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须弥(18)

    关于学术大会的消息一被放出,教令院破例给了新学者们大抵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你们在此期间可以随意去往须弥各地寻找合适的资源或是灵感,甚至离开须弥都行,只要能在大会开始前赶回来。

    对于这事儿,你稍微分析了一下。

    首先是大贤者阿扎尔,他在你的印象中就不是个好东西。

    其次雷莹术士所说的【造神计划】,在这片人类与神明共存的土地上必然是不可小觑的大事。

    因为草神还会时不时地在你的精神中与你对话,这足够说明她仍然存在于此,而【造神计划】就相当于是要在神明仍庇护着须弥土地的情况下,创造出新的“神”去取代她。

    在你的世界中,这种行为要比你将神明拉下神坛还要恶劣。

    毕竟你的做法是废黜祂们神明的身份并取而代之,而【造神计划】却是直接忽视了草神的存在,在有神的基础上又新建了神。

    这就堪比于,人类将蔑视与亵渎的刻痕直接烙印在草神的额头,他们根本不信仰于她的存在,甚至拒绝她的庇护。

    那么现在大胆设想一下,能让大贤者也主动加入的学术研究,大概率会和【造神计划】有关。

    只要获胜的人就可以与大贤者一起参与研究,这对你而言是不可多得的“接近神明”的机会。

    但可疑的地方是,这么秘密的计划,为什么大贤者会愿意把机会交给你们这群连新手水平都算不上的初阶学者?

    他去邀请像赛诺这样的大风纪官,或者是图书馆那个银头发的家伙,他们学习经验丰富,口风还严谨,不是会更好?

    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多想?

    还是说……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替散兵提前接受实验的“小白鼠”。

    恰好这些刚入教令院,甚至从五湖四海而来,没有任何人际关系在此的新学者们非常合适。

    因为研究一经开始,对于这位最终在学术大会上获胜的学员,所有人都只会羡慕他能够与大贤者一起研究,却没有人会在意……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失踪了,他到底会去哪里?

    是一直都在参与秘密研究,还是说……早已死在了那场无人知晓的实验中。

    >>>

    弗拉迪早已出发去沙漠探索,你便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以女体的样貌回到了化城郭。

    你虽然对阿扎尔的学术研究已经猜测了个七七八八,但对于这次学术大会的主题却完全没有头绪。

    “嗯……一个合格甚至是优秀的学术研究,当然要优先以你个人熟练的技能为基础来进行创造。”少年爽朗的声线在静谧的雨林间忽地响起,打断了你的思绪。

    你抬眸,正看见提纳里棕蓝色的眸子,他裹着手套的指节轻轻捏着那张学术大会的通知单,在与你对视时,少年脸上洋溢着些许似笑非笑的愉悦。

    在遇到这种问题的第一时间,你能想到的得力“导师”就是提纳里。

    毕业于生论派并毫无疑问成为巡林官的少年,有着其他同龄学者几乎无法比拟的知识储备以及探索经验。

    如果询问他的话,你想自己一定可以研发出一个值得被教令院歌颂多年的传奇作品!

    可是什么样的学术发明才拿得出台面,还能优越于其他学者并得到第一名呢……

    “首先你得明确自己学派的定位呢。”

    像是知道你在纠结什么似的,那漂亮的少年歪了歪头,回答了你的心中所想。

    你怔了怔,“我的定位……?”

    “嘶,你可别告诉我,你在教令院里待了一个多月,连自己的学科分为几类都不知道哦?”见你皱着眉头回答不上来,提纳里有些无奈地眯了眯眼睛。

    他忽然抬手,在你茫然的注目下屈起指节,旋即在你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记。

    小小的脑瓜崩没什么痛感,甚至是因为隔着他厚实的手套才发出了那么一声,小到可以被随意忽视的“嘭”。

    “你啊……”

    他哀叹了口气,用非常青涩的面庞摆出了那种长辈才有的无奈表情,“米歇尔是素论派的学者,那你只需要在地脉探索,元素反应,或是炼金术方面有所造诣,基本都可以得到那些导师的认可。”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

    让你一个素论派的学者拿出星象仪,在讲台上大肆介绍你的天文学研究,估计没几个人会信服,所以你的学派也决定了你的研究方向。

    你才刚入教令院不过两三个月,想要对这些知识融会贯通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参赛者们都是和你一样的麻瓜,这一波是菜鸡互啄,一时半会还真评判不出一个能够稳拿冠军的选手来。

    “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带带你。”你思忖间,提纳里清朗的声线带着些愉悦的意味悄然响起。

    见你仍然木讷地望着他,他牵起嘴角笑了笑,“如你所见,我是道成林的巡林官,常年都要在雨林里探索的。要是米歇尔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

    “和你一起去巡林吗?”你眨了眨眼睛,好像稍微懂了点对方的用意。

    “雨林探索的过程总是拥有无尽的乐趣。哪怕每次去的都是同一块区域,但出现的魔物甚至是植物都会有着微妙的区别。这种足以堪称于惊喜的探索,对你的取材或是寻找灵感来说,都很受用吧?”

    他说着,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眼底漾开了几分无谓的畅然。

    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他的巡林任务还得继续,而在这件事上他能为你做到的,大抵也只有这些了。

    能得到一位学业有成的学者帮助,还是道成林的大巡林官,这对你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因为这总比你自己闭着眼睛在附近胡乱摸索要来得好。

    遂你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还不忘露出平日里的营业笑容,甜甜道了句,“谢谢你,提纳里,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一定到现在都没有头绪。”

    大概是没想到会在你那张万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到如此甜腻的笑容,你眼前本该从容的少年倏然一怔。

    他发间的立耳不自然地抖动了两下,掉了几片黑乎乎的绒毛下来。

    但很快他就像是怕被你发现什么似的,急匆匆地开了口,“不客气,哈哈,我应该的……”

    你在提纳里不经意间捂住自己面颊的指缝里看到了他悄悄泛红的脸色,没想到这平时看着沉稳认真的家伙,也会有同动物一样,一惊一乍的可爱样子。

    >>>

    你和提纳里都是说做就做的行动派,当然,他的雨林巡逻排班也不允许他磨磨蹭蹭。

    收拾好简单的行囊,你正欲去找提纳里,推门却撞见了刚好从外头进来的柯莱。

    她手中提着一方小小的金属盒子,见你已经准备要走,她着急忙慌地向你抬起了手掌,将那枚散发着淡淡幽香的小盒递到了你的面前。

    “这个是我自己用花粉和植物汁液研磨的精油,如果米歇尔被蚊虫叮咬的话,涂这个会很快好起来……”

    被魔鳞病困扰着的少女腿脚还不算很方便,字里行间也因为内向的性格而显得有些忸怩,但那副只要和你说话就会小脸红红的样子真的非常可爱。

    不同于你世界中的那些村民。

    他们总觉得只要适当地讨好你就可以得到神圣的祝福,以至于当他们将物品赠送于你的时候,脸上多少会带着些欲求不满的深意。

    但在须弥,这些和你亲近的家伙们却无比纯粹,他们只是单纯地抱着“希望你可以过得好”的想法,向你赠送他们的祝福。

    人在某些环境下待得久了就容易被同化,你想你也是这个样子。

    至少当看到柯莱向你展露出来的善意时,比起曾经的不为所动,你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柔软下来了一片,甚至想要回应她更多的善意。

    “谢谢。”最后你接过她向你递来的盒子,又伸出另一只手,在柯莱的脑袋上像是宠溺自己的小猫一般,轻轻揉了两下。

    “……!!”她一张脸蛋瞬间如被烧开了水的铁壶般涨得通红。

    显然你的抚摸让这性格内向的孩子感受到了些许的慌乱,但……她并不讨厌。

    “米歇尔,都准备好了么?”

    只不过在柯莱想要同你再说些什么时,从屋外传来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阳光透过雨林繁茂的枝叶洋洋洒洒地落下,背着弓箭的少年踏过满地斑驳细碎的光影,轻巧地走到了你们面前。

    刚结束完第一次巡逻的提纳里肩头沾了些碎叶,发丝也有些蓬乱,活像一只从草丛里钻出来的小狐狸。

    “嗯,好了。”你说着,单手提起了那只看上去绝对不轻的背包,示意自己早已准备就绪。

    提纳里颔首,目光又有些担忧地看向一旁的少女,“柯莱,这段时间我会安排其他巡林员来照顾你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药,不要做逞强的事情。”

    “啊,是的,提纳里老师……”小姑娘低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莹绿色的发丝垂落,遮挡了柯莱略显失落的眉眼。

    她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她没有魔鳞病就好了。

    这样……就一定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并肩作战了吧。

    第42章 须弥(19)

    须弥的气候温暖舒适,再加雨林植被常年新绿,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你,也很难分辨出自己现在到底身处何种季节。

    提纳里就在你的前方带路,身形灵活的少年翻开一簇又一簇错综复杂的枝叶,愣是徒手替你开辟了一条宽敞的林间道路。

    但还是难免会有几棵比较顽固的树木不愿服从。

    在你经过时它们会正好落下几枚叶片,如同要捉弄你一般挡住了你眼前的去路。

    啪。

    从提纳里的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撞上叶片的清脆声响,他一怔,茫然地转过身去,就见到那银发的少女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如窗帘般挡在道路中间的叶片上。

    “嘶……”

    你听到提纳里唇间无奈的抽气,旋即一只修长的手掌从对面伸了过来,替你拨开了这些烦人的叶子,又非常顺手地将你从中给拉了出来。

    “抱歉……”你因为自己拖累了行程的进度而道歉。

    墨发的少年眉眼间染了几分无奈,但显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雨林里的植被太多,被强行挡路真的避免不了,如果米歇尔觉得麻烦,也可以选择去沙漠探索的。那里的取材点不比雨林少,甚至还更有古文明的神秘感。”

    “提纳里对沙漠也很了解吗?”你推开又一片掉落下来的叶子,有些稀奇地向他投去了目光。

    “嗯……不算很了解,因为我和沙漠那块地方真的不太对付……”听到你的询问,这向来满眼写着自信的少年忽然尴尬地眯了眯眼睛,抬手擦了一把额头渗出的细小汗珠。

    提纳里发丝间的耳朵不自然地抖动着,吸引着你的目光。

    在注意到他漆黑且靓丽的毛发时,你几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黑色吸热。

    这浑身漆黑的家伙只要出现在沙漠上,就绝对会像一颗暴躁的能量球,无差别地吸收所有的热量,直到可怜的小狐狸被晒到脱水。

    “不过米歇尔实在想去沙漠,我也是可以帮你的。”但他振作得很快,甚至有些自信地单手叉腰,歪了歪头。

    你挑眉,以为他是有什么特殊的克服炎热的方法。

    直到提纳里眯起眼睛,忽然迅捷地出手,如同要抓一把空气般在你脸侧突兀地握了一把。

    他指尖掀起的风浪吹乱了你的发丝,随着那阵莹绿色的元素力随风散去,少年眼底的笑意也愈加明媚。

    “我可以动用人际关系。”他掌心收起,悄然捏碎了那只偷偷在你耳边想要吸食你血液的小虫。

    元素力的微光照亮他瞳底的色彩,让你看到了少年眸中平时几乎难以见到的威慑力,但提纳里本人似乎浑然不觉。

    “有个对沙漠无比了解的家伙,一定会愿意带你去探索的。”

