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补偿(倒v开始)

    雾气再起, 阴车被笼罩在白雾之中,西夜放缓脚步慢慢跟在后头。

    离得近了,他发现阴车是用金纸银纸裱糊成的, 纸人鼓乐手也是单鼓, 单号,单唢呐地吹奏哀乐。

    这是华国的阴婚, 他曾在古籍上看到过。

    阴车说是驾驶, 其实更像是漂浮在离地几尺的半空中, 以不慢不快地速度向西南方向行进。

    半小时后, 阴车停在了一个院子前,那是和老妇人一模一样的屋子。

    西夜躲在树后,看见阴车旁边媒婆装扮的纸人走到车前,伸手将一身正红色喜服,胸前戴着一朵白花的宋砚星扶了出来。

    然后就发现“新娘”比自己还要高大半个头。

    明明是纸糊的, 西夜却能从媒婆脸上看到错愕的表情,不知道她叽哩咕噜了什么, 其他纸人也随之发出声响。

    媒婆一跺脚,貌似下定决心, 将人马不停蹄地扶到后院的房间里,正是之前两人所借住的那间房。

    等媒婆离开回到前厅后,西夜快步靠近房间, 小心翼翼地推开没有落锁的房门。

    关好门,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坐在床边的那个人身上。

    一身红色嫁衣的人端正地坐在床沿的正中间,刺着精致绣花的纱质红盖头遮住了他平日就出色的样貌, 却也若隐若现地透出些许神秘的美感。

    就像是一直等待意中人归来的情郎。

    西夜迈过去的脚步顿了顿, 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下。

    “你……还好吗?”西夜看着这巍然不动的人,有些手足无措。

    半响, 也没有得到回答。

    没有办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纸人会回来,西夜伸出双手捏住他的红盖头,犹豫半秒后径直掀开。

    西夜:“……”

    毫无疑问是好看的,虽然不知不觉入了幻境,被掳去当了“新娘”,却人性化地按照性别整了个新郎妆。

    不过就是太艳丽了,艳丽得把他原来就十分立体精致的五官变得更加秾丽惑人。

    莹白的肤色在一身红嫁衣的衬托下仿佛发着光,细长的眼尾带着潋滟红意,薄唇也被抹上些许口脂,完美得像个突然掉落俗世中沾染红尘的祂。

    西夜怔怔地抬手想要抚过他的唇,却被“醒”过来的人握住手腕,揽住腰身,眨眼间就被翻身压在床上。

    “嗯?你是谁?”宋砚星故作深沉地看着身下的人,质问道。

    西夜挣了挣被握紧的手,发现根本就动不了后,抬眼看向压着自己的人,低声道:“松开。”

    “不松,”他似是有些恼,拖着长音道,“虽然不知道阁下是谁,但我看见你想占我便宜!”

    “……我没有。”西夜视线游移,从那张生气都生得好看的脸移开。

    他一字一顿道:“你!有!”看身下的人面颊泛红,宋砚星转了转眼睛,转而道:“你得对我负责!”

    “我没做,为何要对你负责?”西夜昂着头反驳道。

    闻言,宋砚星拉过西夜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带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动作完后,在人僵住的神态下,颇为得意地道:“现在你摸也摸了,亲也……”

    “啊,还没亲,给漏了。”说着就要低头亲上,就被人失控地喊住。

    “我负责!”

    西夜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些许,在对上他暧昧的视线后,更是呼吸一颤。

    “噢?负责……”宋砚星微微俯身,轻笑道,“那我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亲亲了吗,哥哥。”

    他幻境中变长的黑发发梢轻拂过西夜被攥紧的指尖,那痒意仿佛直达心底。

    “那也……”西夜压制住喉咙干渴的感觉,正准备找其他理由躲过去,却猛地回过神,“你叫我哥哥?”

    西夜似笑非笑,念出他的全名:“泽维斯!”

    “哥哥你听我解释!”看逗过了头,宋砚星倏地泄了气。

    西夜垂眸,看自己的手腕仍被人攥紧,道:“你就是这么解释的?”

    宋砚星忙松开手,扶他起来,还轻轻给他揉捏手腕,可怜道:“我不是故意的嘛,实在是因为哥哥你太可……”接收到他的眼神后,立刻改口,“太英明神武有魅力!”

    “那你……”西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放心,绝对没有下次!”宋砚星信誓旦旦道。

    西夜忽略掉心里蔓延的失落,闷声道:“……嗯。”然后手臂上就多了个人形挂件。

    听着他自怜自哀道:“哥哥,你不会真的舍得让我嫁给纸人吧?”

    “舍得。”西夜假装冷硬,转头就看到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桃花眸里水光潋滟。

    心瞬间软下来,轻易推翻自己刚出口没多久的话,别扭道:“当然不舍得。”

    “我就知道,哥哥是嘴硬心软罢了,好爱哥哥!”

    西夜揉揉耳朵,听着他撒娇嘴甜的话语,心头一片滚烫。

    在一起,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

    两人商量好对策,半小时后,媒婆飘了进来,将“新娘子”领到前院的大堂。

    大堂里挂着白绸和白灯笼,连香案上也是白蜡烛,整个氛围都寂静得可怕。

    主桌上坐在两边的也是纸人,媒婆把人带到中央,往他手里塞好喜绸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突觉新娘子为什么没有一开始这么高了,疑虑在她心里一闪而过,便又消失不见。

    媒婆刺耳沙哑,如同指甲刮在纸张的嗓音在大堂响起。

    “拜高堂!”

