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派对
盛听眠此刻坐在姐姐腿上, 忽然想到:“姐姐,这个创作者是什么人?”
贺检雪:“不太好说她的职业,但她是从事过戏曲这行的。”
盛听眠低下头疑惑:“哦?”
贺检雪靠着椅背,闲雅自得看着腿上的妹妹, 解释道:“她这个剧本其实很早就创作出来, 只是编内的流程层层审核下来, 这个情节不许演, 那个情节不行, 还有一些老师批评缺乏文学性,另一些老师批评缺乏烟火气,各种贬低,最后流掉了,她重新修改了剧名,调整细节, 斟酌每一句戏词,每一首落场诗, 才有现在的鸟衔花。”
盛听眠好一阵感慨,“没想到编剧老师居然有这么曲折的经历,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剧本很好, 没什么不能演的地方……”
话音刚落, 助理突然进来。
“呃……贺董, 盛小姐……”
听到这一声,盛听眠一愣, 察觉她现在坐在姐姐腿上, 这姿势多少有些不雅, 她佯装冷静站起来。
而贺检雪也松开箍在她腰间的手,正了正脸色。
“姐姐, 我先出去了。”
“嗯。”
说罢,盛听眠匆匆从助理姐姐面前经过,顿了下,朝她点头示意,对方也点了点头,盛听眠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希望没有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只是不小心坐到姐姐腿上而已。
都怪姐姐。
但是出了书房后,嘴角的笑意还是若有若无挂起,无论是剧本还是和姐姐的相处,都让她心情愉悦。
虽说剧本有了,但仅仅只是有了个龙头,谱曲、戏服、道具,还有配角等等,需要不断调整和设计。
没多久,院长说需要去外地演出,意味着她们梨晴剧团又要出差了。
盛听眠提前两天收拾东西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有点舍不得离开姐姐,总觉得每天上班前下班后能看到姐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跑去庭院里给小番茄浇点水,回头看到白色山茶花开得正烂漫,她忍不住上前嗅了嗅,是属于山野浪漫的香调,和姐姐身上的不一样,她那是经过调香师特制调出来的香调,虽然也有山茶花香,但更高级冷冽。
盛听眠将猫抱起来,抱到山茶花前,让它嗅一嗅,“你这个矮个子,怎么闻得到姐姐种的山茶花。”
“是不是很香?”
“喵……”
盛听眠让它嗅一嗅就抱着回去了,这时候季司宜给她打来了电话。
“喂,司宜姐姐怎么了?”
季司宜在那边看着镜子里穿着漂亮泳衣的女人,多少有些不死心,“今晚我们有个泳池party,你姐姐也会来,听眠妹妹,你想不想过来?过来的话,我马上让人接你。”
“泳池party?”盛听眠念了一遍,忽然想起来她最近学成的游泳技能,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在姐姐面前表演一下,让她知道自己能陪她游泳。
“主要活动是游泳吗?”
“差不多差不多,可以游泳,还有吃喝玩乐,你要是不会游泳,我可以教你。”
盛听眠想了想,选择答应下来,季司宜马上安排车去接她到山上的私人别墅,五百平户外草坪花园甚至可以举办篝火派对,另一边则是游泳池。
盛听眠抵达时,已经有几位眼生的姐姐在那边聊天,季司宜拉着她一一介绍,盛听眠笑着点了点头。
“司宜姐姐,我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季司宜:“她下了班就过来,你等一会,话说听眠妹妹你会游泳吗,不会的话,我教你?”
盛听眠有些得意说:“我会游泳,前段时间刚学会。”
季司宜计划落空,平静地哇哦一声。
盛听眠先去换一套粉色的泳衣,加入这场派对,姐姐们都很照顾她,把她当妹妹看待,大家更多是对她职业的好奇,问很多戏曲上的问题。
泳池的另一边挂着一幅巨大的幕布,正在播放一部电影,随着夜晚降临,她们背后点起篝火堆,她们就在泳池边一边看电影一边游泳。
盛听眠没有游泳,只是泡了会水,从水里爬上来,裹着条浴巾坐在沙滩椅上和她们聊天。
“最近的事我们也略有耳闻,贺姐对你可不一般。”
一位姐姐游累了,倚着沙滩椅上,端着红酒颇有深意扫她一眼,“昆曲这么高雅的事儿,普通人真欣赏不来,曲高和寡的,她居然往里面砸那么多钱,可不像她的风格。”
盛听眠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另一个姐姐休闲躺在泳池透明气排上,戴着墨镜,超模大长腿小麦肤色,深呵一声,“还不是因为贺绣不在了,把新妹妹重新养一遍呗。”
盛听眠双腿并拢坐好,垂下脑袋,扶着果汁吸管心情酸涩吸了一口。
哦,她是被重新养的新妹妹……
季司宜从别墅里走出来,“你们在聊什么?”
超模说:“没聊什么,贺姐什么时候过来?”
季司宜:“哦,她马上就到。”
话音刚落,就看到熟悉的轿车开进来,盛听眠闻声看去,只见她姐姐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就被季司宜推着去换泳衣。
只是走的时候,回头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盛听眠避开姐姐的视线,装作没看到。
没多久,贺检雪换了身泳衣和季司宜一同来到泳池边,看到两外两位好友,以及她妹妹也在场,回头剜了一眼季司宜。
季司宜摸摸鼻头:“人多热闹一些嘛。”
盛听眠眼神一黯,原来姐姐不欢迎她来参加她们的泳池派对。
她是外人么……
按下胸口的窒闷,盛听眠站起来,披着浴巾来到季司宜面前,“司宜姐姐,我先回去了……”
季司宜一愣:“怎么就回去了?你刚刚不还念叨着你姐姐什么时候来,这不是才刚来吗?”
盛听眠凝眸瞥了眼身边的女人,没有给她正眼,“姐姐是来了,我也见到了……所以我该回去了。”
季司宜:“……”她怎么听不明白呢。
眼看着盛听眠就要回屋换衣服回去,贺检雪这时候拦住她,“眠眠,等会和我一起回去吧。”
贺检雪哪看不出来她的别扭,分明就是刚才她给季司宜使眼色时,季司宜说的话被她听到,以为自己不待见她。
盛听眠幽怨看着她,不发一言,心思写在了脸上。
贺检雪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就当陪陪姐姐?”
盛听眠脸色还是幽怨,不吃她这软话,贺检雪只能继续哄:“会游泳吗?不会我教你?”
盛听眠这才勉强给个回应:“会一点,不是很熟练。”
“行。”贺检雪牵上她的手,“我教你。”
留在原地的季司宜:“……”
听眠妹妹,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啊。
季司宜颇为无语坐在泳池边沙滩椅上,羡慕地看着泳池中教学的女人,明明她那个位置是自己才对。
听眠妹妹游泳实在太赏心悦目了,不像有的妹子娇娇滴滴,她是娇软却不娇气,文质清雅。
泳池里的盛听眠不小心呛了一口水后,被贺检雪以为她不熟水性,立马拦腰捞了起来。
“没事吧?”
盛听眠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看着近在咫尺的姐姐,此刻她和自己是多么地贴近,水面下的池水有涌动性,总是推搡着她的腿碰着姐姐的腿,从脚尖到膝盖,甚至胯骨。
“这里有点难受。”盛听眠用手指轻轻抵在太阳穴两侧,刚刚呛到水,太阳穴一股酸痛。
贺检雪松开她腰,转而替她揉上太阳穴两边,“什么时候过来的?”
盛听眠乖乖放下手,垂眸:“一个多小时前吧。”
贺检雪:“季司宜喊你过来?”
盛听眠:“嗯,她说你也会来。”
贺检雪叹了口气。
盛听眠听到她叹气,虽然很轻,但还是让她捕捉到了,心里划过一丝难过。
她们此刻在泳池角落处,离季司宜和那两位姐姐都有点远,盛听眠轻声问:“……姐姐是不是不希望我过来?”
她天真以为这是个以游泳为主要活动的party,没想到游泳只是社交性/行为。
那几个姐姐简单游了一遍后就坐在沙滩椅上或者气排上惬意聊天,听着电影音乐聊人生。
贺检雪低头看她,被水打湿的秀发湿答答贴在耳后,她抬手帮她捋了捋,“不是不希望你来,而是担心你可能和我们没有共同话题。”
她们这群人年近三十,聊事业、聊家庭、聊未来打算、聊近况等,都是她们目前的议题。但眠眠和她们隔了将近十年,代沟怕是大到天际去。
盛听眠有些难过,“我知道了姐姐……以后我不会随便答应司宜姐姐过来参加这种活动了。”
“姐姐……”盛听眠透过她肩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人,确定她们听不到后,才抬眸问:“我是你重新养一遍的新妹妹吗?”
“怎么这么问?”贺检雪顿了顿,“是不是她们对你说了什么?”
盛听眠不回答,只咬着唇盯她。
贺检雪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意这件事,怕自己是贺绣的替身,怕她这个姐姐是出于愧疚才对她好。
“你们不一样,你是你,贺绣是贺绣,我不会把对她的亏欠转嫁到你身上,贺绣去世之前,我就已经投资你小姨的剧团,从这点就能看得出我并不是因为亏欠贺绣才对你好。谈不上重新养一遍,因为我最初是被你的真诚打动,是本来就想对你好。”
发梢滴落水珠,泳池水面泛起涟漪,听完解释,盛听眠肉眼可见地被说服了,原本郁闷的心情慢慢豁然开朗,幽怨的神情化开,漾起笑意拥进她怀里。
“所以我不是被姐姐重新养一遍的新妹妹。”
她就是她,是姐姐的干妹妹,不是新妹妹。
第52章 实时听歌
第52章
坐在沙滩椅上的女人给身边的超模使了使眼色, 啧一声。
超模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心照不宣端起红酒,“看来这个新妹妹挺有一手,看把贺姐给迷成什么样。”
躺椅姐支起一条腿, “没发现么, 自从阿雪一来, 她的眼神总是瞄向阿雪。”
超模姐笑笑:“毕竟是唱戏的, 眼神就是勾人一些。”
季司宜听不懂她们的暗语, 只觉得她们关系单纯的好,“她们姐妹关系其实挺好的,阿雪也走出了失去贺绣的伤痛,上个月我回来,就看到听眠妹妹给阿雪送饭菜。”
躺椅姐:“送饭菜?”
超模姐:“送到哪里?”
季司宜:“公司啊,还是听眠妹妹亲手做的, 老羡慕了。”
躺椅姐沉默了会:“……怪不得她那么快走出来。”
超模姐把脸转向一边,没眼看。
而另一边, 盛听眠从贺检雪怀里退出来,眼神瞄了又瞄她,软声问:“那姐姐, 我要不要现在回去?”
毕竟姐姐说了, 她留在这里, 大概率和其他人聊不到一块去。
贺检雪看她心情恢复,连语气都轻快起来, 红唇轻轻一抿, “你学会游泳了么?”
盛听眠点头:“已经学会了, 下次可以陪姐姐一起游。”
“下次再说吧。”贺检雪回头看那三个女人,正在等她过去, 她看回面前的妹妹,“你会不自在吗?”
盛听眠认真想了想,“还好,我和她们不熟,我回去也可以的,姐姐我找个理由就好了。”
贺检雪没法看她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回去,尽管她懂事,但也意味着她的交际圈无法让她融进来才导致的,抬头看向别墅,“要不你在楼上睡会觉?”
盛听眠明白她的意思,“好。”
盛听眠从泳池爬上来,贺检雪给她披上浴巾,盛听眠一边揪着浴巾边缘,一边忍不住看她姐姐,“谢谢姐姐。”
贺检雪接收到她的笑容,莞尔一笑。
盛听眠知道自己该出手了,她朝季司宜走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各位姐姐,我有点困了,我想回房间休息一下,抱歉。”
躺椅姐目光扫过她身上的浴巾,“那么快就困了?”