    “……那我还是继续在雨林吧。”因为提纳里说的人是赛诺。

    你和那胡狼少年最应付不来,因为他的嗅觉简直灵敏到比提纳里还恐怖,甚至只要你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他都能迅速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与那位“通缉犯米歇尔”完全相同。

    ……

    你和提纳里在道成林中一路前行,因为区域坐标较深,魔物出现的概率频繁,以至于除了那些斗胆来这里又不慎被困的冒险者,你们几乎看不到任何活人。

    按照你们素论派的研究方向,你和提纳里第一个探索的是“元素反应”。

    “看这个。”提纳里站在前方,背对着你招了招手。

    微风飒飒的树林间,一只还没察觉到危险降临的鳄鱼正匍匐在流动着的溪水下,惬意地享受着午后阳光的照耀。

    你无声走上前去,躲在树木落下的荫翳间,与提纳里一起窥探着爱洗澡的小鳄鱼。

    “元素力种类繁多,各个元素之间还能产生不同的反应,不过只要你的战斗经验足够,就算不刻意去背也能轻易记住。”

    如果提纳里不当巡林官,他绝对会是个合格的导师,至少他的讲课方式比起你的导师摩柯多,更容易让你接受。

    少年摘下了他背上那把名为“猎人之径”的翠绿长弓。

    他半眯起右眼,严肃了神情,修长的指节紧紧扣住弓弦,随着元素力大量的凝聚,带着草系色彩的箭支也凭空出现在了弦上。

    下一秒,长弓弯曲,箭支离弦,强烈的草元素撕裂开空气扭曲成苍劲之风,直直朝着鳄鱼的方向穿透过去——

    哗啦!

    水面上忽然传来一阵躁动,被提纳里射中了背脊的鳄鱼激烈地翻腾起来。

    它张开巨口,露出了底下锐利的牙齿,喉间不断发出狂躁的吼声,显然已被激怒。

    但就在箭支上草元素消失的那一瞬间,在鳄鱼的身边竟忽然生出了几颗莹绿色的种子。

    “那个是……”你瞪了瞪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草种子,草元素与水元素相撞发生反应,就会产生这样的种子。”提纳里收弓,朝你扬起下颌,示意这是你可以记住的第一个知识点。

    第一次见到这种新奇的玩意儿,你没忍有些兴奋。

    提纳里的解释还没说完,你已经拨开了两旁的树丛,朝着那条还未死透的鳄鱼大步飞奔了过去。

    “等等,米歇尔,它很危……!”

    少年的提醒戛然而止,就连表情也从惊慌转变为了错愕。

    因为就在他想要追上你的那一瞬间,这条看似凶恶的鳄鱼已经在你神圣力的摧残下化为了两块无力抵抗的兽肉。

    提纳里:“……”

    太久没和你见面,他都差点忘了,你有个战斗力天花板的设定。

    但有些古怪的是,你明明已经消灭了那条鳄鱼,却依然犹豫地站在岸边,并没有要下水的意思。

    因为你居然也忘了,你碰到冷水就会变成男性的设定,要不是刚才提纳里的声音适时响起,你差点就要表演一场在他面前变成男人的精彩大戏了。

    “怎么了?”见你迟疑,他大步走了上来,用困惑的目光看着你。

    “啊,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不能沾冷水。”你尴尬地牵起嘴角笑了笑,扯了个鬼都不一定会信的理由。

    你话音落下时,见到了提纳里微微放大的瞳孔,很显然他读出了你表情以及肢体语言上的不自然。

    他和赛诺一样,灵敏无比。

    说谎与否,哪怕只是你眼神一瞬间的闪躲,也能轻易被这只足够了解人类的狐狸所发现。

    但和赛诺不一样的是,他不是那种会拆穿你的低情商笨蛋。

    更何况只是你不想下水这种小事。

    只不过在提纳里打算温柔地询问你“身体状况”时,水面上那几颗草种子忽然像是被充满了气的球体般瞬间爆炸——

    “欸?!”

    你只听得耳边一阵“呯呯”炸响,随着那些盈满了生命之息的草元素掀开莹绿色的光点,溪水也像是大雨般被炸上了高空,而后淅淅沥沥地落下。

    你瞳孔一缩,哪里料想过还能有这种发展!

    眼看着自己不男不女的诅咒就要被提纳里发现,你的本能已经快于理智地让你掀起了腰间的十字架。

    爆闪的神圣力化作了炽热的高温,如此滚烫的温度几乎瞬间将漫天落下的大雨蒸发成了水汽,就算有些水珠幸免于难,但落在你身上的时候已然是安全的烫水。

    提纳里:“……”

    郭狐少年就站在你的身边,他晃动不已的瞳孔中倒映着因你释放出来的高温而慢慢枯萎掉的生态植物。

    就连他身上的毛发都根根炸立了起来,在微风中战栗着不安的节奏。

    “抱,抱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你动了动嘴皮子,但说不出什么有效的解释。

    见提纳里还沉默地注视着你,你又像是亡羊补牢般的凑到了那堆被你烧萎了的植物旁边,然后尴尬笑道,“没事,我还可以补救……”

    说罢,你用手掌轻轻裹住枯萎植物的一端,借用精灵的祝福将神圣力灌注其中。

    温润的力量化作了莹亮的光点包裹着本该死去的生命,在提纳里不可思议的注目下,微风悄悄扬起你鬓角的碎发,露出了少女姣好的侧颜。

    在提瓦特大陆上,你总是为了应付各种情况而展露着自己的攻击姿态,以至于使用精灵的祝福时,你那难得温和的眉眼让提纳里感受到了些许的触动。

    植物在你的掌心重新振作了灵魂,它们一点点地绽开萎缩的根茎,然后花蕊盛开。

    焦灰失落的色彩复苏为耀目的新绿,在你的祝福加持下,这里的一切生态都仿佛回到了意外发生之前,甚至要比那时候的生命力更为强烈。

    在你指尖离开花瓣的那一刻,花束接连盛开,纯白的花蕊绽放在本该只有绿色的大地上,随着微风簌簌拂过而散发幽香。

    “这是精灵的祝福,可以在不影响世界法则的情况下让生命复苏,”你摘下其中的一朵,递交到了提纳里的手中,“我想弥补我刚才犯下的过错,应该不至于破坏这条法则。”

    少年望着掌心里的花错愕了两秒,旋即像是接受了你身上的不平凡一般,无奈地笑道,“这是帕蒂沙兰。”

    它们是圣洁而高贵的花卉,只会盛开在气候温暖的绿植地带,真正意义上的“温室里的花朵”。

    虽然在靠近沙漠的这片地区,偶尔也能看到被风吹来的花种在大地根生,但因为气候以及环境等多种因素,帕蒂沙兰无法开花,最多只能生长成绿叶繁茂的状态。

    但因为你的力量,这片“荒芜枯燥”的绿地上,居然也绽放出了如此高傲的蓝紫色啊。

    “它们就像你燃烧着的灵魂一样惊艳,是这世上最为纯粹的色彩。”

    第43章 须弥(20)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水火元素的蒸发反应。”

    将两个发着亮的史莱姆从草地里揪出来,银发的少女皱着眉头,摸着下巴,非常认真地开口了。

    “……?”提纳里歪头,不知道这最简单的元素碰撞,你是要如何做出值得夺冠的研究。

    “我们先造一个在底部安装有四轮的蒸汽机,然后把火系史莱姆关在里面。”

    你说到这里的时候,提纳里的耳朵抖了一下,旁边的火史莱姆也一样眨了眨眼睛。

    “然后我们再疯狂殴打一个无辜的水史莱姆。”你一边说着,一边拽过了你脚下刚准备逃走的水史莱姆,不由分说地就在它的脑袋上捶了一拳。

    那圆乎乎的东西脾气还挺大,哪里能忍受你这么无端的暴揍,遂它鼓起浑身的元素力就想要向你发起反击。

    可谁想它的力量还没喷发出来,就被你一把揪住,摁在了那只倒霉火史莱姆的背上。

    随着一阵炽热的水汽喷发,你与提纳里被吹乱了长发,“蒸发”两个字也从它们的头顶冒了出来。

    “原理很简单,先让火史莱姆在机器底部待着,再将愤怒的水史莱姆从管道丢进去。它们发生的反应会产生蒸汽,从而推动这辆四轮车前进,同时相撞的热量也会引发爆炸,将水史莱姆给从管道的另一头给炸飞出来。”

    提纳里:“……”

    “然后你就再抓住这只水史莱姆,暴揍它一顿,重复以上步骤,就能以非常简约的方式形成蒸汽车永动机,代价就是揍史莱姆的人会累一点。”

    提纳里:“……你是哪里来的魔鬼啊,史莱姆吃的苦你是一点都不提啊!”

    感受到了少年对你研究的嫌弃,你有些失落地瘪了瘪嘴,“那该怎么办呢,我对元素反应是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致啊。”

    你的力量是神圣力,别说元素,连属性都没有。你从小到大就是用光炮暴力制敌,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元素反应能打的伤害更高。

    见你眼底的不满实在是明显,提纳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是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做研究比较好。毕竟不喜欢的东西,就算做得再豪华也无法到达你预期的效果,制作的过程也只会让你觉得痛苦。”

    听到这里,你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旋即兴奋道,“要不我们去试试看地脉或者死域瘤呢?打怪的话我还是挺有兴趣的。”

    提纳里:“……好吧,米歇尔,我相信你是个绝对的好战分子了。”

    小少年无奈地挠挠耳朵,显然他看上去是那种喜欢避战的类型,但因为要迁就于你,他不得不皱着眉头提起弓箭,跟你一起去探索地脉。

    ……

    雨林里的地脉和沙漠中的大差不差,分为藏金和启示两种花蕊,只需要注入一点提纳里的元素力,这些花朵就会打开溢口,召唤出大量的魔物与你们进行厮杀。

    所有的战斗都是由你独自一人完成,这倒不是因为提纳里不帮你,而是你看到他露出头疼表情的时候,就会在心底忍不住产生些许的同情。

    像他这么可爱的孩子,果然还是应该好好呵护起来啊。

    你和提纳里在雨林里探索了大概五六天,期间被你消灭掉的地脉与魔物几乎数不胜数,但其中最让你印象深刻的,是那枚绽放在沼泽之中,好像与深渊连通在一起的死域瘤。

    带着死亡气息的赤色大地上,方圆几里皆为枯物,沉闷的空气犹如一张厚重的塑料袋,紧紧盖在你的身上让你无法呼吸。

    提纳里是弓箭手,他的攻击更适合将草种子带向那些死域的枝节,而在他为你铲除毒瘤的间隙,被死域召唤出来的魔物就都由你来消灭。

    神圣力化作的光炮拥有几乎无差别的攻击范围,不过为了保护其他无辜的植物,你的攻击还是稍微收敛了一点,但也足够消灭大部分的魔物。

    而在那一堆堆被你击落的残骸中,偶尔也会这么几只血条比较厚的魔物能奄奄一息地幸存下来。

    在你面无表情地想要补刀送它们归西之前,这群顽强的怪物会四肢并用地爬到你的脚边,它们姿态卑微地佝偻着背脊,艰难地抬头,并露出那种好像在悲悯什么的表情,用变了调的声音古怪地歌唱起来——

    “可怜的米歇尔,你是被深渊遗忘的人……”

    “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记住你的存在,包括你的世界也是同样……”

    如此怪异的台词让你放大了瞳孔,如同木雕般僵硬在原地,竟不知要不要继续下手。

    “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然后你忽然狂暴,如同被人踩踏到了尊严的狮子,你一把揪起怪物的残骸,逼迫那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的巨兽回答你的问题。

    可惜的是,当它张开嘴巴的那一刻,它的生命力也彻底燃烧殆尽,就这么在你的指尖化为了尘灰,随风散去。

    死域瘤与深渊有关?

