抚了几句,告诉众人虽然没有被选上嫡传弟子,但是在之后,若是表现不错,还可以成为记名弟子。
入了门墙,就好似被研究生导师选上,可以被一对一教导。可嫡传跟记名到底不一样,差别之大好比嫡传的导师是长江学者,是大牛。而记名的导师,却是普通的教授,顶天了是个小牛。
坐在前边几排的一个人,似乎是不甘心,对着嫡传师姐道:“敢问师姐,招她们入门墙的,是哪位前辈?”
她也是消息灵通,经常跟直系师姐聊天,知道从没发生过一下十多个人被选上的情况。
嫡传师姐看了她一眼,说:“不是哪位前辈,是与我同辈的师姐们,到了该收徒的时候,才来这边选人。”
堂上又是一阵哗然,这次嫡传师姐没再制止,转身带着十多个人走了。
庄越身边的人,羡慕的捶了捶地面,“那她们过去就是首徒了啊!有没有这么好运啊!真是气死人。”
一个人的开门大弟子,不仅能成为后边的弟子的大师姐,还会得到师父的精心指导,即使以后弟子多了,也是受重视的那一个。
这天剩下的时间,没人再有心思入定打坐,甚至趁着助教不注意,串座位,离席,就为跟别人讨论。
助教维持了几次秩序,见实在约束不住,也就放弃,纵容了她们这一次。
钟云衣也从自己的位置跑过来,捅了捅庄越身边那个,那人就起身,跟她换了地方。
“庄越,你难道不生气?”钟云衣声音压低,却还是能听得出来不敢置信。
庄越看了她一眼,堂上的人都在说这事,他也没多想,“这又什么生气的,名额就那么几个,选不上太正常了。”
钟云衣恨铁不成钢,瞪着他,“你争气一点好不好!这里边明明就该有你的!”
“什么意思?”庄越不明所以的看她。
“让你平时不多长点心眼!”钟云衣咬牙切齿,“你没有发现吗?被叫走的那十多个人,是入定试前十来名,嫡传师姐是按照这个名次顺序,录取的名额。”
庄越还真没有注意,他惊讶的嘴巴微长,“你确定?”
“很确定!”钟云衣用力的点了点头,“你明明就是前十,本该被选上的,偏偏嫡传师姐该到叫你的时候,跳过了喊了下一个!这太不公平了,一定有什么内|幕!”
钟云衣发现不对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不是有什么人提前知道了消息,使了什么手段,让嫡传师姐往后挪了一个名额。
她也不想对嫡传师姐不敬,可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理由。
换了别人被顶了名额,钟云衣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管,可偏偏是庄越。钟云衣气得手都在抖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你听我的,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不是在上善若水吗,去找执事,求求她,帮你讨回这个公道。对了!还有沈倾!她是正羲宗的,有她说话,嫡传师姐也不好搪塞。”钟云衣的话一串接着一串,在庄越耳边说着。
庄越神魂不守,背上渗出了冷汗。
为什么他会被跳过去,钟云衣不清楚,自己还不明白吗?肯定是因为鉴云殿主对嫡传师姐说过什么,才刻意跳过了他!
庄越吓得魂飞魄散,难道马甲就要捂不住了?
值得庆幸的是,有老骗子的重宝庇护,他就算被人脱光了检查,也看不出来是个男儿身。
怕就怕这些高层,只会认为他隐瞒了修为居心叵测,别有用心。就算现在没把他弄起来,以后迟早也会把他抓了。
“你怎么了?脸色好白,你没事吧,庄越!”钟云衣惊叫一声。
虽然堂上挺乱,可这一声还是引来不少人关注,助教也从前边起身,走了过来。
“我没事。”庄越摆了摆手。
“你还说没事!你看看你出的这一头的汗。你哪里不舒服?”钟云衣抓住他的胳膊。
助教走到他们跟前,蹲下来看他,扭头对钟云衣说:“她看起来很不舒服,你带她去药云殿,让医师看看。”
钟云衣点了点头,又叫了董莞过来,俩人一块搀着庄越,离开了课堂。
走出去一段,庄越缓过劲来,轻轻推开俩人的手,说:“我没事,不用去药云殿。”
钟云衣很不赞同,“这怎么能行,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总得让医师来看看。”
另一边董莞歪了歪头,语出惊人:“庄越,你是来月事了,才难受吗?”
