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意见
盛听眠完全不知道姐姐心中所想, 只是想着今天还得继续训练。
长原剧院里,训练完的旦角生角无不在讨论新折子戏是什么。
“我听说要改编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面的东方不败,生变旦。”
“真的假的?”
“网上传出来的。”
“生变旦的话,好高难度, 旦角生角都得会。”
“也不一定, 万一是分两个人来唱呢?”
盛听眠听完大家的讨论, 如果新折子戏真的是以东方不败生变旦为主要内容的昆剧, 她倒是觉得这个戏很适合杜敬雅。
她是女生男相, 但是扮起旦角,也不差,之前一直因为身高的原因,能和她搭戏的生角几乎没有,所以小姨才让她旦变生。
“杜敬雅,我觉得这个折子戏很适合你。”
杜敬雅虽然有期待, 毕竟新酒再怎么也好过老酒反复嚼,但也隐隐忧虑着, “金庸武侠小说要是放在以前,肯定会有一大批武侠迷看,但是影视剧圈基本上都看不到武侠剧了, 说明什么?说明年轻受众的口味其实已经变了。”
盛听眠回忆之前演出的剧目, “我们之前反响比较好的好像是谈恋爱的甜剧。”
杜敬雅:“所以说, 市场在那,我们也不能强行改变观众的口味, 除非我们自己创造市场。”
盛听眠若有所思, 从剧院回来后, 发现书房的门还关着,试着敲了敲, 没有回应,又试着拧开门把手。
一进去,就看到贺检雪在办公桌前睡着了。
盛听眠从沙发上取来一件薄毯,绕过办公桌,只见她的姐姐正靠着椅背休息,眉弓深邃,无论何时无论什么样都始终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贵气质,又宛若林间流淌的清泉,浑然天成。
盛听眠目光不自觉缓缓下移,落到女人那双唇上……下一秒挪开,盛听眠低垂着眼眸,倾身过去给贺检雪盖上。
没想到刚盖上,就发现人已经醒了。
“姐姐,我是不是吵醒你了?”盛听眠看进她深邃的眼睛里,手上还捏着那条薄毯,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拿走还是继续盖着。
贺检雪看着俯身到面前的妹妹,眉眼间凝着关心,目光若有若无落到她唇上,她这才发现她妹妹唇形好看得很,泛着淡而健康的色泽,小下巴紧致,有着19岁少女该有的通透白皙。
想挑起她的下巴,再吻上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贺检雪敛眸坐正了身体,嗓音淡然:“下班了?”
“刚刚回来。”盛听眠见她不睡,只好收起薄毯,“姐姐,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可能是吧。”贺检雪刻意让自己目光不停留在眠眠身上。
盛听眠心想喝酒果然伤身,“要不姐姐回房睡一睡吧?”
“不了,我再忙会,还差一点。”
盛听眠咬了咬唇,姐姐要工作,她一般不会干预,“好吧,我去给姐姐弄点水果?”
正要转身。
“眠眠……”贺检雪叫住她。
盛听眠转过头来:“怎么啦?”然而迟迟等不到下一句,她疑惑的同时又觉得此刻的姐姐深深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姐姐?”盛听眠不由得摸了摸脸。
贺检雪紧了紧下颌,想到季司宜的下场,到底还是没把自己对她那份过界的感情说出来,“你出去吧,我不吃水果。”
盛听眠离开后,书房恢复安静,贺检雪迟迟未动,又开始抽烟。
只要保持着纯粹的姐妹关系,她就会一直是自己妹妹,永远不会离她而去。
她何必为了那点感情去吓她。
/
晚上,盛听眠洗漱后,陪泰兰德玩了一会,到点才回房休息。
看到姐姐已经躺下,盛听眠爬上|床睡在她身边,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在她躺下来那几秒,旁边的女人似乎往外面挪了一下。
盛听眠一怔,没多想,靠过去一点,直到挨着人才停下,“姐姐,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贺检雪看着凑过来紧贴自己的小姑娘,心里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天花板,“什么事?”
盛听眠:“我听说庞老师要改编金庸小说里东方不败生变旦的故事,是吗?”
贺检雪:“是,庞老师已经把改编好的剧本给了我,我看了一遍,改编得差点意思,被我打回去重修,不过……”
盛听眠:“不过什么?”
“老师有傲骨,不怎么愿意重修,说我不懂欣赏。”
贺检雪自己都笑了下,她母亲年轻就爱听昆曲,而她也从小耳濡目染,那么多经典昆曲,她就算不会唱,台词都能背下来。
谁唱得好,谁唱得差,她都能听出来,更何况区区判断一个剧本的好坏。
“啊?”盛听眠没想到还有这种事,但想想也不是没可能。
“这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另外想办法。”
盛听眠犹豫了会,问道:“姐姐你请上戏中戏的老师来创作新剧本,是看中老师们的文学功底、改编能力还是她们的创作能力?”
贺检雪:“怎么问这个?”
盛听眠轻轻扶着她的手臂,半撑着身体,缓缓道来她的一些思考,“姐姐我想说一下我的想法,有些老师不可否认她很优秀,文学功底很强,但是呢,创作出来的故事不一定贴合观众的口味,我看到我的粉丝朋友说想看我演绎不一样的昆剧,有人提议想看玉簪记一样的恋爱故事,有人说想看新颖一点台词浅显易懂一点的昆剧……”
盛听眠看着她的侧脸,不知道姐姐在想什么,“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想法,姐姐要是觉得不对,可以不用理。”
她只是觉得粉丝朋友毕竟是青年人的代表,她们的口味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反应观众的偏好。
贺检雪侧过脸定定看她,“眠眠,你思考的方向不无道理,改天我让人重新换个策略去征集剧本。”
盛听眠见到姐姐采纳自己的意见,先是一愣,接着眼眶发红,嘴角忍不住弯起来,“姐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谁能想得到姐姐堂堂一个集团董事长会采取她一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小姑娘的意见。
这对她来说,简直受宠若惊。
“这也值得你高兴?”贺检雪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高兴,不过是采纳意见而已,这对她来说是经常需要做的事。
盛听眠摇摇头,吸了吸鼻子,“你不懂,从小到大,小姨在大事上基本上都不会让我抓主意,而是她帮我抓,因为她觉得我还小,觉得我处理事情比不上大人那样冷静理智。”
除了瞒着小姨跟关叔叔跑到姐姐家唱戏,以及偷偷跑过来求她投资帮助这几件事是她主动抉择的外,她似乎从来没有机会独当一面过。
但她不会埋怨小姨,因为这是小姨对她的一种保护,以前她只想着快点长大,再大一点,等当上班主了,小姨就会放手让她独立行事。
只是没想到,同样的情况下,姐姐仅仅是思考了下就采取了自己的意见,她甚至都没因为自己年龄、学历、见识等问题而觉得自己的建议还有待商榷。
贺检雪明白了她的意思,好笑地揉了揉她的秀发,“只要合理的、有建设性的建议,我都会考虑考虑。”
“嗯嗯!”盛听眠让她揉脑袋,感受到姐姐戴在手指上的红宝石女戒硌着头皮,她伸手把姐姐的手腕拉下来,果不其然看到了上面低调奢华的女戒。
“姐姐,你戒指忘了取,我帮你取下来吧。”
盛听眠食指拇指捻住她食指上的戒托,轻轻取了下来,“这个戒指是姐姐买的吗,好漂亮啊。”
“不是我买的。”贺检雪看她放在手里把玩观摩,目光柔软下来,“是我母亲传给我的传家之宝,全球仅有一枚。”
盛听眠倒吸一口气,“好贵,比我的手镯还珍贵。”
贺检雪目光落到盛听眠手腕上戴着的紫罗兰翡翠手镯,把她妹妹温柔淡雅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出尘。
“后来还做过噩梦吗?”
盛听眠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问起这个,“自从戴了手镯和无事牌,我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姐姐。”
那些噩梦每次都让她心有余悸,盛听眠撑累了,躺下来,将脑袋枕在姐姐手臂上,决定告诉她自己以前见过的事。
“姐姐,你见过鬼吗?”盛听眠小声说道,并且把被子扯了扯,扯到肩头。
软玉怀香,贺检雪一时不知道该听她说鬼怪,还是该忽略她越靠越近的躯体。
“没见过。”
“我告诉你,我见过。”
“……说来听听。”
“我15岁那年在一间教室里看到一双鞋子。”
“教室有鞋子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这个教室空了很久,在我进去之前刚好有一个学生在那里上吊过。”
“你觉得那双鞋是那个学生穿的?”
这话一落,贺检雪明显感觉自己腰被抱住了,说好了不怕的呢。
怀里弱弱传来一声嗯,“我真的见到了姐姐……”
贺检雪眼眸一暗,心疼她,把她搂紧,脑袋按到怀里,“然后呢?”
盛听眠继续说:“我回去之后可能是身弱压不住事吧,发烧烧了两天,小姨带我回老家找仙家看,我才好的。”
“你的经历还挺有玄学氛围。”
“不过呢,自从我戴了手镯,我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盛听眠觉得现在安全感满满。
贺检雪知道她隐去了许多细节,既然她不想说,她也不会戳破,“看来姐姐这个礼物送对了?”
“没错。”盛听眠觉得这个礼物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困意上来,盛听眠松开贺检雪的腰,正正身体,“姐姐,咱们睡觉吧,我困了。”
贺检雪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怅然若失,放好戒指,关灯,“那睡吧。”
然而,过了一会,贺检雪发现自己怀抱又钻进来一道纤细的身躯。
“姐姐,刚刚说完鬼故事,我觉得我还是有点怕。”
“……”
第42章 克制
翌日, 贺检雪醒来得早,缓了会才清醒过来。
无法忽略被子下靠过来的身躯,贺检雪低头看,她的妹妹此刻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小鹦鹉贴着自己憩息。
脑袋就贴着自己的肩头, 气血红润, 肤色白里透红,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但她知道这副年轻漂亮的皮囊下, 有着比相貌更高层次的心灵, 纯洁干净,像火一样烫着她。
贺检雪视线不温不淡挪到别处,却又在下一秒闻到盛听眠身上会散发淡淡的香味,让人不自觉看向她。
抬手欲触碰她的鼻尖,她的脸庞,她的唇……
她对眠眠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是纯粹的爱情?还是夹杂了长辈对晚辈的喜爱和欣赏?亦或是因为她的位置恰好弥补了贺绣离去的伤痛?
这对眠眠来说公平吗?
指尖停在盛听眠鼻尖一寸之上, 克制地收拢,最后撤去。
/
盛听眠醒来时, 贺检雪已经离开去了集团上班,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姐姐提前去上班。
平时她都会和自己慢悠悠吃个早餐,再各自上班。
盛听眠坐在餐桌上, 喝了口牛奶, 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位置, 心里划过一丝失落。
没多久,她就听到院长说姐姐将要推行向全社会重金征集昆剧新剧本的活动, 用最大最有诚意的诱饵吸引社会各界对昆曲创作有独立见解的人才。
一时间, 全民哗然。
剧院里几乎到处都听得到大家对这个活动的讨论。
就连网上都引起了热议。
——“我去, 好新鲜好震惊的活动,昆剧剧本, 一旦采纳100万-500万?这得卖多少票才能回本啊?”
——“昆曲界搞那么大的吗?”
——“怎么感觉比内娱还有看头?”
——“这真的有人能拿下吗?会不会是假的?”
——“不至于吧,GULAN集团这点钱还是出得起的。”
……
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讨论,而有的人已经开始发帖进行创作,自大的语气引来群嘲,也有人觉得不错,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盛听眠知道后,喜忧参半,姐姐这么搞,怕是完全不考虑回本的问题了吧。
杜敬雅看到她忧虑,疑惑:“你怎么不高兴?”
盛听眠幽怨看她一眼:“征稿一个昆曲剧本就耗费那么多钱,就算能演出,我们得卖多少票才能回本?”
杜敬雅:“我也觉得有点不现实,先前听说她请上戏中戏的老师撰写,还以为她是用人情|人脉推荐出来,没想到贺小姐又改了策略。”
盛听眠托着腮:“其实姐姐已经拿到了一版东方不败的昆剧剧本,但是她觉得不满意。”
杜敬雅没想到还有这种事,“这样看来贺小姐的眼光还蛮高的。”
盛听眠:“她以前一直很爱听昆曲的。”
不然她也不会跟着关叔叔去贺家唱戏。
“回本的事我们也不能替贺小姐考虑,毕竟她才是投资方,不过我倒是觉得,贺小姐很可能就从来没考虑过回本的事。”
盛听眠:“嗯?”
杜敬雅联系种种,“你看我们有了热度后,其实最好就是多开剧场,去别的省市不停地演出,赚钱,出周边,但是贺小姐并没有让我们连轴转地去演出,直到现在我们也不过是一周演出一次,其余时间都在训练。”
“你说的也是,我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
说投资吧,但是只出钱,门票收入其实最后都会转化为她们的工资和福利,甚至不够还会拨款补贴。
她以前还以为姐姐的目光放得长远,最后会收一票大的,但现在她真不敢肯定了。
杜敬雅有个猜测:“你说她会不会是单纯因为你是她妹妹,所以才不计成本地支持你的事业?”
盛听眠从没想过这个角度,因为她当初就是过去求姐姐投资,还信誓旦旦向她保证会挣钱的,但随着时间和投入越来越多,她心里也隐隐猜到这个投资姐姐亏大了。
但杜敬雅这么一提,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妹妹这个身份有多值钱,上千万的手镯姐姐说买就买。如果换成是贺绣姐姐的话,她就能理解姐姐为什么这么大手笔。
毕竟那是姐姐最爱的妹妹。
可她一个干妹妹,也有这么大的福气吗?
