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泽气得睡不着,若是云崖与步青云有一世姻缘,缠着他尚可理解,这凌霄又是怎么回事?!
对自己的弟子下手,斯文败类,枉为人师!
步青云在凌霄膝下九年,可以说是他亲手养大的,对他的感情可能比对青梅竹马的云崖还更深一些,他才16岁,论心机手段怎么可能是这两个老家伙的对手?
正义的光照在了他的心上,一个翻身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不行!他绝对不能让步青云落在这两个衣冠禽兽手上!
遥泽现在内心满是拯救失足少男的伟大情怀,他终于给自己内心冲突不破的郁闷找到了一个令人信服的借口。
冲动上了头,一刻也不能等,想起身敲门,又想到上一次敲门的结果,连个门都没让进。
翻了个身盯起了阻隔二人的那堵墙,越看越不顺眼,抬起手看了看,然后一掌出去。
訇然作响。
步青云房间,睡在盆景树搭建的鸟窝里的小杜鹃被吓得一个咕噜翻起来,头上炸开几根毛,伸出翅膀揉揉眼睛,惊恐地望着深夜穿墙而来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看向坐在床上的人。
正在打坐修行的步青云缓缓转头,眼中暗沉嗜血的杀意,就连夜色都快要遮掩不住了。
来人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步青云想吃了他似的眼神,兴冲冲走到他面前:“步青云,你知道情为何物?”
大半夜砸墙,跑过来问他情为何物?
步青云看着他瞳孔缓缓紧缩,玄眸内的血雾弥漫。
听说东海遥家历史源远,血脉混杂,虽然族中子弟天分极高,样貌出众,但是脾性古怪也是出了名的,遥泽位尊身贵却一直被遥家雪藏,连出来一趟都还要改名换姓,莫不是混血混得脑子有病不好声张,所以他是一直在跟一个疯子讲道理?
而遥泽仿佛丝毫未曾感受到来自面前人的浓烈杀意,自顾自沉浸于感情教育中:“情是付出是体谅,是‘此心不贰,之死靡它’,绝不会是一味的占有和索取……”
“敕令——”
“反正凌霄云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对你好是在骗你,是为了掠夺你占有你,他们连坦白都不敢!你不能信他们!”
“——焱烈斩!”
伴随着步青云一声怒喝,无数火元素自房间内爆燃起,瞬间掀起几百米巨浪,毁天灭地,流星剑雨一般向遥泽飞袭过去。
“哎,步青云!你怎么又要动手?!你见到我除了动手就没别的想法吗?”
遥泽看似很慌,但应付起来却是游刃有余,倒退避其锋芒,风起带动无数火星围拢在遥泽身边飞旋,无法触碰到他,偶有触碰,也是瞬间熄灭,消散于无形,只余青烟袅袅。
差点被溅出来的火星子烫到,玉骨赶紧张开翅膀飞出屋外。
“星火灿烂,幸甚至哉。”遥泽看着围绕着自己绚丽的烟火,竟然还有心情欣赏一番感慨一声。
“遥泽,你是活腻歪了吗?”步青云怒起,他再也无法压抑想弄死遥泽的情绪。
杀意太明显。
遥泽想忽视也不能,歪头笑道:“想打我?”
步青云恶狠狠盯着他,气得浑身颤抖,眼眶泛红。
“来吧,二师兄,想动手就动手,不要总是压抑自己,很容易变态的,人活着不就一场快活,顾首顾尾有什么意思?”
“你自找的!”步青云再也忍不住了,怒吼一声,一掌打出。
二人从房内打到房外,身影接连在雪上纷飞。
一瞬间,小小龙池小筑完全被猛烈的罡风充斥,山崩地裂,惊涛拍岸,竹子接连发生崩断的清脆声响,碎雪竹叶随风狂舞。
步青云丝毫不手软,招招致命。
见招拆招,遥泽被揍得似乎很开心,步青云火越打越大。
“你不是还有先天木源吗?还有什么招数通通给我使出来啊!”
遥泽喉管里发出一声闷笑,用风刃破开火龙,侧身避开一剑,握住他的手腕,近身一手揽住他的腰,贴在他耳边道:“遵命,我的二师兄。”
“滚开!”步青云咬牙斜瞥他一眼,反手一刀将他逼开。
无数竹叶翻飞就如同飞叶镖聚集在遥泽周身,在风的协助下越滚越大。
这一方小天地,红、青、绿三色灵光交互不断,闪烁不止,火、风、木三种元素你来我往,互不服软。
步遥赶紧跑出来,焦急看着他们:“哥!你们干嘛呀,别打了!”
玉骨叽叽喳喳紧张地落到他窗沿上,寻求一方庇护。
根本没人理他,打得越来越凶,战斗进入白热化。
这一场畅快淋漓的战斗最终还是因为触发守山大阵,被戒律堂的弟子拦了下来。
没分出胜负。
这件事惊动了凌霄,凌霄随意披了件衣服便赶来看步青云,询问一番情况后,凌霄了然地点点头,只是淡淡瞥了遥泽一眼,不再多做询问。
凌霄拉过步青云查探一番情况,发现脸色不好只是气急攻心没有受伤,便缓缓输入些灵力替他调息:“青儿,若你这处住的不舒服,便搬回来与师尊同住,你的东西师尊不曾动过,都还是你惯用的样子。”
好家伙,原来他将步遥放进龙池隔应步青云,打得是这个注意!遥泽猛地站直了身子。
“多谢师尊,徒儿在龙池小筑住得很好,此次只是意外之失,以后不会了。”
听见步青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遥泽心里一松,退了回去。
凌霄静静地看着步青云,一丝狞然从眉心掠过,稍纵即逝,谁也无法捕捉到。
良久,他才面色微动,松了口:“既然青儿不愿意,为师也不好强求,不论你愿不愿意回来,师尊那里永远留你的位置。”
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掌门,此事……该如何处理?”戒律堂弟子躬身上前询问凌霄,他们的位分都比步青云低,不敢妄作论断啊。
凌霄冷着脸沉默片刻,弟子们却好似过了良久。
“云泱的律法何时有过例外,此事何须问我,自是公事公办。”凌霄冷冷甩下一句话,从众人面前消失。
这是不留情面了。
步青云的忤逆触怒了凌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身为掌门嫡传弟子,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遥泽罚俸一年,劳役一年,步青云罚俸三年,劳役三年;二人禁步藏书阁一年,誊抄经阁百万余卷藏书,以修心性。
长明灯下,遥泽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用笔凌空对着对面的步青云肆意描画,眼中有着狡黠:“二师兄,你只要跟你那师尊服个软,这惩罚许是就免了,你做什么要与他对着干呢?”
步青云皱着眉,眼神阴骛地看他,将手中抄完的书合上,起身放回书柜,再按顺序拿出一本,换一个地方坐下继续誊抄。
躲他?都关一个地方了,躲得掉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抬头不见低头见。
遥泽瞅着他,看了看自己本上的十个字,将笔一摔,干脆倒在地上,枕着手,借着灯光,描画着他的侧影。
镜中花水中月,灯下美人,都是这世上为人所称道的美景,说的是浮华一梦,可望而不可即。
他缓缓向那灯下美人伸出手,虚空一抓,然后笑了。
“二师兄,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你那师尊,图谋不轨啊。”
步青云的动作一顿,一滴墨落在白纸上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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