庄越被口水呛了,拼命的咳嗽。
钟云衣恍然,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早说啊!那倒是没有必要去药云殿了,我们直接回去,让董莞给你煮点红糖水,你喝下睡一觉。”
庄越还能说什么,反驳的下场是去药云殿,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回到月貌居,庄越直接被塞进被窝,灌下了一碗红糖水后,被董莞盯着闭上眼。
本来庄越不想睡的,可红糖水带来的暖意,再加上受到惊吓后精神有点疲惫,他真的就睡着了。
等到沈倾回来,听到的就是庄越因为月事身体不舒服,差点在课堂上昏过去,现在在屋里睡。
董莞是出于好心,才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沈倾,知道了庄越这么私密的事,让沈倾一下耳廓发热。
他担心的看了看庄越的房门,想进去看看她,却又觉得冒犯,在她门口徘徊了一下,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庄越这一睡,就到了傍晚,他是饿醒的。
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更漏。下了大课他通常都是去上善若水跟沈倾汇合,然后再一块去吃饭的。时间都这个点了,他怕沈倾一直在史记室等着,就有些急了。
天气很热,又出了汗,衣服必须得换,庄越就乒乒乓乓的去开柜子,翻出衣服。
换了干净的,庄越觉得一下清爽了,脏衣服就直接扔在椅子上。
他趿拉上鞋,一边跳着,一边手勾着鞋,往里蹬。拉开房门,沈倾就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的庄越赶紧把脚放下。
还有一边没有踩进去,他就在地上扭着脚丫,试图把鞋跟蹬上。
沈倾眼睛往下一瞥,看庄越可爱的小动作,眼睛里就带出了笑意。
庄越把脚藏在身后,嘿嘿的笑着,“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沈倾说:“我下午没去。”他抬起手中拎着的食盒,“饿了没?先吃饭。”
“哦哦。”庄越就伸手去拿食盒,沈倾轻轻的避开他的手,他说:“我来。”
沈倾进屋,嘴上还说:“把鞋穿好,去洗手。”
想到刚才他邋里邋遢的样子被看到了,庄越就臊得脸红,乖乖儿地弯腰把鞋穿好,又赶紧去水盆里洗了手。
他回到圆桌旁,沈倾已经把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面上的是两个菜,还有一小盆汤。
在食盒的最下层取出两份主食,一一摆在各自的面前,沈倾把筷子递给庄越:“吃吧。”
庄越接住筷子,“你还没吃?”无论是菜的分量,还是主食都是两人份的。
“嗯。”沈倾鼻腔发出好听的音节,“一块吃。”
沈倾没说明白,她的意思庄越却很清楚,是因为自己睡晚了,沈倾担心错过饭点,才特意带回来,等两个人一块吃饭的。
庄越心里一阵感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倾,想打开胸腔让她看看,自己现在为她正激烈跳着的心脏。
“快吃,要凉了。”沈倾知道庄越在盯着自己,他怕自己看了那眼神,做出失态的举动,就一直垂着眼帘。
“哦。”庄越美滋滋的,一边就着沈倾的美颜,一边吃饭。
吃完饭,庄越帮忙把盘碗收进了食盒,这些是不用自己洗的,直接拎回食云殿就好。
临走前,沈倾瞥见庄越扔着的脏衣服,想到了什么,说:“这两天你不要自己洗衣服,可以拿去让人帮你洗,听到了吗?”
庄越傻傻的仰头,没明白他的意思,“啊?”
沈倾赧然,却硬撑着,语气尽量自然的说:“你既然正来月事,就不要碰凉水。千万别只顾着省钱,弄坏了身体。”
庄越终于想起,之前董莞往他头上扣的帽子了,顿时“轰”的一下,脸就红了。
他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眼睛都湿哒哒,恨不得哭出来。
沈倾一下撑不住了,耳朵也害羞的变红,他再待不住,脚步略显踉跄,快速的离开了庄越的房间。
第39章 幸运
等沈倾走了,庄越直接倒在床上,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他很想逃避,可惜现实不允许,钟云衣比自己遇上不公对待还急,知道庄越睡醒,就拖着董莞下来。
她严肃的坐在桌前,手拍着桌子,“我还是白天的意见,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找嫡传师姐问个明白!庄越,你自己怎么看?”