    不……提纳里作为专攻死域瘤的巡林官,他都不太了解深渊,即使死域瘤真的与之有所关联,应该也是近期才开始的。

    死域瘤在提纳里的操作下逐渐消散,露出了大地原先的新绿色彩,植被重新绽放生命的气息,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你的幻觉。

    “米歇尔?”见你还站在原地不动,提纳里有些担忧地凑近你的身边。

    你身子忽然一怔,瞳孔也如受惊的猫儿般竖起,只不过在回头对上少年那张有些茫然的脸时,你暴起的杀意也瞬间收敛了起来。

    对于逐渐接近真相的渴望让你的理智差点蒸发了。

    “抱歉……”你扶着额头,额间的碎发垂落,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尴尬,但你无法忽视的是,你的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

    最后你说“让我冷静一会儿”,便在提纳里担忧的注目下独自坐到了一边。

    从死域中解放出来的生态环境带着股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味,说是草色的清香,但那味道有些厚重,并且伴随着微风的吹拂,它们总会隐隐在你鼻尖掀起一股怪异的腐烂恶臭。

    深渊里的魔物知晓你的名字,而那金发的神秘少年也曾试图召唤过你。

    这种无端的不安总让你忍不住要怀疑,你的灵魂碎片是否一直都潜藏在深渊,而这些魔物指不定是你唯一能够进入深渊并找回线索的渠道。

    “这是……”你正低头思索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在风中摇曳的草色下,一抹赤红的土壤正幽幽反射着太阳的微光。

    你翕动唇瓣,呼吸有了短暂一瞬的停滞,旋即像是发疯一般,你用手指抠入泥土,拼命地撕扯那些看似生命力顽强的草植根茎。

    “米歇尔?!”发现你怪异的行为,本想让你安静思考的提纳里顿时从不远处飞奔了过来。

    他惊呼你的名字,以极大的力道握住了你的手腕,就像是在试图阻止你近乎于自残的行为。

    少女的手上已经满是泥污,指甲盖都因为你过于激烈的行为而微微翘起,细小的血珠从伤口的缝隙间缓慢溢出,随着你下垂着的指尖汩汩淌下。

    “你疯了吗?”他声音不经意地发着抖,那只用力握着你的手掌也悄然在手套的包裹下泛起了骨节的青白色。

    从见到死域瘤开始,你的反应就变得有些迟钝,甚至非常古怪,但直到刚才你说要自己“冷静一下”开始,提纳里还相信你是那种可以经过自我调节就能恢复情绪的类型。

    但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个转头的间隙,你居然就徒手挖掘起了这片坚硬的土壤,那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疯癫样子,真的会让提纳里以为你是受到了什么不好的“蛊惑”。

    “不是的,提纳里,不是的……”你拼命地摇头,柔软的银发落在他的掌心,在阳光下漾开了有些无力的光泽。

    “什么不是?”他皱眉,没懂你的意思,但那只捉着你手腕的手始终牢牢扣着,好像在生怕他只要一松开,你就会立刻伤害自己。

    你知道这样状态下的自己和提纳里是没有办法好好沟通的,遂在稳定了情绪的片刻后,你动用精灵的祝福修复了伤口。

    泥污从你的指间滚落,少女白皙如凝脂的肌肤再次愈合,就连指甲盖也好好地覆了回去,透露出一片细腻的淡粉色。

    你在用这样的行为无声地向提纳里证明,你并不是为了伤害自己才这么做的。

    对方见状,终是意会地垂眸松手,然后单手叉腰,像个家长似的同你指责,“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做出这种行为,但下次不可以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你“嗯”了一声,对于自己这副随时都能再复活的躯体说实话并不是太上心,但见提纳里愿意听你说话,你还是很快俯身蹲下,指着那片被你挖开的草皮严肃道,“你看这里。”

    少女的指尖轻轻点着你们脚下残破的泥土,赤色的土壤如同不会流动的血液,紧紧缠绕着还未完全剥离出去的草根,如同要吸收掉它们的生命力一般,不断涌动着表面的气泡。

    “这是什么……”提纳里的眸色晃了晃,他与你一样震惊地蹲下身,靠近察看。

    赤色的大地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毕竟只要看到死域瘤,他就绝对会看到这样毫无生命力的土壤。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在死域瘤清除后,这片大地依然保持着暗沉的赤色,并且诡异地贴合了植物生长的习性,让它们能够再次生根发芽。

    只不过它们越是成长,生命力便越是会迅速地枯竭,好像随时都要成为大地的养分。

    “它变成了赤色大地,不同于死域瘤,这是一种被病毒感染后的现象。”

    第44章 须弥(21)

    赤红色的泥土带着不祥的气息一路延伸去了地平线的深处。

    它们埋没在看似新绿的草皮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恐怕要不了多少时间,道成林就会完全被赤色大地吞没。

    “与格列芬病毒的症状完全相同。”你揉开了指尖上沾到的泥土,这些细菌对拥有神圣力的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提纳里他们不一定。

    见你紧锁着眉头的样子,小少年在你身旁犹豫着开了口,“格列芬病毒是什么?从至冬国带来的传染病?”

    你怔愣了两秒,恍惚间回想起来,提纳里对你的认知仅限于你是从至冬过来须弥旅游的冒险家,其他一概不太了解。

    遂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份,你只得让那位可怜的至冬女皇替你背锅。

    “没错,这种病毒会优先寄生于土壤中,感染所有根生的植物,而人类在土地上停留的时间过长,也会慢慢被侵蚀。”

    “有没有治疗方案呢……”提纳里抿唇,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把问题一下抬到这样的高度会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最后他叹息,换了种说法,“米歇尔……你已经确认,这就是你所说的格列芬病毒了吗?”

    提纳里对这片大地仍旧抱有着无限的热爱,他理所当然地希望你说的话都是误判。

    当然你不是搞医学这块的料,仅凭和死域瘤相似的赤色大地症状,一时半会也不能马上咬定。

    ……

    那之后你与提纳里又继续探索了一段距离。

    幸运的是赤色大地的污染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迅速,大概在靠近维摩庄周边,土壤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但这里死域瘤的危害依然不容小觑。

    大片带着死亡气息的枯枝缠绕住了大地,扭曲的枝节不断向冒险者们喷射锋利的毒刺。

    带有生命之息的草种子被提纳里拉弓射出,但左边的枝节被净化了,右边又会立刻窜出新的毒雾,它们不遗余力地向你们袭来,拖延你们将死域瘤净化的进程。

    在提纳里射箭期间,你就催动神圣力化作护盾替他规避飞行物,你们两人之间的战斗早已在日积月累的相处中磨合出了完美的模式。

    随着最后一只从黑渊中诞生的魔物被射杀,提纳里也疲惫地垂下了耳朵,叹气道,“喔,累死我了……”

    他蓬松的尾巴在身后烦躁地晃悠着,算是一种无声的抱怨。

    你心下觉得这小狐狸有些可爱,竟起了点要揉揉他脑袋的心思,不过你那只罪恶的手掌还没来得及伸出去,忽的听到脚下传来一声弱弱的……

    “救命!”

    “……?”

    提纳里耳朵一动,目光循着声音的来源茫然地去看。

    只见在那颗等待着被消灭的死域瘤下,有个身着学者服的男人正被植物的根茎五花大绑地捆在里头,此刻只露出一张满是泥污的脸来,艰难地仰着脑袋向你们求救。

    血色的地面带着黏稠的泥污包裹着男人的身躯,而他那只同样“血淋淋”的胳膊,让他看上去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提纳里的瞳孔缩了缩,倒抽了一口冷气。

    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他已经炸开了绒毛的耳朵与尾巴来看,显然他被吓得不轻。

    少年的指尖轻轻触碰死域瘤的一端,随着温润的元素力融入其中,所有的赤色退却,大地重获新生,清新的风浪带着不断滋长的翠绿草原翻滚而来,不出须臾便将这片本该干涸死去的土地重新赋予了生命。

    没想到还能有人被困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以至于提纳里向他询问的时候,眼底的无语几乎掩藏不住。

    “说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少年一边将人从地上拖了起来,一边挑眉问他。

    “我是教令院的新学者,为了找到这次学术大会的灵感才来这里探索的……”胸腔在狭窄的环境下被压迫了太久,男人说话时的呼吸仍然有些不稳。

    原来是你的同行竞争者啊。

    你双手抱在胸前,眉头不经意地挑了挑,颇有种想要把那人给塞回去的使坏心思在里头。

    毕竟对手少一个,你获胜的可能性就大一分嘛。

    “不可以有那种想法哦?”

    结果你那罪恶的计划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提纳里忽然回眸,伸手在你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记。

    不痛不痒,甚至还带了些无奈与宠溺的意味。

    他只不过是听到了你喉间那声似有似无的愉快轻哼,居然就已经猜到你要做什么了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你们世界里那些会读心的神明还要来得可怕。

    因为这是建立在提纳里“了解”你的基础上,他可以从你的举动,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就轻而易举地分析出你内心的想法。

    “那个……你们还要听我说话吗?”见你们两人跟小情侣似的用眼神交流,这位浑身是伤的学者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以不确信的口吻询问道。

    比起母胎solo了几百年的你,情商颇高的提纳里显然已经听出了对方的话中有话。

    他脸颊带着些许绯色,指尖轻挠了两下鼻尖,如同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兽,最后他端正了姿势道,“我们听的……你说。”

    “那会儿我正在追逐一只草晶蝶,想要借用它身上的力量来研究炼金术,结果追着追着,我就跑到了一片完全是赤红色的大地上。”

    听到关键词,你微凛了眸色,终于收敛起了刚才调笑的态度。

    “起初我以为是附近有死域瘤,就想着赶紧退出去,但我越往回走就越觉得头晕目眩,最后直接晕倒了地上。再有意识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困在死域瘤的根茎下了……”

    男人说话时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回想起来那阵眩晕的感觉仍然心有余悸。

    应该不是在说谎。

    见提纳里欲言又止地望着你,你便意会地朝那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少女的个子看着娇小,但威压却让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感受到了难以拒绝的恐惧。

    他缩了缩脖子,听话地走到你的跟前,但你并没有审问他什么,只是沉默地抓过了他的手臂,掀开了那条有些碍事的学者服袖子。

    男人的胳膊显然处于放松状态,但他的血管却根根涨起,如暴.动的蜘蛛屈起了肢节,在他有些黝黑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地延伸开来。