    “拜双亲!”

    “夫妻对拜!”

    “礼成!”

    看着大堂中央又一对促成的夫妻,她勾起咧到耳边的嘴角,“哧哧”地笑出声。

    她示意其他纸人,继续道:“送入洞房!”

    就在这时,“新娘子”忽地剧烈燃烧起来,火焰从喜绸蔓延到新郎那边。

    媒婆这才发现,原来她寻觅来的新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纸人!

    案台的白蜡烛被风吹倒,点燃了房粱上挂着的白绸,白灯笼也轰然倒地,火星子飘到站在一旁的纸人身上,着火的纸人逃蹿中和其他纸人相碰撞,引火上身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大火势不可挡。

    房梁倒塌,这里成了火海。

    片刻,本来就是纸糊成的房子化为灰烬,幻境结束。

    宋砚星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帐篷内,他坐起身向旁边的帐篷快步走去。

    然后就和也来寻自己的人撞上,两人视线猝然相撞,对视一笑。

    原来,两人挟持了门外看守的纸人,要挟纸人作为替身前去拜堂,但纸人宁死不从。西夜的冰系术法虽然可以让它安静待着,但行动僵硬会被看出不对。

    最后宋砚星表面上跟西夜说,可以精神催眠,实际上是又向系统赊账兑回祂的能力。

    恢复祂的身份,邪神——邪术的祖师爷,纸人只好乖乖听话,奉献自己。

    而纸人的内里被两人放置一根小蜡烛,时间到了就会燃到底,然后自燃。

    幻境破了,循环也破了,科尔等人相继苏醒过来。

    他们进入的也是相同幻境,不过一直纠结于半路被人掳走成亲,和纸人硬碰硬,导致不断重来,幻境也难以攻破。

    “所以,这个房屋就是我们一直找的村子?”阿普顿好奇地问道。

    西夜抬头看了眼不欲做解释的宋砚星,只好主动道:“是的,这其实是个盛行阴婚的移民村子,后山长满草的下面就是一座座坟墓。”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而老妇人就是幻境里的媒婆,她的“儿子”就是那个没有配得阴婚的亡人,我们住的房子都有焚烧过的痕迹,所以当初应该是走火了,导致阴婚没有配成,惨死于这儿,怨气不散,成了地缚灵。”

    “噢噢,得亏你们,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要重来多少次。”阿普顿挠挠头,想到幻境里巴伦每次见到自己坐在婚车里,就炸掉的性子。

    西夜作为科尔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是礼貌性地询问了下科尔的情况。

    “科尔你呢,你发生了什么?”

    科尔回过神来,眼睫颤了颤,想到自己意外获得的东西,按耐住激动,道:“没发生什么,不过是重复和纸人一次又一次地结了婚。”

    西夜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在一旁的宋砚星却看着科尔微微皱眉,眼底若有所思。

    “说到结婚,你们不像我俩卡在半路,你们都到了院子里,所以……你们是谁被掳走当新娘子呀?”阿普顿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

    还没等两人回答,他又问道:“以及你们有没有华国里所说的洞房花烛夜啊?”

    “……洞房花烛夜,我们有吗?哥哥。”宋砚星收回对科尔的审视,歪头眸色深深地看西夜,暧昧非常。

    西夜见他又在戏弄自己,微微瞪他,不甘落后道:“你不应该很清楚吗,新娘子。”

    吃到瓜的阿普顿捂住嘴,惊讶不已:“没想到……竟然泽维斯是新娘子,看不出来啊。”

    其实他想说的是:

    看不出来,身材高大挺拔的泽维斯居然是下方的承受者。

    宋砚星箍紧偷笑的人的腰身,低头在他耳边吐息,委屈巴巴道:“风评被害,哥哥,你得补偿我。”

    第27章 选拔

    又在撒娇。

    西夜顶着众人看好戏的灼热目光, 抬起手糊在几乎挂在自己身上,颠倒众生的那张脸,没好气道:“补偿个鬼。”

    “好吧, 鬼也行, 是像哥哥这般合我心意的小鬼吗?”宋砚星毫不介意自己的脸被人盖住,反客为主握住比自己还要小一圈的手, 蜻蜓点水般在指骨落下一吻后, 就反应极快地闪开溜走。

    西夜算是发现了, 自从两人洞房花烛夜……呸没有的事, 差点被阿普顿绕了进去。

    自从在幻境里被压了调戏后,宋砚星仿佛打开了新世界,时不时就要捉弄他。

    但他却没有一丝反感,甚至在羞赧之后内心深处是想要再靠近一些。

    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科尔看到两人的亲昵互动后, 眼底闪过的阴霾。

    *

    “神使大人,这是试炼队伍的成绩。”帝国学院相关负责人弯腰恭敬地将册子递过去。

    白皙得没有任何瑕疵的手接过册子, 便一言不发地翻看起来。

    负责人稍稍抬头看了眼银发清冷透着疏离的人,又低下头, 主动道:“这次拔得头筹的是科尔子爵所带领的队伍,虽然带了两个新生,但也出色的获得十余枚灵石……”

    “新生?”乔休尔停下翻阅, 看向他难辨情绪地问道。

    顶着那冷然的视线威压, 负责人顿时冷汗涔涔,忙回答道:“是的, 他们由凯西伯爵所推荐, 其中一人为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另一人则是其子的好友。”

    乔休尔手指轻敲册子, 问:“叫什么名字?”