俩人没下来之前,钟云衣把事情对董莞都说了,董莞圆圆的脸盘上也很是肃穆,“我也赞同,若是、若是真有人使出了不公的手段,嫡传师姐不给你个交代,我、我就去找宫主,把她告了。”
钟云衣诧异的看了董莞一眼,料不到她还有这种勇气,竟敢上|访。
明光宫在董莞的心里,一直是光明磊落的形象,她很接受不了这种印象被打碎,老实人发怒起来,火比平常人更大。
庄越知道朋友们都是好意,可是他自己的问题自己清楚,不捅破还好,一旦捅破了,他会被怎么样,谁也不清楚。
“还是从长计议,不要直接去问。嫡传师姐也许是有什么原因,才会没有录取我。”
钟云衣气急,手握成拳,擂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跳起来,“天真!那么多人不挑,怎么就偏偏漏掉你一个!”
董莞吓了一跳,要不是她手快,杯子都要倒了,这时也说:“就是,庄越,为什么偏偏是你?这里边肯定有问题。你可不要犯傻,那可是成为嫡传弟子的机会啊。”
庄越苦笑,用感激的眼神望着俩人,安抚的把手放在钟云衣的手腕上,拍了拍,“我明白你们为我着急,我也特别想把里边原因弄清楚。可我真不赞成直接去问嫡传师姐,这毕竟有些犯上,不管问没问出来,结果都是把嫡传师姐惹恼,对我们没有任何的益处。”
明光宫内还是很传统的,尊师重道,冒犯师长,对师长不敬和无礼,都是要遭受严厉惩罚的,更严重的甚至会被逐出仙门。
钟云衣冷静了些,“那你说怎么办?”
庄越说:“问肯定是要问的,只不过不能这么直接,也不能是我们去。”
董莞叫道:“那就请沈倾去问,她跟你这么要好,一定肯帮这个忙!”
钟云衣也点头,“没错,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吗?那时是嫡传师姐亲自接待的她,对她的态度很是客气。这件事要是沈倾去问,嫡传师姐定然会给她一个答复。”
钟云衣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沈倾是正羲宗的,不是本门弟子。她虽然跟大家同年,可实际上论起辈分,却要比嫡传师姐高一辈!
庄越却有些犹豫,担心把沈倾也卷进来。钟云衣不清楚他的顾虑,看他犹豫不决,不解的说:“你还有什么好考虑?我们直接问问她,她若是拿你当朋友,定然不会推托。”
“我知道。”庄越苦笑,正因为这样,他才不想牵连沈倾。
钟云衣受不了的起身,“你不去,我去帮你说!”说完,她就起身,雷厉风行的出门。
“哎!”庄越跟她隔着桌子,来不及拽人,只得紧跟着也跑出了房门。
董莞慢了半拍,等俩人都跑了,才赶紧离开座位,小跑着追过去。
沈倾早就听见钟云衣在对面又拍桌子,又是喊的,听到外边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就放下手中的书卷,提前起身。
等钟云衣敲了下门扇,几乎是立刻,沈倾就拉开了门。
钟云衣怒气冲冲的把事情说了,沈倾看了看庄越,她站在钟云衣后边,一脸焦急,又带着不想给他添麻烦的不好意思。
沈倾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明天我会亲自去一趟,问问清楚。”
钟云衣满意的拍了一下巴掌,得意的看庄越:“这不就解决了?”
等到钟云衣跟董莞回了二楼,庄越才轻声的对沈倾说:“我觉得可能是鉴云殿主说了什么,嫡传师姐才没有叫我,万一因此你也被疑心,那可怎么办?”
庄越忧心的皱眉,沈倾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抚了下,“没关系,你不要多想,回去休息吧。”
总觉得庄越的心思有点重,不管她有什么秘密苦衷,能大的过自己的吗?有的时候,越从容,越光明正大,越不容易引来怀疑。
更何况,他真心不觉得庄越在入定试的那点小把戏有多么严重,纯粹就是庄越想太多。
第二天沈倾没耽搁,吃了早饭就去寻了给他们教导功法大课的嫡传师姐。
被收入嫡系后,就可以搬进后山,拥有独属于自己的住处。
后山的建筑比中心轴的宫殿要小很多,但是独门独户,设施更好,住得更舒适。而且这里的地势更好,冬暖夏凉。
沈倾早前在御汤山山顶观察过地势,也在夜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几次来过。只是这里住着的都是高层和嫡系弟子,修为颇高,警觉性强。
他几次险些被发现,见实在无法深入,就没再冒险。
这一次白天过来,他反倒发现没引来多少人的瞩目,不由得若有所思。
事先打听了嫡传师姐的住处,沈倾花费了一些时间找到了地方,嫡传师姐正在,见到他造访很是惊讶。
“是小沈倾啊,你可是稀客,今天怎么想起上我这里来坐坐?”