    你能见到不少细小的伤口在他血管内温热液体的流动下开合着缝隙,可能一道没什么感觉,但密密麻麻的如此之多,就有些难耐了。

    “别动。”你有些粗暴地拽过男人的手腕,纤细的手指捏拢他的皮肤。

    神圣力在你的掌心凝聚,温暖的力量如和煦春日里的一场细雨,灌溉在对方的伤口之间,绽开新生的肉芽。

    “好神奇……”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复原,男人发出了惊叹的低呼。

    就连提纳里都一动不动地站在你的身侧,目光灼灼地望着你与那人相握的手。

    他知道你会治愈术。

    早在你去实地考察的那一阵子,除却你那毁天灭地的战斗力,你用治愈术治好了赛诺的伤这件事,就像是发酵的新闻般传遍了须弥的大街小巷。

    只不过当提纳里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没忍因为这一幕而感到有些惊奇。

    少女白皙如瓷的指尖与对方的黝黑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以至于你那半透明指甲盖下的淡粉血色都带了点诡异的暧昧。

    你的手轻轻触碰他的皮肤,神圣的治愈力扩散着莹润微光,一点一点,一寸一寸,顺着你的抚摸流淌入那些错综复杂的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治疗场景,在见到这对比性极强的配色时,他居然不受控制地脑补出了一些同样色彩的画面——

    白玉色的指尖一点点地推开少年柔顺的毛发,漆黑的绒毛乖巧听话地向两侧分开,为那只纤细的手敞开了足够探寻入深处的道路。

    你指腹微凉的温度在他的尾骨上隔着皮层慢慢地绽放,扩散,却要比激化来得更加猛烈——

    那种由冰凉慢慢转变成温热,再到几乎让他感受到了头皮发麻的酥痒,让提纳里在古怪的幻想中都尝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慰。

    “好了。”

    随着少女轻声开口,提纳里的理智也陡然清明。

    不过你摸着下巴完全没有要与他们对话的意思,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了那位学者应该已经被治愈的胳膊上。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片面积,但在他偏黑的肌肤上,你仍然清晰地看到了一团与格列芬病毒相似的痕迹。

    就像是流沙滚落赤色的大地,已经被感染成猩红的皮肤上还揉着鎏金色的病变体。

    那些密密麻麻镶嵌在皮肤里的东西,让异变处看上去如同倒映着星河的赤潮,美丽到极致,却也诡异到让你想吐。

    这是格列芬病毒最基础的感染症状,从人类的皮肤开始产生病变。

    当然,因为这种病毒完全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所以就算如此铁证摆在你的面前,你仍然保持着迟疑的态度,不愿去相信。

    因为一旦你的猜测成真,这就意味着一场无法逆转的灾难正在降临提瓦特大陆。

    想到这里,你转身去看一旁的提纳里。

    你本想忽视掉格列芬病毒,接着之前的话题去问问他的看法,结果在见到对方仍然木讷的神情,以及他微微泛红的眼尾时,你有些困惑地偏了偏头:

    “……怎么了,看到我会治愈术,把你感动哭了吗?”

    好低的泪点哟。

    提纳里:“……”

    第45章 须弥(22)

    男人名为加尔西,和你一样都是素论派的学者。

    此刻你们位于雨林深处,未知的区域以及大量潜藏的魔物让这片地带变成了几乎无人经过的危险区。

    繁杂的绿叶间,被你们救下的学者加尔西有些拘谨地站在原地,目光时不时地瞥向一旁靠在林间树荫下对话的两人。

    就在刚才,提纳里以“想要和米歇尔单独聊聊”为由,将你拉到了一边加密谈话。

    “他没有神之眼,好像也没有可以对抗魔物的能力。”这个在团队中总会自动被推选为领头人的少年,小声地向你发表了他的想法。

    你点了点头,从对方迟疑的语气里意会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想要带他一起离开雨林。”

    “嗯,不过……”提纳里垂眸思虑了片刻后,目光有些犹豫地落在你的脸上,“他和你一样都是素论派,还是这次要参加学术大会的新学者,你们完全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他想表达的东西很明显,倘若你们在旅途中因同一件事物而找到了灵感,就算你们心照不宣地彼此谦让,但毕竟是相同的旅途,也很难避免会做出雷同的研究。

    再加上……他已经提前除去你们会因为找到同一个灵感而吵架的可能。

    “呀,提纳里,你这是在担心我吗?”没想到对方把你单独拉出来是为了说这事儿,你的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可思议,但很快这种情绪就化作了玩味。

    “啊……?”

    你的反应让对方有些措手不及,他的食指不自然地挠了挠鼻尖,不知为何一段最平常不过的问话,在你嘴角扬起的笑意后就忽然变了调。

    当然更让提纳里觉得无法理解的,是只要他一和你对视,就会反复在脑海里播放那段古怪的幻想场景。

    你抚摸他的毛发,揉顺他的尾巴,最后那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暧昧地游离,钻入了他黑暗中更加隐秘的深处。

    画面终止在这里,提纳里也在你的面前反常地炸开了浑身的毛,他像一只应激反应的猫咪,呼吸急促却还要强装镇定地辩解着:

    “算,算是吧……!队长担心自己的队友会吵架,是很正常的吧……?”

    提纳里的表现让你觉得有些古怪,但你仅仅只是似懂非懂地挑了挑眉毛,在心底抱怨起来。

    为何你的老祖宗不给力一点,让你们一族再拥有什么“读心精灵”的祝福,这样你就可以知道提纳里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好了,加尔西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的旅途,至少能保证你安全离开雨林。”

    短暂的讨论完毕,你们向对方宣布了最后的结论。

    如同自己的死刑忽然就被人给赦免了,加尔西脸上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转而露出了感激与欣喜。

    “太好了,我正愁着如果你们不愿意帮我,我该怎么回须弥去呢。”

    说罢,他从身后掏出那只在旅途中已经有些残破的背包,将里头厚厚一摞稿纸同献宝似的挖了出来。

    “这是我一路探索过来时写下的笔记和资料,作为感谢,我可以分享给你。”

    加尔西的慷慨几乎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以至于当他将那叠笔记递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一整个瞳孔地震。

    “……谢谢。”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太强,你不自禁地伸出双手从对方手中捧过了笔记,如同从你父亲的手中接过那条独属于圣职者的神圣肩带。

    你借着林间落下的阳光随意翻看了两页,笔记上头写的基本都是与地脉相关的资料,并且绝大部分的内容你早已在图书馆的书籍上看到过。

    “你是打算做地脉方面的研究吗?”你又往后敷衍地翻了几张,然后一边询问,一边将资料递还了过去。

    “对啊,关于地脉的资料最为详尽,对我们这些初学者来说,在有基础的前提下才能做出更好的研究嘛。”

    加尔西笑了笑,伸手要接过你递来的东西,只不过他手掌都已经用上劲了,那份资料却依然在你的指尖纹丝不动地夹着。

    “等等……”少女的眉头倏然谨慎地皱起,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

    就在你最后随意翻看的页码中,一行用红笔标注出来的小字吸引了你的注意。

    “赤色大地,”你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其中的内容,旋即目光紧紧锁在了加尔西的脸上,“这是什么?你在哪里看到的?”

    听到你话语中的关键词,本想给予你们谈话空间的提纳里也凑上前来,但比起你对加尔西的怀疑态度,这小少年只随意一抽就从你手中拿走了那摞笔记。

    有一张素描画被用红色炭笔描绘在了笔记的中央,完全赤红色的大地上没有任何生命存在,哪怕连适合在荒地生长的杂草都不见踪影。

    “啊,这是我在之前的旅途中看到的。”

    加尔西似乎并不知道这样的生态环境意味着什么,只是有些茫然地收回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是一片充斥着死亡气息,连死域瘤都不一定能存活下来的土地,所有的一切都呈现诡异的赤色状态,让人光看一眼都会产生无比抗拒的心理。

    “因为觉得那地方很恐怖,所在记录完后我就马上离开了,但后来在你们救下我的地方,我也看到了类似的土地。”

    加尔西的眼神很真诚,看上去应该没有撒谎,更何况“赤色大地”还是你们世界的东西。

    在与提纳里对视一眼后,那叠笔记被他物归原主了。

    对于加尔西的疑惑,你们什么都没回答,更没继续追问,只是彼此心照不宣地扯开了话题,让旅途能够继续下去。

    ……

    因为加尔西的加入,你们不得不缩短行程,选择绕路往须弥城的方向走。

    期间被你打爆的地脉数不胜数,在无数次看到那些暴乱的魔物死在你的脚下后,你忽然有些难受地想……

    看来研究地脉也不会有什么出彩的名堂了,而元素反应也不合你的胃口,剩下你可以选择的内容只剩下了“炼金术”。

    可对此完全一窍不通的你,到底是要如何在短时间内研发出一个靠谱的学术成就呢?

    夜晚的雨林格外嘈杂。

    熙熙攘攘的虫鸣,鸟雀振翅高飞的风流,不远处溪水簌簌淌过的清脆动响,交织成了大自然最为烂漫的乐曲。

    你靠坐在参天的古树枝梢上,抬着有些困倦的眸,恹恹地望着天空的方向。

    无数星星在夜空中散发微芒,又在某一处忽然汇聚成璀璨的星河,点亮了一片本该无光的夜幕。

    “米歇尔。”

    忽的,从树下传来了少年清朗的声线,唤回了你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神思。

    你垂眸,鎏金色的虹膜里倒映出了提纳里那张白皙干净的面庞。

    “有什么事吗?”你困得很,字里行间都显得有些倦怠,但这幅慵懒的样子反倒让你身上多了分缱绻的暧昧。

    “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你怎么还不来休息。”提纳里朝你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就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那个他随身携带来的帐篷里,加尔西已经摸着肚皮呼呼大睡,鼾声就算隔着离地七八米的高空也让你听得清清楚楚。

    “那你呢,为什么不休息?明明附近已经没有魔物的气息了。”你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悠悠看向星空。

    提纳里没有回答你的问话,但在你以为他会乖乖回去帐篷休息时,树上的枝叶倏然阵阵摇颤起来。

    你怔愣,微微放大的瞳孔中,簌簌飘零的落叶清晰了轮廓,与此同时,带着青草气息的少年攀住了你脚下的枝梢。

    足以承受两人重量的树枝在提纳里攀到你身边的那一刻重重晃动了一下,月色在你眸中亮起辉光,但仅仅一瞬那道光就消散了,化作了少年那张稚气却也清隽的面庞。

    “我的作息不正常,现在自然是睡不着的,更何况,我很担心你啊,米歇尔。”

    提纳里与你的距离近在咫尺,几乎叫你呼吸间都是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揉着旅途中的风尘仆仆,以及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在绽放的活力与生息。

    “……你担心我什么?”你忽然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但脸上的神情已经强装淡定。

    “自从看到你所说的‘赤色大地’后,你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树杈的横截面有些狭窄,为了不掉落下去,提纳里大大咧咧地靠坐在了你的身边,不过没有半分逾矩的意思。

    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他和赛诺很像,不管是嗅觉还是对于他人情绪的感知。

    你确确实实在因为“赤色大地”而感到焦虑,只不过凭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到,你甚至不敢想象,等你找到灵魂碎片之后,这片污染是否也会跟着你一起回去。

    在你的世界,有专门处理这种瘟疫的圣职者,你不是很担心,但在提瓦特大陆,仅凭你一人根本无法力挽狂澜。

    “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那就试着想些别的来分散注意力吧,或许过一阵子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你就会有新的思路了。”

    见你沉声不说话,提纳里倏然回眸同你提议,但过于接近的距离让他在混乱间不小心触到了你放在树杈上的手指。

    细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触碰让你们登时沉默了气氛,然后你们兀自转开头去,一切再次归于寂静。

    第46章 须弥(23)

    今夜月明星稀,晚风舒适,雨林里到处都弥漫着夏虫的低鸣。

    你与提纳里并肩坐在古木的枝梢上,静静聆听着微风拂过发丝的细响。

    但似乎是不太习惯这沉闷的气氛,你能明显感受到身旁的小狐狸有些烦躁的情绪,他的尾巴不自然地拍打着树干,惹得枝叶簌簌晃动。

    最后他抿了抿嘴角,还是开了口,“米歇尔,你现在有决定好自己的研究方向吗?”