    “没记错的话,应该分别是西夜和泽维斯。”负责人思索道。

    乔休尔将册子递了回去,淡淡道:“那就他俩吧。”

    “什么?!”负责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嘴唇抖动,“这……神使大人,神眷的选拔不能这般随意儿戏呀!”

    神眷的选拔向来与贵族之间的利益相关联,所以他才会在神使前说科尔的好话,唯独……乔休尔是那个例外。

    乔休尔是上一任老神使外出办事时带回来的孤儿,在离世前力排众议地将位置传给了尚且年幼的乔休尔。

    并留下箴言:此子乃天意之选,不得侵辱。

    从那之后冷心冷情的乔休尔就担起神侍的职责,不过庇佑这个大陆的神明早已陷入沉睡,不见踪迹……

    “还未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负责人抬头就想据理力争,却在对视上那双绿眸的那霎大腿猛地一软,后背冷汗直流。

    那是漠然到近乎冰冷,世间万物都不配入他眼的淡漠,负责人这刻才真正意识到老神使的话从来不是护着乔休尔的谎话。

    绣着金丝线的白衣纤尘不染,甚至……他能感受到乔休尔身上难以名状的神性。

    “是卑职僭越了,一切悉听神使大人的吩咐。”负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颤声道。

    那碧绿如翡翠般的眸子微垂,对着战战兢兢的人“嗯”了声。

    见他没有责难,负责人还是挣扎地推荐人,小心斟酌措辞道:“神眷的选拔在精不在多,或许,大人也可以考虑一下科尔,他一直是这辈年轻人中的天之骄子。”

    看着乔休尔没有回答,他再次问道:“神使大人,您的意思是?”

    乔休尔在脑海里思索一阵,才想起他口中人,道:“不可。”

    “为何?科尔在学院的能力称得上名列前茅!”

    “我为什么要选一个没有神术的人。”仿佛感受不到他的怒气,乔休尔只是好奇地反问。

    这句话如同一道闷雷般砸到他的耳朵发鸣,“神使大人,您是看……看错了吧?”

    “不可能的,学院检测部不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神术造假可是大罪!而且科尔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符术算得上精湛!”

    乔休尔低头整理手腕的袖口,慢条斯理道:“我从来没有看错过人。”没有再理会魔怔的负责人,他转身带着侍从离开。

    *

    教室。

    结束完兼职的阿普顿紧赶慢赶,终于在上课前赶到教室,刚在西夜帮他留的座位坐下,就听见前面衣着光鲜靓丽的女生和旁边的男生讨论。

    “唉,一股寒酸味,不知道巴伦是怎么看上这种人的。特招生就是特招生,拉低了整个学校的档次。”

    男生安抚道:“好啦,没必要为这种人的存在而自降身份,巴伦肯定是玩玩而已,他到时候可是要世袭爵位的,你说,贵族夫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卖屁.股的男人呢。”

    尽管不是第一次受到侮辱贬低,但这些话还是如同尖利的刀刺入他本就自卑敏感的心,阿普顿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闻言,女生扑哧地笑出声来,余光看了眼窝在西夜旁睡得香甜的人,按耐住心里的嫉妒,嘲讽道:“也是,认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和不知廉耻的私生子是一丘之貉,都是下城区被人玩烂的蛆虫罢了!”

    “真是同情科尔殿下啊,被狐媚子和莫名多出来的私生子登堂入室,要是我想想就晦气。”

    西夜恍若未闻,比这更恶毒的话他在下城区不知道听了多少,这些出身贵族的人战斗力还是弱了。

    而旁边的阿普顿手指紧握,眼睛发红,没想到会连累到他的室友,正想出言维护就被人懒洋洋地打断。

    “什么苍蝇啊,一直嗡嗡嗡地叫,”宋砚星睁眼惺忪的眼,把头搭在西夜身上,问,“哥哥,你有听到吗,真的是比拉维瓦西郡的苍蝇还聒噪啊。”

    西夜侧过脸,轻笑出声:“嗯,的确是吵得很。”

    被说成苍蝇的两人气得脸色通红站起身来,女生看着那张被称为神颜的脸,又泄下气来道:“泽维斯阁下,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不要和下城区的臭虫待在一起,他们都是肮脏不堪,没有底线的小人!”

    “嗯?可我就是从你所说的下城区出来的唉,”宋砚星昂起头,还揽过西夜的肩膀,颇为得意道,“而且……目前我还是得靠哥哥养的小废物。”

    “你……你们!”女生被气得跑出去,同伴也只好追了过去。

    西夜的目光在教室里吃瓜的众人身上划过,半响,拉下搭在肩膀的手,对着那双灿金的眸子道:“玩笑不要开过了,对你不好。”

    “我不介意,”宋砚星又把手搭回去,将头埋在西夜的颈窝,感受着他的气息,低声撒娇道,“喜欢哥哥,只要是哥哥,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脖颈被男生黑色的头发摩挲,西夜能感受到那蓬勃的朝气,以及那灼热的爱意。

    耳边不断回响男生青涩又诚挚的告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跳失了控。

    他给过泽维斯选择的,也不断重复地试探他,既然决心迈进他的世界,那么以后就只能看着自己。

    西夜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偏执。

    *

    夜晚。

    科尔处理完家族事务后回到学校,拿着父亲让他捎给西夜的东西,敲响宿舍的房门。

    半响,房门被打开,西夜略显诧异地看向门外的人。

    “这是父亲和你母亲让我给你带的,”科尔把东西递过去,忍着心里的厌恶道,“他们还说让你多回家。”

    西夜接过,道:“谢谢,麻烦了。”

    “不麻烦了,”科尔笑了下,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兄长可以和泽维斯保持距离吗?”