沈倾闻言有些窘迫,吸口气,端端正正的跟嫡传师姐问好:“刘师姐,日安。”
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绝大多数的都是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即使是逗孩子,也不会用这么亲昵的叫法。所以,无论是小沈倾或者是小倾倾,都让他很不自在。
“你也日安,快进来坐。我这里还有清泉仙饮,你们年轻人都爱喝这个,正好招待你。”刘师姐笑吟吟的说。
一听到清泉仙饮,沈倾脑海中就闪回一样冒出雪中的温泉池,和醉态憨然可爱的庄越。
他轻咳一声,说:“刘师姐不必客气,茶水就好,茶水就好。”
刘师姐也不强求,只当他是不喜欢清泉仙饮,亲自去沏了茶水回来。俩人坐在竹林旁的凉亭,面对着面品茗。
沈倾对茶的研究不多,他身边的人没有谁特别爱好喝茶。因此刘师姐的一番茶经,倒让他听得很新奇。
喝过一壶,刘师姐添了水,道:“小沈倾,你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倾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说:“是有一事请教。听闻昨日,有一批弟子被收入了门墙,不知道刘师姐是按什么条件,挑选的这些人?”
刘师姐扬了扬眉毛,说:“是按照入定试,按次序,从前往后录取。”
沈倾说:“可若是这样,为何同在前十的庄越,不在此名单上呢?”
刘师姐就笑,“原来你是为庄越而来,管教跟我说你们关系好,情同姐妹,看来是真的。”
沈倾耳廓一热,关系好是对的,情同姐妹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是,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嗯,想来庄越本人也很疑惑吧,为何她也在前十,却被漏过了。”刘师姐用轻松的口吻说,“这是因为她除了入定试前十,选修的剑法是第一。这次要收徒的师姐们,没有一个善用剑法,即使庄越被送过去收下来,也没法教导她更精深的剑法。”
“原来如此,还是刘师姐考虑周全。”沈倾明白了,点了点头说。
刘师姐倒了杯茶,轻啜了一口,说:“庄越是我带的这批弟子中,剑法最具有天赋的,难得的是她还很刻苦努力。我怎么能随便潦草的,将她交给一个不合适的师父,那岂不是耽误了她的天分。”
刘师姐故意跳过庄越不选,不是因为什么内|幕,是因为她爱惜人才。
她微笑的对沈倾说:“回去对庄越说,让她放宽心,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将她推荐出去,给她选一个精通剑法的师父。”
“多谢刘师姐。”沈倾说,“我能问问,明光善用剑,有收徒意愿的人多吗?”
刘师姐收敛了笑容,眉头轻蹙,叹了一声说:“这也是我为难的地方。上一辈善用剑的师叔伯们都年长了,很多年不收徒。而与我同辈的几个善用剑的师姐,前几年刚收过一轮弟子,现在还没有想再收徒弟的意思。我想让庄越等等,等师姐们再想收徒,或者又有准备收首徒的师妹,就介绍她过去。”
进入仙门,条件虽然好,可有的时候却受到了限制,没那么容易有机遇。
像是明光这样教育体系相对完整的地方,都是举荐制,由教授功法大课的嫡传弟子,向当年准备收徒的同门推荐人选。
而错过了头一年,除非是特别优秀,否则很难再有机会得到推荐,拜入嫡传的门下。只能自己苦熬,慢慢出头,或者成为记名弟子。
可要是真正优秀,在第一年就被挑走,哪个又真会被剩下。
只有庄越这么特殊,让刘师姐担心随便选一个教不好她剑法,才刻意的留了下来。
“刘师姐的苦心,庄越一定会明白。”沈倾诚恳的说。能遇到这样一个肯为庄越着想的嫡传师姐,可以说是相当幸运了。
刘师姐又笑,打趣的说:“明白也是这之后的事了,此前一定没少怀疑,是不是有人做了手脚,想方设法挤走了她的名额?一定是我收了贿赂,才会如此不公。”
沈倾顿时说不出话来,庄越肯定不会这样想,但挡不住有个钟云衣。
刘师姐就掩住嘴,发出一阵大笑,“这些孩子们,可太有意思了。”
第40章 脑洞
沈倾回到月貌居时,还不到正午,庄越的房门开着,沈倾一回来他第一时间就看到。
“问到了吗?”庄越从房间出来,略显紧张的问。
