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雪花飘落的树梢下, 来往行人不断,大多都是刚考试赶路的学生。
男人懒懒地掀着眼皮,薄唇紧抿, 淡漠闲散的气质格外惹眼, 引得路过行人视线偏离。
程纾望着眼前这一幕, 视线顺着男人喉结不断下移,每移一点, 她的脸就随着红了一度。
若是不知道还行, 可……
太羞耻了。
耳边曲夏如羡煞地拖着脸:“咱们学校像你们这样的情侣真少见。”??
那一瞬, 程纾以为好友也看出男人脖子上红痕, 睁大眼睛,磕绊地应着:“啊?哪、哪样?”
“在学校能腻着, 就算放假回家也不用谈异地恋。”曲夏如说着,眼里的羡慕快要溢出来那般。
程纾也顾不上说什么, 视线在男人脖子上的红痕不断来回扫视。
颊边温度持续上升, 她语气慌乱地说着,可视线却直直盯着雪树下男人的身影:“夏夏, 我等会儿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说话的间隙,像似有心灵感应般,对面男人忽然抬眸朝这边递来视线, 随后他弯着眼眸笑着朝这边招手示意,如掺着寒霜的神色也在那瞬间融化。
“行。”曲夏如理解地摆摆手:“你去吧,我等会姜欢。”
她点头同好友说了声再见, 几乎小跑着朝那边跑去。
瞧着这一幕, 曲夏如不禁感叹爱情的伟大。
在她眼中, 像程纾这样从骨子里透着清冷淡漠的人,惯于和身边人保持适当的距离。许是刻板印象的原因, 她潜意识认为像程纾这种人,对待任何事情都应该那样平静。
或许表面越是平静的人,内心所埋藏的情感更汹涌。
雪融化的泥泞铺满整个沥青路,大小不一的水洼遍布校园各地,四周来往的行人谈论着这次考试内容。
程纾来到男人面前,抬起的脚步还未来得及站稳,面露局促,酝酿着该如何开口提醒。
“跑那么快干嘛?”陈惟朔拿过女孩怀里抱着的资料,俯身顺势单手揽着女孩往自己怀里靠了靠,低声笑问:“这么想见我啊。”
程纾红着脸小幅度点头,飘零的眼睛落在眼前微敞的领口,仅一拳相隔的距离,脖颈间的裸露的红痕更是要溢出来那般。
她张着干裂的喉咙,委婉地小声问:“你不冷吗?”
“还好。”两人步伐很慢,陈惟朔轻声应着:“刚从考场出来,有暖气。”
她知道的,可是……
程纾紧抿着唇纠结着,却不知道泛红的耳尖早早出卖了她。
“怎么了?”陈惟朔扬着眉梢,抵在腰窝的指腹摩挲似的缓缓上移,最后落在女孩发烫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像是故意挑逗。
冷空气的包裹全然消失,感受到粗糙温热的触感,微垂的长睫也随之发颤。
她歪头下意识缩着脖子,低声道:“挺冷的,拉上吧。”
话落,她想了想,抬手慌乱地指了下,补充道:“那个露出来了,太明显了……”
那个?
眉心微蹙,陈惟朔低头顺着看了眼,随后才缓缓意识到了什么。
他扯唇轻笑,故意拖长尾音:“谁搞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女孩本就泛红的颊边因这句话几乎红到极致。
她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又再次传来男人故意拖腔带调地嗓音。
“嗯?”他低笑着,故意反问:“程纾。”
“我不说话。”程纾说完紧抿着唇,踮着脚尖自顾自替男人将内搭拉链拉上。
直至视野里红痕消失,她佯装笃定地点头,胡诌道:“天凉,怕你感冒。”
“也是。”陈惟朔下巴顶着领口,附和着:“女朋友走了,取暖也没人。”
“……”
明明都过去两天了,他怎么总提啊。
牙齿紧咬着唇边细肉,垂下的发梢藏起面红耳赤的颊边,她清着嗓子,岔开话题道:“你考试怎么样?”
陈惟朔依着她没再继续,懒懒地应着:“还行吧,挂不了科。”
她知道,他一直都很厉害,不论在哪方面。
弯弯的眼尾连带着眉梢,程纾悄悄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话落,她又问:“下一门考试要后天吗?”
“嗯。”男人拉长尾音应着,指腹仍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女孩耳垂:“后天考完,大后天考最后一门,就回家。”
对她来说,耳朵是浑身上下最敏感的存在。
隐隐感到脚下险些发软,她怒着鼻尖躲了下,指尖拽着男人手掌紧握,小声抱怨着:“别这样啊,很痒。”
听着女孩放软的音调,陈惟朔嗓音发沉:“好,不弄了。”
一场雪后江桐似乎又迎来了低气温,吹拂的微风落在肌肤上传来阵阵刺痛感,像是风里面掺杂着银针。
凛冽的寒风吹来,男人高大的身影悄悄为她挡去了大半。
两人相依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走的很慢。
忽地,虚握在手里的手机振了两下,她缓缓闭上了唇顶着寒风拿着手机看了眼。
是小姨发来的消息。
小姨:【考完试了吗?我和妹妹快到了哦~】
程纾:【好,路上还有积雪,注意安全。】
回完消息后,内心无尽翻滚,失落和不舍也在此刻涌上心头。
她低落的撇着唇角,垂下的指尖轻轻勾着男人小指,抬眸望着身旁人:“你买的几号票?”
陈惟朔想了想,说:“晚上的,到汝城九点多了。”
九点多啊,那也不算晚。
她表示知道了慢吞吞地点着头。
“你呢?”他低眸问:“什么时候走?”
“等会吧……”她语气很轻,扁着唇角莫名带着丝委屈:“小姨刚刚发消息说快到了。”
察觉到女孩情绪,陈惟朔伸手紧紧揽着身旁女孩,低笑打趣:“不舍啊?那前两天干嘛还躲我。”
顿时,她也有点后悔前两天的做法,但当时实在太羞耻了,就算重来一次羞涩的她也会下意识躲着。
内心想法被揭穿,程纾仰着小脸,试图为自己辩解:“没有呀,只是那天太冷了要复习。”
男人眉眼带着明显笑意,也不去揭穿,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这样啊。”
顺着男人的尾音,程纾连点着头,微张的唇刚准备说话,余光忽然瞥见宿舍楼下两道熟悉的身影。
抬起的脚步忽然顿住,她整个人楞在原地,直到完全看清之后才稍稍反应过来。
大脑慌混乱,她小声喃喃着:“我小姨在那里。”
“在学校?”陈惟朔下意识问道,可尾音还未来得及落下整个人随着突如其来的惯力连着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脊背倚着粗壮的枝干才停下。
“等一下。”程纾语调慌乱,以眼前男人为挡板悄悄伸出脑袋朝宿舍楼方向望了眼,谨小慎微的姿态像极了儿时做了坏事怕被家长抓包。
陈惟朔低眸看了眼主动趴在他身上的女孩,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抵在腰间,仰头咧唇笑了声。
清冽的笑声格外清晰。
确定小姨没发现她长舒了一口气,绷直的唇角抬头不解地问:“笑什么?”
“还小学生呢?”陈惟朔咧唇,俯身轻轻地与女孩碰着额头:“成年了,谈恋爱还不让知道?”
这件事她还真没想过,因为小姨对她的贴心照顾,再加上父母之间感情的生活,每次妈妈打电话都是在叮嘱小姨看好她不要早恋不要和男孩子相处。时间久了,她下意识认为谈恋爱是不被准许的。
只是,从始至终,她好像都忽略了小姨的想法。
唇角微抿,她刚想说话,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在电影院碰见钱霜的那次。
男人坐姿闲散,拖着尾音问她:我这么拿不出手吗?
暗暗舔舐着唇角,程纾缓缓点头:“没敢说,以前就不让。”尾音还未落下,她抬眸观察着男人神色,垂下的手指紧紧勾着他的衣角,低声问:“你生气了吗?”
舌尖顶着左颊,陈惟朔面露无奈:“程纾,仔细想想,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程纾配合着想了想,小幅度摇头,乖乖答道:“没有。”
四周格外嘈杂,同她这样刚考完试就回家的很多,渐渐地,耳边由先前的谈论声变成行李箱轮子滚动摩擦地面的咯噔声。时不时还伴随着小姨和妹妹地谈论声。
天气太冷,怕小姨等久朝这边走来,没等男人搭话,她再次扁着唇角,说:“我要走了。”
抵在腰后的手掌收紧,陈惟朔压低嗓音提议着:“不然我装成好心学长帮你拿行李。”
“不用了,你等会直接回去吧。”程纾摇头拒绝,刚想抬脚走,可腰肢上抵着的手掌宛如枷锁将她劳劳禁锢着。
喉结滚动,男人声音很低,耀黑眸色直勾勾地盯着:“就这样走了?”
女孩弯着眼眸低声笑着,垂下的指尖抬起落在肩上。她紧紧勾着身前人脖颈,踮着脚尖在男人唇角轻轻吻了下。轻软的嗓音有些发颤:“太明显我小姨会发现的。”
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察觉到抵在身后的手掌稍松了点,她趁机往后退了几步,挥手小声说着:“我先走了。”
“行。”陈惟朔懒懒地斜靠着树干,轻声应着。
两人默默相识一笑,程纾也不敢在这多留,转身朝小姨那边跑去。
“姐。”陈婧文先一步看到她,边挥手边扯着身旁穿着素雅的中年女士:“妈,我姐在那,别打电话了。”
小姨名叫师岚,从小便是家里面娇养的大小姐,无论出门在外还是在家里,永远都是最端庄的那位。
几乎半年没见,师岚瞧着朝自己跑来的外甥女,也顾不得那些礼仪,连忙伸手将外甥女抱在怀里。
“怎么还瘦了。”瞧着外甥女消瘦的颊边,师岚有些不满地说。
“没呀。”程纾笑着摇头,捏了下自己脸颊多出来的肉:“胖了好几斤。”说着,注意到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妹妹,她只一眼便懂了其中含义。
俯身捏着妹妹的颊边,笑说:“文文瘦了。”
陈婧文满足地仰着稚嫩的小脸:“是吧,她们都说我胖了,我不觉得,我认为刚刚好。”
程纾弯唇笑,想到收拾好的行李还在楼上,便说:“我去把行李拿下来,小姨你们去车上等我一会儿。”
在某些方面上,江桐大学管的还是很严。
除了新生开学那几天家长能跟着进学生宿舍,而之后不论是放假还是新学期开学,尽管家长和学生同性,学校也是通知禁止进入。后来还是曲夏如向前几届的学长学姐打听一下,才知道前几年因为家长跟着进宿舍发生了一些惨烈的事情,为了避免旧事重现,从那天起学校便直接发了明确通告。
开学那天师岚便知道这一点,不然她也不至于把车直接开到宿舍楼附近。
“行。”师岚轻声应着,照常嘱咐了几句。
因早早知道小姨会来的很早,她在前一天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此时只用上楼拉着行李箱直接走就行。
推开寝室门那刻,宿舍一片嘈杂,三人聚在一起琢磨着要不要把没洗的鞋子带回家。瞧见她来,几人便开始问起考试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纾慢悠悠地应着,等说完后也没多待,拉着行李箱挥手朝她们再见:“我先走了,小姨在下面等我。”
“叔叔阿姨没来吗?”杨昕皱眉不解地问。
话落,狭窄逼仄的宿舍静了秒,曲夏如立马给杨昕使着眼色,忙打着圆场:“她就随口一问,你快走吧。”
其实也难免室友会好奇,从开学那天起,别人嘴巴里一直都是爸爸妈妈,而她张口闭口提及的只有小姨。对于这种情况,几人也都大概能猜出什么,无非就是离婚、留守儿童、父母去世等等。为了不触及伤心事她们几人也都尽量在宿舍避免提及关于家庭一方面事。
曲夏如也没想到杨昕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成年人没必要对他人事情刨根问底,人想说就直接告诉你了,既然不想说那就是隐私,问出来之后变得难堪。
而此时杨昕忽然问出来,估计也是憋了好久。
程纾紧抿着唇,默了一阵,撑着唇角淡声说道:“我爸妈离婚了,我跟小姨生活。”
宿舍氛围变得沉重,她无所谓地耸着肩,笑着重复着刚刚的话:“我真得走了。”
和她想的一样,师岚和陈婧文仍在宿舍门口顶着寒风等着。
瞧着这一幕,她连忙拉着行李箱上前,忍不住说:“这么冷,怎么不去车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车里太闷了,而且我想呼吸一下名校大学的空气。”陈婧文鬼灵精怪地做着鬼脸,主动上前接过行李箱:“姐姐,我帮你拿着。”
师岚宠溺地望了女儿一眼,又揽着外甥女朝车旁走:“别管她鬼点子多,倒是你,我真觉得你瘦了,等这次寒假得好好补补。”
程纾顺势依偎,乖巧地应下。
江桐距离汝城并不远,开车也不过三个多小时的距离。回去的路上,趁着时间还早,好不容易逃离学校的陈婧文小脑袋里又不断冒着鬼点子,嚷嚷着要在江桐转一圈再回去。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要求,师岚从不会反驳,便笑着温声同意了女儿的要求。
车内暖气很足,温热的暖气不断烘烤着颊边,程纾抬手默默将后排的出风口剥去一旁。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她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翻看着,这才发现十分钟前陈惟朔刚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C:【别再不回消息。】
C:【就三天,我回汝城。】
发这两条消息的时候她正在和陈婧文说着学校事情,手机习惯性静音没发现。
十分钟后……
C:【……?】
C:【没倒数直接开始?】
瞧着这几条消息,程纾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那般。
四周温热,耳边是妹妹和小姨谈笑说话的声音,身旁放着的则是妹妹特意送她的礼物。
还好……
还好她糟糕的世界有小姨一家,而最迷茫的时候陈惟朔出现在身边。
还好。
暗潮
温热的暖气似有若无地吹拂, 白嫩的指腹也在此刻漫着不明显的红色。
眼底笑意难掩,怕一旁陈婧文看出来,程纾紧抿着唇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
程纾:【从考场出来静音忘了开。】
回完消息后, 她望着男人所发后半段的文字, 想了想又回道。
程纾:【好好考试, 我等你。】
对面男人似乎在忙,她捧着手机等了大概几分钟, 见迟迟不见回复便随手把手机放在口袋里。
有陈婧文这个活宝在, 车内始终弥漫着各种欢声笑语, 小姑娘天真的童言童语听起来格外梦幻。
“姐姐。”正说着, 陈婧文忽然抱着玩偶靠背,半仰似的倚着她, 压低音量:“你怎么一直看手机,是学校有人追你吗?”
垂放的指尖微顿, 程纾下意识抬眸看了眼前排正开车的小姨, 磕绊地摇头否认:“小孩子别乱说。”
“这怎么算乱说了。”陈婧文撅着小嘴巴,起身看着身旁姐姐, 认真夸赞:“长这么好看没有人追才不正常吧。”说到这,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来了兴致:“你还记得前两年来跟我开家长会吗?前两天我同学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再来接我。”
眼眸滴溜溜地转着, 陈婧文撑唇甜甜地笑着:“姐,这次我放假你来接我吧,别让我妈来了。”
程纾还没搭话, 前排师岚忍不住打断女儿的幻想:“你姐好不容易放假让她在家好好休息。还有, 妈妈接你不好吗?为什么不让妈妈接。”
“我就问一下嘛, 姐姐如果没时间我也不会强求让她来呀。”陈婧文说着笑嘻嘻的撒娇:“而且没有不让妈妈接,我在学校吹了我姐姐很漂亮。”
小孩子比较天性在幼儿园小学就随着萌发, 一开始只是会叮嘱爸爸妈妈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来接放学。
师岚小时候自然也被叮嘱过,此时听着这一番话,笑着打趣:“那妈妈就不漂亮了?”
“也漂亮啊。”陈婧文嘴巴很甜:“但妈妈是那种高贵女王的漂亮,姐姐是典雅小公主的漂亮,反正都漂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童真的一番话惹得车上几人笑得花枝乱颤。
程纾抚着妹妹乱糟糟地发尾,轻声说:“还早着呢,我也不能给你准确答复,能去就去接你。”
陈婧文知道,一般姐姐说这种话都是八九不离十的答应了。
她兴奋地叫了声:“行,到时候我给你说时间。”
父母感情恩爱,加重长辈明事理,陈婧文从出生几乎是被宠着长大的,家里上下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重话。小姨夫不想让小姨再受一次生育之罪,因此再怀陈婧文的时候小姨夫便自主去结扎。从小没有兄弟姐妹陪伴的陈婧文,后来再上学后看到同学之间谈论着姐姐妹妹,回家便一直哭闹着师岚给她生个哥哥姐姐。
一家人听着这句话苦笑不得,再加上家中小辈也只有她们两人,以至于后来陈婧文就把这种念想落在了她身上。因父母工作原因,尽管当时两人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时偶尔见一面,但没当见面的时候,之间的感情也会随着更深,等每每分离的时候都会哭的满脸鼻涕。
后来父母离婚之后,她跟着小姨生活,那段时间恐怕最高兴的也是陈婧文,因为在某种含义上,她有亲姐姐了。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挨训一起出去玩,她们之间并没有寄养的争锋相对,反而关系好的不得了,比正常亲姐妹之间的关系还要好。
黑色轿车平稳的行驶在被雪水铺满的街道,车内如被阳光照耀的温室般柔和,从出学校之后,陈婧文整个人精神完全处于亢奋阶段,整个人缩成一团捧着手机搜着江桐附近好玩的景点。
冬天白昼时间短,几人从校门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五点左右。许是晚冬的原因,那时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碍于时间问题,再加上小姨第二天还要去公司处理一些事物,她们陪着陈婧文在附近随便逛了一圈,也没有在江桐多逗留。
回程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八九点钟左右,好不容易逃离学校的紧张气息,疯玩一天的陈婧文此时早已在后排睡得四仰八叉。
程纾侧眸看去的时候,对方像是察觉到了那般,睡梦中挪动着身体直接将头倚靠在她腿上。
见状,她拿过后面存放的毯子,展开给妹妹盖上。
车内一片寂静,高速上车辆不断加速,额间抵着泛凉的窗户,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许是车速过快的原因,道路两旁的车辆此时如流星那般一闪而过。
耳边回响着若有若无的歌声,她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点开置顶的熟悉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慢吞吞地滑动着。
消息发过去的同时,在同一秒,像是心有灵犀,空白的对话框中对面也跳出一条消息。
C:【到哪了?】
程纾:【你在干嘛?】
几乎是在同一秒。
黑夜中,窗外倒影映着女孩平缓的唇角渐渐弯起。
无形的贝壳内,东西被一件又一件拿出来。内心此刻也泛着丝丝甜意。
对面像似也察觉到了那般,屏幕上再次跳出一跳消息。
C:【这么默契?是不是想我了?】
单是看出这一句话,脑海里便已经幻想出男人闲散漫不经心地画面,拖腔带调的嗓音无形勾人。
被暖气熏红的颊边再次爬上一点红色,程纾拿出手机对着窗外随手拍了张模糊的照片发过去。
程纾:【还在路上。】
程纾:【是想了,你在复习吗?】
C:【望妻石,看我小没良心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想起我。】
程纾:【想了,一直都在想。】
C:【有多想?接视频看看。】
C:【不用说话,就想看看你。】
视频……吗?
漫着氤氲的眼眸掀起,她望了眼前排正专心开车的师岚和趴在腿上迷迷糊糊睡着的陈婧文。
车内实在太静,尽管放着音乐,但一丁点声音在此刻都格外明显。
薄唇紧抿,程纾面色有些犯难,但仍是回道:【现在不行,妹妹再睡觉。】
消息发完后,她望着一闪而过的道路,俯身指尖扒着前排座椅,轻声问道:“小姨,还有多长时间?”