超模姐目光扫过一旁的贺检雪,挺好,“没关系。”
只有季司宜热心肠站起来,“我带你去。”
也只有季司宜被驳回了,贺检雪一句“不用,我带她去”直接把季司宜钉在原地。
“行吧行吧。”季司宜坐下来。
盛听眠和贺检雪在三双眼的注视下,回到别墅,上到二楼的某个房间。
盛听眠揪着肩头上的浴巾,回头看站在门口的女人,“好了,姐姐你快下去和她们玩吧,我在上面洗个澡休息一会。”
贺检雪视线淡淡扫过她身上穿着的粉色泳衣,在宽大的浴巾遮挡下若隐若现的小蛮腰,一双匀称的长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羊脂白玉,纯净诱人。
她不露声色收回目光,叮嘱道:“别着凉了。”
盛听眠对于她的叮嘱和关心,总是心头一暖,“我会的,姐姐,你别管我了,你在下面聊吧。”
说着,盛听眠抬手慢慢把门关起来,直到看不到门口的姐姐,才整个人放松下来。
无论她们聊得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了,盛听眠转身往浴室走去。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她才擦着湿发走出来,夜风吹开了阳台的落地窗帘,带来清凉,盛听眠放下毛巾,打算去阳台吹吹风,顺便吹干头发。
没想到阳台外就是泳池和花园,篝火在底下静静燃烧,盛听眠第一眼就看到泳池边上的巨大银幕,正在播放《罗马假日》,蓝色的泳池边坐着四个人,有人躺着有人坐着,还有人在水里漂浮。
盛听眠目光很快就锁定露天下慵懒躺在沙滩椅上的姐姐,她支起膝盖,似乎在看夜空。
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盛听眠看到姐姐兀地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笑。
惬意,松弛。
原来姐姐私下和朋友会这么放松,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一面,哪怕是在泰国旅游,她也是长辈的姿态带自己游玩。
盛听眠单手托着腮柔静遥望着那抹人影,夜风徐徐吹来,将她半干半湿的秀发轻轻吹起来。
同样的,也吹起来了躺椅上那人垂落的发梢。
过了不知多久,在水面上漂浮的季司宜忽然看到阳台上的人影,好像是在看她,扬起笑容朝盛听眠招了招手。
躺椅姐和超模姐看到她这个动作,不约而同朝着二楼阳台望去。
贺检雪发现没人说话,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她们几个,发现她们都在朝一个方向看去,她迟疑回头望。
这一回头就和阳台上的盛听眠对上视线。
而盛听眠发现四个姐姐都在看自己,立马放下手,脸色红起来,有些慌乱,但在慌乱中还是看到了姐姐嘴边抿起的笑意,盛听眠佯装转过身捋捋头发,表明她只是在吹头发。
下一秒,落荒而逃。
直到逃到房里,盛听眠才松口气,拍拍胸口,怎么突然就全都看她了?
找不到事情起因,她干脆不去想,朝大床走去,头发吹干了,爬上床,把脸埋在枕头里,听着阳台外听不太清的电影台词渐渐入睡。
脑海里全都是姐姐那躺在沙滩椅上舒展的姿态,以及刚刚的笑容,美好得仿佛油画那般。
成熟又迷人的姐姐们在别墅花园里长谈,各个事业有成,自信又理智,谈吐不凡,有涵养有思想有见地,每一项说出来都让人无比着迷,是她这个阶段达不到的境地。
希望十年后自己也能变成姐姐那样,意气风发。
盛听眠蹭蹭枕头。
外面是姐姐,她这个妹妹在房里睡觉,恍惚间有种她在等妈妈和别人聊完天回来的错觉。
但她又深知那不是妈妈,是姐姐,是比她年长很多的姐姐……盛听眠手搁在枕头上,满满当当的安心感充盈心口。
/
深夜,房间亮起灯来,贺检雪和好友一一道完晚安,朝着大床走去。
看到盛听眠没有盖被子,而是直接一整个个人躺在被子上,无奈把她喊醒。
“眠眠?”贺检雪推了推她,“醒醒,怎么不盖被子?”
盛听眠迷迷糊糊撑起身体,“姐姐,我们要回去了吗?”
“太晚了,今晚就在这睡下吧。”贺检雪揉了揉她脑袋,“一直不盖被子就为了等我?”
“唔……”盛听眠打了个哈欠,“好困。”
“往上面挪一挪。”贺检雪掀开她双腿压着的被子,盛听眠清醒了三分,从被面下来,躺到被子下面去。
贺检雪随后跟着躺下,身边马上就挨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她无声一笑。
“姐姐今晚聊得有点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再回去。”
“好……”
盛听眠把好字字音拖长,最后被困意吞掉尾音,抱紧了人沉沉睡去。
/
第二天,贺检雪载她回去。
路上,盛听眠听着她车里的歌:“姐姐,我明天要出差了。”
贺检雪:“演出吗?”
梨晴剧团的事项不全是她经手,因而有些安排她也不知道。
“嗯,这次去武清市。”
贺检雪沉默下来,看着前面红绿灯,慢慢停下来等待,神色平静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祝你演出顺利。”
话落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盛听眠回到家后继续收拾东西,当天傍晚的飞机,贺检雪亲自送她过去。
直到整个剧团的人上了机后,她才离开机场。
回来后,贺检雪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口气。
没想到那么快就又出差了。一下子要接受她出差离开自己,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落空。
盛听眠出差的第三天,周末,贺检雪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习惯性还未抬头就问:“周末有什么打算?要出去玩么?”
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平常盛听眠这时候会雀跃提出她的出行计划,去逛街,看话剧,逛展览等等,最后一定会加一句“姐姐要一起吗”。
她大部分都会答应,除非还有工作。
贺检雪发愣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椅子,片刻后叹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眠眠在身边的日子。一下子离开自己两天,竟觉得不习惯。
许是觉得不好,贺检雪吃过早餐后直接去集团上会班,去到那边时,秘书都诧异为何周末还要来上班。
正当秘书安慰自己对方能当上董事长绝对是因为这份热爱工作的态度时,她忽然不小心撞见贺董坐在办公室里走神观察一串珠子?
不是说来上班么?怎么看起了珠子?
秘书不解,就在这时她看到贺董幡然醒悟般把珠子放下,把自己招了过去。
“是不是有个项目到了签合同的地步?”
秘书连忙恢复:“魏若茜负责那个吗?”
贺检雪:“嗯。”
秘书:“她确实到了签合同的地步,但是被对方鸽了两次。”
贺检雪:“行,这次我和魏若茜一起去,把她给我叫来,我和她谈谈,顺便帮我安排差旅,我出差。”
出差才能真正忙起来,才能不去想那张脸,才能不去想那把戏腔小嗓。
秘书错愕地连哦了两声,才转身去安排事情。
/
如愿出差,贺检雪带上魏若茜坐飞机去另一个城市。
刚落地,就收到了盛听眠发来的消息。
她说:姐姐最近怎么样?
贺检雪:还行
盛听眠:姐姐会不会想我?
贺检雪看到这条消息,顿了顿,望向自己身边的打工人魏若茜。
要是不想,她怎么可能会在机场?
她发了一个嗯字过去。
很快,盛听眠就给她发来一句:我也想姐姐[/爱心][/爱心]
贺检雪看着那条消息笑了笑,坐上车,前往酒店,没多久盛听眠又发来消息。
她说:姐姐,我先去卸妆吃个饭,晚上咱们再聊。
贺检雪:好。
晚上九点,贺检雪以为她会打电话过来,没想到盛听眠给她发来了个一起听歌的邀请。
贺检雪犹豫了下,还是点进去,立马跳转音乐软件,再跳进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沙发,两个小女孩坐在沙发上听着正在播放的歌曲。
突然间,旁边那个扎着单边麻花辫的小女孩头上冒出几句话:
【姐姐,我们是实时听歌的】
【你那边也可以随时切歌】
【这是我们的共享房间】
贺检雪看到这几句话,仿佛看到了眠眠在她面前嗓音柔软说话的样子。翻开底下的歌单,确实两边都可以实时切歌,她点开聊天框。
沙发旁边大波浪小女孩头顶上冒出一句话:
【怎么找到这种玩法的?】
单边麻花辫女孩摸了摸辫子:
【姐姐,是杜敬雅告诉我的】
【我这两天才摸索学会】
【是不是很好玩?】
【这样就可以和姐姐实时听歌了】
贺检雪停住了编辑文字的动作。
哦,杜敬雅。
教会她的。
第53章 宁桃
贺检雪不回她, 转而点开她头像,发现眠眠个人资料背景是和自己的合照,ID是“眠眠爱唱曲儿”,头像给配了个张粉色秋草鹦鹉的图片。
嘴角勾起, 心情又好起来。
大波□□孩:
【怎么不找她?】
麻花辫女孩眨眨眼:
【当然是想和姐姐一起】
【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大波□□孩:
【在酒店】
【刚洗完澡出来】
麻花辫女孩:
【姐姐怎么在酒店?】
大波□□孩:
【出差】
麻花辫女孩:
【啊, 姐姐居然在出差】
【还以为姐姐在家里】
【在哪出差?】
大波□□孩:
【杭港, 今天刚到】
麻花辫女孩:
【在海边诶, 姐姐可以去看海】
【我这边樱花开了】
【好多漂亮的花花】
盛听眠躺在床上, 翻开相册,划拉下来,找到她昨天下午拍的樱花照,挑了最好看的一张发过去。
麻花辫女孩:
【天气好好,樱花也好看】
【很适合拍照打卡】
【昨天下午和她们一起拍的】
【姐姐好看吗?】
其实最后一句才是她想问的。
贺检雪点开那张照片,灿烂葳蕤的樱花开满整个栈道, 天空像打翻了色盘的画布,晕染出十分和谐的色调, 眠眠笑容洋溢站在中央合照,构图和拍摄技巧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但偏偏, 充满肆意生长的生命力。
穿透屏幕, 直抵她眸底。
饱满向上的精神面貌, 年轻轻盈的女孩躯体,如沐春风般散发着温暖的能量, 只一眼就让人觉得美好这个词是为她而生。
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人比花好看】
以及保存下来。
盛听眠盯着这五个字, 笑弯了唇角。
【哪有那么夸张】
【姐姐喜欢听天黑黑吗】
【没听过】
盛听眠点开歌单, 给她切了一首天黑黑。
【好听的,讲的是成长】
音乐从手机里悠悠倾泄, 贺检雪将手机丢到床上,掌心搭在交叠的膝盖上,望着落地窗外的繁星夜空,思绪涌上心头。不是说她有多喜欢听一首从未听过的歌,而是仅仅因为这是她妹妹分享给她的。
也是她妹妹亲手切的歌。
这一刻,不亚于她能直观感受到妹妹在身边切歌时那份存在感和分享欲,以及微妙于她们能在不同城市却同一时刻听到同样进度的歌。
窗外夜色斑驳。
她又想到刚才的照片,樱花烂漫,人比花娇,一双圆圆的眼眸一如既往如初见那般娇俏。
天黑黑播完,进入到下一首歌曲的前奏。
一秒,两秒……
在第三秒时,前奏被人切到了下下首。
这个举动,这个小心思……几乎是毫无征兆在她心口重重落下一锤,很灵,仿佛眠眠就在她身边,像只猫儿一样自以为无人察觉地悄悄切下一首歌。
眠眠,姐姐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但——
又不能过于喜欢你。
薄薄月色漫进来,贺检雪突兀地退出共享房间,就在她打算冷下心肠结束这份分享时,屏幕上跳出来一行字。
上面显示着她们一起听了47分钟的歌曲。
这个数字跳出来让她恍惚了片刻,竟然不知不觉一起听了将近一个小时。
像是在嘲笑。
贺检雪紧了紧下颌,继续硬心肠退出去,这时,屏幕再一次跳出来提示是否要保存本次一起听的歌曲。
指尖猛然一顿。
雪白屏幕荧光照在女人脸上,波澜不惊的眼眸倒映出一个新生成的歌单——
“5.10和眠眠爱唱曲儿的一起听歌单”
夜空下万籁俱静,寂凉如水。
手机猛然被盖到背后的床被上。
眠眠,你把姐姐折磨惨了。
/
而另一边,盛听眠看到姐姐突然退出去,连个理由都没有。
有一瞬间失落难过,不过在看到她们一起听了47分钟的歌曲后,心情又扬起来,紧接着毫不犹豫保存她和姐姐一起听的歌单。
群里在讨论明天上午唱了戏曲后要去哪玩,盛听眠想到刚刚被姐姐夸过的照片,心思转了转,欣然加入讨论中。
次日,在武清大剧院唱完戏后,一行人兴高采烈回到酒店,约好下午两点集合。
盛听眠飞快换了套衣服,画上淡雅的妆容,高高兴兴和别人一起游玩。
杭港。
魏若茜看着拿下的合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准确来说,从她得知贺董要亲自和她一起出差就已经天荒夜谭。
有种小鸡用牛刀的荒诞感。
不到一天,就拿下了合作商的合同,魏若茜还是佩服贺董。
从咖啡厅出来,魏若茜看着贺董,提议道:“贺董,杭港的海景很美,要不要去看看?”
她看到贺董朝她看过来,神色难辨问了一句:“海景?”
魏若茜点头。
“那就去看看吧。”
魏若茜欣喜给她拉开车门,驱车驶上康庄大道,朝着大海奔去。
车停在路边,魏若茜跟在贺董身边遥望这一片碧波万顷的太平洋。
海浪滔滔,一阵接一阵,看多两眼,心胸都开阔许多。
“好看么?”
魏若茜愣了下,“难道贺董觉得不美吗?”
贺检雪睨她一眼,“没有想象中好看。”
魏若茜:“肯定是因为贺董见过太多迤逦风光,才会觉得杭港的海景一般。”
“不是这个原因。”
魏若茜忍不住看她,却始终看不透她在想什么,许是她太年轻了,无法理解景色不好看的原因还有什么。
“那贺董觉得是什么原因?”