盛听眠想反驳她,却又不知从何反驳,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姐姐好像真的把她当亲妹妹来疼。
回到家后,盛听眠打算尽一点妹妹的职责,却没料到贺检雪打电话过来说要加班,要很晚才回去,也有可能不回去了。
盛听眠没想到会加班,安慰道:“姐姐不要太辛苦了。”
贺检雪听着电话里温软的嗓音,有些失神,才发现妹妹正常说话的嗓音不比戏台上的戏腔小嗓差,都一样地悦耳动听,抓耳朵。
像是在她耳边娇娇地说话,就像昨晚讲鬼故事一样,害怕地贴着自己娓娓道来。
直到秘书过来递交文件,贺检雪才回过神来,不动声色看过去,“给我再安排一些工作。”
秘书错愕:“啊?”这已经够多了。
贺检雪不和她废话:“去安排吧。”
一连几天,贺检雪都在加班加点工作,尽量少回贺家和妹妹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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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听眠连续几天都没有见到姐姐,猜测集团业务繁忙,姐姐怕是忙坏了。
思来想去,决定给季司宜打个电话。
季司宜收到听眠妹妹的电话,心里一惊,难道听眠妹妹回头找她了?还好,她还没交新女友。
“喂,听眠妹妹怎么啦?”
“是这样的,司宜姐姐,我想打听一下我姐姐都有什么爱好?”
“……”季司宜先是沉默一会,竟然不是找她的,而是来找她打听消息的,心情犹如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最后反问:“她没告诉你吗?”
盛听眠:“我想给她个惊喜。”
季司宜酸不溜秋哦了一声,贺检雪这女人,怎么养妹干妹都对她那么好,“你想问哪方面的?”
盛听眠想了想:“吃喝玩乐……玩乐方面的。”
季司宜:“玩的话,她最近倒是会约我去游泳,打高尔夫,偶尔老同学聚聚会。”
盛听眠:“除此之外还有吗?”
季司宜:“看书吧,这女人还挺喜欢看书的。”
盛听眠打听到想要的东西后,刚道谢完,窗外就传来轰隆一阵响,庭院外树林被夜风吹得哗哗响。
看来今晚要下雨了。
可是姐姐还要加班。
盛听眠想着明天不用上班,她今晚可以过去集团找姐姐,顺便给她捎一件衣服。
打定主意,盛听眠前往衣帽间找衣服,挑了姐姐的一件贵气的貂皮大衣就出门。
还没下雨,但是已经感觉到雨势的汹涌,因为站在黑色轿车旁,庭院里的风大得快把她掀起来。
管家给她打开门,盛听眠拎着装着衣服的袋子坐进去。
路上,大雨劈头盖脸落下,雨幕笼罩了整个天空,雾蒙蒙黑压压看不见视野。
车子行驶得慢,路上都是车,在打着雨刮,喇叭此起彼伏地滴滴响。
过了一个又一个红绿灯,终于抵达姐姐的集团大楼外面。
盛听眠隔着车窗抬头望了一眼上面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十分钟后,抵达办公室。
“姐姐,外面下大雨了,我给你送件衣服过来。”盛听眠看到正在忙于工作的女人,眼眸弯了弯,姐姐果然忙得都忘记添衣保暖了。
她这个妹妹来得正是时候。
贺检雪看向窗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夜景,只有瓢盆大雨在呼啸。再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双手提着个袋子,目光软软看着自己。
半点苛责的话说不出口,这么大的雨她赶过来就为了送件衣服……
盛听眠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来到她面前,取出里面的貂皮大衣,搭在手臂上,“姐姐,你快穿上吧,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贺检雪无奈接过,穿上,这是一件及膝的貂皮大衣,盛听眠伸手帮她系上胸口上唯一一枚的玫瑰金大纽扣。
可能是质感太好了,盛听眠系完后忍不住摸摸,“姐姐,你这件貂皮大衣好暖和。”
穿上应该就不冷了吧。
贺检雪就这么看着她从系上到摸上,“改天给你买一件?”
“不要,我不适合穿这种。”盛听眠婉拒她的好意,“这种貂皮大衣,姐姐穿就好看。”
高贵典雅,她喜欢看姐姐穿各种好看又凸显她气质的衣服,虽说比她大十岁,但年龄从来不是衰老的象征,而是成熟和底蕴的沉淀,即将30岁的姐姐有成熟且缜密的智慧,纵观大场面的气魄,如同行走的衣架子,有范又格外特显女性的美。
“姐姐你继续忙吧。”盛听眠松开手。
贺检雪问她:“你现在回去?”
盛听眠摇头:“我陪姐姐吧,明天我放假,不用上班,你不用管我,我就在沙发那边看看书,累了我就睡觉。”
贺检雪看她已经走向沙发,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办公椅上,继续工作。
盛听眠看到桌上有本书,猜测这应该就是姐姐看的书,她拿起来准备看,幻想着她读完后,和姐姐有心灵上的交流。
要是也有自己的见解的话,姐姐也会为她刮目相看的吧。
然而,等她打开第一页,发现全是英文的时候,下一秒默默合上了书本。
内心流泪:她忘了,凭她现在的水平看不了全英文的书籍……
默默放回原位。
逼不得已,盛听眠只好把目光放在游泳上,斥巨资暗暗报了个班,等学成之后,她就可以陪姐姐游泳了。
姐姐会喜欢有人陪她游泳的吧。
第43章 生病
落地窗外是堰市最大最繁华的CBD商业中心, 高楼林立,平日里这个时候能俯瞰整个商业中心,犹如科技星河,而如今乌云遍布, 雨雾朦胧, 底下马路全是撑着伞加完班的人。
贺检雪偶然间抬头望向沙发的方向, 看到色泽光亮的秀发自沙发边上如瀑垂落, 手中一顿, 放下笔走过去。
一抹高挑的影子落在茶几上,贺检雪居高临下看着沙发上睡过去的妹妹。
一双靴子放在地上,毫无防备的睡容,纤细窈窕的身躯映入眼中,倒是一点也不认床。贺检雪眼光扫过裙摆下露出的脚踝,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白皙纤美, 珠圆玉润。
她的妹妹为了等她下班,等到睡着了。
贺检雪目光复杂, 这些天想着主动和她保持距离,却没想到她会主动过来。
随手脱下身上的貂皮大衣,盖到盛听眠娇小的身躯上, 连同暴露在空气中的玉足也一并盖住。
走时把沙发上的灯关了, 只留下办公桌那块区域的灯亮着。
/
盛听眠被人喊醒时, 还有点懵,反应了两秒才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家里。
窗外的雨小了很多。
“姐姐, 你工作都弄完了?”身上的貂皮大衣滑落, 盛听眠下意识搂住, 发现是她拿给姐姐的衣服,她就说睡着怎么跟家里一样, 特别暖和。
敢情姐姐把衣服给自己穿了,“你怎么把衣服给我了?”
“怕你着凉。”
盛听眠埋怨看她一眼,把貂皮大衣从身上揭下来,递给她,去穿靴子。
“现在几点了姐姐?”
“凌晨一点。”
“好晚啊……”
盛听眠收拾好自己,跟着她走出办公室,坐电梯时哈欠连连,有些站不稳,干脆挽上姐姐的手臂,靠着她手臂眯一会。
贺检雪看她那么困,有些于心不忍,本来打算回贺家的计划被她改为到附近五星级酒店休息。
这样就不用花半个多小时周波劳顿坐车回去。
盛听眠跟着她到酒店,“姐姐,你是不是这几天都在外面住酒店啊?”
因为回去还得花时间,这个酒店距离姐姐的集团就十分钟的路程。
“嗯,这样方便一点。”
贺检雪让她换上准备的睡衣,先去睡觉。
盛听眠看她收拾东西进浴室洗澡,本来想等她出来,但实在太困,她一沾上枕头就睡过去了。
半夜里盛听眠隐隐感受到身边躺了个人,没过多久,她似乎听到了几声咳嗽声。
硬撑着困意在半梦半醒之间无意识呢喃问:“姐姐,你感冒了吗?”
空旷安静的酒店,漆黑的夜晚,传来这么一声细若蚊蝇的询问,贺检雪一怔,遥远而模糊的记忆随着雨夜而湿润清晰起来。
——阿姐,你感冒了吗?
她刚瘫痪时,意志消沉,常常睁眼到凌晨,大概抵抗力弱了,着了凉,不停咳嗽,但又高傲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多病交缠。
但终究还是瞒不住贺绣,她一听到咳嗽,就敏锐过来询问是不是感冒了,二话不说喊来医生医治。
哪怕她脸拉下来说不用叫医生,贺绣在她身体上的照顾十分较真,容不得她说一声不,温柔的语气里裹挟着不容置喙的认真。
她当时觉得贺绣在她双腿前不敢过多言语,却在其他小病上强势得厉害,有几分色厉内荏,表面强势,有一处却无比柔弱。
在没有瘫痪之前,贺绣怎么和自己说话,她其实都不会生气,因为她是姐姐,得包容妹妹,更何况贺绣是母亲故友的孩子,融进这个家本就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她无论如何都会包容她。
她当时觉得她变得很矛盾,现在回想才知道贺绣当时活得很小心翼翼,另一种意义上的小心翼翼。
是不是因为不知道阿姐的底线在哪里,所以她只能在小病上控制着语言的尺度,既担忧又操心,既害怕又在意。
贺检雪做了个梦,梦到了她第一次做完手术出来,得知贺绣要联姻的消息,她死死拽着贺绣的手腕,央求她不要联姻,不要答应。
因为知道她会遇到什么,所以她拼了命也要拉住她,不让她跳进火坑里。
但是身边出现了姑妈和她的生父,一个人按住她,一个人拉着贺绣往外走。那扣住的手腕在有了干扰后,渐渐握不住,松手那一刻,她看到贺绣身上的衣服一寸寸变成了白色的婚纱,拖在地上,圣洁的白色裙摆在走动间染成了血红色。
也刺痛了她的眼——
“姐姐?”
几声呼唤,把贺检雪从梦中叫醒,睁开眼就看到面前站着满眼关心的盛听眠。
贺检雪神色难以分辨盯着她良久,喉咙干涩,才发现天光已大亮。
“姐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盛听眠取下她额头上的湿毛巾方块,“你一直醒不来,我给你叫了司宜姐姐过来。”
因为医院里的医生她不知道怎么喊过来,觉得应该喊不过来,毕竟人家要上班,所以她只好找季司宜。
贺检雪不想说梦的内容,她已经过了和人倾诉的年纪,“我睡了多久?”
“现在是下午一点了。”盛听眠坐到床边,忧心忡忡:“肯定是昨晚姐姐把衣服给了我,才导致感冒的。”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姐姐的脸颊,有些烫,从床头取来体温计,“姐姐,量一下|体温吧。”
见她接过,盛听眠也就不担心她不会不配合了,“司宜姐姐可能要等一会才过来,我给姐姐煮了点姜汤,先驱驱寒,我去端来。”
不一会儿,贺检雪刚撑坐起来就看到她端来一碗姜汤,她还处于没从那个梦中回过神来的情况,看看她手中的姜汤,又看看面前的妹妹。
有几分不真实,又似梦中镜像。
盛听眠看到她脸色苍白,干脆坐到床边,舀了舀滚烫的姜汤,低头吹凉,“姐姐,张口。”
贺检雪盯着嘴边的勺子,迟迟不张口,目光在勺子和盛听眠之间来回徘徊,眉头紧皱。
这是把她当三岁小孩了么?
“姐姐,你快点张嘴,不然就要凉了。”盛听眠催促,目光触及贺检雪紧皱的眉头,赶紧解释,“我不会笑话姐姐的。”
“能不能不喝?”贺检雪想拒绝。
盛听眠微诧,眼角余光瞥到床头放着体温计,姐姐并没有量体温,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姐姐这么不配合自己,“可这是我中午去超市买回来煮的……”
两人僵持不下,都没有说话,盛听眠首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姐姐要是不想喝,那就不喝吧。”
盛听眠看着手里熬好的姜汤,这两天都在下雨,可能身体入了寒气都不知道,本着不想浪费的初衷,盛听眠捧起碗自己喝了一口。
刚喝一口,她就被浓郁的姜汁震得发麻,落肚后肚子很快暖起来。
在她准备喝第二口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夺走了她的碗和汤勺。
盛听眠诧异望过去,只见她的姐姐突然不抵触她熬的姜汤,拇指按着汤勺,一饮而尽。
姜汁顺着她的喉咙滚动而下。
“呃……姐姐?”
贺检雪喝光后,将碗递给她,“喝了,高兴没有?”
她无法忽略盛听眠方才垂下眉眼时的失望,有些东西可能在她心尖上长成了一根刺,永远无法痊愈,同样是关心,她不能重蹈覆辙。
盛听眠点点头,眼里露出喜悦,“姐姐刚刚是在闹小脾气吗?”
“……”贺检雪眯了眯眼,忍着想打她屁股的冲动,挤出两个字,“……不是。”
盛听眠示意她看向床头,“既然不是,那姐姐为什么不量体温?”
