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敏感
“管教来了!”董莞突然惊呼。
庄越一惊,下意识的拉起沈倾的手,撒腿就跑。
钟云衣反应也超快,拍下董莞指着管教方向的手,拖着她就走,董莞踉跄了一下,才赶紧跟着跑。
虽然很确定,在远处看一看不会有什么问题,可管教的一出现,还是不由自主的心慌。
管教向着四人的方向追过来,这下庄越更慌,与此同时,他也发现,偷偷的跑来围观新人的,竟不止他们四个。
像是一群受到惊吓的小鸟,扑腾着翅膀,渣渣渣的惊叫着,呼啦啦的一群群,被从各个角落里撵了出来。
庄越一下不害怕了,哈哈哈的笑起来,沈倾扭头看他,也被感染了笑意。
管教确实没打算惩罚他们,却也不打算轻易算了,故意吊在人群的后方,撵得这群小朋友鸡飞狗跳,在宫殿群里玩起了狼捉羊。
沈倾从被庄越拉着走,变为主动拉着庄越走,他熟知这里的结构和道路,七拐八拐的绕了两圈,就从混乱当中脱离。
俩人走到一条安静的巷道,庄越松开手,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
他的体力虽然已经好很多,可刚才一阵夺命似的狂奔,肺里跟烧起来一样,喉咙都一股铁锈味。
沈倾的状况比他好很多,胸口也起伏,轻喘了一会儿就平复了下来。
身后隔着墙的另一边,女孩们一边惨叫一边跑,庄越又笑,连喘带笑,一不小心咳嗽了起来。
沈倾神情一动,搂上庄越的腰,带着他飞快的闪进宫墙上开着的一道小门。
庄越吓一跳,压着喘气和咳意,小心的屏住气息,俩人刚躲进小门里,宫墙上就跃上一道身影,正是管教。
只见她跳下来,从这边绕了个大圈,去围堵刚才跑过去的那群人。没过一会儿,就隐隐听到一阵更大的尖叫。
庄越笑出了声,咬着唇,他总算明白了,管教根本就是逗他们玩,真要想抓人,早就逮住了。
俩人靠的很近,刚为了不被发现,他们是挤在小门角落的。这会儿安静下来,就只听得见自己喘息的声音,沈倾热热的呼吸吹在他耳边,让庄越敏感的颤栗。
“怎么了?冷?”沈倾原还不舍得放开,这下不得不松开手臂,低头看庄越发红的脸。
“没事,不冷。”庄越摇头。
天气已经来到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又跑了一阵,正是大汗淋漓,浑身燥热的时候。
沈倾怀疑的看庄越,这块区域正处在高高的宫墙夹角,最是阴凉不过。再加上汗水落下去,必然带走大量的体温,稍不注意都有着凉的可能。
沈倾不放心的碰触了下庄越有些沁凉的手臂,掌心的热意让这会十分敏感的庄越直接抖了下,他脸上更热了,不着痕迹的夹了夹腿。
沈倾这下更是认定了庄越有着凉的倾向,手放在他背上,一股带着暖意的灵力输入,在庄越的经脉里转了转。
“走,我们先回去。”沈倾带着庄越往宫殿里走,庄越才发现原来这个小门竟然是属于鉴云殿的。
穿过主殿时,沈倾向这里的工作人员讨要了杯温水,让庄越喝下润了润干渴的喉咙。
以沈倾的性格,是很难跟陌生人熟络起来的,从这里的师姐们对她熟悉的态度来看,沈倾没少出入这里。
庄越是知道沈倾经常外出做任务的,回去的路上,就聊了几句。
走到属于宿舍区的路上,庄越想起来那会沈倾对他的邀请,有些好奇的说:“你那会儿说要请教剑法,向谁请教?”
沈倾说:“向明光嫡传的修剑弟子请教,我练剑上遇到了瓶颈,想请后山的师姐指点指点。”
沈倾是来交流的,主要的目的是增长见闻,结交朋友。在日常的修炼当中遇到问题,不方便直接向明光宫的人求教,通常都是写信回正羲宗。
这次去后山请教剑法,一方面是为了掩饰他真正的目的,另外一方面,却是为了庄越。
刘师姐让庄越等,沈倾却认为空等无意。钟云衣出的那个办法,让庄越故意在合适的师父人选面前练剑表现,沈倾觉得很不可取。
以沈倾的眼光,能看出来庄越在功法上的天赋远超常人,可要说剑法,他能拿第一,那是因为他足够刻苦。
只表现练剑,是没办法体现庄越的刻苦,也就难以打动得了人。
沈倾带上庄越,在他请教剑法的时候,庄越就可以亲眼看看,嫡传弟子的剑法是怎么炼的。
庄越没想那么多,他对后山挺感兴趣,当即很高兴的答应了。
俩人回了月貌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钟云衣和董莞才回来。两个人筋疲力尽,互相搀扶着,脚步蹒跚,一步一挪的进了大门。
庄越都洗了澡,换了衣服,正在擦头发,听见外边沉重的脚步声,打开门就看见了俩人的惨状。
“才回来啊?”庄越手里抓着帕巾,一边吸附头发上的水,一边搓弄。
钟云衣抬起无力的胳膊,指着庄越控诉:“你个没义气的家伙,竟然扔下我俩,就这么跑了。”
四个人站在一块,庄越动作太快,都跑出去八步远了,钟云衣才跟董莞起步。差距本来就追不上,后来只能看着俩人越跑越远,最后干脆没影了。
庄越无辜的说:“这也不能怪我们吧,反正管教也没有抓人的意思,被追一会儿又不要紧。”实际上后来都是沈倾带着他跑,沈倾修为本来就高,再加上熟悉道路,很快俩人就脱身了。
钟云衣有气无力,没劲跟他争辩,就用眼睛白了这个“叛徒”一眼。
要知道,她们可是被管教追惨了,跑到后来都快虚脱了,管教才放过她们。
庄越抿嘴,忍着笑,说:“我帮你们烧了热水,冷水也准备好了,就放在楼上,快上去洗洗吧。”
钟云衣缓和了脸色,用“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对庄越点了点头。
董莞感激的道了声谢,她这会儿可真是没有余力去准备洗澡水了。上楼的时候,她都是双手扒着栏杆,把自己拖上去的。
庄越站在门口,就听她虚弱地说:“我好没力,我、我不想洗了,等我先睡一觉,起来再洗。”
“不行。”钟云衣立刻否决她,说:“必须先洗,洗了再睡,你也舒坦。再说跑了一身的汗,你不觉得自己臭吗?”
董莞当然没觉得,她说:“臭也没关系,咱们又不一个屋。”
钟云衣忍无可忍,抬起手,软绵绵的打了她一下,“那也不行。你这会儿不洗,那水不就凉了,白费庄越的好意。等你起来还得自己烧水,会更累。”
董莞虽然散漫,却不懒惰,不过出身环境的缘故,让董莞不是很喜欢洗澡。她家里毕竟是农户,没有条件经常洗澡,太费柴火。
要不是钟云衣逼着,冬天她能一个月都不洗澡。
董莞没胆反抗钟云衣的强势,不情不愿,哼哼着说:“好吧。”
几天后,庄越跟着沈倾,去了后山。
他还是第一次来后山,这里的画风与宫殿区完全不同。
宫殿区因为建筑很集中,房屋、宫墙和道路占据了大量空间,就导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空间种了树木。
后山则不同,这里有大片的绿植,树木间幽静的小路,掩映在树叶中,一栋栋的精致院落,让这里远离喧嚣,非常的安宁。
分散在山坳之中,有上百处院子,明光宫的嫡系弟子总数并不算多,数百人住在这里,绰绰有余。
沈倾事先了解过路线,带着庄越走到很深入的地方,还没到门口,就有一个手中拿着剑,看来二十多岁的女子喝止了他们靠近。
“来者止步,非请莫入!”
沈倾也提着剑,他微微弯腰一礼,说:“正羲宗沈倾,特来请教。”
“呀,原来是正羲宗的同道,早知道你来游学交流,还未曾一见,想不到竟然是个这样漂亮的姑娘。”女子的态度缓和了些,笑着请他们入内。
“还不知道师姐如何称呼?”沈倾说。
“你客气了,我姓黄。”女子态度更好,笑得更开了。
一般的交流弟子嫡传们是不关注的,沈倾却不一样。她不仅是正羲宗的弟子,更是沈闻崇的孙女,论辈分比她这一辈都要高。
虽然两家没有明确说要论辈分,可沈倾愿意折节下交,当然让她好感顿生。
“黄师姐。”沈倾点了点头。
黄师姐还没有达到可以开门收徒的水准,依旧跟师父住在一块。她前去禀了师父,沈倾跟庄越就被带入了正堂。
黄师姐的师父是个年约五十的女子,因在自己的住处,就松散的穿了一身棉布裙,这相当于是现代的起居服了,很不正式。
她先是致歉,交谈了两句,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没说话的庄越:“这位是?”
“这位是与我同年的好友,入门弟子庄越。”沈倾介绍道。
因为不知道沈倾的打算,庄越的心态完全就是跟着来长见识的,不卑不亢的向对方问了好。
一听是入门弟子,黄师姐的师父就不关心了,对沈倾说:“我徒儿说你有事请教,不知是什么事?”
沈倾坐姿十分端正,语气平静的说:“沈倾有幸前来明光游学,这一年里收获良多,明光的藏书让我大为佩服,增长了不少的学识。”
上善若水的修建,是值得明光上下骄傲,尤其是程善水在世期间,收罗了大量的修炼手札,大部分的明光嫡传弟子都受过益处。
第42章 糊弄
黄师姐的师父就笑,点了点头说:“若论藏书的数量,我明光确实在同道当中名列前茅,这也仰赖多年来数代人的努力。”
沈倾并不是很擅长交际,这么几句就是他的极限了,顿了一下,他转入正题,说:“今日过来,是想请教剑法。”
黄师姐的师父“嗯”了一声道:“修剑一道,多与我辈中人切磋,大有裨益。你既然在我明光修行,这个请求我自然不会拒绝。徒儿,你就向这位沈倾姑娘请教请教剑法吧。”
黄师姐:“是!”接着,她站起身,抬起手臂,“沈师妹,请——”
沈倾站起身,向黄师姐的师父颔首,然后一个眼神示意庄越,就转身跟着黄师姐出了门。
庄越如梦初醒,这才明白,原来沈倾的请教剑法,竟然是要跟人打的!
他还以为就是请嫡传的前辈指点指点剑法,没想到是要跟人实战切磋。
他蹙着眉毛,站在房屋跟前,看沈倾与黄师姐隔着一段距离面对着站立。沈倾抬手一礼,“黄师姐,请赐教。”
“锵——”宝剑出鞘,阳光打在剑身上,闪耀出一道银白的光。
黄师姐扭头对庄越说:“这位小师妹,你走远一些,免得一会儿被不小心伤到。”
庄越只好听话的往后退了些,一看黄师姐还盯着他,就又往后退了退。
看他退的距离足够远了,黄师姐才拔剑出鞘,“沈师妹,请赐教——”
话音落下,黄师姐已经跟剑冲了过去,沈倾屹然不惧,他手中挽剑,剑身上蓝湛湛的灵光一扫,逼退了对方。
黄师姐刚才那一下不过是试探,沈倾的实力比她预想的要高些,知道自己有点小看了,不敢大意,立刻拿出全部的实力出来。
双方的动作飞快,剑身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连绵不绝的声响。
黄师姐嘴里伴随着动作叱咤,沈倾却是神情凛然,紧抿着唇。
庄越一开始还很紧张,见沈倾并没有落下风,就慢慢放下了心,看着俩人的动作入了神。
俩人多是用剑招拼技巧和对剑法的理解,只在很少的时候才使用灵力附着在剑上,用来逼退对手。
亲眼看到黄师姐出剑,庄越才体会到什么叫做剑势,叠浪剑法的精髓被她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剑接着一剑,绵绵的剑像潮水一样不绝,逐渐形成骇浪般磅礴的气势,向着沈倾当头压下。
沈倾的剑很快,每每在剑势将成之前从间隙当中破开。当海浪般的剑劈下来,避无可避的时候,就竖起手中的剑刺剑势当中最薄弱的一点,击退黄师姐这一次的攻势。
看似沈倾一直在防守,黄师姐始终没能突破近身,俩人交手了上百招后,黄师姐晃了一招后退,略显懊恼的说:“好啦,我们算平手吧。”
虽然她尽力掩饰,庄越却还是能看出来,她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些不甘。
黄师姐也只能宽慰自己,只是切磋又不是搏命,真要拼尽全力,沈倾肯定打不过她。让她庆幸的是,沈倾并没有露出得意的样子,这让她心里好受很多。
“多谢黄师姐赐教。”沈倾说。
回去的路上,庄越越想越开心,偷偷的笑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沈倾的面颊上还有些红,气息尚未从刚才的交手中平息下来。
庄越说:“其实刚才,是你赢了吧?你只是给黄师姐面子,故意留手了。”
沈倾眉毛一样,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庄越抿唇,说:“因为你没有尽全力,至少你杀掉疫鬼的那一招,你没有用。”
沈倾没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沈倾从小承担着打探白奉皆下落,营救他脱困的任务。每每谈起此事,把重任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的师长们就很愧疚。
因为要尽量减少人知道他的存在,他是被师父亲手养大,见过他的只有十几个人。为保证他的实力足够,师叔伯们轮流喂招,师兄被当成假想敌陪练。
黄师姐的剑法说实在的,只能排在中上,跟被师叔伯们喂招长大的沈倾,自然是没法相比的。沈倾也只是想侧面迂回的让庄越偷师,并不是要得罪人,杀招当然不会用。
“你见了我们切磋,有什么收获?”沈倾问。
“收获很大!原来叠浪剑法的剑势形成之后,会这样可怕,真正如排山而来的巨浪,让人避无可避。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灵力在剑招的作用下被分薄平坦,相对而言很容易被集中在一点攻破。”庄越双眼熠熠生辉,说着他观察到的发现。
“不错,叠浪剑法既有如此缺憾,你要谨记,一定提防敌人破开你的剑招。”沈倾道,“叠浪剑法更为适合多人交战的场合,人越多,它的优势越大。反倒单独应对敌人的时候,你要多用前边的剑招,尽量少用或者不用后边的剑招。”
“嗯嗯。”庄越真心觉得今天看得这一场,比他上十次修剑课都有用。
白天看了这么精彩的比试,晚上庄越兴奋的睡不着,就悄悄的拿着剑出门,走到离宿舍楼远一些的地方,在月光下练起了剑。
他最近练剑,越发的勤奋了,原本晚上用来打坐的时间,也改成练剑。
如今每日,他出剑的次数是三千次,在同年的明光宫弟子里是无人能比,可想想也就比有记忆开始就每天出剑两千次的沈倾多那么一点,就觉得没什么值得一提了。
月上中天,晚风吹得凉爽,躲在树上和草丛中的虫儿们,振着翅膀发出“蝈蝈蝈”的声音。
“嗖嗖嗖”,庄越挥着剑的手臂都酸了,数着数,咬着牙,坚持着够了一千,才停下休息。
他浑身都汗透了,喘着气坐在草地上,拿起带来的竹筒,大口大口的喝水。
“擦擦汗吧。”一个声音,簌然在耳边响起,吓的庄越“噗——”的喷了一场小面积降雨。
“咳咳咳!”庄越捶着自己的胸口,眼圈都因为惊吓而发红了,“你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鬼魅一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骗子,手里捏着一块皱皱巴巴,带着他汗酸味的手帕,抖了抖。
“哼哼,你还怕死?我看你过得日子逍遥快活的很,一点都没有怕死的样子。”老骗子阴阳怪气的说,把手帕往前杵,“快擦呀,别着凉,受了风。”
这绝不是他关心庄越,他才没有那么好心。
庄越一听就明白了,可能是那天被管教撵着跑,沈倾带着他躲进鉴云殿的时候,被不知道在哪里藏着的老骗子看见了。
他这是故意学沈倾,刻意膈应他呢!
庄越一脸嫌弃的扭头:“不要,拿走,你没事献什么殷勤。”
老骗子气笑了,把手帕摔在地上,“我献殷勤!我献那门子的殷勤?你还真打算跟沈倾谈情说爱了?”
“没有的事!”庄越坚决不承认,“我跟沈倾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哼哼哼。”老头哼出一串不相信的音节。
庄越不想跟他纠缠自己跟沈倾的感情问题,“师父你可真厉害,上次看你的装扮像是在食云殿,这就去鉴云殿藏身了。这伪装术,当真是厉害。”
他这马屁拍得生硬无比,不过老头却很爱听,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从年轻到现在,你师父我扮谁像谁,还从来没有失过手。”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庄越在心里吐槽,到现在老头在他这里还没有姓名。
“好了,臭小子,别以为你捧我两句,就能糊弄过去。你正事不办,整天胡混,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我跟着都提心吊胆。”老头苦口婆心,“你不要以为这会儿过得安逸就万事大吉了,要知道你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被人发现问题。早一日拿到鲛绡衣,我们才能早一日脱离这险境。”
庄越装傻道:“我没有胡混,我现在每天兢兢业业的赚云筹,每天都能拿到十五个云筹的日薪。照这样下去,两年的时间就能凑够一万。到时候我再去东墟海域,去弄回来鲛人皮,花重金委托裳云殿殿主,就能拿到鲛绡衣了。”
老头眯起眼睛,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办法很稳妥,最后都不需要我捞你出去,还能继续留在明光,就觉得我没什么能拿得住你?”
“我没有这么想。”庄越否认道。
不过他心里,当然是还想继续留在明光的,不仅是因为明光能教授给他功法,提供修炼资源,还因为沈倾在这里。
若是可能,以后两个人真有那么一天,他当然希望自己是明光的弟子,而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看着就不是好人的老骗子的徒弟。
老头神色一正,说:“庄越,你听我一句劝,我是你师父,总不会害你。你要真为自己将来好,就不要这样混日子,尽快完成筑基,去鉴云殿拿些高收入的任务,早一日拿到鲛绡衣,我也好早一天把你弄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师父自然不会亏待你。”
庄越心里冷笑,说得好听,还不是为了鲛绡衣。
嘴上还很坚决的说:“我知道,师父是为我好。可修行不能一蹴而就,不是我想筑基就能马上筑基啊。”
老头沉下脸说:“你还想糊弄我,你明明就已经通了三十四路经脉,再不用多久时间,顶多半个月就能完全筑基。你半夜里跑出来练剑,不在屋里好好打坐入定,是不是想拖延时间?”
这一句话石破惊天,吓的庄越就是一激灵,这老头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第43章 变态
庄越一咕噜跳起来,汗毛倒竖的瞪着老头:“你怎么知道的?”
行踪被监视还说的过去,他通了多少路经脉,除非按着他的命门,亲自用灵力去探查,才能这么清楚。
老头老神在在,从□□里掏出一个木匣子,“你是不是忘了?我手上有一重宝,你与它心血相连,你什么修为都反应在这上边了。”
他拉开盒子,就着明亮的月光,庄越第一次清晰的看到里边的内容,那是一个巴掌长,栩栩如生,宛若真人的人偶。
它此时有着庄越的外貌,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裙子,双手|交合放在小腹。梳着双环发髻,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肉乎乎的小嘴,又萌又可爱。
“……”庄越看看那人偶,又看看老头,“变态!”
老头:“???”
他不知道庄越说得啥,但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老头没好气的收起匣子,重新又藏好,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骂我。”
庄越避重就轻,说:“你竟然有这种癖好,给娃娃梳头发穿裙子。”不是变态,是什么?
老头翻他个白眼,“不懂别瞎说。此宝叫做千面幻身,又被称为寄身之宝。只要把精血滴在上边,就能形成寄身术的效果,想要什么样的身形和面孔,把这小人捏成什么样,就会变做什么样。这娃娃现在就相当于你的分|身,你很乐意赤身露体吗?”
庄越张口结舌,这娃娃简直就是一个捏人模拟器,更逆天的是能直接修改现实中真人的外貌。
老头看他吃惊的样子,鼻子都要翘上天了,“早跟你说了你是走了大运,才能得此重宝的庇护。单单易形换容,寄身术就能做到,这宝贝还有一重神效。你修炼时运转灵力,这人偶也在吸纳天地灵气,到时候反哺宿主,能助你修行事半功倍!”
原身的天分已经是顶尖,再来个双倍经验,岂不是能很快赶上沈倾?
庄越垂涎三尺,眼巴巴的盯着老头藏着木匣子的地方,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向老头讨要这逆天的神器。
“师父,这宝物,不如由徒弟收着吧,有它在身边激励,我一定日夜勤奋,努力修炼!”
老头自然不肯,说:“你修为浅薄,重宝放你身边不安全,还是为师收着。你既然知道寄身之宝的好处,就不要躲懒,加紧修行。”
庄越小声地嘟嘟囔囔:“何必这么小气,我既然是师父的徒弟,将来这宝贝不还是要传给我,早给晚给,不都还是我的。”
老头装作没听见,说:“这样吧,等拿到鲛绡衣,这千面幻神我就暂时先交给你保管。”
庄越顿时兴奋,“当真?”
老头点了点头:“当真,不过你要记得,只是让你暂时保管。”
“嗯嗯。”庄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敷衍的点了点头,“那就说定了,我回去休息了。”
这会儿他也没心思练剑了,也不想着再低调,有千面幻身在,不仅可以早点追上沈倾的修为,以后还有依仗,继续留在明光不怕被发现真正的性别。
“喂,我说,你真的没跟正羲宗那个小家伙谈情说爱吗?若是他的话,倒也不是配不上我皮禺山的徒弟。”老头站在庄越身后,捏着下巴说道。
庄越脚下一个踉跄,“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喊完这句话,他仓皇的跑走了。
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庄越躺在床上,摊开四肢,长长的叹口气,随后,他又兴奋的抱着夏凉被来回滚。今晚上得到消息太让他振奋了。
话说回来,原来那老头的名字是皮禺山吗?
“听他的意思,竟然是不反对我跟沈倾在一起。”庄越咬着被边,心里美滋滋的窃笑。他还以为老头会坚决反对他在潜伏期间与女孩谈恋爱,“还是因为,沈倾的师门是正羲宗,并不是明光,所以才没有冲突?”
“哎呀,想不明白!”庄越丢开被子,翻了个身。
老头的口气还不小,说什么沈倾配得上他的徒弟,“难道真的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庄越琢磨着,反复回想寥寥几次见面的情况和对话,无论他怎么想,也不觉得皮禺山能是什么大人物。
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干得出来毫不在乎穿着女装梳着发髻,一点没有廉耻心的冒充女使和大妈啊?
