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这两个字轻飘飘落下还带着闷炸的雷。
陈向喧抬手问他:鱼,外面下雨了吗?我好像听见了雷声。
鱼。
陈向喧以前总是这么叫俞知游,手语中的‘鱼’是手掌模仿鱼游动的样子,陈向喧觉得这个动作自由又轻快,和俞知游很像。
陈向喧每次都这么叫他,‘鱼’大概也是俞知游学会的第一个手语。
俞知游按下车窗看了眼还挂在天上的太阳,沉声道:“你听错了。”
陈向喧直视俞知游的眼,过了一会儿扯出一个笑,他比画道:那我走了。
关车门的声音落下没多久,这辆车就驶进了车流中,陈向喧倒是没这么快。
电梯来得慢,也不知道上面的人在等什么,一直停在那一层没有动过,等另一部电梯空闲下来时陈向喧又听到一声闷雷,他掏出手机问李叔:外面在打雷吗?
李叔直接回了条语音:没有啊,晴空万里。
他偏过头朝外看了眼,抬腿走进电梯后给李叔回复道:吃了药太困,晚饭不用管我。
陈向喧整个人都没精神,回去喝了药就钻进了被窝里,他翻来覆去就是等不来困意,爬起来把所有喝的药品说明书拿出来,找上面到底有没有‘嗜睡’这个副作用。
好在真有,陈向喧踏实了一分——他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听见闷雷声不是什么好征兆。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睡醒起来再说。
这就是逃避,陈向喧心知肚明。
再次回到床上,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外面的光时不时会透过窗帘打到床上,外面的车流声像暴雨。
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闷雷声在房间中时不时蹦出来,陈向喧用手指堵住耳朵,声音就会在他脑子里出现。
感谢感冒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睡着,等他睡醒时外面早已天黑,那些吵人的声音也全消失了。
陈向喧睡醒时还是保持着堵住耳朵的动作,胳膊有些发酸,衣服也被汗浸湿了点。
一觉睡醒,头晕的症状好了大半,药效还是不错的,就是需要去洗个澡再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鉴于今天的情况,他看了好几个不同app的天气预报,确定今天晚上没雨后才放心出了门。
现在这个点也没什么餐厅还在营业,只剩下琴行附近那个夜市街还热闹着,陈向喧以前爱吃那里一家夫妻档的炒饭。
去的次数多了,老板就每次都给他免费加个蛋——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家的炒饭真的很好吃。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肚子都快要开始叫了,加快步伐走着,脑子里想着等会儿要点个什么炒饭,要不要再加点卤菜配着吃。
期待的心情已经很浓烈了,他把那条夜市街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转回到第一个摊子,陈向喧终于认了——那家炒饭今天没出摊。
吃不到最好吃的,再吃什么都无所谓了。
陈向喧随便挑了一个摊位,选了一个最顺眼的炒饭名字点上一份,坐在后面支着的小桌子旁等着。
晚上的风比白天小点,他还是选了个背风的地方坐着,掏出手机看他睡着时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有几个优惠券即将过期的通知,还有来自何仓的一大段一定要点进去才能知道他说了什么的消息。
何仓:你知道的,最近我帮你代了很多课,出于一些个人原因,在这里我就不和你解释了,我需要你帮我代一节课,不过是线上的。
陈向喧笑着回复他:可是我想听你解释。
何仓估计正拿着手机等他,消息回得特别快:相亲对象竟是白月光。
陈向喧回了个‘傻眼熊猫头’的表情包,又问:这和代课有什么关系?
何仓:问题就出在代课的时间上,那个学生是凌晨三点的课。
陈向喧:跨国教学啊?
何仓:本土教学,就是作息不太本土。
陈向喧:你怕自己凌晨三点昏睡过去?
何仓:不是……我明天一早就要去见白月光,总不能顶着俩黑眼圈还打着哈欠去吧……这时间实在太不赶巧,我妈那边刚谈完,学生这边紧接着就来。事先说好,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身体受不了就好好养着,当我没放过这个屁。
一个‘狗狗星星眼’的表情包紧跟着发了过来。
下午睡到现在,陈向喧确实没什么瞌睡,一节课45~60分钟,课程结束了还能睡会儿,而且他现在神清气爽,身体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了。
炒饭被老板搁在桌上,陈向喧朝老板点点头,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他问何仓:我没什么问题,你给学生那边说了吗?我在课堂上需要打字,沟通过程可能没那么方便。
何仓甩了个十五秒的语音过来,陈向喧直接点开,丢一旁边听边吃炒饭。
“我录好了音频,你就按照音频内容教就行,学生那边解释过了,我让他有什么问题留到下次课上问我。”
陈向喧吃了几口炒饭,回复一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录视频给别人看?