“等医生过来了再量吧。”贺检雪看出她的小心思,一个小激将法,“现在量了不准。”
盛听眠快要被她说服,就在这时季司宜上门,盛听眠马上过去开门。
季司宜一来就看到病怏怏的贺检雪,又看了看身边的盛听眠,突然间羡慕起贺检雪居然有这么好的妹妹鞍前马后照顾。
普通感冒也把自己叫来。
不过盛听眠把自己叫来也好,贺检雪马上到第三个疗程了,要是服了其他医生开的药,就棘手了。
盛听眠在一旁忧虑:“司宜姐姐,你快帮我姐姐看看,她今天体温一直很高。”
季司宜一听这满心满眼的关心,说不嫉妒是假的,“你姐姐你姐姐,我来这一口水都没喝,你就让我干活。”
盛听眠一听,脸色尴尬起来,满是愧疚,“对不起,我马上去给你端杯水。”
好像把人欺负了,季司宜有些过意不去,下意识拉住她细手,“欸,我就开玩笑的,听眠妹妹,不用给我倒水。”
盛听眠看了看床上的女人,又看了看面前穿着白大褂从医院赶来的季司宜,她确实做得不够体面,季司宜不是普通的医生,是姐姐的朋友,她不由分说把人喊过来,一点礼义之道都没有,只顾着让人干活。
越想越觉得不妥,她坚持道:“不,不,我还是给你倒杯水吧,司宜姐姐。”
季司宜哪敢松开手,这下玩笑开大了,“别、别,你要是给我倒水,你姐姐得把我剥层皮,我真是开玩笑的。”
“司宜姐姐,你让我给你倒杯水吧,她不会怪你的。”
“不用不用,真不用。”
“司宜姐姐……”盛听眠咬唇看着她。
季司宜双手紧紧握着她手,几乎快捧到胸前,“我错了我错了好吧,以后不开玩笑了……”
两人当着贺检雪的面,双手互相握着拉扯着,丝毫不顾着某个脸色黑下来的女人。
第44章 照顾
“眠眠, 过来。”
直到另一道声音插|进来,两人才停下拉扯,盛听眠反应过来双手正被人提着,而她离季司宜的距离有些近。
她忍不住提醒道:“司宜姐姐……你握着我手了。”
季司宜一惊, 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占人家便宜, 听眠妹妹的柔荑就在她掌心握着, 柔美纤细, 怪不得唱戏时, 那手势捏得老好看了。
她神色窘迫松手,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盛听眠朝她腼腆一笑,化解尴尬,“没关系。”
季司宜嘴角不自觉勾起,眼神一直紧盯着她, 心道在这物欲横流的世界,居然还有磁场这么干净又好看的妹妹。
自从上次被拒绝后, 她其实没有完全屏蔽有关她的消息。
传得沸沸扬扬的端午节目,她演绎得很好,就连她也喊来爸妈看, 再后来了解到贺检雪投资梨晴剧团的项目, 是她小姨年轻时组起来的剧团, 面临解散时是她不放弃,亲自找到贺检雪拉投资。
在小有名气之后, 她没有被名气、虚荣、钱财等外物裹挟, 她始终如一地保持那份纯真和对戏曲的热爱, 仍然会兢兢业业地训练和唱戏。
季司宜在想,她怪不得会第一眼就被盛听眠身上干净赤城的磁场吸引。
这样美好的妹妹谁不爱。
“要不你也喊我姐姐吧, 我认你当干妹。”
盛听眠惊愕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贺检雪,“司宜姐姐……我已经是姐姐的干妹妹了。”
季司宜不觉得是什么大问题,做不成恋人可以做姐妹,“多一个干姐姐不好吗?阿雪肯定也高兴,阿雪对吧?”
季司宜看向床上的女人,然而贺检雪只给她四个字,“我不乐意。”
“……”季司宜刚想说点什么,贺检雪又说:“我的妹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盛听眠脸上一热,弯唇浅笑,不经意间和姐姐冷静的目光对视上,片刻后她反倒率先移开,不敢看姐姐。
季司宜碰了壁,不禁吐槽:“实在没想到你对听眠妹妹的占有欲那么强。”
占有欲……贺检雪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不乐意就不乐意呗。”季司宜过去给她看病,开了药叮嘱两句就走了。
盛听眠给贺检雪端来一杯温水,“姐姐吃药吧。”
贺检雪接过水杯,盛听眠把药片倒在掌心上,捧到她面前,贺检雪实在不习惯她像照顾小孩一样细致到这个地步,但又说不了什么话拒绝,最后只能示意她把药片倒到自己掌心上。
“把药给我。”
“好。”
盛听眠垂下眼帘,左手扶着她手,右手再慢慢往她掌心倒药片。
最后一颗倒下来,贺检雪便一口全吞了,再用水送服。
盛听眠目光柔和看着她吃药,似乎在她眼里,姐姐此刻就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子,无论年纪多大。
贺检雪把杯子放到一边,察觉她视线过于热切关怀,但她也知道这是眠眠只是作为妹妹对姐姐的关心。
“今天你要不回去吧。”
“为什么?”盛听眠不理解,“姐姐现在不正是需要人照顾么,我难道会把姐姐抛下一个人回家?”
贺检雪语气冷淡:“我等下去上班,你跟着过来做什么?”
“怎么周末还得上班?”盛听眠疑惑,紧接着有些幽怨,“能不能不去上班?你身体都没好。”
“吃过药就好了。”贺检雪对她的请求不予理会,掀开被子下床,从衣柜里挑了一套衣服换上。
拿起包时,盛听眠挡在她面前,“姐姐,你真的好了?”
她不相信,哪有药那么快起效。
贺检雪定定看她这个妹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对她产生了扭曲的感情,过多的接触只会让她更加深陷。
“真的好了,不用担心我,等下让人过来接你回去。”
说完,贺检雪从她身边冷然经过,径直往外走。
盛听眠追出去,在金碧辉煌的酒店过道上停下,满怀担忧望着她姐姐高挑的背影离去,直至消失。
业务真有这么繁忙吗,周末都要上班。
盛听眠垂头丧气回到酒店,坐在沙发上发呆了许久,直到她的教练打电话给她,盛听眠这才想起她昨晚报了个一对一游泳班,今天得去上课了。
她果断出门去上课。
好在她水性不错,教练一教,她基本上就学会了,剩下的只需要加强练习和肌肉记忆。
傍晚再回到酒店,发现酒店被人打扫过,但是姐姐的东西都还在,盛听眠猜测姐姐今晚应该还会住在这里,于是把她游泳的装备暂时放在屋里。
在顺便熬点姜汤,装进保温杯里,一转头发现剩下的药全都在酒店,并没有带去集团,盛听眠看了下这个时间点,也差不多到时间吃药了。
“姐姐这个人居然忘了拿药,真是的。”
盛听眠毫不犹豫把药捎上,下楼,离开酒店,前往姐姐的集团。
贺检雪再一次看到她妹妹出现在面前,眉心一皱,“怎么又过来了?”
“姐姐,到时间吃药了,你把药落在酒店里。”盛听眠从包里掏出药片,“不过我给你拿了过来,顺便给你煮了杯姜汤,你有空的话,可以喝一下。”
贺检雪薄唇抿出一条直线,沉默接过,三两下吃了药,喝光了姜汤,下逐客令:“可以了,回去吧。”
盛听眠看到她这么配合,心情愉悦,“那我回酒店等你。”
“……”贺检雪本想叫她回贺家,在酒店算什么回事,她们岂不是每天都见面?都睡在一起?
贺检雪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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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整个周末她都避免不了和盛听眠同吃同睡。
直到周一开始的工作日,盛听眠才不得已回到贺家,毕竟离剧院较近。
第二个周末来临,贺检雪要去季司宜那接受第三次的疗程,盛听眠听到后也赶了过来陪同。
做了手术后,贺检雪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开始住院。
盛听眠过来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事无巨细安排她的饮食起居。
“你不用这么照顾我。”贺检雪出声制止,但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她的妹妹愣在原地,瞬间委屈。
盛听眠敛眸,掩下难过,“姐姐不喜欢我照顾你么?”
她只是想尽点作为妹妹的职责而已,没想到在姐姐眼里这是不必要的付出。
眼眶有了热意,她咬唇忍着。
“眠眠……”贺检雪刚一出声,盛听眠出声打断:“既然姐姐不喜欢我照顾你……那我回去吧,不好意思,打扰到姐姐了。”
说完,盛听眠转身,眼泪汹涌地无声滑落,她抹了抹,迈步出去。
“眠眠……”贺检雪察觉她抬手抹泪的动作,试图把人喊回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倔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季司宜被叫了过来,发现贺检雪又坐到轮椅上了,“什么事啊?”
“给我办理出院。”贺检雪示意助理推她出去。
“你都没恢复,出什么院?”季司宜不解,“集团有事要回去?”
贺检雪扫她一眼,“办不办?”
季司宜只当她是为了工作,给她办了出院,叮嘱道:“这几天双腿不要碰水。”
贺检雪拖着病体回到贺家,发现盛听眠根本不在家里,想到她可能回小姨那,心情复杂,眠眠怕是被自己伤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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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盛听眠受了委屈,从医院离开后,径直回小姨那里。
盛晓筠看到她脸色不对劲,在她回房前把人逮住,“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小姨说说。”
盛听眠眼眶发红看着面前的小姨,越想越难过,“小姨,是不是在大人眼里,我的照顾就是幼稚,就是一种累赘?”
盛晓筠看着和她一样高高瘦瘦的闺女,“谁说你幼稚了?贺小姐说你幼稚?”
“她没说我幼稚,只是不让我照顾她。”盛听眠把贺检雪做第三次疗程的事告诉她,“这时候我作为妹妹关心她照顾她,不是应该的么,为什么她恨不得赶我走?”
上周她其实也有那种感觉,姐姐一直把她往外推开,不让自己照顾她。
她没说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况且姐姐还生着病工作,她当然要多考虑多体谅病人的心情,才一直忍着没说,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直到今天,她只是按照往常一样照顾她,吩咐人安排她的饮食起居,姐姐也不用像上周那样忙于工作了,为什么还是把她赶走?
“小姨,我难道做错了么?”盛听眠眼泪盈眶。
盛晓筠给她抹掉眼角的泪水,思考一番,“这事我觉得你没错啊,是不是贺小姐那边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知道。”盛听眠就是觉得委屈。
盛晓筠继续安慰:“不过这事你不用太难过,这事你没错,你一点错都没有,照顾人这么体贴的事怎么会有错,你我生病,不都是互相照顾么?问题肯定在贺小姐那边,兴许她心情不好。”
盛听眠吸了吸鼻子,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掩面转身:“小姨,你让我回房静静吧。”
盛晓筠叹口气:“行。”
回到房里盛听眠就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脑海里回想着那个女人冷漠的嘴脸,还有那一句不近人情的“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反反复复回荡在脑海,越想眼泪涌出来越多。
她难过到快要心碎。
没多久,她突然听到客厅外传来小姨和人说话的动静,仔细听,好像还有某个女人熟悉的嗓音。
意识到谁上门后,盛听眠扯住被子,翻过身直接连脑袋都盖住。
第45章 上瘾
盛晓筠看到贺检雪坐着轮椅登门, 还是挺诧异的。这腿居然还没好。
贺检雪朝她颔首,扫过房间门口,问:“眠眠是不是在家?”
盛晓筠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叹气:“可不是, 刚过来, 正哭着呢。”
贺检雪听到说她哭, 神色黯了黯, “能让我进去看看她么?”
盛晓筠迟疑:“她现在心情不好, 我去问问她的意见。”
贺检雪:“麻烦了。”
盛晓筠往屋里走,一眼看到床上拱起的包,隔着被子抚上她肩头问:“眠啊,贺小姐来看你了,你要不要去和她说开?要是不想,小姨就让她回去。”
被子下哽噎的嗓音传来:“我暂时不想看到她。”
盛晓筠很快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暂时不想见到人而已,她了解这孩子, 有什么话她不会憋太久,虽说年纪小,但心思玲珑剔透, 不像大人那般怄气结怨数十年如一日, 能说开就会尽量找机会说开。
“那行, 我让她在外面等,不过小姨等会要出去买菜了, 家里可能就只剩下你和她……”
过了会, 被子下的人没吭声, 盛晓筠拍了拍被子,转身离去, 又和贺检雪谈了两句,就出门买菜。
随着门一关,屋子里安静下来。
贺检雪在门口等了许久,给她手机发消息,没回,又看了看门口,最后选择推动轮椅进去。
来到床前,贺检雪看向床上那单薄的背影,沉默片刻,红唇掀起给她道歉:“眠眠,姐姐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不想你照顾我,而是……”
后面的话贺检雪停了下来,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问题,错其实不在眠眠身上,而在她身上。
她不想眠眠和自己太过亲密,更怕自己的感情越陷越深。自古亲情和爱情很难转化为一个东西,更多时候,它们会冲突,会矛盾,最后化为一片灰烬。
“而是什么?”
盛听眠迟迟等不到她的解释,忍不住掀开被子含泪当面质问。
贺检雪看她坐在床上,眼泪婆娑凝望着自己,鼻头通红,身上的柔顺直发散落胸|前,背后的窗台薄光打在她背上,腰间若隐若现的纤细,透着几分清冷破碎。
“我……”贺检雪张了张口,竟也有无法直言的话。
盛听眠眼眶酸涩,“是什么?是嫌我幼稚?还是要赶我走了?”
“你不幼稚。”贺检雪赶紧解释,“姐姐也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不想你过多照顾我。”
盛听眠还是不明白,红着眼睛继续追问:“什么叫不想过多照顾你?我又不是天生喜欢照顾人,我只是在姐姐生病的时候照顾而已,这难道有错吗?”
“我怕上瘾。”
简短四个字堵住了盛听眠一大堆话,思路短路了片刻,“上、瘾?”
什么意思,她怎么听不懂?难道姐姐会迷恋上被自己照顾的感觉?
盛听眠百思不得其解,见姐姐又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想法,她猜测是不是贺绣姐姐的原因,所以她怕上瘾。
“是因为贺绣姐姐么?”她想到贺绣姐姐也是姐姐的妹妹,但是天人永隔,永远不能再见面。姐姐会不会是因为自己也是她妹妹,过多付出,让姐姐上瘾、迷恋,继而害怕终有一日失去?
贺检雪深深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嗯了一声。
盛听眠垂下眸来,心里五味杂陈,“可是我不觉得我是过多照顾。”
和姐姐相比,她的照顾不值得一提,她就只是想对姐姐好一点而已。
“是我的问题。”贺检雪如实承认,“你不用自责。”
盛听眠见她给自己道歉,静静看她一会儿,涌到喉咙的气慢慢消了下去,尽管脸上还挂着泪痕,“那姐姐的意思是,以后要和我保持距离吗?”
“不用。”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盛听眠彻底解开心结,想到对方说怕上瘾,本质上其实是怕失去她这个妹妹吧,盛听眠能体会到她的心境,因为她也曾经怕深陷姐姐的柔情里出不来,担心她以后结了婚有了家庭,她盛听眠又恢复孤零零一个人。
便说:“我不会离开姐姐的,说好了要做姐姐一辈子的妹妹,我绝不会食言。”
“真的么?”贺检雪有些恍惚。
“真的。”盛听眠破涕为笑给她保证。
两人冰释前嫌,在小姨家里吃过饭后,盛听眠高兴跟着她回去。
当天晚上,贺检雪难得失眠,盛听眠发现后打算陪她说说话。
她关切问:“姐姐,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贺检雪看她一眼:“好久没在家里听你唱戏了。”
盛听眠顿时心领神会:“姐姐想要现在听吗?”