“有人跟我说,杭港的海景好看,但我来了,也不过如此。”
魏若茜更疑惑了,贺董是被朋友推荐过来看海,抱着过高期待来,结果却大失所望?
“可能是……每个人审美不一样吧。”
她只能这样安慰了。
贺检雪侧目静看她。
魏若茜迅速转化思维:“那贺董现在要回堰市吗?”
“……回吧。”
“那我马上订机票。”
魏若茜当场开始订机票,不出意外,下午就能回到堰市。
偌大的机场人来人往,贺检雪踏上回去的归程。
/
接下来的日子,盛听眠还在演出,因为是经营性活动,每次唱完,都需要和粉丝朋友进行互动,签签名,拍拍照。
她能明显感受到这次演出比上次更火热了。
“眠眠,又见面了。”
一个看起来像白领的女人朝她看过来,盛听眠认得她,好像自从哪一天开始,她的每一场戏她都不落下,都会过来看。
签名照她也拿了几次。
“是你啊。”
宁桃掏出一张她的剧照,“给我签个名吧。”
盛听眠接过,给她在上面签了个名,“给你,这次你怎么也来了?”
“飞过来看你啊。”宁桃笑笑,“我奶奶老是念叨想看你唱戏,我是代她来看你的。”
盛听眠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老是过来看她唱戏,“那你奶奶是不方便过来吗?”
“确实不方便,她身体不好,一直在住院,像这种活动,她都来不了。”宁桃看了看上面的签名,“你方便的话,能不能签个to签?”
“你奶奶会好起来的,当然可以。”盛听眠再次接过那张剧照,在上面写了“to宁桃奶奶,祝愿您平安健康,万事顺遂”。
宁桃伸手接过,触碰到盛听眠纤细柔软的手指,眸光晦暗,“我会一直支持你的,眠眠,希望你也平平安安,事业亨通。”
盛听眠最后和她合了个照。
临走前,宁桃问:“你们在这边要待多久?”
盛听眠:“一周左右。”
宁桃:“看来我明天又可以继续见到你。”
接下来几天,盛听眠都能看到宁桃在台下看她唱戏,但她并没有每次都想要签名照或者合照,只是在人群外远远望她,有时候粉丝太多秩序不行,她还会主动帮忙维持秩序。
有粉丝给了笔和剧照,却被别人挤到后排,拿都拿不到签名照,她就会过来接过她刚签好的签名照和笔,一眼精准地找到那位粉丝安慰她。
诸如此事,不胜枚举。
盛听眠很感谢她,觉得她就像一个暖心大姐姐。
要回堰市了,宁桃还来送她,盛听眠想了想,还是让她加上了联系方式。
/
回到堰市,盛听眠一下飞机,就看到姐姐在外面等着她。
她匆匆跑过去,“姐姐,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贺检雪深深看着她,这几天刻意冷淡反倒折磨自己,一连几天难以入睡。
“有多想?”
盛听眠弯了弯眼:“很想很想!”
贺检雪听着这让人毫无起伏的“很想很想”,叹了口气,“走吧,回去吧。”
“好。”
车上,盛听眠开始分享她这次出差的旅程。
贺检雪全然一副长辈姿态聆听,偶尔附和几句。
直到,她提起一个陌生的名字——宁桃。
贺检雪眼神睨过去。
盛听眠还在细细道来:“姐姐,你说她人是不是很好?还帮我维持秩序,居然还认得出谁的本子谁的笔。”
讲着讲着眼眸垂下来,语气怜爱,“就是有点可惜她奶奶生病了,不能来看我唱戏,她是代她奶奶来看的。”
贺检雪目光落向她递过来的手机合照,合照里她的妹妹正被一个年轻女人搂着肩头拍照。
第54章 焦虑
一个演技唱腔绝佳的花旦有粉丝合照是很正常的事, 有美艳粉丝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毕竟她家妹妹魅力十足,足够吸引人,上能吸引七老八十的爷奶,下能吸引只看颜值的青少年, 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干净的磁场也是姐姐们会好感的特质。
因而, 盛听眠第一次提起宁桃的时候, 贺检雪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合照。但也仅仅是因为她妹妹对这位美艳粉丝多描述了两句, 她才多看两眼。
贺董没放在心上。
她家小花旦不是谁都能撬墙角的。
《鸟衔花》的戏服和道具还在设计, 盛听眠和杜敬雅已经开始跟老师练习唱词了,一句一句打磨,捏的手势、动作、站位也要经过巧思揣摩,力求做到最好。
毕竟是新剧本,对她们来说是第一次接触,她们入行的年龄太小, 唱的昆曲其实都有前辈唱过,唱的也是耳熟能详的热门剧目。因为新剧本极少, 她们唱了那么久也只是反复翻唱经典剧目。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属于她们的新剧本。
《鸟衔花》能不能成为经典剧目,得看造化。
她们两个人就在练习室里跟着几位老师和盛晓筠每天一点一点打磨。
这天, 盛听眠听到小姨在和院长在讨论新舞台搭建的事宜, 才知道姐姐早两个月就在中央大街打造一座戏曲艺术殿堂, 就像国家大剧院一样金碧辉煌,舞台布景和观众席都会比长原剧院更上一个档次。
盛听眠不是没去富丽堂皇的剧院看话剧听音乐剧, 甚至她两次去外地演出也是在那种多层观众席的歌剧厅演出。
小姨一说, 她几乎瞬间就能想象到新搭建的大剧院会有多华丽大气。音乐剧是音乐家的艺术, 舞蹈是舞蹈家的艺术,同样, 戏曲也是戏曲演员的艺术。
谁不想自己的艺术能每天都在艺术殿堂上呈现?
换做以前,她们这种民间戏曲剧团根本想都不敢想。
就连小姨都说她们真是熬出头了,待遇堪比那些国营科班文工团出身的剧团。平常这种舞台申请都申请不到,因为有些人并不愿意看到自己被民营剧团抢走所有风头。
热度是一回事,但树大招风惹嫉妒也不是没有。门票价格上去了,观众的视觉享受和观看体验也得跟上去。长原剧院毕竟是存在了十几年的老剧院,就算翻新也只是在锦上添花,做不到改头换面。
这曾经也是她们的困境,但好在有姐姐,这下连场地都解决了。
“那小姨,我们《鸟衔花》是在新剧院演出吗?”盛听眠暗暗打探。
她觉得姐姐提前两个多月就布局了,肯定是有想法的,也许她那时候就已经高瞻远瞩。
盛晓筠越看她越觉得这孩子跟福星一样,“那肯定,都快竣工了,贺小姐才跟我们说有新剧院的事,明显就是为了让新剧本在新剧院演出,贺小姐很看重,你得好好练嗓子。”
盛听眠心想她肯定会好好练,不仅是她的机会难得,也是昆曲发展的机会难得。她们作为戏曲文化工作者,得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没多久,《鸟衔花》戏服初版出来了,送到长原剧院还是保密状态,盛听眠和杜敬雅上身试穿,两人以崔菱和荆万清的身份唱了一段戏。
盛晓筠和其他几位老师在旁观察到底适不适配。
又拍了一套定妆照,传到负责梨晴剧团项目的团队那边,设计老师提交意见,继续调整。
一整个月下来,盛听眠忙得不可开交,直到所有事情快到了尾部,姐姐来带她出去吃个饭,她才敢稍微放松一下。
坐上车,盛听眠看到气定神闲的姐姐,忍不住诉说烦恼。
“姐姐,你说我要是把《鸟衔花》搞砸了怎么办?”
姐姐给她声势浩大弄这么一场新戏,剧本有了,舞台有了,全网关注度也有了,这下就是看她和杜敬雅的发挥。
要是平平无奇或者拉垮,观众就会毫不留情嘲笑,甚至可能嘲笑到姐姐身上去,笑她花那么多钱打造这么一出戏,赔得血本无归,连个吆喝都赚不来。
她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戏眼在她身上,出不出彩就是一瞬间的事。
贺检雪睨眼看她:“你就为这件事苦恼?”
盛听眠长长叹息:“姐姐,我觉得有时候太多人关注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以前总是想着戏曲这行业要没落了,没多少人看,多一个人看就是赚到,可是现在我竟然害怕起来。”
“你在担心什么?”贺检雪觉得她有些反常,“你以前不是一直主张尽力而为?把事情做好就行。”
盛听眠垂眸想了想,挪过去,主动窝到姐姐怀里,目露担忧说道:“可我担心姐姐受到牵连……”
就跟上次奖杯那件事一样,明明只是她的错,最后姐姐也被人连带挖苦嘲笑,还连累到股价下跌。
贺检雪了然,见妹妹如此真情实感为这些不必要的预测烦恼,不免好笑,抬手搂上她肩头。
“这就是你担心的?姐姐做生意这么久,也失败过不少次,损失比一部戏多不知多少倍。就算你站在台上一句话唱不出,都没关系,姐姐是为了让你圆梦,而不是让你挣钱。”
盛听眠听着她安慰,虽说有些效果,但她还是没有彻底解开心结,“我不是担心唱不出,而是担心唱不好,没发挥好。”
说完,她抬眸静静盯着姐姐,看着她优越的下颌线,红唇和深眼。
她哪天要是有姐姐的魄力就好了,不用担心失败,因为有东山再起的勇气。
“没发挥好那就没发挥好,姐姐给你试错成本。”贺检雪垂眸瞥她,“上次的事只是一场意外,你还没缓过来么?太谨小慎微可不像你,姐姐喜欢你那股冲劲的样子。”
盛听眠咬了咬唇,也觉得自己这个月好像变了,压力变大,变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可能是……我太胡思乱想了。”
贺检雪看得出她这个月紧绷了些,许是新剧院新戏服试穿等工作程序接踵而来,让她觉得声势浩大,不容出错。
将她脑袋按到怀里,安抚道:“这只是第一部戏,这部戏不行,那就下一部再继续,眠眠,卸掉身上的重担,不要自己背负莫须有的责任,知道吗?”
“嗯……”盛听眠浅浅应了一声。
这件事得她自己想开,贺检雪没有再说,“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不要憋在心里,这两天好好休息一下吧。”
“姐姐,我好奇你会不会也有我这种焦虑?”
“很久以前有,现在没有了。”
“是怎么做到的?”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最重要的,不要在意外界的声音,保持专注。”
盛听眠脸颊贴着她锁骨,听姐姐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声音的震动通过心脏传到耳膜,那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见,听不见外面车流按响的喇叭,听不见路过的嘈杂人群。
她只听到姐姐平稳跳动的心跳,眼睫颤了颤,莫名平静下来。
过了好久。
“姐姐,你的话比宁桃说的还有用。”
她现在已经不焦虑了,身上的重担似乎都卸掉了。她只想好好唱戏,唱一辈子的戏,这才是她追求的,先前因为困顿剧院关门倒闭,她才想着多一点人关注到戏曲,多一些人看戏,这样她和小姨才不会失业,才不会被迫解散梨晴剧团。
可是这个困境已经被姐姐解决了,所以她只需要回归本心,回归到唱戏这个纯粹的梦想当中,把《鸟衔花》唱好。
她还要和杜敬雅做一辈子最佳搭档呢,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盛听眠想清楚了,但依然不舍得起来,继续窝在姐姐怀里,反正姐姐也由着自己。
贺检雪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眯了眯眼,“你那个粉丝?”
盛听眠嗯了一声,软声说:“她让我放松,多出去走走,可是我放松后,回来继续练习只会更紧绷,但听了姐姐的话,我才顿悟,还是姐姐的话更有力量。”
贺检雪本不喜别人将自己和她人比较,但听到最后,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这种比较。
她轻呵一声,不置可否。
陌生人怎么可能有姐姐了解你。
抵达餐厅,盛听眠跟着她下车,心情明显比上车前愉快许多。
点了菜,盛听眠想去洗手间,却不料在洗手间撞上一个熟人,不小心将对方刚点的咖啡碰倒,一瞬间的功夫,宁桃身上的衣服沾上了污渍。
盛听眠连连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宁桃听到她的声音,“眠眠?”
盛听眠愣了下,“宁桃?”
五分钟后,盛听眠知道了她是来探望她表妹,凑巧的是,她表妹在姐姐集团上班。
宁桃看出她的愧疚,安慰道:“这点污渍不算什么,我等会拿去洗一洗就行,你不是要去和你姐姐吃饭么,快去吧。”
盛听眠实在过意不去,“要不你把外套给我吧,我拿去洗,你表妹在我姐姐那上班,我明天拿给她可以吗?”
宁桃看她这么执着,犹豫了下,答应她,“也行吧。”
她脱下来递给面前的小妹妹,对方接过时,满脸愧疚,但无疑的是,手是香软的,整个人像块甜甜软软的小蛋糕。
盛听眠接过后,内心愧疚才减少些许,“好了,接下来我会让人洗干净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我的粉丝受委屈的。”
宁桃唇角挑起,目光扫过她灵动的眼眸,“那就麻烦了。”
于是五分钟后,贺检雪就看到自家妹妹手里多了一件陌生女性外套。
“你这外套谁的?”