    “什么?”西夜怔了一下,他知道科尔对泽维斯有好感,却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

    科尔还是笑着,但眼里都是藏不住的蔑视,半真半假道:“你看泽维斯像是出生于下城区吗,他啊,没准是哪个贵族的儿子呢,所以,你也要看看你配不配得上他。”

    泽维斯是主宰深渊的邪神,是至高无上的祂,除了他自己还有谁配得到神的爱,科尔自傲地想。

    他低头看了眼西夜手里拿的东西,“而且,作为兄长,为了家庭的和谐,你不会想让你母亲知道,我和你喜欢上同一人的,对吧?”

    科尔的母亲,正统的伯爵夫人,因伯爵的心早已属意他人,郁郁不得志和丈夫的疏忽,突发心疾早逝于八年前,而西夜的母亲哪怕现在被迎了回来,也始终对她抱有歉意。

    “……他不是物品,谈不上让不让,”西夜捏紧手里的东西,抿唇道,“但我也不会后退。”

    【叮咚——恭喜宿主触发狗血剧情:豪门兄弟为爱相争,撕破脸皮!】

    【滴——数值发生变化,目前任务值为30%!奖励不予颁发,抵消宿主之前的赊账哦!】

    宋砚星正拎着买来的宵夜,前往西夜的宿舍就收到系统的播报。

    “相争,争我啊?”宋砚星问道。

    系统看好戏:【是噢,这边温馨提示宿主即将到达修罗场~】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宋砚星刚走出楼梯就和门外两个人对视上。

    宋砚星脚步顿了顿,便径直朝西夜走去,笑容灿烂:“哥哥在等我吗,你怎么知道我给你买了点宵夜呀?”

    “……算是吧,”西夜抬眸扫过被无视的人,一个疯狂的想法从他心里冒出,“你低一下头。”

    虽然感到疑惑,宋砚星还是依他所说,微微弯腰。

    看着什么都不问便照做,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西夜喉头滚动了一下,便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在科尔暴跳如雷的眼神中,亲了上去。

    第28章 沉睡

    柔软的触感在嘴角轻轻一碰即离, 但宋砚星却能从西夜急促的吐息,感受到他的紧张。

    “哥哥,你……”宋砚星眸色渐深, 嘴角微微扬起, 还没说话就被人捂住了嘴。

    西夜看着被气走的科尔的背影,收回视线, 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灿金眼睛, 才倏地觉得自己做的事堪称大胆, 思及此他耳根涌起热意。

    “我会对你负责的。”预判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西夜放下手,摩挲着掌心里残存的温热。

    “哥哥,等我一会。”宋砚星笑意盈盈,俯身接过他手里东西敲开宿舍门,在阿普顿迷茫且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下, 将宵夜和科尔送过来的东西一起递了过去,“麻烦了, 我等会再把他送回来。”

    “噢,好的。”阿普顿刚接过东西, 就见宋砚星牵着人就往楼道尽口的那间杂物间大步走去。

    阿普顿望了望漆黑的夜色顿悟,深夜、人少、昏暗,小情侣恩爱的小把戏罢了。

    覆在手腕上的力度仿佛被人精心计算过, 不紧却难以挣脱。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杂物间, 走在后头的宋砚星利落地将门反锁。

    刚一进去,西夜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男人在他颈窝轻蹭, 明知故问道:“哥哥,刚刚是主动亲我了吧?”

    “……是。”独属于他的气息缠绕在周围, 西夜只觉呼吸都是他的味道。

    屋内没有灯光,漆黑一片,影影绰绰间可看见对方的轮廓。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宋砚星将人抵在墙角问道。

    窗外射进来的灯光让西夜看清了他眼底涌动的情绪。

    帝国学院要求校内学生统一身着制服,被学生吐槽的丑制服,却被他穿出宣传册中模特的效果,宽肩窄腰的身材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俊美得如同神话中降临俗世的祂。

    西夜呼吸微微一颤,还没说话就被人轻捏住抬起下巴。

    “哥哥不说话,是觉得我不配得到名份吗?”宋砚星垂眸对上那双黑色的眼睛,故作苦涩道,“也罢,不过是没了初吻,但我没想到哥哥原来是话本里吃干抹尽,提起裤子就走的渣男。”

    闻言,被谴责的人身形一僵,心想,他向来是语出惊人的。

    西夜好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了会负责。”

    “真的吗,在哥哥眼里我们是什么关系?”宋砚星眸光瞬间亮了,追问道。

    “情侣。”顶着那道灼热的视线,西夜低声回答。

    宋砚星笑问,“那男朋友,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耳内嗡地一声,西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薄唇上,之前轻啄男人一口的记忆回笼,忍着脸烧得滚烫,他抿唇“嗯”了声。

    话音刚落,他的薄唇就压了下来,起初是轻轻地亲吻着额头,眼睛,鼻子,然后落到了唇上,是温柔至极的舔舐缠绵,到了后面等西夜适应下来,便换成了又重又野蛮地吮吸。(小情侣简单的亲亲,脖子以上)

    宋砚星将身子渐渐软下去的人扶好,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对方。

    感受到他的动作,西夜心里一慌,升起不好的预感,却软得半分力气也无,只是喘息地将男人的制服抓出褶皱,带着求饶一般:“够了……泽维斯停下。”