“等一下。”师岚侧头看了眼导航,估摸着温声说:“快一个小时吧,困了就先睡,等到家了我叫你。”
程纾小幅度摇头,轻声应着:“不困,就问一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话的间隙,她拿出手机再次补充着。
程纾:【等到家可以吗?如果你还没睡的话。】
捧着手机等了几分钟,消息像似石沉大海那般,迟迟等不到回信。
想来对方是在忙,正好这时小姨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同她说着不在家发生的一些事情。
夜晚总是很漫长,等到家楼下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十二点,小姨夫还在外忙着应酬,两人没办法,只能将熟睡的陈婧文叫醒。
从车内到房间的距离,不长不短,陈婧文全程浑浑噩噩的不省人事,要不是她们知道是熟睡了,不然真的会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情被人下药才导致这样。
将妹妹安顿好之后,程纾莫名觉得身上灰尘扑扑的,便先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漱一番。
出来之后,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偌大的家里格外寂静,只有厨房那边亮着微弱的光线。
眉心微蹙,怕打扰到楼下邻居休息,她放轻脚步朝那边走去,发现师岚正背对着房门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犹豫一番,她轻轻开口问道:“小姨,你饿了吗?”
极静的氛围下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师岚明显被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捂着胸口,再看清人影后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仍是很轻柔:“把你和文文明天早饭先准备一下,怕时间来不及。”
忙碌一天,晚上回来还要为第二天做准备。
望着小姨疲倦的面庞,程纾不禁有些心疼,说话间捋着袖子上前:“我跟你一起吧,正好现在还不困。”
“不用。”师岚二话不说将她推出了厨房:“小孩子别碰这些,我快做完了,你累一天回房间休息。”
说着,像是不放心那般,她样装着生气,再次叮嘱道:“快去。”
程纾知道小姨的脾性,虽表面看上去柔和,其实骨子里特别倔强要强,认定的事几乎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想法。
没办法,她无奈耸着肩,和小姨道了晚安便回自己卧室里了。
和走时一样,卧室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桌子的转角处也没有一丝灰尘,像是归林的倦鸟,她抱紧揉成一团的被子,一下又一下地嗅着上面洗衣粉的味道。
是家的味道。
大脑放空独自在床上躺了会儿,她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手机,随着指尖轻触,屏幕亮起。
程纾:【我到家了,要打视频吗?】
发完,她捧着手机愣神地盯着看了几秒,牙齿紧咬着唇瓣,再次慢吞吞发着消息。
程纾:【陈惟朔你睡了吗?】
万一是真的睡了呢?
她无意识囤着气团,鼓着嘴巴想着。
之后又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她索性直接点了退出,无所事事地点开朋友圈随意翻看着。
她微信好友很少,除了先前加的各种同学,上了大学之后她加的人更少了。
指尖轻抵屏幕,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曲夏如刚发的朋友圈。
是和姜欢欢出去吃饭拍的照片,顺便结尾还光明正大的吐槽了下小叔。
她无声地笑了下,和往常一样,默默给好友点了个赞。
而再往下翻之后,则是卢浩阳两个小时前发的。
没有文字,只是一张夏天在室外排球场训练的照片,背朝夕阳。
看到这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下午在楼梯间碰到的场景,回想起两人从认识到如今,好像从始至终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甚至直接说的话,大概数了一下也不会超过十句。
正想着,白色的木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
很低的声音,但仍是将她飘离的思绪抽离。
“近。”程纾轻声应着,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整理着身上被压褶皱的衣服。
随着木门推开,师岚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进来,看到外甥女半躺在床上看手机,张口说道:“别那样看手机,小心近视了。”
这句话师娴也会说,程纾几乎是从小听到大。
她乖乖地‘嗯’了声,放下手机坐在床边,轻声问道:“小姨,你还不睡吗?”
“等会就睡了。”师岚说着拿过半杯牛奶递过来:“瞧你还没睡,给你热了牛奶,先喝了。”
她接过慢吞吞地小口喝着,温润甜腻的液体顺着口腔一点一点涌进。察觉到一旁师岚正一脸怜爱地望着她,程纾抿了下唇,缓缓张口:“我脸上有什么吗?”
精致的脸上溢着明显的心疼与怜爱,师岚张开手臂将外甥女紧紧地抱在怀里,温热的指尖像小时候那般顺着怀里小孩的发丝:“这么长时间没见,小姨太想你了。”
像是无家的小孩找到了避风港。
程纾紧紧回抱着小姨,贪恋的在臂弯中蹭了蹭:“小姨,我也很想你。”
“在学校怎么样?感觉你真的瘦了。”说着,师岚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言辞,抬手捏着怀里人的脸颊:“都没肉了。”
“挺好的,室友他们都很好。”程纾闷笑着握着小姨的手,撒娇似的又蹭了蹭:“而且小姨,我真的胖了,胖了好几斤呢。”
师岚明显不信,两人拉开距离她再次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摇摇头更加笃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不行,这段时间我必须给你补一下,你这小胳膊小腿也太瘦了。”
话落,不等程纾搭话,似乎困意上来,师岚捂着嘴巴小声打着哈切,起身拿着已经空落的水杯:“不要说减肥什么的。行了,我先去睡了,你也快睡吧。”
程纾也没多说,听话地重重点了着头,小幅度挥手说着再见:“晚安小姨。”
师岚:“晚安,快睡吧。”
等房门合上的瞬间,卧室再次恢复先前的寂静,偌大的房间仿佛连轻微的喘息都带着回声。
她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再次趴在床上,伸长手臂勾着被子下盖着的手机。
随着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个未接通话也适时的出现在屏幕上,跟着的还有一条消息。
C:【睡了?】
程纾:【没有。】
随着消息发过不到一秒,泛着光亮的屏幕忽然卡了下,紧接着映着自己脸旁的视频通话跳了出来。
她默默长舒着气,可调整状态的间隙,垂下的指尖不小心悄悄碰到了接听键。
视频接通的那一秒,整个空间仿若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耳边回响地只有男人伴着丝丝电流压低的喘息声。
屏幕内,微弱的光线只能稍稍看清男人侧脸,随风飘着的发丝仍有几根不听话似的落在眉骨之间,男人眼角微垂,深邃的眸色透着满满的占有欲。
他唇角松松地咬着烟,萦绕的光线模糊了眼前视线,连带着那双宛如黑夜的猛兽的眼睛也像是覆了一层薄雾般。
无形的魅惑渐渐蔓延。
他像是在外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悬着的心脏顿了秒,随后,怦的一声极具加速。
寒风吹动发丝,扰乱了耳边的寂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惟朔垂眸望着屏幕中面色红润的女孩,扯唇笑了声,拖着嗓问:“这么害羞啊,话都不说。”
内心的小心思被直勾勾拆穿,白皙的颊边也在此刻覆上一层粉色,指尖紧紧勾着被角。她强装镇定道:“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在外面。”
指尖轻抵的听筒传来男人懒洋洋地嗓音,阵阵酥麻感,从指尖逐渐蔓延。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着,视线抬眸朝宿舍望了眼正埋头啃书的几人,又落在女孩泛着水光的眼眸:“在阳台,他们几个还在看书,就出来了。”
晚冬的半夜温度已经到了零下。
程纾体会过那种刺骨,忙说:“太冷了,你快进去吧。”
陈惟朔仰头吐着烟雾,随着团团烟雾闲散在眼前,他嗓音沙哑,目光直直地盯着屏幕:“想看看你。”
尽管隔着冰凉的手机,但此刻程纾仍被他盯得害羞。
她抿唇思量着:“那——就说几分钟?”
“这么短?”
“可是现在外面真的很冷。”女孩嗓音很软,一双星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陈惟朔,我心疼你。”
操。
真的要受不了了。
刚吸进去的一口烟没吐出来,陈惟朔被呛地咳了两声,漆黑的瞳孔似乎要将手机望穿,本就低哑的嗓音此刻变得更哑:“仗着距离远故意的?”
程纾原本不解的眨着眼睛,但发现男人眼中似有若无的欲望将要溢出时,里面便明白过来。
泛红的耳尖连带着嗓音也有些发颤,攥着被角的手指默默加紧了力道,她声音很低,摇头否认:“没有呀……”
胳膊随意搭在身后栏杆,他微仰着身体懒懒地倚靠着,任由寒风吹拂。
过了会儿,他随手弹着烟灰,拉长的尾音带着一丝妥协:“行,那就九分钟。”
“……”
听着这句话,程纾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又缓缓闭上。
“纾纾。”陈惟朔拿着手机往前凑了点,掺杂着风声,嗓音低低地:“别这样看我,想吻你了。”
“…………”
总是这样。
冷不丁说出的话,总能让她面红耳赤。
扯起被角遮住一边泛红的脸,她头埋的很低,小声喃喃着:“可是今天不是接过吻了嘛……”
话落,怕男人顺着又说些让她招架不住的话,连忙扯开话题:“陈惟朔,我今天考完试的时候碰见卢浩阳了。”
男人眼神一直盯着屏幕里女孩,柔声应着:“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某种闪过明显的诧异,但转念一想他当时就在远处的树下,她又接着说:“那件事他毕竟是无辜的,我又跟他当面道歉了。”
“这么乖啊。”陈惟朔轻声夸奖,随后又说:“没替你自己想过吗?”
程纾没太懂这句话:“什么?”
“就是在想,你也是无辜受害者,怎么总是先替别人考虑,总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他活动着发酸的脖颈,漆黑的眸色格外坚定:“纾纾,不用一直善解人意,会很累的。这种事我会替你摆平。”
其实这件事每个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他知道程纾的性格,如果卢浩阳真的介意这件事,她恐怕要内疚许久。所以在事发的第二天,他见到卢浩阳的时候已经当面跟他交谈。
程纾也知道善解人意的痛苦,只是她一直摆脱不掉,每次事发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去想有没有涉及到无关人员。
只是,内心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仍是忍不住触动了下。
藏匿了半日的委屈忍不住爆发,她扁着嘴巴,语气娇嗔:“还说要等我们分手的时候……”
颊边泛着明显的殷红,到后半段程纾实在说不出口。懊悔地压着嘴巴,有点后悔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陈惟朔像是已经猜到了后半段,不以为然嗤笑了声:“那他等不到了,你只能是我的。”
尾音还未落下,男人深邃的眸色越发暗,连带着嗓音也变得发沉:“纾纾。”
狂跳的心跳声已经将她完全暴露,她不禁暗暗庆幸还好隔着手机对方听不见。
长睫微颤,她无意识张唇应着:“啊?”
男人低哑的嗓音像是强压了很久,漆黑的瞳孔如同野兽盯着食物。
“领口扣子没扣。”他隐忍着低骂了声:“快受不了了。”
暗潮
冷不丁地一句话。
程纾起先没理解男人口中的意思, 眨着眼不解地看去,微张的唇正准备问什么意思。
下一秒,透过右上角缩小的屏幕, 她清晰看到自己这边的场景。
房间内暖气很足, 洗完澡为图个方便她便随手拿了件较为宽松的睡衣。
这件睡衣领口也比平常的要松垮, 而此时解开的扣子,许是因为刚刚在床上抱着被子蹂躏的时候不小心蹭开。
她望着屏幕里倒映的自己, 随即又低头看了眼。
无一例外, 内里光线一览无余, 甚至屏幕里还能清晰地看到被胸衣包裹的沟渠。
仅一秒, 女孩白皙地颊边瞬间红的跟熟透了般。
程纾没忍住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随后扯着被角紧紧盖着胸口, 像是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扯着被子直接盖到了脖子下面。
望着眼前里黑漆漆冒着红色光晕的屏幕, 陈惟朔没忍住低低笑了声。
又低又哑的笑声, 程纾听着这道声音感觉更羞耻了。
她慢吞吞挪动着拿过手机,害羞的耸着鼻子, 小声抱怨着:“你别笑了呀。”
“行,不笑。”陈惟朔配合着收起唇角,可眼中的笑意格外明显。
寒风吹过, 他故意般地拖着尾音,安慰似的补充道:“没看到什么。”
“你……你、”程纾羞几乎说不出话,望着眼前男人几乎溢出来的笑意, 她手指慌乱的戳着屏幕, 连忙挂断了电话。
他怎么这样啊。
指尖抵着发烫的颊边, 程纾垂下肩呆坐在床上。
不知是房间内的暖气,还是发烫的脸颊, 熏得眼眸覆上明显氤氲。
喉咙干涸,她捂着狂跳的心脏缓了会儿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桌旁的水杯拉开房门。
客厅更静,耳边回响的心跳声几乎震耳欲聋。她默默吞咽着口水,随手打开一旁小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哗啦啦的水流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充斥着回声,她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随手拿过一旁泛凉的摆件抵在发烫的脸庞,以此来降温。
忽地,放在吧台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薄唇紧抿,内心犹豫一番,她还是伸手拿过。
和心中猜想的一样,是陈惟朔发来的消息。
C:【挂这么快啊。】
C:【这还没到九分钟呢。】
好不容易褪去的余温再次随着耳尖蔓延。
程纾:【你太坏了,别一直欺负我呀。】
C:【没舍得欺负你。】
C:【刚刚真没看到多少,不行的话让你看回来。】!!!
看到这句话程纾忍不住睁大着眼睛,内心暗想着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指尖滑动着屏幕,‘我才不看’这四个还没来得及发过去,对话框上已经跳出来一张图片。
心里面是这样想的,但垂下的指尖似乎不受控制那般点了下去。
四周昏暗,男人分明的下颚线似乎带着水珠,他微仰着头像似不怕冷那般将上衣撩起来,棱角明显的腹肌全然尽显。
好巧不巧,一束似有若无地光线正好随着男人动作落在了腹肌凸起的地方,人鱼线也随着这道光线尽显。
在这无尽的黑夜中,不断升温的颊边使她内心变得更加慌乱。
手里面如捧了个烫手山芋那般,就连一旁水杯什么时候溢出来都没发现。
程纾:【陈惟朔你好流氓啊。】
消息发完之后,抵在吧台的指尖莫名感到冰凉液体的触感。
本就紧张的心情难免惊了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侧头看去,这才发现杯中溢出的水只差一点快留在地面上。
或是本能反应,她连忙将手机放在一旁,随手扯了几张纸擦拭着桌子。
许是动静过大,主卧那边传来师岚声音。
隔着厚重的房门,小姨轻柔的是嗓音在此刻显得有些沉闷:“纾纾,你在外面吗?”
陈婧文睡着之后连地震都叫不醒,尽管如此,程纾说话前看了眼另一个方向,压低音量道:“有点口渴,我出来接点水。”
“好。”师岚轻声应着,又叮嘱着:“润润嗓子就行,别喝太多凉水,小心明天肚子疼。”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她没来得及看,张唇应着:“好,我知道了小姨。”
时间毕竟不早了,两人也没多说。
等收拾好客厅残局,程纾紧紧捧着水杯,检查着附近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直到来来回回看了两遍。她才关掉小灯捧着水杯朝卧室走去。
悬跳的心很响,她坐在书桌前轻抿了着水润着喉咙,飘零的视线像不受控制般再次落在快要暗掉的屏幕上。
仅一眼,心跳再次加速。
而此时的另一边。
树梢的残雪融化,连带着吹来的风夹杂着寒霜。四周一片静谧,昏暗的阳台只有透过窗户内里折射的光线。
寒风吹拂,指尖夹着的烟蒂冒着猩红的橘色光点,男人姿态闲散懒懒地倚着身后栏杆,他像是不怕冷那般,撩起的衣服还未来得及整理,就这样松垮地搭在腰腹上,内里光景透过单薄的衣物若隐若现。
带着寒霜的发丝被封吹得乱糟糟,手机屏幕折射地微弱光线正好落在他棱线分明的侧脸,狭长的眸色被光影隔绝,将这一幕显得很蛊。
瞧着对面女孩回信,他微仰着脖颈无意识笑出了声。
内心的躁动连带嗓音莫名发哑,他按着屏幕最下端按钮,闷笑着发了条语音:“怎么还骂人呢,都让你看回来了。”
消息发完后,上面显示好一阵对方正在输入中,却迟迟不见回复。
女孩害羞的表情似乎就在眼前,他烦躁地爆了句粗口,想了想重新发了条。
男人低哑地嗓音回荡在黑夜中:“行吧,确实有点流氓了,已经极力再忍了。”
回完消息他收起手机,跟没骨头似的仰着脖子往后靠。
无尽的黑夜宛如一块偌大的幕布,刚刚视频的那副场景像是挥散不去那般,倒映在天边不断循环播放。
无形的欲望像是攀爬繁衍的藤蔓不断蔓延,躁动惹得整个人心烦意乱。
陈惟朔低头看着腰腹下的变化,无奈叹口气,索性直接转过身迎着风,让寒风肆意。
凌晨的寒冬,这一举动无疑是自找罪受。
但没办法,自找的。
他嘴角松松咬着烟,仰头的瞬间脖颈上盘绕的青筋凸起,萦绕烟雾随着风向飘散。
直到体内的火降的差不多,指尖的烟蒂也随着燃灭,他长舒一口气,转身推门进了宿舍。
考试周,这个时间点几乎每个宿舍灯都亮着。
白炽光线明晃晃的照着,宿舍几人看书的看书,打游戏的打游戏,谁也没觉得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瞧他进来,一旁陆烨忍不住把书放下,抱怨道:“我靠,真服了,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着,他转身看着刚进来的好友,忍不住又开始哀怨:“你不用复习的吗?怎么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能跟女朋友煲电话粥??”
随手扯着桌前的凳子坐下,陈惟朔扯唇轻笑,不以为然道:“那东西哪有女朋友重要?”
陆烨之前打游戏的时候听周淇说过陈惟朔以前的情史。吊儿郎当的态度,不论对谁都是漫不经心地。其中最出名的还是初三那年,据说当时学校里追他的人不少,其中有个特别大胆又漂亮的女生整天跟在他们一群男人身后,黏着陈惟朔。
那段时间汝城很乱,经常有各种各样的新闻。陈惟朔这人平日里就算再浑也不会拿这种关乎生命安全的事情去赌。某天放学,那女生和往常一样照样跟在他们身后嚷嚷着要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当时一群少年心高气傲什么也不怕,但人毕竟是女生。
当时陈惟朔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传统校服,外套松垮随意的披在身上。少年的恣意尽显,他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女生不知说了什么,女生捂着脸害羞的跑回家。
而之后的几天,女生忽然带着一群人堵在班门口,质问陈惟朔为什么两人确定关系了,他还是不搭理她要玩弄她。
正逢下课,当时班里几乎涌满了人,身为主角的少年没有一丝慌乱,懒懒地倚靠着身后墙壁,发丝遮住半边眉骨,少年连眼皮都懒得抬,嗓音在那刻低到极点:“幻想没个度吗?”
想到这里,陆烨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这人当时是用多欠揍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像似抓到了好友把柄,他哼笑声:“怎么着,我听说你不爱跟女生说话啊,怎么在程纾这儿全破例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随手拿着打火机把玩,陈惟朔嗤笑声,眉尾上扬:“你也说了,她是程纾。”
她是程纾,也只是她。
“……”
“靠,真肉麻。”陆烨实在受不了了,起身扯着凳子直接坐在另一位室友身旁,仍在骂骂咧咧:“把你的骚劲儿收收,人程纾看不见。”说着,他像是来劲了,继续说:“程纾是不是被你强迫要求在一起的?你这人真的太骚了,笑的也骚,跟人说话也骚。”
玩笑归玩笑,不得不说陈惟朔这人真挺帅,浑身上下带着的那股劲特有感觉。
陆烨无奈地叹着气,故作深沉:“也难怪,爱人者沉沦。”
陈惟朔耸肩,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文艺片儿看多了?”