“沈倾回来了?”钟云衣听到声音,头从楼梯栏杆上探下来。
沈倾轻轻颔首,看了一眼钟云衣期待的样子,扭头说:“去你房里说。”
看沈倾的模样,结果应该不坏,庄越放下提着的心,转身进屋。钟云衣也拎着裙摆,迅速的下楼。
“董莞呢?”庄越奇道,她昨天义愤填膺,要是也在,就算她没听见,钟云衣也会喊她。
“她去外门了,接下来几天不回来。”钟云衣进了屋,在圆桌边坐下。
新一年的弟子们不日即将到达,董莞提前跟着负责饭食的去做准备了。
落座后,沈倾把刘师姐的话,除了最后的调侃,都告诉了俩人。
钟云衣羞愧的说:“是我误会了,原来嫡传师姐竟是这般考虑的。”
“嗯。”沈倾应声,对庄越说:“所以,你也不要心存疑虑,过分担忧。”
有钟云衣在场,沈倾不方便直说,庄越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看来鉴云殿主真没怎么把他那件事放在心上,压根就没跟刘师姐提过。
庄越松口气,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其实,入不了门墙,对我来说,没什么要紧。”要考虑他背负着巨额的云筹要转,还有一个老骗子在侧,他要真成了嫡传弟子,将来反而不好脱身。
钟云衣只当庄越是在言不由衷,怎么可能会有人不想成为嫡传弟子,这在她来是根本无法理解和想象的事。
“你也不用气馁啊,嫡传师姐不是说了,会在合适的机会帮你推荐吗?”钟云衣安慰的说。
“嗯。”庄越唇边勾起个微笑,解决了压在心底的担忧,他这会儿的心情真是松快不少。
只不过,看在钟云衣的眼睛,就变成了强颜欢笑。
她暗叹一声,试图振奋庄越的精神,使她的情绪好转,“往好处想,你用剑的天赋最好,将来再有善用剑的嫡传收弟子,你必定是第一个被选上。”
说着说着,她自己来了兴致,数起来自己所知道善用剑的那几个嫡传,只不过因为消息渠道比较窄,所知道的并不多。
接触过的嫡传里,一只巴掌都数不满,钟云衣举着手指,颇为尴尬。
沈倾主动开口,“明光嫡传弟子,只修炼功法和咒术的占了一半,另外的一半人当中修剑和修刀又各分据三分之二,最后的一小部分则是修炼其他武器。”
钟云衣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具体的数据,“那修剑的嫡传挺多啊,怎么嫡传师姐又说选不上合适的师父呢?”
沈倾说:“明光三代弟子既然已经开始收徒,二代的即使年龄不算很大,也不会再收了,除非遇到特别喜欢的苗子。而三代中,开门收徒的最近几年刚收过一批弟子,未达到开门收徒的则还要等。”
钟云衣脑子转不过弯,“这是为何?二代的师叔伯们既然年龄不大,那就是还有精力,不收徒不是耽搁有天分的人才吗?”
庄越懂得人情世故比钟云衣多,一点就透,“是为了不差辈分吧。你想想,比如你这次被选上了,入了门墙就成了四代的弟子。而我呢,偏被师叔伯那一辈的收入座下,咱俩岂不是差辈了。这还是你我同年的情况,换成比咱们更小的人选,这年龄差岂不是越来越大。”
钟云衣想了想,说:“也是,长此以往,排最末位的那个收徒总会是最小的,就会造成明明是同一个年龄,一个是徒孙,一个反倒成了师叔祖的窘境。”
不过想想,若真有这种好运,让自己遇上这样的情况,年龄小偏偏辈分大。被同年的小姐妹们恭恭敬敬的围着,低着脑袋乖乖的叫师叔祖,想想就让人爽得头皮发麻。
钟云衣幻想了一下那场景,捂着嘴笑起来,引来沈倾和庄越莫名其妙的目光。
“咳。”钟云衣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喉咙,放下脑洞,眼珠转了转说:“不过庄越,你也不能傻乎乎干等,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想起来收徒。你得主动点,学会自己寻找机会,创造机会!”
庄越眨了眨,看她:“什么意思?”
钟云衣仔细的思考,说:“我觉得你不如制造一次偶遇,让嫡传碰巧看到你练剑,你不是天赋很好嘛,一定会引来对方的爱才之心。这样就不用非要等嫡传师姐去推荐,你就可以直接拜入门墙下啦。”
庄越一愣,哭笑不得。
钟云衣真是满肚子的宫斗思维。想的这个办法,跟清宫剧里,不受宠的宫妃去御花园制造偶遇,希望引来皇帝的注目一模一样,满满地都是套路!