    “研究方向啊……”你抬眸,鎏金色的眸子里幽幽倒映着璀璨的星空,“地脉没什么好挖掘的名堂,元素反应我也不感兴趣,可能最后会选炼金术吧。”

    “嗯……你了解炼金术吗?那种制药之类的。”

    “当然不了解了,而且何止是炼金术,还有素论派,生论派,教令院的一切,我都一点都不了解。”

    你说着,两眼一闭重重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颇有种就此摆烂的意味。

    这是你和提纳里旅途的第十天,除却帮助雨林清理了无数地脉与死域瘤之外,你仍然一无所获。

    “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与不喜欢的领域嘛,米歇尔是圣职者的话,应该非常擅长传教之类的吧?”提纳里弯起眉眼同你笑笑,叫你感受到了他字里行间试图安慰你的温柔。

    “传教吗?确实很擅长。”毕竟这是你干了快几百年的活。

    但若说是喜欢,这真挨不上边。

    你又不是那种想要拯救苍生的圣人,会到处传教也不过是因为家族的规矩,而且就如你之前所说,那本你传教用的书籍,到你被神明打死的那一天还像新的一样呢。

    “你别看大贤者那副严厉高傲的样子,实质上他可是非常相信【占卜命运】的人。”谈到这位每个人想起来都会皱一下眉头的家伙,提纳里的语气里不禁扬起了几分揶揄。

    看来阿扎尔虽然身为教令院的大贤者,但在哪儿都不是很受欢迎呢,毕竟他能让提纳里在说起他时都露出这种表情。

    “大贤者是明伦派,个性非常顽固,他认为天空就是映照世界的真理,为了刻写所有人的命运而存在的。”

    经提纳里随口一说,你忽然想到了那天雷莹术士与你提过的“造神计划”。

    大贤者啊……明明是个信奉天理和神明的家伙,结果居然也会相信人类能够造出取缔神明的“真神”吗?

    这种本来就践踏于人类之上的种族,任何人都别妄图僭越,这其中也包括你和你的族人。

    你没忍在内心戏谑祂们的无耻与不需付出努力就能自带的神环,不过当“神明”二字在你脑海里反复出现的那一刻,你忽然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对了,神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你的眼睛倏然一亮,旋即整个人飞速地从树梢上站了起来。

    “欸?米歇尔,你要去哪儿……?”提纳里瞳孔一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少女已经一个翻身从树上跳落了下去,然后轻盈地落在了地面。

    在向前方跑出了一段距离后,你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盯着那瞠目结舌的少年笑着挥了挥手,道,“谢谢你啦,提纳里,给了我不小的灵感呢!”

    不管多托雷还是愚人众的谁是如何给大贤者洗脑的,只要他加入了造神计划,就说明他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认同了“新神”的存在。

    换一种思考角度,既然阿扎尔想要“创造神明”,那么你就要做出一个能让他将你和“新神”摆放在同一个位置上的伟大成果来。

    毕竟再优秀的学术研究,肯定也不及在阿扎尔的心中“成为”神明来得震撼吧?

    比起武力征服,这种从根本上撼动他的想法,让他自愿成为你虔诚信徒的“传教式”碾压,才是你真正擅长的东西。

    ……

    翌日一早,已经确定自己找好了灵感的你向提纳里说起了回城的计划。

    小少年对于你的决策一贯支持,只不过在你们两人收拾好行囊去找加尔西一道出发的时候……

    眼前的画面彻底打断了你们的思绪。

    推开那道用钉子固定了角落的布帘,嗅觉敏锐的提纳里已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往后退了两步,小臂几乎是下意识地挡住了鼻子,只用闷闷的声音低呼道,“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尸体腐烂的味道。”你回答的很快。

    游历于各地的你早已见惯了生死,对于这种气味自然是熟悉的,但此刻“死亡”的压迫感实在是太浓烈了。

    你曾见过最壮观的场面就是被山贼屠戮并焚烧殆尽的村子,那时候的大地是焦黑色的,尸体堆积成山,迎面而来的风浪又闷又重,到处都弥漫着烧焦的恶臭。

    但那些尸体给你的感觉就是“普通的死人”,从不会像眼前这一幕一样,让你觉得如此压抑。

    加尔西死了。

    并且绝对不是自然死亡。

    昨天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青年,此刻变成了一大滩黏糊糊的血水,有金色怪异的粉末漂浮在那堆赤红的粘液中,与他地上那件完好的学者服痴缠在一起,向周边扩散着令人作呕的浮沫。

    提纳里想要上前查看状况,但被你用胳膊拦在了身后。

    “米歇尔?这是发生什么了……”他棕蓝色的眸子因不安而拼命晃动,就连倒影中的你也模糊了模样。

    “是格列芬病毒……”你翕动惨白的唇瓣,说出了一句连自己都不怎么愿意相信的事实。

    并且在你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本该是液体的东西忽然浮现出了人形的轮廓,他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那就像是个融化中的血人,血水从他可能是胳膊的部位滴滴溚地往下乱淌,五官也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与位置,你只能通过那人站立的姿势大抵分辨出来哪里是他的头颅。

    “这是什么魔物?”显然眼前这坨东西完全超出了提纳里的认知,他迅速往后撤退了两步,抽出了背后的猎人之径。

    “不,这不是魔物,他是加尔西。”你犬齿咬破嘴角,感受到了那滴带着腥味的浓稠淌入了舌尖。

    “这是加尔西!?他哪里还有点人类的……”

    提纳里的吐槽还未说完,那忽然就暴.动的家伙猛然跃起,向着你们二人的方向直冲而来。

    你身上的神圣力自带让它畏惧的光环,以至于加尔西还未触碰到你就直接掉头换了方向,朝着你旁边仍怔愣着神情的提纳里撕开了巨口。

    完全陌生的物种以及过于突发的失态让提纳里持弓的手僵硬在了半空,当然这个善良的家伙更在意的是——

    现在向你们发起攻击的人,正是不久前还愿意主动将自己的笔记分享出来的温柔青年。

    然而早已失去理智的加尔西不会给予他任何叹惋亦或是反应的时间。

    那团血淋淋的东西爆冲而上,攻击不带丝毫的犹豫,只不过在他即将撕开提纳里的肩膀时,是你先出手挡了过来。

    “危险!!”

    少女的速度极快,如一阵袭卷而过的狂风,吹乱了提纳里额前的碎发。

    在他因错愕而瞪大眼睛的同时,也看到了你被那东西一口咬住了胳膊拼命撕扯的血腥画面。

    加尔西如同一条发疯的狗,就算你体内的神圣力如火焰般狠狠灼烧着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血肉,他也依然无法停下想要将你撕成碎片的残暴动作。

    “提纳里,别碰到他,快离开敞篷!”

    你因吃痛而半眯起了眼睛,但显然现在不是你喊“痛”的时候。

    从未想过会有人替自己挡刀的少年微怔了表情,但他熟悉于各种战斗场合的他非常迅速地退了出去,为你敞开了一个足够甩掉对方的空间。

    “滚远点!”见提纳里已经安全,你脚下发力,踹开了那还死死缠着你的家伙。

    而在他因为失衡而往后倒下的瞬间,一发足以撕开空气的新绿色箭矢贴着你鬓角的长发疾驰而过——

    你只听得“嗤”的一声巨响在你面前爆开,再睁开眼之时,眼前的血人已然只剩下了半边轮廓,并且随着它堪堪倒下的动作,那仅剩的躯体也在一阵热烟后融化散去。

    确认这滩血水已经不会再有动静,你推开帐篷的门帘缓步走了出去,再深呼吸了两秒后,沉声道,“这就是我说的格列芬病毒。”

    完全一样的发病特征,完全一致的死法……以及患者的肉身在消散后会变成新的污染源并感染大地这件事。

    “米歇尔,你……”

    思忖间,你忽然听到提纳里欲言又止的低呼。

    你抬眸,正看到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地指着你的方向,似乎想要告知你什么,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没敢开口。

    而随着你的目光向下移去,便见到自己被加尔西咬过的胳膊此刻正在大量渗血,衣服的破口处,你本该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大量泛出诡异的暗红,沙砾般的颗粒物在血肉中点点绽放,示意着病毒正在感染你的身躯。

    第47章 须弥(24)

    “米歇尔?!”你听到提纳里低呼你的名字,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亲眼见证加尔西在他的面前融化成血水,纵使提纳里对你所谓的病毒根本不了解,他也深知这种在你胳膊上疯狂向四周蔓延的东西有多恐怖。

    少女的肌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紫红色,亮金色的细粉一一渗出,绽放着美丽却也诡异的死亡气息。

    “快,我帮你包扎一下,至少要抑制住病毒继续扩散……!”见你还愣在原地不动,提纳里着急忙慌地俯下身,在自己的行囊中拼命翻找带来的绷带。

    “不用,那没什么效果。”你因病毒而露出了吃痛的神情,微微眯起的眸子中无力地倒映着提纳里的背影。

    但可惜那满脑子都是想要快点救你的小少年完全没有听到你的劝阻。

    他的眼前在反复地回放刚才的那一幕,当加尔西向他冲来的时候,如果不是你挡在他的身前……

    “啊,有刀。”少女清脆的声线打断了提纳里混乱的思绪。

    他有些错愕地抬头,只见你淡定地翻开帐篷的帘布入内,尔后面无表情地从那滩由加尔西融化的血水里捞出了他的衣服,将那把挂在他衣间的小刀给取了出来。

    匕首在你手中随着你指尖的撩拨而翻转了一圈,当你反手握刃准备举起的那一刻,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与提纳里对上了目光,“你最好把眼睛挡一挡。”

    少年的瞳孔晃动了两下,似乎并不能理解你的发言,但病毒的扩散让你无暇顾及他更多。

    嗤——

    手起刀落,随着你眸中色彩愈发凛冽,已经被污染成紫红色的血水从你胳膊的破口处喷涌而出,大片大片地淌落在地面。

    “米歇尔……!?”提纳里惊呼你的名字,但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那柄大概只能用来削水果的刀刃被你整把没入了血肉之中,骨头瞬间刺穿的疼痛掩盖了皮肤被切割的撕裂痛,让你的脸上也难得出现了畏缩与退却那样的神色。

    不过仅仅只是一秒,你掌心爆发出了更为强大的力量,你握着那把刀刃直直向下捣去,鲜血淋漓间只听得你骨缝处“咔哒”一声脆响,一条胳膊便硬生生被你从肩膀上切了下来。

    与你本体脱离的胳膊失去了神圣力的庇护,它以极快的速度发紫腐烂,最后融化成了与加尔西一样的血水。

    在提纳里脸色惨白的注目下,你淡定地掀开自己破烂的衣袖,检查了一下伤口切割处,见那里已经没有与格列芬病毒相关的痕迹,这才松懈下来了有些严肃的神情,悄悄叹了口气。

    “那个……你还要包扎吗?”提纳里的声线轻轻发着颤,就像他那对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耳朵。

    “不用,”你抿唇,沉声回答,“这种病毒侵蚀的速度很快,仅凭肉眼就能观察到进度。所以最好在它完全破坏掉我的神经之前,把感染部位彻底切除。”

    提纳里瞳孔地震:“不,不是,你这切除的也……太果断了?”