    一向乖巧听话的人仿佛没听到,沉默地伸手护在他的脖颈后方,便再度低头把唇贴了上去,勾着那躲闪不及的舌头嬉戏。

    在他红透水润的唇边吐息道:“还不够……哥哥。”

    到了最后,西夜只觉得自己几乎喘不上气来,几乎要融在这灼热的唇时,他终于餍足一般撤开身子,甚至还好心地帮他擦去嘴边的水光。

    等终于缓了过来,西夜羞怒:“你!”未出口的训斥戛然而止,他怔住愣愣地向下看去,竟是……

    “哥哥,你知道的,这并不是受我控制的。”宋砚星退后一步,可怜巴巴道。

    西夜脸涨得通红,羞耻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

    “我知道错了,哥哥,”等身体反应稍稍降下,宋砚星又黏了上去,“下次你说停,我一定停下!”

    自己算是栽了,西夜幽幽地想。

    西夜不信:“真的?”

    宋砚星垂眸看着那糜艳红润的嘴唇,脸不红心不跳道:“当然,我什么都听哥哥的!哥哥叫我往西,我绝对不往东!”除了在chuang上。

    看他态度良好,西夜心情转好,但红肿的嘴唇又标示着这人有多过分。

    不过……感觉还不错。

    “下不为例。”西夜回过神,道。

    宋砚星点头:“嗯嗯!”

    宋砚星松开怀中的人,眼底晦暗不明看着不带一丝反抗,十分乖巧的人,得寸进尺地问道:“今天下午都没和哥哥同一个教室上课,你有想我吗?”

    顶多半天,哪里扯得上思念二字,但看着他明亮的眼睛,西夜还是“嗯”了一声。

    闻言,宋砚星的眼角眉梢漾开了笑意,“我也很想哥哥!下次我上完课去陪哥哥上课,好不好?”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眸子微垂,卷翘的睫毛也遮不住眼底的失落,声音很轻,“哥哥,我总是找你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我只是很没有安全感。”

    看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男人垂眸示弱,西夜的手指泛痒,他伸出手想要捏捏那委屈巴巴的漂亮脸蛋。

    只见宋砚星配合地低下头,将自己送到他的眼前。

    见人愣神,宋砚星主动握住西夜的手,将手挪到自己的脸上后,灼灼的目光投向他。

    手掌下的皮肤细腻温热,他的目光炙热而虔诚,西夜的呼吸没由来的错乱。

    “不是困扰,就像今天下午我上完课就去了图书馆,只是因为我投入到一件事的时候,很难分神。”西夜揉揉他的脸蛋,又补充道,“以后我会改的,会更加注意到你。”

    刚刚还神情低落的男人,眸子陡然亮了起来,“嗯。”

    安全感低的小可怜,却意外的好哄。

    “那我送哥哥回宿舍吧。”宋砚星揉捏着他的手,道。

    嘴上虽这么说,但西夜看他脚都不带动的,就明白这人又开始黏人了。

    西夜无奈,却宠溺地垫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好笑道:“可以了吧?”

    宋砚星的嘴角微微上扬,看夜已深,不再为难他,便“嗯”了声。

    将人安全送回宿舍后,宋砚星走出这栋宿舍楼向另一栋走去。

    半路,就听到系统的紧急响起的警告声。

    【警告!警告!系统遭受不明病毒攻击——】

    【警告!警告!系统遭受不明病毒攻击——】

    仿佛遭遇故障一般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最后一刻,系统下线前:【宿主,为清除病毒,系统将陷入沉睡,请注意安全!】

    第29章 歹念

    半个月前, 系统紧急响起的警报声犹如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中,短暂泛起涟漪后便销声匿迹,仿佛没有出现过。

    但宋砚星能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剧情的推进, 他在这个世界的束缚愈加减少, 甚至有时候只是在校园天台的角落里阖眸发呆,散发的神性也会让偷摸到天台亲亲我我的小情侣腿脚发软, 再也不敢涉足这个地方。

    所以他只好尽量呆在人少的地方。

    这天午休, 他像往常一样倚靠在天台的转角处, 看着一望无际的建筑群, 脑海里回想这几天自己身上越发不正常的状态,思忖着等西夜外出历练后回一趟深渊的可行性。

    这时,天台的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身狼狈的阿普顿。

    之所以狼狈,是因为他脸上挂满泪珠, 领口被扯得凌乱,垂在身侧的手指不断发抖。

    阿普顿在迈入这个区域后, 便察觉到凛冽的威压,他的心跳猛地跳了起来, 然后往那个方向看去。

    是他,那个给他写纸条的人,让他从虚妄爱恋中勘破了真相的人。

    “看见了吧。”尽管那束视线犹如实质射向他, 宋砚星眼也没睁开, 只是懒洋洋地道。

    阿普顿低下头,回想起那张极其简陋, 从书本上撕下一角的纸条——

    “明晚八点, 桥都渑港,301, 巴伦。”

    不但内容简洁,字迹的颜色更是浅浅淡淡,足以见纸条主人当时写下的心不在焉。

    宋砚星没想掩饰自己身份,阿普顿帮他递过作业,认得这笔势豪纵,神韵超逸的字迹。

    阿普顿将视线扭向别处,心里涌起不可名状的恐慌才减弱,想到昨晚看见的场景,他手指扣住那低矮的围墙,蹲下身子开始干呕起来。

    “为什么告诉我?”他没傻到认为宋砚星是因为自己。

    闻言,灿金色的眸子睁开,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半响,才似笑非笑道:“他啊,肖想了不该想的人,”眸子微微眯起,笑意消失殆尽,“他的惩罚,远不止于此。”