“沈倾,你听说过皮禺山这个人吗?”转天,俩人在史记室深处,挨着窗户的桌边看书,庄越压着声音问沈倾。
“皮禺山?”沈倾侧了侧头,西斜的阳光照耀在她的侧颜上,让她的皮肤如暖玉般泛着光,眼睛像是琉璃珠一样美丽。
庄越都看得痴了,沈倾望着他发呆的样子,露出个浅浅的微笑,那个场景,就像是老式的经典电影画面一样梦幻。
“咳咳。”庄越生怕自己猥琐的流出口水,故作正经的清清喉咙,“是,就是皮禺山。”
“我不曾听说过修仙界有那位前辈叫皮禺山,也许他名声不显,不为人知吧。只是你,怎么忽然提起此人?”沈倾疑惑。
沈倾的知识储备相当渊博,既然她说没听过,那大概皮禺山真的就只是单纯的口气大吧。
“是这样的。”庄越组织着语言,说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来明光前,偶遇过他,他告诉我明光能制作一种用鲛人皮为原料的鲛绡衣。据说这种衣物如云似霞,好像有光在布面流动,还轻如羽毛,薄如蝉翼。我那个时候就梦想着,能有这样的一件衣服。”
想想之前为了限量版的香粉套盒,跟人又挤又抢,他这么说,应该符合一个追求时尚,爱美爱漂亮的人设吧?
沈倾没有丝毫的怀疑,立刻就信了,他想了一下,说:“这好办,鲛人东墟海域就有,我去猎一些皮回来,请人给你做就是了。”
对大佬来说,收集鲛人皮,真的不算是什么难事。可庄越又不是真的自己要,就算是真的自己想要,他也做不出来让喜欢的女孩子为他这么辛苦,坐享其成的事。
“不用。”庄越一口回绝了沈倾的好意,在沈倾还没有酝酿出不悦之前,就放柔了声音,对沈倾说:“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更想跟你一块,去猎那鲛人,亲自把鲛人皮带回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跟我去啊。”
沈倾目光闪了闪,慢慢的“嗯”了一声,享受了片刻被庄越软语相求的滋味,才说:“只是,进入东墟海域,必须要筑基以上的修为。入水后的屏息术,没有足够的灵力,可施展不出来。”
只可惜这个法术只能施展在自己的身上,不能对着别人施放,不然都用不到庄越必须筑基。
庄越这才明白,为什么去东墟海域,必须要求筑基以上的修为了。
“没关系,我很快就能筑基了!不过,鲛人皮的事要先往后放放,鲛绡衣目前只有裳云殿的殿主能做,请她出手,至少要一万云筹打底,去东墟海域之前,我打算先把这笔钱攒够。”
“一万?云筹?”沈倾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借着去请教剑法的机会,沈倾摸清了最佳潜入的线路,终于顺利的通过弟子居住的区域,靠近到了峡谷边缘。
峡谷非常的险峻,沈倾在月光下观察了很久,也没能发现不惊动朱碧潮下去的办法。
回来后他想了半天,打算兵行险招。
他去的鉴云殿次数多了,多少知道一些奇葩的任务,其中有不少是殿主挂出来的。跟裳云殿殿主出手做衣服类似,药云殿殿主可以开炉炼很珍奇的丹药,食云殿殿主接受定制菜单私人豪华宴席,鉴云殿殿主则是接受雇佣出任务。
这些殿主挂出来的价格,起步就是五千,她们大概只是赚个外快,可门槛直接就把人吓退了。
这些不是最奇葩的,压在一群殿主之上的是朱碧潮,一万云筹,陪练一次。
白奉皆的事情不好打听,朱碧潮相关的事迹可不是秘密,说是陪练,实际上就是过去挨一顿打。除了能单独跟宫主相处一会儿的好处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她会解答一下修炼上的疑问了。
沈倾的打算就是这个,花一万云筹,进去朱碧潮住的地方。他是不敢想着在朱碧潮眼皮子底下做什么的,只是先记录好路线,等着以后哪一天朱碧潮不在,再迅速的通过地方,下到后边的峡谷。
昨晚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处绝谷断崖,地势及其险峻,无论是直接下去,还是从峡谷其他地方绕到下边,想要探查有没有秘密的牢房,都避不开要惊动朱碧潮。
一年当中,朱碧潮是有几天肯定不在住处的,例如沐雪节的晚宴上。
沈倾只要再等到这样的一次机会,就能知道师叔白奉皆被关在哪里了。
对于庄越来说,一万云筹像是座山一样让他有压力,对沈倾则只是让他感到有些为难,现在得知有两份要挣,也不过是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而已。
庄越是不知道沈倾的心思,不然非要感动的痛哭流涕不可,就算是性别颠倒,也要拜倒在沈倾的裙脚下。
遇见这样的男友力破表的女孩,还犹豫啥呀,直接就嫁了吧。
第44章 感动
后来庄越又找施艺和执事问了,也都没听说过皮禺山,庄越就不再打听,认为皮禺山应该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
为加紧修炼,庄越连续几天,每日吞服一枚小培元丹,如此不到十天,他就筑基了。
被选上成为嫡传的那些人,如今已经搬去了后山跟师父一块住,其余的课程也没再跟他们一起上。于是也就没人能知道,庄越是不是所有人里边第一个筑基的。
其他人一致认为,庄越是后来居上,大器晚成,没被选上成为嫡传弟子,非常的让人可惜。
不是没有人眼红嫉妒,想说些酸话。不过庄越一贯会做人,挑不出什么黑点,再加上他跟沈倾要好,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在当事人跟前时,更是只有恭维,大家面上一团和气。
这些一开始庄越是不知道的,他前世虽然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女孩,真正阴暗的一面却没见识过。
在帅哥面前,女孩们但凡智商正常,表现的都是好的那一面。所以庄越一直觉得,女孩们都是温温柔柔,可亲可爱,没什么坏心思的。
直到有天钟云衣跟董莞跟人打了架,怒气冲冲的回来,他还以为是俩人被欺负了,一问才知道是自己的缘故。
钟云衣头发在打架中都有些乱了,可谓是形象全无,她看着神情恍惚的庄越,以为他是受了太大的打击。
就语重心长的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在你跟前总是捧着你,说奉承话,可心眼里指不定怎么嫉妒呢。巴不得你那天就摔下来,她们才觉得畅快。像这等小人,就不能让她们如意!”
“你现在是我们当中第一个筑基的,少不得有人巴结你,想攀附你。庄越,以后你可长点心眼,别什么人都觉得好,说什么你听什么。”
庄越虚弱的笑笑,说:“我听你的。”
混在女孩堆里,被迫整天女装已经够惨了,再跟着她们一块勾心斗角,活成一出宫心计,庄越非得抑郁不可。
董莞是今天打架的主力,她一个打三个还赢了。这会儿正膨胀,拍着胸脯说:“庄越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不给小人害。”
钟云衣白了她一眼,“庄越都筑基了,哪用得着你保护,走了上楼。哎呦,我的头发,我的衣服……”她心疼的叫了起来。
沈倾一直在房里,这时出来,看庄越站那愣愣的,走到他跟前,轻声的说:“不要被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影响了心情。你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变得越来越强,落下她们越来越远,就再没人敢有什么坏心思了。”
这一番强者发言,让庄越回过神来,他并没有感到很失落。社交型人格让他喜欢交朋友,可他又不是傻,分辨不出什么样的人是塑料情,什么样的是真正的朋友。
刚才一直让他受震撼,是钟云衣和董莞竟然为了他跟别人打架。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曾经跟舍友为同学挺身而出,血气方刚的男孩们很容易热血上头,一言不合就跟人干仗。
可钟云衣和董莞不一样,她们可是女孩子啊,为义气吵架也就罢了,竟还跟人动了手!庄越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沈倾见她魂不守舍的,为转移庄越的注意力,说:“我要去后山请教剑法,与我一道吗?”
庄越一下回过神,“又去找黄师姐切磋?”
沈倾笑了一下,说:“不是,这次要换一位请教。”
庄越点点头,就是薅羊毛,也不能总逮着一个。更何况,上次那个黄师姐,根本就不是沈倾的对手。
没亲眼见过嫡传师姐的剑法之前,庄越还不觉得李蒙的课有什么问题,李蒙毕竟只是个记名弟子,与黄师姐有质的区别。他觉得上一次获益良多,旁观沈倾跟人交手,比单纯听李蒙讲收获还大。
单单一个剑势,李蒙就没有教明白。偏偏叠浪剑法的精髓,就在剑势上。
庄越这会儿一心想着能早点完成皮禺山的任务,交了差才好换回自由身,自然就对现状不满意了。
“还是得了真传的嫡传弟子能学到真东西啊。”庄越心里感叹。
沈倾虽然定下了计划,却不能上来就直接去找朱碧潮陪练,太过突兀,也太过自不量力。
迄今为止,肯花一万云筹找朱碧潮挨打的,无不是为突破修行上的瓶颈的,修为也多是元婴,金丹都稍有。
而他现在是筑基的修为,想要做的自然,就得多费些功夫。
沈倾准备先与明光筑基的嫡传修剑弟子都交个手,紧接着再请教她们的师辈,这样,之后再去请朱碧潮陪练就没那么显眼。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隔个几天沈倾就带着庄越去后山,找一位嫡传师姐切磋剑法。有的时候,同一天会与两三个人交手。
这样几次之后,后山有不少嫡传弟子都知道沈倾跑来切磋剑法了,不等沈倾随机逛到那位修剑的嫡传弟子住处附近,就有人专门等着,拦在路上主动找他。
嫡系弟子数百人,修剑的筑基期弟子差不多互相都认识,彼此之间什么水平都清楚。比黄师姐不如的,就不去找不自在了,拦住沈倾的人修为越来越高,剑法也越来越好。
到一个月之后,连金丹期的嫡传师姐都出现了,而更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沈倾一场都没有输过。
最初的那些嫡传师姐表情还带着轻松,越到后来的师姐神情越来越郑重,连气氛都变凝重,连庄越都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这天,看出沈倾又有去后山的意思,庄越赶忙拦住了,“沈倾,近期还是不要去后山请教剑法了吧?”
沈倾面上微带疑惑,说:“你有事?没关系,我一人前往也可。”
庄越苦笑,沈倾在某些时候真的很不通世故,都不知道自己要把嫡传师姐给得罪遍了。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你没察觉最近几个与你交手的嫡传师姐表情越来越严肃了吗?”
沈倾理所当然的说:“切磋剑法,本就应当肃穆对待,这不仅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剑法的尊重。”
庄越头痛,这还是第一次跟沈倾产生无法沟通的感觉,看来不说明白一点是不行了。
“沈倾,你到现在为止,与嫡传师姐的交手一场都没有输过。这固然是因为你的实力强,剑法厉害,可也正因为如此,你与师姐们的切磋,已经不单纯只是一场请教,而变成了一种比试。”
沈倾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他生长的环境和特殊的使命,让他对切身相关的事情才有所关注,外人的思想和心情,他难能体会,也没有心情去关心。
见沈倾听进去了,庄越松了口气,说:“这已经变成你一个人,与明光所有修剑嫡传弟子的较量,直到你输为止,她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沈倾不能理解,说:“我并没有与她们较量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切磋,交流剑法的理解而已。”
庄越摇了摇头,“有来有往才是切磋,你一直赢,她们就越发想要扳回一城,挽回颜面。你们交手的场所从院落换到外边,多少人看在眼里,就算她们本来不想,被这么多目光看着,也不得不这样做。”
沈倾沉吟半晌,说:“是我思虑不周,看来最近确实不易再去后山,否则就成刻意了。”
没错,庄越点了点头。
沈倾就感到很为难,没想到计划还没过半,就要胎死腹中。
他这会就觉得师门为他设定的修为太低,让他不能用超出筑基太多的实力,这对他的行动造成极大的不便。
可他又必须让明光内部有个清楚的认识,他有能力有理由去找朱碧潮陪练,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实力呢?
终于打消了沈倾的念头,庄越轻松很多,最近已经有人传,沈倾要挑遍明光的修剑嫡传弟子。这种传言,连他的同年们都听说了。
庄越觉得这是个不好的苗头,为防止传言越演越烈,搞到嫡传弟子颜面尽失,把沈倾推到明光对立面去,就必须让这件事降降温。
“沈倾,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出去,顺便做做鉴云殿的任务?”庄越说。
暂时离开明光一阵,是庄越觉得最好的冷处理办法。
沈倾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就去东墟海域。”
“东墟海域?!”庄越本想着从最低级的任务开始做起,没想到沈倾一上来就挑了个高难度的。
沈倾点了点头,很自信的说:“有我在,安全方面你不用多虑。东墟海域有为数不少的鲛人出没,那里的海域也同时盛产海妖,它们的很多部位,都可以用来入丹。”
“药云殿常年收购这些珍奇类的药材,可以不用去鉴云殿接取,只要把东西带回来交给药云殿,就是一大笔云筹。”
庄越一下就心动了,既能收集鲛人皮,顺带还能弄些高级药材卖,一举两得,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相信有沈倾在,在安全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唯一要提前准备就是,他们还没有开始学符咒,这是第三年才会交入门弟子的内容,而他,必须在出发前学会屏息术。
第45章 下水
符咒学是一个相当高深的体系,种类众多,分支繁琐,光基础内容,就要学习整整一年。
好在庄越只需要学习一个屏息术,并不需要他理解符咒的内涵,会用就可以了。
沈倾先教给他符咒的画法,让他先死记硬背下来,庄越一有时间,就用手指瞄着那张画了符咒的纸。
在见闻课上,庄越用记笔记的册子压在符咒纸上,在底下偷偷练习。
他旁边的座位上是钟云衣,庄越低着头一直鬼鬼祟祟,钟云衣跟他一排,一扭头就看见他的小动作了。
钟云衣用笔杆捅了他一下,庄越一抖,差点没笑出来。
“你干嘛?”庄越压着声音,一边窥着前边讲台上的讲师,一边小声责备钟云衣,“害我差点闹出动静。”
钟云衣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先开小差,好意思怪我。”
自从进入第二个学年,沈倾就被管教调了课程,去有低龄嫡传弟子的精英班了。钟云衣和董莞,就经常一左一右的挨着他坐。
“你干什么呢?”见庄越又低下头,钟云衣就又捅了庄越一下。
庄越怕了她,担心引来讲师的注意,就掀起册子给她看了一眼。
钟云衣讶异的眨了眨眼,满足了好奇心后没再继续骚扰他,让庄越安安生生的过完了这半天。
等到一下课,钟云衣就立刻离开座位,抽走那张符咒纸。
“你在学符咒?这也太超前了吧?”钟云衣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谁让符咒只有筑基以上的人才能学。
“庄越庄越,你学得哪种符咒?是能降温,还是能吹风?”董莞在一旁听到,立刻过来追问。
“都不是,是屏息术,下水用的。”庄越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回答。
“哇,这样岂不是不会游泳也能在水里玩了!”董莞发出了羡慕的声音,她是指地地道道的旱鸭子,天气这么最热的那段时间,也只敢在水边上踩踩水。
“夏天都要过去了,你怎么想起来这会学屏息术了?”钟云衣不解。
三个人一块离开讲堂,向着宿舍的方向走。
“嗯,过一阵我要跟沈倾去做鉴云殿的任务,会用到这个法术。”庄越没有详细的说,关于鲛人皮和鲛绡衣的事,他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钟云衣理解的点点头,在她看来庄越这么快能筑基,一定没少用小培元丹,他自己挣的肯定是不够,肯定向沈倾借了。
想还云筹,做鉴云殿的任务,是最快的。
“哎,这样下去,你跟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吧。”钟云衣叹气。
以前觉得自己的志向很远大,按照计划她肯定能得偿所愿,所以她修炼的慢条斯理,日子过得也平平淡淡,很是顺遂。
可看到庄越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在前边,越走越快,钟云衣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该再努力些?
她本不是咸鱼,让庄越一衬托,也就成了咸鱼。
这种感觉,好似第一次见到沈倾,一下被比了下去,让她郁闷,让她挫败。
三人走在路上,身边都是同年的女孩们,遇见几人,不是表情微妙,就是眼神闪烁,要不就干脆的躲开。
庄越见状,不由地苦笑:“对不起,害得你们也被孤立了。”
毕竟是她们是明光的内门弟子,天然倾向上自然是向着自家的嫡传师姐们的,沈倾连比了一个月都没输过,让这些女孩们心情很复杂。
尽管曾经是同窗,可沈倾的高冷,让人产生与有荣焉的感受,更何况,沈倾还不是她们的同门,是个外人。
她们没有直接表现出敌视,可只是孤立三人,不与三人说话交流,就够让人不舒服了。
钟云衣对此看的很开,她摆摆手说:“不遭人妒是庸才。没关系,反正她们也不会总针对我们,等过一段时间,这件事就会被人淡忘了。”
“是啊,庄越。你不用担心,她们不跟我们玩就不玩呗,还有别的朋友呢。”董莞乐观的说。
她指的是食云殿里的那些师姐。
她们几乎都是没有师父的普通弟子,嫡传弟子被外门的人扫了面子,新进门没几年的萌新或许会耿耿于怀,可对她们这些在内门待了好多年的老油条,却没什么影响。
这些让人烦心的遭遇,庄越并没有对沈倾说,在对方面前还若无其事的。
沈倾最近也忙,他带来的丹药用的差不多了,又不可能回师门去取,更没有时间写信让人给送过来。只能就近委托药云殿做,或者直接用云筹兑换。
“符咒你练习的怎么样了?”沈倾道。
为了学习符咒,俩人闲暇时间都不在上善若水泡着了,而是关在沈倾的房间里。
“好难,这个符咒太复杂了。”庄越苦恼的抓着头发,他自诩为学霸,上了这么多年的学,却从来碰到过这么难学难记的东西。
沈倾叹口气,说:“时间来不及让你仔细理解,为难你了。这样,我把这符咒拆分,分成五个部分,你分别记熟,再合起来记忆。”
“嗯嗯,这个办法好!”庄越立刻点头,就是一口气画下来太复杂了,他才会总出错。
沈倾拿毛尖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五个符文,一下让符咒的难度从噩梦降到了简单。
解决了这个问题,沈倾又教给庄越咒术的发音。这个发音更恐怖,完全是一门没有任何规律和语法可言的外星语言。
庄越学了一个小时,整个人都蒙了,他虚弱的说:“这个咒术一定要念吗?”
沈倾皱了一下眉,庄越的小模样太可怜了,他虽然感到心疼却不得不说实话:“默发咒术,只有金丹以上的实力才能做到。筑基期时,对灵力的掌控没有那么精准,这些发音是用来辅助你调动灵力的。”
言下之意,不念不行,庄越痛苦的捂住额头。
沈倾去后山找师姐们挑战的时间,是有规律可循的。
他们这一回没去,想要扳回来的嫡传师姐们还不会怎么样,时间一长,迟早有按捺不住的跑过来主动找沈倾切磋。
以沈倾的性格,肯定不会放水,嫡传师姐们只会一路败北。所以,庄越必须在几天内学会屏息术,俩人尽快离开明光宫。
他在上善若水那边请了假,苦苦的练习了三天,终于在下一次大课前,掌握了符咒的画法和发音。
“我学会了!”庄越跌跌撞撞的进了沈倾的房门,手里举着一张画着符咒的纸。
他浑身都是汗,袖子上,衣服上都蹭上了墨迹。
沈倾目光一柔,站起来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画的不错。”
庄越大松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咒法呢?”沈倾又考察了一遍庄越的发音,配合着画符,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差错,“很好,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原本以为大功告成,彻底完事的庄越:“啊?”
就见沈倾表情肃穆的望着他,问:“庄越,你应该是会水的吧?”
庄越当然是会游泳的,小学的时候,庄妈特意给他报了少年游泳班,让他去学。
就因为会游泳,他组织两校学生联谊一块游湖时,有女生落水,庄越才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救人。结果人是救上去了,他自己却沉入了湖中。
学会画符和念咒不是最终目的,能以最快的速度,不管在何时何地,成功的施展出来屏息术,才算是成功。
最闷热潮湿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阳火辣辣的,空气里都是热风,晒得树叶都蔫头蔫脑。
明光范围内有不少水,不仅有小溪,泉眼,还有不少水塘。天热的时候,人都喜欢下水消暑,明光内门的女人也不例外,近处有水的地方都有人。
沈倾对明光了若指掌,就带着庄越来到一个偏僻无人的小池塘边上。
庄越心情复杂,这地方,不就是他穿越而来,原身溺水的地方吗?
“你怎么了?”看他表情有些不对,沈倾靠过来低声问他。这会儿太阳正高,也只有这个小池塘边上有棵树遮挡出了大块的阴凉,沈倾就担心是不是庄越一路过来被中暑了。
尽管可能性不大,可谁让庄越在他心底,总是那么娇娇弱弱,脆弱又柔软。
“没事。”庄越勉强笑了一下,“只有这里吗?能不能换个地方?”
虽然这水塘,是他重获新生的地方,可毕竟原身是在这里溺亡,他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沈倾没有问庄越原因,他想了一下说,“除去这里,后山还有一口深潭。只不过,要去那里,就要穿过后山……”
俩人对视了一眼,都很肯定,只要沈倾一在后山露面,必定被嫡传师姐发现,随之而来的就是切磋和挑战。
庄越放弃了,“那就这里吧。”
“嗯。”沈倾点了点头。
因为要准备下水,庄越特意穿了棉布质地的衣服,这样下了水之后,不会很贴身,外在看来平也不会太明显。
溺水之后,庄越对深水还是有点点畏惧的,还好这个水池边比较浅,让他没有特别害怕。
庄越哗啦哗啦的进了水,站在大腿深的位置,扭过头刚想问问沈倾这个深浅可以不,就见站在岸边的沈倾背对着他,薄纱的外套从肩膀上滑下,堆在脚边。
庄越瞬间就失声了,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第46章 呛水
脱掉了外套,沈倾给自己做了下心里建设,就转过身来。
沈倾看着庄越,庄越已经傻了,磕磕巴巴的说:“你、你也要下水啊?”