贺检雪:“可以么?”
盛听眠立马接腔:“当然可以啊。”
之前她就答应过姐姐要给她当一辈子的花旦,她想听就能随时听,即便没有戏服加身,没有化妆,甚至没有伴乐。
“姐姐想听哪首?”盛听眠问她,等了片刻她听到身旁的女人开口说:“牡丹亭吧。”
“好~”
说罢,盛听眠坐起来,靠着枕头,捏着手势,清了清嗓子细细开唱。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
锦屏人陆举忒,
看的这韶光贱。”
从她唱的第一个字开始,贺检雪就入了戏,时隔几个月又在耳边听到她这把戏腔小嗓,在家里和在戏台上,甚至是电视台上,音色和吐息毫无区别,功底深厚,唱腔软糯细腻,柔漫悠远,听得人如痴如醉。
她大抵明白为什么以前的达官贵人会喜欢梨园女子,这样独特的戏腔世上只有她有,这么会唱昆曲的只有她会,若是放在过去,不知道有多少达官显贵前仆后继追捧她,圈养她,甚至私自占有。
而这个梨园女子此刻是她干妹妹,别说达官贵人想圈养起来私自占有,就连她也不例外冒出这种想法。
只是……只是自己是她姐姐。
有些事情她需要分出孰轻孰重。
贺检雪脑袋昏昏沉沉闭上眼。
过了不知多久,盛听眠唱完牡丹亭选段,回头看向身旁的女人,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
姐姐居然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了,她唱得有那么催眠么?
盛听眠又好笑又好气,弯下腰给她扯扯被子。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盛听眠内心柔软下来,虽然不知道姐姐的心事是什么,但起码这一刻自己是陪伴在她身边的。
她转念想到今天姐姐给她道的歉,“上瘾”二字在唇角划过,她无意识念了一遍,姐姐也会因为自己的陪伴而失神么?也会忧心未来没有对方在身边而留下难以介怀的遗憾么?
她恍然发现姐姐原来和自己在这方面有极其高度的相通点。
盛听眠忧喜参半,喜的是她们感情在某个方面是相通的,忧的是姐姐的手段居然是主动减少她的陪伴和照顾,所以才会那么冷漠说出那句“不用这么照顾我”。
她不知道很伤人么?
不过幸好她道歉了,盛听眠胸腔中的郁闷之气才没那么浑浊。
她躺下,手碰到对方手臂,下一秒脸色凝重,连忙把手伸到姐姐额头。
这滚烫的温度差点把盛听眠吓坏,怎么回事?怎么又发烧了?连忙下床喊来管家,让他去叫医生过来。
盛听眠身形匆匆返回卧室,看着床上的女人沁出一身汗,忙不迭从浴室打湿一条毛巾,拧了拧,坐到床边,给她擦掉额头上和脸颊边的汗水。
一边擦一边忧心呢喃:“姐姐你怎么回事啊?最近太累了吧,三天两头生病。”
眼尖瞄到贺检雪锁骨上也有汗水,盛听眠赶紧用毛巾给她捂一捂,吸干上面的汗水,然而越擦越多,盛听眠干脆把她扶起来,擦干后背的汗水。
没多久,医生来了,盛听眠赶紧把她放下,让医生诊断,输液。
半夜四点,床头立着一根输液杆子,吊着一瓶点滴。
折腾过后,盛听眠让其他人都回房休息,剩下的她来,她的姐姐她会守护好。
整整一晚过去,贺检雪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乏力,前些天她也许不应该加班。
手指动了动,贺检雪感觉掌心有重物压着,她放目看去,只见一个脑袋枕着手臂映入眼帘,而此刻她的手掌心正被另一只细手虚虚握着。
近乎十指紧扣。
她失神片刻。
贺检雪神色晦暗拢了拢掌心,触碰到小姑娘的五指,纤细如柳,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杏粉色的光泽,甲床是很漂亮的长椭圆,延伸出小半截的指甲。
十指不沾阳春水。
盛听眠察觉动静,迷迷糊糊撑着床沿抬起头来,“姐姐,你醒了?”
贺检雪压下内心那抹细微触动,嗯了一声,“刚醒,我怎么了?”
盛听眠抚着她的手解释:“医生说你最近身体很虚,容易受凉,你昨晚发烧了。”
她长长叹气,满是心疼,“姐姐你以后不要加班了,加班很伤身体。”
贺检雪定定看她,情绪涌动,却又压抑着,勉强一笑,“我答应你,以后少加班。”
盛听眠见她难得听自己的话,莞尔一笑,“说到做到,点滴没了,我给你取下来。”
盛听眠按照医生的叮嘱,先取掉姐姐手背上贴着的输液针,再把点滴瓶子取下来交给佣人处理。
刚忙完,盛听眠就收到杜敬雅打来的电话,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走到窗前接起。
贺检雪视线扫过她背影,又缓缓收回来,耳边传来盛听眠小声的回应,言语间似乎答应了什么。
盛听眠挂断电话,迟疑走到她面前,看着面色苍白的女人,想到她昨天说的怕上瘾,那同样的情况她是不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
尽管姐姐说了不用,但人是复杂的,这两个字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呢,她其实也揣测不出来,更遑论姐姐的心思。
她咬唇道:“姐姐,杜敬雅约了我出去训练,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盛听眠垂下眼帘正要转身离开,只是没想到转身之际手腕一紧,身形猛然一滞,险些跌倒。
她诧异转过头来,“……姐姐?”
贺检雪握着她柔荑,香香软软的柔荑,眼神闪了闪,想要她留下,可理智又提醒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再增进两人的接触。
昨天的“说开”不过是把人稳住的手段而已,实际上她更偏向要保持距离,保持距离她就能把感情和亲情分开,不会再私心地混为一谈,这个电话恰好能把妹妹调离自己,她应该乐于见成。
可是……
贺检雪按下那个“可是”,手一松,妹妹的手腕从掌心滑过,视线移向别处,不再看盛听眠,语调冷淡:“路上注意安全。”
盛听眠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方才握紧的力度似乎还残留在上面,她看了良久,在某个瞬间福至心灵察觉到这句话的言不由衷。
盛听眠放下手,攥紧缀有珠链的手机。
过了一会儿,咬了咬唇,给杜敬雅发去消息,说她今天有事不去训练了。
消息发过去后,杜敬雅那边给了她一个OK,盛听眠心里一松,将手机搁到床头,勾起一个发圈,双手举起绕到耳后,捋了捋背后乌黑亮丽的长发。
一边扎一边说:“姐姐,我想了想,今天周日,我放假的大好时光,我才不要加班呢。”
话落,贺检雪诧异转过头,拧着眉望过去,隔空对视,眼神里凝了一丝难以置信。
莫名的,盛听眠感受到她深埋眼底的笑意,如林间清泉静谧流淌,比冰山融化还难以察觉,盛听眠按下心头窃喜,心照不宣朝她弯唇一笑。
她猜的没错,姐姐更想要自己留下。
姐姐原来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第46章 被困
晴天午后, 梧桐树勾勒出斑驳光影。
一辆轿车停在贺家门口。
这女人又发烧。
当初就不应该给她批出院,现在好了,还要上门走一趟。
季司宜下了车后,没好气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领子, 在管家的带领下拎着她的医药箱迈步进去。
不过今天是周日, 应该能看到听眠妹妹。
如此一想, 季司宜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穿过八角嵌方的廊道, 进入种植名贵品种山茶花的庭院里, 一打眼就看到一抹倩影抱着一只猫从一株山茶花树走出来。
季司宜一眼认出来正是盛听眠,美人美景还有猫,赏心悦目的画面让她心头阴霾即刻散去,正要出声。
“姐姐,我抓住它了!”
这甜得比马卡龙还要甜的嗓音让季司宜成功住了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延伸出来的庭院里,她的好友贺检雪坐在轮椅上喝着咖啡, 悠然闲适看着山茶花树下的人。
这人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贺检雪看盛听眠的目光和看贺绣的目光不一样。
明明都是妹妹, 她却感觉到她对盛听眠总是透着一股纵容和宠溺。
“上来吧。”
“好, 姐姐。”
盛听眠抱着猫正要往阶梯走去, 却不料一转身看到季司宜,“司宜姐姐?”
季司宜回过神来, 不动声色打量面前的小姑娘, 一条很轻柔的素色裙子被她穿出淡雅清丽的气质, “我来给你姐姐看一看。”
“原来这样啊,快请进吧。”盛听眠大大方方邀请她进屋。
季司宜与她一同踏上阶梯, “你怀里这只猫真可爱。”
盛听眠托了托泰兰德的屁屁,笑吟吟道:“可爱是可爱,就是有点调皮,老是跑到庭院里。”
“这是什么品种的猫?很少见。”
“这是狮城猫,是当初我和姐姐去泰国旅游时带回来的流浪猫。”
“流浪猫?”
“嗯,我们遇到它的时候它就在泰国一个夜市里,不过姐姐人很好,愿意让我把它带回来养。”
来到贺检雪面前,季司宜难以相信这个人居然大老远旅游一趟还带回来一只流浪猫。
在桌上搁下医药箱的功夫,她的听眠妹妹就已经站在贺检雪身边,认真等着她给贺检雪检查。
贺检雪取出取血针,狐疑看了这两人几眼,在贺检雪手指头上扎了一针,留样回头化验。
她放回到医药箱里,“采了血,我准备回去了。”
“司宜姐姐要不要留下来喝杯茶?”
季司宜本想留下,但又莫名觉得留下来显得多余,“不了,医院还有事。”
“那司宜姐姐慢走。”
“再见。”
季司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盛听眠目送她离去,忽然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悻悻收回视线。
“姐姐,你疼不疼?”
贺检雪望了她一眼,“想去找她?”
盛听眠莫名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怪,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怪,“没有啊,司宜姐姐是来工作的。”
贺检雪听到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上次她说想认你当妹妹,你的意见如何?想多认一个姐姐么?”
说到这,盛听眠的目光就一直在贺检雪脸上徘徊,姐姐当时可是十分强势地说“我的妹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一点话语权都没给自己,现在突然问起她的意见……
盛听眠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番,姐姐这话的意思是想看她有没有二心?
“当然不想,我都有姐姐了,为什么还要认别人?”
盛听眠甜甜地靠在她肩头:“我都有了天底下最好的姐姐,我才不要认别人。”
好听的话向来顺耳,这话取悦了贺检雪,“嘴巴挺会说话。”
“那当然,我是唱戏的,嘴上功夫不好,怎么唱戏?”
盛听眠把蹭腿的小猫抱起来,一边逗它一边说:“我只会是姐姐永远的妹妹。”
话音刚落,手背被挠了一下,盛听眠低叫一声,松开手,泰兰德从她双腿上跳下去。
盛听眠正要查看伤势,蓦地手腕被人拽过去。
发现是姐姐,怕她怪罪到泰兰德身上,解释说:“怪我不顾它意愿强行抱起来。”
贺检雪看了看她手背上的伤口,原本纤细葱白的手此刻多了一条突兀的伤口,就像是一樽羊脂白瓷有了裂痕那么突兀,总归让人恼火,贺检雪又看了看在为猫开脱的小姑娘,红唇深抿,什么也没说,只是喊佣人将医药箱拿来。
“姐姐……”盛听眠的手搭在姐姐掌心上,乖乖让她消毒上药,“伤口很浅,等一会就结痂了。”
只是这话一落,四根手指被人用力握了握,盛听眠察觉到贺检雪的情绪,一下子老实起来。
眼角余光瞥到泰兰德从脚边经过,盛听眠又想摸摸它大耳朵上的聪明毛。
不过她现在被姐姐盯着,怕是暂时不能撸它了。
“姐姐,过几天小姨过生日,你说我挑什么礼物给她好呢?”
贺检雪给她上完药,示意佣人拿走医药箱,“她喜欢什么?”
盛听眠忽然想起:“她喜欢珍珠项链,上次我和她逛街,她就想买,但是觉得有点贵,就没买。”
“哎呀,姐姐,我知道送小姨什么礼物了,我现在去买回来。”
贺检雪拉住她,“珍珠水深,你一个外行人去买,容易被坑。”
盛听眠:“真的么?”
贺检雪从容解释:“知道怎么看晕彩么?知道怎么看是淡水珠还是海水珠,还是假货贝珠?”
盛听眠一听头大,“还有那么多讲究啊。”
贺检雪:“当然,珠宝玉石水都深,品质上乘的珍珠要么被人预定,要么你就只能花更多的价格买一条品质平平无奇的珍珠。”
盛听眠想到上次她给自己买的手镯,姐姐看起来对珠宝玉石颇有心得,于是她挽着贺检雪手臂央求道:“那姐姐帮我挑挑好不好?我付钱。”
贺检雪挑眉问她:“我有什么好处?”
盛听眠定定盯着她侧脸,认真思考,“好处……姐姐想要什么好处?”