第55章 察觉
第55章
盛听眠捧着外套从远处走来, 看到姐姐坐在餐桌前等自己,她似乎加了菜,正将菜牌递给侍者,柔和的灯光从侧面打过来, 其实她面部轮廓是看不清的, 就像起了雾的清晨, 但身上的气质却是具象化的矜贵。
但盛听眠更喜欢她由内而外散发的沉稳内核, 除了贺绣姐姐出事那时, 姐姐有过一次失态外,相处那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姐姐情绪不稳定过,永远是那么从容淡定。
也正是因为这份特质,才一直牢牢吸引着她忍不住靠近姐姐,依赖姐姐, 遇到迷惑时,想她给自己指引方向, 又同时想要她像亲姐姐一样纵容自己的小脾气……
想着想着,盛听眠猛然发觉自己竟然越来越贪心!以前只是贪人家的钱,想要姐姐投资一下梨晴剧团, 没想到现在她不仅要投资, 还要姐姐当老师, 又要姐姐当心灵导师,更要姐姐当亲姐姐!
盛听眠立马在内心狠狠谴责自己一番。
“你这外套谁的?”
盛听眠思绪被打断, 发现姐姐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手上的外套, 解释说:“这是宁桃的外套, 我刚刚遇到她了,都怪我不小心把人家咖啡撞倒, 现在她的外套都脏了,所以我拿回来给她洗洗。”
贺检雪目光在盛听眠脸上和外套上来回,“你要亲手洗?”
盛听眠款款坐下,将外套交给侍者,让她帮忙装好,“当然不是啦姐姐,拿到干洗店里洗。”
这是贺检雪第三次听到宁桃这个名字,这个女人刚刚还和她妹妹见了面。
“那你怎么还给她?”
盛听眠双手撑在桌边,颇为高兴和她分享:“姐姐,说来你可能不信,她表妹就在你公司上班,她叫魏若茜,我洗好后给她表妹就好了呀。”
竟然是魏若茜的表姐。
贺检雪莫名觉得这世界真小,“你们还聊了什么?”
盛听眠尝了下鱼子酱,“她说她是来探望表妹的,打算在这边住一段时间,哦,她还说了她会来看我首场《鸟衔花》。”
闻言,贺检雪思忖片刻,末了,只当那个女人是盛听眠比较忠实的粉丝。
启程回去时,贺检雪瞥到盛听眠手旁边的袋子。
“这件衣服不适合洗了再还回去。”
盛听眠诧异:“为什么?”
“衣服弄脏了,哪怕洗得再干净,始终会有芥蒂。”贺检雪淡声说:“何况你是名角,她是粉丝,身份上也不适合有过多牵扯。”
盛听眠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一边翻出外套查看领标,一边说:“那我等会去给她买新的。”
贺检雪看她这么上心一件外套,干脆插手帮她找到这件衣服的牌子,带她到门店,让柜姐找到一件一模一样的外套。
买到手后,盛听眠才安下心来。
贺检雪看着走在前面的妹妹,目光不经意扫过手上提着的袋子,“把那件扔了吧。”
盛听眠停住,没有第一时间按她说的话去做,“姐姐,这不太好吧,万一人家这件衣服有特殊意义呢?”
贺检雪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盛听眠继续解释:“这件衣服还是得洗,到时候两件一起给她。”这样就滴水不漏了。
“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随便你。”
“呃……”盛听眠没想到姐姐会是这样的回答。
贺检雪看到她诧异,耐心重讲一遍:“我的意思是按你说的。”
这么一解释,盛听眠就明白了,姐姐也是肯定她的想法的,“那我们现在去干洗店预约?”
贺检雪嗯了一声。
盛听眠找到一家干洗店预约,约定她明天下午来取,弄好所有事情后,才跟着贺检雪回去。
第二天下午,盛听眠一下班就前往干洗店取外套,再去姐姐的公司,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去找宁桃表妹,就恰好看到宁桃在楼下等。
正好省下去找魏若茜的功夫,盛听眠上前把两件衣服都递交给她。
宁桃不希望她破费,一直想让她把那件新买的外套收回去推掉,盛听眠坚决拒绝,最后宁桃只能无奈收下。
宁桃也理解她的做法,毕竟身份摆在那,不是普通人,但这样更让她心生好感,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做事滴水不漏,脾气还好,性格也对她胃口。
“这样吧,我请你喝杯咖啡,怎么样?”
盛听眠摇头:“不行,这太让你破费了。”
宁桃:“到底谁更破费啊,这件衣服几千块,你说给我买新的就买新的,一杯咖啡姐姐还是请得起你喝的。”
她话锋一转:“还是说你嫌弃?”
盛听眠想开口解释,但犹豫了会,选择理解她的做法,“……那好吧。”
宁桃挑了附近一家咖啡店,邀请她坐下,“我发现堰市这边气候宜人,挺适合定居的。”
盛听眠搅了搅咖啡:“你要过来定居吗?”
宁桃:“下个月公司调动,不出意外就在这边工作了,到时候可以经常看到你演出。”
盛听眠为她考虑:“偶尔来看一场就好了,没必要每一场都来看,票价挺贵的。”
宁桃笑笑:“可能是受到奶奶的影响,我发现我最近喜欢上听人唱戏,可能是缘分吧,那么多剧种剧目,只有眠眠你唱的我百听不厌,当然要支持你。”
盛听眠没办法干扰人家的选择,只好尊重,不再勉强,“你奶奶怎么样了啊,好点了吗?”
宁桃回忆:“她好了很多,估计是你的祝福起到了效果,我把你的签名照给她看了,她特别高兴呢。”
盛听眠心里一暖,“奶奶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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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下班,贺检雪从办公室下来,电梯一打开,就看到魏若茜匆匆从另一座电梯出来,忽然想起今天她妹妹要来公司给魏若茜送两件衣服。
但是她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包包。
难道她妹妹忘了?
还是说……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只见魏若茜走出公司大门,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的对面站着两个人。
都很熟悉。
一个是她妹妹,一个是她妹妹曾经给她看过的合照里面的一个美艳粉丝——宁桃。
宁桃手里提着两个袋子,说明她妹妹私下见了她,而不是经过魏若茜的手。
盛听眠手里握着一杯点好的咖啡,面带春风递给面前的魏若茜,“刚刚我和你表姐出去喝了咖啡,这杯是她点给你的。”
从接到表姐call她下来的消息到下来真正见面,魏若茜还以为只有她表姐,没想到还有老板妹妹在现场,看到面前的咖啡,一边接过一边疑惑:“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是她粉丝。”宁桃挑眉,抬手欲搂上身边小姑娘的肩头,刚抬起又觉得不妥,遂放下,“上次在武清市和她见过面。”
魏若茜刚喝了一口咖啡,差点把她震得连咖啡呛出来,“表姐你还追星?!”
“对啊,很稀奇吗?”宁桃看向身旁的盛听眠,眼里含着盈盈笑意,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我的大明星,还给我送了一件新外套。”
魏若茜一脸不敢置信,看向袋子,“哇哦~”
盛听眠震惊睁圆双眼,扭头看她,“什么大明星?你别乱说……”
她就是一个会唱戏的小花旦而已,哪里是大明星。
“是大明星,对我来说,不一定是要享誉中外才叫明星,也不是娱乐圈那些通稿满天飞的演员。”宁桃语气透着调侃,但细听之下却有几分认真。
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眼前的盛听眠,“我很喜欢在自己领域认认真真做事而又闪闪发光的女孩。”
盛听眠错愕与她对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样的夸奖下似乎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但对方很快就移开目光,对魏若茜说:“这咖啡怎么样?表姐特意买来犒劳你。”
魏若茜又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哪家店啊?”
宁桃一边告诉她那家店的地址,一边偶尔装作不经意看一下旁边呆愣甚至耳朵微红的盛听眠,隐隐翘起嘴角。
盛听眠看她姐妹俩说话,她也是时候去找姐姐了,往大门口扫过去,忽然,目光一滞。
姐姐怎么在那边?
“宁桃,我姐姐下班了,我先走一步。”
匆匆告别,盛听眠迈开腿就往贺检雪的方向走去。
“姐姐,你下班了?”盛听眠扬起笑脸凝望着她。
贺检雪气压偏沉,她不是没看到那个所谓的粉丝欲搂眠眠,更不是看不见对方眼里欲掩半掩的喜欢。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粉丝的喜欢。
贺检雪视线落到面前的妹妹身上,高楼大厦之间的落日很珍贵,透过鳞次栉比的写字楼之间的缝隙投落到她身上,如同一道残阳射线。
她就像一株刚刚盛开的花苞,花容月貌,白璧无瑕,正是从少女到成熟的过渡阶段,比起以前的纯真清澈,现在增添的三分成熟更诱人,青涩到成熟的过渡是最让人期待的时刻,不用捕捉她的身影,盛夏的晚风自会送来她的甜香。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甜香有目共睹,不知多少人在暗中伺机采撷。
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
贺检雪深深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带她回去。
盛听眠前脚踏进卧室,贺检雪后脚把卧室门关上,开门见山:“眠眠,姐姐有些话要和你说。”
盛听眠回头,疑惑:“姐姐要和我说什么?”
“你现在的事业正在起势中,作为你姐姐我给你个忠告,不许谈恋爱。”
“啊?”盛听眠下意识想到刚刚宁桃说的那番话,姐姐是听到了?
她其实也觉得宁桃说的话有点暧|昧,只是不知道怎么形容。
但是,姐姐这话她更疑惑。
“为什么谈恋爱会影响事业?”这是她不明白的地方。
“小姨跟我说,我成年了就可以谈恋爱了。”
贺检雪站在她面前,一时不知道她是为了反驳自己,还是为了某个女人而和自己辩驳。贺检雪蹙了下眉,“你现在应该以事业为重,正是需要靠新作品保持热度的时候,谈恋爱只会让你不思进取,没有时间训练。”
“姐姐你这说的也太偏颇了。”盛听眠不太赞同她的说法,“我们剧团里也有人谈恋爱,他们也没有不思进取没有时间训练啊。”
“有喜欢的人了?”目光看似随意,却始终紧盯她神色变化。
面对姐姐如此直言不讳的询问,盛听眠有一瞬错愣,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个夜晚她被姐姐吻上来的一幕。
大脑莫名宕机,张了张嘴,对上姐姐颇有威压的视线,目光瞥向一边,“……没有啊。”
她……她哪里有喜欢的人。
然而贺检雪看到她这个表情,心里一沉,直觉告诉她是那个宁桃。
双手抚上她肩头,语重心长:“眠眠,姐姐知道以你的姿色很多人会好感你,向你告白,但是你还小,这个年纪根本没必要谈恋爱,免得影响你情绪,影响你发挥。”
盛听眠听她长篇大论,姐姐今天有点反常,不像是她会说出的话。
毕竟在她这个高度,她应该是豁达开明的,对事业对人生都有自己的真知灼见。为什么偏偏在感情上,姐姐却固执地以为恋爱会影响发挥?
在她疑惑的时候,忽然间想起姐姐上次偷偷吻她珍珠穗子的事情。
蓦地,她脱口而出:“姐姐,你是在吃醋吗?”
这声落下,贺检雪对上她疑惑却彷佛看透人心的目光,放下手,指尖扯了扯肩头的外套,否认道:“不是。”
这话一落,贺检雪立马察觉这个话不恰当,视线转回来,冠冕堂皇说:“我只是站在姐姐的角度,希望你以事业为重。”
第56章 结婚
戏服出到第三版才敲定, 距离演出也越来越近。
刚结束从头到尾的一次训练,杜敬雅收拾东西,发现盛听眠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便问:“有心事?”
盛听眠也在收拾东西, 听到这话欲言又止, 之后摇了摇头。
距离姐姐要求自己以事业为重, 不许她谈恋爱那件事已经过了三天, 但这三天里姐姐似乎变得很忙, 忙到她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来。
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傍晚五点半,盛听眠回到贺家,果不其然姐姐依旧没有回来。
往常这个时间点姐姐已经下班,要么会在书房。
盛听眠坐在沙发上发呆,从五点半坐到七点半,快到晚餐之际, 姐姐还是没回来,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给姐姐打电话。
然而只得到一句今晚有个私人饭局, 盛听眠失望挂断电话。
夜幕降临,盛听眠洗漱过后迟迟睡不着,干脆坐在沙发上等她回来。
直到晚上十二点, 她才听到动静, 匆匆放下怀中的泰兰德, 从沙发上站起,和打开门进来的女人四目相望。
“姐姐……”
贺检雪没料到她还没睡, 特意选了这个时间点回来就是为了避开她。
上一次盛听眠的目光太过直接, 仿若一面清镜, 要把她对妹妹那份不轨的心思照得无所遁形。
既怕她露出厌恶的表情,更怕她离开自己。
贺检雪收敛起情绪, 微笑:“怎么还没睡?”