何仓甩来一条接近一分钟的语音,陈向喧点开又朝边上一丢。
“别人醒着上课,我人却睡了,让他一个人在那里总觉得不太好,至少咱们还是得醒着教学吧!拜托你了陈老师,我相信你的能力。”
陈向喧问他:这个学生是要去参加什么比赛吗?怎么这么晚还要学?
何仓这次选择了打字:没说,但他有基础,就是太久没练了。
陈向喧:明白,等会儿把音频发我。
何仓:陈老师,辛苦。
陈向喧:命苦。
何仓:不苦不苦。
陈向喧::)
炒饭中规中矩,还是没有那个夫妻档来得惊艳,一碗炒饭吃完,陈向喧又买了杯奶茶慢慢喝。
他想着要不就去琴行待着,等会儿上完课再回去,或者直接在琴行对付睡一觉。
想到这里,他又怕李叔在琴行没回去,现在凑上去挨顿唠叨才最让人头疼。
李叔不参加琴行的线上课程,线上都由陈向喧、安丰和何仓三个人负责。
李叔刚开始还管管,几个人弄得挺像回事,名字都叫什么‘弦格音乐架子鼓安老师’或者‘弦格音乐民谣吉他何老师’,现在李叔不管了,他们几个人直接放飞自我。
特别是何仓,陈向喧记得他现在应该叫什么‘扛起吉他横跨大江’,姓什么不重要,连‘老师’二字也省去了。
就连琴行名字都被‘音乐梦不死’替代。
陈向喧看了眼现在的时间,还是选择回家,家里也有当初专门装修成琴房的房间,整间房都做了静音处理,半夜弹吉他也不会有问题。
尽管如此,陈向喧还是很少去那间房,他更喜欢开着窗户弹琴,或者在琴行门口坐着弹。
他回去后就把电脑放到了琴房里,先登录上琴行账号。
最近添加的学生就一个,名字也没改,还是初始名。何仓给他的备注是‘有基础,民谣吉他,五音不全’。
陈向喧看着最后四个字笑了笑,选择了老师管理账号登录——‘熬夜给吉他拧螺丝’。
何仓的名字很傻,他的就很朴实。
提前打开课堂,他调好了镜头角度,确保能看清手部动作——这样的调整,脸压根看不见。
看不看得见脸对陈向喧来说不重要,对学生来说就更不重要了,双方只要保证吉他和手能清晰出镜就很不错。
他点开何仓发来的音频听了听,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听到快结尾就掐断了,抱着吉他边弹边等着凌晨三点的到来。
下午那个觉太扛困,愣是到凌晨两点半都不觉得瞌睡,电脑响了一声,陈向喧坐直身子看了眼,是那个五音不全上线的通知声。
五音不全没有进入课堂,而是先给陈向喧发了条消息。
五音不全:拧螺丝老师你好,跨大江老师说你是今天的代课老师对吗?
熬夜给吉他拧螺丝:对,现在也就我一个人在线啊。
五音不全:冒昧问一句,今天不弹唱行吗?
熬夜给吉他拧螺丝:跨大江老师总让你唱啊?
五音不全:没总让,偶尔的吧……不过我也就刚上了一节课。
熬夜给吉他拧螺丝:那今天不唱,就听跨大江老师讲课。
五音不全:谢谢拧螺丝老师,在世活佛。
熬夜给吉他拧螺丝:进教室,马上开课。
这句话发出去还没多久,教室人数就成了‘2’,五音不全的画面还黑着,陈向喧这边的画面是他抱着吉他随意地扫弦。
五音不全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终于是在凌晨三点过二分时有了画面。
看背景应该是在卧室,后面放着一张床,视频能看到的地方都挺空的,不像是常住的样子。
画面横放着,大概是用的手机,陈向喧看到五音不全比了个‘ok’,抱着吉他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他点开何仓的音频开始播放,跨大江老师活力满满甚至有点精力过剩的声音从手机里钻了出来:“深更半夜好啊!今天愉快的教学马上开始!”
五音不全愉不愉快他不知道,何仓录这个音频的时候肯定特开心,陈向喧纳闷,他听第一遍的时候怎么没听出来何仓这么亢奋呢?
教学过程可以说是十分顺利,五音不全确实有基础,一点就通,陈向喧一暂停音频,五音不全就会停下等陈向喧示范,两人默契地谁都没说话,却还能继续课程。
这节课上了60分钟,陈向喧当时没听完最后的音频,他以为最后会是何仓的课程总结,布置个小作业,叮嘱记得练习什么的。
在最后的结尾里,跨大江老师十分有节奏地拍了拍手,也不知道是在激动课程即将结束还是即将和白月光见面。
对五音不全来说极其残忍的话语突然从手机中传出:“弹一曲你最喜欢的歌,唱出来,相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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