“而且。”他转着凳子嗤笑声,挑眉道:“你知道什么。”
“比如呢?”
“比如,我跟程纾两人情比金坚。”
“……”
原本嘈杂的宿舍忽然不合时宜的静了几秒,几人听着这句话像是不敢置信地转过身看着说话的人,紧接着一道怒吼声打破了这场静谧。
“靠!滚出去!”陆烨受不了的抱着头,极为夸张:“怎么这么土!不会说情话别说!”
“……”
瞧着几人激烈的反应,陈惟朔神色淡然地耸肩,随后没说话转过身拿着书继续看着知识点,内心却还是仍不住腹诽着。
服了,哪土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已经快到中午,家里格外寂静,唯一一点的嘈杂声还是楼下小区游玩处小孩子疯闹的声音。
程纾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无所事事地拿过手机翻看着,这才发现小姨在微信里给她留言让她中午去她公司吃饭,别自己在家瞎折腾。
小姨小姨夫都在公司,而妹妹又在学校。
她抱着柔软的被子慵懒地翻着身,指尖顺着屏幕往下划拉,模糊的视线忽然看见杨昕发来的消息。
是凌晨三点发来的。
杨昕:【不好意思啊纾纾,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程纾长舒一口气,和往常一样,佯装轻松的语气回了条消息。
程纾:【我知道啊,你心里面好奇也是忍不住才问的。】
消息发完之后,她又想到昨天电话里男人对她说的一番话。
或许,她真的可以试着尝试一下……?
这样想着,她翻个身又再次拿着手机,和先前的不一样,这次将心里话全然说了出来。
程纾:【我能感受到你们之前在宿舍格外照顾我,之前一直瞒着不说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而且我本人还是有点介意这件事,希望这件事你能保密,不要对别人说。】
发出去之后,她拿着手机端详的看了眼,不禁感叹改变真的很难,她还是做不到。
当天晚上和陈惟朔打电话的时候,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她说起了这件事。
透过手机,男人只是沉着声笑了下,还说回来之后要当面奖励她的勇敢。
奖励吗?
会是什么……
而之后的两天过的异常平静,汝城气候干燥,室内烘热的暖气熏得人内心不禁有些烦闷。
放了假的大学生是全世界上最闲的存在,程纾在床上连着补了觉才稍稍觉得自己完全活了过来,也是昨天,她偶然得知自己放假那天陈婧文之所以在不是学校放假,而是和同学之间吵架,便对学校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对陈婧文的关心师岚等人从没疏忽,知道这件事之后立马去询问女儿怎么回事,但往常古灵精怪话多的女儿不知怎么回事,就像成了哑巴一样,死活不开口。两口子没办法,知道陈婧文从小就黏她,便想着让她看能不能从中问出些什么。
可陈婧文像是察觉到了那般,一连几天都在躲她。
这天午觉刚醒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起来。拉开卧室门那刻,客厅一片欢声笑语,其中有几位较为眼熟的长辈看到她热情的打着招呼。
程纾礼貌地回着笑,尽管有些不擅长交际的她此时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话。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她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到厨房找到小姨和正在拿饮料的小姨夫。
她和上门揉着眼轻声问:“今天聚餐吗?”
“差不多吧。”师岚将十几个外卖袋子随手叠放,摆盘处理着这些:“都是一个圈子的,有的是同学有的是公司合作的,这不快年根了,都来家里吃饭。”
程纾了解似的慢吞吞点头:“那有我能帮忙的吗?”
小姨夫叫陈意弘,是标准的精英男,尽管已到中年,但身材样貌和小姨一样,维持的都特别好。走在路上经常有人把他们夫妻二人错认刚结婚不久的新婚夫妇。
陈意弘听到这句话转过身说:“小孩子去玩吧,老想着进厨房做什么?”
师岚听到这句话认同地点头,催促道:“去洗手吧,等会要吃饭了。”
“文文呢?”程纾乖乖点头,说话的同时余光落在另一侧紧闭的房门。
师岚说:“刚从学校回来,估计还和同学闹着别扭呢,让她休息会儿吧。”
程纾理解地点头,便先去洗手。
冰凉的水落在温热的指尖,大脑的困顿她像是反应过来,立马擦去手上的水渍拿出放在口袋里手机。
时间已经将近七点钟左右,薄唇紧抿,点开熟悉的对话框上面除了对方进考场前说的话,剩下的便是她在熟睡时发的消息。
估计那时候已经考完了吧。
牙齿紧咬着唇角,湿漉的指尖滑动在屏幕上变得不那么灵敏。
程纾:【你现在要回来了吗?】
消息刚发过不到一秒,对面像是等不及那般,直接弹了条语音通话。
许是本能反应,她下意识捂住不断跳动的屏幕,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卧室,直到房门轻轻上锁,才卸下防备接听。
接听的那瞬,男人清冽的嗓音顺着涌入耳廓:“在做什么?这么晚才接。”
“刚刚在洗手。”指尖扣着身后墙壁,程纾乖乖答着。
陈惟朔扯唇轻笑声:“这样啊,下午睡到几点?”
程纾不好意思地低眸笑了声:“刚醒没一会儿,忘了定闹钟了。”
话落,电话那边忽然隐隐响起清脆的女声,似乎隔着广播,听起来时近时远。
眉心微蹙,她撇着唇角,闷声问:“你这是在哪?怎么这么吵?”
陈惟朔:“猜一下。”
似有若无地声音仍在回响,程纾像是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睛:“高铁站吗?”
“还挺有良心,记得我今天回去。”
“那到汝城大概几点了?”如果早的话,是不是还能见一面……
后半句程纾没有说出来,微张的唇纠结着缓缓闭上。
几点……?
陈惟朔想了想,模糊着大概说:“快十一点吧。”
周遭声音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他低笑了声,问道:“想我了?”
这几天两人每次打电话他总是这样,好像不让她面红耳赤就不罢休似的。
颊边覆上一层粉色,交织的指尖逐渐泛白,她张着干裂的喉咙,闷声‘嗯’了声。
很轻的声音,陈惟朔仍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太低了,没听见。”唇角上扬,他垂眸轻声笑着:“乖,再说一次。”
男人低哑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四周宛如敲击的钟鼓,一下又一下震着她悬跳的心。
感觉卧室温度不断升温,她红着脸娇哼了声,使着小性子的语气仍是发软:“不说,你明明听见了。”
电话那边传来阵阵嘈杂声,男人低哑的语调很轻:“想听清一点,声音太低,不太真实。”
有些时候,似有若无地撩拨让人更加无法招架。
指尖紧扣,程纾张着发哽的喉咙:“那……就一次。”
“好。”男人扯唇轻笑,不经意地拉长尾音顺着她的话:“就一次。”
极静的四周将人身上的感观无限放大,眼底的氤氲蔓延。
她轻轻倚着身后房门,无声顺着呼气,过了几秒,张唇缓缓唤道:“……陈惟朔。”
陈惟朔:“嗯,在呢。”
低沉的嗓音通过听筒涌入耳廓,她张着不断发紧的喉咙:“我……”
周遭宛如陷入死一般的宁静,话音刚从嘴巴蹦出,可后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出来,身后忽然想起一阵较高毫无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暗潮
平静的内心忽然激起波浪, 程纾手忙脚乱地留了句‘等会说’便立马挂断了电话。
随着电话挂断的同时,门外也响起一道陌生的中年女声:“吃饭了,小朋友都快出来吧。”
手指紧攥着手机抵在不断起伏的胸膛, 程纾张唇小口喘着气缓了几秒, 才拉开房门。
面对眼前实在不算熟的阿姨, 和往常一样,她撑着唇礼貌地笑着:“谢谢阿姨, 我马上过来。”
这位阿姨是小姨的下属, 据说当时遇到棘手的困难还是小姨帮忙解决的。
此时看到她出来, 又看了眼另一个刚打开的房门, 她脸上堆满了慈爱的笑容:“快去吧。”
程纾点头应着,关上房门刚走了两步垂下的手臂便被同样从房间出来的陈婧文紧紧抱着。
“吓死我了, 这个阿姨走路没声音的吗?”陈婧文捂着受惊的胸口,余光瞥见姐姐也明显被惊到脸色, 更加确定了自己想法:“看来是真的, 就连你也被吓到了。”
“啊?”程纾愣了会儿,反应过来顺着妹妹地话说:“是有点吓人。”
是铺了地毯的原因吗?可每次小姨和小姨夫走路就有声音啊。
正分着碗筷的师岚瞧见这边场景, 笑着温声催促道:“姐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吃饭。”
“来了。”两人挪蹭着刚坐下,师岚又将两碗特意盛好的汤放在她们面前, 叮嘱道:“其他可以不吃,但这个必须喝了,我特意炖了好久。”
师岚不善厨艺, 平日里家里饭菜多半由小姨夫完成。但恰恰相反, 师岚特别擅长煲各种营养滋补的汤, 并且找到自己这个长处之后,她经常没日没夜的研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姐妹乖乖地点头, 其余大人还有的没落座她们也不好先动筷子,便盯着眼前各种采样发呆。
趁人不注意,程纾偷偷拿出手机,空荡的屏幕上已然出现几条未读消息。
C:【??】
C:【话都没说话就挂了?】
C:【看来只有我是单相思/哭】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耳尖逐渐泛红,程纾抬眸四处看了眼,指尖快速地在屏幕上滑动。
程纾:【刚刚有人敲门,现在要准备吃饭了。】
程纾:【陈惟朔,我很想你。】
消息发完之后,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顿时更红了些。
偏偏这时,对面男人又发了条消息。
C:【不算,当面说。】
她张着快要失声的唇,感受着不断升温的颊边。
偏偏这时,一旁陈婧文忽然整个人倒在她身上,手背抵着她额间:“不烧啊。姐,你是不是难受,连怎么这么红?”
“没、没有。”她合上手机放在一旁,慌乱中随手指了下头顶暖气:“被吹得有点热,等会儿就好了。”
说着,为了让这句话变得有可信度,她拿过身后冰凉的摆件抵在颊边,强制物理降温。
陈婧文嘟着嘴巴有气无力地‘哦’了声:“好累啊,好想回房间睡觉。”
汝城各个学校抓教育抓的很紧,多半都是从初二开始实行四节晚自习,更别说陈婧文现在高一阶段,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这样压抑的氛围,若是和周围同学相处的很好那还行,最起码学生生活很有意思,可若是和同学相处的不好,除非想得开,要不然和身处阴暗的地域没什么区别。
想到妹妹最近的处境,她轻声问道:“明天不是放假了吗?”
“是啊,只放一天。”陈婧文掰着指头数:“之后再去学校上几天课,然后考试,考完试就放假了。”说到这,她整个人激动起来:“姐,我们寒假就放十五天,十五天!够干嘛啊。”
她们当时好像只放了七八天吧,现如今这样还是教育局勒令整改的。
“确实,这期间还要写作业。”程纾说着,声调不禁放的很轻:“文文,最近在学校是不是和朋友吵架了?”
陈婧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扁着嘴巴看向她,委屈的模样像是下一秒就哭出来似的:“不是和朋友,也没有被欺负。”小姑娘撅着嘴巴:“姐,你别问了,等我想说自然会第一个告诉你。”
青春期的女生心底总惯于埋藏各种秘密。
程纾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此时也没有过多追问,和往常一样和妹妹闲聊着。
陈婧文变脸极快,瞧着她不问立马嘻嘻哈哈地笑着,还招手让剩余两位在厨房忙碌的叔叔阿姨过来吃放。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顿饭吃了好久,刚开始餐桌上的叔叔阿姨和往常一样做样子夸赞她们姐妹二人,把小姨和小姨夫夫妇二人哄得特高兴。而之后酒过三巡,一行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那般,开始说着商业场上的事情。
其中说的最兴的是两人对面一位穿着得体的叔叔,堆满褶子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阿谀奉承:“还是意弘哥和师岚姐在这方面教的好,不然我们也走不到现如今的位置。”
无论何时,师岚总是最优雅的存在,尽管酒精已经冲击大脑,但端庄二字仿若刻在骨子里那般。
她优雅地抬了下酒杯,唇角撑起完美的弧度:“生意上都是共赢,无非是在资源上多多分享。”
“师岚姐说的是。”那人也随着举起酒杯:“我干了,您随意。”
一桌几乎都是大人,此时几乎黏在一起的程纾和陈婧文几乎呆滞地看着这个场面。
那可是高度数白酒啊……
“为什么我觉得好尴尬。”趁人不注意,陈婧文覆在她耳边轻声吐槽:“好烦啊,想回房间休息。”
视线落在妹妹身前几乎没动的汤,程纾抿了下唇,叮嘱着:“多少垫垫肚子,最起码把汤喝了。”
陈婧文也知道这一点,如果汤没喝完,那以师岚的性子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餐桌的。
她无助的叹着气,认命点头。
桌上几人端着酒杯稍抿了口,陈意弘瞧着那人喝完酒后泛着异常地红晕,不禁说道:“可别那样喝,这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咱这是在家里,快到年关闲着没事聚一下,可别喝出什么。”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期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那位喝多的叔叔忽然说:“中京的陈正青知道吗?他们好像也打算竞标。”
其中一人不解地问:“陈正青?有点耳熟,但他好像不是中京的吧?”
“政府的。”叔叔说:“中京是他太太孙家的,两家联姻,但听说夫妻关系并不好,也是各玩各的。据说管孩子管的忒严,最后孩子受不了还是跟孩子姥爷长大的。”
尽管是大人,在面对这些八卦时也止不住好奇心。更别说这件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根本不算秘密,两口子野心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想在官场上做大,另一个则是想把公司扩大恨不得一手遮天。但观点不合,导致两人渐行渐远。
其中一位阿姨问:“孩子是不是也长大了?”
“都十几年了。”那位叔叔说着,眼神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最终落在正在小口喝汤的程纾身上:“跟纾纾差不多大。”他像是说到了兴头,放下手上东西,问:“纾纾啊,叔叔刚刚说的人你认识吗?跟你一样大,好像叫陈……”
话未说完,一旁坐在主位上的陈意弘忽然打断:“别跟孩子说这些。”
那人也意识到了什么,打着哈哈:“瞧我,说着说着也忘了。”
今日饭局在场的大多都是合作很久的朋友,师岚见状也温笑着圆场,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经历了刚刚的事情,姐妹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随后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面前汤喝完,之后又随便吃了点东西垫着肚子,起身的时候简单和长辈们说了一身便离开了餐桌。
回房间的时候,指尖刚抵在门把手上,身后的衣摆忽然被人扯了下。
陈婧文佯装可怜地眨着大眼睛:“姐,我能拿着平板去你房间看电视吗?”
“行啊。”程纾爽快地应下,推开门站在一旁等着妹妹回自己房间拿平板。
起初她还以为陈婧文是想借此机会跟她说些什么,可没想到,从进来到现在,时间足足过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小姑娘真就如她所说,躺在床上捧着平板乖乖地追剧。
程纾坐在书桌前,张唇想着要说些什么,可在喉咙口不断酝酿的话语,说出来就完全变了:“文文,你饿吗?”
“……”
话出口的那刻,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无语。
陈婧文无所事事地翻了个身:“吃饱了,不饿、”
程纾也知道陈婧文没打算现在跟她说,便也放弃了继续询问。
闲坐着没事儿,她拿出手机随意翻看着,余光瞥了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这才意识到刚刚那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现在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左右。
牙齿紧紧咬着唇瓣,指尖点开熟悉的对话框,她下意识看了眼身后仍在专心追剧的妹妹,默默松了口气,又发着消息。
程纾:【你到了吗?】
消息发过等了将近两分钟,抵在桌面的手机稍稍振了下。
C:【还挺心有灵犀。】
程纾无声地弯唇笑了笑:【刚下车吗?】
夜晚的居民楼格外静,道路两旁只有极少穿着厚重随意溜达的行人。寒风瑟瑟,吹动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极静的深冬,听起来莫名像婴儿的啼哭声。
而在这寒冷夜晚的昏黄路灯下,男人只身站在道路一侧,姿态闲散,颀长的身形被扫射的光影拉的很长。
寒霜包裹的黑夜,此刻的他格外惹眼。
手机微弱的光线照着男人清隽地面庞,陈惟朔仰头朝上吐了口白气,低眸瞧着女孩发来的消息,平缓的唇角不由得上扬:【猜这么准啊。】
消息发完后,不等女孩回复,他又问:【现在在忙吗?】
程纾:【没,刚吃完饭。】
C:【要见一面吗?】
C:【图片】
程纾收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惊讶地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望着屏幕上显示的消息,她小声‘啊’了声,久久不能回神。
这道不算低的声音无疑惹来了陈婧文的注意。
平板上的电视剧暂停,陈婧文不解地回头问:“姐,你怎么了?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吗?”
“啊?”程纾反应过来,快速地指了下屏幕:“同学发的恶搞,不小心点开了。”
陈婧文听到不免为她打抱不平:“最讨厌这种人了,老是在大半夜发这种,万一对方有心脏病还要被吓死。”
小孩子也只是吐槽几句,便继续专心追着剧。
瞧着妹妹没再往这边看,指尖覆在跳动极快的胸膛,她慢吞吞拿起手机,视线再次落在屏幕上对方刚发过来的图片,随着指尖轻触,那张图片也被放大。
四周昏暗的环境仅从图片便展现地淋漓尽致,可望着这十分眼熟的街道,没看一眼,她的心跳就快一分,直到视线落在图片角落下的便利店门牌。
那一瞬,浑身宛如触电般地酥麻。
他在小区门口等她。
她下意识舔舐着唇角,指尖发颤地回着消息:【你现在在楼下吗?】
C:【嗯,要下来吗?】
不到一秒,对面又再次传来一条消息。
C:【不行的话,你告诉我哪栋楼,窗边远远看一眼就行。】
悬跳的心几乎快要跳到心口,程纾余光瞥了眼仍在追剧的妹妹,想了想,回道:【等一下。】
发完之后,她悄悄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强忍着镇定叫了声妹妹:“文文,我下楼买点东西,你要什么吗?我给你带。”
“我不要。”陈婧文说完,又问:“买什么呀?家里不是都有吗?”