盛听眠来到她面前,帮她接过手里的包,“睡不着。”
空气中若隐若无飘着一股英国梨与小苍兰的香水味,盛听眠嗅到是从面前的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和她一贯用的山茶花香不一样。
脸色微微一变。
“姐姐,你今晚是和朋友吃饭了吗?”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口吻问出这句话,只是觉得胸口有些闷。
贺检雪敷衍嗯了一声,“姐姐先去洗个澡。”
盛听眠目光追随她背影,直至贺检雪进了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她才堪堪回过神,爬上|床躺在她的位置上,懵懂又失神盯着天花板。
没多久,浴室传来动静,那人要出来了,盛听眠翻身背对着,阖上眸假寐。
感受到身后的女人睡下,换做以前,她会抱着姐姐睡觉,但是今晚她莫名不想再钻进她怀里。
/
日子悄然过去几天,盛听眠渐渐淡忘香水味的事情,调理好情绪,兴致勃勃前往姐姐的办公室,打算给姐姐送上一份她亲手熬的汤补补身体。
然而,在坐电梯时,她听到身边的人八卦,本来她是两耳不闻,直到她听到关于姐姐的八卦。
有人说任家大小姐最近频频来找贺董,猜测可能两人是朋友,或者有新合作要达成。
盛听眠没放在心上,电梯一到,她就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姐姐的办公室一如既往的宽敞舒适,盛听眠扫了一眼,忽然眼神一滞。
台上有一束玫瑰花。
“姐姐,有人送你玫瑰花?”
贺检雪轻靠椅子上,挪开眼前的文件,放目看过去,落到那束玫瑰花上,再缓缓看向站在一旁的妹妹身上,眼神微暗,嗯了一声,又继续看。
盛听眠盯着那束玫瑰花,咬了咬唇,“是谁送的呀,我认识吗?”
“你应该不认识。”贺检雪顿了顿,“任家的大小姐任嵛君,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盛听眠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想到那个八卦,任家是珠宝大王,任家大小姐也是最近上任接管事业。
过来谈合作是要送玫瑰花的么?
还是说,她是来追求姐姐的?
贺检雪来到她面前,毫不避讳向她透露自己有人追求的信号,“对了眠眠,今晚不用等我了,姐姐今晚有约。”
有约……
盛听眠胸口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是朋友聚会吗还是谈合作?”
贺检雪低眸喝了一口汤,听到她这个问话有些诧异,但片刻后认为她作为妹妹只是想了解姐姐的动向。
“都不是。”
盛听眠眼眸垂下来,哦了一声。
/
下午,贺检雪回了一趟家,换一套衣服,盛听眠从剧院回来刚好捕捉到她车离去的背影。
到了晚上,盛听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忍不住给小姨打电话。
盛晓筠那边接到她电话,还以为是什么要急的事,“怎么啦?这么晚打过来?”
盛听眠垫着枕头稍微坐起来,“小姨,我感觉我以后可能要搬回你那了。”
盛晓筠脸色正经起来:“怎么回事?你和她闹矛盾了?”
“没有闹矛盾,就是……”盛听眠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只觉得自己低落难过,那是一种强烈的失去感,以及裹挟着淡淡的哀伤。
“姐姐好像要和别人结婚了。”
说完这句,她似乎松了口气,终于吐出那股不快,又迫不及待等着小姨反驳她。
盛晓筠在那边感知不到她的情绪,心情复杂,毕竟眠眠又不是人家亲妹妹,要是真结婚了,也能理解眠眠会有寄人篱下的委屈和担忧。
“她跟你说的啊?她要结婚了?”
盛听眠:“不是,她没说,只是最近姐姐和别人来往密切暧|昧。”
她有一种姐姐要和别人组成新家庭的直觉。
盛晓筠叹口气:“她要真结婚了,你不一定要搬回来,再怎么说,你是她亲口认的妹妹。”
眼泪无声溢出来,盛听眠用指尖慢慢抹去,“小姨,我有点难过。”
她之前还恍惚觉得姐姐可能是有点喜欢自己,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那是她的错觉。
姐姐对她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喜爱之情。
盛晓筠说:“很正常,毕竟你妈当年结婚,我也难受得不行,哭得哗啦啦,这事你得看开点。”
盛听眠和她挂了电话,吸了吸鼻子,思绪混沌躺下。
没多久,贺检雪回来,盛听眠感受到她躺在自己身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英国梨与小苍兰的香水,让她更加确定了上一次姐姐的私人饭局也是和任嵛君在一起。
盛听眠慢慢挪远了一点,枕着手臂,右手无端攥紧,难过起来。
/
为了调理这种情绪,盛听眠周末回去找小姨逛逛街,找杜敬雅去新剧院看看。
好不容易调理好,不再想姐姐和任嵛君的事时,季司宜这时候给她发来邀请,问她愿不愿意去马场骑骑马。
她的邀请已经有前车之鉴,盛听眠正要回绝,季司宜突然发来一条消息说姐姐和任嵛君也会去。
盛听眠看到这个名字顿了顿,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答应了季司宜。
她带自己来到一个辽阔的草坪前,按照她的要求换上马术服,一出来就看到季司宜和一个女人有说有笑。
从她们谈论的话语之间,盛听眠这才知道这就是任嵛君。
一头秀发扎成马尾,劲飒紧身的马术服穿在身上显得她又高又瘦,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精英风采。
给她的感觉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反而更有气质,更成熟,和姐姐相比,可能稍逊一筹,但更多是旗鼓相当的对手。
盛听眠捧着个头盔出来,就看到姐姐出来了,她也穿了一套马术服,白色的紧身马裤扎着皮带,黑色马靴到膝盖也依然挡不住的高挑,恍若希腊雅典娜。
盛听眠发现,姐姐先是看向任嵛君,朝她打了声招呼,过了几秒后才恍然发现角落的自己似的。
她朝自己走来,盛听眠腰胯上搂着头盔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办,毕竟这也是季司宜拉自己过来的。
会不会像上次游泳party那样不希望自己过来,她也不得而知。
贺检雪不知道她心中所想,既然她过来了,她不会像上次那样对她,“眠眠,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任嵛君。”
盛听眠看向这个和姐姐站在一排的女人,点了点头,微笑:“任姐姐。”
一番介绍下,气氛还算熟络,盛听眠从空隙看向姐姐,听她吩咐,其他人都去骑马玩了,只剩下她一个不会骑马,过来就是为了浑水摸鱼拍拍照的人。
季司宜玩了一圈后,回来发现盛听眠目不转睛看着草坪上一块骑马的两个女人,忍不住和她聊起来:“听眠妹妹,你看看任嵛君和你姐姐,啧啧,共骑一匹马。”
盛听眠坐在椅子上,她的头盔只戴了一次,是刚刚拍了套图,回来就看到她们两人共骑一匹马。
“听眠妹妹,你怎么不去骑马?”
“我不会。”
季司宜立马热心肠:“那我教你?”
盛听眠又望了一眼草坪上那两抹身影,转过头静静看着季司宜,“可以吗?”
季司宜:“当然可以。”
于是十分钟后,她们坐上一匹最温顺的马,小心翼翼在围栏里磨合熟悉。
季司宜马术不错,很快就能带她骑出草坪,牵着绳带她慢悠悠散步。
草坪一角,贺检雪和任嵛君共坐在马背上,气氛融洽聊着天。
“以前我总是想着自己能熬过去,没想到我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贺检雪安慰她:“人生无常,用平常心对待。”
任嵛君笑了笑,转而问起:“这次怎么答应和我试试?”
贺检雪记忆放远,再不答应,她就没妹妹了。
她们这种人,讲爱情很奢侈,如果婚姻不能选择爱的人,那她只能选择最有利的人。
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主动走向联姻的道路。
“只是试试而已,能不能成还未确定。”
“贺检雪。”任嵛君决定再为自己添加一个筹码,“我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
这话一落,贺检雪勒停了马。
与此同时,身旁传来马蹄声,贺检雪闻声看过去,只见她的妹妹不知何时和季司宜共乘一匹马,悠悠来到身边。
盛听眠的目光望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第57章 摔倒
盛听眠将那句“我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一字不漏听进去, 眼睫一颤。
她们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吗?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谈婚论嫁了?
季司宜方才顾着牵缰绳,不敢掉以轻心,因而没听清那两人的对话。
她此刻搂着听眠妹妹的腰,勒停马, 这才转头看向贺检雪和任嵛君两人。
“你们在聊什么?”她毫不知情地打破三个人沉默的氛围。
贺检雪看到妹妹主动挪开视线, 心里一揪, 察觉季司宜正亲昵搂着她妹妹的腰, 脸色又一沉。
“没聊什么。”贺检雪盯着她妹妹的脸色, 发觉她偶尔会看过来,只是马上又转头看向前方草坪。
心情好像也不太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冷落了她的缘故。
“鬼信你们,没聊什么还聊那么久。”季司宜当然是一百个不信,“不打扰你们两个谈情说爱了,我带听眠妹妹先走一步。”
季司宜提绳驾马,带着盛听眠往前溜达溜达。
盛听眠听到“谈情说爱”四个字, 眼神一黯,忍不住回头, 这一回头就更清楚看到姐姐正抱着任嵛君,恰好那一瞬任嵛君也面带笑意回头看姐姐。
两人更像是耳鬓厮磨说了只有她们两人能意会的事。
盛听眠狼狈收回视线,心情愈发低落, 精神恍惚。
大约半个小时后, 季司宜带人回来, 好巧不巧,贺检雪和任嵛君后脚也回来了。
盛听眠站在地上, 眼角余光望向另一匹马, 看着姐姐在马前护着任嵛君下马, 再一同有说有笑走过来。
她失神般看着姐姐,人来到跟前也不知道。
马被饲养员牵走, 贺检雪从另一侧走过来,一眼便看到她的妹妹呆呆站在护栏外面,马术头盔、长靴、马裤和护具护甲等装备一应俱全,如此精简干练的装扮却被她穿出林黛玉的忧郁感。
贺检雪看出她兴致不高,上前问:“不开心?”
盛听眠看到她站在面前,又看了看一旁的任嵛君,视线迟滞般缓缓瞥向角落,言不由衷道:“没有。”
她怎么会不开心,不就是姐姐要结婚了么。
她大不了以后少和她来往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伤心难过一段时间。
她早该料到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贺检雪给任嵛君使眼色,让她先进去,人走后,她问:“是不是因为姐姐冷落你?”
盛听眠含着气:“不是。”
多多少少是有气的,贺检雪听出她的幽怨,叹了口气,“刚刚是姐姐做的不对,你不会骑马,就让你一个人在旁边拍拍照。”
“那姐姐现在教你?”
盛听眠饱含委屈盯着她,一时间心情有些烦躁,讨厌她像大人一样哄自己,又讨厌自己在她眼里跟小孩没什么两样。
“怎么教?”但她心底却又是渴望和姐姐拥有独处的机会。
她是羡慕任嵛君的。
十分钟后,盛听眠站在一匹马前,前后左右都有人围着,她被姐姐托着臀率先坐上去,戴着手套的手刚握紧缰绳,下一秒身后就贴上了姐姐的身体。
暖和的温度渡过来,还有姐姐身上淡淡的山茶花香。
盛听眠握住缰绳的位置收拢一点,好让姐姐握住更多位置。
季司宜拿着相机出来,本还想着给她和听眠妹妹拍照,没想到转眼的功夫,听眠妹妹就和贺检雪又骑上马了。
她无奈给她们拍了两张照,纪念一下。
低头一看,这质感、这样貌和绰约身姿,在一望无际的草坪背景下,宛若大片。
马场俱乐部的围栏里,盛听眠被姐姐带着骑了一圈,跨越障碍栏时,她屁|股颠了起来。
身后的某人倒好,跨越时直接踩马镫立马。
“……”呜呜。
带任姐姐时,她就是护着带出去踏青,到她盛听眠,就是为了颠她屁|股。
盛听眠心情一下子跌倒谷底。
转了两圈,贺检雪问她:“会不会怕?这是控马,操控马跳跃障碍,体验之后你会爱上马术这个运动,以后要是心情不好,可以来这玩。”
盛听眠现在没有心情学骑马,“姐姐,我想骑出去看看风景。”
她只想和姐姐安安静静欣赏一会风景。
贺检雪深深看她一眼,“好,姐姐带你出去转转。”
马场俱乐部外是一座小山丘,满目青葱草坪,辽阔苍茫。
“这几天心情不好吗?”贺检雪开口问,“是不是唱戏唱累了,要不要休息几天?”
不说还好,她一说,盛听眠想起这几天的事情,香水,玫瑰花还有看似是私人饭局,实际上是约会的聚会。
“姐姐……两个女人也能生孩子吗?”她到底还是问出来。虽然她不懂,但潜意识里又觉得不是没可能。
不然人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贺检雪意识到她极有可能是听到了她和任嵛君的对话。
“可以,做试管。”
任嵛君提出的这个筹码确实诱人,联姻除了达成强强联合的合作关系外,后代子嗣也是双方重点考虑的一环。
盛听眠揪紧缰绳,脸色煞白,眼神涣散,一时间心乱如麻,“那……你和任姐姐是打算结婚了吗?”