董莞在外门也就待了四天的时间,一千多名的新人就遴选完毕,随着新人进内门,董莞也回到了月貌居。
董莞是提前一步回来的,得知新人们在她后边,没多久就会到入云殿,钟云衣就坐不住了,一定想看这个热闹。
刚走了山路回来,董莞不想动,就摆手说:“不行啊,嫡传师姐和管教不都说,不允许我们擅自接触新人,干扰她们的心思。”
头入内门,是新人们心思最单纯的时候,本来遇见的就全是新鲜事,若她们再去接触,更难让她们能安下心来学功法。
所以,在能熟练的入定,并引体入体之前,她们是不能跟新人说话的。
“规矩我懂,我又不是想明知故犯,只是想远远的看一眼。你这几天在外门,成日能见到,自然不觉得新奇。可我对新人们,可好奇的紧。”
钟云衣惯常会让人顺自己的意,挽住董莞,把她从床边拖起,“一起去,难道你不想看看她们在入云殿外战战兢兢的小模样吗?”
说实话,董莞要不是累了,她其实是想去看热闹的,犹豫了一下,她说:“如果庄越去,我就去。”她是想拉一个垫背的,万一中途她溜走,也能有一个人陪着钟云衣,免得走不脱。
于是俩人去上善若水找了庄越。
升了等之后,庄越每次工作的时间并不是很死,只要能完成计划的工作,就没人在乎他迟到还是早退。
面对钟云衣的邀请,庄越没有考虑就答应了,他的意思跟钟云衣一样,只是远远的看看热闹,应该并不是什么问题。
“你们等我下,我去问问沈倾。”庄越轻声的说。
钟云衣和董莞掏不起五云筹的入门费,是请门口值守的师姐把庄越喊出来的,沈倾还在书室里,他当然不能就这么走了。
“你去吧。”钟云衣挥挥手,等庄越背过身去走远,终于没忍住,问董莞:“你有没有觉得,庄越跟沈倾的关系有点太好了?”
董莞眨巴眨巴眼睛,说:“是吗?”
钟云衣窥了一眼,坐在书桌后边低着头看书的不知名师姐,拉着董莞走远了一点。
她悄声说:“是啊,你没发现她俩都快成连体婴了吗?做什么事都要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上下课的时候,甚至庄越来上工,沈倾也要来陪着。”
董莞没觉得怎么样:“沈倾来书室肯定是看书的啊,又不是只有庄越过来的时候,她才在。平日庄越练功上大课,沈倾不也是会来这里?”
入门费都要五云筹呢,换了是她,也要在这里待够了时间,不然岂不是糟蹋那么贵的进门钱。
钟云衣却说:“再要好的朋友,也不是这样总黏在一块,我都偶尔想自己开个小灶,去吃点好的。可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俩,单独吃饭了?”
董莞噘着嘴,指着她说:“哦——你开小灶不叫我,你吃独食!”
钟云衣简直被她气死,“真是对牛弹琴!你脑袋里都是浆糊吗?”
董莞摸不到头脑,明明自己才是生气的那个,她发什么脾气?
庄越和沈倾肩并着肩,从书室里出来,钟云衣只好闭上嘴,放过董莞。
四个人来到入云殿附近,站在宫墙的一侧,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来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大队的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
队伍拉得很长,行进很慢,队列更是完全散了,稀稀疏疏。带队的女使也不约束她们,只鼓励她们马上就要到了。
排成排的少女们,穿着一样的衣服,虽然都尽量合身了,可还是能看得出来,大部分的人很纤瘦。她们的脸上神情激动兴奋,充满对陌生环境的新奇。
明明之前还坚持要看热闹,这会钟云衣却很沉默,等队列过半,才低声说:“看到她们,才察觉自己的变化有多大。”
同样的场景,不过是换了角度和身份,感官竟全然不同,心境都成长了般。
落在后边的几个瘦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追着队伍,似成相识的让庄越一怔,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整一年。
一年的时间而已,自己不光长了个子,身体更加的健康,更是快要筑基,再不是羸弱的少年
沈倾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女孩身上,也联想起刚认识时,庄越的样子。
他的目光一柔,心里有所决定,说:“明日我要去后山请教剑法,你与我一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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