贺检雪不动声色自上而下扫视她一遍,最后落在盛听眠唇|瓣上,但也只停顿几秒便移开,“先欠着吧。”
盛听眠眼眸弯弯,“好,欠着欠着,姐姐想起来跟我说,我保证履行承诺。”
/
过了三天,术后恢复不错,贺检雪脱离轮椅,带着盛听眠前去挑珍珠项链。
来到一家珠宝奢侈品店,店员取出十几条海水珍珠,不乏澳白,大溪地黑珍珠,Akoya等。
盛听眠听着柜姐滔滔不绝介绍这些珍珠品种和点位,她听得暗暗咋舌,根本不知道怎么辨别哪些是最好的。她只觉得每一串都好好看。
她想给小姨买一条品质最好的珍珠。
“喜欢哪一条?”贺检雪问。
盛听眠每一条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认认真真挑,最后选了一条她觉得小姨应该会喜欢的珍珠。
大小和上次逛街看到的差不多。
太大会显得老气,太小就挑人挑衣裳。
“姐姐,你看这条怎么样?”盛听眠挨过去,让她掌掌眼。
贺检雪接过来,捻了捻,“这条不错,挑得挺好。”
事实上,摆在她面前的珍珠每一条品质都已经是最顶。
条条正圆,极光晕彩,零瑕疵,除了点位和品种不同外,其他的都没什么挑的必要。
盛听眠得到肯定,递给柜姐,“那就这条吧,给我包起来。”
柜姐看了眼面前的贺检雪,笑说:“盛小姐眼光真好,这条澳白珍珠产自澳州,品质上乘,珠光润亮,10点位刚刚好,不大也不小,十分百搭,给您包起来。”
盛听眠听着就觉得自己挑得不错,从包里掏出信用卡,“多少钱,刷卡吧。”
柜姐笑意盈盈说:“不贵,一共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盛听眠觉得这个价格不贵,甚至觉得性价比很高,28888就能买一条品质上乘的澳白珍珠,还得是姐姐出马。
柜姐接过信用卡,前去前台刷卡,以及打包。
另一个柜姐看到她出单,羡慕极了,业绩到手,忽然看到她在POS机上按下的是28888,疑惑:“价格打错了吧。”
“这你就不懂了。”柜姐意味深长觑了她一眼,“剩下的十几万已经有人付过了。”
品质这么顶的澳白珍珠怎么可能只要28888,裸珠都需要4000+。
另一名柜姐秒懂,她们这行经常有人带小情|人或者恋人过来买珍珠,只是那些人喜欢珍珠的价格越高越好,这样才能显得重视,而今天这两位客人,有人却悄悄付了大部分款项。
盛听眠对此毫无所察,拎着打包好的珍珠项链高高兴兴跟着姐姐回去。
“姐姐,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小姨那吗?”
“你想我去么?”
“想,小姨也会欢迎你的,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那我过去吧。”
盛听眠更高兴了,“那我给小姨打个电话,跟她说一声。”
到了第二天,盛听眠和剧团的小伙伴一起订了个大蛋糕,在剧院一起给小姨庆生,当着众人的面把珍珠项链送出去,盛晓筠在一片羡慕和恭贺声中骄傲地戴上了这串澳白珍珠。
笑得合不拢嘴,这珍珠可真配她。
等下了班后,盛听眠就火速夹着小姨回家,换身衣服。
没想到刚回到小区,贺检雪就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盛听眠松开小姨的手臂,朝她走过去,“姐姐,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刚到没多久。”贺检雪目光越过盛听眠,落到身后的盛晓筠身上,“晓筠姐,生日快乐。”
盛晓筠受宠若惊接过她给的礼物,嘴上念叨:“人来了就行,不用那么客气。”
盛听眠又回来挽着小姨的手臂,对贺检雪说:“姐姐,你在下面等我们一会,我们换身衣服就下来。”
贺检雪:“好。”
换好了衣服,两人从楼上下来,坐上贺检雪的车,出去吃饭。
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这顿饭吃得尽兴,坐在车上,盛听眠还喋喋不休和小姨讨论。
到了小区楼下,盛晓筠邀请贺检雪上楼喝口茶。
贺检雪看到盛听眠明显还不想和小姨分开,便答应了下来。
刚回到屋里就有个电话打过来,盛晓筠不得不接听,盛听眠则是给贺检雪倒了一杯刚泡好的茶,“姐姐,喝茶。”
贺检雪接过,这才打量她们住的屋子,上次来没怎么仔细留意。
虽说面积不大,但胜在温馨和整洁,盛听眠的房间也是,尽管放了一些杂物,但杂物也不是特别凌乱。
床头边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台笔记本和戏曲书籍,以及一些头冠的部件,墙上张贴有年代感的昆曲海报。
靠墙的椅子上放着两把扇子,一把折扇一把团扇。就是普通小姑娘的房间。
反倒是盛听眠察觉她在打量自己的房间,顿时觉得无比凌乱,脸色羞红地推着她往外走,“姐姐,你别看。”
她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看看都不行?”贺检雪打趣问。
盛听眠:“不行不行,太乱了。”
话音刚落,窗外轰隆一声,闪过一道雷电,片刻后倾盆大雨接踵而至。
盛听眠反应过来,马上到阳台收衣服,又把客厅的窗户拉上。
盛晓筠挂了电话,从天台回来,“怎么下那么大的雨,眠啊,说个好消息,你那端午节目选上十大节目了。”
“真的吗?”盛听眠不敢相信。
“真的,刚刚院长给我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眠啊,到时候你得去参加盛典,领取奖杯。”
盛听眠喜不自胜,目光在盛晓筠和贺检雪两人之间来回。
贺检雪笑了笑说:“双喜临门。”
盛听眠猛点头:“对,双喜临门!”
高兴归高兴,盛晓筠看着外面这下得沉甸甸的雨势,犯起愁来:“这雨这么大,你们怎么回去?”
盛听眠掏出手机:“我看看天气预报,会不会过一会就停了。”
过了会,盛听眠目露担忧看着小姨和姐姐,“天气预报说很大的雨,会持续到今晚凌晨。”
盛晓筠看向贺检雪,大胆提议:“贺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在这边休息吧?”
盛听眠有点担心这句话让姐姐难做,便急忙说:“小姨,姐姐可能住不习惯。”
姐姐从小养尊处优,哪里住过她们这么小的房子。条件更是比不上贺家的。
盛晓筠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正要开口,不料贺检雪出声:“那今晚就麻烦了。”
盛听眠和盛晓筠双双诧异,前者咬唇不语,后者松了口气说她去准备热水。
盛晓筠走后,盛听眠回房间给她收拾衣服,“姐姐,你要穿我的衣服么?”
贺检雪跟着她进屋里,看着她弓着背翻找衣服,“你的衣服我应该穿不下吧。”
盛听眠停了下来:“好像是哦,姐姐比我高。”
“那怎么办?”盛听眠扭头问她。
贺检雪好笑:“车上有,我去取。”
盛听眠趁她下楼取衣服时,赶紧把床整理了一遍,又把房间里杂乱的东西摆了摆。
晚上洗漱出来,盛听眠穿着一条吊带睡裙出来,一进房就看到姐姐已经坐在她床边。
她的气质和这张小床格格不入,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但又为她能纡尊降贵感到莫大荣幸。
“姐姐,我来了,小姨已经睡了。”盛听眠脱掉鞋子,从床尾爬上|床,为了尽可能多地腾出空间给姐姐休息,她选择贴着墙角躺下。
应该能躺下两个人吧,小姨都能睡下来。
贺检雪觑她一眼,见她快和墙角合为一体,唇角淡淡一笑:“不用睡太里面。”
盛听眠贴心安慰:“没关系的。”
贺检雪:“不然你小姨说我欺负你。”
盛听眠:“……”
盛听眠无话可说,只能慢慢从墙角挪出来一点,“主要是怕姐姐睡不好。”
这么小的床,姐姐怕是第一次睡。
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她,过个生日,还让姐姐睡眠条件下降。
在她愣神片刻,被子冷不丁掀开,一具熟悉的身体躺在她面前。
盛听眠闻着淡淡的山茶花香,立马撑起半个身体,伸手越过姐姐的腰肢,表情认真地摸了摸床边缘。
刚一摸到,盛听眠顿时着急起来,“姐姐,你都贴着床边睡觉了,快睡进来一点。”
贺检雪看她的手在自己腰上动来动去,“我再挪你就挤着了。”
“怎么会?”盛听眠觉得空间太多了,过意不去,执意要她睡进来一点。
“好了,就这样吧。”贺检雪枕着她的兔子刺绣枕头,正要闭眼。
盛听眠死活不肯,“姐姐,要不我在地上打地铺吧,你睡床上。”
说着盛听眠就要掀开被子下去,只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手腕就被人握住,一股力将她拉了回来。
盛听眠一个不稳,扑到贺检雪胸口上。
“姐姐?”
“说了不用,你打地铺,在你小姨眼里就是我在欺负你。”
贺检雪一瞬不瞬盯着她脸蛋看,“你想要姐姐背负这样的骂名?”
“可是……”盛听眠心思都在“骂名”“欺负”字眼上,觉得有些严重,一时间没注意到她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可是我总不能让你一整晚睡不安稳,姐姐你明天还要上班。”
盛听眠垂眸,目光柔柔看着她下巴,蓦地,她想到一个办法,“要不我们都睡中间一点吧,这样大家都不用担心了,就是有点委屈姐姐了。”
贺检雪对她嘴里的“两人睡中间”难以理解,“怎么做?”
盛听眠先让她挪进去一点,接着她躺下来,贴着贺检雪,拥进她怀里,“姐姐,这样可以吗?”
“……”贺检雪对怀里拱了个人这个行为感到错愕,“你能翻身么?”
盛听眠弯弯眼:“可以的,姐姐不用担心。”
贺检雪闻着她身上沁入鼻息的体香,以及眸底映入眼帘的锁骨和胸/沟,柔软的腰线就在她掌心中,只隔着薄薄的布料,眸光一暗,“那就这样吧。”
随着灯一关,一片黑暗,只剩下小角落的小夜灯在亮。
窗外风呼雨啸,房间里静谧的气氛蔓延。
盛听眠感觉很暖和,这个姿势好像当初她第一次抱着姐姐睡觉的姿势。
当时姐姐刚失去妹妹,悲痛得彻夜难眠。
她好心疼她,后来机缘巧合下爬上|床哄她睡觉。
盛听眠脸颊贴着贺检雪锁骨,用力抱了抱她,又微微松开手。
等一下,她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心跳声。
一下接一下,有点儿响,还有点快。
“姐姐……”她舌尖抵着下颚,昂头轻声呼唤一声。
“怎么了?”
“你心跳……有点儿快。”
这话一落,贺检雪屏住呼吸,深深闭上眼,但鼻尖的少女气息仍然在源源不断勾|引着她的意识。
在贺家,她妹妹虽然也有时候会靠过来睡,但绝对没有今天这样亲密。她贴上来那瞬间,胸|脯也跟着贴上来。
只要她搭在盛听眠腰上的手一用力,就能把她搂得更加紧密相连,吻上她的唇,将她那薄薄的吊带裙褪到腰间……
这是你妹妹。
黑暗中,似乎提醒着她什么,贺检雪红唇紧抿,克制着因靠近而变得颤抖的呼吸,在欲|望溃堤前平稳而深沉地将心跳频率降下来。
“是么?”她哑声反问,继而说:“可能你听错了吧。”
盛听眠不知道今晚的她有多诱人,她只一心扑在姐姐跳动过快的心跳上,担心着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既然姐姐说听错了,盛听眠心下信了大半,又贴着她胸口听了听,伴随着窗外的雨势,她听不太清,好像确实是正常的频率,“可能是我听错了,姐姐。”
“嗯。”
盛听眠总感觉有些许奇怪,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姐姐,这样睡你会不舒服么?”
“不会。”
“那姐姐晚安?”
“晚安。”
得到肯定,盛听眠安心了,想到玉簪记进入十大节目,连做梦都甜美许多。
没多久,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贺检雪睁开眼,就着小夜灯的灯光看清盛听眠的睡容。
鼻子秀挺,唇红肤白,即使睡觉也自带一股恬静安好的气息。额头的发根遵循自然生长的脉络,如同大自然的杰作,生出一条野生却秀美绝俗的发际线来。
大概是这个姿势不舒服,她睡着睡着便松了手,板正躺着睡,绸缎般的黑发总是被她挽到胸|前,这好像是她习惯性的动作。
贺检雪目光从她香娇玉嫩的脸蛋缓缓下移,瞥到了她轻微起伏的胸|脯,脑海一闪而过泰国泡温泉看到的一幕。
她好像知道她妹妹的大小和形状,跟小白兔一样。
又过了会,盛听眠面朝里面睡觉,许是还记着自己床小,伸手往后探了探,摸到贺检雪的手,拉着她往里面睡一睡,最后再把她手搭在自己腰上。
梦里呢喃:“姐姐,睡进来一点,别掉下去了。”
第47章 听妹妹的
次日清晨, 雨后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偶有几声鸟鸣在小区里回荡。
盛听眠慢慢睁开眼,首先便是看到一堵白墙,迷糊了会, 原来是在小姨这, 意识回笼, 身体刚要动, 她立马僵住。
背后的温度, 腰上的禁锢,以及她腿弯处也正在贴着另一双腿,熟悉的山茶花香从各个方面沁入她的细胞,盛听眠顿时睁圆了眼。
难道姐姐一整晚都这样抱着她睡?
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但下一秒盛听眠就找到了理由,肯定是她床太小的缘故,姐姐不得不这样搂着自己睡。
盛听眠心里怜爱姐姐一秒钟, 紧接着想悄声起床,把床位留给姐姐。
孰知, 她刚一动,腰上的手就把她扣紧,不让她动。
“?”
肯定是姐姐无意识的举动, 睡觉了还始终顾虑着床太小, 怕挤着自己。
盛听眠摸上腰间的手, 试图抬起来,然而刚一抬起, 头上就传来姐姐有些沙哑的嗓音:“醒了?”
盛听眠努力忽略背后肩胛骨抵着姐姐胸口, 软声回道:“醒了姐姐。”
腰上的手撤走, 盛听眠察觉身后的人似乎翻了个身,她转身看, 姐姐已经坐了起来,神色冷淡摸来手机查看时间。
“几点了姐姐?”
“七点。”
“还好,还有两个小时。”
盛听眠坐到她旁边,“姐姐,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贺检雪侧目扫向她,匀称纤长的双腿自裙摆下伸出,双手撑着床沿看过来。
“还行。”
快30岁的年纪,第一次体会到人型抱枕的好处。
助眠,好眠。
布料再少点就好了。
盛听眠弯唇浅笑,“姐姐不嫌弃我床小就好。”
盛听眠出去找小姨,毕竟洗漱用品还是得准备一下,一出去就看到小姨在煮粥,“小姨,姐姐的洗漱用品家里有准备吗,没有的话我去买。”
“买了买了,今早出去买了新的,在桌上,你让她用吧。”
盛听眠见到贺检雪出来,马上上前给她准备,“姐姐,你的洗漱用品在这。”
盛听眠跟在她身边,准备给她挤新的牙膏,贺检雪拧了拧眉,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姐姐?”