“嗯……”程纾抿唇想了想,半天才憋出一句:“就你爱吃的那种锅巴,叫什么来着,我突然想吃了。”
“卡奇的板栗锅巴是不是!”陈婧文说着舔着唇角便也要起身:“我也想吃了,正好我跟你一起。”
眼瞧着妹妹就要掀开被子,程纾立马伸手阻止,可许是过于紧张,语气很是磕绊:“不、不用了,你看电视吧,我正好散散步,几分钟就回来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陈婧文也没再坚持,捧着平板嘿嘿笑了两声:“姐,那我就在家等着啦。”
程纾:“好。”
拉开卧室门,嘈杂的声音伴着酒气瞬间涌来,怕气味涌进卧室,程纾立马将房门关上。
吃饭的地方和厨房相邻,与玄关客厅中间正好被一块收纳的隔板挡住,趁着那边没人注意,她蹑手蹑脚地来到玄关处,换好鞋随便披了件棉服外套便直接出门了。
打开玄关门的那刻,冷热交替,她没忍住打着寒颤,默默紧了紧身上衣服上前摁了下电梯。
等电梯的间隙,她拿出手机再次回着消息。
程纾:【我出来了,等我。】
C:【等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时买房的时候小姨为图方便,特意买了临街的,从单元门出去后走不了几分钟溜达着便出去了。
推开单元门那刻,真真寒风瞬间袭卷而来,怕冷的她下意识将手完全缩进袖子里,就这样走了两步,再快到一处交叉路口时,前面忽然站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幽暗的黑夜,这一幕莫名有点像新闻播的各种刑事案件。
迈出的脚步明显顿在原地,程纾半眯着眼想要看的更真切。
树枝随着寒风摇曳,黄昏婆娑光影透过枝干洒下变得斑驳。
男人微弓着背懒懒地斜靠在一旁栏杆上,垂下的发梢仍有几根不听话似的随着微风乱飘,指尖夹着的猩红时而忽闪。
他眼皮微垂,淡然的模样好似对四周所有事物都不敢兴趣。那种尽显的恣意,好似把闲散二字刻在了骨子里那般。
因害怕而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从而转变成另一种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
指尖紧紧攥着衣角,程纾张着发紧的喉咙,想要开口唤他,可嘴巴就像黏住了那般死活张不开。
两人距离并不远,凛冽的寒风不断吹拂,她慢慢挪动着脚步,没走几步,男人像是察觉到了那般,微耷的眼皮忽然抬眸朝这边看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错,男人平缓的唇角上扬,眼眸中带着明显笑意歪头朝她挑眉。
如带着丝丝电流那般,惹得她长睫忍不住轻颤。女孩弯着眉眼,不禁加快了步伐朝男人走去。
望着女孩走来的身影,陈惟朔大步上前,张开手臂紧紧将女孩抱在怀里。
那一瞬,程纾只觉得周遭视线变得昏暗,紧接着,整个人随着惯力跌入熟悉的怀抱,鼻息间涌入熟悉的气息,耳边则回响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抵在腰后的手掌暗暗加紧力道,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在身体那般。
纤细地指尖紧紧攀附着男人臂膀,程纾快要喘不过气那般,小声唤着:“陈惟朔……”
男人声音很哑,轻轻地应着:“嗯。”
似有若无地呼气喷洒落在颈窝,男人俯身扯下领口故意在她脖颈间轻轻蹭着,阵阵酥麻感从脚尖传来,惹的她发痒,险些让她没站稳。
白皙的面色被红晕占满,程纾下意识侧着头躲闪,却不曾想身体被眼前男人劳劳禁锢,动弹不得。
悬跳的心不断加速,她声音也随着发颤:“……太紧了,我快呼吸不了了。”
“现在呢。”抵在腰窝的指腹细细摩挲着,陈惟朔缓缓抬眸,对着女孩泛着星光的水眸,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纾纾。”
无尽的夜里,男人低哑的嗓音显得很蛊。
他俯身拉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问:“接吻吗?”
瞳孔微颤,程纾微张着唇还没说话,耳边再次响起男人低哑的嗓音:“不说话就是默许。”
随着尾音还未落下的瞬间,湿漉泛凉的触感完全覆上唇瓣,唇舌交战,舌尖顺着空隙溜进口腔,好似要全然占满那般。
无形的欲望在寒冷的黑夜中不断蔓延,男人身体像是行走的火炉,再这寒冬不断升温。
程纾被迫仰着头,垂下的指尖紧紧攀附着男人精瘦的腰腹。
这道吻很深,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侵占那般。不知何时,两人身上的外套拉链被随着拉开,隔着内里的单薄衣物,两人肌肤紧贴,感受着对方身体明显地变化。
男人带着薄茧地手涌进衣物在里面缓缓游走,随着触碰到某一处的瞬间,程纾发软的身子随着猛地一颤。
“啊……”程纾忍不住喘了声,异样的声音连自己都有点不适应。身上几乎红透了,趁着空隙,她眨着眼染着氤氲的眼眸:“别摸那里,痒……”
发软的嗓音宛如带着某种情愫那般,像是幻成了无形的催情剂。
陈惟朔动作微顿,宽大的手掌紧紧握着女孩纤细地腰窝,连带着吻也随着更加深入。
过了好久动作才放缓了不少,唇角细细啃咬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弥漫在夜里,深夜的寒冷让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变得更加亲密。
隐隐察觉到指腹衣物手感不对,陈惟朔眉心微蹙,本就低哑的嗓音在此刻更是哑的吓人:“穿的睡衣?”
男人每说一句话,随着起伏的胸膛内发出的颤音,震得耳朵生疼。
唇瓣相贴,随着说话的张合似有若无地磨蹭着。程纾暗暗吞咽着,怕再发出那种难以言喻的声音,闷闷地‘嗯’了声。
可随着尾音落下,男人抵在腰窝地手稍稍用力,将她放在一旁花坛的台阶上。紧接着,半敞的领口传来阵阵寒风,湿润地触感覆在锁骨四周,舌尖挂蹭着骨头凸起的形状,密密麻麻的啃咬如无数蚂蚁般,惹得人头皮发麻。
程纾强忍着身体莫名涌来地不适感,长睫遮住泛着氤氲的双眸,她小幅度扭动着身体挣扎着,小声呜咽道:“别……会被发现的……”
话落的瞬间,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程纾整个人像是僵滞住了那般,潮红的颊边瞬间变得爆红。
“陈、陈惟朔……”
埋在颈窝地男人闷哼声,听着女孩叫着他名字,牙齿落在凸起的锁骨上,直到一排牙印留下才缓缓松口。
陈惟朔缓缓抬眸,指尖擦去女孩唇角残留的水渍,漆黑的眼眸带着没发泄完的欲|望:“这么放心我,直接穿睡衣下来?”
女孩神色迷离,指尖紧紧攥着男人肩膀的衣角,感受着腰腹间异物整个人如被按了暂停键那般。
许是掺杂着某种情愫,轻柔的嗓音比以往还要勾人:“换衣服太明显了。”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埋没在黑夜,宛如寂静的山顶回响着钟鼓声。
眸光闪烁,程纾小幅度挣扎着身体,颤着声磕绊道:“陈惟朔……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你……”
发颤的嗓音像是快哭出来那般,可尽管这样,后半句她仍是无法完全说出来。
太羞耻了。
眸色发暗,陈惟朔不以为然,反而将怀中女孩抱的更紧:“别动了,缓一会儿。”
话落,为了防止怀里胆大的女孩再次做出什么动作,他俯身喘着粗气沉声叮嘱着:“再动,一会儿真控制不了了。”
此话一出,程纾不禁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微颤的瞳孔却早已暴露了她。
他怎么说出这种话啊……
陈惟朔低眸不禁轻笑,另一只手替她细细整理着微敞的领口,只是在看清睡衣上的花纹时,本就带着欲|望的眸色更加发沉。
“视频那天穿的也是这件睡衣?”
“嗯。”程纾低声应着,下一秒,却莫名觉得那种异样感更加强烈。
她睁大带着水雾的眼眸:“你、你怎么这样啊。”
陈惟朔不禁也有些尴尬,怎么自制力妹妹碰到她就控制不住,先前穿的厚还能遮挡,可现在……
他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手掌将女孩脑袋完全按在自己怀里:“正常生理反应,别看了。”
听着这句话,程纾也不敢在做些什么。
直到那种异样感逐渐消失,她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随后,脑海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陈惟朔。”
“嗯?”
“你不是说当面给我奖励吗?是什么?”
陈惟朔挑眉笑问:“想知道?”
程纾乖乖地眨着眼睛,慢吞吞点头:“想。”
“手给我。”
说着,不等她反应,垂下的手指已经被男人握在掌心。
紧接着,男人带着她的手掌顺着衣物直接伸进衣服内,指尖触碰着滚烫肌肤,滑过腰腹上明显的腹肌。
本就泛红的颊边瞬间变得更红,程纾惊地长大唇,可喉咙像是被遏制住了般,怎么也说不出话。
“摸到的还满意?。”陈惟朔装模作样地叹口气:“没关系,不用这个表情,我男的让你吃点豆腐没什么。”
“……”
“你、你……我、不是……”程纾支支吾吾半天,怎么也想不出他是怎么佯装受害者说出这句话的。
“该你了。”陈惟朔扬着眉梢:“当面说想我。”
悬跳地心猛地颤了下,程纾抬眸望着眼前路灯下的男人,紧抿着唇。
他说:“别反悔。”
“没想反悔。”说话的间隙,程纾暗暗将抵在男人衣服里的指尖抽了出来,为了防止刚刚的情况发生,趁男人不注意的间隙往旁边跳了两步,随着微风飘过,她说:“陈惟朔,我很想你。”
尾音落下的瞬间,她垂着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脚往小区外走去。
站在原地的男人愣了秒,随后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笑,迈着长腿追上了女孩步伐。
望着女孩漫着潮红的颊边,他微扬止不住上扬,打趣道:“亲都亲了,怎么这么害羞?”
程纾害羞地撇着唇角,语气娇嗔:“你别说了呀。”
知道女孩脸皮薄,能当面说出这一句已经迈出很大一步。
陈惟朔闷声笑着也没继续。
为了圆谎,两人只能结伴一起去便利店买陈婧文要的东西。
但许是天意故意想让他们二人多待一会儿,门口的便利店竟然已经售罄,没办法,两人只能溜达着去前面不远处的超市看看。
深夜的路边很静,两人迎着寒风,指尖紧紧相扣。
程纾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没带行李箱回来吗?”
“带了。”陈惟朔上前拉开玻璃门:“让司机先送回家了。”
果然,人与人世界的参差。
程纾慢吞吞地点头:“这样啊。”
“嗯。”陈惟朔耸肩应着,推着购物车示意女孩挽着自己:“我跟姥爷住。”
对于他的家事,学校里几乎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也是家里很富,父母也很要强。
程纾眉眼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想到了什么,弯着眼眸无声地笑了声:“我跟小姨住。”
摆满零食的货架旁,两人相识一笑。
从超市出来后时间已经很晚,等不及的陈婧文已经打了一个电话,还以为她出什么事嚷嚷着要下来找她。
怕惊动楼上吃饭的一群人,程纾不得不加快脚步。
种满绿植地单元门前,程纾站在不算高的台阶上,冲着眼前男人小幅度挥着手:“你快回去吧,我也上去了。”
陈惟朔张开双臂,侧头看她的模样和刚刚楼下时碰见的一模一样:“不抱一下?”
时间真的不算早了,程纾也怕刚刚的事情重现,顶着殷红的颊边摇头:“下次再抱。”
话落,不给男人反应几乎,转头就要走。
可没走两步,她像是后悔了那般,又转过身奔向台阶下的男人。
塑料袋子碰撞发出的沙沙声似乎为她的脚步伴奏,她冲上前紧紧抱了下男人,踮着脚尖轻声在耳边说道:“陈惟朔,晚安。”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等陈惟朔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完全消失在眼前。
他垂眸望了眼还残留着女孩体香的臂膀,扯唇不争气地笑了声。
也得服输。
暗潮
从小区出来之后, 陈惟朔来到路边随手打了辆车:“师傅,去紫台。”
紫台,那可是汝城非富即贵的地方, 有钱也住不了。
开车的司机是位中年男性, 听到这个地址不禁透过后视镜回头望了眼, 瞧着小伙年纪轻轻地模样,不禁摇头感叹有的人就是会投胎。
轿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沥青路上, 随着导航指示穿过汝城的大街小巷。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 想到刚刚女孩娇羞地模样, 男人平缓地唇角缓缓上扬,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
寂静的车内,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便只有师傅先来打趣放的电台声。听着里面传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 司机师傅时不时跟着哼笑几声。
忽然,一道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道寂静。
司机师傅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 连忙将电台声音调小了点。
刺耳铃声在后排不断地响着, 可握着手机的男人似乎没有一点要接通的欲望。
陈惟朔望着屏幕上闪烁的三个字,扯唇无声的讥笑声, 任由铃声响彻整个车内。
直到铃声戛然而止,新的一轮再次响起时,他才慢条斯理地接通, 飘然的语气格外冷:“这么晚,您老打电话是有什么指示吗?”
电话那边明显顿了秒,随后传来陈正青雄厚严厉地嗓音:“你问问谁家敢这么跟自己父亲说话的?陈惟朔, 是不是我跟你妈平常太惯真你了?连最起码的尊老爱幼都忘了?还是说上个大学你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不是随了您。”长篇大论地批评, 陈惟朔也不恼, 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有什么事儿就说,你不睡别人还睡。”
“你睡觉?”陈正青沉着声反问:“你在家吗?要不是我给人小王打电话, 我都不知道还有人没回来行李箱回来的一说。”
习惯了被捧着的陈正青,忽然被亲生儿子不放眼里,一时间瞬间气到了极点。
他没给陈惟朔说话的机会,继续沉着声,严厉的语气宛如对下属那般:“明天回家一趟,好好说说今天到底去干什么了。”
陈惟朔烦闷地挠着耳廓:“能别拿你官场的姿态来命令我行吗?你不烦我都烦。”
“哼。”陈正青气不打一出来,吹胡子瞪眼道:“陈惟朔,你还反了不成?谁敢像你这样跟我说话?我跟你妈自问从小也没惯着你,小时候就不该让你去你姥爷那边生活,不然也不会把你养成现在一番性子。”
听着这一番话,陈惟朔语气更冷了点:“提我姥爷做什么?”眉心紧皱,他明显不想再继续说下去:“差不多行了。”
陈正青自认是了解这个儿子的,在电话挂断之前,又说:“明天说什么也得回来一趟,不然我就去你姥爷家亲自把你接回去。”
“不回,我妈都不在家的,回去做什么?”想起后半段,陈惟朔嗤笑声:“姥爷家——你好意思来吗?”
当年陈正青和孙嘉叶的婚事也闹得沸沸扬扬,陈家三代从政,从陈正青生下之后也是往这方面培养的。但官场哪能那么好走,事事都需要打点。正好从商的孙家幺女找联姻对象,两家坐下来好好商量一番,再加上两个孩子对对方也都比较满意,当即就把婚事订了。
起先孙嘉叶是想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的,但混官场圆滑的人,哪能心甘情愿守着小家。那件事虽没闹到明面上,但孙嘉叶仍是知道了,但没办法,她是最要脸面的人,只能去求自己父亲出面解决。事后陈正青保证绝对不会再犯,甚至还发誓再犯自己不得好死。
可孙嘉叶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处处要强,无论做什么都要高人一等的存在。自己挑选的丈夫给自己盖了好大一块蒙羞布,她心里不论怎么样也过不去那道坎儿。陈家也知道是自己儿子做错了,当即立马登门道歉,但孙嘉叶态度强硬,结局都无果。
本以为这场姻缘最后会走到离婚的地步,但孙嘉叶顾忌出生不久的儿子以及背后家族,硬生生忍了下来。只不过后来两人就过成了现在这副明面上的婚姻。
陈正青也知道自己愧于见老爷子,说话的语气顿时也软了不少,但毕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言外之意的官腔满满:“差不多行了,那个地方我怎么不能去?”说着,被大男子主义刻在骨子里的他许是觉得在儿子面前有点掉面子,又再次嚷嚷道:“陈惟朔,你别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再说你的事……”
单用脚趾想,陈惟朔也知道他会说些什么,想也没想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的瞬间,周遭世界再次恢复之前的寂静,后排的男人面色淡然,垂下的指腹摁着一旁把手的按钮,随着窗户的降落,掺杂着寒风地银针顺着涌进。
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动着发梢,想着陈正青刚刚的一番话,唇角扯出一抹嗤笑。
车辆平稳的行驶,司机透过后视镜悄悄的观望着,刚刚的对话他隐隐约约也听得一清二楚。果然,他轻声地摇头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再富贵的家庭也是-
之后的一段时间,因快到年关的原因,小姨和小姨夫公司也变得格外忙碌,程纾本想趁着没人在家约着陈惟朔去约会顺便囤点年货。
可她实在低估了师岚对她的关心,一天中总会抽出时间带她出去逛街,亦或者和朋友之间的聚会也带着她,将她一遍又一遍地介绍给各种朋友以及合作伙伴。在小姨家生活了这么多年,那些人基本都是认识她的,但小姨每当看到她和陈婧文的时候,宛如看到精心雕刻的伟大作品般,乐此不疲的同他人介绍。
这期间,两人见面少之甚少,基本每次也是看场电影或者街边溜达亦或者吃顿饭便匆匆分开。为此,陈惟朔没少抱怨,说什么明明在一个城市见面的次数和时间还没有在学校的时间长。
但他也知道随口一提,两人虽然没明说,对互相的家庭背景也都大概知道其中一二。
临到除夕的前几天,程纾和先前约定好的去接陈婧文放学。陈婧文是在十三中上的高中,而隔壁就是十七中,是当时她所在的高中。两个学校之间几乎只有一墙之隔,隔壁学校做点什么事这边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纾不禁想起当时在林荫路下远处看陈惟朔背影的那段时日,尽管很煎熬,但内心仍觉得很满足。毕竟,在不见天日的暗恋过程中,能时而看到那人背影,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出发前陈惟朔正好给她发消息,问要不要见一面。
此时程纾已经在去接陈婧文的路上,再加上曾可从封闭式的集训回来说晚上要约她见面,思来想去,她只能琢磨着拒绝。
老式公交车弥漫着淡淡汽油燃烧的味道,行驶在道路上时仍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好似随时招架不住般。
程纾只身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巴掌大的小脸皱在一起,似乎遇到了很让她为难的事情。
【明天好不好,我朋友回来了,今天要和她一起。】
C:【行。】
C:【被放弃的人无话可说。】
程纾:【哪有放弃,昨天不是才见过吗……】
C:【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接她……
以曾可的性子,估计不会放她走,并且让她晚上直接住在她家里。
程纾:【不一定会回去哎。】
消息发过,正好公交车逐渐靠路边停下,抬眸望了眼前面不远处的学校建筑。
程纾:【先不说了,我到了。】
另一边。
偌大的客厅铺满价格不菲的地毯,而悬挂的玻璃吊灯下,两位身形颀长的男人盘腿坐在沙发上,腿旁搁放着游戏手柄,眼前的电视则播放着刚刚游戏打斗的画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瞧着对面发来的消息,陈惟朔烦闷地啧了声,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一旁把手。
似有若无地声响,周淇放下手柄,无语的看着身旁仍在盯着手机看的男人:“差不多行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陈惟朔淡淡掀着眼皮,将手机放在一旁随便摁了几下手柄,语气很淡:“你知道什么。”
“……”
“得,又成我不知道了。”周淇扬唇嘿嘿笑了两声,斜眼问:“不是要找你女朋友吗,什么时候去?你走我就去网吧了。”
陈惟朔乏味地撇着嘴角,起身:“直接去网吧吧。”
周淇狐疑地看他一眼,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打趣:“不是吧,上赶着人家都不搭理你?我真好奇你女朋友是谁,回学校之前见一面吧。”
陈惟朔穿好衣服,听着这一番话没好气抬脚踹了下好友:“怎么半年没见废话这么多。”-
陈婧文知道她来之后从一天前就特别高兴,放学的时候更是,拖着脚步和一群同学走的很慢,直到快到校门所有人都能看清她的身影时小姑娘才背着书包跑来,紧紧地挽着她,仰着骄傲的小下巴朝一旁朋友介绍着她。
那一瞬,程纾是真的后悔答应来接她了。
本就不习惯被他人注视的她,一下子像是进到了小孩堆里。
这种由上到下散发的不适感,程纾一直到回家还没调整过来。
陈婧文打卡房门蹦蹦跳跳地进去:“哎呀姐,下次再去嘛,我绝对不这样了。”
程纾毅然摇头,态度很坚决:“不去了。”话落,她看向一旁再炖汤的小姨,说道:“小姨,曾可回来了,我晚上去找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岚点头,又问:“她不是出国了吗?”