本来还有些紧张的沈倾,顿时就笑了:“自然。”庄越第一次练习屏息术,怕出意外,沈倾肯定是要在一旁看着的。
沈倾脱掉外衣的冲击太大,脑海一片空白的庄越缓了一下,才傻愣愣的“哦”了一声。
沈倾涉水走到庄越的身边,脱去薄纱外衣,沈倾里边穿着的是一件紧贴着身的衣服,衣料是丝质的。
他身材高挑,这件衣服显得他腰线很好看,被风一吹,丝质布料整个全贴在他身上,显出他胸膛上带着起伏的肌理。
沈倾故意选的这件衣服,就是想给予庄越暗示,让庄越注意到不对。只不过庄越又紧张又不好意思,一瞄到那不能遮掩曲线的贴身衣物,就眼神躲闪,不敢去看了。
真要去看,就太冒犯了,太唐突了,也太不要脸了。
沈倾有些遗憾没达成目的,收敛了下心思,说:“这里太浅,到齐胸的地方去。”
庄越就跟沈倾又走了几步,等水漫到胸口,就抬起手,运起灵力画符。这符咒他画了无数遍,已经烂熟于心,一边画符,嘴里还配合着念出咒法。
发音带动呼吸和吐纳,让灵力在指尖运转的更流畅,空气中灵光带着残影,形成一个硕大的符咒,淡淡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下,向着庄越的身体飞了过来。
庄越下意识的闭住眼,屏住呼吸。
过了几秒,他睁开一只眼,沈倾站在他一旁,疑惑的瞧着他的举动:“你在干什么?眼睛里进东西了?”
“没,不是。”庄越睁开另一只眼睛,尴尬的说:“我怕刚才那个符咒使用失败,出现不良后果。”
“不用担心,你用得很正确,屏息术应当已经起效了,现在下水试试看。”沈倾说。
“嗯。”庄越点点头,尽管沈倾告诉他屏息术已经生效了,却还是下意识的吸了一大口气,潜进水里。
这水塘的水还算清,庄越在水下边,能看到池塘上方那棵冠如华盖的大树,透过折射着光线的水面,还能看到沈倾低着头注视着他。
水流推动,他的衣服和沈倾的衣服都在飘动,庄越终于没忍住往沈倾胸口瞥了一下,只恍惚一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害怕被一直看着他的沈倾觉得奇怪。
庄越紧抿着嘴巴,回想刚才看到的:嗯,平常看沈倾穿衣不显身材,就觉得是个A,今天一看果然。
可怜沈倾枉费了心机,他实在料不到庄越前生,有个专有的名词叫做贫乳。不仅不会惹来庄越的猜测,甚至会因为符合了某二次元宅的属性,被GET到了什么特殊的点。
庄越脑子里各种番里的画面浮现,胡思乱想着,连再次被淹在水里的恐慌都没来得及产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庄越本以为随着体内的氧气减少,他会觉得越来越窒息,却诧异的发现,肺里的氧气一直没有断。
他惊讶的看着沈倾想说什么,一张嘴却被呛了一大口水。水顺着气管就进了肺,肺部一阵猛力的排斥,打破了原本符咒形成的供气效果。
沈倾紧紧的盯着庄越,一见他呛水就立刻伸手把他托出水面。
“咳咳咳!”庄越痛苦的咳嗽,嘴巴耳朵鼻子都在往外冒水,鼻腔像被人揍了一拳的酸疼,肺里更是火辣辣的难受。
沈倾看他呛水呛的厉害,赶紧把庄越弄上了岸。
庄越一屁股坐在岸边,抱着胳膊浑身发抖。呛水带来的感觉,一下让他回想起溺水濒死痛苦,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一时之间头晕目眩,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庄越,庄越!”脸上传来拍击感,庄越缓缓恢复了神智,沈倾紧皱着眉头,从上方俯视着他。
眼珠转了转,庄越看到上方的大树,才彻底的回过了神。
“沈倾。”庄越拍了拍沈倾的手,示意对方搂的有点紧。“我没事。”
“你差点昏过去。”沈倾着实被吓到了,刚才庄越眼睛都要翻白了。
“我真没事。”庄越说。
虽然脑袋还有点蒙,不过那是因为刚才的意外导致他呼吸过度,缓一缓就好了。
仔细看了看庄越的脸色,发现比刚才好多了,沈倾这才放下了心,他自责的说:“怪我事先没与你说清楚,屏息术虽然能让你在水下呼吸,却不能阻止水进入你的口鼻,你必须一直保持屏息状态。”
庄越身上有了劲,坐直了身,摇摇头说:“是我自己不谨慎,怎么能怪你。”稍微有常识的人都知道,潜水的时候要保持鼻腔和口腔的封闭。是他自己一时忘了,这是他的错。
“继续?还是回去?”沈倾征询的问。
时间紧迫,本来今天是计划让庄越熟练掌握灵光画符,可看他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能继续下去的样子。
“练!”庄越咬牙。
在现代,庄越是救人溺死的,他没有得溺水恐惧症,只是对着深水略微有些害怕,就已经算是幸运了。
刚才那么一呛水,把他濒临死亡时的回忆给勾了起来,到现在他骨子里还有些发冷。
可他不能就这么退缩。去了东墟海域,他可是要下水的,不趁早克服对深水畏惧,难道要去海里练吗?
海上的情况更复杂,说不定会更危险。
看庄越倔强的表情,沈倾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俩人起身,再一次的入了水,这一次沈倾没再让他去胸口深的位置,只到腰的水深就站住了。
“我扶着你。”沈倾说。
庄越惊讶,说:“不用,我能行,像刚才那样,你看着我就可以。”
沈倾坚持,又说道:“我扶着你。”
同样的四个字,被他重复了一遍,他语气没有变化,却硬是让庄越感受到了她的坚定。
“好吧。”庄越无奈,虽然感觉有点点没面子,却还是妥协了。
第47章 东墟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回庄越没有紧张,直接潜入了水中,在他入水的第一时间,沈倾的手就扶了上来。
沈倾扶人的姿势堪称标准,他双手一左一右的卡住庄越腰身的两侧,手掌的力度适中,手臂的肌肉紧绷,准备随时发力。
庄越在水面下待了足足有一刻钟,沈倾就把他给扶出了水面。
庄越还莫名所以,看着沈倾抹抹脸上的水,说:“我还能继续坚持。”
沈倾说:“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了,说明你的符咒效果不错,至少能在水下活动一个小时,或者进行一场一刻钟左右的战斗。”
庄越没想到这样简单,还以为练习就这样结束了。
沈倾说:“接下来,你要适应在突发的状况下施展法术,因为东墟海域的情况莫测,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海妖的袭击,你要保证自己能以极快的速度施展屏息术,无论是画符的速度和念咒法的速度,不仅要越快越好,还得互相配合得上。”
原来这才是今天练习的重点,庄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试试以最快的速度画符,念咒。”沈倾松开扶着庄越腰的手。
庄越就举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指尖亮起浅浅的灵光,以极快的速度画了一个符。
灵光拖曳着淡光,轨迹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符咒,这一次庄越就没那么成功了,速度太快,其中几个线条出了错。
他咒法还没有念完,那符咒就好似遭遇了地震的架子,抖动着崩散。
“失败了。”庄越面露失望。
沈倾表情平静,“没关系,再来。”
庄越抿抿唇,这一次精神更加的集中了,快速的画完符咒,也念完了咒法。等符咒飘过来飞到身上,他就埋头扎进了水中。
可这一次没有两分钟,他就感觉憋得慌,肺里的氧气越来越少。
不等沈倾扶,庄越就抬起头离开水面,喘着气说:“怎么回事?屏息术不是成功了?为什么这么快失效?”
“这就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个问题了,你速度虽然提高了,符咒却画得潦草不规范,看似成功的成形,效用却大打折扣,不及真实的效力十分之一。”
庄越沮丧,说:“怎么要求这么多,又要快,又不能潦草,还不能出错!”
沈倾冷静的说:“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你用来练习。这次是时间紧,其实符咒最好用左手来画,关键时刻右手是要拿剑,应对危险。不过,也不用强求一定要用左手画符,右手足够快,也足矣。”
沈倾自己就是右手剑,左手符,降妖除鬼的效用极强。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左手符,毕竟左手不是惯用手,非常的不灵活。
庄越彻彻底底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叫做严师。沈倾严格的监督他一次次的练习屏息术,直到他灵力消耗光,也不让他停下,而是掏出小回灵丹让他吃下,接着练习。
沈倾表情平静,庄越却觉得好心疼。这可是150云筹一颗的高级丹药!只拿来练习,也太浪费了。
为了不辜负沈倾,庄越也只能拼命努力,舌头都因为快速念咒被咬到好几口。终于在下一次大课前,掌握了快速施法。
庄越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带上佩剑百铮,在清晨的露水正重,薄雾氤氲的时刻,悄悄与沈倾离开了。
到了外门,庄越还记得那匹特别聪明机灵的骏马,这一次特意选了它作为自己的坐骑。不用俩人共骑,速度要快很多,只一天的时间,俩人就离开了明光宫所在的郡。
庄越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有数千年的历史,从蒙昧的原始部落时期,人类就发现了天地间有灵气,初步掌握了修行之法。
伴随着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度,修仙的功法也越来越完整,终于出现了成仙得道,渡劫飞升的仙人。
史记室有这方面的记载,庄越整理资料的时候偶然看到过。
修仙者与普通人的生活一直紧密相连,最为严重的正是几百年前的前朝,甚至能左右皇帝的登基。也是到了新朝,开国皇帝与修仙界约法,仙门才渐渐从普通人的世界淡出。
这个国家占据着大陆东南的大部分土地,北方被一条高耸的山脉和冰封千里的雪原阻隔,西北方向则是茫茫的原始森林,据说有不少氏族部落。
三面都是海洋,东墟海域就处在大陆的最东。
庄越不知道跨过大洋,有没有其他的大陆,存不存在其他的文明和人种。
他觉得按照这个世界发展的脉络,说不定封建制度就是社会形态的顶头了。不过,也没准将来灵力被彻底开发,广泛利用来造福全人类,整个变革成现代修仙社会。
想想未来灵力车遍地跑,人手拿着灵力手机,坐在家里足不出户,只用手指点点灵力电脑,就有人送丹药上门,也挺带感的。
“你在想什么?”沈倾交代完店小二他们要吃的菜,回过头就见庄越端着茶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没什么。”庄越回过神,啜了一口水,润着干渴的喉咙。
庄越:“我们已经离开的足够远,剩下的路就不急着赶,可以慢慢的往东海走。”
沈倾:“嗯。慢点走也挺好,还能有时间再练练屏息术。”
沈倾眼里带出笑意,说:“不怕咬到舌头了。”
一提到这个,庄越就心有余悸,咒法的发音本来就拗口,说快了可不是嘴瓢那么简单,舌头都差点咬烂。
要不是沈倾跟个小叮当似的,什么伤药都能掏出来,他到现在都没法好好说话。
“不怕。”庄越悻悻的说,“其实就是个熟练问题。”就跟学相声连顺口溜一样,念咒纯粹就是门熟能生巧的技艺。
俩人这天晚上,留宿在一座镇上的客栈里,他们到的晚,大厅里的餐桌大部分都有了人。一进门,没少人注目。
庄越跟沈倾样貌出众,穿着的衣物一看就跟平常百姓不一样。再加上手里拿着剑,惹得人们即使一阵阵好奇,也没多少胆量敢来招惹。
沈倾自己被看习惯了,觉得无所谓,只不过这些人落在庄越身上的目光,让他觉得不不快。
“明天上午不急着走,去镇上的成衣店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男装。”他冷冽的扫了一圈,那些偷看的人顿时被吓到,纷纷低下了头。
“好!”庄越立刻答应了,不光为穿男装方便,他也不喜欢太多人盯着沈倾看。
俩人身份一看就非同一般,店小二特别让后厨加快速度,没一会儿四菜一汤就端了上来。
吃完饭,俩人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事。
第二天,把马寄存在客栈,俩人去了镇上的成衣店。店铺里各式各样的男装都有,只不过尺寸有些不合适。
庄越的身体在营养充足的情况下,猛地窜高十多公分,达到165cm左右。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165cm有点矮了,男孩子十五岁怎么也要有一米七,才有望在接下来几年,长成一米八多的大高个。
不过,要知道原身之前骨瘦伶仃,个头本就不高,能在一年长了这么多,庄越已经很满意了。
他不着急,剩下的那些高度,可以慢慢长。
换了在普通人的世界,他或许会着急,可明光宫不一样,不只是有饮食补充足够的养分,甚至还有专门的丹药,专门用来帮助生长发育。
别看明光是纯女性的仙门,一米七以上的高个,甚至一米八的九头身模特级身高,不在少数。
所以,庄越并不怕自己发育后的身高有什么突兀。
他跟沈倾一样,俩人如今都是空有个子,骨架和肩膀都没长开,于是那些给成年男性制作的衣服,穿在他们的身上就显得空荡荡的。
裁缝拿着选好的几件衣服去后边,去找帮手修改,庄越和沈倾就坐在前边等。
等着也无聊,庄越就让沈倾说一些东墟海域的情况。
他虽然一直计划着要去东墟海域,可整天的时间安排的很满,少有空闲去打听。
沈倾不一样,本来就跟小百科全书一样,又在书室看了那么多的书,庄越觉得他肯定知道不少。
“在千年前,东海之滨是一个富饶的地方,人口众多,仙门林立。那里气候适宜,少有天灾,粮食一年两熟,很是富庶。正因为如此富饶,才供养得了众多仙门在此。不过,也因此,仙门之间斗争频发。”
沈倾的声音悦耳好听,娓娓道来,庄越一下就听入了迷。
“起初只是争强好胜的小摩擦,慢慢发展成为杀人灭门的深仇大恨。在这种针锋相对的环境,修炼出来的修仙者也没有什么大气量。终于有一日,酿成了大祸。两个大仙门倾巢而出,在海滨斗法,双方偏还都有一位渡劫期的大能。”
出窍之后,度过天劫就是渡劫期,这是他们在人世间最后逗留的一段日子。
本该用来安排后人,或者避开人世,等待飞升的到来,却避无可避的被卷入这场大战。
渡劫期距离仙人之剩下一步,实力之强大,凭世人根本无法想象。
两位渡劫期大打出手,是日天昏地暗,天地为之变色。碰撞的灵力引发巨大的爆炸,直接让半个海湾陆沉,整个大陆架坍塌,涌起了数十米高的海啸,吞噬了这个富饶的地方。
于是,曾经土地丰沛,养育着上百万人生活的东海之滨,就这样被抹去,沉没在海底,成为了东墟海域。
传说那些海妖就是机缘巧合下,吞吃了仙门废墟里的天材地宝,才从普通的生灵一跃而成为海妖。
而那些冤死在海中,阴魂不散的百姓,则化身成为鲛人,出没在海域之中。
第48章 临沧
庄越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惊悚地说:“什么?鲛人竟然是冤死的人变的?”
沈倾看庄越被吓到,好笑的说:“不过是以讹传讹,真正怨气不散的人会变为尸鬼,并不会变成鲛人。”
“哦。”庄越放心了。差点忘了这世界是修仙体系,跟克苏鲁之类的诡变类神话,丝毫不沾边。
庄越说:“不过,那些海妖是真的吃了仙门遗迹中的天材地宝,才变成妖怪的?”
沈倾说:“想来应当不是。如果只是偶然一只普通鱼类吞吃了天材地宝,化为海妖,就只是个别而已。东墟海域的海妖层出不穷,总不能仙门遗迹中的天材地宝,能从千年前吃到现在还没有消耗殆尽。”
庄越想想,觉得沈倾说的很有道理。
这要真是吃天材地宝进化出来的海妖,从一千年到现在,得是一片森林那么大,才没被吃光了吧?
真是有这样的宝贝,早就被修仙者发现了,哪还能轮得到海妖。
庄越正思考,就听沈倾又说:“据我推测,应当是在那片海域当中,存在一处灵气特别充沛的福地,才会诞生如此之多的海妖。天地之间无不存在灵气,海底有灵气集中之地,很正常。”
庄越点点头。
这个世界灵气无处不在,有的地方因为地势的缘故,导致灵气很集中,这样的地方就被称为福地洞天,是仙门门庭的首选。
明光就是这类的宝地,一进入明光的范围,庄越就感觉呼吸都畅快,整个人神清气爽。
毕竟过去上千年了,东海之滨又被大海吞没,早前的人文都不存在了。能留存在书本上的,也就只有这些似是而非的传说。
庄越感慨:“我以为东墟跟南淩城外那个悬天观一样,也是臆造的渡劫期斗法的传闻,只为了增添神秘感。”
沈倾轻轻摇了下头,“东墟海域并不是臆造传闻,凡人在海啸面前没有生机,东海之滨的修仙者却能逃生。生还的两大仙门的弟子,也知道事情的真相。”
庄越有些愤然,“酿成这样的大祸,这些人还有脸苟活?”
沈倾轻叹一声,“那之后两仙门名存实亡,之后再没人听到过他们的消息。其弟子,心有愧疚,避世轻生者有,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者也有。他们不敢再亮出宗门,幸存的修仙者都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啖其肉。”
庄越一时默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裁缝加上绣娘都是熟手,四件衣服半天就全都改好,庄越跟沈倾直接借了房间换上男装。
等俩人离开,老板娘还一径的惊叹,若不是亲眼所见,第一眼看到他们,怕是会认为这是两个长得漂亮的少年郎。
这里男性平均身高才160cm左右,庄越和沈倾的个头,会让普通人下意识的会认为他们是男性。
接下来的路上,没再多引来男人的窥视,倒是有不少大胆泼辣的适龄妹子,向俩人暗送秋波。
搞得庄越十分紧张,生怕沈倾被人拦住,抢亲。
于是,原本打算慢慢走的路程,被逼着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停留,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抵达了东海沿岸。
沈倾判断了一下位置,对庄越说:“从这条岔路往北,有一座城镇,我们先去那里休整。这里,再向东南方向走,不到一天就是东墟海域了。”
庄越没意见,表示全听他的。
俩人调转马头,沿路北上。
马速不快,庄越说:“这么看来,东海之滨没有沉掉的那半个海湾,到现在还没有人住?不应该吧,那么丰饶的地方。”
农耕时代,不应该是哪里的土地好养人,往哪里扎堆吗?
沈倾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剩下的半个海湾虽然没在浩劫当中沉入海中,却遭受的海啸的侵袭,海水虽然退去,土地却被盐水泡了一遍,再没法种地了。”
庄越:“那两个打架的大能,真是罪孽深重。”
沈倾:“东海的悲剧传遍了修仙界,后来再有斗法,约定成俗的要远离有村庄和城市的地方。”
在明光本来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气温都开始转凉。一靠近海边,空气里的潮湿程度翻倍的增长,太阳光更是刺眼,又湿又热,让人难受。
没有丝毫的防晒手段,庄越黑了四个色度,变成了小麦色。这让原本很注意保护皮肤的他心里哀叹,原身的身体也太不抗晒了!
他看了眼身侧的沈倾,沈倾倒是还好,虽然也黑了两个色度,就只是从白皙转变成了米杏色。
沈倾似乎并不在意晒黑,庄越却很心疼,在前世,什么时候见过妹子这样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可他又不敢让沈倾打个伞,或者戴个遮阳帽,他担心对方误会,认为自己太矫情。
好在道路两边多有大树,庄越就把树荫多的地方让给沈倾走,自己走阴影少的地方。
在不经意之中,悄悄的呵护了沈倾,庄越心里别提多美了,特别地感到满足。
放马跑了半天,他们就抵达了目的地,东海最大的城镇,临沧城。
这座远离内陆中心的城市并不发达,远远庄越看到用石头垒砌的城墙,上方都已经出现缺口,墙面也坑坑洼洼。那是被海风带过来的水汽,日夜侵蚀造成。
庄越跟沈倾下了马,牵着进了城门。街道上人不少,就是一眼看去,没什么楼,大部分全都是泥和木头盖成的平房。
庄越好奇的看着来往的人,被看的人也回以同样好奇的眼神。
临沧城不是港口,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特产,城里的人多以晒盐和贩鱼为生。
一连看了几家集货栈和客栈为一体的住处,沈倾没有一个满意。
这个季节,正值本地贸易的高峰,满是外来收购粗盐和鱼干的商队。这些人言行粗鄙,形容不整,更糟的是浑身一股汗酸和鱼腥味。
沈倾绝不能忍受,让在庄越跟这样的人一个屋檐下。
“走,我们不住客店了。”沈倾脸色有点不好看,带着庄越在街上最后一家客栈前转身。
庄越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环境,这些人太吵了,拍桌子、骂脏话,还不爱干净,最糟糕的是随时随地的污染环境。
“这地方,还有别的能住的地方吗?”庄越担心的问,“不然我们找个老乡,借个民宿住吧。”
沈倾摇了摇头,说:“你跟我走就是了。”
再不发达的地方也有有钱人,和专门为有钱人服务的高档店铺。
沈倾在紧邻的几家店铺里,挑了本地唯一一家玉石古董店,让庄越看着马,走了进去。
庄越拉着两匹马的缰绳,等了没有多一会儿,就有一个老板模样的人,一脸热情的随着沈倾出来。
“欢迎,欢迎二位!我们后院正好有空余的客房,两位的马就交给伙计,请随我来吧。”
这位老板姓曲,四十多岁,南来的北往的商客见得多了,仙门弟子却还是头一遭。要不是沈倾摆明了要付住宿费,他很乐意免费款待这两位小公子。
这一回,沈倾用的是正羲宗的身份,没说庄越是明光宫的。这俩都是闻名遐迩的大仙门,明光宫一听就让是猜出来庄越是女扮男装了。
“多谢曲掌柜仗义相助。”庄越向老板客气的道谢,“如果不是贵店肯开方便之门,我们真不知道去哪里落脚。”
曲老板控制不住自己,笑得腮帮子发酸也被办法停下来,“哪里,能招待两位仙门公子,是小店的荣幸才是。”这不只是谈资,是能炫耀半辈子的好事。
“掌柜,麻烦准备些饭食,用了后我们好歇息。”沈倾淡淡的对曲老板说。
曲老板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懊恼的说:“看我,光顾着高兴了!好,好,请二位稍等,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曲老板出去,从外边轻轻的关上房门,庄越能听到他低声呵斥伙计,撵走好奇躲在附近的下人。
沈倾提起茶壶,给庄越倒了杯水,解释说:“这家店铺的货物价值不菲,掌柜颇有身家,选来临时落脚,条件应当不会太差。我们不会待很久,明天休息一天,我准备些东西,顺利的话后天一早就走。”
庄越喝一口水,点点头说:“这里挺好,我都没想到你会选这么个地方。”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当地找个稍微富裕点的家庭,借个房间住住了。
沈倾说:“商人唯利是图,只要钱给够,他是不会拒绝招待我们几天的。”
他选这家玉石古董店,就是看上这不是什么人流量很大的买卖,图个清静。
那些富裕家庭,谁知道人家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打交道还麻烦,不如直接掏钱,住在商铺后院的空房间。
沈倾敢肯定住宿条件不会太差,就是笃定老板会把房间布置好。
玉石古董店里倒是有间小厨房,平时给老板伙计和下人们做饭,厨师的手艺一般,曲掌柜不敢让两位仙门弟子吃他的手艺,就去镇上的酒楼叫了个席面。
两人对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吃的差不多了,曲老板就来说房间收拾好了,也准备好了热水。
庄越和沈倾就起身,俩人向着后院正南的房间走去,一进了房间,沈倾眼中就闪过一道懊悔,失策了。
庄越转这头观察了一下,有正堂,有书房,还带个卧室。这房间颇大,不太像是客房,倒像是曲老板平日里来店铺里待着的房间。
“曲老板,这是你的房间?”这时庄越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他都有些不敢去看沈倾,“你,你院子里难道只有这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第49章 殷勤
曲老板搓着手,脸上带笑,说:“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一间房。”等他弄明白庄越和沈倾的意思,就为难的说:“其他的房间,是伙计住的。”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条件都不合适。
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说:“那不如……两位公子,移步到在下的家宅,能给二位安排个单独的院落,保证清净。”
去老板家里,免不得要跟他的家眷碰面,俩人现在都一身男装,难免再遇上别的烦恼。
“不过是临时落脚,也只能克服一下不便了。”沈倾只能这样说。
这地方一天都不能多呆,沈倾暗暗决定尽快把东西准备好,早走一天是一天。
他们抵达临沧已经是下午,吃了饭已经是傍晚,沈倾让庄越先沐浴,自己去找了曲老板,让他帮忙去找需要的东西。
曲老板是本地人,经营的又是玉石古董,人脉广。这也是沈倾,特意挑选一家有资本的店铺,借住的原因之一。
沈倾刻意等庄越洗完了才回来。
庄越换了干净的衣服,头发还湿漉漉的没干,他也没梳就那么披散着,残余的水洇在背上,湿了一小片。
沈倾看着皱眉,虽然说这里的气温不低,就这么晾干也要不了多久,不过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也不会有多舒服吧?