“我不是废人。”
贺检雪敛眸自顾自挤上牙膏,瞥她一眼,“你也不是我佣人,你是我妹妹。”
盛听眠错愕的表情慢慢转变为和煦的笑容,看她站在这么小的一方天地洗漱,也依然挡不住身上的贵气。
见她刷完牙,盛听眠立马给她递洁面巾。
贺检雪洁面完毕,一转头就看到盛听眠还站在自己面前,她让出洗手间给她。
“快去洗漱,别守着我了。”
“好~”
贺检雪来到厨房,遇上在看火候的盛晓筠,“粥熬得很香。”
盛晓筠哈哈笑了下,“哪里,一般般的水平,对了,早餐你一般吃什么,我去准备。”
贺检雪拦住她:“晓筠姐,不用麻烦,我在家也会喝粥。”
盛晓筠这才止住折腾的心思,越看贺检雪越觉得这人不错,“好,那你快回屋里坐会。”
贺检雪没在客厅坐,而是到天台转转,俯瞰小区周围,树林葱郁。
远处天边云净天清,清爽如秋。
天台搭了几个晾晒被单的大架子。
一转身,发现角落种着几样蔬菜以及番茄。
番茄苗中央立着一根竹枝或木棍,用来扶起整棵苗。但可惜的是昨晚的大雨几乎把所有的苗都摧折了,一片狼藉。
贺检雪想到上次做的番茄沙拉,佣人说是眠眠亲手种的,会不会就是这些苗种出来的番茄?
她蹲下来,指尖勾起摧折的苗干,带着黏质腺毛的枝干裹着潮湿,松手捻了捻指腹,这个感觉她无法形容。
“姐姐,你在干嘛?”
盛听眠发现她不在屋里,来到天台找人,谁知道她竟然在看自己的番茄苗!
贺检雪看到她来,问:“这是你种的么?”
盛听眠来到她身边,撑着膝盖蹲在她旁边,满是可惜看着这些被摧折的苗,“是我种的,可是已经被昨晚的雨毁了。”
贺检雪将她心疼的神情收入眼底,看向那几棵倒伏的番茄苗,葱郁健硕的苗开出了不少健康且饱满的叶子,有几棵已经开始挂果,果还不是很成熟,有的全生,有的半青半红。如同她的妹妹一样充满生命力和朝气。
可惜一场雨,全都倒了,折了。
贺检雪伸手摘下那颗半青半红的番茄,正要放到嘴边咬下,盛听眠情急之下握住她手,“姐姐,这很脏,还没洗过……”
辽阔天际下,风从她们中间拂过,贺检雪静看她,“被雨淋了一晚上,你觉得还脏么?”
盛听眠错愕,一瞬不瞬看她张口吃下那颗番茄,久久回不过神来。
见她吃完,盛听眠才讷声问:“好吃吗?”
贺检雪目光掠过她杏色唇|瓣:“酸酸甜甜。”跟她这个人一样。
“姐姐……”盛听眠看进她深邃的眼里,仿佛被吸引住,失了神,几欲沉溺在她温柔的眼神里。
“想不想在我那边种小番茄?”贺检雪莞尔一笑,提议道。
盛听眠回过神来,“在姐姐家里种?”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庭院里种着的名贵品种山茶花,无法想象在姐姐家里种蔬菜是多么突兀。
“嗯,腾出来一片小土地,我们一起种。”
“一起种?!”
盛听眠越发不可思议,姐姐居然说想和她一起种小番茄,“为什么?”
贺检雪又看向那些摧折的番茄苗,“姐姐想和你一起种点东西不行么?其他蔬菜姐姐不懂,但有你在,应该不成问题。”
盛听眠咬唇,姐姐想和她一起种蔬菜,还说有她在不成问题,这得是多高的赞誉才让姐姐说出这种话来。
“姐姐你真的想和我一起种小番茄?”
“嗯。”
盛听眠心思一转,答应下来,“那好吧,我陪姐姐一起种。”
/
傍晚,盛听眠从剧院下班回来,就看到姐姐已经让人在庭院围墙边腾出一小块土地,还翻了土,周边铺上八角嵌方的石子和草坪,方便走路不泥泞,三个边铺上十公分高的三角围栏。
盛听眠立马把刚买的千禧小番茄对半切开,用玻璃碗装上,捧过来。
“姐姐,把这个种下去就行。”盛听眠看着面前腾出来的小土地,条件比天台好太多了。
贺检雪蹲下来,用小锄头翻开泥土,盛听眠捧着碗,一边取一边撒下去,贺检雪再用土埋起来。
两人分工合作,一小碗的千禧小番茄就种下去了。
盛听眠捧着空碗对她说:“再浇点水,剩下的就等待奇迹的到来,它会发芽,然后长出来,长到大约这么高,我们就用竹枝固定住。”
贺检雪手里拿着沾了泥的小锄头,被她洋溢的笑容晃神,似乎也被她感染,红唇掀起:“好,听妹妹的。”
被姐姐这么深情注视,盛听眠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烫耳。
听妹妹的……那不就是听她的么?
黑发下,耳朵红晕悄然晕开,“那等小番茄长出来,我再给姐姐做番茄沙拉。”
“好。”贺检雪挑眉,牵上她的手回去,“期待那一天。”
夕阳西下,一个女人牵着一个捧着空碗的女孩远去,两个影子被夕阳拉得虚长。
喵——
泰兰德昂首跟在她们身后,四只爪子踩着她们的影子漫步。
/
一年一度的十大节目盛典拉开帷幕。
台下坐满了嘉宾和观众,不乏各个台的台长、部长、主任等,空前绝后的盛大舞台彰显央视大气审美,美轮美奂。
节目总导演沉稳老练地把控着全场,央视主持人作开场白和念广告冠名之际,立马切画面扫过嘉宾席,节目冠名播出的GULAN集团董事长就坐在下面。
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业内操作。
主持人开始逐一宣布十大节目,高旷的巨幕跟着播出节目的片段供观众赏析。
念到《玉簪记》时,盛听眠踩着掌声,穿着抹胸小礼服出场,自信靓丽的面貌赢得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她站在舞台中央,接过奖杯,其实一眼就看到台下坐着的姐姐。
盛听眠在台上抿起嘴角,眼里漾着亮晶晶的笑意,一边和她对视,一边听着主持人的问题,主持人问完后,她接过话筒思短暂思考了会,毫不怯场大方得体回答对方的问题。
最后的问题当然还是要回到戏曲文化的传承上,盛听眠当着所有人的面感谢道:
“感谢我的班主和院长,是她们教会我如何唱好戏曲,也感谢她们对戏曲文化始终不移的信念,感谢我的搭档杜敬雅,是她陪着我天天训练,感谢梨晴剧团所有的小伙伴支持我,最后我要感谢我的姐姐对我的包容、欣赏以及支持,我爱我姐姐。”
台下贺检雪笑而不语给她鼓起掌声,尤其最后一句落入耳中,尽管知道她是表面上的感谢语,但还是让她闪闪发光而又真挚的笑容一遍又一遍撞进心里。
盛典结束,盛听眠坐在后台举着奖杯拍照。
小助理给她拍vlog素材:“眠眠,拿到十大节目奖杯,你有什么感想?”
盛听眠思忖片刻,顶着vlog镜头笑吟吟说:“这是我人生第一个奖杯,特别开心,我会继续努力,争取以后都有奖杯。”
小助理举着云台稳定器:“今天的裙子好漂亮。”
盛听眠捂了捂胸口,想到什么,顿时弯了弯眼:“姐姐给我挑的,当然好看。”
刚拍完素材,小助理就眼尖看到贺检雪过来,“你姐姐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盛听眠转身,果不其然看到贺检雪来到她面前,她不穿裙子,就是简单的私人订制的裤子和上衣,搭配起来说不出的高贵典雅。
“姐姐,盛典结束了吗?”
“结束了。”贺检雪自然而然搂上她腰,扶着她,“准备回去。”
盛听眠踩着高跟鞋,跟她走出盛典后台。
来到轿车面前,车门打开,不知道是不是高跟鞋太高,盛听眠崴了一下,身体冷不丁往下坠,幸好贺检雪扶了下她,才没让她跌倒。
盛听眠一手牢牢握着奖杯,一手后怕地拍拍胸口:“还好在舞台上没有出丑。”
“去车里拿双鞋子过来。”贺检雪吩咐助理。
盛听眠本想说她坐上车就行了,用不着换鞋,但到嘴边的话在姐姐的盯视下咽了回去。
好嘛,让姐姐照顾一下。
助理很快就取了双平底鞋子,盛听眠提起裙子,坐到轿车车座里,一只鞋踩着车框边缘,正要弯腰换鞋子,不料她脚踝一紧,被人握住!
“姐姐?!”
盛听眠受宠若惊,下意识想缩回来,贺检雪淡淡瞥过来一眼,一句“别动”又让她闭上嘴。
“姐姐……”盛听眠想拒绝她这么做,她本以为让助理拿双鞋过来就已经够关心了,万万没想到姐姐居然还要帮她换鞋。
贺检雪半蹲下来,给她摘下脚上的白色镶钻高跟鞋,换上另一双平底柔软的鞋子。
盛听眠轻轻扯起裙摆,好让她更换,努力忽略姐姐的手接触肌肤时带来的温热,脚背被握住时,眼睫忍不住颤了下,一股奇异的电流划过心尖。
她怔怔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女人,就连小姨都没对她这么好过。
“姐姐……”
“嗯?”
“这么漂亮的鞋子我才穿了一次,它就坏了,好可惜哦。”
“它已经发挥了它最大的价值,那就是让你在舞台上光彩照人,不用可惜。”
“可它是镶钻的,好像灰姑娘的水晶鞋。”
“姐姐又不是王子,不用拿着鞋子满城寻人。”
“那姐姐是什么?”
贺检雪顿了顿,给她穿上最后一只,站起来居高临下深深看着她,“你想要王子还是姐姐?”
第48章 舆论
盛听眠并非是一出生就父母双亡, 六七岁时,爸妈因为一场车祸双双离世,那时候下岗潮才过去没多久,没了铁饭碗, 家里又有孩子要养活, 谁都不想要一个拖油瓶增加负担。
那时候的盛晓筠考上了教师编, 可以说是十里八乡最令人羡慕的工作岗位, 但是盛晓筠年轻气盛, 教了一年多的书就觉得枯燥无味,转头就入了戏曲这行,加上天赋不错,很快就唱出不小的名声来。
直到她姐的死讯传来,她才从外地匆匆赶回来吊唁,一回来就面对她姐的遗孤, 家里人劝她别接手这个烫手芋头,接了以后嫁人都很难嫁出去。
盛晓筠也很为难, 她的工作是上山下乡演出唱戏,带一个奶娃娃怎么带,但一声怯怯的“小姨”, 还是让她无法狠下心来。
吊唁结束, 盛晓筠就把外甥女带走, 改了自己的姓,带在身边, 原本那些媒人还死磕她, 要给她说亲, 一看她带了个拖油瓶,就都懒得上门了。
好在盛听眠性情羞怯, 不哭也不闹,盛晓筠带她上山下乡演出时,她就在一旁安安静静。
盛晓筠化妆时,盛听眠就扒着桌边睁大眼睛看她打面红,描唇,贴大绺,戴顶花。
换戏服时,她就在一旁看一群人给她穿女帔、女靠、插靠旗,盛晓筠登台演出时,她就躲在帘布后看她唱戏、耍花枪。
当时人人都说这孩子也太好带了,不闹着要出去玩,不闹着要这要那,还不给别人添麻烦,因此大伙儿都乐意在盛晓筠忙活时,顺手给她带下孩子。
后来到了上学的年纪,盛晓筠才减少外地演出的次数,加入当地的剧院,固定场所演出,方便接孩子上学放学。
剧团的人亲眼看她一个能文能武的大青衣渐渐有了母性光环,令人感慨。
盛听眠跟在小姨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是小姨好还是爸爸妈妈好,是要小姨还是要爸爸妈妈。
从来没有这种问题,就连小姨也不会这么问。
现在姐姐问她是要王子还是姐姐,盛听眠一时愣了神,随后就觉得这个问题太简单,“我当然是要姐姐,王子是灰姑娘的,我是姐姐的。”
贺检雪勾唇,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
十大节目一经播出,梨晴剧团的花旦又引起了热议。
小助理把素材整理好,发了个vlog。
粉丝朋友纷纷留言夸她。
【宝宝,他们都不看好你,但偏偏你最争气!】
【盛典十大节目!这可是央视亲自颁发的奖杯,含金量可太大了】
【vlog里的眠眠好可爱,大美女,干嘛还捂着胸口,太见外了叭,让我看看】
【肯定还会有更多奖杯的,很看好你!】
就在粉丝都在祝贺的时候,一条关于梨晴剧团盛听眠获奖是资本游戏,靠资本挤走普通人机会的黑料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昆曲花旦资本强捧”“买奖”“资本水货”“特权咖”等舆论泄了闸一样涌上热搜,大量的黑贴涌出来。
——“丫鬟还心疼主子,以后要是被资本抢走机会,别来哭哈”
——“我就说别的唱得好的昆曲旦角怎么就没被选上,原来是背后没有资本捧”
——“当初能上堰市电视台端午节目还不是靠资本手段把竞争对手挤下去才获得演出名额?”