“还没有,她先休学一年要学语言。”程纾说着,回想着曾可给她说的一些复杂规定:“但她这次好像去的封闭式机构学语言,听她说的意思好像再开学直接去就行。”
“这样啊。”师岚慢吞吞地点头:“那你晚上还回来吗?如果回来晚的话给你小姨夫打电话让他去接你。”
程纾摇头弯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该不回来。”
“我知道,女生之间的聚会是不是。”师岚秒懂,随后又叮嘱着:“那你注意安全,到人家家里注意点。”
尾音还未落下,陈婧文突然兴奋地喊道:“我也想去,好久没见可可姐了。”
“你别去。”师岚伸手阻拦:“等下次人家来家里你再见。”说着,她知道女儿很黏程纾,连忙挥手:“别管她,你去吧。”
程纾笑着应道,临走前还答应了等回来给妹妹带东西,因此陈婧文才稍稍消停不少。
将近半年没见,两人将地点定在了上学时特别想去的清吧,程纾到的时候曾可已经在角落坐着等候。
这家店和平常的清吧一样,昏暗迷离的环境,四周回想着各种抒情转调的音乐,驻场乐队在台上唱着自己拿手的曲子。唯一不同的是,据说这家店里面调的酒很符合女生心意,从里到外将女生内里小心思拿捏的死死的。
“我来了。”程纾褪下身上厚重的外套,随手扯开凳子坐下,轻声问:“你刚到吗?”
抬头说话的间隙,她这才完全看清对面人的身影。
不同于她,曾可长相属于明艳大方的一款,平日里在学校尽管只穿着校服也会招来许多视线。而此时,她原本的黑长直被卷出弧度,唇瓣上涂着极有压迫力的口红,仔细看,还发现她舌尖上闪闪发亮的地方好像还打着舌钉。
程纾望着眼前几乎美艳绝伦的女人,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认错了人,但这熟悉的眉眼中,又让她有些摇摆不定。
曾可对好友这个反应很满意,打着响指:“回神了纾纾。”她摊开手晃动着脖颈:“是不是觉得我变化很大。”
程纾呆滞的点头,和好友比起来,她此时像极了刚放学的小学生。
“你不是去口语集训班了吗?怎么、”她手脚慌乱地示意,语无伦次:“化妆技术也进步这么快。”
“我集训那个室友,超会化妆,这半年我跟着她学了不少。”曾可端着酒杯轻抿了口,打量了她一眼继续说:“这半年没见,大学生活怎么样?”
“还行。”程纾小幅度弯着唇角笑了笑,又说:“如果你也在就好了。”
说到这,曾可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叹了口气:“分数不够嘛,没办法了。”
两个人几乎半年没怎么说过话,之前一个学校的时候两人为了聊天能放弃午休补觉,尽管再困也要强撑着睁开眼互相倾诉着对方心事。
此时两人见面,望着对方不禁感叹时光过的飞快,甚至聊起来也一度忘了时间。
直到面前第二杯酒喝完,程纾慢吞吞地伸手打断,声音很低:“可可,我要跟你说个秘密。”
“什么秘密?”曾可挑眉应着,视线忽然落在好友脖颈下悬挂熠熠发光的项链:“这项链挺好看,好闪啊,在哪买的?”
微张地顿了秒,程纾顺着好友视线垂眸看了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白嫩的颊边染上一层粉色。
她害羞地垂下眸,轻柔的嗓音几乎和背景音乐容为一体:“陈惟朔送的。”她抿了下唇,歪头说:“我跟你说的,就是这件事。”
青春期的少女怀心事曾可都知晓,那时候,她喜欢陈惟朔这件事,也只有曾可一人知晓。当时曾可知道后很惊讶,痛骂好友不主动,竟然顶着这张脸去搞暗恋,但又转念一想,对方是陈惟朔,附近高中的风云人物,要她她也不敢。
后来的将近一个小时候,程纾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一和好友讲了遍,当然,部分难以言齿的细节她适时地跳过了一些。
曾可听完后整个人迟迟不能回神,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有一种再看玛丽苏肥皂剧那般。
“不是,那个诬陷你的人呢?没上去撕烂她的嘴吗?”她气愤地拍了下桌面,气场本就强大的她此刻看起来更不好惹。
“啪”的一声,顿时几乎整个清吧的人都朝她们两人这边看来,就连台上演唱的主唱也朝这边递来了视线。
程纾歉意地朝她们笑了笑,上前揉着好友手心。
她扁着唇角,眼眸低垂:“没有证据,而且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曾可仍愤愤地说着:“你就是性格太软了,我要是在你旁边我直接冲去那人宿舍。”
程纾自然信,毕竟初中的时候曾可就是这样帮她解决的。
她弯着唇角,安抚似的拍了下好友手背:“没关系,已经过去了,等在遇见之后我会说出来的。”
“那就行。”曾可耸着鼻尖:“你现在是不是特开心?和暗恋那么久的男生在一起。”
“嗯……”
耳边抒情的音乐不断,程纾抿唇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刚开始我有点害怕,就那种不敢相信的感觉。这种状态我持续了挺长时间的。”
听着好友的形容,曾可宛如感同身受般,漏出心疼的神色:“也是,患得患失的感觉肯定还有,但没关系,现在觉得开心幸福就好。”
她弯着眉眼耸肩轻笑了声:“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高中时期两人都有暗恋的人,曾可也不例外,瞧着好友年少时的暗恋这么圆满,她不禁忍不住妄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两人酒量本就一般,此时又想故意想喝醉似的,一杯接着一杯不断。直到脑袋完全晕乎乎的之后,曾可再也忍不住,撇着唇角直接哭了出来。
程纾喝的大脑早已失联,手脚笨拙的上前哄着好友。
许是太伤心了,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泪如雨下。到最后忍不住,她直接拿出手机拨通熟悉的电话,嘴巴里面还小声地喃喃着:“半年没在他身旁晃悠,不知道忘了我没有。”
电话很快便接听了,接通之后曾可哭的抽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程纾强撑着眼皮自觉接过电话,随着陌生的男声传来,她反应极慢地说出了两人所在的地址。
程纾醉醺醺地扶着脑袋,小口抿着酒:“他说等会儿来找你。”
“啊?”曾可顿时也顾不上哭了,随手拿着纸张擦去脸上的泪水,拿起身旁的半杯酒一口而尽。那一瞬,喉咙如烧灼般地痛,额间冒着薄汗,她拿起靠背上挂的衣服,拉着好友示意:“快走,我现在太丑了,回家再化一次妆再来。”
程纾愣了一会儿,随后重重地点了下脑袋,拿上衣服跟着好友出门:“好吧,我们走吧。”
但对于城中心那些黄金位置来说,这家清吧位置稍有点偏僻。
晚冬寒冷,路边来往行人稀少,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
望着眼前变得模糊虚无的路灯,刺耳的铃声忽然打破了这场寂静。程纾法乏累地长舒口气,看也看没接通了电话。
女孩不耐地扁着唇角,娇嗔的语气像是在责怪来电人打扰。她声音很软:“谁呀,这么晚还打电话。”
话落的瞬间,紧贴耳廓的听筒传来男人低哑的温润地嗓音,像似在哄小孩似的引到:“纾纾,现在在哪?”
“陈惟朔,你是陈惟朔。”程纾捂着听筒抿唇小声笑了声,仰头望着天边:“我在路灯下。”
“嗯。”男人声音很低,随着一阵窸窣的声响,耳边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我看见你了。”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次很真实,就好像真的在她耳边说那般。
程纾下意识将手机拿远,回望着四周,可大脑混沌的她腿脚像是站不稳似的,忍不住后退。
没退两步,整个人忽然撞上一道坚硬温热的墙壁。
“啊……”她没忍住小声捂着后背叫了声,转过身看去的时候,模糊的视线忽然闯入一道熟悉的面庞。
昏黄的光线洒下,寒气逼人,男人清隽的面庞逐渐变得清晰,连带着发梢遮住的眼底眸色也看的一清二楚。
陈惟朔俯下身,轻轻揉着女孩刚刚捂着的地方:“撞疼了?”
程纾呆滞地神色眨了又眨,迟钝地摇头。许是喝酒的原因,本就发软的嗓音更加勾人:“你怎么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嗯,找你。”手上动作没停,他扯唇轻笑故意俯身碰了下女孩额头,笑得很坏:“消息不回电话不接,只能来找你了。”
程纾弯唇呆呆地笑了声,踮着脚尖直接冲到男人怀里紧紧抱着,小声呢喃着:“没有不回消息呀,我刚刚不是接电话了嘛。”说着,她轻眨着眼抬起头,发颤的指尖戳着男人唇角:“你别绷着脸嘛,看上去很凶,就因为这样我刚开始才不敢跟你说话,才怕你。”
说到这,许是酒精上头,身上每一处感观都变得十分敏感。她耸着鼻尖,像是说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含在眼眶豆大的泪水没忍住落了下来。
内心的燥热蔓延,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抚去女孩眼角下的泪水。陈惟朔咧唇:“这么怕我?”
“以前有点……”说完,程纾满意地点头,随后又仰着小脸,泛着水光的眼眸微弯:“现在不怕了。”
陈惟朔像是来了兴致,又问:“现在我不凶了?”
“不凶。”
“之前怕我,为什么还跟我在一起?”
尾音刚落,怀里腻歪的女孩动作顿了秒,像是想到了什么事那般迟迟不开口。
就在他以为不会听到答案的时候,怀里的女孩忽然弯眸轻笑了声,轻快的语气掺杂着羞涩:“因为喜欢你啊。”
女孩眼眸宛如泛着星光,甜腻的嗓音顺着寒风涌入耳廓。
那一瞬,陈惟朔漆黑的眸色发暗,心口像是被什么震了一下,迟迟不能回神。
寒风吹拂,怀中紧抱的女孩小幅度扭动着,撒娇似的张开手臂:“我好累啊,你能背我吗?”
随着抬手的动作,未整理的衣服随着风向掀动。
男人宽大手掌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望着怀里使着小性子的女孩,陈惟朔嗓音很沉:“喝了多少。”
“五瓶吧。”程纾伸着四根手指,委屈似的撇着唇角又说:“你不想背我的话,抱我也行。”
“程纾,喝酒学会得寸进尺了。”他无奈笑了声,俯身将女孩以熊抱的姿势抱了起来。
这招对他确实挺管用,又或者说,程纾的存在触动着他心弦。
指尖轻轻搭在男人肩膀上,程纾歪头看着紧一拳之隔的男人,俯身轻轻地吻了下去。
很轻的吻,唇瓣分开的间隙,她忽然想到之前看的电视弹幕,耸肩轻笑:“牙齿的齿吗?”
暗潮
男人漆黑的眼眸漫着无尽的欲|望, 揽着女孩腰后的手掌暗暗收紧。
喉结滚动,陈惟朔张着莫名发干的喉咙,低沉的嗓音很哑:“在外面, 别撩火。”
喝醉的程纾哪去想这些, 她像是脱掉了以往沉重的枷锁, 白嫩的小手抵在男人脸庞,又再次在男人唇瓣重重亲了下。
‘吧唧’一声, 在这不算静的四周格外响。
女孩蕴着水汽的眼眸很亮, 黑夜里, 她弯着眼睛笑着, 问:“陈惟朔,什么是撩火。”
陈惟朔紧紧抱着女孩慢悠悠地走着, 额间青筋凸起,强忍着身体蔓延的躁动。他没去搭话, 压着嗓音覆在女孩耳边低声说:“少儿不宜的, 等你酒醒了好好跟你说说。”
温热的呼气阵阵喷洒在耳廓,莫名惹得发痒。
程纾下意识歪头蹭着耳朵, 端着的小脸格外正经:“我成年了,而且,我现在很清醒。”
怀中女孩似有若无地蠕动着身体, 陈惟朔牢牢禁锢着让她不再乱动:“别闹,送你回去。”
“回去?”程纾下巴有气无力地抵着男人肩膀,望着眼前模糊的繁星点点, 一时分不清是星星还是树立的路灯。揽着男人脖颈的小臂暗暗收紧, 她小幅度摇头:“不要, 我要跟你在一起。”
这一句话,像是烟花炮竹的火苗, 从脚底开始点燃。
陈惟朔强忍着身体变化,放轻语调安抚着:“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乖,回去。”
“我不要。”女孩倔强地摇头:“我跟小姨说过了,我现在就想跟你在一起嘛。”
喝醉的女孩态度坚决,垂下的唇角好似只要他张口说话便会立马大哭起来。
青春期的男人正是分泌荷尔蒙最旺盛的阶段,喜欢的女孩在他怀里紧紧相依撒娇,尽管自制力再强的男人也无法抵抗。
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夜里,男人眸色几乎黑的吓人:“纾纾,别后悔。”
程纾重重点头,脑袋又再次抵在男人肩膀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可可呢,她还在路边。”
陈惟朔声音很哑,感受着女孩喷洒地气息,手上力道暗暗加紧:“跟周淇走了。”
“周淇?不行,我得送可可回去。”
“放心吧前男友去送,你这个酒鬼跟我走。”陈惟朔低哑的嗓音带着丝丝磁性,单是听着便感到身体阵阵发软。
程纾闷声地‘哦’了声,嘴巴里喃喃着前男友几个字。
模糊的视线望着眼前男人泛红的耳垂,搭在男人肩膀的指尖暗暗用力,她稍直着身子,想也没想张唇咬了上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
忽然的、没有防备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抬起的脚步顿了秒,陈惟朔没忍住发出隐忍地闷哼声,眼底埋藏的欲|望像是要溢出来那般:“程纾,轻一点。”
怀里喝醉的女孩晃动着悬空的腿,丝毫没听进去。
内心的躁动不断蔓延,陈惟朔强压着轻声安抚着女孩,随手拦了辆车回到自己住处。
因父母关系的原因,他从小就跟姥爷一起生活,姥爷对他称不上溺爱,但也没有陈正青和孙嘉叶那么严厉。知道男孩子青春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便在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送给他。
回到家之后,怀里女孩已经熟睡,陈惟朔无奈扯唇轻笑,像是早就意料到那般。将女孩抱到卧室,望着身旁睡颜平静的女孩,他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下,随后便独自拿着换洗衣物去冲凉水。
寒冬腊月洗凉水澡和古代酷刑没什么区别,但硬熬,对他来说更为艰难。
洗完出来后,温热的暖气瞬间涌来,视线落在前方虚掩的房门,好不容易褪下的燥热再次隐隐爬上来。
陈惟朔挫败似的揉了下头发,又从冰箱取出瓶冰水大口大口喝着。
一瓶水还未喝完,身后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转过身望去的时候,一道纤细的身影再次奔如怀中,宛如没安全感的小猫似的,四处乱蹭。
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再次燃烧,陈惟朔将水瓶放在一旁,紧紧揽着怀中女孩生怕她一不小心掉下去。多次隐忍的嗓音在此刻变得格外沙哑:“程纾,你故意的?”
男人冰凉的指腹抵在要侧,程纾下意识打着寒颤,将男人抱的更紧了些。
她眨着眼,乖巧地问:“什么故意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惟朔只觉得内心的火快要喷发出来那般,他俯身将女孩往身上揽了下,随着小腿抬起的动作,不经意间剐蹭到身体。
他倒吸一口凉气,拖着女孩臀部放在一旁吧台上。充满欲色的眼眸深深望着眼前居高临下地女孩,嗓音几乎哑到极致:“现在这样。”
程纾弯着唇角,微晃的脑袋俯身与男人碰着鼻尖,低声问:“陈惟朔,你喜欢我吗?”
房间很静,四周只有身后墙壁中亮着微光的射灯,暧昧欲望气息在此刻无限蔓延直至将他们紧紧包裹着。
宽大的手掌握着女孩纤细的腰肢,指腹抚过女孩散下的碎发,低沉的嗓音此刻变得很轻:“喜欢。程纾,我爱你。”
爱人低哑的嗓音宛如一颗石子抛在心中湖面,随后激起巨大的涟漪波浪。
“我知道。”程纾轻笑了两声,唇角顺着下移在男人唇边轻轻吻了下:“我偷偷看见你给我的备注了。”她极力撑着眼,奈何眼前总是模糊一片,指尖轻轻描绘着眼前人高挺的鼻梁,她又说:“纾宝……可是你都没当面这样叫过我。”
酒精充斥着大脑,她像是来了性子那般,指尖戳着男人唇角:“叫一声我听听。”
极静的耳边只有对方加重的喘息声,陈惟朔勾唇闷笑,拖长尾音顺着女孩的尾调轻轻唤着:“纾宝。”
男人低哑的嗓音顺着耳廓涌进,惹得程纾发软的身体微颤。
她点头轻声应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巴里又开始呢喃。
许是内心的燥热,也许是女孩声音过于低。
望着眼前不断晃动着身子的女孩,每动一下,他就要多隐忍一点,渐渐地,就连额间也随之俯身了薄汗。
“喝酒之后这么爱说话?”他俯身在女孩泛着莹光的唇色吻了下,语气缠绵缱绻:“我是谁?”
“陈——惟——朔、”
程纾眨着眼慢吞吞地回应着,只是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微张的唇瓣被眼前男人紧紧堵住,随着湿润的触感涌进,她无意识放轻了喘息。
就像是在干柴中添了火煋,身前男人再次加深了这道吻,尤其是抵在腰肢的手掌,好像下一秒就会捏碎那般。
欲|望爬上两人大脑,随着这道吻的加深,裸露的肌肤在空气中完全暴露,两人紧紧相拥,加重的力道好像要将对方嵌进身体那般。
似有若无的水渍声在耳边回想,垂下的双腿缓缓晃动,不断升温的体温隐隐发烫,泛着潮红的颊边惹得迷离的眼神更加勾人,随着似有若无勾人的动静传来。男人眼底的欲|望几乎要迸发,直到卧室门合上,大脑上仅存一丝的理性随着泯灭。
肤若凝脂的皮肤好似轻轻用力便会留下痕迹,指骨分明的指尖落在脖颈上,每到一处身子便会随着微微颤动。
直到在最后一步时,男人像是找回一丝理智般,紧咬着牙关强撑着身体缓缓爬了起来。
望着眼前面色潮红的女孩,许是方才太过激烈,又或者房间温度太高。随着眸色加深,他出去再次喝了一大口冰水,直到内心的浴火稍稍熄灭,又去替泛着薄汗的女孩擦拭着身子。
醉酒的女孩像似完全摆脱了枷锁,尽管躺着也不安生,时不时睁眼看到是他还会扁着嘴巴张开双臂要抱抱。没办法,陈惟朔只能暗暗隐忍着,直到面前女孩完全熟睡,他再次认命地去冲了凉水澡。
程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醉酒后遗症在这刻全然涌上,她默默感受着像被车轮碾压过的身体,手掌下意识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
睡眼惺忪的视线望着算不上陌生的环境,直到眼神落在一旁床头柜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完全清醒过来。
她怎么会在陈惟朔家里……
昨夜的片段断断续续地涌进脑海里,但模糊的记忆太过零碎,以至于她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尽管是这样,白皙的颊边染上绯色,她睁大眼睛立马朝松垮快垂下的领口看去,密密麻麻的吻痕遍布。
该不会……
仅是幻想,她整个人几乎已经羞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隔着一道木门,仍是能听出对面是刻意放缓了脚步。
迟钝的大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套了件衣服起床拉开紧闭的卧室门。
随着房门拉开的瞬间,映入眼帘是光线明亮的客厅,而客厅一角男人穿着一身居家服,上半身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套了件浅色高领毛衣。
窗外斑驳的光影洒下,落在男人宽肩窄腰的脊背上,这一幕,莫名透着缱绻暧昧之意,只是一眼便让人止不住乱想。
长睫轻颤,悬着的心也在此刻怦的一声加速。
许是周围太静了,静到连多一人的喘息声都格外明显。
原本背对着他的男人忽然回头转过身,漆黑的眸色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扫视。
陈惟朔站姿慵懒随意,上半身跟没骨头似的懒懒斜靠着身后吧台。他下意识清着嗓音,漫不经心地问道:“头疼吗?”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正常再正常不了的话,可程纾听得莫名觉得有些害羞。
她红着脸小幅度摇头,声音很轻:“还好,只有一点点疼。”
随着话落,大脑像是为了抗拒,忽然一下接着一下抽疼。
程纾紧抿着唇,抬眸望了眼不远处男人,发现他微勾着唇角,正以一副‘骗谁呢’姿态懒懒地看着她。
“……”
她慢吞吞挪动着脚步,乱撇的视线带着心虚:“突然感觉,是有一点点疼。”
“能不疼吗。”陈惟朔转过身继续不知道捣腾着什么,过了几分钟,端着盛满汤水的小碗放在女孩面前,紧绷的语调也随着放缓了不少:“乖,先把这个喝了,醒酒的。”
“哦。”她乖乖闷声应着,指尖紧握着泛凉的瓷勺,随着温润的液体送进嘴巴,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垂下的眼睫微动,她惊讶地抬眸望着对面依旧盯着她的男人:“你还会做这个?”
