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有点想辞职跑路了,原因还挺多。
一是你在愚人众干了快四年,到现在为止却还是个有实无名的小喽啰。
那些愿意听你话的新兵不是因为你的名号有多响亮,而是他们挑衅你的时候被你揍得太凄惨。
总的来说,是你用实力打出来的威严。
二是给你发工资的那位执行官,潘塔罗涅。那家伙可是画饼达人,从你加入愚人众为他们做苦工开始,他就时不时地会在你的工资里加点提成,并告诉你:
只要有钱,你就可以打听到任何你想要知道的讯息。
然而在你经过至冬国大范围的走访后发现,除了你的钱包正在日益消瘦以外,这片永恒冻土之上基本没有人知道神圣王座的事情,更别说关于你本人的身份。
综上所述,你在愚人众旗下无名无姓地打了四年苦工,用千辛万苦赚来的摩拉去找至冬人买了一堆毫无作用的情报,然后他们又拿这笔钱雇佣愚人众的佣兵,也就是你,去帮他们解决更加麻烦的敌人。
“嗯……”你摸着下巴琢磨了两秒。
好一个资金周转平衡啊!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只有你在打白工吗!拿自己花出去的钱雇佣自己打怪,这是个什么操作啊!
“我靠,老娘不干了!”
想到这里,你愤然拍桌,然后取来旁边的纸笔,行云流水地写下了一串辞职说明,最后将它往信封里一塞,转身罩上那条银白色的披风就往至冬宫的主殿走。
……
按照你所在世界的正常辞职流程,在申请离职前,你必须先向上级部门提交自己的档案信息,并且需要他们敲章核实后才允许进行下一步操作。
你不知道在愚人众里是否也有这么一套繁琐的流程,但想着多一点准备就能多点保险,你还是在提交信件前先去了一趟档案室。
这间坐落在至冬宫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有着堪比图书馆的庞大面积。
无数刻有愚人众暗纹的红木书柜成列摆设在典雅的流苏红毯上,每一格上头都整齐地贴上了标签,指明了该书柜里的档案袋都隶属于哪支队伍的新兵。
在你自己的世界中,你虽身为圣职者,并且在造反前也和很多教父一样,每分每秒都捧着本写满了外文的书籍到处游历传教。
但说实话,你最讨厌看书,其中也包括你手上的那一本。
你本人都在试图将神明拉下王座的战争中被打死五次了,这本跟着你一道出征的书却还像刚出厂的一样。
封面新的发光,内角整洁干净,让你那个看上去比你还年幼的老爹都连连摇头。
遂此刻在这一堆密密麻麻的文字里寻找自己的档案,就好比让你去天上捞那颗长得像神之眼的星星,艰难无比。
就在你一筹莫展地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找起时,静谧的档案室里意外地传来了书页被翻动的声响。
这里居然还有别人在吗?
你收敛了一下那刚才回忆起过去时瞬息万变的表情,然后循着声音的来源踏过地毯,悄然无息地靠近了目标。
就在档案室的中央,几张办公用的书桌被并排放在了一起,桌上配备有公用的纸笔,从使用程度来看,平时会来档案室的人真的不多。
彼时身穿银灰外套的男人静静矗立在办公桌前,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淡淡洒落房间,为他的肩膀镀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他背对着你,身形修长,颈间一圈兽毛制成的衣领让你想起了那几个总爱拿你当工具人来使用的执行官。
不过你面前这位老熟人的气场虽然与他们相近,可他生着一头耀眼的橙发,性子也爽快利落,与潘塔罗涅或是多托雷那种城府颇深且饱和度极低的家伙相比,他不讨厌,但很烦人。
你和阿贾克斯还不是那种熟到见面就会笑嘻嘻打招呼的类型,更何况,你现在得改口叫他达达利亚。
男人正低眉看着手中的文档,神情无比专注投入,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你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少年同猫儿似的踮起脚尖隐藏了气息,慢慢接近了达达利亚的身侧,抱着好奇他在看什么档案的心态,你从他的脑后鬼鬼祟祟地投去了目光。
结果好巧不巧,你还没来得及看清达达利亚手中的文档,眼角余光倒是先瞄到了桌上那本已经被他拆开了的档案。
棕色的袋子被撕去了一角,安静地躺在阳光下的书桌上,几张羊皮纸凌乱地铺散开来,上头还留有墨水的笔迹。
在姓名那一栏,你清晰地看到了“米歇尔”三个大字,并且你敢万分肯定,整个愚人众里找不出第二个和你同名同姓的家伙。
莫非是达达利亚猜到你要辞职,所以才好心地提前帮你翻出了档案袋,就为了让你省心?