——“这种资本特权咖居然还有粉丝替她说话,月薪3000的人还给208w出头,艾玛笑死我了”
【清汤大老爷在此】一上线就被铺天盖地的舆论脏到没地方下脚,据理力争:
“神经病,要是能日挣208w,昆曲界也不至于人才凋零,带点脑子吧,黑人也要讲点章法。”
黑子直接贴脸开大,甩来一张盛听眠拿奖的图,上面扒出了她的礼裙是香奈儿高定款,鞋子是CL水晶鞋,全身奢牌几十个w。
“穷在哪?真正穷的戏曲老师现在还每月拿着一两千,两三千的工资,甚至兼职唱戏。”
【清汤大老爷】深吸一口气:“穿什么衣服和唱戏有什么关系?唱得好拿奖怎么了,评判的标准是唱功和表演,不是身家,至于兼职唱戏的戏曲老师只拿一两千工资,这怪谁,传统文化没落,没人关注,你们这些键盘侠但凡线下买张票去支持一下呢,神经。”
黑子1:“要不是有资本捧,她哪里有机会上端午节目,把别人机会挤走,这个奖根本就不是她的,抢走别人的奖还洋洋得意。”
黑子2附和:“讲的明明是资本游戏,和她唱功有什么关系,不靠资本特权,她连登上这个舞台的资格都没有。”
黑子3激|情开麦:“堰市电视台端午玉簪记节目播出时,广告比有流量和前辈大咖坐镇的歌唱节目还要多还要牛,这他妈还不是资本在捧?呵呵,按照惯例,戏曲节目都是放到最后播出的,玉簪记直接空降黄金时间段,这还不够特权那什么叫特权?全世界都为她让路。”
黑子4:“就这么喜欢当资本家的走狗么?先可怜可怜你爸妈吧。”
很快,全平台沦陷,原本待在小众昆曲圈的粉丝朋友为盛听眠说一句都被疯狂攻击,甚至上升到人身攻击。
盛听眠一觉醒来,姐姐已经去上班,盛晓筠马上打电话给她,让她今天不要看手机。
她觉得疑惑,但也没追问下去,直到去了剧院训练,其他人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她隐隐不安。
盛晓筠拉着她出去:“今天就训练到这里,眠眠你先回去吧。”
盛听眠心底越发不安:“小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昨晚拿奖,今天大家都没有太高兴的表情?就连杜敬雅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盛晓筠用平常的语气和她说话:“你小脑瓜子在想什么,能有什么事,你拿奖了,小姨给你放两天假,这两天你就在家里休息休息吧。”
盛听眠一时被她语气蒙混过去,坐上了车回去,只是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一回到家,她就悄悄上网。
看了五分钟,手脚如置冰窟,原来是天变了……
所有人都在讨伐她,骂她不配拿这个奖,骂她特权,骂她资本强捧的水货。
她的评论区和私信不堪入目,刺耳的语言攻击,甚至还给她发p丑的丑图。
盛听眠含着泪看着姐姐给她挑的礼服被恶意p上了丑陋的颜料……
眼圈瞬间发红,指尖碰上屏幕,颤栗地摸了摸那条裙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突然,贺检雪打电话过来,盛听眠怔怔看着电话屏幕,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手抹去眼泪,吸了吸鼻子,语气尽量自然。
“姐姐……”
“网上的事不要去理会,这两天就在家休息,姐姐会处理好。”
“好……”
挂了电话后,盛听眠失神看向那座奖杯,胸腔压抑得难受,脑海里全都是那些骂她不配拿奖的言论。
不禁回想当初节目选拔,她被困在演播室,后来是姐姐救她出来,能二次选拔不出意外也是姐姐在背后打点。
姐姐和赵台长认识,姐姐也说过会给她节目投广告,给她最大的排面……玉簪记空降黄金时间段也是姐姐的要求么?
盛听眠脑子混混沌沌,所以真的是她靠着姐姐强占了别人的机会么……
没多久,网上的舆论经过发酵后,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从讨伐昆曲花旦到审判GULAN集团董事长的所作所为。
曾经大义灭亲的丑闻被推到众人面前,纷纷谴责她为了争权把亲生父亲、姑妈和表弟送进监狱,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什么白眼狼、侩子手、黑s会名头全都扣在她头上。
大V大放厥词批判内涵,民众跟风抵制GULAN集团旗下的产品,一股声势浩大的赛博暴力在互联网蔓延开。
很快,GULAN集团股价下跌的消息更加激起了网民和友商的兴奋。
舆论火力转眼间集中到贺检雪身上,盛听眠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言论,脸色寸寸发白,尤其看到姐姐集团股价下跌,所有人都在狂欢嘲笑。
盛听眠缩在沙发里,呼吸几乎骤停,眼泪簌簌落下,浑身颤抖,仿佛要被黑暗吞噬。
不是只骂她吗,为什么会演变到股价下跌,还源源不断骂姐姐……
顶着巨大愧疚和压力下,盛听眠忍着内心排山倒海的难受,鼓起勇气再次打开手机。
【盛听眠】:不要伤害我姐姐,我愿意把我获得的奖杯都退回去。
此言论一出,民众哗然,让这场舆论达到空前鼎盛的程度,所有的矛头都对准她,疯狂攻击嘲笑。
——“贺检雪真是个孬种,居然派你出来出来顶罪,她有本事出来回应啊”
——“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被集火了吧,这时候出什么声,真以为你们姐妹情深,盛听眠你不过是她的棋子而已。”
——“笑死人了,拿了别人的奖杯一句还回去就能掀过?”
——“你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是人,呸。”
——“真有良心,现在就去死!”
盛听眠看着这些言辞犀利的评论,眼眶蓄满了泪水,她好像连呼吸都是错的……
埋头膝盖上,不敢再看。
GULAN集团。
“赵台长,那就麻烦了。”
贺检雪刚和赵台长打完电话,助理匆匆赶来,“贺董,盛小姐她……”
贺检雪蹙眉:“怎么了?”
助理把那句话给她看:“盛小姐在平台上呼吁不要伤害您,她愿意把奖杯还回去。”
贺检雪接过手机,盯着这句话良久,翻了下底下的评论,恶毒之意掩都不掩饰,直接叫她去死。
“联系律师团队存证,这些人身攻击,造谣辱骂的一个都不放过。”
助理刚应声,就看到贺检雪起身往外走,这场舆论危机之所以能形成这么大的浪潮,从集火盛小姐,到集火贺董,股价下跌,除了锦园剧团当初那两个戏曲演员故意挑起火外,还离不开GULAN集团的竞争对手、友商等在暗中推波助澜,目的就是为了搞垮GULAN集团。
问题是贺董自己被搞了都没生气,只是暗中让人调查到底是哪些竞争对手在拱火,商业浪潮下的竞争纷争总是表面上风平浪静,而厮杀、争夺、吞并才是底下汹涌的浪涛,无声无息就能置人于死地。
所以股价下跌了,贺董一点都不急,联系了央视、堰市电视台等各方人士,舆情公关早就做好了准备。
反倒是盛小姐发出这句话后,贺董居然立马就要联系律师团队。
助理又看了看盛小姐发出的那句话,实在算不上救火,甚至可以说是加剧负面效果,底下的评论更加刺耳足以证明。
可盛小姐也是受害者,还是个小姑娘,面对这种情况,吓坏在所难免。
但无论如何,那句“不要伤害我姐姐”是一个小姑娘顶着她这辈子从未遇到过的最大舆论压力,真心诚意恳求大众不要骂她姐姐而流露出的最真挚的情感。
真挚到她宁愿承认自己实力配不上奖杯,宁愿把奖杯退回去,也要维护贺董。
真是个傻姑娘……
助理从落地窗俯瞰,看到贺董的轿车驶离集团,往贺家方向狂奔。
举起手机轻贴耳边:“喂,梁律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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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盛听眠发出请求的半小时后,堰市电视台官方发布了一条端午戏曲节目选拔的录像。
网友们再一次炸开锅,很明显这是当初选拔的正常程序,只要看演玉簪记的盛听眠有没有划水,消极唱戏,如果消极唱戏,水平明显比其他对手低下的话,那就坐实盛听眠背后有资本在强捧,故意挤掉别人的机会,让整个选拔赛失去公平性。
然而,看完所有参赛剧目后,所有人都沉默了,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玉簪记水平明显比其他剧目更优秀,唱功扎实,表演水平也比其他剧目高出一截。
所以,玉簪记脱颖而出,毫无问题。
——“我怎么感觉玉簪记更胜一筹?”
——“戏曲生来说一句,我老师前段时间还把盛听眠的视频当作教学模板,19岁有这样的唱功和独特的唱腔,已经是属于有天赋的,真不知道你们在骂什么。”
不少戏曲生纷纷出声,从专业角度解释和唏嘘。
——“这两天的网络真恐怖,不把人逼死不罢休,昆曲都快成为活化石了,好不容易有人带火了点,我们这些戏曲生都期盼能复兴,福利好点,究竟谁在拱火?”
——“就是,前面GULAN集团还出钱征稿搞新剧本,原本以为会注入新血液,带动创新,没想到就因为她是资本,全部否认人家的付出。”
尽管选拔流程合规,依然有人抨击空降黄金时间段是资本操控,根本就不公平。
就在这时,当初那位常年分析央视卫视数据的大佬这时候忽然冒头:
【Kevin】:这事真算不上资本操控,地方电视台营收都成问题,节目选拔|出来提交上面审核,上面同意,剩下的排序就是电视台的选择,有资本愿意投广告要求黄金时间段播出,根本就不算什么。央妈每年买十几部剧,哪部放黄金时间段播出,哪部次黄播出,哪部深夜播出,都会和广告投资商商量调整。更何况玉簪记播出那段时间的cvb收视率让堰市电视台整个拔高一大截,破纪录超过了央妈,这已经值得堰市电视台吹一辈子的牛了。
【Kevin】:再多说一句,cvb破纪录就是玉簪记的实力,为什么?因为这是那些爷奶亲自为她转的台,爷奶爱看,cvb才会破纪录,市场检验的结果,选拔比赛脱颖而出只不过是评委有眼光而已,没有让金子被蒙尘。
有了更多专业人士出来发声,一些被舆论裹挟了情绪的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参与了一场网暴,心情复杂地懊悔,默默把自己曾经发出去的攻击性言论删掉,取消掉嘲笑评论的点赞。
粉丝们看到舆论反转,险些哭出来:
——“我天,我宝终于沉冤得雪……”
——“我就知道你没错,你好好唱个戏,居然被网暴,太惨了,抱抱”
——“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怎么熬过来的,踏马的我差点退网,这些黑子真可恶”
——“太优秀的人总是会被嫉妒,眠眠,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大胆地去走你夜路,前途坦荡,你会走得更高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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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检雪赶回到贺家,未等管家来开车门,她就已经自己推门而下,平时外套会披在肩头上,而此时却搭在手臂上,叫退了所有人,神色凝重进家门。
客厅没有那道身影,贺检雪转身往卧室走去,一推开门,一片昏暗扑面而来。
她迟疑了片刻,打开灯,目光扫过空荡平整的床,最后落到沙发上。
被遮挡的视线里,看到一双细白的手抱着膝盖,缩在沙发角落,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在卧室回荡。
贺检雪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将沙发上抱膝哭泣的单薄身影完全纳入眼底。
“眠眠……”她来到她面前,轻喊一声。
沙发上的姑娘眼眶通红抬起头来,眼泪瞬间涌出,模糊了视线。
“姐、姐姐……”盛听眠哽噎得几乎说不出声,哭到打嗝。
贺检雪坐到她身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表情,所有情绪汇聚在那一句“不要伤害我姐姐”,喉咙涌动。
“在哭什么?”
盛听眠仍然抱着双膝,一抽一抽地凝望着她,边打嗝边哽噎:“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害得——姐姐股价下跌呜——我有罪。”
最后三个字落入耳中,贺检雪想笑,却笑不出,面前的姑娘是那么地伤心难过,觉得她股价下跌,天都塌下来了,为连累自己而哭到打鸣,甚至笨拙地为自己发声,只求不要再伤害她姐姐。
贺检雪目光注视着面前这张泪眼婆娑的娇容,鼻头通红,眼眶通红,除此之外脸色和唇|瓣却是苍白如纸,她的眼眸写满了害怕和内疚。
这一刻,她强烈产生了吻她的冲动。
让她眼里的害怕和内疚变成震惊和惊喜,最后沉|沦一场情事。
可惜,她不是王子,无法在这一刻将她的害怕转变为爱情。
她只是她姐姐,亲吻她,只会让眠眠更加惊惧。
贺检雪抿着红唇,抬手抚上她脸颊,指腹轻柔替她擦去眼泪,嗓音沉稳:“谁说你有罪?别哭,这事你没有错,错的是别人。”
“姐姐……”盛听眠感动得眼泪涌得更多,深深吸了吸鼻子,垂下眼眸,发现她的豆泡儿再一次沾湿了姐姐手上的女戒。
心尖无端一颤,她掀起被泪水沾湿的睫毛,不确定问:“股价跌了真的没关系吗?”
贺检雪摇头:“没关系,它会再涨回来的。”
有了这句保证,盛听眠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信赖的人,她满怀委屈扑到她怀里。
“姐姐呜呜呜——”
第49章 窃喜
盛听眠哭到在贺检雪怀里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仍然不敢上网。
直到杜敬雅给她打电话说舆论风向逆转了,她才敢悄悄登上去看一看。评论区底下已经完全看不到昨天那些恶毒的评论,取而代之的是别人鼓励的话。
【眠眠,跟你说, 我爷爷奶奶都爱看你唱戏, 这是上次的门票和上上次的门票!!还跟你合影了记得吗 /图片】
【奖杯是你靠实力拿下的, 拿回去!!】
【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做好自己就够了/抱抱】
【不要难过, 你还有我们呐】
……
她忍不住捂嘴,热泪盈眶。
这场风波总算过去,盛听眠在家里休息了一天一夜才恢复过来。
不仅盛听眠的舆论反转,贺检雪的舆论也反转,原本被人诟病的大义灭亲一案经过网友仔细一扒,表弟段子恒南漳贸易失败损失惨重一事被扒出来, 段父还安排贺检雪的姑妈和表弟入驻集团,当任要职, 纷纷猜测贺检雪是为了维护其母亲的家族产业才大义灭亲。
就在网友们从喊她全名到转变成贺姐时,贺检雪宣告征集到新剧本《鸟衔花》,所有的热度几乎全都转变为讨论昆曲新剧本《鸟衔花》。
路人;【鸟衔花?这是个什么类型的昆曲?】
路人:【这名字有点意思, 讲的什么?有人知道吗】
路人:【就我好奇花了多少买的吗哈哈哈】
[好奇+1, 哪位人才写的剧本]
[当初是说100万-500万吧, 可以买一套房了,少奋斗二十年, 羡慕了]
[居然来真的, 还以为就是个噱头]
粉丝:【不知道爷奶喜不喜欢看, 不过有新剧本还是会去看一眼,就当支持我们昆曲传承】
粉丝:【好期待好期待, 有新剧本,贺姐应该会首先给咱们眠宝演的吧?】
[不一定,梨晴剧团里面成员不少,还有好几个我觉得也不错,不知道贺姐会给谁演]
[啊……贺姐是眠唯一的姐啊,咱眠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新剧本的昆曲妆照应该会重新设计吧?]
