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鹤见漾漾已经稳定下来,放下手吐槽道:“你可真是第二山庄的宝贝啊,这样防备戒严。”方才他本来直接去了飞羽水榭,惊觉那儿里三层外三层全是机关,幸亏他机警,否则就被射成筛子了。
漾漾听了他的话,反讽道:“姜公子为何夜晚前来,还如此鬼祟?”
她和六君子中的其他人可没什么交情的。
“唐漾漾,素日里你追着景珩,我虽没和你多亲近,但也没给过你白眼吧?”
漾漾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老实地点点头。
姜立鹤便道:“那今日有一事想求你帮一帮。”
漾漾挑眉,没想到安信侯府的贵公子还有求她一日,但转念一想,今早祁仲景的确说安信侯府出事了。
她想到霍景珩紧凝的脸色,也正色道:“你说,帮得上忙,我一定帮!”
那也是帮景珩不是。
姜立鹤眸色渐深,笑道:“你一定帮得上,而且只有你能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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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漾漾去学宫报了个道,就偷偷溜了出来,半路正巧遇到霍景珩和祁仲景,还有岳浔州。
“唐漾漾,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祁仲景调侃道。
漾漾瞪他一眼:“你才鬼鬼祟祟的!”她的目光不自觉找到霍景珩,立马又心虚地撇开了,“今日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她转身就溜了。
祁仲景道:“果然鬼鬼祟祟的!”
岳浔州冷笑:“她今日竟然没有问景珩丢失的是什么玉佩,也没有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你把玉佩找回来,或是捧着一大摞上等玉佩给你挑,倒是不太像她往日的性情。”
霍景珩眉眼深思。
漾漾的确有事,她难得回去看着蒲叔清点要送出城的货物满满五大车,蒲叔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工夫去管她,反正她总有稀奇的点。
清点完毕,漾漾也拍了拍包裹的鼓鼓当当的车,跟着蒲叔叮嘱那些运送的壮汉们。
第二山庄的货物出城,定然是有通行证的,除却霍景珩的五君子站在城楼上,眼睁睁看着他们浩浩荡荡出了城。
祁仲景皱眉道:“立鹤当真藏在里面?”
岳浔州冷哼:“定然,跟上!”
而这边,漾漾正举着火把通过一条窄小的甬道,朝身后相依相偎的两人说道:“通过这个密道,出去了就是长安城外的山脉底下了。”
漾漾回头,看到姜立鹤给怀中的美娇娘递了个安慰的眼神,那美娇娘正是豆腐店家的李姑娘。
漾漾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你们直接从这里出去不就好了,何必还让我演那么一出呢。”
“景珩封城一日,大理寺和巡城营的人就搜城一日,大小屋宇角落都搜了,为何独独不搜你们第二山庄?”
漾漾眼睛亮晶晶地回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因为我......”
姜立鹤打断了她的幻想:“是为了留一个缺口,第二山庄每日来往货物众多,最方便将我运出城,也只有你敢帮我,我失踪的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所以景珩要以被动为主动,才不搜你们第二山庄。”
“景珩真是太厉害了!”漾漾欢喜地称赞。
姜立鹤默了默:“既然如此,我就将计就计,利用你们货物出城,调虎离山。”
漾漾站住了脚,转身,等他们走近,老神在在地按住姜立鹤的肩,语重声长:“为了私奔,姜公子真是大费苦心啊!”
李姑娘脸上一红,埋进姜立鹤怀里,姜立鹤面色闪过一瞬不自然,干咳一声,问道:“那你呢?不惜站在我这边去骗景珩,又是为的什么?”
漾漾心虚地转过身去,嘴硬道:“我哪有骗他!”
大概是马上就能出城了,姜立鹤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笑道:“你也想让我成功离开,想让我们在一起,对抗贵族对商户的偏见,我们成功了,日后你和景珩有了阻碍你也能利用我们来说服景珩是吗?”
漾漾支支吾吾哎呀了半天,就是不回。
其实姜立鹤也是抓住了漾漾这点小心思,笃定她会为了这个结果去隐瞒景珩,才敢来找她。
终于走到了尽头,漾漾高兴地按下墙上的机关,“咚”一声沉闷的声音,一束月光透进甬道,漾漾轻快道:“那就祝你们鸾凤和鸣,白头偕老啦!”
姜立鹤也笑:“多谢。”
漾漾率先走出了密道,正准备舒展一下,蓦地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影,正冷冷地看着她,锦衣华服修饰整洁,丰神俊逸,在月光下神采照人。
不是霍景珩,又是谁呢?
漾漾猛地打了个冷颤,直愣愣瞧着霍景珩,嘴唇蠕动,却是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姜立鹤这时拥着李姑娘也出来了,清朗的笑意也在看到霍景珩时,僵住了,他怀中的李姑娘也是脸色煞白,姜立鹤将她护到身后,苦笑一声,看向漾漾:“你不是说,这条密道没有外人知道吗?”