贺检雪从身后搂紧她,她看不到眠眠的神情,只知道眠眠身上的香气如同牵魂散一样牵动她的神魂。
但她们的身份横亘在中间,怕是这辈子都不能说出那份感情。一旦说出,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就变成了图谋不轨。
眠眠会怎么看她?虽说眠眠家境不好,但也是在爱的环境下成长,她并不缺爱,也不缺监护人,她小姨是阅历几十年的成年人,难道真的会祝福她们这样年龄差距十年的姐妹白头偕老么?
怕是会吓到连夜带走眠眠,和她断绝关系吧。
贺检雪深呼吸口气,克制着情绪,淡声道:“在考虑中。”
盛听眠视线变得模糊起来,一滴泪无声无息砸到马背上。
“挺好的……”盛听眠语气平常,“姐姐你喜欢她么?”
“谈不上喜不喜欢。”贺检雪目光聚焦到眼前纤细的脖颈上,“联姻而已。”
“联姻?”盛听眠听到这个词马上回过神来,“你不是出于喜欢任姐姐才和她结婚吗?”
贺检雪笑了下,“一定要喜欢才能结婚么?”
盛听眠听不明白她的话,她只知道结婚是件大事,是和对方共度后半生。
“如果结婚不能选择喜欢的人,这样婚姻还会幸福吗?”
“姐姐……你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要选择霍霍你的婚姻……”
盛听眠面无表情涌起泪水,“婚姻应该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白头偕老,就像玉簪记里的陈妙常和潘必正那样。”
在哀伤萦绕她眼眸时,身后的人将她拥紧,盛听眠察觉到姐姐正窝进她颈窝,贴着她耳垂。
“妹妹,其实姐姐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盛听眠脑海里闪过许多猜测,比如迫于某种压力,姐姐必须联姻,转而心疼起来,她帮不上忙,“一定要结这个婚吗?可不可以不结?”
贺检雪安慰她:“能不能成还未确定,姐姐只是在和她相处中,不要担心,如果不适合,姐姐不会将就和她结婚的。”
“……”
盛听眠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胸口更加赌,原来姐姐是这个意思,她根本不是迫于外界压力而联姻,而是挑选最合适的妻子。
换而言之,她是在和别人相亲。
盛听眠暗暗生闷气,但又忍不住试探:“姐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盛听眠脑海里闪过姐姐喝醉吻上自己那晚,竖起耳朵,屏住呼吸,“是谁?”
贺检雪盯着她倩影,“她是个小姑娘。”
盛听眠眼睫颤了颤,攥紧缰绳,小姑娘……
“姐姐为什么不和她结婚?”
“她年纪太小,怕吓到她。”
“你跟她说过吗?你怎么知道会吓到她?”盛听眠追问,“万一,我说万一,她也喜欢你呢?”
“你怎么确定?”
贺检雪反问她,见她回答不了,转而问起:“还想继续逛吗,不想的话,我们回去?”
盛听眠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放弃。
回到马场,盛听眠从马背上下来,第一时间看向姐姐,见她神色和平常无异,心下反倒复杂起来。
/
骑马出了汗,盛听眠跟着贺检雪去专门的淋浴房洗澡。
马场俱乐部很大,她才知道刚刚骑的那匹马是姐姐养在马场的马。还吩咐教练,让她以后要是想过来练马术,可以骑她的马。
抛去别的不说,姐姐对她确实挺好的。
偌大的淋浴房只有她们两个,盛听眠进去之后听到隔壁传来淋浴声,知道姐姐在隔壁,她也就放心洗澡了。
只是洗着洗着,盛听眠忍不住猜测姐姐喜欢的那个小姑娘到底是谁。
她说怕吓到对方,可是会有人不喜欢这么优秀的姐姐吗?
盛听眠满怀心事抹着沐浴露,头顶的花洒哗哗流淌出温水。
突然——
脚下一滑,一声低呼骤起。
盛听眠滑倒在地上,闷声吃痛,正当她艰难撑着地板起来时,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眠眠?你怎么样?”
门外传来姐姐担忧的声音,盛听眠正要说没事,她能站起来。
脑海忽然闪过今天一件件事,姐姐想要和任嵛君联姻,而不是和男人联姻,说明姐姐是食女色。
一个大胆的想法凭空冒出来。
她看到女人的裸|体会有反应吗?
可是她之前也不是没在姐姐面前脱光过……之前泰国旅游,她不小心掉过浴巾,还和她泡同一个温泉池,姐姐好像也没有别的想法。
盛听眠胡思乱想猜测中,试图证明自己就是姐姐嘴里那个小姑娘,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像。
她又想退缩了。
“姐姐,我没事……”
盛听眠难过地撑着地板欲起来,只是天公不作美,再一次滑倒。
无数委屈一下子涌上来。
“呜呜呜……姐姐。”
第58章 帮洗
花洒仍然洒落温水, 滴落地板,流淌到盛听眠掌心、臀和小腿上。
痛楚从手肘传来,盛听眠趴在地上起不来,委屈至极。
就在这时, 门突然被人打开, 盛听眠错愕抬起头, 只见门口站着她那个气质高贵的姐姐。
她看到里面的景象蹙了下眉, 迈步进来, 蹲在盛听眠面前,抚上她肩头将人扶起。
“没事吧?”她关心问。
盛听眠坐在地板上,被姐姐触碰上肌肤,熟悉的山茶花香和姐姐的视线逼近到眼前,她才猛然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甚至还有泡沫。
这会反应过来了, 立马合拢双腿,双臂捂着胸口, 咬唇盯着她。
贺检雪见她这样,好笑问:“看来是不疼了?”
她这一问,盛听眠又开始疼了, “还疼着……”
“刚刚不小心滑倒了……胳膊肘一直疼。”盛听眠曲着膝, 一双玉腿就贴着姐姐手臂, 眼光匆匆瞥了眼自己胸口,忽然想到姐姐食女色的问题。
她要不要再试一下呢?
贺检雪双手抚上她右边胳膊肘, “这里?”
“疼……”盛听眠瑟缩退了下, 可怜兮兮看着她。
贺检雪神色凝重:“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疼?腿有没有?膝盖呢?”
盛听眠摇头, “我得站起来看看。”
贺检雪:“我扶你起来。”
这一扶肯定会被姐姐看光了去,盛听眠犹豫了会, 还是咬牙松开挡在胸|前的手臂,赤城面对,让姐姐扶自己站起来。
盛听眠暗暗注视着眼前人的眼神,观察她有没有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姐姐的眼睛有一种高智感,给她的感觉一直是属于行业内最富有最拔尖那一小部分人的圈层,只是她的性格比较收敛不张扬,沉稳又从容。
因而,在别人都拜倒于她的财富和地位时,她只觉得姐姐的人格魅力远大于这些权力象征。
盯着盯着,盛听眠一不小心短暂沦陷于姐姐眼眸里,她的一根睫毛都能看得清楚,忽地,她很清楚地看到姐姐的眼神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她胸|前。!
由于动作发生得太快,盛听眠甚至觉得是错觉。
在姐姐的扶持下,她艰难站了起来,没想到脚踝也痛,她没站稳径直扑到姐姐怀里。
盛听眠视线里是姐姐白色的浴袍,她手掌撑在姐姐胸口上方,盛听眠眼神恍惚一秒,昂起头来,又羞又尴尬:“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真不是故意的。
虽说盛听眠从小在戏台上唱戏,爱情戏曲唱不少,但要是遇上切实发生的情况,她的眼神只会比戏台上更真实更生动,眼尾点缀三分遮掩,三分羞赧和四分不知所措的窘迫。
“姐姐……”甚至语气中带着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娇酥。
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这是意外,贺检雪失神好几秒,直到妹妹腰窝上的温度和细腻肤感传到指尖,她才回过神来,正了正神色,红唇掀开:“……没事。”
“除了手肘痛,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痛?”
盛听眠一只脚用不了力,只能继续挨紧姐姐,羞赧咬唇:“还有脚踝也痛,可能是崴到了。”
贺检雪一手搂着妹妹,另一只手抬起,取下挂在壁上的浴巾,“先穿上衣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盛听眠却还惦记着自己身上泡沫都还没冲洗干净,在姐姐将浴巾裹到背上前,她急忙说:“可是姐姐,我身上还没洗干净。”
这话一落,浴室里安静得只听得头顶花洒的流水声。
盛听眠觉得自己话语有暗示性,在还不知道姐姐喜欢的那个小姑娘是谁之前,她说这样的话,和姐姐这样亲密接触是不是不道德?
如果姐姐喜欢的人另有其人,她这样做算不算窃取她人的喜欢?
这样一想,盛听眠觉得有些难受,低下头小声解释:“姐姐,我没别的意思……”
“你在想什么?”贺检雪哑声失笑,“还没洗干净是吧,要姐姐帮你冲一下?”
只要一被安慰,盛听眠顿时愧疚感散去不少,但随之而来的面对面境遇,让她耳朵忍不住红起来。
“会不会麻烦到姐姐?”
“不会。”贺检雪神色如常关了头顶上那个垂直顶喷花洒,取下手持花洒,放开怀中的人,调节温度。
盛听眠单手扶着墙壁,微微侧着身体,受伤的那只手假装不在意地挡在胸前,到底还是有些放不开。
这可是姐姐亲手帮她洗澡。
调好了温度,贺检雪将花洒的水流往盛听眠移过去,水流划过墙壁落到盛听眠雪白的背上和胳膊上。
盛听眠有一瞬间的激灵,但很快就沉溺于适宜的水温氤氲出的朦胧氛围。
姐姐的五官在水雾里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滤镜,不真实却又仿佛触手可及,她靠得不算近,甚至可以说有一定距离,可能是为了避嫌,她眼里很寡淡,似乎没有肉/欲。
盛听眠又忍不住想,食女色之人面对赤身裸|体要是没有欲望意味着什么。
大概率意味着……不喜欢。
盛听眠按下心中的难受,眼睫颤了颤,撑在墙壁上的手不自觉收拢,再看向贺检雪时,她把身体转过来,正面站在这个女人面前,挡在胸|前的手慢慢放下。
猝不及防一览无遗所有春|色,贺检雪没料到这种情况,手中的花洒长久停在腰上,迟迟没有下一步。
不自觉挪开目光,看向别处,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这样无异于欲盖弥彰,会被看出端倪。
她抿唇转回视线,落到盛听眠的脖颈上,快速淋洗一遍全身,便把花洒搁好,取下浴巾将弱柳扶风的小姑娘裹住、擦拭。
盛听眠捕捉到她这些细微的举动,原本低落的心情似被牵引般上升,咬了咬唇,姐姐这是单纯避嫌还是心中有钗裙?
浴巾围上来,盛听眠感官转移到她手上,尽管只是隔着薄薄的浴巾,但姐姐手指的力度却透了过来,落到她肌肤上。
这回姐姐靠的近,山茶花香扑面而来,盛听眠不敢看她眼睛,只好看向别处。眼角余光却又忍不住偷偷观察胸|前晃动的手腕。
哪怕掩在白色浴巾下,也能从空隙中看得出筋骨分明,手指修长如玉,骨节明显。
相比较背部的敏|感,盛听眠更难以忽略姐姐的手擦过她胸氵勾的水渍所带来的抚摸感。
盛听眠羞赧得全身泛粉,双眸紧闭,她可是19岁了啊,又不是9岁!除了小时候小姨会这样给她擦身体外,她长大一些,小姨都不会这样给她侍候。
可是姐姐居然……居然……
擦拭的动作擦到腰间,隐隐有往下的趋势,盛听眠大气不敢出一声,偷偷掀开眼皮,看到姐姐纡尊降贵弯下腰给她擦腰擦.臀擦屁.股蛋子擦小腿……
她直发愣盯着姐姐露出的颈子,以及只能从上而下看得到的尤为优越的鼻梁。
到了穿衣服环节,一整套完整的衣服穿下来,盛听眠脸颊粉红如霞。
贺检雪看到她从脸色到全身肤色都一样粉嫩,忍不住联系起秋草鹦鹉,这下真的跟秋草鹦鹉没什么区别了。
“辛、辛苦姐姐。”盛听眠抬起眸来,脸蛋红扑扑说道。
贺检雪揉了揉她发顶,乌发一如既往柔顺亮泽,“还疼不疼?”
盛听眠动了动右胳膊,“好像不怎么痛了。”
贺检雪看向她脚踝:“那脚踝呢?”