    在那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你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他知道你确实感受到了疼痛,但他心疼你的想法都没来得及冒出来,你那卸胳膊的动作已经毫不犹豫地继续了下去。

    “没事,我习惯了,这都是小伤。”

    你说到这里时,嘴角扬起了似有似无的笑意,并且不出须臾,随着新生的肉芽在你的血肉上重组,你的胳膊竟然又以原先完好的形态生长了出来。

    破碎的衣服让你的手臂不得不暴露在空气之中,新生的骨骼与肌理还未完全习惯,你微微动了动手指头,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悦。

    生命精灵给予你们族人的祝福,让你们在拥有不死之身的同时也能迅速恢复所有的伤势。

    但代价是,你们一族绝对不能感染格列芬瘟疫。

    这种恶劣的病毒可以在不杀死人类的前提下破坏他们的中枢神经,占有人体的意识,并操控他们的身体大肆屠杀其他人类。

    而你们族人不管有多强大,本质上还是人类之躯,一旦感染格列芬瘟疫,绝大概率会成为那种“战斗力爆表”的活死人,并且还要因为不会被轻易杀死的特性而间接无法利用自.杀并复活的方法来摆脱病毒。

    这就导致你们一经受伤就必须用最迅捷且残酷的方法切除掉感染部位,哪怕等待身体再生的过程无比痛苦,也比成为那种没脑子的东西要来得好。

    当然,这对于提纳里来说可能有些难以理解,遂最后你只能用“没关系”这三个字来简单概括。

    你用力甩了甩那条已经可以正常使用的胳膊,见提纳里依然望着你的面庞一动不动,你没忍失笑,“我们一族的人接受过神圣精灵的祝福,这种再生能力也只是最简单的基础,提纳里不用担心我的。”

    听到你的安慰,少年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松懈,但也是转瞬即逝。

    他抿着唇瓣,眼神有些犹豫地落在你已经完好无损的胳膊,在一阵你以为已经可以结束对话的沉默过后,他忽然开口,小声地问道,“痛吗?”

    “……什么?”你怔然,想要整理行装的指尖也停顿了下来,旋即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了面前的少年。

    他的眉头紧紧蹙着,眼底莹润着太阳的光泽,明明身处雨林下的荫翳却折射着熠熠生辉的芒。

    “米歇尔,我问的是……你痛不痛?”他向你重复了第二遍,声线里有着难以形容的颤抖。

    如果刚才不是你将他护在身后,恐怕现在断条胳膊的人就是提纳里自己了,他甚至都不知道没有再生能力的他是否会和你一样……拥有生生卸下自己一条胳膊的勇气。

    但比起提纳里内心升腾而起的愧怍感,你在意的却是,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你“痛不痛”。

    在曾经无数场需要你拼命的战斗中,不管是与你并肩作战的族人还是队友,他们都会像看到再正常不过的画面一样,淡定地面对着你再生时的痛苦表情,直到连你自己都对这般撕心裂肺的痛楚感觉到麻木。

    以至于此时此刻,在见到提纳里用那般迟疑且担忧的眼神注目着你并问你“痛不痛”时,你忽然有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想法。

    啊……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关心你的吗?

    “不痛。”你扬起嘴角,难得温和地笑着,也不知是在安慰提纳里,还是在哄骗那个曾经被忽视掉的自己。

    而在你以为你的无畏可以轻松解除掉提纳里的顾虑时,对方却轻轻叹了口气,“当然会痛,米歇尔,你当然会痛啊……”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忽然向你伸来,勾住了你那只因为才再生完毕所以还没什么血色的左手。

    “就像幼儿在骨骼生长期会有生长痛,那种强行将身体拉长与撑大的痛楚足以让他们在深夜哭醒,而伤口的肉芽在新生时,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会产生让你抓心挠肝的痒意。”

    提纳里说到这里,食指有意无意地勾着你小指的指节,像是在做一个和你约定的拉钩动作。

    “所以……这么多种难以忍受的苦楚一起袭来又在瞬间完成,你怎么会不痛呢?”他的眸色在阳光下轻轻闪烁,倒映着你茫然无措的面庞。

    你想你或许是不痛的,也或许是因为麻木所以再也感受不到痛楚。

    但在提纳里那样温柔的注目下,你胸腔里那颗跳动了几百年的心脏却忽然抽痛了起来。

    好痛,好痛。

    它甚至开始叫嚣,愤怒且憎恶着那群只知道向你索取的人类——

    直到你又一次撞进提纳里的瞳。

    “所以说,不要觉得自己的身体能够再生你就随便糟蹋了,留在你心底的疼痛可是永远都不会忘却的。”

    他在教导你,就像平日里教育柯莱那样,告诉她人生的道理,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

    只可惜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的你只在这样的气氛中沉沦了几分钟,并且因为提纳里反复提及的“再生”二字,你的眼睛也倏然亮起了惊喜的光。

    “怎,怎么了……?”见你忽然转变的态度与神情,提纳里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两步,但身后忽然传来的“咔哒”脆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贴在了树上。

    “我有方向了!!”混乱间,你激动地抓住了他欲要逃脱的手,如找到了珍宝一般将他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什么方向……?”小狐狸无路可逃,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因震撼而抖动,但他双手被你牢牢捏着,只能狼狈地将身体的重量贴在墙上,任你向他无限逼近。

    而完全不懂男女之事的少女却浑然不觉,你眼底难得漾着灿烂的辉光,灼灼倒映着少年的模样。

    过于靠近的距离绯红了提纳里的面庞,只不过在他急匆匆地闭上眼睛想要对你进行“不可以这样做”的教育时——

    “我们赶紧回城吧,我想到了最完美的学术研究了!我要选择炼金术!”

    第48章 须弥(25)

    今日雨林气候舒适,天空疏云淡日,是个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自你告诉提纳里,你已经找到了你的学术研究灵感之后,现在是你赖在道成林里无所事事的第十天。

    少女看上去游刃有余,每天不是躺在床上摆烂,就是带柯莱在周边胡乱转转,还美其名曰“康复运动”,除此之外你几乎什么都不干。

    以至于每天提纳里顶着刚巡林回来的疲惫神情,看到你一脸轻松地瘫在床上时,他总会有些困惑地想……

    你是不是因为什么都想不出来,所以干脆放弃抵抗,就这么混一天算一天了呢?

    于是在即将接近学术大会的那半个月,提纳里终于以一种欲言又止,但又试图努力唤醒你良知的古怪态度找到了你。

    “米歇尔。”他就像那种大了你好几轮的长辈,在沉沉唤出你的名字后,他捧着一杯刚泡出来的热茶,闭着眼睛坐在了你对面的长椅上。

    “嗯?”你偏了偏头,不解地向他投去了视线。

    “关于你的学术研究,”提纳里说到这里,因为干涩而舔了舔嘴唇,“你说你找到灵感了吧?但为什么我一直没见你有行动……?”

    没想到他主动找你是为了这件事,你眨了眨眼睛,非常单纯地回道,“我确实是有灵感了,不过以我的研究计划,我现在只需要等待学术大会到来的那一天就行。”

    你说得云淡风轻,明明背后的挂历上被红笔圈出的日子已经近在咫尺,而两手空空的你却根本没有一点担忧的迹象。

    提纳里是会保持与你之间分寸的人,听到你这么说,以他的角度自然也不好逼问什么。

    遂在犹豫片刻后,他耳朵往下耷拉了两分,用有些无奈的语气同你笑道,“既然你能有把握,那就最好不过了。”

    少女同他乖巧地点了点头,依然没多说话,甚至在他离开后的没多久,你就又恹恹地躺到那张小床上睡着了去,对于周围的事物根本毫不在意。

    ……

    然后时间快进,梅雨季节快要到来的那几天,雨云总是压得格外的低。

    雨林里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见天日,而这样的状态保持了数日,那场大雨始终都没有下下来。

    为了防止出门淋雨导致掉马,本就每天待在这里混日子的你索性连柯莱都不陪了。

    再加上你们族人的特性,只要能量消耗得不多,基本上也不需要摄取什么食物。于是你干脆就这么饭也不吃,谁也不理地躺在小床上,静静等待着学术大会的到来。

    时间一长,那个担忧你的少女便会时不时地扒拉在小屋的门口,用焦虑的目光望着你几乎总在熟睡的背影。

    最后感到“不能再拖延下去”的她着急忙慌地找到了刚从雨林中回来的提纳里,用那种焦急却又迟疑的口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提纳里老师,米歇尔小姐的精神状态好像一直不太好……”

    听到这句话的少年微微一怔,不用柯莱多说什么,他早就知道你已经保持这个状态长达数日了。

    但现在连这小家伙都主动找他说这事儿,他心中难免要有些紧张。

    “怎么了?”有着漂亮毛发的尾巴在他的身后不经意地摇晃着,透露着提纳里心底混乱的情绪。

    “提纳里老师,自从米歇尔小姐和你去探索回来,就一直都是这么副状态了……”小姑娘说到这里,眸色晃动了两下,看上去是为了照顾谁的心情而欲言又止了。

    但见提纳里怔愣着表情不说话,这自认为自家老师还没意识到重点的女孩子抿了抿嘴角,继续道,“您是不是在旅途中和米歇尔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导致她现在情绪反扑,只是不好意思对您说?”

    柯莱的话音落下时,那小狐狸脸上的神情可谓是瞬息万变。

    不知道为什么,他先是联想到了那日你为了保护他而断掉了条胳膊的惨相。

    虽说当时你一直表现得无所谓,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别往心里去,但你受到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

    以至于你当时那隐忍着疼痛的表情都化作了一颗愧怍的种子,埋藏在了提纳里的心底。只要他一想起你为了保护他而流的血与受的苦,他的内心就会产生无比的煎熬与痛苦。

    接着他又联想到在你替别人治疗时,那阵在他脑海内忍不住升腾而起的怪异幻想。

    即使是现在,在看到你那白皙细腻的指尖时,他也仍会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当时那场短暂却也足够冗长的幻境。

    但……这总不能是你有什么读心术的能力,然后轻易看透了他的想法,才导致现在的你不想搭理他吧?