“现学的。”陈惟朔扬着眉稍扯唇笑,又将保温箱一早准备好的早餐拿上来:“喝完吃点东西。”
程纾望着眼前精致的早餐,眨着眼下意识问:“好厉害,这也是现学的吗?”
“……”
男人默了一阵,随后僵硬地吐出两个字:“买的。”
随后,他没好气地轻捏了下女孩鼓起的颊边:“怎么醒酒了还那么多话,先吃饭。”
这一句话中,程纾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点。
还……?
高中住校的时候,她和曾可都属于表面上看着很乖巧的学生,但背地里都特别倔,尤其是遇到某些事情的时候。两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暗喝酒,从一开始两人分一罐,到后来一人一罐一人两罐,但这么久以来,两人都没有喝多过。
一时间,程纾也摸不准自己酒后到底什么脾性,偏偏还断片怎么也想不起来。
攥着瓷勺的指尖直至泛白,她埋头将面前温热的醒酒汤全然喝完,又随便吃了几口饭菜,但实在是太好奇了。
忽地,她放下手上攥着的勺子,坐的很端正,小心翼翼问:“我昨天……有说什么,嗯……或者说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
正吃饭的男人动作明显顿了秒,随后面色又恢复成先前模样。
陈惟朔抬头:“忘了?”
“……”程纾僵硬地点头:“好像是这样的,我好像断片了……”
话落,面前男人轻哼声,声音很淡:“不仅说了还做了,要怎么补偿我?嗯?”
还、还做了?
那一瞬,颊边的红晕以光速蔓延,程纾恨不得直接转进桌底。
“啊?”她强装淡定:“我做的事情很过分吗?”
“挺过分的。”陈惟朔不轻不淡地点头,竖着小拇指示意一旁的伤口:“你咬的。”
程纾没敢凑近看,慌乱中极快的抬眸看了眼,那块确实如男人所说有一道血印的痕迹。
感受着颊边缓缓发烫,她头都快要埋进碗里,就连张唇发出的嗓音也带着丝丝颤音,听起来像快哭了那般。
“我…我不是故意的。”
望着对面女孩反应,陈惟朔顿时也觉得自己说过了,罪恶感再此刻蔓延。
他起身来到女孩身旁,宽大滚烫的手掌顺着她的脊背:“骗你的。”
原本垂着脑袋的女孩瞬间睁大双眼看向他,泛着水汽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程纾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角:“真的?”
“嗯。”陈惟朔应着,指腹拂去女孩散下的长发。
“那你刚刚说的那些也是假的?”程纾说着,红着脸指了下胸口泛红的痕迹,呼出的嗓音跟刚出生的小猫似的那般:“就这些……那些……”
听着女孩的形容,陈惟朔舌尖顶着左颊,一时间宛如被气笑了那般:“这也忘了?昨天发生的事都记得什么?”
都记得什么……
程纾听话仔细想了想:“我跟曾可喝多了,你来接我……还说周淇是曾可前男友!周淇送曾可回的家。”
“……”
“还有呢?”男人几乎是咬着牙。
身前女孩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红晕蔓延到耳尖。她微垂着眼睑,小声说:“然后我缠着你,还让你抱着我……”
陈惟朔脸色稍有缓和,接着问:“剩下的呢?”
程纾眨着眼睛,脑海中不断闪过之后发生的片段。可记忆中的零星片段太过细碎,实在组不成完整的,单是能看到的,只是稍稍回想一下,就弄得她面红耳赤脚趾紧抓。
过了一会儿,她红着脸紧抿着唇,小幅度摇头:“忘了,就记到这里。”
陈惟朔侧坐着望着眼前女孩神色变幻,眼底的笑意愈发明显。
抵在腰窝的指腹似有若无地揉捏着,他俯身往前凑了凑:“真忘了?”
程纾下意识侧着身往一旁躲了躲,强装镇定:“嗯。”
男人也不再追问,缠绵似的在她耳朵上轻轻吻了下,随后半仰着身子倚靠着靠背,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待着鼻音的嗓音拉长显得格外缱绻:“行吧,你说忘就忘,反正之后还有。”?
言中之意再结合着脑海中零碎的片段,程纾一下子便明天男人口中之后的意思。
本就泛着红晕的颊边在此刻更加明显,她耸着眉眼,尾音止不住发颤:“什、什么之后。”
“男女朋友之间做的事,除了亲亲抱抱——”
像是刻意制造玄机,陈惟朔故意拉长尾音。
原本等着下文的程纾见他迟迟不说,忍不住抬眸朝身旁看去。
也是这一刻,他扯唇轻笑,视线朝身后卧室第了眼,俯身凑到女孩耳旁,唇瓣紧紧贴着耳廓,低沉的嗓音格外哑:“——还有上|床。”
随着尾音落的瞬间,程纾垂下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像是不敢置信般朝一旁男人看去,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道:“可、那个——”
磕绊半天,在心底酝酿无数遍的话仍是无法说出来。她抬手轻轻推攘着男人,散下的发丝遮挡泛红的颊边:“先别跟我说话了。”
“昂。”陈惟朔耷着眼皮懒懒地应着:“你先吃饭。”
客厅再次陷入寂静,回响在耳边的声音只有渐渐的水流‘嘀嗒’声。
这种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莫名像恐怖游戏中的倒计时,尤其是旁边还有人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你。
程纾全程如坐针毡,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般,她立马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陈婧文和曾可在早上的时候已经给她发过两条消息,可那时的她正熟睡,没发现。
曾可:【我断片了!!!】
曾可:【头好疼!还有昨天不是咱俩去喝酒的吗?为什么我会跟周淇一起回去?】
曾可:【什么情况?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周淇也不跟我说,快急死我了!】
曾可:【好吧,我承认我暑假的时候跟周淇在一起过,但过程实在太丢人了,我真的没脸告诉你,是会被我拉进黑名单的地步!】
妹:【姐!!快回来,姨妈回来了!】
妹:【说是突然回来,出差路过转机,在汝城呆一晚,姐你快点!】
妹:【姐……你该不会还没醒吧,记得回消息。】
“我妈回来了……”程纾呆愣地眨着眼,连消息都忘了回。
印象中师娴上次回来好像是两年前,就连她考上大学也忙的没空回来,只是在放假的时间匆忙打了通电话,让她带着陈婧文去她的城市找她玩。两人确实去了,但当时师娴几乎忙的脚不沾地,两人也没见到,去玩也是她助理全程看护。
一旁陈惟朔听着,缓缓放下手机,笑说:“正好,等会拿点东西去见见阿姨。”
“你别乱说呀。”程纾娇嗔地看他一眼,起身整理着身上衣服:“我得回家了。”
“我开车送你。”说着,陈惟朔拿过隔间放置的车钥匙。
程纾动作微顿:“你会开车?”话落的瞬间,她又意识到,从醒来到现在,这个家里好像一直只有他们两个人。
想到这,她下意识四处望了眼:“姥爷不在家吗?”
“这儿平常就我一个人。”陈惟朔说着上前帮女孩穿好外套,随着拉链发出的滋啦声。他拍了下女孩发顶,尾音止不住上扬:“还有,你男人早有驾照,开车技术一流。”
说完,他又故意补充道:“哪都一流。”
“……”
两人刚经历过那种事,程纾不免有些想歪。
她小幅度推了下,红着脸越过他:“我走了。”
这块儿距离小姨家并不远,平常坐公交也不过是十多分钟的距离,更别说开车,如果运气好不堵车的情况下,估计三五分钟就到了。
等车辆平稳的停在小区门口时,程纾紧攥安全带的手指缓缓松开,朝一旁驾驶座的男人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话落,她也顾不上和往日一样腻歪,挥手推开车门:“我先回去了,你回去的时候慢一点。”
等陈惟朔反应过来的时候,‘砰’的一声,车门已经随着关上了。
他低眸望了眼张开的手臂,无奈扯唇轻笑了声。
得。
望着女孩焦急的背影,脑海中不禁想到吧台前女孩眼眸中含泪的神情,他不禁庆幸,还好昨天在最后一步时找到理智。
想了想,他拿出手机,还是编辑了条信息发过去。
W:【昨天没做到最后,别多想。】
消息发完之后,舌尖顶着左颊,他又像是被气笑了那般。
虽说没做到最后,可他的的技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醒来就忘?
服了,真得找个机会证明下自己。
暗潮
程纾到家门口时才看到这条消息。
狭窄逼仄的电梯内, 随着‘叮’的一声骤停,她抬眸望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楼层,随后抬脚迈了出去。
就在这时, 手里虚握的手机忽然猛地振了下, 眉心微蹙, 她下意识以为是曾可。白嫩的指尖刚抵在屏幕,她望着上面显示的一条消息, 颊边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晕再次染了上来。
W:【昨天没做到最后, 别多想。】
虽没有真枪实干过, 但程纾隐约知道昨天晚上并没有, 况且脑海中零碎的片段尽管拼凑起来,也只有两人前戏缠绵的时候。
况且, 她也没有什么不适,而且……
手里紧握的手机宛如烫手山芋般, 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复不显得矫情, 直到电梯内想起‘滴滴滴’的关门提示,程纾才反应过来, 连忙加快脚步。
和家只有一门一隔,身体下意识靠着身后冰凉的墙壁,指尖紧紧握着手机, 她望着对面发来的消息,想了想,回复道:
【我知道, 能想起来的只有一点, 而且我没有多想。】
【还有……你好像有点感冒, 刚刚在房间听你的嗓音好像有点哑。】
她真没多想。
并且,还隐隐觉得有点可惜。
虽然两人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不过一个月, 但她并不排斥身体之间的接触,都是成年人有关情爱的欲|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况且,对方还是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男人。
握着手机的手掌抵在胸口,感受着怦怦而跳动的心脏。
好像每次想到关于他的事情,和初见那天一样,都会加速。
忽然,蓦地一声耳边响起‘啪嗒’的声音,随后眼前房门伴随着‘吱呀’声从里面打开。
唇角撑起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程纾望着从房间走出来的陈婧文,两人四目忽然对视,都楞在了原地。
陈婧文情绪转变的很厉害,仅一秒,便惊讶地喊道:“姐,你回来怎么不进来,跟你发消息也不回。”说着,陈婧文又回头扯着嗓子朝屋内喊去:“姨妈,我姐回来了。”
随着尾音还未落下,陈婧文又侧着身让出一条路,又说:“你可算回来了,瞧你消息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和曾可姐两人熬了个大通宵。”
程纾顺着侧着身走进,边脱外套边说:“差不多吧,凌晨三四点才睡,看到你消息就回来了。”
话落,她又想起什么,又将里面单薄内搭领导拉到最顶端,确定什么都看不见才放心抬脚朝客厅走去。
偌大的客厅内,只有师娴和师岚姐妹两人,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许是她回来的原因,此刻都齐回头朝她这边看去。
师娴和师岚两人相差七八岁左右,但不得不说基因的强大,此时两人齐齐回眸的姿态,无论从五官还是眉眼间,都能找到像似之处,怪不得小时候师娴一直跟她说小姨长大之后,周围邻居总以为姥姥暗地里生了双胞胎。
但这姐妹两人虽然长相像,可身上气质却完全不同。师岚是属于温润,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其余仍和事做起来总是慢吞吞的,就连发脾气也是。而师娴但看面相便能看出其中的野心,做事方面更属于雷厉风行的那种。和程奕良结婚的时候她事业已经有起色,但程奕良惯会甜言蜜语,哄得她在家当全职主妇,但师娴并不甘于此,婚内两人没少吵架,最后发现程奕良的背叛之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
回想起儿时的童年,师娴心里是很疼爱她,但她性子火爆,再加上那时的程纾被同学孤立导致兴致也有些孤僻。那段时间不论是见到师娴还是程奕良,最后结局都是吵得不可开交。
许久不见女儿,师娴起身招手,声音放的很低:“纾纾,快来妈妈这里。”
真奇怪,回来的路上她明明特别想念师娴,可当真的见到真人的时候,一时间都忘了该如何和妈妈相处。回想着之前的,她弯着眼眸轻笑,在师娴身旁坐下,轻声唤道:“妈,你这次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下。”
“临时安排的。”师娴像是为了给女儿一个温柔的形象,刻意把声音放的很轻:“原本直飞过去,但那边下暴雪,就在这里停了一晚。”
听着这一番话,程纾乖乖地点头‘哦’了声。
望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师娴心里止不住的高兴:“听小姨说你昨天晚上没回来,跟朋友去玩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和曾可一起,她刚回来。”
“曾可?是初中和你很要好的女生吗?”师娴眉心微蹙,问:“那时候不是听你说她要出国留学吗?要去哪个国家?”
程纾说:“她选了英国。”
师娴神色一顿,又问:“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不想跟她在一个城市吗?”
程纾没理解师娴其中之意,但还是点头说:“想,但我们两个成绩不一样,没办法。”
听到这句话,师娴像是在谋划着什么思虑着,轻拍了下她脑袋,说:“去跟妹妹玩吧,妈妈跟你小姨聊会儿。”
正好这时师岚换了身衣服从卧室走出来:“姐,咱出去吃吧,今儿意弘回来晚,我不想做饭。”
“这么懒,咱妈当时怎么惯得你。”师娴摆摆手,撇着眼没好气地看妹妹一眼,又笑说:“今儿我做。”话落,她瞧见女儿还在这里,催促道:“快去吧,妹妹还在等你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纾总觉得师娴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但师娴把她支走的架势明显是不想让她知道。
她来到陈婧文卧室门前,指尖轻叩敲响房门,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道闷闷的嗓音。随着房门从内侧被打开,陈婧文看着门前人影不禁有些好奇,但还是侧着身子示意让进来,问:“要出去了吗?等我换个衣服就走。”
“不是。”程纾合上房门,随手扯着书桌旁的凳子坐下:“我妈再跟小姨说事情,把我打发到这里了。”
陈婧文一副我都懂的神情,又倒头瘫在床上玩弄着平板,说:“不过我感觉你和姨妈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以前你们两个可是见面就吵。”
程纾性格完全随了师家,从小性子倔,每每碰上师岚总会扯着嗓子吵架。那时候吓得陈婧文连话都不敢说,那种感觉,就好似一直温柔的姐姐忽然扯下了面具。
程纾扯唇无奈地笑了声:“等相处时间长了估计又要吵起来。”
“也是。”陈婧文理解的点头,手指复杂的缠绕交织在一起,想了想,犹豫开口道:“姐,你过来床上呗,我跟你说点事儿。”
程纾疑惑地看了眼,瞧着妹妹复杂思虑的神情,估计是要说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她起身和妹妹一块儿趴在床上,轻声问:“关于学校的事情吗?”
家里隔音效果很好,尤其是她们姐妹俩的卧室,如果客厅外的人不是大吼大叫,在卧室基本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四周几乎静到极致,陈婧文纠结地咬着唇角,慢吞吞地点头,说话前像是不放心似的,叮嘱道:“我偷偷跟你说,你不准和家里面人说。”
“好,不说。”程纾点头保证:“你之前跟我说的秘密,你忘了吗?我谁也没说。”
陈婧文撅着小嘴往她怀里靠了靠:“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那你现在能跟我说什么事情吗?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人欺负我。”陈婧文摇头否认:“同学都挺好的,一起玩的也是初中一起升上来的。”
青春期阶段,除了学习和友情上的事情,那便只剩另一个……
程纾琢磨着,没直接点出来,而是又说:“那是学习上的事情吗?”
“和学习上也有点关系把。”陈婧文点头,之后像是找到了突破口那般,手指扯着被角:“最近学校总传我和隔壁班同学的谣言,不管做点什么都会起哄,哪怕课间在楼梯口碰见,也会有同学立马起哄。”
听着这番话,程纾眉头几乎皱在一起:“你有做什么反抗吗?”
“没……”许是觉得害羞,陈婧文直接掀开被子紧紧盖住脑袋:“因为我感觉他有点喜欢我,而且我现在烦心的事,下学期不就要文理分科了吗?我想选文科,我听我同桌说他也会选文科。以我俩的成绩,到时候肯定都会分到实验班,肯定又要被起哄。”
小姑娘断断续续说了一大段,程纾过了好几分钟才缓缓明白过来。
尤其是瞧着妹妹害羞的神情,好像并不介意同学起哄的事情,反而,有点顾忌那个男生。
“那你是讨厌那个男生?还是讨厌同学们的起哄?”
陈婧文忽然停下了手上动作,过了很久,才说:“其实我知道同学们的起哄都是善意,像我碰到这种情况,我也会忍不住去起哄的。”
确实,这善意的起哄又何尝不是青春中的一笔。
瞧着妹妹眉眼中害羞的神色,程纾大概也知道了一点,说:“那你是讨厌那个男生……?”
“我不讨厌他。”陈婧文头摇的跟拨浪鼓那般,声音很低,像在呢喃:“他是我们学校第二名,很优秀,打篮球也很厉害,我们在初中也是隔壁班的,但没说过很多话……”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选你想学的文科呢?”
“我喜欢他……”陈婧文头埋在被子里,耳尖泛着明显的红色:“如果同学一直在起哄,我怕我的喜欢会暴露,他知道就完了。”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般,她将心里的顾虑完全说了出来:“他对自己未来规划很明显,要当一名医生离开汝城,可我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而且我不想离开汝城离开爸妈……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之后要因为这件事吵架的话……那还不如从源头斩断,别让这段感情开始。”
陈婧文从小便是心思很重的人,尽管总给人一种神经大条古灵精怪的形象,但每每遇到事情的时候都会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个遍。
“为什么要去想没发生的事情?”程纾拉着妹妹坐好,语调放的很轻:“先不说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可首先你要放弃擅长的文科去选择理科就不可行。况且如果这期间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但距离那时候还有将近两年半的时间,为什么要去因为还没发生的事情,而局限现在的脚步。”
“可是……”陈婧文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了:“那我要跟他说清楚吗?直接坦白我喜欢他?”
“这要看你,只要发生的事情不影响你现在的生活,我都支持。”程纾俯身摸着妹妹脑袋,安抚道:“不要去想那么多,暗恋一个人的滋味难捱,既然感受到对方对你的心意,那不放遵循自己的内心,没必要一直躲闪。”
话音刚落,房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随着房门推开,师娴站在门外,面露焦急:“纾纾,公司那边有点急事,妈妈现在要走了。”
程纾愣了几秒,随后立马从床上坐起来:“这么快?”