[给咱眠祈祷一下,贺姐啊贺姐,咱眠是你的妹妹,昨天还顶着全网舆论压力支持你,新本子先给咱眠演吧!真的很想看眠新的戏曲妆照,求求了]
内娱各粉圈看戏:
【贺姐是会营销的,短短一天之内,舆论反转,现在所有人都关注她的新剧本鸟衔花了,还省去一大笔宣传费,股价飙升,比之前还高,公关能力绝】
【谁能想到之前要死不活的昆曲圈,现在居然有这种热度,啧啧】
【贺姐的集团都有什么业务啊,居然还会给昆曲圈造饼】
【这两天看了那么多,贺姐想捧人是真的会出真金白银捧,连黄金时间段都能和电视台协商,把普通广告商甩出十条街,真的希望贺姐能进军影视圈,做资本,签约艺人,造个大饼,我担签的公司要是贺姐的公司就好了】
[拉倒吧,贺姐要是想进军影视圈早杀进来了,她很明显就是个商人,只做生意,我猜捧昆曲圈是为了她妹妹吧]
[我也觉得是为了她妹妹才这么大费周章搞创新搞剧本,不然这几百万买一个剧本,铁亏到裤衩子不剩]
[突然觉得她们姐妹感情也太好了点,可是她们也不同姓啊,难道盛听眠救过贺姐的命?]
……
/
网上舆论纷纷扰扰,盛听眠又回到剧院唱戏,大家的关注度也全都集中到新剧本《鸟衔花》上,纷纷来问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盛听眠表示她也不知道,姐姐没给她看过,等人走后,她倒是留了下心。一下班,回到贺家,盛听眠听到管家说姐姐在书房,心思转了转,悄声过去。
恰好书房的门没关紧,盛听眠捧着一小碟水果猫身进去,想着等下试试看能不能从姐姐嘴里打探到《鸟衔花》大概的内容。
具体的台词她肯定是看不了的,要是能看到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给她说。
经过屏风,办公桌前坐着熟悉的人影,盛听眠正要出声,但下一秒她却站住,疑惑地望过去。
姐姐手里拿着的东西好熟悉……
盛听眠努力辨认缠在姐姐修长手指上的白色东西,圆圆的,像珍珠,还是串起来的……某一瞬间,她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她们常用的头冠穗子么?
但是质地不是常用的塑料珠穗,光泽感好像真正的珍珠,这一来,盛听眠顿时想起了她之前穿的那套梁州第七戏服和点翠珠玉头冠。
这貌似是她之前唱梁州第七时不小心丢失的珍珠穗子……
可是为什么会在姐姐手里端详?
就在盛听眠疑惑珍珠穗子为什么会在贺检雪手上时,不远处的女人忽然手臂一移,手中的珍珠穗子挨到唇边,嘴角勾起,吻了一吻。
这……!
盛听眠半个身体被屏风挡住,见到此状,瞳孔微微放大,捧着水果盘的细手不自觉握紧。
几分诧异,几分困惑,还有几分连她都没察觉的窃喜。
第50章 善业
安静的书房, 落日余晖漫进来。
盛听眠咬着唇又悄悄抬眸望去,刚好看到姐姐吻了一口珠子后收了起来……
姐姐是喜欢她的珍珠穗子么?
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盛听眠意识有些混乱地往前走, 喊了一声:“姐姐, 你吃不吃水果?”
贺检雪听到这突兀的一声, 心头一跳, 眸光不自觉扫过抽屉, 又看了看眼前的妹妹,判断她应该没有看到,正了正脸色,“下班了?”
盛听眠点头,倾身把水果盘放到她桌上,“刚下班。”
贺检雪发现她妹妹和自己对话时, 总是喜欢抿着唇角含笑,很含蓄的笑容, 却很容易判断她此刻的心情。
“对了,有件事姐姐要跟你说一下。”
盛听眠眼眸凝望过去,一颦一笑带着淡雅气质, “什么事啊?”
“姐姐先前让律师存证和起诉那些过分的言论, 都能立案, 也能保证都能胜诉,胜诉的结果视情况而定, 一般是赔偿加公开道歉, 姐姐问你是想要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还是有别的想法?”
盛听眠一愣,“姐姐, 你帮我找律师了?”
贺检雪:“嗯。”
“为什么啊?”盛听眠下意识问,她从来没想过用法律的武器,或者说在她意识里,法律的武器太沉重,她这么渺小的人怎么拎得动。
贺检雪听到反问,一怔,定定看她,在大多数人眼里,法律是国家赋予公民的权利已经是深入人心的观念,她问出这句话就已经做好了拒绝或者答应的两个可能……
“为什么”是她料想不到的第三个可能,在眠眠眼里,受到欺负了用法律保护自己是需要问为什么的。
她想到眠眠15岁的经历,被关的人是她,受到惊吓的人是她,需要仙家出面治疗的人也是她,最后……中断学业的人也是她。
小人物的反抗是带有巨大沉没成本的,那样的环境那样的经历培养不了法律意识。虽说盛晓筠自那次把她保护了起来,但是……
怪不得,她时常觉得她天真,却又真挚得可贵。
“什么为什么?”贺检雪欲打破她的观念束缚,她的妹妹需要正常且健康的法律观,“这很正常,用法律武器已经是姐姐最善良的手段。”
她看进妹妹单纯善良的眼里,“再者,如果无法保护自己的妹妹,我还怎么当你姐姐?”
盛听眠胸口一震,仿佛被人用鼓锤重重敲了一击,“姐姐……”
贺检雪将梁律师发过来的委托函递给她,“律师会作为代理人代你起诉,你签个名授权就行,剩下的交给姐姐和律师。”
盛听眠听话签了名,“姐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贺检雪:“什么事?”
盛听眠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如果起诉的那个人没能力赔偿的话,就让对方写个道歉信就好了。”
见姐姐盯着自己,盛听眠补充说:“虽然当初看到那些评论很难过,但是我知道他们其实是在造口业,业障会缠身,这是需要他们自己化解的。”
贺检雪没想到她还会有这般见地,貌似是道教论说,不过也能理解,昆曲受到道教不小的影响,例如天命论,弃世超脱,远离人间浑浊,以及各种折子戏描写仙人下凡度化人间有缘人等思想也多见于昆曲。
牡丹亭就和道教文化关联甚密。
贺检雪笑了下,忽然觉得自己的妹妹气质清介如鹤。
“那你这样做算不算是帮他们化解业障?”
盛听眠轻轻摇了摇头,“不啊姐姐,化解业障是由内而外出发的,外人和外物是无法帮忙化解的,而我不过是在积我的善业。”
贺检雪顿时了然,同意按照她的意向去办,“眠眠,我发现你昆曲唱得好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打心眼就十分认同昆曲戏剧的内核,认同这种道教思想。别人还在囫囵吞枣照着台本唱戏,而她已经在下一个境界了。
对于被夸,盛听眠是多少都不嫌腻的,尤其还是来自姐姐的夸奖,但她没有忘了她来的目的。
绕到她身边,端起那碟水果,殷勤地叉了一块到她嘴边。
“姐姐,吃水果吗?”
贺检雪瞄了她一眼,盛听眠一靠过来连带着她身上的体香也会过来,香气宜人,给面子吃了一口。
盛听眠觉得她吃下了,这下吃人嘴软条件达成,觑了她一眼,意有所指说:“姐姐,我听说新剧本有动静了,《鸟衔花》是什么类型的故事呀?”
但问完她又担心这是商业机密,便说:“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姐姐可以只跟我说个大概就行,我不会说出去的。”
“原来你找我是为了这件事。”贺检雪看穿她的小心思,瞥了眼那碟切好的水果,“看来有备而来。”
被戳穿了,盛听眠咬了下唇,硬着头皮说:“姐姐……人家真的是想给你端盘水果犒劳你。”
问新剧本什么的,只是顺道而已。
“我就说这莲雾怎么不甜了。”
“……”都吃到肚子里,现在才来说。
不过,幸好她为了摆盘好看多准备了几种水果,盛听眠给她换另一种水果——樱桃,放下叉子,用手捻了一颗,递到她嘴边。
“姐姐试试这个,肯定甜。”
贺检雪就着她的手咬下去,红唇碰到她手指,盛听眠眼睫颤了颤,无意识拢了拢指尖,莫名想到方才姐姐亲吻她珍珠穗子的画面。
贺检雪敛眸慢慢品尝,脑海却是回忆刚刚吻到的肌肤。
她妹妹的手细腻香甜,又柔又软,比樱桃甜多了。
“这个也不甜。”
盛听眠回过神来,剜了她一眼,从盘里拈了一颗到嘴边吃,“哪里不甜,姐姐你真是睁眼说瞎话。”
摆盘前她就试吃过了,怎么可能不甜。再说家里采购的樱桃是管家大叔精心挑选比市价还贵的樱桃,不甜才怪。
“……”她妹妹怼起自己来真是不客气。
贺检雪不逗她了,“鸟衔花是个讲爱情的剧本。”
盛听眠眼前一亮:“爱情?”
难道姐姐真把她之前提的建议听进去了?
贺检雪让她坐到自己身边,“你想听我给你说说,这是剧本。”
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她看。
盛听眠接过来,细细认真翻阅,姐姐在耳边给她讲解故事情节。
她说,女主崔菱是某个时期崔家独女,身体从小孱弱如娇花,家道中落,亲人逝去,只剩下她一个人,为开源节流遣散家仆,只留下一个英俊侍卫荆万清。但过不了多久,手中拮据,崔菱变卖祖宅,前往外地寻求亲戚接纳,没想到亲戚各个嘴脸难看,拒绝接纳她这个病秧子。
崔菱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欲投河自尽,侍卫不忍将她救了起来,侍卫对崔菱有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见小姐欲寻死,他谎称崔父对自己有恩为由,主动承诺会帮助小姐。
崔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侍卫对她鞠躬尽瘁,带她到附近清梅郡定居下来,清梅郡章家正在招工侍卫,荆万清前去应招,崔菱就在家养病,日子久了,崔菱的病也慢慢好了起来,两人克己复礼,在相敬如宾中互生情愫。
但好景不长,章家小姐章和香看上了荆万清,借职位之名义让荆万清帮她捞风筝,放纸船,逛庙会等,实则是为了增进两人之间的暧|昧,却不料都让崔菱看到了,崔菱先是暗吃醋,不和荆万清说话,后来见章和香越发过分,荆万清受困于身份只能躲着,崔菱在庙会上祝贺他们白头偕老,愤然离去。
荆万清见状欲挽留,但身份受困,没想到章和香直接下命令强“娶”,荆万清醒来穿着一身红衣婚服,当场生气,脱去婚服,挣脱世俗种种束缚,利用武功从婚宴上逃离,去找崔菱。
而此时崔菱已经想开,永远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一个男人身上,于是打算换一个地方生活,就在她准备收拾包袱时,荆万清匆匆回来,和她撞上,见她要收拾包袱离开,立马表明心意和自己的苦衷,两人互诉衷肠,一拍即合,荆万清带她连夜搬走,远离人世纷扰浑浊,在桃源处做一对普通夫妻。
听完后,盛听眠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有深意。
“鸟衔花,荆万清是鸟,是有能力的鸟,但他孑然一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身上漂亮的羽毛会带来人的觊觎,却也束缚着他,在世人眼里鸟是意味着自由,是归于山林的象征,他把柔弱却坚韧的崔小姐带走了,也意味着他们回归到没有浑浊的野林清露中去。”
盛听眠看到姐姐用赞赏的目光看自己,她弯了弯眼,敛眸细思:“崔小姐从跳河自尽,到后来认识到自己的价值,而不是失去了侍卫就寻死,她其实也蜕变了。”
“姐姐,这个剧本写得真好,我喜欢这样的结局。”
盛听眠看上面详细的唱词,一看就知道是有深厚文学功底的人写出来唱词。
例如荆万宁坦白崔小姐时,“为何不做金章婿,但见落花见玉人”,语言优美,意蕴深远,也不会太过深奥让看戏的人难以理解。
而每幕落场诗也应景得恰如其分,例如:
烟村犬吠鸡鸣早,湖地鱼肥卖却春。
安得此身尤健在,鸟影衔花独断魂。
盛听眠看完最后的落场诗,合上这份剧本,心满意足看着她姐姐。
贺检雪问她:“你想第一个唱吗?”
盛听眠想点头,但转念想起粉丝提起过一句,说姐姐可能会考虑给别人,她想了想,反而问起:“姐姐觉得谁适合?”
贺检雪挑眉:“你看不出来谁适合吗?”
盛听眠嗔怒剜她一眼,“……我看不出来,姐姐要是想给别人唱,那就给别人吧,我又没什么关系。”
说完,盛听眠撅起嘴角放下剧本,准备离去。
贺检雪赶紧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回来,不料力度太过,柔软纤细的身躯跌进怀里。
椅子又是转椅,贺检雪怕她跌在地上,另一只手抚上她后腰,让她坐在自己双腿上,“生气了?”
盛听眠瞄到她戏谑的唇角,视线含恼瞥向别处,“才没有。”
贺检雪:“嘴角都可以锄地了,还说不生气?”
盛听眠愤然看回来,“姐姐,我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说话那么损。”
贺检雪闷声笑,将欲要挣扎离开的妹妹箍紧,“好了好了别生气,你第一个唱,这个剧本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过了几秒,盛听眠才不挣扎了,原本撅得锄地的嘴角反了过来,隐隐翘到天上去,她忍住,嗔怪瞪她,“姐姐为什么要捉弄我?”
贺检雪回给她四个字:“因为有趣。”
看小鹦鹉生气怎么会不有趣呢,活灵活现。
盛听眠没好气捶了一下她肩头,“混蛋!”
姐姐大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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