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灰雁酒吧大门紧闭,连落地窗都被深紫色的窗帘遮盖,反射着单调的雪景。


    围着红色围巾的黑发青年站在大门前,抬手拍拍门板,随后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比他高半头的橘发青年披着氅衣,下巴埋在同色系的围巾里,声音听上去瓮瓮的。


    “知道了,我不会多嘴的。”


    大门从内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疲惫的脸,“不好意思,现在不是营业时间。”


    宁归掏出本子,翻开事先准备好的一页。


    不料那人看都不看,摆摆手,“抱歉,我们老板不接受采访。”


    大概是把他当成什么小报记者了。


    宁归摁住即将关上的门,又将本子凑近一点。


    那人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语气也变得不耐烦,“都说了,老板不接受采访,你是哪家报社的?怎么这么没眼色...”


    “啪!”


    一条臂膀从宁归耳后探出,戴着皮手套的手牢牢将门抵住,达达利亚有些慵懒却压迫感十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没长眼吗?看不到纸上写的字?”


    他抽走宁归手中的本子,不由分说地怼在店员眼前,“看清楚,他是来应聘的,这里没人对你们老板的光辉事迹感兴趣。”


    那人一愣,瞬间清醒不少,对上那双冷漠的冰蓝色眼眸,气焰也消了大半。


    “我...我去帮你们问问。”他小声嘟囔着转身。


    宁归侧身推推达达利亚的胸膛,示意他往后站。


    【他好像被你吓到了。】他在本子上写道。


    “我哪有那么可怕。”达达利亚没好气地回。


    没一会,店员小跑着回来开门,“跟我来吧,老板叫你进去。”


    达达利亚跟上前,却被店员硬着头皮拦下,“那个...老板说,请来应聘的先生单独进去。”


    宁归回头冲他摆摆手,指着门口的等位区,示意他坐在这里等他。


    “好吧,你要是被里面的怪兽吃掉,可别后悔没让我陪你进去。”


    达达利亚选了张窗旁的椅子,抱臂坐下。


    店员偷偷擦一把额上的冷汗,带着宁归穿过走廊。


    这是一家装潢得十分华丽的酒吧。走廊上铺着黑色纹金的大理石地板,两侧的墙壁上贴着镂刻暗纹的灰色壁纸,带有黄色流苏的深紫色窗幔将窗外的光遮得严严实实,顶部散发出昏黄光芒的水晶灯让人分不清身处白天还是黑夜。


    推开嵌入彩色玻璃的推拉门,进入大厅,灯光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刺眼的明亮阳光。


    不同于走廊,大厅的窗户没被遮挡,阳光透过格子窗被分成一块一块地印在木地板上,昨夜未散的喧闹化作尘埃,在空气中沉浮。正对门的是一个小舞台,舞台右手边有一条可容十多人落座的吧台,左手靠窗则是一排卡座。


    男人坐在从舞台数第三排的卡座内,身着裁剪良好的银色西服,外套敞开,露出同色系的马甲和一条深紫色的领带。


    “这边。”他冲宁归挥挥手,但并没有站起来。


    带宁归进来的店员退至门外,宁归攥紧手中的本子,深吸一口气,向男人走去。


    “请坐。”男人笑容随和,眼睛里的笑意却只流于表面,看不出更深的情绪。


    “还记得我叫什么吗?”他问宁归。


    宁归摊开本子,笔尖微顿,在上面写下他的名字:查理。


    “不错。”他点点头,略带迟疑地开口,“不过,你为什么总用本子...”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后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是我失察。”


    宁归摇摇头。


    【会影响应聘吗?】他写道。


    “当然...不会。”查理笑着说道,“不过,还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在想象你的声音了。”


    “......”这话宁归听起来感觉怪怪的,但又说不上什么原因。


    【我想应聘招待,我之前在酒吧兼职过。】


    宁归没有撒谎,为了勤工俭学,他尝试过不少临时岗位。酒吧招待对他来说是下下策,虽然时薪可观,但带来的困扰也不少。


    现在显然顾不得那么多,他讨厌欠债,不论是助学贷,还是达达利亚蛮不讲理的高利贷。


    “有经验?那真是太好了。”查理这样说着,但宁归并没有从他的脸上读出认可。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里是至冬,和璃月的酒馆区别很大。而灰雁,会更特别一点。”


    宁归还想为自己再争取,查理却已起身,自作主张为他们的对话画上句号。


    “不如先从酒窖的管理员做起吧,如果你适应得足够快,再调到吧台做招待。”他一锤定音道。


    “瓦里安,来一下。”他朝推拉门的方向打个响指。


    带宁归进来的店员推开门,不需要查理多言,他直径走到宁归面前,语气冷淡,“走吧,我带你去参观一下酒窖。”