沈倾走过去站在庄越的身后,庄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疑惑的扭头看了一眼。
“别动。”他轻声的说,用双手收拢了一下庄越的发,一股灵力在指尖涌出,簌地一下,庄越就感觉脑袋一轻,头发全干了。
“哇,你怎么办到的?”庄越惊奇的摸摸头发,他已经不记得醉倒在温泉那一次,沈倾抱着他用过同样的法术了。
沈倾抿抿唇,转移话题,“我让老板去联系卖家,明天应该就能拿到东西。”
庄越用手指抓顺了头发,松松的挽起来,反正晚上也不出门了,他就懒得再弄精细。
“我听你一直在说要准备东西,到底是什么?”
“是水靠。”沈倾说,“渔民下海穿的一种衣服,便于在水中活动。用鱼皮、鲨鱼的皮做成,只有在临海的地方才有的卖。”
庄越点点头,这不就是古代人的潜水衣吗,他明白。
他看沈倾坐在那里不动,就有些奇怪:“你不洗澡吗?我让伙计给换了新的热水。”
沈倾迟疑了一下,赶了一路尘土飞扬,再加上气候潮湿直接粘在了皮肤上,他也很想洗澡,只不过有点不知道怎么支开庄越。
幸好庄越没用他开口,主动抱着换下的衣服出去了,说是要洗。
一路上俩人的衣服,都是让客店里的伙计找人给洗,这次没有投宿在客店,貌似只能自己动手。
不过,沈倾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他不适应私密场合有第二人在场,庄越似乎总在迁就他,照顾他的习惯。
沈倾心里为庄越体贴感动,抓紧时间洗了个澡。
过了一会儿,庄越回来了,用欣喜的口吻说:“曲老板说,马夫的老婆可以帮我们洗衣服,我把你的衣服也拿过去吧。”
沈倾“嗯”了一声,对这样的发展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庄越出去一趟又回来,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屋子里点了灯,两个人面面相觑,互相故意漠视的问题,不得不被摆上来面对。
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怎么睡?
这跟去南淩那回不一样,没有专门用来练功的矮榻,书房里连张躺椅也没有,只有硬邦邦的座椅。
庄越心想,上回还有理由,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矮榻,这次可怎么办?
若是执拗的坚持分开睡,想来沈倾又要趁他睡着的时候,把床让给他,自己跑到外边用练剑或者打坐度过一晚了。
上一次在南淩,管较为了让他好好养伤,特意给换了个单人房间,幸运的避免了两人继续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睡的危机。
可这一次,庄越觉得没那么好解决了,无论什么理由,也说不过去。
庄越硬着头皮,故作轻松的说:“今天晚上你睡床吧,我打个地铺。”
沈倾黝黑的眼睛凝视了庄越一会儿,挪开视线说:“不必这么辛苦,这张床很宽,足够两个人睡。”
庄越惊讶,“可你不是说,有人在你身边睡不着吗?”
沈倾说:“如果是你,也许没有关系。”
那一刻,庄越心花怒放,心底的小人捂脸尖叫,沈倾的这个意思是说,他是特别的?他没有会错意吧?
庄越开心的想笑,硬生生的把快到唇边的笑意,扭曲成一阵干咳。
心里美了一阵,庄越突然看着沈倾,说:“这次,你不会又趁我睡着了,再跑出去练剑打坐吧?”
被庄越警惕的小眼神一瞪,沈倾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说:“这次,肯定不会。”他既然下了决定,就不会再逃避了。
庄越将信将疑,为防止沈倾糊弄自己,硬生生的熬到月上中天。
沈倾看庄越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无奈的叹气:“不早了,睡觉吧。”
“嗯。”庄越揉揉眼,来到床边,他本来打算睡外边,让沈倾睡里边,却被强势镇压,赶到里边的位置。
庄越爬上床,躺在用麻编织的席子上,单手拉过来一条蚕丝被面的夹被,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等沈倾灭了灯,也上了床,庄越才安心的翻过身,面朝里,背对着沈倾。
“晚安。”他故作轻快的说。
喜欢的人就躺在身边,他怎么可能不兴奋,尤其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庄越蜷起腿,又拽了拽夹被,把他十分不冷静的部位藏个严实。
庄越缓缓吸气,吐气,心里默念:冷静冷静,我要学做柳下惠。小庄呀,别这么冲动,要淡定,淡定!
可要淡定,真特么难,呜——
沈倾那么耳聪目明,庄越连偷偷解决一下都不敢,只能硬生生熬着。
“庄越?”沈倾的声音在黑暗当中想起,吓的庄越一个激灵,“你很冷吗?怎么在抖?”
“没呀。我一点也不冷。”庄越立刻道。
他抖,纯粹是因为没出息,太激动了。
“如果你真觉得冷,我去找人再要一条被子。”沈倾说。
“不用!没事,我不冷!”庄越强调,他怕沈倾真起来去给他要被子,就扭过身。
屋子里不想刚灭了灯时那样黑了,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能隐约看到沈倾的轮廓,庄越的心脏又是一阵急跳。
“……我真不冷。”庄越声音瞬间低了十几个分贝,说完又假装平静的扭回去。
他不面壁,这晚上怕是真的要睡不着了。
“嗯,不冷就好。”沈倾似乎是笑了一声,庄越的背到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呻|吟一声,真是妖孽!
在荷尔蒙的刺激下,他恶向胆边生,打算沈倾要是敢再这么笑一下,就扑过去,给对方一个狠狠的亲吻,也不管会不会吓死沈倾。
只可惜,他的打算落了空,好长一段时间,沈倾都没有再说话。
庄越竖着耳朵,只能听到若有似无的呼吸,又过了一阵,他躁动的身体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本就困得不行,又经历了一番自我折磨,都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
等庄越的呼吸变得悠长又平稳,沈倾才慢慢的出口气。
他夜视能力极好,从自己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庄越的耳朵,脖颈到肩膀的弧度,无比的惑人。
庄越。
沈倾无声的呢喃。
对方混乱的呼吸和心跳,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什么都不能说。
沈倾能隐约感觉到,庄越对他有好感。
与庄越互有情思,沈倾固然欣喜若狂。可他绝不愿把师叔救出去前,表露出丝毫的迹象,以免出现意外,牵连了庄越。
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沈倾就请师父亲自出面,为自己和庄越说亲。
沈倾很有自信,他只现在的身份和样貌,就能赢得庄越的好感,若有朝一日真正揭露他的真实身份,庄越一定能接受自己。
他相信,无论他是男是女,庄越都会一如既往的喜欢。
他期待这那一天的到来,能光明正大的牵庄越手,给她一个真正坚实可靠的肩膀。
沈倾就这么脑子里各种念头飞过,直到后半夜,才真正睡着。
不过,他修为深厚,只三四个小时就睡够了,还是在庄越睡醒前,起了床。
清晨刚蒙蒙亮,庄越已经从规规矩矩的面壁姿势,睡成了大字型。
庄越猛地一睁眼,赶紧看看身上,夹被被他睡得卷在了身上,没暴露出来什么不该暴露的。
沈倾不在,庄越就懒散的坐在床上醒盹,等整个人清醒了,才起床洗漱。
等庄越梳洗好了,沈倾也回来了。
“你去哪了?”庄越问。
“练剑。”沈倾放下佩剑,身后跟着的下人恭敬的端进来早餐。
“先吃,吃完了,我们去见水靠的卖家。”沈倾去水盆里净手,擦干净后坐到桌边。
庄越也坐过来,吃惊的说:“曲老板的效率也太高了,这么快就找到了卖家!”
“嗯,他应当是连夜找的卖家,才能一大早带人过来。”沈倾表现的很平静,似乎很适应普通人如此殷勤的态度。
第50章 海岸
曲老板恭恭敬敬的请沈倾和庄越,来到昨天下午吃饭的那个房间,里边已经有一个身材强壮皮肤黝黑,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男子在等候。
“小人王木,见、见过两位公子!”王木紧张的口吃,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沈倾视线在王木的身上扫了一下,庄越脸上带笑,亲切的说:“王老板是吧,不用紧张,放轻松。”
大概是庄越和善的态度起了作用,王木没那么紧张了,他露出一口黄牙,殷勤而小心的笑着说:“小人不紧张,不紧张。”
沈倾坐在上首的位置上,抬了抬下巴,淡淡的问:“你带来了几种水靠?”
说起正事,王木赶紧打开带来的箱子,在曲老板的帮助下,把带来的水靠摆在桌面上。
“两位公子,请看看。我带来的是品质做工最好的水靠,一种是鲨鱼皮的,一种是鳐鱼皮的。”
庄越好奇的走过来看,鱼皮水靠的颜色显得暗淡,是灰中带着乳黄的色调,只见水靠由数块鱼皮拼成,鱼皮的纹路形成特殊的纹路,一看就很天然。
庄越用手摸了摸,又抻了抻。皮子的表面像上好的牛皮一样,光滑微有阻力,柔韧又具有一定的弹性,还有一定的厚度。
见庄越感兴趣,王木就主动的说:“这两种水靠,鲨鱼皮结实、保暖,鳐鱼皮轻便、活动灵活。两种水靠都防潮,不挂水,若要去浅水,选鳐鱼皮水靠就好,要是去深水去,则推荐鲨鱼皮水靠。”
王木说的都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渔民经验,庄越不知道东墟的鲛人在哪一种水域活动,就扭头看沈倾:“沈倾,选哪一种?”
沈倾站起身,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王木:“这两种都不选,王老板手中,还有更好品质的水靠。”
“嗯?”庄越疑惑的盯住王木,不悦的说:“王老板,这你可就不厚道的,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何必藏着掖着呢?”
王木鬓角渗出密密的汗珠,他惶恐的抬起袖子擦擦,点头哈腰:“这、这是小人的不对,只是这种水靠很多人忌讳,小人不敢上来就为两位公子推荐。”
沈倾语气平静,“我既然吩咐了曲老板找你,要的你手中最好的一种,你带了吗?”
“带了。”王木点点头,弯腰再一次打开箱子,动作说是谨慎,不如说是带着畏惧,“两位公子,请看。”
这据说最好的一种水靠,看起来就非同寻常,既不是灰色,也不是乳黄,整件水靠犹如浑然一体,是一种深深的蓝灰色。
一看到这种颜色,庄越下意识的就联想到深海当中成群结队的蓝鳍金枪鱼。
窗外太阳的阳光洒进来,庄越能看到水靠上细细的不规则的几何纹路,与之前的两种鱼皮水靠截然不同,看起来更像是蛇皮,亦或是鳄鱼皮。
“这是什么皮?”庄越彻底看不出来了。
王木用忌惮的口吻说:“是鲛人皮。”
庄越一惊,“这就是鲛人皮?”
这就难怪王木一直心存顾忌了,毕竟在普通无知的百姓眼里,鲛人是东海之滨不甘死去的人幻化而成。
亲眼看到鲛人皮,庄越知道自己猜错了。他一直以为鲛人会是现代美人鱼那样,上身人,下鱼尾,可看看这更接近蛇皮或者鳄鱼皮的样子,完全跟传说中会流出眼泪化作珍珠的鲛人,不沾一点边。
庄越头皮发麻,不会是颠倒过来,上身是鱼,下边是两条短腿的鱼人吧?
沈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王木拿来的是真正的鲛人皮水靠,他点了点头,“就是这种,你出个价。”
王木脸上露出喜色,随后又压了下去,战战兢兢,却还是壮胆,试探地说:“这个……不瞒二位公子,这鲛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出现,非常的可怕凶残,一般渔民们遇到,都是有死无生,有去无回。所以,所以这鲛人的皮,极其的难得。”
“这两套鲛人皮水靠,也是机缘巧合得来。多年前一次暴风雨过后,几只死掉的鲛人冲上了岸,被小人高价从渔民手中收来,花大价钱请皮匠做成了水靠。”
王木一身小商人的精明,眼睛灵活的转动,观察着沈倾的表情。
他想狮子大张口的要个高价,又担心惹怒了这两位仙门中人。曲老板在一旁暗暗心急,偷偷瞪他一眼,别要钱不要命。
庄越板起来脸,说:“王老板这些都不要多说了,你这鲛人皮水靠压在箱底,也有好多年了吧?今日要不是我们来,你说不定一辈子都卖不掉,你还是说个合理的价格,我们觉得可以接受,这水靠就要了。要是觉得不能接受,你真以为只有你一家卖这鱼皮水靠吗?”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庄越以前跟庄爸庄妈逛市场,买东西,见过爸妈跟人杀价。外出旅游时,庄爸更是直白的对庄越讲,这些小老板惯会卖惨,他们嘴里的故事千万别信,不然受伤的就是自己的钱包。
沈倾根本就没有还价的概念,庄越不指望她。
这次两人出来,一路的开销都是沈倾负责,庄越已经很惭愧了。所以,水靠绝不能再让沈倾给自己买,更不能花冤枉钱。
沈倾本来打算无论王木出多少钱,都直接买下,这时见庄越专注的与王木针对价钱争锋,不想她那么辛苦,为了没多少的钱,费力与人计较。
“庄越……”沈倾张口,刚想说算了。
庄越头都不回,直接冲他摆了一下手,“你等会,先别说话!”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让自己别说话,沈倾感觉很新鲜,又哭笑不得。
他用自己也不知道的眼神,温柔而宠溺看着庄越的背影,放弃介入其中。
王木汗如雨下,他敢肯定,临沧做水靠品质最好的,就只有他家。别人家不说有没有鲛人皮水靠,水靠的工艺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不过有一点,庄越说的很对,临沧的人觉得鲛人不祥,认为鲛人皮水靠不吉利,只有那些少数胆大包天不要命的渔民,才敢用鲛人皮水靠。
他这鲛人皮水靠又因为皮匠的工费,价格昂贵,压了几年的箱底。如果这次不卖出去,说不定以后都再遇不到买家。
终于王木妥协,给了庄越一个能接受的价格,不等沈倾掏钱,庄越爽快的掏钱把水靠买下了。
出门前,庄越用云筹跟钟云衣换了些钱,这一下全都花掉了。
曲老板办事利索,只用了一个早上,就办完了沈倾计划一天来办的事情。既然东西买到了,沈倾就不打算再过一夜,补充了下补给,不到中午俩人就离开了临沧。
庄越觉得没有这么着急,不过规划路线,决定行程的一直是沈倾,以为她有什么考量,就没有多说的出发了。
俩人用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回到那个岔路口,稍微休息了一会又上路,这次用了整整四个小时,才赶到东墟海域的海岸。
还好是夏季,太阳落下很晚,即使是这样,他们抵达时,天边也只剩下余晖了。
一千年过去,东墟海岸早就从浩劫当中恢复了过来,沿海长了一片树林。海岸的泥土里满是盐分,只能生长一些诸如红树林这类不怕海水和盐分的树木。
随着多年的降雨,表面土壤里的盐分缓慢下渗到深层,再加上植物落叶的腐殖层,再一次恢复成植被繁茂,郁郁葱葱的景象。
从树林中钻出,就来到海边,海湾沉降后,沿海形成了巨大的滩涂,礁石林立,到处都是突出的悬崖。
余晖彻底消失,庄越开始担心他们晚上怎么休息,一路上沈倾都尽量安排夜晚在客店过夜,这还是庄越第一次,要在荒郊野外露宿。
沈倾骑着马脚步不停,庄越只好跟着走,沿途路过几个他觉得不错可以扎营的地方,沈倾都没有停留。
直到远远的,他们看到在一片森林旁,有火光。
“找到了,我们今晚在那里过夜。”沈倾面上不显,心里松了口气。
他既然说要保护庄越的安全,自然要把一切安排的妥当。这个宿营点,就是沈倾特意在游记上查到的,属于来东墟历练,修仙者们专属的营地。
有火光,就代表有人,俩人靠近时,就有人好奇的从火堆边站起,向着他们张望。
这个营地使用了多年,地面被整理的平整,有多处垒砌烧过营火的痕迹,边上甚至有一栋破破烂烂的小木屋。
东墟海域的凶名赫赫,成群出没的鲛人,横行霸道的海妖,让这里没有凡人敢靠近。不过,海妖身上能入药的部位,和海中一些珍奇物品,在修仙界一直很有价值。
每年,都会有修仙者结伴,从这里进入东墟海域,试图有些收获。
比沈倾他们早来的是一行四个人,见他们只有两个,就不觉得有什么威胁。
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衣衫,下巴上留着短短胡渣,头上梳着一个歪发髻,三十多岁的男人,就挺热情的招手。
“两位道友,不嫌弃就一块过来,烤烤火,吃些东西吧。”
沈倾看了他脑袋上的歪发髻一眼,就觉得这不是个正经人。本朝主流审美是梳在发顶正中央的发髻,哪有像这样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比庄越当初只梳一个马尾辫,还要放荡不羁。
当然,这会在沈倾的心里,庄越只梳个马尾,如今也变成了可爱,跟歪发髻男人,绝不是一类人。
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庄越的社交型人格发作,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只短短几句话,沈倾去拴马的功夫,庄越就与对方称兄道弟了!
第51章 摸摸
沈倾脚步一顿,随后加快,走到庄越的身边。
庄越没有注意到,沈倾的表情有些阴沉,兴高采烈的介绍他刚认识的朋友:“沈倾,这位是朔正,朔大哥。他和他的兄弟们,也是第一次来东墟海域。”
“沈道友。”朔正对着沈倾,就没有在庄越面前自在了。
刚才庄越介绍了俩人的身份,因为要一直穿男装,所以还是以正羲宗的身份介绍沈倾,庄越则自称小仙门的弟子。
这是之前两人商量好的,能搪塞过去就搪塞,搪塞不掉就这么说。
正羲宗弟子的跟前,一般修仙者就好像普通打工仔,面对世界第一大企业的金领,总有种拘束,和微妙的自卑。
“朔道友。”沈倾冷淡的颔首,也就是为了庄越的面子,不然他真不想跟这人说话。
庄越笑盈盈的说:“刚才朔大哥说,想与我们结伴,一块在东墟活动。沈倾,你觉得呢?”
沈倾瞥了眼朔正,对方努力挤出一个不那么僵硬的笑容,只觉得这位正羲宗的弟子,气势着实吓人。
“还是罢了,对方的目的未必与我们相同。”沈倾淡然的说道。
朔正吸口气,点了点头:“也、也是,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搅二位了,你们、你们请自便。”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过身,小跑着回到火堆边,他的兄弟们离得远,根本就感受不到直面冰山的压力,还在那里说笑,问他怎么没把两个道友请过来。
朔正心有余悸,摆摆手,正羲宗的弟子原来这么可怕的吗?