    作为生论派的优秀毕业学者,对于雨林的生态环境或是各种植物,提纳里总有着自己详细丰富的优越见解。

    但在面对你时,他就像在观摩一株完全不能了解的陌生植物,任他如何研究,如何靠近,却始终都读不透你的心思分毫。

    所以在柯莱的询问过后,这在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的小少年懊恼地揉了揉耳朵,踟蹰道,“那我去邀请米歇尔出门散散心吧……”

    或许走着走着,你就会愿意和他敞开心扉了。

    >>>

    说实话,提纳里主动来找你的时候,你感觉有点心虚。

    因为你在他这儿的日子过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放在以前,你隔三岔五就要游历你世界的版图,宣传什么神明法典的,几乎从没有躺在床上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的惬意时光。

    但在须弥,提纳里的屋子里,你可以每天熬到半夜才合眼,又睡到日上三竿才被柯莱端来的午餐给叫醒。

    所以在提纳里将你从床上叫起,一脸凝重地坐在你对面的时候,你首先想到的……是你过的这种怠惰到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合适的生活,是不是让他产生了不满。

    漂亮的郭狐少年安静地凝视着你,被手套包裹起来的指尖时不时敲打着桌面,看上去他也有在犹豫要如何开口。

    只不过在你想要为自己的咸鱼生活而向他道歉的那一刻,他却有些羞涩地绯红了脸颊,将眼神看向旁边小心翼翼道,“米歇尔,整天待在屋子里会发闷的,我带你去主城转转吧。”

    居然只是普通的邀约,还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不好。

    能出去转转固然是好,你整日闷在屋子里也确实无聊,但……

    你抬头,瞧了眼窗户外头阴恻恻压来的雨云,偶有寒风夹杂着落叶呼啸而过,向你昭告着一场大雨即将来至。

    “现在的天气不适合外出啊……”你抿唇,有些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拒绝。

    更准确地来说,现在的天气是不适合你外出。

    你一想到这场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大雨将要在你的身上砸落冰冷的雨点,那种马甲会立刻在提纳里面前粉碎的窒息感让你连连摇头。

    可惜对面单纯的小狐狸根本不懂你的担忧。

    “没关系,我们去的是须弥主城,如果临时下大雨,可以在兰巴德酒馆避雨,我也想着请你在那儿吃上一顿须弥菜。”

    提纳里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如和煦的春风拂过你的发丝。

    见你不说话,他又悠悠补充了一句:

    “米歇尔来须弥这么久,应该还没好好尝过这儿的特色吧?譬如用帕蒂莎兰作为馅料而特殊调制的鱼卷,或者是须弥最出名的绿汁脆球,这些都是你在那个死板的教令院里吃不到的食物。”

    “嗯……”

    这点你非常赞同,毕竟就教令院那个氛围,那些学者一个个都卷得要命,生怕自己多吃一口饭就会少读一会儿书,以至于最后也没几个人会有心思在食物这块浪费时间。

    “可是……”可是避雨的问题解决了,但仅仅只有食物作为诱惑还不够,毕竟教令院里还有那个黑皮白毛的大风纪官在。

    万一你和提纳里上街的时候和他撞上,这不得上演一波世纪大逃亡?

    “赛诺也不在哦,”令你意外的是,你那小巧的眉头还没来得及蹙起来,提纳里就像是听到了你的心声一般开口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很忌惮他,不过这几天赛诺有任务在身,他需要去沙漠保护那些做考察的学员,你不会在须弥主城遇到他。”

    提纳里此话一出,你眼底瞬间亮起了高光。

    你本来就不是那种能在屋子里闲得住的人,摆烂固然舒服,但出去开阔视野才更能让你这样的“热血分子”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畅快。

    “好,我去!”少女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光点闪烁,看上去无比期待这次与提纳里二人的须弥之旅。

    毕竟你虽在须弥待的时间不短,可都拘泥于教令院那个“小地方”,就算平时有时间去其他场所闲逛,但因为人生地不熟的,你没逛几圈就觉得无聊,现在有了提纳里做向导,何乐而不为?

    “好哦,那我先去准备一些东西,下午时分,我会在小屋的门口等你。”看到你终于绽放如此明媚的笑靥,小少年也愉悦地弯起了嘴角。

    他会做好最万全的准备的。

    第49章 须弥(26)

    午后时分,阳光正好,提纳里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准点出现在了小屋的门口。

    无须再完成巡林工作的他此刻身上少了些严厉,更多的是独属于少年人的青涩与活力。

    “米歇尔,我们走吧。”他呼唤你的名字,冲你扬起嘴角笑得柔和,竟让你莫名有种……

    好像是要和他去约会的怪异感觉。

    道成林距离须弥主城稍有些距离,不过你和提纳里脚程都快,再加上他对雨林的了解透彻,本该要走一下午的路,你们愣是在太阳没下山之前就赶到了。

    傍晚的须弥城被笼罩在夕阳橙红色的光线之下,比起清晨时充满活力的新绿色彩,此刻这里的一切都要显得更为神秘与寂静。

    “我们先去吃晚餐吧,走了一下午,肚子有些饿了。”比起询问一个女孩子需不需要吃饭,这情商颇高的小狐狸会贴心地以自己的角度来开口。

    受到精灵祝福的你其实并不怎么需要进食,甚至连饥饿也感觉不到,但此刻面对提纳里温柔的笑靥,你忽然久违地产生了一些生理需求。

    不过比起进食,这更像是你的身体想要给予提纳里的邀请一些回应。

    门梁上悬挂着的风铃微微晃动,随着门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你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食物香味,接下来便是从窗外静静洒落的阳光,在桌面与地面上落下一抹斜方的光影。

    “就坐在这里吧。”提纳里一路领你到了酒馆的最里头,那是一张足够容纳四人的木桌,后侧正好对着窗户,能透过彩色的磨砂玻璃看到外头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

    当你习惯性地想要面对太阳而坐时,提纳里的手掌却倏然在你面前晃了一晃,替你挡掉了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可能刺眼的光线。

    “傍晚的夕阳很刺眼,就算有磨砂玻璃挡着也容易伤害到眼睛,你还是坐在背对太阳的那一面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你的手,如同教育一个懵懂的孩子一般,自然无比。

    只不过在落座后,见到提纳里认真的表情,你没忍小声问他,“那提纳里呢?对着阳光坐不会觉得刺眼吗?”

    “啊……我当然会觉得刺眼了,”小少年扯起嘴角,有些无奈地笑笑,“但我总不能让客人来当这个倒霉蛋吧?”

    比起什么烦恼都往心里憋,提纳里意外地还挺直白。

    你没忍因他蹙起的眉头而觉得他有些可爱,遂你默默站起身,走到了刚打算坐下的提纳里身边。

    “怎么了?”

    在对方有些困惑的眼神中,根本不谙男女之事的你伸出了手,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

    那一刻,你看到了提纳里倏然绯红的脸色,以及他耳朵上不受控制而根根炸开的绒毛。

    他似乎想要问你打算做些什么,只不过话还没开口,你已经用堪比猛男的力道将他从桌边给提了起来,然后拉到了与你同样背对着阳光的那一侧。

    提纳里:“……”

    脑袋里莫名浮现的浪漫景象因你的“粗鲁”举动而破灭,提纳里没忍抽了抽嘴角,但他无语的是自己为何总会和你在一起时就产生那种荒唐的想法。

    只不过很快你就一脸单纯地歪了歪脑袋,在他身边以一个极近的距离坐了下来,笑道,“我们并排坐一起就好,这样谁都不会被刺到了。”

    独属于少女身上的气息悄悄盈满了提纳里的鼻尖,比起那种甜腻的香气,你身上的气味更相似于被烧尽的雪松。

    那种矗立在高山之巅亦或是深林之中,被大雪皑皑覆盖着也依然屹立不倒的松,纵使在烈火的焚烧下,也依然散发着令人心生畏惧的凛冽。

    虽然知道用庄重来形容这种味道有些奇怪,但意外地很好闻,似乎连身心也要跟着一起平静下来,沉溺于这份古怪的幽静。

    你身上的气味稍微让人觉得有些上瘾,尤其是对提纳里这样嗅觉灵敏的人来说。

    或许是因为早已有过旖旎的幻想,以至于当他再次靠近你的身边,嗅到这样的气息后,少年竟又情不自禁地恍惚了神思,回想起了那场对谁来说可能都荒诞的幻想。

    你柔软的指腹,泛着粉的指甲盖,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有那双好像随时都能勾走他所有目光的眸。

    “菜谱来啦,两位可以点餐咯?”

    他沉默间,酒吧的老板忽然将一份菜单递到了你们的面前,打断了提纳里再次的胡思乱想。

    小少年浑身一怔,像是个被人忽然抓住了尾巴的小狐狸,连瞳孔都不自然地缩了缩。

    许久,他才在你和老板不解的目光中干涩道,“啊,好,我现在就点……”

    用来点单的簿子被老板用塑料薄膜纸压得平整干净,每一个菜式都会配备专门的图片,可见老板在酒吧的营业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你先点吧,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吃的?”提纳里将菜单推到了你的面前,脸上刚才的不自然已经悄然消退。

    知道这是对方在谦让你,你也不和他客套太多,索性直接从提纳里的手中接过菜单,认真地审视起上头的图片。

    须弥的料理和至冬差别还挺大,这里多以酸甜口味为主,食物的口感与美观程度是首要,其次才是果腹。

    你对食物的欲望本就不强,此刻琳琅满目的图片挤在一起,让你也感到了些许的头疼,只不过在你纠结着要不随便点两个时,另一个人的脑袋忽然悠悠凑了过来。

    来自于少年身上的青草气息温柔地盈满了你的呼吸,他墨色的发丝因微风而轻抚过你的耳尖,带来一阵让你脸颊有些发烫的痒意。

    “选不出来的话,需要我帮忙给你做点参考吗?”

    见提纳里一脸认真,你怔愣了两秒,旋即轻轻点了点头,“这些食物看着都不错,我有点难以抉择。”

    “好,交给我。”对方应得很快,并且从你手中取走了那本菜谱。

    面对酒馆老板的询问,早已对须弥料理了若指掌的少年迅速地点好了菜,然后他回眸,冲你笑得明媚,“我对于自己的口味还挺自信,希望你也能吃得习惯。”

    说实话,你真的很少遇到像提纳里这样热忱的人。

    在你自己的世界,人们对你抱有的感情大多都是“信仰”,你知道他们真诚,但这份真诚仅限于你“圣职者”的身份。

    他们真诚地向你祷告,向你祈福,希望你能用自己神圣的力量为他们带去幸福和安康。

    而在至冬,愚人众之间看似互相帮助,但其实到处都是尔虞我诈与勾心斗角,就连那些说会信奉女皇的人民,似乎也只是因为不满于天理才自愿向她臣服。

    以至于当你接受了提纳里的好意,并发现这是他发自于内心的善良与温柔时,这种忽然产生的天差地别让你感到了一些久违的情绪。

    “米歇尔?”他唤了你的名字,眉宇间带着些许困惑。

    胸腔里的心脏莫名跳得有些快速,你能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在你耳边细碎地炸响,从未有过的感觉支配了你的心绪,让你在面对提纳里的温柔时出现了像宕机那样的沉默与迟钝。

    好在没过多久,那道早已准备好的绿汁脆球被兰巴德酒馆的老板给端了上来,打破了你们之间僵硬的气氛。

    “两位,请慢用,祝你们有一个美妙的傍晚。”男人朝你们意味深长地笑笑,然后欠身幽幽退了出去。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么大一张桌子,此刻夕阳又已经下山,你俩明明可以正对而坐,却偏偏要并在一排还紧紧挨在一起,若不是什么热恋中的情侣,谁会这么坐呢?