    “......”看来这位老板只是表面和蔼,内里和那些唯我独尊的资本家没什么区别。


    虽然不能如愿当上招待,可好在晋升通道没被堵死。为今之计,也只能好好表现,博得老板的赏识。


    穿过吧台后的暗门,酒窖位于建筑物后排的一栋独立平房内。二者之间隔着一条狭窄的巷子。尽管是白天,这条小巷由于缺少光照,依然时不时吹过阴风阵阵。


    那位叫瓦里安的店员相当于酒吧的领班,他给宁归简单介绍了地窖上下两层的构造,又递给他一张库房清单。


    “还有一个管理员和你一起轮班,班次分为上半夜和下半夜,你是新来的,就从上半夜开始轮值吧。”


    介绍完酒窖,瓦里安锁好大门,带他重新回到酒吧大厅,查理已经不在这里了。


    “如果没什么问题,老板希望你今天晚上就开始上班,时间是晚上七点到十二点。”


    这么快?


    宁归自然求之不得。


    登记了住址和个人信息,瓦里安送他到推拉门门口,“以后都是同事,就不用我送你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瓦里安的态度让宁归不是很舒服。尽管表面维持着基本的礼仪,可看向他的眼神总若有若无地透露着打量,轻蔑得像在研究一份廉价糖果的成分表。


    宁归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好在他目前的工作只需要和酒打交道,不需要在这种无关之人身上费心。


    沿着走廊向大门走去,脚步声被达达利亚敏锐地捕捉。宁归刚从拐角处现身,他的视线便探过来。


    达达利亚不想显得自己太迫切,但依然忍不住放下翘起的一条腿,坐直身体。


    “怎么样,你的酒量征服老板了吗?”


    宁归耸耸肩,在他身旁坐下,展开本子。


    “从仓库管理员做起?那也不错。”达达利亚笑道,“小鱼要先在河里游,才能再到海里游嘛。”


    宁归没理会这句奇奇怪怪的谚语,他又写道:


    【所以,我们可以再谈谈利率的事吗?】


    “哦?”达达利亚有些好奇,“怎么谈?”


    【利息能不能从第二个月开始算?】


    他方才快速地盘算过,按照他的计划,只要能在一个月内当上招待,在雪季过去之前,他还是有望连本带息还钱的。


    对债务处理人工作十分熟悉的达达利亚自然识破了宁归的心思,他盯着那行子,慢悠悠地开口,“喔...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宁归暗中咬牙,果然不能指望这人大发善心。


    【你想要什么?】


    “要什么?我想想啊...”达达利亚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想就想,眼睛为什么总向我嘴唇上瞟?宁归摸摸嘴角,难道是沾了面包碎屑?怎么不早告诉我?


    “别摸了。”达达利亚有些烦躁地拉下他的手,顺势握在手里,“先回家,利息可以从第二个月开始算,至于条件嘛...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回到家里,宁归把兼职的消息告诉冬妮娅和托克,两人听了都有些怅然。


    冬妮娅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怅然来形容,可以说是悲愤。


    “我一点也不觉得宁归哥哥在白吃白住!”她诚恳地说道,“而且你还帮忙砍柴、洗碗,给托克做风筝...才不是什么都没做呢!”


    “哥哥也真是的,也不说劝一劝!”


    “有什么好劝?他有手有脚,当然可以出去工作。再说,总待在家里太久会憋出病吧?”


    达达利亚不愿承认,在这件事上他也有私心。宁归应聘了管理员的工作,在家的时间缩短,两人的接触也会变少...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他再也不想有那天晚上那种失控事件发生,也不想在早晨屏住呼吸装睡,等对方溜出房间才敢睁眼。


    冬妮娅冲上来把哥哥拉到一边,拽着他的胳膊,示意他蹲下来一点。


    她踮起脚,在哥哥耳边小声道:“就算打工,也不能去酒吧那种地方啊!到时候被别人骗走吃掉怎么办!”


    “你每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达达利亚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妹妹整理一下书房,“那是酒吧,不是豺狼的老窝,他也不是小白兔。”


    达达利亚看向不远处的宁归,后者用纸叠成类似风之翼形状的纸玩具,正逗着托克围绕他跑。


    哼,就算是小动物,那也是一只小狐狸。


    “别怪我没提醒你。”冬妮娅煞有介事地抱臂说道,“那个枫丹男人可不简单。”


    达达利亚脑中莫名绷紧了弦。


    “哪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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