……如果提瓦特大陆即刻就爆炸,不然这种猜想对你而言已经可以上升为地狱笑话。
他绝对是在调查你。
你天性脾气就不太好,这会儿知道达达利亚还在搞这些,你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
少年直接伸手从那漂亮的男人手中抢过了档案,又在对方错愕的注目下厉声问他,“什么意思,你调查我?”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达达利亚被你的出现吓了一跳,你见他肩膀不可思议地抖了抖,就连睫毛都颤了两下,但在见到来人是你时,他松了口气,眼底的慌乱也转瞬即逝。
“是你啊,怎么没点脚步声?”他牵起唇角,向你绽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来,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查看你档案是什么值得被拿出来说的事情。
“别扯开话题,你好好的查我档案做什么?”见那人要和你打哈哈,你不满地皱眉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拳头,暗示他“别逼我动手”。
“别激动,”达达利亚伸出被半截手套包裹着的大手无奈地同你抬了抬,依然不见半分紧张,“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你的资料可比至冬国的女皇还要神秘。”
他如此说着,像是怕你诟病般,主动将那份属于你的档案递到了你的面前,示意你可以确认他并没有说谎。
“……!”
不过档案上的字儿都没看清,你倒是先往后退了两步,与达达利亚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嗯?你有这么讨厌我吗?”男人不解地偏头,眨了眨那双如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睛,但你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戏谑。
你像是只养不熟的猫,不管与谁接触多久,哪怕是曾经并肩作战过多次的战友,只要在对方试图亲近你时,你都会因为感到不适而下意识地避开。
也或许是……达达利亚曾经不止一次忽然对你做过的暧昧举动,哪怕只是碰下手腕或是捏捏脸颊,都让你这个根本没谈过恋爱的“老古董”觉得无法接受。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那种你至今都捉摸不出理由的怪异吸引力,让你疯狂地想要与他亲密贴近的同时,又怪异地抵触着与他有关的一切。
“我只是不太喜欢和别人靠太近,所有人都一样。”你敛眉,还不忘补充一句“所有人”,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话语显得太过于没情商,以至于刺痛了某人的心。
不过你也敢保证,像达达利亚那样的家伙根本就没有心,也理所当然地不会被你这样的人轻易刺痛。
“嗯嗯,见识过很多次了,可以理解。”他比你想象中的要通情达理一点。
不过当他又一次拿着那份档案主动靠了过来,并与你接近到了一个比刚才更加暧昧的距离时,你终于无语地意识到——
这家伙之所以得理就饶人,是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听别人说话。
我行我素的要命。
今日阳光正好,档案室内无需开灯就能让你清晰地看到纸面上记录的一切。
关于你的信息,文件上除了你那张毫无真情实感的大头照以外,只剩下了一行开头必须要填写的姓名,其他部分全部都被留白了。
你盯着这张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的白纸,以及上头笔走游龙般锋利飒爽的字迹思考了一会儿。
然后你惊讶地发现,档案上就连这唯一的姓名都不是出自于你的手笔,而是当初答应你,会为你隐藏降临者身份的多托雷替你签上的。
作为你档案的代理人,他有的是办法在不填写任何东西的状态下将你的资料上交并保存,以至于现在达达利亚想要调查你的身份,也只能找到这么一堆没什么作用的白纸。
不过你也能大概猜到他想要查你档案的原因。
无非就是冰龙肯普思的任务时,你当着他的面以不死不灭的状态复活。
那日他虽什么都没说,甚至还对于另一位不死者的信息守口如瓶,但无疑你能从他那对深邃如海水般的蓝眼睛里看出来,他也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算了,这事我可以当作没发生。”两人诡异的沉默间,先说话的是你。
在愚人众的资料库里,没有人的档案有权利留白,如果达达利亚想要深究,按照他遇事决绝的性子,极有可能会把你降临者的身份都一起揪出来,到时候你可就不好解释了。
而在你以为自己那蹩脚的扯话题手段绝对会被达达利亚反驳回来时,这总是冲你粲然笑着的男人居然出人意料地说了,“好啊。”
他说罢,伸出即使被衣服裹着也能看到完美肌理线条的小臂,自然地翻开了你身侧的披风。
在你茫然的注目下,达达利亚修长的指尖轻触你腰间那枚仍在绽放异彩的邪眼,旋即幽幽笑道,“我忽然发现,你得到了个不错的东西。”
见你站在原地蹙眉沉默,他又替你整了整肩头因你雷厉风行的步伐而总显得有些凌乱的圣带,“要和我打一场吗?”
至此,透过男人呼啸如黑洞的深邃双眸中,你终于反应过来,达达利亚也在试图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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