“事发突然,妈妈也没办法,在学校有什么事给你小姨打电话,如果小姨来不及可以找你爸,不要因为我而疏远,毕竟你爸对你是真心的。”师娴说着长篇大论,但面对女儿还是有些不舍,想了想,又说:“纾纾,放心,过完这半年,妈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这段话,程纾几乎从初中听到如今。
如果当时的她很为触动,那现在几乎没什么反应。
程纾乖巧地点头应着:“好。”
师娴怜爱地抚摸着女儿颊边,又看向一旁。温笑:“文文,姨妈走了,下次回来姨妈再陪你玩,或者等放假来找姨妈玩都行。”
先前失落的情绪全无,陈婧文歪头甜甜地笑着,上前撒娇似的抱着师娴撒娇:“姨妈,我会想你的。”
等师娴离开后,家里又再次恢复寂静。尽管师岚舍不得姐姐,但人总要生活。
没办法,她无奈摇头,拍手示意:“孩子们,今天不想做饭了,我带你们出去吃好吃的。”
陈婧文嚷嚷着:“我要吃炸鸡烤肉。”
师岚摇头拒绝:“今天不吃那些,妈妈在减肥呢,今天带你们去吃法餐。”
“好吧。”陈婧文妥协地扁着嘴巴,也没在强求。
“小姨。”程纾在一旁站了会儿,问:“我妈真的没事儿吗?这次怎么回来这么匆忙。”
“没事,放心吧。”师岚说:“这次你妈回来真的很突然,我也是让文文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才知道的,刚刚走也是公司那边确实给她打电话了。”
听着这些,程纾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回房间换好衣服,等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汝城虽算不上一线城市,但随着著名企业增加,城市的发展也迅速递增。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程纾强忍着心里烦闷的情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熟悉的对话框。
纾宝:【我妈走了,我还没跟她说几句话。】
陈惟朔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周淇在网吧打着游戏,拿手机回消息的时候屏幕上的人物正疯狂输出。
C:【这么快?你在家吗?我现在去陪你。】
消息刚发过,耳机对面传来陆烨的怒吼:“靠,勾人啊,把人留住,我蓄力。陈哥,你在干嘛啊!?都打脸上了。”
身旁周淇转过看了眼,闷哼声:“回人女朋友消息呢。”
等待消息的间隙,陈惟朔时不时挪动着鼠标,没一会儿,对面回道:【不用,我现在跟小姨出去吃饭了。】
纾宝:【你吃饭了吗?】
C:【没呢,等会儿。】
纾宝:【好。】
额头倚靠着窗边,程纾指尖滑动着屏幕,望着上面男人回复的消息。她明明发了两条,他却只回复了一条。
指尖长按其中一条消息,她暗暗点了引用:【怎么不回我?是感冒了吗?】
陈惟朔看到的时候没忍住轻笑出了声,舌尖顶着左颊,他无奈叹口气,敛着眼眸回:【嗯,洗澡洗的。】
发完消息后,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
过了一会儿,他随手将手机放在桌面,一旁周淇见状,忍不住打趣:“人程纾嫌你黏人不理你了吧。”说着,周淇斜眼看着身旁好友:“我真特好奇,你是怎么会对程纾下手的,人出了名的三好学校,老林稀罕的不行,恨不得让她转我们学校,这件事老林要是知道了,跟被抢了女儿一样。”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惟朔掀着眼皮睨他一眼,没搭话,而是问:“我嗓子听起来很哑吗?”
“昂。”周淇点头:“你不说我还忘了问你,昨儿是不是欲求不满?”
“……”
服了。
暗潮
那天过后, 之后的一段时间仿佛按了加速键那般,飞快的过着。
过年那几天程奕良再次打电话过来邀请她去他家过年,程纾原本就不想去, 再加上电话那边还传来稚嫩童声呐喊。虽然四周很吵, 但依旧能听清嘴巴里面喊得是她名字, 嚷嚷着这是他家,她不能进来。
尽管能听见齐丛梦在旁边劝道, 但男孩的嗓音不减反增。到最后程纾也烦了, 不想在陪着演下去, 反正去那里也要看人眼色还不如就在小姨家里。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 可过年当天,程奕良再次打来了电话。自从师岚知道上次那件事之后, 对程奕良和齐丛梦心里一直怀着怨。打电话的时候师岚正好在旁边,那次她毫不顾忌维持温柔端庄的形象, 对着电话里面的人破口大骂。
程奕良知道这姐俩儿的脾气,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从那之后便没再打过电话,只是在过年当天给她和陈婧文两人一人包了一个巨大的红包。
过年那几天家里很是热闹, 每日里总有不少人提着各种各样的礼品登门拜访问候,每到这时候,陈婧文总是最开心的那个, 客人一走便去礼品堆翻看着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师岚对这一景象也早就见惯不怪,望着眼前这一幕笑着打趣。
直到开学前几天, 家里面陆陆续续才少了一些客人。
这天, 黑云压城, 豆大的雨水顺势扫下拍打着玻璃,震得人心里莫名慌张。
小姨夫一早便去公司忙碌, 此时家里面只有三位女生,客厅内暖气很足,程纾和陈婧文两人换上夏天的睡衣,又找了条毛毯一人围着一条,随便找了部电影窝在沙发上看。
陈婧文和程纾一样,对于喜欢的影片总喜欢重复观看。
挑选一番,陈婧文最终指了下两人看了无数遍的电影:“还是这个吧,每次看都有新发现。”
程纾小幅度点头,拿过遥控器操控着。
窗帘微掩,四处光线变得隐隐晦暗,没一会儿,师岚端着水果盘当到两人中间,随后便也拿了条毛毯加入其中。
望着屏幕上有点眼熟的人物,师岚下意识蹙眉,轻声问:“有点眼熟,这个是不是看过了?”
“嗯。”程纾应着:“得有好几遍了。”
一旁陈婧文也顺势接过话:“妈,你跟我们看了也有两遍了,如果这次也看,估计都有三遍了。”
“……”
“一部电影这么好看?让你们重复看好几遍。”师岚小声喃喃,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昏暗温暖的环境将一切氛围都拉满,静到极致的房间只有主人公说着流利的英语,而厨房那边时不时会传来高压锅喷气的声音。
往往在冬日,这种氛围是最容易勾起一个人的困意。电影播到中间段的时候,陈婧文和师岚双双闭着眼假寐。
望着眼前这一番景象,程纾默默将电视声音调低了点。
无所事事的她无聊拿着手机翻看,才发现陈惟朔在电影刚开始的时候给她打了视频电话。
余光下意识望了眼,她蜷着身子,慢吞吞回道;【怎么了?刚刚在和妹妹看电影。】
C:【行,晚上出来吗?】
视线落在左上角的手机,紧闭的窗帘没有透一丝缝隙,但从时间上来看,外面天色正在缓缓暗下去。
望着对面疲倦透过眉眼的师岚,为了给她补身体,师岚特意在她开学的前几天都没去公司,就为了在家给她研究食补。
她抿着唇角,虽然内心有点想和陈惟朔一起出去,但是……
纾宝:【估计不行,小姨中午就在准备晚上要吃的了。】
纾宝:【你还在姥爷那里吗?】
C:【嗯,不放人。】
陈惟朔过年的时候只在家里呆了三天,期间不知因为什么和父母吵了起来。陈正青脾气爆,一有不合他意便会在家里摔摔打打,如若孙嘉叶在家的时候他还好稍稍收敛一些。那天恰好孙嘉叶出去应酬,父子俩原本说话就夹枪带棒,再加上那天陈正青喝了点酒,脾气上头直接拎起一旁花瓶朝一旁空地砸了过去。
这样的场面,陈惟朔在儿时已经司空见惯,此时对于他这一举动不屑的神情直接摆在了脸上。顿时陈正青更加气愤,扬言让他滚出去。陈惟朔自然不想在家里多待,他之所以过年会回来还是姥爷和孙嘉叶多番劝说,此时陈正青所说的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少年总是心高气盛的,父子二人互相朝对方放着狠话,谁也不认输。
那天过后陈惟朔便回自己在学校附近的房子住,姥爷不知从哪得知这件事,亲自过来把他接回去,说什么不陪父母也不来陪他这个老爷子,之后便强制把他带回老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纾无奈耸着肩,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指尖缓缓在屏幕上移动:【对了,我跟你说件事,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
看到这条消息,在老人面前向来稳重的陈惟朔直接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孙老爷子瞧着这一副景象,忍不住慈笑打趣:“玩个手机怎么还这么激动。”
“我女朋友。”陈惟朔也没掩饰,扬唇笑说。
随后,视线又落在屏幕上,修长的指尖微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C:【不是爱我的话别说。】
“……”
指尖微颤,程纾无声弯着眼眸轻笑:【什么呀,回学校的时候我不能跟你一起了,小姨正好要去出差,路过送我。】
一开始两人商量好一块儿坐高铁回去,去的路上正好在临市逛两天。可却没想到师岚再返校的那两天正好出差路过江桐,说什么也要把她带过去。刚开始她还尝试的拒绝了一番,但实在招架不住小姨和小姨夫两人的轮番进攻。
没办法,最后还是同意了。
陈惟朔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和孙老爷子闲聊,不知说到了什么,惹得孙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跟老顽童似的说:“朔啊,你妈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姥爷不支持。但……”孙老爷子顿了秒,想到前几天外孙女跟他说的一番话,又说:“但你不能为了骗你妈,找个AI机器人当女朋友吧。”
回消息的指尖再听到最后一句话明显僵住,陈惟朔紧皱着眉,淡然的面色只有眼角仍挂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孙老爷子又慢吞吞补充道:“你别觉得害羞,我就怕你给陷进去,别到时候抱个机器人回来。”
“……”
舌尖顶着左颊,一瞬间,陈惟朔像是被气笑了那般,连消息都没回:“您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璇璇上次回来跟我说的。”孙老爷子扶着躺椅坐下,笑呵呵地摆弄着手上文玩-
返校时间规定在周六周日两天,原本定好周六出发,可出发前一晚,陈婧文在学校犯了事儿和同学打了起来,老师通知让家长去一趟。
师岚紧赶慢赶地赶去,悬着的心再看到陈婧文身上完好无损的时候缓缓松了口气。后来听老师一说,才知道两人不是一个班的,在走廊上碰到忽然扭打在一起,还好当时周围同学多,连忙把两人拉开才事情才没有往严重的方向发展。
师岚不是个性子急的,况且自己的女儿她心里门清儿,从不会主动欺负人。但碍于老师和对方家长在,她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直接带着陈婧文回家休息。
当天晚上,程纾和妹妹睡在一起,夜里两人说了好久好久的话,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差点赶不上。
去学校的路上总是很快,车辆飞快的行驶在高速路段,她望着后面不断倒退的景色,脑海里不禁想到前几天曾可她坦白暑假的事情。
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她并不在家里,当时陈婧文正好也是初中毕业,暑假两人在家里天天闲来无事,师岚实在看不过去,便带着她们姐妹俩出去游玩了一圈。
也是在这个时候,曾可整天再忙出国的事情,英语交流是她的一大硬伤,想到海外只有她一个人,偏偏自己还听不懂,那段时间她时常吓得在被窝里偷偷哭。家里原本打算要先送她出国学习语言,到时候也不耽误课程。可看着女儿这般焦虑,夫妻二人想了想,找到雅思老师前段时间说的封闭式训练机构,三人商量一番,便把女儿送到那里了。
进去的前一周,曾可整日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一想到自己要与外界隔离半年,整个人瞬间更加焦虑。正好那天朋友约她去喝酒,从没尝试过高度数的她在那晚喝的酩酊大醉。想到自己未来几年都不在汝城,便想也没想直接拨通在心底藏匿许久的电话号码,没等男人说话,她先一步将自己这几年暗恋情愫全然吐露。
随着第二天酒醒的时候,好友申请那里有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头像申请添加她为好友,并且备注消息还是以男朋友的口吻自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人在微信上谈了几天柏拉图般的恋爱。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曾可,一时间练自己要去封闭式训练都忘了。再去的路上,她给周淇打电话,说自己要去学校半年,这期间可能没办法联系。
当时周淇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我草,你特么玩我呢?把我当初中生了还半年不联系,不想跟我谈就直说,别搞那种伤人自尊的。”
而后面在发生的,曾可故作神秘的没跟她说,只说等日后有机会再详细说,毕竟现在她和周淇决定好好相处一下,不去做还没结果的决定。
到校门口之后,师岚和往常一样温声叮嘱着重复过无数遍的事情,最后还是门口保安看不过去过来催促让车位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她是卡着学校规定时间最后一天来的,到宿舍的时候其他几人已经早早到收拾好东西了。
指尖推开宿舍门那刻,原本在无聊追剧的曲夏如回头看到她的身影,忽然起身激动地朝她跑了过来,大声喊着:“纾纾你可算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想死我了。”
望着眼前忽然朝自己跑来的人影,程纾没站稳,脚步随着向后踉跄退了几步。脊背紧紧倚靠着身后宿舍门,凸起的棱条硌着后背生疼。
“我也很想你……”她小声说着,小幅度推攘着好友以此挣扎:“但是夏夏,你稍松一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哦哦。”曲夏如连‘哦’了两声,松开她笑说:“你怎么第一个走最后一个来啊。”
“小姨送我来的。”程纾将行李箱的衣物都拿出来放在柜子上,又从中拿出三件一模一样的饰品:“给你们的。”
曲夏如接过打量一番,想也没想带着手腕上:“好好看。”
程纾弯着眼眸,解释道:“这是小姨出差回来带的,让我分给你们。”话落,她望着有些空荡的宿舍,问:“她们两个呢?”
“不知道应该去玩了吧。”曲夏如摆手说。
程纾也没多问,将剩下的两个一一放在她们的桌面上,便开始收拾两个月没整理已经落灰的桌面。
等一切都弄好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五点左右,她缓着气坐在一旁凳子上休息,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拿出手机发着消息。
纾宝:【我到学校了,刚收拾好东西。】
发完消息后,她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见对面没回信估计是再忙,便随便找了部之前看过的电影打发时间。
刚调好弹幕以及屏幕大小,放在一旁的手机忽地震了两下,指尖落在店面触控膜轻轻点了下,她拿起手机翻看着。
C:【下来见一面?】
C:【已经在楼下等你了,带你去吃东西。】
眉心微皱,程纾正看着,对面又再次传来一张图片。
枯杆的树枝以及宿舍楼旁的铃兰盆栽,一眼便认出是她们宿舍楼下。
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连忙回道。
纾宝:【好,等我一会儿。】
C:【没事,慢慢来,我等你。】
回完消息后,她随后拿过搭在床架上的外套,望了眼仍在追剧的曲夏如,问:“夏夏,你去吃饭吗?”
曲夏如头也不抬地问:“你一个人吗?”
“不是。”程纾声音很低,像是害羞又像是怕好友不自然:“还有陈惟朔。”
“哇,你们寒假天天见,现在刚来学校凳子还没暖热又要去腻歪了啊。”曲夏如忍不住打趣着,随后摆手道:“有人陪你我就不去了,我中午吃了好多,你们两个快去甜蜜吧。”
尽管已经适应了好友之间的打趣,但她每每听到这些,颊边仍是会忍不住泛红。
她张着唇小声搪塞了几句,又怕好友接着说,适时闭上嘴巴拿着手机出门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部分同学都是今天返校,下楼梯的间隙程纾便遇到好几个同学,几人都不太熟,偶然碰见一时间连对方名字也叫不出来,只能相视一笑就当打了声招呼。
程纾从宿舍出来的时候男人此时正背对着她。
人来人往的宿舍楼下,也有不少男生在一旁等着女朋友。而在这些人中,程纾一眼便看到男人颀长的身形,尽管是一道背影。
怕男人发现,她特意放低脚步走到男人背后,趁男人不注意故意轻‘咳’了声,踮着脚尖捂住他的眉眼。
微风吹拂,男人眨眼长睫剐蹭着手心,惹得她忍不住轻颤。
她抿唇笑问:“猜猜我是谁?”
“纾纾。”陈惟朔扯唇轻笑,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捏着女孩指尖,另只空闲的手从后抵在女孩腰腹间。声音很低,像是鼓弄玄虚道:“猜一下我会送你什么?”
程纾眨着眼还没来得及问,整个人随着惯力朝前倒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站在台阶上人已经变成了她,与男人面对面相望。
几天没见,突然这样程纾不禁有些害羞。
她低敛着眼眸,忍不住问:“你刚说要送我什么?”
男人微仰着下巴,张扬似的挑着眉梢:“低头看。”
低头?
程纾有些不解,但仍是听话地低头看去。眉眼垂落的瞬间,映入眼帘地便是不属于冬天般鲜艳的花束。
男人衣领拉到一半,像是不怕冷般将花束紧紧包裹在胸口。
眼底映着明显的惊喜,她弯着唇角笑得很甜,抬眸问:“怎么突然送我这个?”
陈惟朔姿态闲散,拉长的尾音透着明显的漫不经心:“庆祝一下。”
“嗯?”女孩仰着小脸想了想,却又想不出什么节日,又问:“庆祝什么?”
男人俯身使坏似的碰了下额头,压低的嗓音宛如缠绵的钟鼓:“庆祝之后能每天见面。”
暗潮
女孩茶色的瞳孔微颤, 随后像是想到什么,本就弯着的眼眸笑意更是直达眼底。
程纾蹭了下额间,双手捧着花束, 垂眸忍不住又看了眼怀中的花束, 声音很轻:“这也要庆祝吗?”
“那只是顺便。”陈惟朔拉上衣领, 勾唇缓缓说道:“回学校的路上路过,看到这花就想你了。”
听着这番话, 程纾拧眉, 下意识将心里的疑虑说了出来:“你不是中午就到了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寒风吹过, 女孩垂在肩旁的发丝随着飘起, 陈惟朔侧着身子挡了点儿,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鼻尖:“去房子那边放了点儿东西。”
收到学校录取通知书那天, 陈惟朔便直接在学校附近租了四年房子。他知道自己性子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合群,再加上大学这种环境什么人都有, 也不想一天到晚在学校呆着。
起初军训的时候他确实只在学校住了一天, 之后便跟辅导员申请了一下,每天回住处住。时间久了, 学业繁忙,他回那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从一周两三次变成了一周一次, 之后更成了一月一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纾知道他在校外租有房子,慢吞吞地点头应着,又问:“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说着, 他伸手搭着女孩肩膀, 故意仰头:“这么久了, 还不抱我一下?”
意图太过明显,程纾弯着眼睛抱着花故意向后退了一步躲闪着:“等一下再给你抱, 我把花放回去。”
两人之间分隔半米距离,微风吹动枝干,女孩站在树下捧着花在原地耸肩轻笑。她身上气质往往是人群中最突出的,可偏偏眉眼很淡,大多时候总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可每当笑和哭的时候,眼里泛着点点星光,宛如漆黑的夜里只有一颗星星悬挂在天边。
散下的乌发随着微风飘动,总有几根不听话落在颊边。她笑得很美,尤其是嘴角旁陷进去的梨涡,像是海底的漩涡,要将人溺死这般。
望着眼前这一副画面,内心好像似漂浮着无形的羽毛,女孩眼睛每眨一下,漂浮的羽毛便会随之刮弄下他的心。
“等一下。”陈惟朔拿出手机将眼前这一幕拍了下来,不等女孩反应,随着‘咔嚓’一声,这一幕完全定格。
等程纾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捧着手机再看,想到刚刚自己笑得样子,她就觉得很蠢。
羞耻心缓慢涌出,一想到这样的照片留在他手机里,更是肆意蔓延。
她抱紧怀前的花束,边向前挪动着脚步边说:“让我看看,肯定很丑。”
“哪丑了。”陈惟朔故意逗弄似的伸手拦住她,笑问:“对自己不自信还是对我的眼光不自信?嗯?”