    时间回到前天晚上。

    宋砚星一如往常地去校外买些小吃给沉迷于学习的男朋友送去,不巧的是,西夜爱吃的小甜点没有开门,他只好几番周折去到城中心的铺子,就在他等待商家打包的时候——

    聆听世人恶意,邪念的邪神,在逐渐恢复神力后,于数不清的恶念中,捕捉到那个带有熟悉名字的恶念。

    “嘿嘿,巴伦大人,听说你试炼是和那两个外貌优越的新生组了队,泽维斯不是我的菜,那个西夜倒是看起来别有滋味,带刺的玫瑰最有挑战性了。”男人的垂涎之意溢于言表。

    “西夜?不过也是下城区出来的女表子而已,都不知道和那个黏人精做了多少次,也就表面高傲罢了,私底下不知道玩得有多开。”巴伦评论道。

    宋砚星眉梢都冷了下来,跟老板说了声后,便顺着那几道声音的方向来到桥都渑港,一个漂浮在湖面上的游轮,这个世界的窑子。

    莺莺燕燕,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宋砚星躲开那些带有严重脂粉味的人,付了大笔金额后,来到了拐角处末尾的那间房,隐匿于黑暗之中。

    即便一门之隔,他却能透过阻挡物,看清里边的一切。

    觥筹交错,淫靡非常。

    另一个男人出了声,打趣道:“巴伦,说来你和阿普顿那个家伙已经谈了差不多半年了,怎么还没玩到手?半年的赌约可就要到了,你不会真动心了吧?”

    巴伦搭在坐自己腿上的美人腰间的手顿了下,笑出声来:“他,一个干瘪无味的人,值得我动心吗?”说着,他捏了捏那细腰,“我说的对吧,美人。”

    美人,其实是个容貌艳丽的男生,他窝在巴伦怀里,附和道:“大人说的都对。”

    巴伦揉着那滑嫩的脸蛋,向几人不屑地道:“这网的确下得久了,就这几天,我就把阿普顿搞到手,”随即扭过头看向第一个表示对西夜有兴趣的人,“别说阿普顿,就是西夜也得跪舔等着我上他,到时候,哥们都有份……”

    这种时刻,宋砚星反而静下来,静得异常,如同表面静谧的大海下,酝酿着足以毁灭一切的汹涌海浪。

    没有指名道姓,阿普顿却知道他嘴里指的是谁,毕竟他只在意那个人,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哥哥。

    他心里涌起莫名的嫉妒,为什么西夜就可以神术出众,在贫民窟出生却身世高贵,还能有人如此这般热烈地爱着他。

    而自己……就这么糟糕。

    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人,在那肮脏的地方享受着别人的“服务”,甚至在他伙伴前贬低自己……

    阿普顿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地再次干呕起来,那场景再次在脑海里浮现。

    昏暗的灯光下,巴伦半躺在椅子上,英俊的脸满是舒服享受,伸手将桌子下,不着衣物的人扯坐到自己腿上,一边与那红肿带着不明液体的唇深吻,一边不断动作着……

    尽管他自卑懦弱,但还是被气到,于是鼓起勇气亲自去向巴伦问个缘由。

    然后铺天盖地的侮辱随之而来。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和你在一起的确是个赌约。”

    “没想到你这么好追,我不过是招招小手,你就像个哈巴狗一样凑了过来。”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枯燥又无味,就当我屈尊扶贫吧。”

    “噢?你要和我分清楚?实话说你家人没少吸我血,我猜你也还不起,作为稀缺的神术士,不如就当把你自己卖了给我抵债。”

    话语变成利刃毫不留情地扎入阿普顿的心脏,他抖得不行,当场给了巴伦一巴掌。

    巴伦抹去嘴角的血丝,笑了下,将人提起压在墙上,低声提醒道:“阿普顿,你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占卜师,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啊。”

    看出他的颤抖,巴伦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你乖点做我的禁脔不好吗,不愁吃不愁穿。”

    “你们……你们贵族真让我恶心!”阿普顿躲开他的手,讽刺道。

    “你说得没错,我们贵族就是这般无耻,”巴伦也不恼,“我们享受着一代传一代的滔天富贵,每月领到的贵族钱财是平民辛苦十年都赚不来的血汗钱,但……世道如此,阿普顿,你真的甘心从这毕业后还得做最辛苦的活,逃不掉家世的约束,始终做个服务于贵族的狗吗?”

    “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实现。”巴伦的手慢慢下移到他的领口处,轻轻解开最顶上的纽扣。

    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阿普顿抓住那不安分的手,问道:“你还想做什么?”

    巴伦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两个字后,阿普顿瞪大眼睛,道:“你疯了!”

    *

    阿普顿捏住已经被扯掉纽扣的领口,抬眸看向宋砚星,抿唇问道:“西夜,真的值得你喜欢吗?”

    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宋砚星略微诧异地挑了下眉,反问:“为什么不值得?”

    他目光闪烁,嗫嚅道:“我听说他在下城区红灯区的一家酒馆工作,他会不会……”

    “他不会,”宋砚星迈步向阿普顿靠近,“就算会,那也不是他不值得的原因。身子干不干净,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他的灵魂足够纯净美好。”

    “我比较好奇的是,同为下城区出生,知道诋毁造黄谣无异于杀人的你,又为什么将刀口对向一直真心对待你的西夜。”宋砚星垂眸问道。

    那双灿金色的眼睛无悲无喜,却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威压,仿佛能看透一切。

    他一字一顿,揭开遮羞布,道:“是因为他被选拔为神眷吗?还是因为你处处都比不过他?”