庄越望着朔正跑走,还觉得有些可惜:“哎,怎么走了?本来还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海中的情况呢。”
沈倾情绪缓和了些,淡淡的说:“他既说是第一次来,掌握的未必比我们多,你问他也没用。”还不如来问我。
庄越原还想与对方交换下情报,闻言就有些失望,“哦,那算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生火,吃些东西吧。你饿了吗?”沈倾早摸清楚了庄越的性格,一下就把庄越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嗯。那我去找些柴火回来。”庄越转身就想往树林里走,沈倾叫住了他,“你先去木屋看看,如果那里没有,再去林子里。”
这破木屋,有修缮的痕迹,矗立在这里必然有道理。沈倾觉得,里边可能放着一些木柴和应急的粮食。
庄越就改道,进了木屋,屋子没有窗户,外表看着破败,里边倒是干净,角落里整齐的堆叠着一堆木柴,屋子中央有个坑,坑底有烧完柴形成的灰烬。
墙根里有一个矮矮的坛子,庄越好奇的走过去看,光线太昏暗了,好半天才看清楚,坛子里边是一些沉米,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时间。
庄越抱着柴火回来,“沈倾,那个木屋可能是个避风躲雨的地方,我们既然用了柴,明天就还补充回去吧。”
沈倾“嗯”了一声,接过柴火堆放好,也不见他酝酿,利落的一个符咒上去,就把火给点燃了。
“你不用念咒吗?”庄越惊讶。
沈倾避重就轻的说:“引火术用到的灵力少,咒法也短,非常容易掌握。”顿了顿,他转而又说,“你想学吗?这个咒术还算有些用处。”
“好啊。”庄越兴致勃勃。
“等回去就教你。”沈倾说道。
海边的温度即使天黑了也有二十多度,俩人决定直接睡在外边。那木屋毕竟没有窗户,空气流通不大好。
朔正四人也打算晚上睡在沙滩上,本来六个人商量一下,各自出一个人守夜,剩下的人都可以睡个好觉。
可沈倾实在不好打交道,朔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庄越去找来一些干枯的草茎,铺在地面上隔了一下沙滩上的凉气,两个鲛人皮水并排,试了试躺在上边的感觉挺好。
“沈倾,你先睡,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庄越向沈倾招了招手。
东墟海岸的森林很大,说不定就有什么掠食性动物夜间活动,最好还是有一个人看着火堆。沈倾的睡眠时间比他要短,庄越打算等到半夜交班的时候特意晚上那么一点,这样沈倾就可以得到充足的睡眠。
他自己无所谓,前生时经常熬夜,现在这个身体又是年轻经历充足的时候,少睡一点不怕什么。
沈倾没有反对,走过去直接躺下。明天要下海,他必须保证足够精神,这块营地周围被修仙者清理过,基本不会过来什么危险的动物,沈倾很快就睡着了。
庄越观察着天边的星星,等那颗最亮的挪到头顶的位置上,沈倾没用他叫就醒来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没到点呢。”庄越困倦的打了个呵欠。
他是想强撑来着,可十五岁少年的身体不给力,正是容易瞌睡的年龄。
“你赶紧睡,早晨和傍晚是鲛人捕食的时候,我们要早点出发。”沈倾一句话就制住了庄越,让她乖乖的睡觉去了。
沈倾看她闭上眼,显得格外乖巧的脸,嘴角微微勾起。
他起身去木屋里拿了木柴,给火堆添了。直起身,他看到四人组那边正好也轮值,被叫起来的恰好是朔正。
朔正跟他的目光对上,干笑着点了点头,沈倾漠然的扭头。朔正挠挠脸,很是困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对方不待见。
沈倾守在庄越的身边,直到天光微亮,才去附近伐倒了一棵树,劈成段带回来。
木段落下的声音把庄越吵醒,眼睛眯了眯,他睁开了眼。
“遭了,我是不是起晚了?”庄越慌张的爬起身。
沈倾把木段堆在木屋周围,走过来说:“不晚,不用着急。”
庄越跟沈倾俩人分工,一个人收拾东西,一个人把带来的食物用火烤了烤。
吃了干粮,又补充了些水,沈倾对庄越说:“你先去木屋,把水靠换上。等你一会儿你出来,我再去换。”
在两个人的意识里,对方是需要隐私环境的女孩,不远处还有四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自然要防备着点,一个守门,一个去换。
庄越点点头,先去了木屋,关上门,屋里一下昏暗下来,只有从缝隙当中透进来的光,能提供些光亮。
庄越脱掉衣服,把水靠拿在手中,发现好像不分正反面。
鲛人皮比其他皮质的水靠更接近现代的潜水衣,就是四个圆筒缝在包裹躯干部位的大些的圆筒上。
皮匠的手艺很好,几乎看不出链接的缝隙。
庄越先是穿进去两条腿,把水靠往上提,接着再把两条胳膊穿进去。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鲛人皮水靠会这么贵了,弹性实在是太好了,腿部和躯干的部分紧紧的贴合在身上。
这么紧的贴合度,根本就不可能进水。就是没人帮忙,最后穿胳膊有点费劲。
用了比计划中要久的时间,庄越才把水靠穿好,期间沈倾一直盯着远处的四个人,预防他们忽然过来。
“我换好了。”庄越在水靠外又套上了件衣服。
他很庆幸有千面幻身的寄身术功能在,从外表看不出什么,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外衣穿上了。
沈倾没问,庄越为什么穿了水靠还穿外衣,只以为她单纯是不好意思。
鲛人皮水靠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得曲线毕露,沈倾自己穿着着水靠,都感觉好似身无片缕般不习惯,也难怪庄越会觉得不好意思了。
沈倾正穿胳膊,就听见外边朔正跟庄越说话,眉毛顿时就一皱,加快了速度。
今天大家都要下海,朔正四人自然也要换上装备,他们不比沈倾知识储备丰富,知道还有鲛人皮水靠这种好东西,准备的只是普通水靠。
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不用太在乎,可也不喜欢光天化日下换衣服,附近只有一个木屋,四人理所当然的就过来了。
庄越把人拦住,说沈倾在里边,朔正很好说话,就老实的等。
庄越的外衣是夏季非常轻薄的料子,一抬手就滑了下来,露出紧裹着手臂的深蓝色水靠。
一下吸引来了四人的目光,朔正昨天跟庄越多说了几句话,自觉俩人关系比较进了,就好奇又直白的提出了疑问:“你这也是水靠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一样?”
庄越就很得意,他很为沈倾能找到这么好的水靠而骄傲,撸起袖子,向朔正四人展示。
“这是用鲛人皮做成的水靠,我们在临沧城买到的。比起其他皮子的水靠,鲛人皮更结实,更防水。”
四个人稀奇的围着看,朔正惊叹连连,“原来竟是鲛人皮做的,怪不得看着就不一般!庄兄弟,我很好奇,鲛人皮与鲨鱼皮有何不同。”
庄越大方的伸出手臂,“你可以摸一摸。”
也是穿回男装的时间久了,庄越得意忘形之下,一时间忘了自己这会儿的人设,是假装成男性的女孩了。
于是,沈倾穿好了衣服出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幕。
庄越单手叉腰,举着另外一只胳膊,被朔正用双手轻捧,猥琐的摸索着。
他顿时就怒了,灵力爆发,直直冲过去,澎湃地灵力“轰”的炸开,朔正四个人像是被击飞的保龄球,翻滚着四向落开。
庄越被沈倾挡在身后,他人倒是没被波及,只不过是被吓了个屁股蹲,一下坐在了地上。
沈倾转过身来,眼睛都红了,他露出一个心碎的神情,拉起庄越,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一样,小心的把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他的声线微颤,像是要哭了一样。
第52章 入海
沈倾语气里的痛苦悲愤,庄越丝毫没有感觉到,被沈倾抱住他整个人都懵了。
直到沈倾放开他,带着足以使大海沸腾的怒火,转身拿起剑,向被摔得七零八落,晕头转向的四人走去。
“淫徒,受死!!”沈倾杀气腾腾。
眼看着朔正等人就要命丧剑下,庄越赶紧扑过去抱住沈倾的腰。
“不是!你误会了,他们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他这才明白,闹出了多大一个乌龙,慌里慌张的拦住打算痛下杀手的沈倾。
哭笑不得,又难掩紧张的解释:“你真的误会了,沈倾!他们刚才、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是我说让他们试试看,鲛人皮摸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是……”
这边庄越正解释,朔正四人懵里懵圈的爬了起来。
他们四个不是散修,就是小仙门出身,修为都在筑基期。虽然是第一次来东墟,其实在外游历有几年了,也曾经跟敌手交过手,可这样毫无反应下被直接轰飞,还是头一次。
固然有事发突然,沈倾动作太快,他们没有防备的缘故,可更大一部分原因,则是沈倾爆发出来的深厚实力。
朔正捂着磕疼部位,倒吸一口凉气,惊骇地跟不远处的朋友对视了一眼,能一下力压四个筑基期,这沈倾得是什么境界?
筑基期大圆满,或者……更高?
“对不起,朔大哥,你们没事吧?”庄越跟沈倾解释完,就赶紧过来,打算把朔正扶起来。
吓的朔正赶紧制止了他的动作,“不用不用,我能行,我自己起来。”
刚只是碰了碰胳膊,那位就跟碰了逆鳞一样,他再不敢跟庄越有什么接触了。
庄越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内疚,“抱歉,是我孟浪了,让沈倾误会……我被轻薄了。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连累几位大哥。”
朔正捂着巨疼的胳膊肘,嘶嘶的吸气,脸上的表情极其怪异。
什么意思?以为庄越被他们轻薄了,沈倾才忽然发作,把他们都炸飞?
朔正十几岁师父就死了,没筑基就在修仙界到处混,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很多。根据庄越的话推测,难不成……这庄越和沈倾竟然是那种关系?
朔正诧异又恍然的表情,让庄越心砰砰直跳,虽然他很想跟沈倾确定恋爱关系,却不能被人误会是男男恋啊。
他得不跟朔正说了“实话”,“很抱歉一开始隐瞒了你们,其实我是明光宫的弟子,这样装扮只是为了行走方便。”
明光宫的鲜明特征就是纯粹的女修仙门,朔正惊讶的打量了庄越一番,看他漂亮的五官,又看了看他的脖子,千面幻身下,毫无破绽。
朔正苦笑,摇了摇头:“庄兄弟,不对,是庄姑娘,你若是不说,我可真看不出来。”
他原本因无缘无故的挨了打,心里又惊又怒,这一下怨愤倒是散了不少。
朔正轻易不会得罪有背景有势力的人,可他还是有血性有骨气的,这一番无妄之灾,若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他可不甘咽下这口气。
庄越就是担心,说不清楚这件事,会让人认为沈倾行事跋扈,与朔正四人结怨,才选择说出“实情”。
得知是自己误会了,沈倾很尴尬,不过他的责任感和担当,让他不能眼看着庄越去赔礼道歉,自己却躲在一边什么都不做。
他走过来,郑重的对四个人道了个歉。
沈倾长身而立,身姿挺拔,模样俊秀,此时表情肃穆,态度严肃。朔正四个人也就不觉得生气了,觉得少年嘛,冲动在所难免。
沈倾绷着的脸,因为闹出误会,羞惭的耳朵和面颊都有些发红。不仅道了歉,还诚恳的拿出了伤药送给朔正。
朔正几人摔得不轻,他也就没客气,接过来哈哈笑着,调侃道:“也怪不得你生气,换做是我,心上的姑娘让人轻薄了,也非得跟人拼命不可。不过,你们二人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被朔正赞与庄越郎才女貌,沈倾心中欢喜,因对方的不正经而产生的不顺眼都消散了。
虽然很想一直让朔正认为俩人是一对,沈倾却不能不为其他考虑,他看了庄越一眼。
庄越明白沈倾的意思,就笑着说:“朔大哥,沈倾是正羲宗的弟子不假,不过最近几年正在明光宫内游学,穿男装的原因跟我一样,都是为了外出方便。”
言下之意,这个看起来很俊秀的男孩子,也是一个女孩子。
四人组:“啊???!!!”
时候已经不早,为了尽快找到鲛人,俩人必须出发了。告别朔正他们,庄越和沈倾从营地向海边走。
东墟海域很大,鲛人和海妖算是这片海洋的食物链顶端,鲛人一般栖息在礁石群,而海妖通常居住在海底。想要找到鲛人,必须先知道礁石群的位置。
在东墟海域行船是十分危险的事,时不时的就有海妖浮上海面,一旦被海妖发现海面上有船的影子,就会紧追着不放,直到船沉没为止。
再胆大的渔民,也不敢驾船上这片海洋来冒险。
沈倾打算先沿着海岸,向东南方向搜寻。没有船只,俩人只能用屏息术,在海里游。
俩人的行囊没有带在身上,妥善的藏好之后,只随身带着佩剑,入了海。
庄越曾经去过海边玩耍,不过那片海水并不清澈,种种原因导致很浑浊。
眼前这片海就不一样了,一千年以来,除了修仙者,就没有经受过人类的侵扰,环境非常的干净,各种海洋生物也旺盛的要命。
浅水区只有短短的不到一百米,海底就开始大幅度的下降,到更深处,甚至出现了断崖式的海沟。
庄越游在海面,接住海水的浮力,并不算很费力。他还很有闲心,观察海面下的情况。这比任何一个海洋公园,见到的动物都多,都丰富。
若不是怕跟丢了沈倾,庄越都想潜下去,跟着那些鱼,在海藻和珊瑚从中追逐,嬉戏。
因为屏息术实在太适合潜水了,不仅让施术者有充足的氧气,还不会受到水压变化的困扰。
想潜多远就潜多远,想潜多深就多深,能制约施术者的,只有法术的失效时间。
中间补充了两次屏息术,他们终于在上午快要结束的时候,找到了一片有鲛人活动痕迹的礁石群。
这一片简直不能称为礁石群,而是应该算作礁石岛。数块硕大的礁石之间,有一片浅浅的海滩。黑褐色的石块上长满了各种贝类,蔓延出一片星星点点的绿色,那是顽强生长的藻类。
两人爬上距离礁石岛有点距离,露出海面一点的礁石上。
刚上来俩人的外衣都湿透了,说实话在海水里,湿透的衣物不仅从分量还是阻力来讲,都很碍事。
不过即使是这样,俩个肚子里都藏着秘密的人,也不打算舍弃这外衣。沈倾低声的念咒,手中画符,庄越头发和身上一下就全干了。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弄些吃的。”沈倾叮咛了一句,不等庄越回话,就又下了海。
庄越没见他用屏息术,吓的趴在礁石边去看,沈倾游动的身影很流畅,没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想来不用屏息术,凭修仙者的肺活量,在水下活动个几分钟也不成问题。
庄越担心的一直守在沈倾下海的方向,直到背面的海面哗啦一声响,扭头发现沈倾已经浮上来了。
不仅平安的归来,手上还抓着一个脸盆大的砗磲,另外一只手也没空着,手指勾在一条绯红海鱼的腮上。
“中午只能吃些海物,暂且忍忍,等回去,我再带你去吃些好的。”沈倾的语气很温柔,似乎是觉得委屈了庄越,极尽安抚。
庄越吞咽了下口水,目光都被这比他脑袋还大的砗磲给吸引了,别说吃了,他见都没见过这么大个的!
跟现代人不一样,运输业不发达的修仙世界,内陆人没什么机会吃到新鲜的海货,也就更没有什么海中牛奶,海中人参的概念了。
在沈倾的概念里,这也贝壳类的海物,甚至都不能被当成填饱肚子的食物。没有一点油脂,怎么能提供能量和养分?
砗磲在庄越的前生,被誉为佛家七宝之一,砗磲的贝壳,能被加工成精美的饰品和工艺品,个头越大,色泽越好,价值就越高。
但在修仙界,砗磲并不算珍奇,沈倾就很不把这脸盆大的砗磲当回事,用佩剑插进缝隙,隔断足丝,紧闭的蚌壳就被轻松的打开了。
这么大的砗磲,里边的肉也很足,有两个成人手掌那样大。
沈倾把砗磲肉割下来,沉吟着该如何料理,他可是除了加热食物外,一点厨艺都不会的。
庄越看出他的为难,就自告奋勇的说:“交给我来弄吧。”
沈倾见他感兴趣,就把砗磲肉给了庄越。就算庄越不会处理也没关系,大不了他再下海捉两条鱼,本身这砗磲弄上来的打算,就只是为这贝壳而已。
沈倾用砗磲壳当容器,指尖灵光亮起,轻声念咒,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手指一引,一股水柱从海中跃起,落入贝壳中。
如此几遍,把贝壳冲洗干净,他把它递给庄越:“这是符咒引来的净水,你喝些。”
庄越在旁看得稀奇,捧着大贝壳喝了一口,竟真是淡水。
他还一直担心他们出海水囊都没有带出来,渴了该怎么办,没想到沈倾这么轻易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他由衷的佩服道:“沈倾,你太厉害了,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
第53章 鲛人
沈倾被夸的赧然,垂下长长的眼睫,不好意思的说:“也没什么,等修炼的时日久了,这些你都会掌握。”
“嘿嘿,那也要等好久以后啦。”庄越用充满信赖的目光看着沈倾,“你跟我一样大,现在就能做到,难道不厉害吗?”
庄越说的是真心话,他从没见过像沈倾这样天分高,还如此认真的人。即使是在现代,充斥着学霸学神的大学,他也没有遇见过。
他见到的沈倾,大多数的时候都在看书,那些生僻和冷门的知识,也难不倒他。
庄越把砗磲的内脏剥干净,只留下肉,切成小块,再跟刮了鳞,掏了肚子的绯红海鱼一块,放在大贝壳中。
沈倾加了干净的水,庄越捡了几块石头,让沈倾用法术把石头烧热,往砗磲贝壳中一扔。
水没用多久的时间就沸腾了,怕砗磲肉不好煮熟,庄越又等了几分钟,才把石头捞出来。
砗磲肉跟海鱼都非常的新鲜,海物本身就含有些微的盐分,根本就不用加调料,砗磲肉柔韧Q弹,海鱼肉很嫩还带着甜。
俩人胃口都正是大的时候,一盆连肉带汤吃了个干净。
“好饱,好好吃。”庄越舔着嘴角,贝壳被加热释放到水里的物质,也提升了汤的口感。
见庄越是真的吃的高兴,沈倾也感到很满足,“你既是喜欢,晚些我再捉些海物,我们还煮来吃。”
“嗯嗯。”庄越忙不迭的点头,都到海边了,海鲜不吃个够,不是白来一趟。
俩人休息了会儿,补充了蛋白质和水分,消耗的体力很快就恢复了不少。
中午太阳升到头顶,沈倾决定下海,趁着这会儿光线最好的时候,去摸一摸鲛人的巢穴。
庄越用了屏息术,跟着他悄然入海,下潜到四五十米的深度,在一片深蓝的视野当中,来到一片怪石嶙峋的地带。
这一片礁石群很密集,像是一片石头森林,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石柱、石塔。
这是因为礁石群位于洋流的位置上,川流不息的暗潮不断侵袭蚕食,才形成这种特殊的地貌。
洋流就像是海中的高速公路,大量随着洋流运动的鱼类和其他生物通过这里,提供了充足的食物。让这些鲛人不用去很远,只在家门口附近,就能吃得很饱。
鲛人会冲入鱼群,把受惊吓分散的鱼分割开,再围住与大团失散的小鱼群,抓住后带回巢穴大快朵颐。
庄越觉得鲛人懂得配合捕猎,是不是具有较高的社会性,结果并不是这样。它们就像是一群海中的鬣狗,可以独来独往,单个猎食,一旦遇到大的目标,鲛人就会召唤同类。
不仅大型鱼群是它们的目标,鲛人什么都吃,就连鲨鱼、鲸鱼,甚至海妖都是它们菜单上的猎物。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修仙者一旦遭遇鲛人,就要做好被围攻的准备,否者就只有被撕成碎片,成为食物的下场。
得庆幸鲛人不是群居,它们习惯藏身在石缝和石穴之中,像螃蟹一样,喜欢黑暗狭窄的地方。
五六十米深的海中,光线不是很强,鲛人或者藏身巢穴,或者慵懒的躺在海底的。
鲛人的身影阴影绰绰,两人不敢贸然靠近,这片礁石群差不多栖息了四十多只鲛人。这还只是能看到的,实际数量很可能在七、八十,一个相当大的族群。
庄越就很忐忑,回到之前休息的礁石,他抹抹脸上的海水,说:“这个数量是不是太大?不然我们再去别的礁石群找找,说不定能遇到小一点的。”
庄越觉得最理想的是只有十几只的鲛人群,这样对付起来危险不大,他也能帮上些忙。
沈倾思考了一下,说:“东墟海域范围颇大,十几只的鲛人群未必没有,只不过要找到它们,可能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意思,就是委婉的表示,庄越的提议不大合适。
沈倾见庄越一直皱着眉,忍着想摸摸她脑袋的冲动,轻声说:“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拿你的安危冒险。”
庄越说:“我不是担心这个,你也不用刻意保护我,鲛人皮是我要的,我自然要承担该有的风险。”
“可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来东墟冒险。”这么蕴含着情意的话语,已经是沈倾的极限,他深吸口气,眨着眼,不好意思的看着海面,“我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从鲛人的习性分析,它们的眼睛应当既畏强光,又无法适应在黑暗中活动。”
庄越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这样,据说很多海里的生物,一到晚上就跟睁眼瞎一样。”这是前世电视上看来的知识,他还没有忘。
“嗯,这样看来,中午和太阳下山之后,都是合适的时机。”沈倾道。
庄越开动脑筋,他们应该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一次不成,鲛人群有了防备,下一次就更难更危险。
鲛人畏惧强光,中午适合把它们引到水面作战,可相应的,容易惊动整个鲛人群。
而若是在深夜,鲛人视线不明,即使被族群发现有人袭击,看不清的情况下,鲛人们也不会倾巢出来,他们就只用面对少部分鲛人。
还有一点,沈倾的夜视能力很好,在晚上行动,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庄越听完计划,“那我呢?我做什么?”
沈倾看了看他,说:“我来把鲛人引出巢穴,带到海面上,你到时候制造光亮,吸引它们到礁石岛。这可能很危险,因为你也许会同时面对许多鲛人。”
庄越不仅不害怕,还因为被赋予了重任而感到跃跃欲试,“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沈倾眼睛带着些笑意,“嗯”了一声。
太阳向西方倾斜,快要落山的时候,鲛人们纷纷从石缝和石穴中钻出来。
沈倾带着庄越躲在礁石岛上,亲眼看到了鲛人群捕猎场景,血腥又凶残。
顺着洋流,一群灰背鲸路过礁石岛,不幸被正好出来的鲛人群撞上。很快,海面就像是沸腾了一样,鲛人们横冲直撞,切入鲸群之中,起初还有鲸鱼激烈反抗,翻腾的白色浪花也染成血红。
慢慢的,一只受伤最重的灰背鲸翻起了肚皮,漂浮上了海面。它的同伴围绕在一旁,哀戚的发出鸣叫,见同伴彻底失去了生命,鲸群不得不离开,避免更多同类死在鲛人手中。
鲸群还未散去,参与捕猎的鲛人就围拢了上来,纷纷撕扯着灰背鲸身上的肉,有晚来没赶上战斗的鲛人伸出利爪分肉,被凶焰正炽的强壮鲛人一下挠开。
鲛人尖利刺耳的叫声此起彼伏,庄越看得神情凝重。
这么近,足够他看清楚鲛人的真面目了。它不符合古今中外任何对美人鱼或者是传统鲛人的描述,倒更像是一只成了精,进化失败的鳄鱼怪。
东墟鲛人,有着鳄鱼的脑袋,类似人的双臂,胸腹以下是长长的蛇身,身上有深蓝近黑的硬皮,指间有蹼,手臂、脊背到脑后,有生着利刺的鳍。
怎一个丑字了得!