盛听眠:“脚踝还有点痛。”
贺检雪拦腰将她抱起来,盛听眠冷不丁身体腾空,她低呼一声,随着姐姐的侧脸映入眼帘,受惊的心脏慢慢回落,嘴角压着,眼含秋水凝望着姐姐。
“带你去看医生。”贺检雪比较担心她脚,毕竟过段时间还要上舞台唱新剧本昆剧,万一出了差错……她妹妹将会承受前所未有的舆论压力。
“好……”盛听眠柔婉应声。
贺检雪将她抱到沙发上,喊来马场俱乐部的负责人,让他把自己的车开过来,处理这一切,贺检雪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浴袍,转身去换。
盛听眠在弧状沙发上乖乖等着,这时候季司宜不知道从哪里得来风声,赶过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听眠妹妹,她脸色忧心过来询问。
“听眠妹妹,你怎么样?听说你在浴室摔倒了,这事是真的假的?”季司宜坐到她身边。
盛听眠啊了一声,她丢人的事这么快就被别人知道,忍不住怀疑是姐姐干的,“姐姐告诉你的吗?”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早离开,她提了一嘴说你摔倒了,要带你去医院检查。”
季司宜蹲下来查看她脚踝,伸手揉看,“没有骨折,应该没什么大事。”
盛听眠挽了下秀发到耳后,弯腰看脚踝,“那还要去医院检查吗?”
季司宜:“不用,揉一揉就好了,你还有其他地方磕碰到没有?”
盛听眠举起右胳膊肘:“这里。”
季司宜握住她细白的手臂,检查检查,“没有脱臼,也没有骨节移位,没什么大碍。”
“真的吗?”盛听眠刚问出,就看到姐姐出现在季司宜身后,“姐姐,你出来了?”
季司宜转头望去,忽然间觉得贺检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她品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阿雪,我给她看了,没什么大碍。”
盛听眠试着站起来,“姐姐,我感觉好像不痛了,我们还去医院吗?”
“嗯。”贺检雪上前拉起盛听眠的手,带着她从季司宜面前经过,“事关你演出,这事不能马虎。”
上了车,盛听眠系好安全带,察觉姐姐心情有些许微妙变化,好像是在司宜姐姐出现之后。
盛听眠想不明白,只好放弃,就在这时姐姐那边的车窗突然被人敲了敲,她闻声看过去。
贺检雪降下车窗,窗外是挑了挑眉的任嵛君,“要带她去医院做检查?”
贺检雪嗯了声。
“那……下次见?”
“下次见。”
明明短到可以忽略的对话,盛听眠却从这只言片语中,品尝出任嵛君和她姐姐有心照不宣的且独属于两人的秘密。
而且还是她这种外人插不进去一丁点的那种。
盛听眠垂下眼眸,攥着安全带,胸腔冒起无数酸涩的泡泡。
第59章 失信
轿车在马路上行驶, 盛听眠看看前面的路况,又忍不住偷偷用余光看身旁驾驶座的女人。
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是她第二次见姐姐开车,平时姐姐上下班都有司机, 要么就是助理开。
唯独今天……
盛听眠想到姐姐今天是和任嵛君一起过来骑马的, 应该是私人约会。就像上次她和朋友的泳池party一样, 因为私人属性, 她不带任何外人。
到了这份上, 盛听眠还不清楚就是傻瓜了。
姐姐这是在和任嵛君培养感情。
虽然口头上说是相亲,但未来谁也预料不了会不会真的和任嵛君联姻。
盛听眠神色恹恹,看向窗外。
遇上红绿灯,贺检雪脸色冷凝,不自觉望向身旁的盛听眠,见她一直看向窗外。
思绪却飘到季司宜身上, 这个女人还没放弃追她妹妹,万一哪天她妹妹着了她的迷……
还有那个宁桃……
贺检雪眉头紧蹙, 她妹妹身边豺狼虎豹未免太多。
涉及到她交友问题,她作为姐姐无法干预太多,但又不能不把控。万一哪天眠眠语出惊人说要和对方谈恋爱, 那就一切都晚了。
“眠眠, 你和那个粉丝还有聊吗?”
盛听眠些许困惑:“宁桃吗?有啊, 怎么了?”
红绿灯亮了,贺检雪转动方向盘, “姐姐关心你一下, 你们都聊什么?”
盛听眠语气淡淡:“没聊什么。”
“……”
问不出有用信息, 贺检雪干脆不问了,到了医院, 带她做了全套检查,直到医生说她没事才载人回去。
虽说全程姐姐带她检查,让她有种被呵护的温暖,但盛听眠还想着姐姐和任嵛君之间那种只有两人懂的亲密,回到家也依旧闷闷不乐。
这天,盛听眠一觉醒来,发现家里多了位客人。
是姐姐打算联姻的重点考察对象,也是姐姐正在培养感情的对象。
任嵛君给她送了小礼物,一条项链,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
盛听眠看看姐姐,又看了看这位大方得仿佛姐姐女友未来老婆的任姐姐,她失神地接过,“……谢谢任姐姐。”
“不用客气。”任嵛君转而对贺检雪说:“你妹妹真漂亮。”
贺检雪笑笑。
任嵛君又说:“眠眠,你要不要现在戴上看看?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买过?”
盛听眠拿着项链盒子,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应,“不用了,谢谢任姐姐。”
贺检雪提议:“要不要我帮你戴?”
盛听眠不知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鼻尖莫名一酸,“……不用,我回房间自己戴。”
有股情绪驱使她远离这里。
回到房间,盛听眠将项链盒子放在台上,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完全没有心思戴项链,哪怕再好看。
她走出去,发现客厅没有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姐姐和任嵛君两人进了书房谈话。
盛听眠站在书房外停留片刻,想推门而进,但又怕被姐姐责怪不懂事,最后到底还是没有推开。
由于隔音,她什么都听不到,于是只能坐在客厅独自生闷气。
就连杜敬雅约她出去玩,她都没心思出门去。
随着时间过去,盛听眠心情越发低落,姐姐和别人到底聊了什么聊那么久,还是说……她们做了什么事情。
盛听眠看了眼手机,快过去一个小时了,就在这时书房终于有了动静,盛听眠看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还互相对视一眼……
又是那种心照不宣的眼神互动。
盛听眠难过地将视线转到别处。
贺检雪一出来就看到盛听眠坐在沙发上,“眠眠,我和任嵛君今天出门一趟。”
盛听眠把目光转回来,轻声问:“……你们去哪里?”
任嵛君接腔:“我们出去逛逛。”
盛听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又一次出去,不用猜都知道她们是在约会培养感情。
因为是周末,姐姐离开之后,盛听眠只能在家里看看电视,逗逗小猫,最后练练嗓子。
到了晚上,还没见姐姐回来,她们这是要逛到什么时候?
盛听眠忍不住给那个女人打电话,然而接通那一刻传来的却是任嵛君的声音。
她温柔说:“眠眠,你姐姐她今晚喝得有点多,我带她在外面酒店住。”
盛听眠兀地攥紧手机,“你把手机给姐姐,我要和她说说话。”
任嵛君不解,但还是按照她要求把手机递给一旁喝醉撑着太阳穴的女人,“你妹妹打来的电话。”
贺检雪接过来,“喂,眠眠?”
盛听眠屈膝坐在沙发上,单手抱着膝盖,胸口前所未有的急剧难受,嗓音颤得几乎听不到,“姐姐,你真的喝醉了吗?”
贺检雪可以说是有六七分醉,但还没至于醉到彻底昏过去,但等酒劲上来就说不定了。
她现在还能听得清她妹妹的声音,“有点醉了,太远了,我就不回去了。”
这话一落,盛听眠脸色霎时失去血色,姐姐今晚要和任嵛君开房么?
她那一瞬间脑海里全是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手机对话安静了将近一分钟。
“还有话要说吗,眠眠?没有的话,姐姐先挂了。”
盛听眠迅速回过神来,急忙道:“等等!”
“嗯?”
“姐姐……我能不能求你今晚回来?”
若是细听,甚至能听得出这句话里夹着克制的哽噎。
盛听眠眼眶空洞洞看着面前的茶几和果盘,失神呢喃:“……求你回来姐姐。”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盛听眠以为对方挂断了,看到还在通话中的屏幕,数字每跳动一秒,她都害怕下一秒显示挂断。
“姐姐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盛听眠眼神一黯:“我可以去接你的姐姐,你在哪?”
对面传来一声叹息,“不用过来,我让人开车回去。”
寥寥数语,盛听眠明显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抱着手机在家里满怀期待地等着姐姐回来。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
直到天都快亮了,还没回来,盛听眠眼眶渐渐酸涩难受。
姐姐,你说过你会回来的。
为什么不守信用……
最后实在太困了,盛听眠回到床上睡一会,只是入睡时伴着几声抽泣。
“为什么不守信用呜呜……”
/
直到中午,贺检雪才回来,回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妹妹,发现她脸色苍白,关心问:“怎么了?”
盛听眠盯着她许久,闻到她身上飘来的淡淡英国梨与小苍兰的香水味,眼神一黯,“姐姐是不是忘了昨晚答应过我什么?”
贺检雪回忆一番,蹙眉问:“昨晚?”
她打开手机,想看是不是妹妹在上面留了言,让她做什么买什么,可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然后翻开通讯录,发现昨晚妹妹打过来一通电话,“昨晚你给我打电话了?”
贺检雪细想,好像确实是有,但她记不太清内容了。
盛听眠看到她这失忆的表情,胸中气闷,“姐姐忘了么,你答应过我会回来的。”
“姐姐你不守信用。”盛听眠控诉。
贺检雪似乎一点都想不起,但见盛听眠如此信誓旦旦,看来她昨晚估计真的答应了她却没做到。
“姐姐忘了,抱歉,眠眠,姐姐给你赔礼。”
盛听眠听到她诚恳的道歉,她所有的质问和控诉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难道她还能当着她的面要求给个说法么?
姐姐已经对她那么好了,她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咄咄逼人,姐姐会怎么看她?
更何况,这还是姐姐的私事,她的手要是伸得太长,就会惹人厌烦。她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姐姐的私事?
所有的思虑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盛听眠只能选择体贴的回应:“不用,姐姐你累了吧,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贺检雪没察觉她情绪起伏,笑了笑:“好。”
转身进了卧室,让佣人简单收拾一番,进去洗澡。
盛听眠坐在客厅目光呆滞。
直到宁桃的消息发过来,她才堪堪回神。
宁桃问她愿不愿意出来,她请她喝咖啡。
盛听眠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她对姐姐的占有欲好像太强了点,不想看到她结婚,不想她和别人组成新家庭,可偏偏她是最没有资格去霸占姐姐剩下的人生的。
她当了人家那么久的妹妹,已经有了一个地位。
可……她为什么那么难过?还为姐姐不回来而生气?
盛听眠思绪乱糟糟,想找个人诉说,小姨是不行的,小姨太熟悉她了。
她看回到手机界面,发了个好字过去,转身回房换了身衣服,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浴室门口。
她需要离姐姐远一点了。
让自己的情感不再那么地依赖她,受控于她。
贺检雪洗了澡出来,正让人吹着头发,忽然发现身边没有盛听眠的影子。
“眠眠呢?”
“她出门了。”
“哦。”
贺检雪当她出去逛逛,拿起手机给任嵛君打电话,“你回到家了么?”
任嵛君:“刚回到,这是在关心我吗?”
贺检雪:“女孩子还是要呵护的,你比我还小几岁。”
任嵛君:“那我以后喊你姐姐?”
贺检雪皱眉:“换一个。”
任嵛君:“贺姐姐?”
贺检雪回忆起那次雨夜,盛听眠在她手里哭着怯生生喊贺姐姐的模样。
“再换一个。”
任嵛君当她不喜欢这么肉麻,“那贺姐?”
贺检雪闷声笑了声:“行。”
“昨晚我没做什么吧?”她又问。
任嵛君调侃:“倒是希望贺姐能对我做点什么。”
贺检雪对她的暗示不予理会:“先这样吧,挂了。”
/
盛听眠按照宁桃发来的地址,来到一家咖啡厅。
她喝了一口又苦又涩的咖啡,就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苦。
宁桃说:“公司派遣,最近我搬来堰市了,和魏若茜住一块。”
盛听眠强撑:“恭喜,适应得还好吧?”
宁桃:“还行,这边生活节奏也挺快的,但是烟火味也很浓,是个有人情味的城市。”
盛听眠神情游离:“多住段时间,你会发现它更好的。”
宁桃:“你最近怎么样?《鸟衔花》准备得如何?紧不紧张?很期待你的表演”
一说到最近,盛听眠觉得嘴里都是苦味,“宁桃,你有没有兄弟姐妹?”
宁桃:“没有诶,我是独女,不过我有个表妹,魏若茜,从小和她玩到大。”
盛听眠不知道是问她还是问自己:“如果你表妹结婚,你会不会很难受?不想她结婚?”
宁桃认真思考:“如果她结婚,我会感觉儿时玩伴离我而去,估计会抱着她大哭吧。”
盛听眠走神:“哭了之后呢?”
小姨也是哭,却从来没说哭了之后她们心境变成什么样。
宁桃想了想那副情形:“哭了之后就是祝福她获得幸福吧,毕竟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都是走着走着就散掉了,日后要是想念,就常联系,不过……”
“不过什么?”