    “我,我没有!”阿普顿涨红了脸,手指捏出红痕。

    “那便当作没有吧。”

    阿普顿松了口气,又听他不冷不热,实则威胁地说道,“我希望从今天起,你离他远点。”

    为了西夜而好心提醒他人的举措,并没有得到这白眼狼的回头,宋砚星没有感到意外,因为一个人的所思所想,都会从那双眼睛显现出来。

    被评为F-3能力的的宋砚星明明趋近于毫无术法的平民,却能够让人感到无边的恐惧。

    “还有,他能走到今天,凭的不是那虚无的家世,而是刻苦耐劳的努力,没有人有资格否定他的一切。”

    “他出生于下城区,这不是他的污点,而是他飞跃的起点。”

    “或许你会觉得不公,艳羡他漂亮出色的相貌,但……他所经历的苦难绝不比你少分毫,他常年穿着长袖是为了遮住右从手手臂蜿蜒至腰间的扭曲伤疤,那就是你羡慕的外貌所带来的灾难。”

    这是阿普顿第一次听到一向慵懒少言的人说出这么长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对那人的维护。

    宋砚星停到几步外,看着狼狈不堪的人,道:“这片大陆所信仰的神明,不会容忍所有出于恶念的行为。你给别人造成的伤害,会以另一个方式全盘落回自己身上。”

    阿普顿犹如被戳破歹念一般,伸手紧握住挂在脖颈上的项链,那是这片大陆人人所信仰的雪神吊坠——雪之花。

    第30章 抹黑

    这片大陆位于地球的最南端, 按理来说应该四季严寒,常年有雪,但事实并不如此。

    传说, 庇佑这儿的雪神, 在看见终年极寒而导致谷物难生,子民难以生活后, 便以自身为容器吸纳极寒之气, 改变了恶劣气候, 万物由此复苏, 雪神也因此陷入沉睡之中,不见踪迹。

    而这一天被人们称为雪神节,以此纪念为子民献身的雪神。

    “所以……哥哥是想明天出去玩吗?”宋砚星托腮看着认真给自己科普的人。

    西夜放下书本抬头看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道:“嗯, 也算是抽出时间陪陪你了。”

    说来当初学院宣布了神眷的入选名单,两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都被选中, 但宋砚星却私底下拒绝了这份荣誉。

    西夜犹记得少年飞扬的眉梢尽是倜傥风流,在自己向他询问原因时, 他垂眸专注看自己,幽幽道。

    “我进这学院学习,是为了陪哥哥。”

    “能够得到这份肯定我也很开心, 但目前我的能力也就只能这样了, 比我优秀的人还有很多,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而且, 我就想做哥哥身后的小废物嘛, 难道哥哥是觉得我过于黏人,不想要我了吗?”

    到了最后还被人反将一军地控诉自己忙于学习, 愈发少得将时间留给他。

    不过……

    西夜话锋一转,犹豫地问道:“你真的信仰深渊之神吗?”

    在众多的理由中,那条调侃般说出来的理由让西夜印象深刻,因为他说他所信仰的神明并非雪神,而是另一片大陆的祂,那个传言中聆听世人怨念恶意,统治残暴的邪神。

    “我不是诋毁他,只是听闻他性格暴虐无常,是个……”暴君。

    西夜没说完,毕竟他人溶于骨血之中的信仰,不可亵渎。

    “还有什么?”宋砚星好笑地问。

    西夜眨眨眼,将那本记录神明的书籍翻了一页,指着那描述邪神的句子,小声念道:“传闻,邪神长相丑陋不堪,虎背熊腰,惯以面具掩面,只要出现某个地方就会把幼童吓得夜啼不止。另外所庇佑的臣民无一不惧怕其残暴不仁……”

    呵呵,宋砚星看着翻过记录雪神的那一页就恰好是杜撰编排他本人的文字,心里只想冷笑。

    他从西夜手中接过,随便翻了两页,发现这本书的作者唯独抹黑了自己,对其他神明倒是客观的纪实陈述。

    目光落在封面著者的名字上,他倒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这般偏颇地抱有成见抹黑自己。

    然后就看到了以“。”一个句号为名的昵称。

    宋砚星扶额,问道:“你哪来的书,这作者的名字也太不严谨了吧。”

    西夜:“这可是图书馆的珍藏书籍,好不容易才借到的,好像是几百年前神使那边传来的必阅图书,”他眉头轻皱,拿过宋砚星紧攥着的书,“你别给我弄坏了。”

    “不是,哥哥你不会真的相信这瞎写……”宋砚星想挽回颜面,触到他幽冷的目光后迅速改口,“这本书写的内容吧?且不说好几百年过去了,这本书没有与时俱进,而且可以明显看出这给邪神的描述更是带了个人的主观臆见。”

    将书籍放回抽屉里,西夜摸摸炸毛的人,安抚道:“好啦,我也不相信这书,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又伸手揉了揉那小脸,“快上课了,好好听讲。”

    “嗯嗯!”宋砚星乖巧应声。

    *

    隔天早上。

    教室静谧的角落里,宋砚星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照射在他的头上,细微的灰尘飘在空中,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动。