庄越无语凝噎,跟这鲛人一比,传说中的塞壬都是美人了。
不过虽然丑得不忍直视,鲛人的各个部位却有着惊人优势作用,鳄鱼一样的脑袋上,嘴巴里长着密密麻麻的利齿,强大的咬合力,连灰背鲸厚实的皮都会被直接撕裂。
蛇身让它们在海水中游得非常快,手臂和背部到脑顶的鱼鳍,让它们转向灵活。
还有它们指尖的锋利指甲,对上灰背鲸是没奈何,可庄越敢确信,换成自己一准皮开肉绽。
这么一看,鲛人除了眼睛对光线适应不好外,简直没有什么致命的弱点。
“鲛人的嘴巴,指甲是非常厉害的武器,游速快,变向灵活……还有,它们鱼鳍上的利刺,也要小心别被碰到。”
鲛人把那倒霉的灰背鲸分食干净,就纷纷沉入了水中,庄越盘膝坐在礁石岛上,细数要注意的地方。
沈倾看了一眼天边的余晖,估算了一下时间,补充道:“还有一点,它们的皮非常的结实。”
“对对!”庄越懊恼,怎么能忽视了这一点,他们身上可是穿着鲛人皮做的水靠,有多么结实,可是深得体会。
“我去了。你记住,一定要把鲛人引到礁石岛上来,尽量避免在水中缠斗。”
沈倾叮嘱了一句,就跳入海中。
中午勘察海底时,沈倾记住了几个肯定有鲛人的石缝,他快速的靠近那里,直接对着石缝扔进去一个引水符。
引水符能从空气当中聚集水汽,若是靠近水源,则直接抽取其中纯净的部分。落入到石缝当中,顿时引发水流激荡,惊得里边的鲛人一下窜了出来。
沈倾刻意挑选了这个时候来动手,光线隐隐黯淡,鲛人却能勉勉强强看到人影,直接冲着沈倾扑了过来。
鲛人在水中游速快,沈倾不跟它拼速度,在鲛人冲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剑举了起来,直刺鲛人的胸口。
鲛人压根看不清楚,等到了跟前发现不对,想要转向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的撞在剑尖,剑身直接穿透了鲛人的身体。
因为不清楚鲛人的要害在哪,这一剑没刺到心肺,剧痛让鲛人大为暴躁,张开巨口向着沈倾咬去。
沈倾早预防鲛人这招,抬手就是灵光一闪,黑暗的海水中雷光乍现,轰在鲛人的身上。
只不过因为在海水中,雷电的威力被大大削弱,鲛人被劈个正着,也不过是僵硬了一下。
有这一瞬间的僵直,沈倾对着鲛人一踹,向着水面快速的游去。
第54章 陪练
鲛人从僵直中恢复过来,愤怒的用还有些僵硬的身体,向着沈倾追去。
它的身后,因为那声声波,半个礁石岛范围的鲛人都被惊动,从巢穴里飞速的出来。
不过,此时海中视线更暗,远处彻底陷入了黑暗,不少鲛人出来后找不到目标,茫然的打转。
只有被沈倾引走那只巢穴附近的鲛人,追着隐隐约约的影子,跟了过来。
沈倾不敢慢上半分,只要有丝毫的延迟,就会被死死的拖在海中,即使是他,被一群鲛人在水下围住,也会万分凶险。
哗啦一声,沈倾破水而出,立刻画了一个符,橘黄色的灵光形成一个符咒,在海面亮起微光。
几乎是在微光消失的同时,礁石岛的方向亮起了蓝湛湛的光。
庄越手中执着剑,灵力猛地输出,剑身上释放出明亮的剑光。
要是被李蒙看到他现在的行为,一定会狠狠斥责他浪费灵力。
剑身发亮,是灵力过度发散的现象,会直接造成剑招失败,这时却被庄越利用来制造光亮,吸引鲛人。
庄越也是没办法,礁石岛上没有任何可燃的材料,他只能出此下策。
庄越高举着剑,像是迷途中唯一的灯塔,照亮了礁石岛。
追在沈倾身后的鲛人冒出海面,已经完全看不到沈倾,在海面四顾。
礁石岛上的蓝光映在它竖瞳上,让它的瞳孔一缩,鲛人嘶声吼叫,摆动蛇身,率先向礁石岛游去。
一个紧接着一个的鲛人浮出海面,就以为礁石岛的才是目标,纷纷发出围捕猎物时的喉音,互相呼应,分散包围过去。
庄越紧张的吞咽,黑蓝色的视野中,他只能看清礁石岛,紧绷的看着许多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
蛇尾摆动,无声的划过海面,悄然完成包围。
微妙的海浪翻动的声音,告诉庄越鲛人就潜藏在周围,伺机而动。
庄越谨记之前的分析,绝不靠近海水。他内心满是担忧,鲛人过来了,沈倾呢?
又等了一会,焦躁感灼烧着庄越的胸膛,强烈的不安,让他忍不住向沈倾离开的方向喊:“沈倾?”
这一声,却像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潜伏在礁石岛周围的鲛人迅猛的弹出海面。
一只皮甲深蓝中带着些浅绿的强壮鲛人,尾巴在海面一拍,似离弦之箭,疾冲庄越正面。与此同时,庄越的左右侧后方,各有一只体型比强壮鲛人略矮一些的向他扑过去,封死了庄越能躲避的空间。
礁石岛的四周,一只只鲛人游曳着蛇尾上岸,速度比在水中要慢很多,却坚定不移的完成了包围圈。
庄越心里咯噔一下,粗略看去,这一群鲛人不下二十只,竟是约有三分之一的数量被引了过来!
强壮鲛人张开锋利的指爪,向着庄越抓去,左右两侧的鲛人张开血盆大口,分别向庄越的肩膀咬去。
情急之下,庄越下意识的用出叠浪剑法威力最强的一招,灵力如浪翻涌,把强壮鲛人直接给掀翻。
可身后左右两侧的鲛人已经扑到身边,游曳着的鲛人也簇拥着形成密集的包围圈。
“闭眼!”千钧一发之际,沈倾的声音传来,庄越条件反射的闭眼。
黑暗之中,雷光乍现,轰隆隆的震天响声,伴随着耀眼的电光,礁石岛瞬间亮如白昼!
本来黑暗之中只有庄越剑上的光芒,勉强给鲛人们提供了活动的光亮,这一下骤亮,晃得鲛人一下什么都看不见了。
沈倾早就用法术凌空而至,一直保护着庄越的安全不受威胁,见鲛人聚到一块,一招就晃瞎了它们。
即使闭着眼,庄越也透过眼皮感觉到一片白茫茫,等白芒淡去,才敢睁开眼。
沈倾的雷击并没有击打在任何鲛人的身上,他事前酝酿,减弱了杀伤力,提高了亮度,却极有针对性的打击了鲛人。
二十多只鲛人痛苦的捂着眼睛,翻滚在沙石地面上,沈倾神情冷冷的,冷冽的剑光闪过,就砍下了那只强壮鲛人的鳄鱼头。
沈倾趁着鲛人视力没有恢复,接连斩杀了四五只,庄越才睁开眼,就赶忙扑过去帮忙补刀。
强光伤害是有时限的,等到鲛人的视力恢复,可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庄越挥剑,学沈倾的样子,直接砍在一只鲛人的脖颈上。他见沈倾砍得容易,没想到百铮却被死死的卡在尖刺下厚实的皮甲中。
被砍的鲛人顾不得眼睛的刺痛,凶恶的怒吼,拍着蛇尾挺直了身躯,扭过腰身两只爪子抓向庄越。
庄越手上的百铮差点脱手,被带的一个踉跄,身体还没调整好重心,就被狠狠的挠在身侧。
“嗤啦——”外衣被撕破了个大口子,幸亏里边穿的是鲛人皮水靠,鲛人尖利的指甲只留下的数道白痕。
庄越忍着侧肋的钝痛,剑尖运出灵力,挑向鲛人的手臂,这一回,百铮没受到太大的阻碍,微微一滞后,鲛人的手臂就分了家。
鲛人哀嚎着,粗嘎的声带发出难听的声音,庄越乘胜而击,补了三四剑,杀了这只鲛人。
等到庄越结束战斗,已经有鲛人睁开了眼睛,刺痛感让它们彻底发了疯,不顾一切的向两人扑去。
脱离了海水,失去了灵活走位的鲛人战斗力大打折扣,可即使是这样,它们也能凭声音指引,互相配合,前仆后继的撕咬、抓挠,给沈倾和庄越造成不小的压力。
不知不觉间,沈倾与庄越背靠着背,一人坚守一个方向。沈倾相对轻松,庄越就显得很吃力了。
沈倾听庄越的喘气声越来越重,抿了抿唇说:“你坚持几招,我再释放一次金雷术。”
庄越急促的呼吸着,“好。”
庄越接连几个剑招,叠起剑势,灵力如海,锋锐的推向鲛人。
沈倾则直接刺死一直鲛人,甩出尸体,逼得鲛人后退几步,紧接着,他默念咒法,指尖灵光闪烁。
天空隐隐闪了几闪,一道蜿蜒如树根的蓝紫色闪电簌然劈下,炸裂的雷电爆开,这片海域骤然一亮。
这道雷光虽不如之前那般炽白,吃过它苦头的鲛人却纷纷反射性的闭眼,或者用手臂去挡,或者扭过上身。
沈倾只为这一个间隙,叱咤一声,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之字走位,连斩六个鳄鱼般的头颅,让压力顿时一轻。
此时,场上只剩下不到十只鲛人,折损了过半的同类,终于使得这些鲛人胆寒,萌生撤退的念头。
那只最初被沈倾引出巢穴的鲛人,不甘心的瞪了一眼俩人,没了剑光,天边微熹的残光,让它们只能看到朦胧的影子。
沉闷嘶哑的嘶嚎一声,几只鲛人转身,游曳着蛇尾想要回到海中。
还在喘息的庄越急急的喊了一声:“不能放这几只走!”
沈倾本已打算收剑,闻言提气跃起,拦在即将逃入海中的鲛人跟前,几剑逼的鲛人不得不退回去。
“怎么?”沈倾这才抽出功夫问。
庄越舔了舔唇,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要拿它们练练剑招。”
沈倾了然,看来庄越是在之前的战斗中有所顿悟,想要抓住机会巩固一下。沈倾自然乐意配合,游走在周围把想要逃入海中的鲛人都逼回礁石岛中央的沙石前滩。
鲛人本来都丧失了斗志,只想着逃回巢穴,沈倾不敢逼的太狠,怕鲛人狗急跳墙。
他一人带走五只鲛人,留三只给庄越当陪练。
庄越虽气喘如牛,斗志却昂扬,叠浪剑法越用越顺,一会儿灵力如波,随波逐流,一会儿灵力又如潮,排山倒海。
他发现某些剑招相配合,竟然能打出短暂的浮空效果,控制技能一出,脱离了海水,视线昏暗中战力减半的鲛人,更是直接被斩去了所有能用的武器,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若不是鲛人的皮甲实在太厚,不好破防,庄越杀起来,真就如砍瓜切菜。
之后,为了让庄越熟练的掌握实战经验,沈倾一只一只的放鲛人过去。最后更是点燃起火光,给鲛人提供光亮,以提升陪练的战力,利用鲛人利用了个彻底。
若是鲛人有智慧,估计要恨死这俩物尽其用的家伙了。
庄越打到最后,跟鲛人都是筋疲力尽,他握着剑的手都在抖,看他快要虚脱的样子,沈倾过去终结了最后三只鲛人的性命,给了它们一个痛快。
庄越瘫倒在沙石地上,浑然不顾地面上浸染了鲛人的血迹,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浑身热的仿佛要烧起来。
“激战后,不可立刻歇息。”沈倾的脸出现在庄越的上方。
他把庄越拉起来,“你要尽可能的抓紧时间调息,尽快的恢复灵力,尤其是出门在外,游历时更要如此。因为,你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突然遭遇连续的战斗。”
沈倾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个小药瓶,倒出来塞给庄越,这味道庄越已经很熟悉了,是小回元丹。
他立刻摆正姿势,盘膝而坐,努力吸收丹药释放出来的灵力,补充干枯的经脉。
第55章 扼腕
一个周天下来,再睁开眼睛,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沈倾一直在旁边,第一时间就问:“恢复的怎么样?”
庄越说:“还不错,恢复有三分之一的灵力。”
沈倾“嗯”了一声,起身,用灵光画了一个引火符。
微弱的火光摇晃着,像是风雨中的火把,照亮范围不大的礁石岛,视线里满是横尸。打的时候不觉得如何,这时见了遍地血肉模糊的景象,庄越一下感到不适起来。
沈倾看他脸色发白,就把火光给灭掉。
索性晚上海上有风,礁石岛周围又没有遮拦,血腥味并不重。
庄越喘了两口气,压下那点不舒服,他有些发愁:“这些鲛人的尸体,我们怎么弄走?”
沈倾轻声说:“我已有了打算,这些暂且放在这里,等天亮我们赶回海岸,请朔正四人中午过来,把这些鲛人皮处理干净。”
鲛人的体型都很大,体长有两米多,重量足有三四百斤重,整个搬运走不现实。要让俩人自己处理,他们手艺生疏不说,沈倾也舍不得让庄越弄这些脏活累活。
庄越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他们肯吗?”
“肯的。这四人应当在外游历的年头不短了,像他们这般没有师门倚靠的修仙者,通常是有什么委托都做的,只要酬劳给足。”沈倾语气平静。
庄越却从中体会到修仙界的现实,那并不如人们憧憬般的逍遥自在,而是有着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残酷。
趁着天刚蒙蒙亮起,沈倾和庄越就离开了礁石岛,返回了海岸边的宿营地。
渡海游水及其消耗体力,晚上的战斗把庄越的力气都榨干了,短短的几个小时休息,远不够恢复到平时,花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两个人才回到了岸上。
庄越浑身的肌肉酸疼,手脚软绵绵的,沈倾让他吃了干粮喝了水,他整个人就昏昏欲睡。人困得神志不清,庄越却还强打着不多的精神,要跟沈倾去处理鲛人皮。
沈倾暗自叹气,趁着庄越眼睛要睁不睁,用了个法术直接让他睡沉了。
等到庄越再醒过来,都又天黑了。
火堆的光亮,让庄越骨碌一下爬起身,经过一番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学三连的拷问,他才回过神来。
“你醒了?”沈倾的声音传来,庄越扭头,就见沈倾端着一个陶锅,放到他跟前,“这是给你留的饭食,快用吧。”
“对不起,我竟然睡过去了。”庄越懊恼,还以为是自己撑不住才睡着。
沈倾轻咳一声,也不说是他用了法术,“你累了,睡一觉也好。”
庄越的身体毕竟正是年轻的时候,刚回来吃下的干粮都消化了,胃里正空,闻着陶锅里的香味,肠胃就蠕动了起来。
庄越面颊发红,肚子里的声音好大,在安静的海边传出去老远。
他不好意思的把陶锅端跟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看看朔正他们之前宿营的地方,“怎么就咱俩,朔正他们没有回来吗?”
“他们去了礁石岛,今晚不回来了,估计要等处理完所有的皮子才回来。”沈倾盯着庄越的脸,神情中带着些微紧张。
庄越稀奇,紧张这种情绪对沈倾来说可是很少见的,通常她都是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
沈倾没忍住,说:“这锅子是朔正留给我们用的,我煮了些汤,你尝尝。”
这一下庄越是真的惊了,沈倾,竟然,亲手!给他,做了汤!
庄越受宠若惊。他打算一会儿不管尝到什么,都要说好吃!
他端坐得直直的,像是坐在五星级餐厅的桌前,郑重其事的准备享用国际名厨端上来的美味佳肴。
陶锅里煮的是些海鲜,有海鱼,贝壳肉,还有螃蟹。
庄越小口的先喝了汤,不掩惊讶的说:“好喝!”
这绝不是作假,汤的咸淡适中,不仅闻着香,喝着还很鲜美。
沈倾就弯起了唇角,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吃些鱼肉。”
之前不顾庄越的意愿就用了法术让她睡过去了,虽是为她好,可沈倾心里总有些内疚。他记得庄越喜欢昨天吃的那些海物,就去抓了,学着庄越处理的方式弄干净。做成汤,就当做补偿。
“嗯嗯。”庄越很捧场,埋头狂吃,这可是心上人给做的羹汤,于情于理都要吃光。
吃完了整整一个陶锅的东西,庄越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朔正他们直接留在礁石岛,没问题吧?”吃饱喝足,庄越想起来关心新认识的朋友了,“昨天晚上我们刚弄死了那么多鲛人,万一鲛人记仇,把朔正他们包围了怎么办?”
要是因为这个缘故,朔正四人有个三长两短,庄越心里肯定会懊悔死。
本来事先说好的,只让他们中午过去,庄越也没想到朔正四人竟然晚上也待在那里。
“白天捕食时,鲛人只在海中活动。晚上只要不刻意去引,鲛人更不会主动出来活动。”沈倾说道这里,顿了顿,“当然,我也不清楚少了这么多鲛人,它们有没有意识察觉,是有一定的风险。”
“不过,事前我已与朔正说明白了。为此,我准备将鲛人皮的二成作为报酬,另外作为补偿,还将我们如何杀死这些鲛人的方法也告诉了他们。”
沈倾这件事办的相当妥帖,庄越自认换做自己是朔正,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他高兴的同时,又隐隐的失落。
这一次出来,庄越什么力都没出,固然舒舒服服的,可也觉得很扼腕。
怎么就没一点表现的机会?喜欢的心上人太能干,也是一种烦恼啊。
第二天,朔正他们没回来,看来二十多只鲛人的皮子,真没那么容易处理好。
沈倾和庄越这天,抽时间收集了柴火,弄了些木板,把有些破烂的木屋修缮了一番。
第三天中午,朔正四人带着第一批鲛人皮回来了,沈倾接着跟他们又去了一次,把剩下的其他皮子带回来。
朔正和庄越就留在海滩,俩人一块,把皮子先搬到木屋去。
朔正他们只是进行了第一步,把鲛人皮从尸体上剥了下来,接着他们还要进行鞣制,不然时间一长,不等到回明光宫,皮子就要变形收缩。
庄越问朔正,他们在礁石岛过得怎么样。
朔正健谈,很不拿庄越当外人,说:“早上和傍晚,小岛周围都是鲛人,我们就趴在地上,尽量不动不出声。那个时候是挺紧张的,担心被鲛人发现。其他的时候还好,干干活过得很快。”
朔正说着,脸上露出不想回忆的表情,咧了咧嘴,“你是没看到!那些被剥了皮的尸体,我们扔下了海,竟然被鲛人分着吃了!我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吃同类肉的活物,把我膈应得的!”
朔正没说,他们四个找到那个礁石岛时,看到那么多的死鲛人,心里的震撼有多大。
几人纷纷感慨,不愧是大仙门出身的,手段就是厉害。用不了多少年,沈倾和庄越必定成为修仙界有名的人物。
四人也挺感激沈倾的,有了那个引鲛人夜战的方法,今后他们就可以用很小的代价,去狩猎鲛人了。
鲛人皮民间愚昧忌讳,修仙界却是有价无市,鞣制一下,可以有很多种用途。他们也算是有了个稳定的财路。
听到鲛人吃同类的肉,庄越没有太多的反应。
前世看多了动物世界,大自然中有不少生冷不忌的动物,吃同类的尸体还不算什么,饥饿的情况下,它们甚至会咬死弱小的同伴,就为填饱肚子,延续族群。
庄越没说话,朔正以为他被吓到了,就抱歉的说:“看我,说话也没个注意。总忘记你是个姑娘,这些内容你听了,定是不舒服。”
庄越笑道:“朔大哥,这话可就偏颇了。女修之中也多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人,不比男子差半分。她们不还一样在外游历冒险,名传天下。”
“对对。像你跟沈倾,就是女修中的翘楚,早晚有一天,会闻名修仙界。”朔正说。
朔正也是有些粗心,丝毫没有意识到,庄越话语中下意识没有把自己归为女性的立场。
等剩下的皮子也被弄回来后,庄越才知道他们一晚上就杀了23只鲛人。这个数字相当的大了,就算是分给朔正他们二成,带回明光宫,也足够做鲛绡衣了。
现在的问题是,一万云筹的制作加工费。
沈倾跟庄越商量了一下,朔正的三个兄弟可以在营地这边继续鞣制处理鲛人皮,他们则和朔正临时搭档,一块去东墟海域,看看能不能收获一些有价值的材料。
沈倾决定带上朔正,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上一次夜战能多一个人,也就不用庄越冒险弄出光亮,差点被鲛人给咬了。
庄越这会儿出手的情绪正浓,他刚掌握了控制技能,正是想要验证效果的时候。
于是三个人转天,趁着太阳还不算太高,温度不是很热,下到海里,向着东墟的正东方向去探险。
朔正的年龄最大,却很识趣,自认在实力上不如沈倾,就摆正了态度,以辅佐帮助的定位,屈居助手的角色。
渐渐的他发现,不光实力不如沈倾,连懂得的东西,都没有沈倾多。
要不是一些实际当中积累的经验,给他保住了最后的尊严,他都要以为,自己这些年是不是都活到了狗身上。
沈倾知识储备雄厚,朔正经验丰富,庄越行动果敢。
三个人配合,在东面海域,几天时间就找到了不少海中珍奇的材料,还合力击杀了一只海妖。
第56章 风暴
鞣制鲛人皮的工序复杂,为了置办齐全工具和用品,朔正的三个兄弟还专门跑了一趟临沧。
起初,庄越还有些担心这几个人不会鞣制,把鲛人皮糟蹋了,后来发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朔正四人常年在外游历,偶尔也会狩猎动物,把皮子取下来,当做商品卖出去。所以,太复杂高档的鞣制工艺他们是不大懂,可仅仅只是处理好这些鲛人皮,使它们达到不变形,不腐坏还是可以做到的。
鲛人皮块头大,皮子的面积也就不小,23张皮子要处理很多天。
庄越和沈倾就一边等,一边跟朔正继续出海。上次三人成功击杀了一只海妖,让朔正信心大增。
“我知道德农真人出了悬赏,高价收购海妖珍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赚上一笔?”朔正说,“海妖珍珠是贝类海妖产出,一般海妖存活的年龄最少也有几十年,体内很大可能会有很多珍珠。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贝类海妖,一笔就能发了。”
德农真人是修仙界很有名的炼丹师,沈倾这样不太关注修仙界琐事的人,都听过他的大名。
庄越想了想,又看了沈倾一眼,说:“一起去也行,不过卖给德农真人就不必了,我们明光有药云殿。”
朔正拍了拍脑袋:“对,差点忘记了,你们可以卖给自己的师门。”
海妖珍珠既然能卖出高价,回去卖给药云殿,估计能换不少云筹。两个最近都需要大量云筹的人,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之前三人都在东墟南部和东部活动,没有遇见过贝类海妖,这次就打算去北部找一找。
沈倾分析贝类不擅长移动,习性又是生活在浅海水域,就决定沿着海岸或者礁石群附近找一找。
海上的天气变化很快,出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几个小时后就飘过来一片铅紫色的云层,下起了大雨。
本来这个季节,沿海地带就多雨,庄越淋着淋着,也就觉得习惯了。
三个人也没有避雨的打算,直接钻入海中,游了好远,庄越觉得头上似乎过去一个影子。
东墟海域生活着很多体型硕大的生物,比如鳐鱼、巨型海龟,甚至是偏离洋流的鲸鱼。这些动物路过,会投下巨大的阴影。
庄越好奇是什么动物路过,抬头看,海面上竟然浮着一艘很大的船!