漾漾此时什么也说不出来,心虚地低下头去。
“也对,你对景珩向来是知无不言的。”然后他看向霍景珩,平静的目光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笑意中又藏着某种坚定,“原来我才是被将计就计的那个。”
霍景珩凝视着姜立鹤,冷淡道:“跟我回去。”
姜立鹤摇头。
霍景珩目光沉了沉。
姜立鹤轻舒一口气:“回去,为了家族的前程,家族的荣耀,为了该死的贵族身份,克己复礼,娶一个不爱的女子,相对无言的过一生,受一辈子的折磨吗?我不会回去,景珩,若你还当我是兄弟,请你,放我离开。”
两相对峙,姜立鹤毫不退让,他紧紧握住李姑娘的手,坚定地看着霍景珩。
霍景珩看了眼李姑娘,嗓音微凉:“李姑娘,你也打算这样一走了之吗?看着他放弃原有的大好前程?和你庸碌一生。你的父母膝下只有你一个女儿,如今二老年事已高,将来如何自理?”
李姑娘脸上划过痛苦,捂着脸无声哭了出来。
姜立鹤心疼的将她拉到身后,怒目瞪着霍景珩:“你不必威胁她!我们心意已决。”
“即便是死,我也不会回去。”姜立鹤说得决绝。
漾漾已然看呆了,怔怔地站在一边,眼看着霍景珩的眸底浮上一层寒冰,她脚步微微上前挪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求情:“景珩......”
“住口!”霍景珩冷喝,漾漾顿时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噎的眼圈都红了。
霍景珩掀眼看向姜立鹤,沉声道:“你以为你一走了之就能安心获得你想要的幸福?你以为你一句‘不愿意娶’,就能万事都随了你的心愿?你任性,你决绝,你可以丢下长安的一切,只带着你心爱的女人远走高飞,你可有想过留下的人将要面对什么?你的家族你的父母可承受得住皇上的问责!承受得住江南阁老的发难!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你用姜家的百年基业去赌你的爱情!愚蠢!”
所有人都怔住了,漾漾的脸色是煞白的,她看着霍景珩这样冷漠绝情,说的那些话像是一把生了铁锈的刀刃,钝钝地划过她的心口子,又疼又折磨。
霍景珩本就气势极盛,他这样怒极之下,没人能挺得住,姜立鹤已经紧绷着脸死咬着牙,握紧的拳浑身战栗。
而李姑娘早已崩溃地跪了下去,哭喊着:“我跟您回去,世子,我跟您回去,是我们自不量力,是我不该存着非分之想!求您帮帮他......”
霍景珩暼她一眼:“我自会护他周全。”
可姜立鹤已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站了出来拔出手中的剑。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我也不想拖累你,景珩,她不了解贵族,难道你也不了解吗?放我们走。”
霍景珩也缓缓拔出手中的青玉佩剑,冷冷道:“我只会带你回去,你若实在放不下她,我可以替你向皇上求情,让她做你的外室。”
李姑娘和漾漾几乎是同时看向霍景珩,二人眼中都有极复杂的情绪。
姜立鹤笑了,笑出了声,挺直背脊将剑对准了霍景珩:“外室?若换了你,舍得吗?”
霍景珩没有回他。或者他根本不在意这种问题。
漾漾忽然站在姜立鹤身前,抬头看向霍景珩,希冀地看着他:“或许,或许是你想的严重了,皇上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责难侯府,等时间长了,就会淡忘这件事的,放他们走吧......”
漾漾流着泪,睁着眼睛,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痴痴地看着他:“好不好?”
氛围一度静的可怕,霍景珩盯着她,目光极冷极沉:“天真。”
他何其残忍。
忽然漾漾被提起,一道寒光在月色下闪过,姜立鹤的剑瞬间抵住了漾漾的脖颈。
“姜立鹤!”几乎是同一时间,霍景珩厉色将手中佩剑指向了姜立鹤。
姜立鹤目色变得狠绝,看着霍景珩:“即便做了外室,她也必死无疑,贵族容不下她,回去是死路一条,景珩,放我们走。”
说着他抵在漾漾喉间的剑紧了紧,漾漾感觉到一点拉扯的痛,然后是湿润的热意。
霍景珩目色骤冷:“你敢伤她!”
姜立鹤听闻笑了一声松弛了下来:“只要你让开。”
霍景珩盯着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下颚线紧绷着似是一道锐利的冰锋。
漾漾三人都在等着霍景珩的决定,三人一样的提心吊胆,大气也不敢喘,三双眼睛死死盯着霍景珩,盯得眼睛都犯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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