    许是被教室外的嬉闹声吵得睡意全无,浓密卷翘的睫毛抖动几秒,终是挣扎般睁开那灿金色的眸子。

    然后烦躁,不耐地往窗外走廊看去。

    触碰到那冷眸,走廊上闻风前来瞻仰盛世美颜的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快速散开了。

    俊美则美,但未免太过于冷冰冰了,真好奇传言中,见到他男朋友后一秒变脸的人是什么模样,他们忍不住地腹诽。

    外头安静下来,教室内虽是自习却没有任何讨论声,困意来袭,宋砚星再次趴了回去,没有看到教室内战战兢兢的同学们同时松了口气。

    “泽……泽维斯,神使大人找你。”班级里负责看班的班长深吸一口气后,蹑手蹑脚地站在熟睡的人桌子旁,额头冷汗直流,不敢大声喊他,又害怕蚊子一样小的声音根本听不到。

    不知道为何这人身上的那股气场愈发凛冽,让人根本不敢靠近,而且……工具人,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当了!班长恨恨地想。

    “唔,”刚闭眼没多久的宋砚星认命,睁开眼定定地瞧了半响树枝后,坐直身体向强颜欢笑的人看去,“在哪里?”

    见他没有起床气,还搭理自己的班长连忙答道:“在植物园那边。”

    宋砚星:“知道了,谢谢。”

    班长:!!他居然还会说谢谢,倒也没有传言中那般不近人情的高冷!

    帝国学院位于寸土寸金的首都中央,占地广阔,哪怕是个小角落也装修豪华。

    而植物园则更是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名花名草,难寻的珍稀花卉在这也有几株。

    宋砚星走入植物园中的亭子时,看到就是高不可攀的神使大人正在专注地捣鼓一株幽灵兰花,察觉到身旁人的脚步声,他放下水壶,不急不缓地转过身。

    乔休尔:“你来了,坐。”

    他的动作莫名让宋砚星觉得熟悉,之前忽略掉的细节也一并在脑海浮现,但……他的灵魂不应该是西夜吗,怎么会还有另一个。

    宋砚星垂眸遮住眼底的波澜,然后在乔休尔对面坐下。

    细碎的阳光在那双翡翠般的绿眸里流淌,如春天雨后的新绿,澄澈清丽。

    传言中高不可攀的神使其实有着一副冰肌玉骨的出众样貌,大抵是身上的寒意太重,压得人不敢抬头直视,这样貌便被人忽略了去。

    银发垂在腰间,被主人用素色的发圈绑住,露出了挺拔瘦削的肩膀。

    肤色莹白冷然,再配之以一身素色的衣裳,整个人就如同犹如千年寒玉一般白得发光,深幽碧绿的绿眸和唇中的淡淡粉色倒成了这片白色的点缀之笔。

    “你真的不打算加入神眷的选举吗,神眷的历练下周就要开始了。”乔休尔的手指轻扣玉石雕刻的桌子,抬眸看他。

    宋砚星嘴角微微弯起,心里无奈,乔休尔对这件事倒是有坚持不懈的韧劲。

    但宋砚星实在有心无力,想想亘古以来哪有神明进入其他组织信仰供奉其他神明的,这不明摆着砸人场子吗!

    “神使大人,我想还是不了,个人原因不太适合。”宋砚星朝他笑了下,知道这也是自己小男朋友的灵魂后,态度转变向好。

    乔休尔心里虽有些遗憾,但也坦然接受,更何况其实自己来找他,也只是因为自己的私欲。

    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自从第一次在广场看到宋砚星后,自己心头就涌上了难以言明的感觉,紧接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他闭眼就会梦到一些奇怪的片段,而梦里的内容都和现在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有关。

    在梦中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如同自己经历过一般,但每次醒来后他又会再次忘记梦的内容,只剩下怅然若失的寂寥。

    所以在某次梦醒后,他迅速地拿过提前放在床头的纸笔,画下梦里的画面。

    灯下遛狗、雪中漫步、夜里热吻、抵死缠绵……在外人看来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使大人,卧室暗格的抽屉里堆满了他亲手绘制,尺度愈发大胆,堪比春宫图的画纸。

    “好吧。”乔休尔抿了下唇,从他脸上移开,脑海却闪过一幅自己亲手临摹下的画儿,画中的人也是轻勾嘴角,将人压在书桌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乔休尔如坐针毡,蓦地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只觉得喉咙干燥不已,越想把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赶走,却越来越清晰。

    宋砚星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人,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下也跟着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乔休尔轻咬舌尖回过神来,看着毫不知情的春梦对象,羞耻得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随口找了个理由,“我还有事务要处理,先走了。”

    “好。”宋砚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一向冷静的神使慌乱不已,礼貌地跟着他后面送了几步。

    而植物园不远处的对面就是修习射艺课的场所,宋砚星本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修罗场。

    罗里看着目不转睛望向植物园方向的人,好奇地问:“西夜,你在看什么呢?”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专属于神使大人的白色衣袍,“哇塞!是神使大人唉!咦,神使大人和旁边的人聊得好像很开心,是谁啊?”

    “是啊,他是谁……”

    西夜心里抑制不住地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拿着弓箭的手用力得泛白。

    “神使大人真是个清风霁月的人啊,如果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感觉也死而无憾了!”

    “真羡慕能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不过远远看去,两人的气场竟意外的和谐唉!”

    “诶?!西夜,你要干嘛?!”沉迷于夸奖神使的罗里余光中看见身旁的人利落地拉起了弓,搭上箭羽,而弓箭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两人所在的亭子。

    我要射死这两个狗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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