在东墟海域,怎么可能会有船?渔民是知道这边很危险,轻易不敢驾船靠近。而修仙者们来东墟海域,通常又不会乘船。
难道是临沧的渔民,在海上遭遇了什么,渔船漂流到此?
东墟北部海域与临沧城外的大海相邻,不到半天的距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想到这里,庄越就担心船上有遇难的渔民,来不及向已经游到前方沈倾和朔正打招呼,就向海面浮去。
幸好没分开多远,沈倾就察觉庄越被落下了,赶紧回来找他。
这时俩人也看到了浮在海面的大船,也纷纷上浮。露出海面,沈倾直接凌空而起,朔正则是围着船绕了一圈,找到垂在外边的软梯,爬了上来。
朔正上来,庄越和沈倾正在船里四处看,目前并没有发现有人。
“这是谁的船?”朔正疑惑。
庄越摇了摇头:“我上来时,没有见到任何人,而且这艘船有点奇怪,不像是普通人用的,至少,这不是一艘渔船,也不是商队用的商船。”
沈倾从船舱中出来,说:“厨房中没有储备食物和淡水,驾驶它的应当是修仙者。”也只有修仙者,在海上不用事先储备淡水了。
朔正惊讶,“他们疯了,难道不知道在东墟驾船,可能会引来海妖的袭击?”
沈倾淡淡的说:“如果不是不怕引来海妖,就是他们故意这么做,来引出海妖。”
庄越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这海船没准就是个诱饵,用来钓海妖的。”
朔正皱着眉:“那他们人呢?这船没有任何的外伤,说明并没有遇到海妖,船的主人上哪去了?”
庄越不确定的说:“不清楚,也许我们猜的都不对,这些人说不定是故意舍弃了这艘海船。”
海上起了风浪,船没有下锚,随着海浪颠簸,漫无目的的飘。
雨水越来越大了,风也越来越强,水滴几乎是斜着被吹到脸上。沈倾有点不好的预感,看了看天色,半晌他说:“可能会有暴风雨,我们直接回去。”
来的这些天,下过几场雨,暴风雨倒是头一遭,想起鲛人皮还有些没处理好,有些担心的庄越立刻赞同。
朔正有些可惜这条船,留恋的看了一眼,追在俩人身后,走到船舷边。
正准备入海,沈倾忽然抱住庄越,猛地扭身,俩人扑倒在甲板上。
“躲开——”
朔正反应极快,几乎是沈倾和庄越落在甲板上的瞬间,脚下用力,腾空而起。
“哗——”“轰!!!”
一股巨大的水柱,像是被巨炮发射出来一样,狠狠的在船侧轰击出一个大坑。被冲击力炸飞的碎片,劈头盖脸的冲着三个人飞溅。
沈倾松开抱着庄越的手臂,来不及画符去挡这阵碎片雨,只能挥剑去挡。
朔正就没那么好运了,当面迎接了一波碎片,幸亏他及时用手臂护住了脸,只身上被喷成了个筛子。
朔正踉跄的落在甲板上,船底一股巨浪蓦地掀起,船身整个侧翻,猝不及防下,朔正直接被掀落到海底。
而沈倾则在船只倾覆的瞬间,拦住庄越的腰,人猛地凌空而起。
只可惜,他的飞渡术目前还不能带人,俩人上升了几十米,就开始往下坠落。
不过有这一些缓冲已经足够,沈倾调整方向,带着庄越向着远离海船的方向滑翔。
庄越整个人都被突然的变故都弄懵,他下意识的抱着沈倾的脖颈,望着脚下的海面。
“那是什么?!”庄越惊惧的叫了声。
沈倾视线一瞥,就见海面下,翻覆的海船旁边,一个硕大无匹的黑影冒了出来,越来越靠近海面。
“噗哗!!!”
一股白色的水柱,冲破海面,如被喷射而出的炮弹,轰击在海船的身上,如此近的距离,水炮威力更深,海船直接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一个人影破开海面,腾身而起,手中拿着一柄剑,挥开一道白光,狠狠的劈在黑影身上。
海中的巨物被这一剑看得往下一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激怒了,整个浮了上来。
沈倾已经和庄越远离了旋涡中心,下落的过程中,把这海中怪兽看了个一清二楚。那竟然是有着波浪形的边,外部长满了藤壶海藻,如小山一样大的砗磲!
“好大——”庄越看得都傻眼了。
“果然,这船正是诱饵。”沈倾表情凝重,声音肃然的说。
“遭了,朔大哥呢?”庄越发急,挣开沈倾的手臂,用尽目力,想远处张望。
此时两人已经落入了海中,不停翻涌的波浪,载浮载沉,让庄越无法看清楚。
“他肯定是在刚才船翻的时候落海了,我们得去救他!”庄越又焦急,又后悔。
如果不是他先上到海船上,一块过来的朔正就不会被海妖袭击,打落了海。
“别急,朔正经验丰富,他懂得怎么自救。你不要自乱了阵脚!”沈倾安抚了一句。
庄越知道沈倾说的对,他不能乱,要冷静,要冷静。
默念了两遍,庄越表情镇静了些,沈倾松开他,单手拿剑,腾空而起。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去救朔正!”沈倾说。
“我跟你一块去!”庄越急道。他既担心生死不知的朔正,又担心沈倾去救人会有危险。
“庄越!”沈倾的语气严厉,“那海妖砗磲与那不知名的修仙者的战斗,远不是你能插手的。我也只能寻找机会,找到朔正,伺机救他!”
庄越面色苍白,紧紧的咬了下嘴唇,几乎要咬出血,他深呼吸,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你要注意安全!”
沈倾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向着那边飞去。
一块破裂的船身飘了过来,庄越爬上去,勉强稳住重心,站起来,望着那边。
天空中,那位不知名的修仙者与海妖砗磲战得激烈,砗磲的水炮连绵不绝,时不时的掀起巨浪,拍向那人。
那人如同惊天巨浪中的一叶小舟,又像是狂风暴雨中的海燕,不仅灵活的躲开了砗磲的攻击,手中剑招不绝,剑气如虹,剑势如惊涛骇浪。
庄越的嘴巴越长越大,这剑法,他再熟悉不过,在明光他天天练,日日练,每一个招式都烂熟于心。正是叠浪剑法!
而那身影,竟然是一位明光宫的女修!
“原来叠浪剑法,竟然能这般狂猛。”庄越见是师门的前辈,内心的焦急和担心一下去了大半。
明光宫前辈几乎是压着砗磲在打,只是砗磲的蚌壳太结实,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战斗。
沈倾慢慢的靠近,搜寻了好一阵,终于发现朔正抱着一截桅杆,昏迷了过去。
海浪将朔正越推越远,沈倾低空飞过海浪,过去拉住朔正。
朔正是被砗磲海妖的水炮余波震晕的,他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大伤,但满身筛子一样的伤口,让他流了不少的血。
放着不管,迟早失血而死。
沈倾不再迟疑,带着朔正向海岸游去。他也只能先把朔正送上岸,再回来找庄越。
索性庄越离着战区中心有点距离,让他不至于太多担心。
海浪比刚才又高了,也更加的急了,庄越几次差点被抛下海,不得不趴在船身的残片上。
“轰隆隆!!”
雷云携裹着风暴,如约而至,天像是被戳破了个窟窿,雨水倾斜而下。
第57章 急救
浪推挤着浪,船身残片被高高的抛起,庄越整个人被扔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看到远处的天空银蛇狂舞,那人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好像链接天边的银线,带着雷霆万钧的磅礴灵力,狠狠的劈开砗磲海妖那坚实的蚌壳。
视线骤然变换间,一道身影落了下去,庄越也坠入海中,他来不及施展屏息术,屏住呼吸往下沉。
沈倾几天的集训起了作用,庄越放松身体,随着波浪起伏,避开浪头。抓住大浪过去的间隙,他飞快的冒头画了一个屏息术。
风雨越发的大,浪高足足有十几米,庄越最好的选择是沉入海中,等暴风雨小一些再上来。
可他答应了沈倾,要在这里等他,如果沈倾回来看不到他,该是多么的着急。
庄越就咬牙坚持,被浪推着,越飘越远。天色昏沉沉的,像是提前到了黑夜,雨水打在脸上很疼。他担心着沈倾,也担心着朔正,不知道俩人现在怎么样了。
“……庄越!庄越!”沈倾的呼喊隐隐的响起。
被雨水淋得迷糊,庄越猛地睁开眼,举起手中紧抓的百铮,释放出淡蓝的剑光。
沈倾眼尖的捕捉到这一抹光亮,快速的飞过来,落入水中抱住庄越。
“你没事吧?”沈倾紧张的看着庄越。
刚刚沈倾是真的急了。
朔正失去意识陷入昏迷,把他弄到岸边花了比预计中要多很多的时间,暴风雨却恰好在此时移动到这块海域。
返回海上,船的碎片被海浪带到四面八方,沈倾完全找不到刚才跟庄越分开的位置。
天色昏暗,波涛汹涌,沈倾甚至有一瞬间很后悔,为什么丢下庄越一个人,他不应该离开她。
“我没事,我还好。朔大哥呢?找到他了吗?”庄越关心的问。
沈倾点点头:“他没大碍,只是失血昏迷。我给他用了药,你不用担心。”
庄越松口气:“那就好。万一他真出了事,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怎么能怪你。先别说了,我先带你回岸边。”沈倾说。
庄越“嗯”了一声,在海里浪太大,他已经完全无法分辨方向了。
之前他们一直沿着海岸边的浅海区寻找贝类海妖,现在庄越都被海浪推着,进入到了深海区。索性并没有远离太多,花了一些时间,两个人就回到了岸边。
爬上岸,庄越感觉筋疲力尽,比哪一次下海都累。
大风吹的岸边的树木东倒西歪,大雨砸在沙石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水太大,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沈倾站起身,对庄越说。
这边的海岸很多大块的岩石,找一块避风遮雨的石缝或者石洞,应该不算难事。
“好,你去吧,我看着朔大哥。”庄越点点头。
沈倾顶着雨,往岩石众多的地方去了,庄越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了些,才踉跄的起身,向旁边躺着的朔正走过去。
朔正脸色惨白,身上的水靠多处被扎透,血已经止住了,不过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有些发白。
庄越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衣服,用剑割成布条,给他把伤口包裹起来。
他站起身,四处张望,准备找找有没有被吹过来,可以充当雨具的东西,给他先遮挡一下。
就在这时,不远的海水中冒出一个人,那人一步一步,极其缓慢的往岸边走。
庄越吃了一惊,没料到这岸边突然会来第四个人,他转念一想,这应该是那位明光宫的女修了。
他有些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自己,毕竟是同一个师门的长辈,庄越不想留下什么破绽。
那人走近,透过被瓢泼大雨遮挡的有点模糊的视野,庄越发现有点不对劲。
那位明光女修不算漂亮,五官清秀,看起来好像三十,又也许有四十。一身便于活动出行的短款衣裙,紧紧的贴在她有些偏瘦的身体上。
她面色发白,嘴唇紫绀,表情痛苦,一手握着剑,一手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服。女修眼神迷茫,伴随着叹息般的抽气声,嘴里发出一阵阵呻|吟,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倒下。
庄越心里立刻就咯噔一下,身为学生会活跃分子,他跟同学一块被组织参加了一段时间急救培训,一看就明白,这女修是突发心梗!
他飞快的冲过去,那女修不知道发作了多久,能挣扎着从海中上了岸,已经到了极限。
“前辈!你有药吗?你带没带药!”庄越靠近,试图搀扶住她。
虽然意识都有些模糊,整个人都到了濒死的极限,女修却还是本能的防范陌生人的突然靠近。
她后撤了一步,然后人如断线的风筝,直直的摔在了海里。
庄越赶紧扑过去,把人从膝盖高的海中捞起,背到沙石滩上。
“前辈!前辈!你醒醒!”庄越拍着对方的脸,又伸手去试探她的鼻息,大雨中冰凉的手指有点不灵敏,完全感觉不到呼吸。
庄越又用手指,放在女修脖子上的动脉,已经没有了脉搏。
庄越就不再犹豫,立刻展开了施救。
他把女修的身体放平,先开放气道,紧接着从对方袖口上撕了一块薄布,盖在女修被打开的口部。捏住她的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气,低下头。
人工呼吸配合心肺复苏,虽然没有亲自在病人身上施行过,可每一个细节,庄越都记得清楚,毕竟受训的日子才过去两年。
如此反复,不一会儿,庄越冰凉的身体都开始发热,汗水混着雨水落下。心肺复苏的按压动作,极其消耗体力,体力正常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太久。
更何况,他才经受了一番暴风雨中的漂泊,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他也只能祈求,这位女修足够幸运,能够起死回生。
每做几组急救,庄越都会试探次呼吸,触摸脉搏。终于在他力气耗尽之前,女修的劲动脉,重新有了微弱脉搏。
可这还不是可以放心的时候,在现代急救成功后,病人最好立刻被送往医院。
偏偏他们此时在周围荒无人烟的海岸,别说吸氧机了,连对症的药都没有一粒。
庄越抹抹脸上的雨水,说了一句冒犯了,就检查了一遍女修的衣物,只不过她随身除了一把剑外,并没有摸到装着药瓶的地方。
“这可怎么办?”庄越咬着下唇思索,总不能费劲把人急救过来,又眼睁睁的看着她恶化吧?
为今之计,也只有把女修叫醒,问问她自己有没有事先带药了。
那海船上什么都没有,她总不可能不吃不喝,说不定事先把东西藏在海岸,只要把人叫醒了,一问就知道了。
“醒醒!前辈,你醒醒!”庄越轻轻的摇晃女修,这一次女修终于睁开了眼睛,“太好了!你醒了!”
刚醒来,女修还很虚弱,过了片刻,反应迟钝的大脑才回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嘴唇阖动,发出微弱的声音,“你救……了……我?谢谢……”
为避免雨水让女修呼吸不畅,庄越扶起女修,“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前辈,你突发疾病,不道有没有携带相关疾病的药物?又放在了哪里?”
女修的眼睛无力的抬起,看了看庄越,接着又慢慢腾腾的抬起手腕,从领口拉出一根细绳,“药。”
她言简意赅的说。
庄越心里一定,果然有药。他就说吗,知道自己心脏不好的人,通常都会自备救急药物。
他伸手把那细绳悬挂的东西拉了出来,那细绳上挂着个小巧的布囊,像是小香包一样。
“是在这里吗?我这就给你服药。”庄越握住那布囊,却是一呆。那布囊捏着,里边扁扁的,什么都没有。
看他傻呆呆的样子,还很难受的女修抑制不住的掀了下唇,“用,灵力。”这孩子,看起来有点笨呢。
“哦!对!”庄越一下反应了过来,用灵力去碰触那布囊,一股意念反馈回来,布囊里有一个空间,里边放了很多东西。
庄越的意识在不相关的物品上一掠而过,找到几个药瓶,下意识的想取出来。很神奇的,那几个药瓶突然凭空出现,落在沙石滩上。
“哪个是?”庄越看女修。
女修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微微的动动手指,指了其中一个。
庄越赶紧拿过来,打开倒出一丸。
女修张开嘴,把药吞下去,一股疲惫的困意拉扯着她,她挣扎着撑着眼皮,看庄越:“你……”
看出药力起效,女修要睡了,庄越就轻声说:“前辈安心休息。我叫庄越,是明光宫的内门弟子,你放心睡吧,弟子会照顾你的。”
女修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她以为这是个少年,怎么竟然是她师门的内门弟子?
再坚持不住,女修昏睡了过去。
过了一阵,去找躲避暴风雨地方的沈倾回来了,看着并排躺在地上的女修和朔正,很惊讶。
不过一会儿时间,怎么需要照顾的病人就从一个,变成了俩?
庄越没什么劲了,只能拜托沈倾帮忙。得知这人是明光宫的女修,庄越的长辈,沈倾立刻就答应了。
来回三次,最后把庄越背上,穿过沙石滩,沿着大块岩石走了很长一段路,沈倾背着庄越进了一个石洞。
说是石洞,顶上却有一个开口,不过好歹有一个角落不会被雨水淋到。
沈倾又出去搜集了点树枝,用灵力烘干水分,点燃让庄越靠过去取暖。
“我不冷,你把朔正和这位前辈挪过去吧。”庄越摇了摇头说。
刚才一进来,沈倾就用了法术,他身上和头发都干了,水靠又很保暖,一点也不冷了。
“也好。”沈倾就把朔正和女修挪了过去,“庄越,你知道这位前辈是谁吗?”
第58章 秘辛
“是那位患有心疾,常年隐居的师叔祖吧?”庄越望了一眼火堆边,女修此时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嘴唇也变成较为正常的红。
尽管之前听过传闻,了解的内容也仅限因为她,明光宫才立下了进内门前先体检的规矩。除此之外,也只有她很受师父的疼爱,常年处于养生隐居中,没有多少门人见过。
可之前看她大战砗磲海妖的情景,怎么也不像是一位心疾患者,她的叠浪剑法风格还那么的凶猛,打起砗磲海妖,只有一个“狠”字能形容。
这与她之前留给门人的印象大相径庭,所以才导致庄越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嗯,正是她。”沈倾走过来,和庄越并排坐着。
洞顶的雨水汇聚到一块,哗啦啦的往下流淌,挂出一道道水帘。外边的风比之间变得小了点,看样子这场暴风雨用不了两三个小时就会停了。
“我记得这位前辈师叔祖是上任宫主的关门弟子,可怎么是用剑?朱碧潮宫主既然用刀,她不也是该用刀吗?”庄越奇怪的说。
“她的名讳为汶若云,确实是上任宫主的关门弟子。明光宫宫主的传承并不以师承为主,那一代弟子当中朱碧潮宫主最为优秀,上任宫主选她为继任者。”
“原来如此。”庄越点了点头。
“汶若云前辈的身体虽然不好,在剑法上却有卓绝的造诣,很得同辈师姐妹的爱戴。再加上她的身世尊贵,命运多舛,朱碧潮宫主对汶若云前辈也多有拂照。”
“身份尊贵?”庄越很惊奇,“这位师叔祖的身世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汶若云前辈的姓名是她被收养之后,养父起的。她的真实身份,乃是前朝亡国皇帝硕果仅存的血脉,真正的皇室之女。”
庄越倒吸口气,汶若云竟然是位公主!妈呀,他两辈子加起来,还真是头一次亲眼见到活的公主。
他不由得多看了还在昏睡的汶若云几眼,有公主光环加身,连那张看着清秀的面庞也觉得端庄高贵起来。
可随后一想,庄越觉得有些不对,“前朝跟今朝更替,已经有百年了吧?可这位师叔祖看起来,顶多也就……四十来岁?”