“都有点……”程纾耸着鼻尖小声答着,视线像是旱灾手机屏幕上了那般。过了一会儿,她撇着唇角,搭在男人袖口的指尖轻轻晃动着,撒娇似的说:“你就给我看看嘛,万一很丑呢?”
这一幕,是个男人都抵挡不了。
陈惟朔顿时有种小姑娘完全把自己拿捏了的感觉。他不争气地‘啧’了声,手机递去之前又说:“别删。”
女孩睁大的双眼不断眨着,保证道:“绝对不删。”
望着眼前这副景象,陈惟朔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
冻得发红的指尖紧攥着手机,瞧着屏幕上显示的照片,被定格的瞬间她正好耸肩弯着眼笑,半张脸埋在围巾下,这一幕莫名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程纾不满地撇着唇角,小声嘀咕:“好丑啊。”
说着,她将手机递到原主人手上,头埋的很低。
“多好看。”陈惟朔说着,又道:“你站好,我再来一张。”
再来一张……?
程纾能想到镜头里的自己会有多滑稽,连忙摇头拒绝:“不要。”
话落,像是怕男人再次重复先前的动作般,她抱着花侧着身:“我把花放回去,等会儿就下来。”
说完不等男人答话,头也不回的朝宿舍楼跑去。
来往人甚多,宿舍又在上面,思虑一番她没有再次爬楼梯,而是跟宿管阿姨说了声先放在了宿管宿舍中。
放好后,和刚刚一样,她再次小跑着来到男人身旁,低声说:“我好了。”
“这么快?”陈惟朔说着,视线朝宿舍楼那边递了眼,俯身问:“想吃什么。”
“我都行。”程纾慢吞吞跟着走了两步,又缓缓停下了脚步。
察觉到身旁人情绪有些低落,男人微俯身蹭了下肩膀,还未说话,就见身旁女孩忽然抬起头,眨着一双泛着水眸的大眼睛。
感受到眼前人轻缓的鼻息,程纾长睫轻颤,扁着嘴巴小声问:“不是还要抱吗?”
话落,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她先一步伸开双臂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在男人怀里蹭了蹭。
耳边回响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某种清澈水声的回旋。
冲过完年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每次不是她家里有事便是她家里有事,甚至临到开学之前,两人将近七八天没见一眼。
程纾第一次谈恋爱,年少时期唯一一次的动情也是因为他,尽管当时心里再想,每每想起曾可之前对她说男人不喜欢特别粘人的,她就更不敢去说。
但好在,寒假过的很快。
抵在肩后的手掌似有若无地摩挲着,陈惟朔闷笑声:“怎么放个假还变得这么黏人了。”
程纾撇着唇角缓缓仰起头:“你讨厌这样吗?”
揽着女孩的手暗暗收紧,男人俯身轻轻吻了下女孩泛着寒霜的头顶,嗓音缱绻:“怎么会,恨不得你挂我身上。”
这句话对程纾很受用,她弯唇无声笑着。
因刚开学的原因,学校餐厅窗口和附近餐馆大多都没开门,两人也不是很饿,便去附近随便吃了点各回各的宿舍了。
年关稍过,气温也随着逐渐升高,而迎来的则是闷热潮湿的梅雨季。
程纾抱着花回宿舍的后,杨昕早已经回来,此时两人聚在一起聊着学校最近发生的八卦。
随着生锈铁门推开的瞬间,曲夏如一眼便看到好友怀中抱的花,忍不住起哄:“陈大帅哥这么浪漫的吗?寒假天天见面这开学了还送花。”
程纾娇嗔地看了好友一眼,红着脸解释道:“我们寒假没怎么见面,家里事有点多。”
听到这句话,曲夏如不禁想到好友现在是寄人篱下。想着尽管亲戚对她再好,但毕竟不是那么自由。
这样想着,再次看向好友的眼神不禁带着怜惜:“好吧~小情侣就甜蜜蜜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程纾准备回到位置的时候,忽然发现杨昕正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那天过后,杨昕后来也找她说过话,也意识到自己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但那毕竟是隔着一部手机,不一样。
眉眼松动,程纾轻声问:“怎么了吗?”
杨昕弯唇摇头,指了下桌上摆放的精美盒子:“听夏夏说了,谢谢你。”
程纾觉得自己特奇怪,受不了别人的注视,有时候就连别人的道谢也会觉得不适。就好像内心莫名弥漫着羞耻感。
“没事,你喜欢就好。”她强装着镇定,弯唇笑:“里面有单子,如果不喜欢这个款式,你们可以去官网申请调换同等价位的。”
“真的啊?”曲夏如有些惊讶地玩笑着:“怎么感觉这么不一般呢?还有官网这么高级的东西?”
曲夏如无疑是缓解气氛的高手。
程纾笑着正准备搭话,手旁边虚握的手机忽然振了两下,她低眸看了眼才发现是师娴打来的电话。
“等下,我接个电话。”同好友说着,抵在屏幕上的指尖轻轻在上面滑动。
下一秒,界面发生变化,随着电话的接通,耳边顺势静了秒。
“妈。”程纾下意识抿着唇,轻声问:“你现在工作不忙吗?”
听筒旁传来师娴的笑声:“那哪能天天忙。我听你小姨说今天返校,怎么样?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程纾听话的应着,视线在桌面和柜子旁来回扫视。
“现在在做什么?”师娴问:“和朋友一起吃饭吗?”
程纾摇头,意识到对面人看不见,又张唇说:“刚吃过了,现在在宿舍跟朋友聊天。刚把小姨让我带的礼物分开室友。”
“做得好。”师娴夸赞道:“在外面咱不能吝啬,上半年朋友这么照顾你,送个礼物是应该的。”
她闷声地‘嗯’了声,没再继续说。
以师娴工作狂魔的性子,如果不是有要紧事,根本不会给她打电话的,更别说像现在这样闲聊。
两人拿着电话就这样静了几秒,过了一会儿,许是师娴也意识之间的氛围,又说:“对了,妈妈打电话是有件事想问你。”
她就知道是这样……
程纾默默长舒一口气:“什么事?”
“我记得你有个好朋友不是要去英国留学吗?”师娴慢吞吞地说着,脑海里不停幻想着那个小姑娘的名字:“叫什么来着……我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曾可。”
“对,就是曾可。”师娴接过话:“你知道她去英国哪个城市吗?”
“好像是爱丁堡。”程纾想了想,皱眉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听筒对面响起短暂的敲门声,师娴喘息声顿了一秒,随即笑说:“妈妈公司前几年就在陆续往英国发展,先提前问一下,这样到时候等你来陪妈妈的时候有朋友在也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程纾没多想,而是说:“就算放假我过去,她放假也是要回国的呀。”
师娴只笑而不语,随后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陈年往事。无非是问她上半年在学校生活的怎么样,程奕良有没有良心发现来看她。
程纾都说了,只不过关于齐丛梦的一切她都适当的跳过了。因为她知道,以师娴雷电般的性格,一旦知道齐丛梦背地里那样对她,肯定会直接坐飞机回来闹一场。
两人没说几句,身后的宿舍门忽然发出滋啦的声响。
姜欢欢大声嚷嚷着新学期的安排,哭诉着要补考的日子。正说着,忽然注意到宿舍里显眼的花束,忍不住惊呼道:“哇!纾纾你男朋友这么浪漫的吗?刚开学就给你送花!”
程纾握着手机的指尖顿了秒,条件反射般立马捂住听筒,可那时已经晚了。
一旁姜欢欢还在继续说:“我发现谈恋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陈惟朔平日里的都……”
话还未说完,曲夏如连忙反应过来上前捂住姜欢欢的嘴巴,小声提醒着:“她妈妈的电话。”
尽管上大学,有的人谈恋爱仍是要偷偷摸摸的。
姜欢欢特别能理解,因为她入学的时候也是被家长勒令不准谈恋爱。此时听到这句,立马紧闭着嘴巴,神情紧张地看向程纾。
而此时,原本正在说话的师娴停顿了将近一分钟。
就在程纾抱着侥幸心理以为她没听到的时候,听筒对面忽然传来师娴的嗓音,和先前轻柔的声音相比,这道嗓音听起来莫名显得有些严厉:“纾纾,你在学校谈恋爱了吗?”
怕女儿瞒着她,又说:“跟妈妈说实话,妈妈不是那种封建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泛白的指尖紧扣着桌边,程纾听到这一番话,瞬间悬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般。
师娴确实不是封建的人,因为她和程奕良两人也是从大学的时候在一起的。可从某种程度来说……
程纾紧抿着想了想,深呼着一口气像是鼓起勇气般。
“嗯。”她轻声应着,缓缓道:“妈妈,我现在有男朋友了。”
暗潮
和她所想的一样, 随着尾音落下的那秒,电话那边像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那般。
每过一秒,程纾悬着的内心便紧张一秒, 那种感觉, 就好似心底不断加速而敲响的鼓鸣。
过了将近一分钟, 师娴像是无奈地叹口气,可在人看不见的地方, 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不断收紧, 直至泛白。刻意放缓的嗓音格外低缓, 她笑说:“大学谈恋爱很正常, 你紧张什么?”
听着妈妈的这一番话,悬起的心脏也稍稍落下了点, 程纾小幅度摇头,撑着唇角轻笑:“没紧张。”
“就骗我吧。”师娴说着, 忍不住叮嘱:“感情中别太相信一个人, 尤其是你们现在正是最容易冲动的性格,纾纾, 你还小保护好自己。”
程纾知道师娴的其中之意,只是这些话忽然被家长说出来,莫名觉得有些害羞。
她红着脸点头:“我知道妈妈, 你放心吧,他很好。”
听着女儿的反应,师娴笑出了声:“这么喜欢他啊?妈妈有点好奇那个人到底有多优秀了。”话落, 她顿了秒, 又道:“找个机会让带他和妈妈见一面吧, 妈妈替你把把关。”
话落的瞬间,程纾唇角弯起的笑几乎僵滞。
大脑在那一瞬进行急速的运转, 她竟一时分不清师娴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况且,他们现在才大一,谈论这种话题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
程纾暗暗想着,直到一道轻微的喘息声打断了脑回路,反应过来磕绊道:“啊?可我才大一。”
师娴像是很忙,张着唇刚准备说话,桌前的座机内线忽然响了三秒。她也没再多说,而是道:“这件事我们下次再聊,妈妈现在有点事要忙,你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说完,不等程纾回复,便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听着耳旁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尽管对方已经听不到,她仍是小声地说了声‘好’才将抵在耳边的手机拿下来。
好像总是这样,匆忙说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没说几句又有新的工作招来。
做人真的好辛苦啊。
程纾长叹口气,抬眸的瞬间余光忽然察觉到仍在一旁站着的姜欢欢。
条件反射般她本能吓得往后靠了靠:“怎么了吗?一直盯着我看。”
“呜呜呜,纾纾,我对不起你……”姜欢欢小脸皱在一起,双手捧着她手心,假哭似的嚎着:“我不知道你再和家长打电话,还说了你有男朋友的事情,甚至还把陈惟朔的名字说出来了。”
刚开学那阵,姜欢欢天天晚上和家里人打视频哭说想回家,那时候正好杨昕和赵哲在暧昧期,再加上她俩进一个社团平日里也走的近。
瞧着杨昕整天过的那么开心,她便也想找个男生暧昧一阵让她开心开心,有了这个想法,她当天晚上便打电话和家里人说了,原本以为会得到支持,可却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印象很深刻,只知道当时姜欢欢实在受不了偷偷装网卡把电话挂了,家里人误以为她赌气大晚上去找男生,又打电话痛骂了一顿。那晚,姜欢欢抱着被子偷偷哭到半夜。
程纾顿了秒反应过来,轻笑道:“没事的,你又不是故意的。”
姜欢欢知道程纾的性子,不论生气与否向来都是这样。况且以她的家庭状况以及平日里基本背着她们和家里人打电话……
想到这,她眼皮瞬间更耷了点:“家里人有说你什么吗?”
她小幅度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好。”姜欢欢这才放下心,嘴巴里仍嘀咕着:“没说什么就好,差点以为我又犯错误了。”
瞧着好友的背影,程纾敛着眼眸也没说什么,随后整理一番便拿着换洗衣物去洗漱了。
当天晚上,宿舍几人几乎都睡得很晚,一个是因为在家的时差还没调过来,而另一个则是焦虑地不想上课。
但这些,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自会让你全然适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刚开学一系列事都堆在一起,每天忙着在各个专业课教室来回奔波,期间刘老师带的研究生学生在搞选题研究正好缺个打下手的,刘老师当即便想到了她,又考虑到她毕竟才大一,推荐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好长一番话。
这期间又正逢其中补考时间,她没挂,但杨昕挂了,天天在宿舍抱怨着学长没押对一个题,偏还信誓旦旦对她说历届考题都一样。没办法,她那段时间实在过忙,在听点这些恨不得脑袋随时要爆炸,只能将上学期最后记得笔记整理出来发给杨昕一封。
她忙,陈惟朔也忙。排球社近期似乎又再准备某种比赛,每天几乎下了课就要赶去。两人每日除了晚饭时匆忙见面,剩余时间也只有偶尔周末休息的时候才会腻在一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连轴转似的忙碌了将近一个多月,枯掉的枝干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染上了春天的绿芽。
这天两人刚忙完正好在校外餐馆碰见,曲夏如一干人见状忙打着哈哈去了别处:“你们两个在这吃,姜欢突然想吃别的。”
说完,两人拉着一旁陆烨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程纾望着眼前这副景象弯唇轻笑也没说什么,指尖下意识勾着男人手指,抬眸轻声问:“刚训练完吗?”
“嗯。”陈惟朔拿过菜单往身旁递了递:“看看想吃什么。”
潮湿粘黏的梅雨天让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她听话地看了眼,想了想说:“水馄饨吧。”
点完餐之后两人随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望着四处熟悉的装横,程纾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问:“你们什么时候比赛?”
“后天吧。”陈惟朔懒洋洋地倚靠着身后墙壁,半耷地眼皮溢着满满情愫,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她:“你呢?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回想着前段时间学姐同她说的一番话,想了想,她说:“估计也是这两天,但你比赛那天我可能去不了。”
“没事儿。”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捏着女孩耳垂,男人拉长的尾音显得格外缱绻:“看那做什么,找个机会脱了让你看全身。”
“……”
白皙的颊边无疑染上一片绯红,程纾下意识瞥了眼四周,头埋的很低:“别这样说呀,还在外面。”
往前眼前女孩和受惊的鸵鸟般,陈惟朔扯唇低笑声,俯身凑近道:“没人听。”
似有若无的呼气喷洒,惹得程纾身子忍不住微颤,微张的唇还未来得及说话,附在耳边的男人又说。
“怎么——”男人刻意放缓嗓音很低,拖着嗓音:“——你喜欢吗?”
话落的瞬间,正好服务员端着餐盘上来,程纾红着脸小幅度挣扎下,羞涩之意布满眼底,语气娇嗔道:“我、我不跟说话了。”
知道女孩脸皮薄,陈惟朔也没再逗弄下去,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人没聊几句,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不合时宜地振了两下,她囫囵着嘴巴里未吞咽下的馄饨,侧眸看了眼,瞧着上面显示的名字,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不禁将心里话也说出了声:“她这时候打电话干嘛……”
闻声,陈惟朔抬眸问了句:“谁打的?”
“曾可。”程纾轻声说着,指尖滑动屏幕顺势接听电话。
随着电话接听的那秒,听筒那边立马传来曾可的激动的尖叫声。
曾可毫不顾忌形象的大声喊着:“啊啊啊!!!你怎么才接电话。”
高昂的声音震得耳朵有些不适,程纾下意识将手机拿远了点,余光瞥了眼身旁男人腕表上显示的时间,问:“刚刚在吃饭。你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拜托,爱丁堡现在都十点多了。”曾可说着,语气仍是很激动:“纾纾,我现在要跟你说个秘密,除了我,你将会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听好友这么一说,一时间程纾的好奇心不禁也被勾起。
指尖攥紧的瓷勺缓缓松开,她张着指尖活动着手指关节,下意识追问:“什么事情?”
随着话落的那秒,一旁吃饭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似,娴熟的将她指尖包裹在手心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着。
长久的酸痛得到了舒缓,她眉眼闪过一丝惊讶,但碍于还在打着电话没说什么。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曾可还没说话,抱着手机笑了好久:“我跟周淇在一起了!!!我竟然真的跟周淇在一起了!这次不是之前那样网恋!”
“真的!?”程纾问:“今天早上吗?”
“不是。”电话里的曾可不好意思的笑了声:“前两天他突然来爱丁堡找我,然后就……反正就在一起了,而且还是他先跟我表的白!我刚把他送去机场,这不立马给你打电话,够意思吧!”
“够意思。”她轻笑,又问:“那你现在在回去的路上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啊是啊。”曾可有些感慨:“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真的想拉着你去酒馆喝个痛快。”
从寒假那次,程纾已经在心底暗暗下定决心要戒酒了,本来酒量就不是很好,偏偏还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了两句,电话临挂断之前,程纾想到刚开学时师娴给她打电话问的事情,说:“我妈那一阵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个城市。”
“啊?”曾可见过师岚,但从没见过师娴,对师娴的印象也是新闻中报道的雷厉风行的女企业家。“问我吗?”
程纾轻声应着,想到好友一个人身居异国他乡,低声说:“她们公司前几年好像就在计划要向国外发展,你在那边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给她打电话,她认识你。”
听着这一番话,曾可卖乖似的一直道谢,就连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仍在不停地说着。
挂断后,程纾侧过身,望着仍在给她揉捏着手指的男人,泛着水光的眼眸轻眨,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这里疼?”
她刚刚为了缓解,只是简单的做了下张合的动作,很不起眼。
陈惟朔掀着眼皮望她一样,缱绻地尾音上扬:“你身上我哪不知道,嗯?”
又开始了……
程纾耸着鼻尖娇嗔地瞪他一眼,说话的间隙指尖从男人手掌中抽了出来,摆弄着说:“曾可和周淇在一起了!她刚刚打电话跟我说的。”
陈惟朔似乎对这件事并不以为,挑眉道:“这么久,也该在一起了。”
很久吗……?
眉心微颤,她下意识问:“从寒假喝……那什么到现在,好像也才不到两个月吧?”
这期间发生的事,程纾既然不知道。
陈惟朔递给她一道意味深长地眼神,又像是想起什么,伸长手臂揽着女孩腰肢往身旁靠了靠:“说个事儿。”
怎么今天,都这么爱说事情啊。
“什么?”程纾仰着小脸,眨眼问。
“周五队内聚餐,要来吗?”
“啊?那我去多不好。”
“能带家属。”陈惟朔故意拖腔带调似的,指腹捏着女孩鼓起的脸颊:“你代表陈惟朔家属,我的爱人。”
对于这种活动,程纾并不是很喜欢。
可不得不说,刚刚最后一句确实勾起了她的某种欲|望,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天过后是陈惟朔的生日。
女孩抬手轻轻拍掉男人捏着颊边的手掌,扁着唇角想了想,仰头说:“好,那天应该也忙完了。”
“可以去。”
她一直都想给他过生日。
从高二那年就开始想了。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