    先察觉出不对劲的人是提纳里。

    老板欲言又止的“祝福”,旁边客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以及那些零零散散的闲言碎语,尽管很轻,但还是被这听力敏感的小狐狸给听见了。

    “那位是雨林的大巡林官呢……那他旁边的女孩子是谁呢,和他坐得这么近。”

    “会不会是女朋友呢?毕竟大巡林官很可靠也很温柔。”

    “但是看她的服饰不像是本地人啊,更像是在教堂里做祷告的那些圣职者?”

    “嗯……或许只是关系比较亲密的朋友?”

    大家正在揣测你与提纳里的关系。

    你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议论,再加上这些内容对你来说无关痛痒,所以你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但提纳里却察觉到了空气里那一丝叫人心脏乱跳的不对劲。

    “……啊,太阳没刚才那么亮了,我去你对面吧!”

    那漂亮的男孩子忽然红了脸颊,像一只应激反应的猫儿一般从你身边弹了起来,然后大步走到了你的对面坐下。

    见你还反应迟钝地盯着他,提纳里干咳了两声。

    人在尴尬时就会努力找事来显得自己很忙,遂他在你茫然的注目下兀自拿起了盘中的绿汁脆球就要往嘴里塞,只是那颗圆溜溜的东西都已经贴上了少年柔软的唇瓣,那滴翠绿色的汤汁却顺着他的嘴角幽幽滚落了下来。

    “那个……”你张嘴,欲言又止地挑了挑眉毛,“手套都沾到菜汁了,没关系吗?”

    提纳里:“……”

    啊啊啊,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但每次慌乱的人都是他啊!

    第50章 须弥(27)

    从兰巴德酒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你揉了揉饱腹感过于强烈的小肚子,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提纳里。

    小少年盛情难却,揪着你一道菜一道菜的介绍,而你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竟真的在他的热情下如数吃了下去,以至于这会儿你撑得想吐,几乎走不了路。

    看出了你的窘迫,提纳里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小声道,“啊,抱歉,我不应该让你吃这么多的……”

    “嗯……这不是提纳里强迫的,是我自己没忍住。”面对对方带着歉意的小表情,你自然不好意思出口责怪,更何况他也无意害你。

    遂最后在你们两人彼此沉默的对视间,是提纳里先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气氛,“我们沿着须弥城逛逛吧,就当做是饭后消食了。”

    “好。”你点头应允,好像生怕错过这次岔开话题的机会。

    夜晚的须弥城灯光并不敞亮,多数都是些你从没见过的植物在黑暗中散发柔和辉光。

    “如果米歇尔选择的是生论派,这些植物对你的研究肯定会有帮助。”见你的视线落在那堆风中摇曳的花朵上,提纳里轻笑道。

    你抿了抿嘴角,对于对方的善意有些难以回复,不过好在,他所提到的学术研究,你早已有了合适的应对方案。

    你们二人并肩行走在圣树旁下,天边的云朵压得稍有些低,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味,你感觉好像就要下雨。

    于是在踏上那条一旦走上就需要耗费许久才能下来的长廊前,你的脚步倏然停下。

    “我们还是回去吧。”虽说饱腹感让你觉得不太舒服,但想了想等下在提纳里面前掉马的尴尬场景,你也不是不能忍受。

    小狐狸凑起鼻尖,同你一样嗅到了空气中湿漉漉的腥味,但他的神情看上去要比你轻松许多,“怎么了,米歇尔不喜欢雨天吗?”

    这问题对你来说不好解释,遂你只得扯了扯嘴角,尴尬地“嗯”了一声。

    “真可惜,看来你要失去在水天丛林里冒险的机会了,那里的植物因为常年有水滋润,就连最普通的蕨类也有着浮夸的尺寸呢。”

    提纳里笑了笑,虽然口中说着替你惋惜的话,不过脚下的步子倒是飞快地往回一带,示意你要是想回去,他会为你带路。

    见对方如此善解人意,出于礼貌,你本想同他说句“谢谢”,但客套话都已经含到嘴里了,你忽然听到了非常细微的一声动静。

    “滴答”一下,如细小的水珠坠落在叶片上,又在触碰到实物的瞬间破裂成了无数的粉末。

    然后是,滴答,滴答……

    无数声相同的动响从最开始缓慢的一点到了令你觉得头皮发麻的一串。

    提纳里伸出摘去了手套的五指,摊开在空气中,接住了那一滴坠落在他掌心的冰凉,“咦,现在就已经下雨了吗?”

    他棕蓝色的眸子微微晃动了眸色,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安静的你,“我们要不去旁边的屋檐——米歇尔!?”

    他的提议甚至都没说完,你便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蹿了出去,几秒钟就跑没了影。

    细雨从天空连绵不断地降下,这种滴落在你皮肤上几乎没有什么感觉的雨势,却让你整个人的神经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好在你的圣职装足够厚实,而这些细雨仅仅渗透了你的发丝,没能触碰到皮肤,并且在你迅速的反应下,大部分的雨水在接近你时就被你用神圣力给加热成了水蒸气。

    但你没有办法做到百密无一疏,而这场雨不知要下多久,你不可能一整晚都处于使用神圣力的状态。

    你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离你最近的建筑物,那家你才离开没多久的兰巴德酒馆。彼时正是享用晚餐的时间点,这里的客人比刚才还要多上一倍。

    随着木门撞击墙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一个穿着黑红长袍的少女从外头闯了进来,众人被这嘈杂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的方向投去了视线。

    你顾及不上他们的目光与闲言碎语,只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为了表达不爽,你的尖牙用力地咬了咬,在唇瓣上留下两个泛白的小点。

    你晃了晃脑袋,像只落了水而湿淋淋的小狗,凌乱发丝上已经凉透的雨滴被你甩落,露出了你那双灿金色的眼睛。

    大抵是少女眼底的戾气太过于深重,那些还试图多看你几眼的客人们纷纷惊恐地收回了目光,好像生怕你会一个不爽就对他们采取什么极端的“报复行为”。

    “啊,啊哈……还好。”并且很快从你唇间吐出的愉悦喘息就“证实”了他们对你的刻板印象。

    你伸手,目中无人地在自己乱糟糟的发丝里揉了一通,甚至还拽了几根下来,在见到你指尖柔软的银色时,你没忍扬起嘴角,又非常妨碍风化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很好,这里也是凹凸有致。

    你成功地化解了危机,在雨水中奔跑了两分钟,还没有被冷水打湿而变成男性。

    “米歇尔?”

    身后的门板又一次被人推开,动静不大,却把正在内心喜极而泣的你给吓了一跳。

    你回头,见到提纳里正站在门口,动作比你稍慢些的少年淋到了些雨水,那对毛茸的耳朵上毛发湿答答地粘成了几簇,鬓角的头发丝也一缕缕地渗着水珠。

    看上去在你逃进酒馆的这段时间,外头的雨变得愈发大了。

    “抱歉……我真的不喜欢下雨,你可以理解成我对雨水过敏。”你为刚才突兀的行为而向提纳里道歉。

    虽然实话实说,你现在连提纳里都不想见到,毕竟万一来了什么突发事件,按照他的双商,他绝对会是第一个戳破你身份的人。

    “对雨水过敏?”对于你的解释,他瞪了瞪眼睛,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在你那“求你别问”的真挚注目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以后我们避开下雨天出门。”

    听到对方的承诺,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转身想要赶紧去酒馆里找个位置坐下,但没走两步,一只有些潮湿的手套忽然从后拽住了你的手腕。

    “……?”你愣了愣,不解回眸,与提纳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自肌肤上泛开的冰凉湿滑的触感让你有些不悦,好在这种程度并不至于让你变成男性。

    “虽然知道你讨厌雨水,不过我的建议是别在这里逗留了,”少年抿唇,看上去在对你如此提议之前,他已经在内心做过了十足的准备,“你看那些昆虫。”

    你顺着提纳里指尖的方向往窗外看去,只见那些长着双翅的飞虫正以极低的高度压着地面飞过,还有些微小到几乎能被你忽略不计的小虫,它们也着急忙慌地从地面的缝隙中钻出,似乎准备进行一场遥远的迁徙之旅。

    “这场雨真正下起来的时候恐怕不小,估计至少要持续一周,而现在只是个开始。我们最好在雨势变得无法闯入之前赶紧回去,除非你愿意这么多天都在兰巴德酒馆度过。”

    提纳里说着,欲言又止地挠了挠耳朵,似乎知道自己的建议对你而言有些勉强。

    你不说话,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窗外的雨幕。

    比起刚才你逃进酒馆前的毛毛雨,现在的雨势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磅礴起来,它们滴滴答答地砸落在窗沿上,又化作无数的细小水沫溅落在你的肌肤,泛开一丝无关痛痒的冰凉。

    “不行啊,雨太大了。”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慵懒与疲惫,因为对于这场目前对任何人而言都看似无聊的小雨,你确实挺无力的。

    提纳里说的没错,这是三岁小毛孩儿都懂得道理,但在“冒雨冲回道成林”与在“兰巴德酒馆昂贵的住宿费”之间,你还是选择了后者。

    这关乎于你会不会在一堆人的面前社死。

    “嗯……如果你非要这么坚持的话。”提纳里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像小动物似的用指尖拍掉了上头的雨水。

    他没有强迫别人做不乐意事情的癖好,不过有件事情他必须和你声明一下,“我明天还有巡林任务,所以不能陪你待在这儿了,这几天你要是真不打算离开,那就好好照顾自己,有需要的话可以喊人捎信给我。”

    从某种程度来说,提纳里真的很像你的老父亲。

    他关怀着你生活的点点滴滴,甚至还默认如果你想要待在酒馆,他就有留下来陪你的义务。

    随着你们两人的动静变小,酒馆里的客人不再将注意力落在你们的身上,他们喝着各自手中美味的酒饮,要么互相吹嘘着最近得到的收获。

    有几个穿着教令院服饰的学者也围坐在一张长桌旁,木质的桌面上堆积着厚厚的文稿。

    他们一边痛饮手边的酒水,一边执着笔在文稿上疯狂地书写着什么,那副鬼鬼祟祟又因醉意而难掩眼底贪婪的模样,让你总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搞抄袭那一套。

    “嗯,总感觉他们在做什么‘投机取巧’的事情呢。”很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的提纳里和你抱有同样的想法。

    你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反正这些事情不归我们管,有那个烦人的……”

    哐当!

    你话还未说完,酒馆的大门又一次被人用力推开,大雨与寒风呼啸而入,吓得你赶紧裹紧了衣襟,生怕沾染到冷水。

    而当来人的模样在你瞳底清晰了轮廓的那一刻,你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的乌鸦嘴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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