宁桃也叹气,撑着下巴搅拌咖啡:“不过一般也联系不了几回,只能逢年过节探望一下,大多数人基本都这样。”
盛听眠喝了口咖啡,姐姐要和任嵛君联姻,估计以后她们也是只能逢年过节探望一下。
她们地位差距摆在这呢,干妹妹算什么,只能算个姐姐以后的小孩逢年过节,偶尔提起一嘴的远亲。
盛听眠又难受了,甚至想哭,她才知道离别不是最让人痛苦的,淡忘才是,会在平常日子里某一时刻猝不及防锥心地疼痛。
小时候爸妈的离去,她没有过多悲伤,因为她知道爸妈不是淡忘自己,而是变成星星永远爱着自己。那份爱不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淡化,它定格在最浓烈的时刻。
可是活人不会,人会真的淡忘。
她无法想象自己以后变成姐姐嘴里一句“哦,眠眠啊,妈妈以前认的一个妹妹”。
眼泪无声坠落。
“我想喝酒……这有酒卖吗?”
宁桃一抬头发现她眼泪盈眶,疑惑却又心疼,不敢打扰她情绪,轻声问:“怎么好端端想喝酒?”
盛听眠有些哽噎:“我就想喝。”
宁桃迟疑片刻:“那行,我去吧台看看有没有酒。”
没多久,宁桃回来,“还真有酒,已经点了一瓶。”
话落,侍者就端着酒和酒杯过来,为两位客人倒上。
盛听眠举起酒杯,顶着双通红的眼睛,扯出笑看着对面的女人,“祝你乔迁大喜。”
宁桃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举杯碰了碰,“谢谢。”
盛听眠一口饮尽:“我买单,我请你喝。”
宁桃:“这不太好吧,我约你出来的。”
一口下去,盛听眠脸色开始浮起红晕:“你是我粉丝,哪有人让粉丝买单的,我请你喝。”
宁桃将她神情收入眼底,试探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今天的眠眠似乎格外多愁善感。
盛听眠不想让别人过多窥探自己心境,避而不谈,“继续喝酒吧。”
宁桃欲言又止,最后陪她喝,只是没想到她酒量很差,才喝没几杯就已经快晕过去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然而盛听眠却回答不了她问题,宁桃只好掏出她手机,用她指纹开了机,找到一个叫姐姐的通讯录,拨了过去。
“喂?”电话很快接通了,宁桃说:“你是眠眠的姐姐吗?”
贺检雪看了一眼天色,才下午五点,“你是?”
“我是宁桃,眠眠和我出来喝酒,她喝醉了,请问眠眠地址在哪,我送她回去。”
“你们在哪,我去接她。”
宁桃就在盛听眠耳旁边接电话,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盛听眠一下子拉回到昨晚的伤心事,“宁桃,你不要告诉她,我不回去。”
宁桃:“不回去,那去哪里?”
盛听眠一下子想到任嵛君那句“我带她在外面酒店住”,酸涩和怨怒交织在心头,眼睫一眨。
“我们……去酒店开房。”
第60章 维护
电话还未挂断, “去酒店开房”五个字清晰无比落入贺检雪耳中。
脸色秒沉,贺检雪从耳边拿开手机,发现已经挂断,再打过去。
无人接听。
宁桃。
贺检雪脸色阴沉得可以用难看来形容, 叫来管家, 问盛听眠今天去了哪里。
管家说司机载她去了一家叫MOS|MARK的咖啡店, 得知地址, 贺检雪当即披上外套, 径直出门逮人。
赶到咖啡店,助理从店主口中得知盛听眠已经和一个女人走了。
助理只得匆匆返回,告知贺董。
贺检雪盯向盛听眠坐过的桌椅,那张清水出芙蓉的脸仿佛就在眼前,翦水双瞳盈盈秋水,安静喝着咖啡, 却叛逆地和一个女人开房。
红唇冷冷掀开:“查她在哪个酒店。”
/
酒店前台,宁桃用身份证开了一间房, 便扶着她上楼,推门而进,小心翼翼将人扶到床上, 却不料盛听眠倒向床的那刻紧紧拽着她手臂。
宁桃也跟着一并跌落, 压在她身上。
“眠眠……”宁桃被近在咫尺堪比国色还娇妍的容颜, 淡淡的红晕似桃花瓣,胜过所有腮红。
宁桃目光落到她眼尾, 还泛着泪水浸湿过后的湿润, 回想咖啡店她无声落泪的时刻, 得是多伤心才会在外人面前落泪?
“为什么不开心……”
宁桃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小姑娘白皙清透的脸蛋上, 触碰她的肌肤,最后落到她眼尾,轻轻替她拭去眼泪。
“是遇到困难了吗?”她仿佛化身一个年轻的妈妈,轻轻哄着她。
盛听眠意识游离出窍,仿佛真的听到了妈妈的声音,鼻尖一酸,眼泪涌出来更多,神情悲恸,“妈妈,我好难过……”
宁桃对这个称呼哭笑不得,“怎么难过了?谁欺负你了?”
姐姐不守信用……
姐姐还要和别人联姻……
她们很快就会淡忘对方……
盛听眠张了张口,什么都想说,却全都一股脑涌出来,反而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最后只能吐出一句“姐姐”。
盛听眠双手搂紧她脖颈,不让她起开,呜呜作哭。
而赶过来的贺检雪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一个女人压在她妹妹身上,而她妹妹哭着搂紧那个女人。
这一幕极其刺眼。
胸腔无端掀起火苗,将她深藏眼底的嫉妒烧得越发亮。
贺检雪绷着脸色走进去,站在床前,目光冷冷扫过这两人几乎重叠的身体。
宁桃察觉身旁有人,她抬头看去,发现站了两个人,一个好像是GULAN集团的董事长,另一个貌似是助理身份。
她很快就联系到,这可能是眠眠通讯录上的姐姐。
宁桃撑着床单欲起来,却在下一秒又被人抱紧,她重重压了下去。
“眠眠……”宁桃贴着她耳朵解释:“你姐姐过来了。”
“我不要姐姐……”盛听眠喉咙里含着悲伤的哽噎。
宁桃费劲解开她手臂,好不容易解开,看着床上被酒精支配意识混乱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她站起来,文雅地理了理身上的半裙和衬衣,“她喝醉了。”
助理上前将盛听眠扶起,贺检雪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穿的是一条奢牌定制的挂脖公主裙,然而此时裙摆却褪到膝盖,再上一点……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改变不了事实。
“你把她灌醉?”
宁桃听到这冷声质问,诧异她会问这种问题的同时,为眼前女人周身的威压感到屈服,眼神犀利得快要把她剜了。
宁桃才想起这不仅是表妹的顶头boss,更是GULAN集团的董事长,最高执行官。
宁桃正正神色回她:“是她自己要喝的酒,她看起来似乎不开心,你也在手机里听到了,是她说要来酒店开房。”
贺检雪想起手机通话的最后一句话,确实是她妹妹亲口说要去酒店开的房,但正因为这样脸色才更难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眠眠是什么心思。”
宁桃眼神闪烁:“我有追求人的权利,眠眠喜不喜欢我,是她的事。”
贺检雪轻嗤,带走人之前,留下一句警告:“如果还想你表妹安安稳稳在我司工作,最好绝了你那些心思。”
宁桃有些气愤:“贺董,你这手段未免太卑鄙。”
“卑鄙?”贺检雪冷笑,“你敢保证你将魏若茜在我司工作,是我下属这一消息告诉眠眠时,没有抱着别的心思?”
我表妹在你姐姐公司工作,还随行出差,多好的沾亲带故润滑剂,一下子拉近距离,让眠眠卸下心防。
既然考虑到利用魏若茜这条线,就要考虑到带来的风险。
宁桃哑口无言,没想到会被贺检雪看穿,先前在武清,她就从魏若茜嘴里得知她顶头上司要和她去杭港出差,她兴奋得给自己打电话,她也因而知道了这层关系。
本来打算先以粉丝身份接触,再用魏若茜在眠眠她姐姐公司上班这层关系拉好感,毕竟魏若茜能直接跟着贺检雪一起出差,侧面证明了贺检雪肯定了她的能力。
眠眠就会对魏若茜有好感,进而对她这个表姐有好感。有了旁线牵引,眠眠就不会对她太防备。
宁桃神色苍白,她不能不顾魏若茜的事业,可是……她看了一眼醉晕过去的盛听眠,胸口有些难受。
“我以后只会以粉丝的身份去看她演出。”
贺检雪冷冷扫她一眼,转身带人走。
/
回到家,助理把人扶到床上。
身后传来关门声,贺检雪这才上前居高临下注视这个叛逆的妹妹。
床上的人虽然明显看得出是喝醉,但没有醉鬼的颠样。
她身上的裙子是一条玫瑰纱裙,瘦瘦长长一条人陷入柔软的床单上,露出来两条胳膊肤如凝脂,与床单融为一体,挂脖的设计让她香肩微露,酥/胸饱满。安静美好得如同印象派画家萨金特笔下笔触细腻,色彩十分协调的油画。
视线触及这一幕时,恼意不知不觉散了三分。
但只要一想起她今天叛逆的行为,贺检雪的血压只高不低。
佣人熬好了解酒汤,喂了下去,贺检雪在一旁静看,直到盛听眠顶着半醉半醒的状态柔若无骨撑坐起来。
“姐姐,我头好晕……”盛听眠掌心揉着脑门。
“晕怎么还记得要去酒店开房?”
一声淡淡的嘲讽飘过来,盛听眠听出她的声音,迷迷糊糊又想起了昨晚某个人失信她苦等一晚上的酸涩情景。
盛听眠放下手,后撑着床单双眸控诉望着眼前的女人,“……我怎么就不能去酒店开房了?”
贺检雪没想到她竟然反驳,眉头微皱,“你知道你和谁开的房么?招呼不打就去和所谓的粉丝喝酒开房?人家没把你吃干抹净都算好的。”
“要不是姐姐赶过去及时,你现在已经是一.丝.不挂躺在酒店的床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中伤宁桃?”盛听眠不可置信,“宁桃根本不会这样做。”
“你维护她?”
她的妹妹维护一个处心积虑接近她的“粉丝”,维护一个压在她身上一直不起来的女人?
贺检雪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自己的血压正在升高。
盛听眠站起来,眸光委屈又倔强,“不是维不维护,而是我相信她为人。”
“就算真发生了什么,那也是我主动的。”
贺检雪深呼吸了两口气,保持冷静,“你被她下了迷魂汤?你宁愿相信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粉丝,也不相信你姐姐?”
话说到这份上,盛听眠更觉难受,她知道姐姐有恩于她,换做平时,她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姐姐。
可是,她昨晚不仅失信于人,未来还要联姻,迟早都是要互相淡忘的关系,她为什么还要管自己那么多呢。
她作为妹妹,都没资格伸手管她联姻的事……
“姐姐……我只是你认的干妹妹,不是别的身份,可不可以,别管我的私事?”
贺检雪眼一沉:“你什么意思?”
盛听眠眼梢倔强挑起,咬了咬唇,直视她:“字面意思。”
既然她不让自己管她私事,那她也不要让姐姐管她的私事,她和谁在一起,和谁开房,和谁谈恋爱,通通都和姐姐无关。
她负气地想。
“你当真被那个宁桃骗得不轻。”
贺检雪周身散发着怒火滔天的低气压,掏出手机,拨通秘书电话,“把魏若茜给我炒了,让那两姐妹给我滚。”
盛听眠呆滞,第一次见姐姐这么生气,可是凭白遭罪的魏若茜更是无辜。
“姐姐,你为什么要炒掉魏若茜?你不能这么不讲理,你怎么可以搞连坐罪名?”
盛听眠快哭了,上前拉住贺检雪手臂,“姐姐,你不能这样!”
贺检雪神色不容置喙,“她都快把我妹妹骗走了,你说我为什么这样做?”
盛听眠急急解释:“可那是我自愿的,是我让她去酒店开房的,姐姐你为什么要怪罪到她表妹身上?你不觉得你很不讲理吗?!”
“因为她接触你的目的不单纯,本就靠她表妹从而拉近与你的关系,你被她骗了感情。”
“你有证据吗?”盛听眠眼泪簌簌落下,见她沉默,迟迟拿不出证据,继而继续控诉:“所以这根本就是姐姐你主观判断对吧?”
贺检雪第一次发现自己秀才遇到兵,有理竟然都说不清,她怕不是来克自己的,“我的判断鲜少出错。”
“你就是拿不出证据!”盛听眠松开手,眼圈发红,“姐姐,我讨厌你!”
含泪愤然离去。
贺检雪扣住她手腕,将人拉回来,这一拉她又不得不正面面对这双通红的眼眸、质问的目光和渐渐离心的妹妹。
贺检雪红唇压着冷意,心脏窒息一瞬,“眠眠,你真的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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