庄越不确定的说着,这五官,这长相,这皮肤,四十多岁还是尽力了往年长了去猜的结果。
沈倾有些无奈的看了庄越一眼,“你平日也多关注些此类的常识。结丹后,会大幅度延缓衰老,比凡人能多出百年左右的寿命。所以,汶若云前辈今年已有一百多岁了。”
“……好。”庄越讪讪的摸摸鼻子,他每日里也是瞎忙,不是打工,修炼,剩下的时间都跟沈倾在一块,哪有多余的精力跟时间关注别的。
沈倾微微一笑,移开视线凝视着洞口外还有些昏暗的天色。
前朝覆灭之际,皇室几乎被屠戮殆尽,年长的皇室成员都死了,只有几个稚龄幼子被忠于皇室的人带走。
新朝建立后,这些人复辟心切,打着各种皇室之子的名号,几次试图夺回江山。新朝的皇帝是位铁血之人,派出军队连镇压带追杀,这些苟延残喘的前朝将领和大臣统统被剿灭。
几年过去,动荡平复,眼见复辟无果,还被追杀的走投无路。汶若云的养父为保存前朝皇帝最后的血脉,上了明光宫,将汶若云托付给了上一任的宫主,自己则选择了自杀。
为了保住汶若云的性命,上任宫主亲自出面担保,前朝皇帝才撤回了追杀的军队。
“这些应该是秘辛吧?你怎么这么清楚?”庄越问。
“虽然是秘辛,明光宫的上任宫主和汶若云本人,却并没有把这段过去埋葬的意思。程善水殿主当时正撰写明光史记,就记载了下来。”
沈倾之所以会知道,是在得了老女使的提示,在史记室翻阅明光大事小情的时候,看到的这些内容。
“不过,这事虽然被写到了明光史记中,真正知道实情,和看过这部书的人却并不多。”沈倾给了庄越一个建议,“你还是当做不知道这些,待汶若云如一般的师长相处为好。”
“好,我知道了。”庄越应了一声。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在肆虐了几个小时后,终于在傍晚前停止了。庄越恢复了些体力,和沈倾一人带着一个,返回了海岸的露营地。
于是,当汶若云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在木屋里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边生着个小火堆,木门敞开着,方便空气流通。
汶若云撑着身体坐起来,这一次心疾的发作很厉害,若不是正巧碰到了人施救,她就真的过去了。
所以尽管服了药,汶若云还是很无力,胸口有隐痛。
手捂在胸口,汶若云慢慢的呼吸,心疾没有大好之前,她不能随意的进行调息,要持续虚弱状态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汶若云懊恼,原以为这次的事十拿九稳,没想到很长时间没犯过的心疾复发。回去后怕是要被师姐发现她偷跑出来,又要被念了。
“师叔祖,你醒了?”一个身影走进门来。
汶若云放下手,望向来人,看脸像是救了她的那个人。不过,这时对方换上了衣裙,穿得还是内门弟子制式的常服。
汶若云不得不放下疑问,看来这孩子确实是个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汶若云和蔼的道。既然确定是自家的弟子,汶若云的心态一下就变了,自然而然的涌出慈和。
“弟子叫庄越。”庄越走向中央烧着火的小坑,从上边端下来架着的小锅,“师叔祖,饿了没?这粥熬了很长时间,你喝些吧。”
煮粥的米自然不是木屋放了不知道多久的沉米,是上次朔正兄弟们去临沧采购鞣制皮子的用品,顺便带回来的新米。
灵力虽然可以提供能量,可身体所需要的各种微量元素和矿物质,仍旧需要从各种食物当中获取。
只不过,随着修为的增长,境界的提升,修仙者们摄取一次,可以储存起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吃饭。
汶若云不管什么修为,她刚犯了心疾的身体没办法打坐恢复,自然而然需要靠肠胃吸收营养,来进行恢复。
庄越自然是不懂这些,这都是沈倾提醒了他,他才去熬了粥。
汶若云点点头,从简易木板床上挪下来。
木屋里很简陋,堆着柴和杂物,并没有多少家具。木板床都还是刚搭建的,都还能闻到木材没有干透的清新味道。
庄越恭敬的把碗递给了汶若云,“营地里条件简陋,还请师叔祖原谅。”
汶若云身世虽然坎坷,可从小到大真没受过什么苦,一直锦衣玉食。庄越担心她无法接受这里有些艰苦的条件,盘算着要不明天他们把汶若云送到临沧去养病。
“这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碍的。”汶若云笑了笑,接过粥,拿起勺子慢慢的喝。
当时在海里心疾发作,她都以为这次必死,能得救就已经很知足了。再说这是自家师门的弟子,她就更没什么要计较了。
沈倾这时也进来了,他也重新换上了女装。他捧着一个大蚌壳,里边盛着刚烧开的水,唯一的锅用来熬了粥,烧水也只能就地取材了。
“前辈,这是水。”沈倾将蚌壳放在木板床的床头。
“你是?”汶若云疑惑的看着沈倾。
“师叔祖,这位是沈倾,是正羲宗沈闻崇长老的孙女,现在在咱们明光游学。这次是跟弟子一块来东墟的,之前在海边,也是有沈倾帮忙,才能顺利的把师叔祖带回来。”
“你是沈闻崇前辈的孙女,那就叫我一声师叔吧。”汶若云温柔和气的笑笑。
看她这会儿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完全联想不到跟之前大战砗磲海妖的是同一个人。
以沈倾沉稳冷静的性子,也不由得为这巨大的反差,而觉得古怪,“……汶师叔。”
既然汶若云对环境并不挑剔,庄越和沈倾就决定继续留在宿营地,吃了几天药,汶若云的情况好转了许多。
此时,朔正四兄弟也处理完了全部的鲛人皮,他们就打算去临沧买辆马车,载上汶若云慢慢返回明光宫。
鲛人皮按照约定,两成给了朔正四兄弟。即使这样,剩下的18张鲛人皮堆在一摞,也有将近两米高。
几天的相处,庄越跟汶若云的关系拉近了许多,就厚着脸皮去请求对方,能不能借用一下汶若云的储物袋。
“你说想借用百宝囊,盛放那些鲛人皮?这有何难,我这百宝囊内大的很,尽管拿来,都装的下。”汶若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庄越大喜过望,“多谢师叔祖!”
“不过……你也要帮我一个忙。”汶若云道,“你一个人可能不成,要叫上你的朋友。”她看了一眼沈倾。
庄越与沈倾对视了一眼,庄越说:“请师叔祖吩咐。”
“是那只砗磲海妖,我此次来东墟的目的就为了它。那日我打得它重伤,它应当还没有死,走之前,你为我把它剩余完整的那半边贝壳给取回来。”
砗磲海妖最厉害的就是那厚厚的贝壳了,其次才是喷射起来跟冲击炮一样的水柱攻击。
汶若云之前已经打碎了砗磲海妖半边的贝壳,它最柔软的内部直接暴露在外边,杀它并不算难。
朔正只是皮肉伤,养了几天已经好了。听说庄越跟沈倾要去猎杀那只砗磲海妖,就想一起去。
庄越还在犹豫,毕竟这次可能没有办法分给他战利品,沈倾却是直白的告诉他,这次没办法提供报酬。
朔正爽朗地一笑,说:“谈什么报酬,那砗磲海妖给我留了一身的伤疤,这次去我就是报仇雪恨!”
第59章 拜师
众人决定解决砗磲海妖就直接启程,于是一行人绕道,赶着马车来到汶若云大战海妖海域的沙石滩。
汶若云对三人说:“那只砗磲海妖受伤颇重,应该不会逃远,在附近的海底找一找。”
庄越点点头,很有信心的说:“师叔祖放心,就交给弟子吧。”
要是完全体的砗磲海妖,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只剩下半边完整的蚌壳,防御力大幅下降的状态,注意下喷射水炮,杀起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三人用了屏息术,下潜到海中。
当日汶若云与砗磲海妖交手的地方距离岸边有几里地,虽然还属于浅海区,海水的深度却足足有四百米。
这个深度的四面八方的海水是深沉的蓝,视线还算清晰。
几天过去,因为双方打斗被激起的海底浮尘已经沉淀,可战斗的残痕还遗留着。三人顺着这个痕迹,寻找砗磲海妖。
路过一个地形时,庄越指了指一片如海中森林的巨海藻,他觉得这块地方用来伏击不错。巨海藻宽有五六十厘米,高度足有十几米,人躲藏在里边,根本就发现不了。
沈倾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计划,冲着庄越朝下指了指,让他找地方藏好。自己跟朔正一左一右,绕过巨海藻,继续去寻找。
受了重伤的砗磲海妖虽然被人打上了家门,却不敢离开自己的老巢。不同的海妖有各自的活动范围,跑到别的海妖的地盘,一旦遇到天敌,只有被吃掉的下场。
海妖少了半边壳,它本能保护自己柔软的内部,直接翻了个身,拿完整的那边冲上,在一个不深的海沟里潜伏着。
沈倾跟朔正来回找了好几遍,要不是沈倾的视力好,细心仔细,还真要被这个伪装地天衣无缝的家伙给躲过去了。
朔正复仇心切,拿着刀直接就沿着边沿撬,硬生生的把砗磲给顶了起来。遭受过袭击的砗磲海妖反应比上次大多了,直接用水炮喷向朔正!
在水中,那水柱比鱼雷都快,朔正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眼看就要正面挨了这一下,沈倾及时从侧面给了他一掌,把他推开。
朔正吓得魂飞魄散,他太大意了。以为砗磲重伤后就成了软柿子,轻忽下差点就送了命。
他感激的冲沈倾点点头,沈倾淡然的颔首,扭身率先向巨海藻的方向游去。
在海中战斗,水炮的穿透力虽然没有海面上强,可击打的程度更重,他们躲避起来也比较困难。
在原地跟砗磲战斗是最不明智的,可吃了一次大亏后,再把它往海面引,砗磲海妖不会再轻易上当,三人也只能用埋伏袭击了。
见来挑衅的家伙跑了,砗磲海妖软足伸长,调整方向,喷出水柱作为动力,直接向着俩人追过去。
贝壳类在海中可以说是移动速度最慢的,沈倾和朔正就是欺负砗磲海妖只能喷水推着走,才敢这么直接过去引诱。
沈倾和朔正快速游过巨海藻,砗磲后放射出水柱,在海底投下庞大如小山阴影,紧咬在俩人身后,从巨海藻上方掠过。
说时迟,那时快,庄越抓住转瞬即逝的时机,从巨海藻中冲出来,整个人撞进砗磲海妖破裂的蚌壳里。
他挥出手中的百铮,运气灵力,狠狠的刺在砗磲的身上。
巨大的海妖顿时就是一僵,庄越不喜反惊,这只大砗磲的肉比以前吃过的都更有韧性,预计会刺入内脏的剑偏离了一些角度。
不等庄越抽回百铮,海妖的软肉就是一阵抽搐,足丝乱摆,忽然一股巨大的水流直直的喷出!
值得庆幸的是庄越没有正对着这股水流,却也被携裹着,像是坐上了喷气的可乐火箭,被这强大的推力带着冲向海面。
沈倾鞭长莫及,他心里发急,顾不得再掩藏,浑身灵力一震,境界层层拔高,人像是一柄剑一样,直冲砗磲和庄越。
庄越虽然没有直接受到水流的冲击,却也并不好受。
他就好像坐在一辆没有前挡风的超跑上,以每小时200公里的时速狂飙。扑面而来的强风,吹得脸上的五官几乎要被压扁。
比那更惨的是,水比空气的阻力更大,他整个人要承受的压力,堪比火箭上升时,宇航员遭受的强大推力。身上既没有安全带,背后也没有椅背保护,庄越这个非法偷渡的乘客,被狠狠的甩了下来。
庄越如同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在海水中疯狂的翻滚。天旋地转间,庄越剧痛欲呕,他遭受了巨大冲击力的五脏,像是被人拿着锤子使劲的砸了一遍。
沈倾快速的靠近翻滚的庄越,一股柔和的灵力释放,庄越停了下来,他艰难的控制视线,挪到沈倾担忧的面庞上。
庄越挤了挤唇角,想向沈倾笑一笑,一口血却直接喷了出来,殷红的液体在海中缓缓的四散开。
沈倾神色顿时就是一变,直接过去搂住庄越的腰,带着他破出海面。
庄越大口的喘着气,吐出这口淤血他舒服多了,推了推沈倾的肩膀,他急声说:“别管我,你快去拦着,别让它再跑回海底!”
沈倾又盯了他几眼,见庄越真是没什么大事,才提着剑,表情很冷的向砗磲扑去。
朔正也从海底赶到,俩人联手,阻挡砗磲往下潜。
沈倾眼中含着暗火,剑招凌厉,只要砗磲敢喷出水炮,就趁着间隙狠狠的给它内部软肉一剑。
砗磲不得不停止喷水,用完整的那边贝壳护着自己,企图逃跑。
沈倾愤怒中还保持着理智,还记得庄越的师叔祖要求是完整的带回贝壳,不然砗磲海妖的这半边贝壳也保不住它了。
朔正这次才领教了自己跟沈倾的差距,沈倾比他估计的实力更高,他也只能从旁辅助,阻断砗磲的退路。
庄越缓过来之后,又加入了战斗,试探着攻击残破的那面,砗磲严防死守,始终把那边藏在海面下。
只要庄越潜水靠近,就侧着贝壳,在水中喷射水柱,把庄越逼退。它开口在水下,沈倾就来不及打它,几次过后,局面陷入僵持之中。
庄越咬了咬唇,眼睛忽然一亮,他冲着沈倾高喊:“我来试试控一下它!”
叠浪剑法,是一套亲水性的剑法,它的所有剑招,无不在模拟各种大海中水的状态。可以这么说,跟陆地比起来,水中是叠浪剑法的主场!
蓦地领悟到这一点的庄越,运了几个剑招,成功的掌握了水面作战的技巧。
他心情无比的亢奋,双眸熠熠生辉,对着砗磲这个大靶子,就是一声厉喝:“吃我一招!大明光控制技!”
朔正完全没听说过明光宫有什么知名的招式,叫做大明光控制技,他却看到,庄越的剑势带起层层叠叠的海浪,把砗磲直接拱起,推得高高的。
一个堆叠的浪头接着一个堆叠的浪头,砗磲海妖就宛如水洗传送带上的蛤蜊,无助的翻滚,它离得海面是那样的近,却自始至终都没办法汲取到一点点水。
庄越的控制技能越来越强,免费让砗磲体验了一次过山车,用浪头把它送到最高处,再一下收回剑势。
“沈倾!”庄越喊。
“知道!”沈倾点了点头,凌空腾身,阳光下凛冽的剑光一闪,角度精准的刺中砗磲的眼睛,手腕翻转,藏在眼睛下边的神经被破坏殆尽。
砗磲狠狠的砸进海里,溅起十米高的水花。
庄越被水浪推得老远,沈倾飞过来,向庄越伸出手。庄越不假思索的握住他,沈倾一带,庄越被他带着直飞几十米,然后俩人向着海岸滑翔。
“你做的很不错,我没想到,你的进步会这样快。”沈倾有些感叹的说。
之前他在庄越身上看到的坚韧、勤勉,他剑法虽然刻苦,可天赋并不明显,这一次东墟之行,算是彻底见识了庄越在战斗方面的想象力。
他的剑法用得,如天马行空,又如羚羊挂角,大胆,又灵性十足。
“你将来,会成为一代剑法大家的。”
庄越被心上人夸得心花怒放,他咧着嘴,想笑,又想维持矜持,保住谦虚。
“真的吗?咳,其实也没有啦,你太夸奖了。”
俩人落在沙石滩上,一直在这边观战的朔正三兄弟跑过来,冲着俩人一通夸奖。
汶若云慢慢走过来,众人之中她辈分最高,嬉闹喧哗的朔正三兄弟立刻安静了下来。
庄越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师叔祖,幸不辱命!”
“好!好!很好!”汶若云看着庄越的目光很是惊喜,她眼中闪动着光,满是喜爱,“庄越啊,你,愿不愿意跟我学剑?”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馅饼,一下把庄越给砸蒙了。
沈倾在一旁又惊又喜,他之前让庄越保持如常态度,就是想博得汶若云的好感。
他倒是没有奢望,汶若云能收庄越入门下。只想着搞好关系,再凭着庄越救了汶若云的功劳,回了明光能给庄越找一个好的师父。
他万万没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希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庄越,回话。”他拍了一下傻住的庄越。
庄越立刻回过神,忙不迭的点头:“我愿意,愿意!”
“嗯。”汶若云笑吟吟说:“拜师吧。”
庄越立刻跪在沙石滩上,真心实意的拜了下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第60章 返回
不得不说,明光外门养育的骏马,十分不同凡响。
曾经被沈倾抛在荒郊野外,却自行跑回了县城。被临时放养,却自始至终在营地周围没有走远。
这一次也是一样,庄越三人与砗磲海妖大战,距离海岸不过数百米,最后砗磲被庄越用剑招控制,推离深海区,向着岸边滚了两百多米。
那浩大的升势,惊天的大浪,一般的马早受惊跑掉,两匹骏马看都没看一眼,悠闲的在沙石滩与森林的交界处啃着草吃。
“大仙门就是不一样,出来的马都这么有胆魄!”朔正三兄弟之一,感慨的抚摸着骏马的鼻梁,“关键不只是是神骏,脾气都这么好。”
“是啊。哎,我要是也能拜在大仙门嫡传的门下,这辈子就飞黄腾达,什么都不用愁了。”另外一个看着沙石滩,汶若云正跟庄越说话,他难掩羡慕的说。
“别在这边闲聊了,走,我们下海,去把那砗磲给拖上来!”朔正小跑着过来,情绪高昂的拍了他一巴掌,“汶前辈很大方,说若是处理砗磲肉剥出来珍珠,就分我们一些。”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
汶若云只要砗磲海妖的贝壳,其他的东西都不要。里边的肉也跟一座小山一样,处理下来后,砗磲肉将被扔回到海里,喂了这边的鱼。
新晋师徒两个一时之间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为了不打搅俩人,沈倾也去帮忙,专注的庄越甚至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离开。
“你的剑法,为何发挥出了这么大的威力,你明白原因吗?”汶若云第一次当人的师父,虽然没有什么经验,可谈论起剑法,却头头是道,很是懂得引导庄越自己思考。
“嗯……是因为这里充斥着大量的海水,形成的海浪替代了用灵力制造出剑势的部分?”庄越思考了一下,说。
“不错,正是如此你才能用最小的灵力,制造出了最强的效果。”汶若云点了点头,“不然,以你目前刚筑基没多久的实力,没那么容易让砗磲长时间滞空。”
“师父说的是。”庄越因为控了砗磲海妖而有些自得的心情,终于冷静了下来,“换成在陆地上作战,没有大量的水源,我就必须用同等的灵气制造气浪。这样一来,就算勉强能让敌人滞空,也无法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庄越越想越沮丧,“同样,我耗费了大量灵力,变相减弱了自己持续战斗的力量,得不偿失。”
汶若云笑了一声:“你能自己认识到这些,我很欣慰。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这并不是我要说你的问题。砗磲因为是海妖,体型硕大,又重得很,才耗费你大量灵力。换成与人交手,或强过你的敌人,也许无须用到这么多的灵力。而且,无论花费多少灵力,能取得一线时机,提供一击必杀的机会,都是值得的。”
问题根本不在于庄越领悟的这招会用掉多少蓝,而是他在控住砗磲后,本来能很快制造机会让沈倾杀掉。他却得意忘形,让砗磲坐了一阵过山车,现在看,那一大段后续,华而不实。
汶若云要说庄越的,就是这个。
她没有明说,只是让庄越自己想,可以说是十分温柔了。
不过,汶若云倒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庄越还很年轻,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技巧很正常。
“你刚才是用叠浪第三式,直接衔接最后一式。第三式、第四式、第七式,都有拒敌于外,击退的效果。如果你当时紧接第三式后边直接用第七式,再连第四式、最后一式,可直接让砗磲僵直,浮空。”
庄越恍然,“这样就不用再去用浪推它,可一举击杀!”
李蒙交给他们的都是打基础的内容,让他们能顺利的用剑招对战就是完成了教学任务。根本就没有讲过这些技巧的东西,也就让庄越不知道叠浪剑法本身就有前人总结下来的技巧。
汶若云要交给庄越的不只是如何让剑法精深,更有这些宝贵的经验。
她不会限制庄越去尝试,甚至很欣赏他的大胆和灵气,无疑是最适合庄越的师父。
砗磲贝壳很快就处理好,汶若云直接装进百宝囊,登上马车。
朔正四人与他们就伴同行,直到十天后,双方分作不同方向,依依惜别。
因为汶若云在服药调养,庄越和沈倾就不敢行进的很快,马车慢慢的走,又用了半个月,才回到外门。
也不知道谁去通风报信,沈倾刚把马车牵走送去归还,凌空就飞来个华丽宫装的女子,气势凌人的落在汶若云和庄越面前。
朱碧潮穿着繁复的衣裙,宽大的衣袖,头上梳着垂坠的发髻,发间华贵的宝石首饰闪闪发亮。
刚还气定神闲,对着庄越讲她今后的安排的汶若云,脸色一下就变了。她苦着清秀的脸,眉毛皱成八字形,表情生动地一下年轻了十岁。
庄越还在傻眼,朱碧潮拖着垂落在地面的裙摆,大步上前,眯着眼睛逼近:“若云,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准你私自外出!”
她咄咄逼人,危险的低语:“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谁都没有通知一声就跑出去!是不是想被我,狠、狠、的、惩、罚?”
庄越心脏狂跳,吓的肩膀一抖,宫主实在太可怕了,凶的像是个恶鬼!
不知道汶若云要怎么应对,是负隅顽抗?还是跪地求饶?
就在庄越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应对时,汶若云头捂住额头,眼睛在遮挡下看不见,人晃了晃,“虚弱”的歪倒,靠向庄越的怀里。
“???”庄越张口结舌。
竟然直接装晕!
这行云流水,毫不做作的表现,让人分不清真假,真不知道这么熟练是练习过多少次。
连熟知她身体一直在恢复当中的庄越都差点被骗过,朱碧潮更是直接上当。
不等庄越伸手,朱碧潮就撑住了汶若云,威严的强势家长不见了,只剩下一个为病弱师妹操心不已的大姐姐。
“若云,你如何了?可是心口不舒服?是师姐不好,不该那么凶你。”朱碧潮黛眉轻蹙,殷红饱满的唇懊恼的抿起。
汶若云是上代宫主的关门弟子,不只是她师父的最后一个弟子,也是朱碧潮那一辈年龄最小的,是名副其实的小师妹。
再加上她命运多舛的身世,体弱多病的身体,从小就备受师姐们的爱护。朱碧潮可以说看着汶若云长大,即使不是同一个师父,对这个小师妹也很疼爱。
朱碧潮后悔的情感都要溢出来,庄越在一旁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汶若云也很心虚,轻咳一声,垂着眼睫毛,“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不行,得马上让人看看,我这就带你回去。”朱碧潮伸过手臂,固定住汶若云。
她就要动身,汶若云却拦了一下,“等等,带上她们。”
朱碧潮瞥了庄越,还有还了马,回来后安静站立的沈倾一眼。她大袖一扬,庄越跟沈倾一阵天旋地转,等人站稳了,已经到了后山。
这是一个之前俩人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比其他明光高层和嫡传住的要更隐蔽,更幽静。
建筑非常的精巧,有前后花园,曲折的走廊,庄越和沈倾直接落在一栋占地颇大的二层木楼前边。
朱碧潮带着汶若云进了大门,庄越跟沈倾对视了一眼,跟着也进了房门。
一个穿着淡绿罗裙,有些年纪的女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焦急:“宫主,师叔怎么了?”
朱碧潮越过她,“凤兮,你快来看看,若云心口不舒服。”
凤兮立刻从朱碧潮手中接过汶若云,汶若云见这顿检查逃不掉,苦笑的看了庄越一眼。
庄越压根不敢在这些大佬面前有小动作,也只能请师父自求多福了。
果然,凤兮直接检查出汶若云不久前发过一次病,这一下朱碧潮表情更严肃,把药云殿的几个高层都叫了过来。
明光医术最好的几个人轮番上阵,庄越跟沈倾都没地待,只得退到门外,站在廊边等。
沈倾还是第一次见朱碧潮如临大敌,他印象里的明光宫宫主脾气霸道,作风强硬,这么有人情味的一面,很让他意外。
“汶师叔的地位,看来在明光很是特别。”沈倾不知道,这对庄越是好事,还是坏事。
“嗯。”庄越心有戚戚。
本来庄越是真心崇敬剑法卓绝,作战刚猛的汶若云。可刚才她直接装晕,逃避被朱碧潮追究,竟然还真蒙混过去。
顿时那高大的形象就崩塌了,还让庄越有种复杂微妙的情绪。
那种心情就好像,不小心摊上了个不靠谱家长,不得不面临提前承担起重担的子女。
没辜负他的预感,等那边的人仰马翻告一段落,朱碧潮单独召见了庄越和沈倾。
她坐在高座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俩人。在她的威压下,两个心中都承载着大秘密的少年,紧张的心砰砰跳,可坚强的神经,让他们硬是顶住了压力。
最怕的是被看出男儿身,除此之外,什么压力都不是事!
半晌,似乎是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朱碧潮缓和了气势,“你叫庄越是吧。我都听若云说了,她收了你做弟子。既然是她的决定,我也只好同意。不过,我有几个要求,你必须做到,否则……”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庄越,话没说完,可不祥的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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