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沉溺
温凝收到的照片是她父母, 拍照时间在今早。
陌生的号码没留署名,但简短的【来车里】三字一看便知是许京淮。
家人是底线,温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胸膛里燃烧的火苗快将她烧成灰烬, 恨不得一步迈到校门口, 再扇许京淮两个嘴巴。
怒火中仅存的一丝理智提醒她放慢脚步。
做事要有证据, 横冲直撞地冲过去扇多少巴掌都解决不了问题。
温凝捡起手机按下录音键, 她要留下证据报警。
做好录音准备,温凝走到校门口,拉车门, 坐进去, 开门见山, “你想做什么?”
许京淮从容地拧开纯净水的盖子递过去, “喝口水。”
温凝微笑着接过水,反手泼向许京淮的脸,水流沿顺着许京淮脸颊流进脖颈,滚过喉结,消失在白衬衫内。
西装、车座湿了一片。
“你疯了?”孟铭拿起纸巾, 开车门要来给许京淮擦拭。
许京淮严声喝道:“道歉。”
孟铭一时心急,对温凝讲话态度不够友善,他回头说了声对不起。
温凝没吭声。
许京淮说:“下去抽支烟。”
孟铭下去, 车里只剩许京淮和温凝两人。
许京淮捏着中梁卸下眼镜, 抽出纸巾擦干座椅上流向温凝身边的水, 又擦掉溅在她发丝上的几滴水珠,最后擦了擦自己, 重新拧开瓶水递过去,“天热跑过来口渴。”
被泼了一身水还能温和待人, 温凝做不到
这么淡定,扬声问:“你拍我父母做什么?”
许京淮摸摸她头发,“提前认识下未来的岳父岳母。”
只要许京淮说出目的,温凝立刻去报警,可他迟迟不说实情。
“你说谎。”温凝引.诱着。
“我喜欢你,自然也喜欢你的家人,有何可说谎的?”
幼羊如何斗得过猛虎?
温凝不禁牙齿打架,嘴唇颤抖,眼中泛起潮水,努力压抑着讲话还是带上哭腔,“为什么非是我?”
许京淮对温凝有着莫名的熟悉感,第一眼就认定温凝,没有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我的。”
“我不属于任何人。”温凝坚定有力。
许京淮扣着温凝后脑将人带他唇边,耳鬓厮磨,声音极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温绮欢,女,43岁,风絮县博文中学初二三班、五班语文老师,家中父亲早亡,母亲健在,妹妹在风絮县经营少儿舞蹈培训,弟弟在北川市师范大学教计算机。
张建城,男,43岁,风絮县博文高中高三5班物理老师,家中父母健在,有一对小他三岁的龙凤胎弟弟妹妹。”
许京淮偏头贴向温凝耳朵,落下轻轻一吻,“ 我做什么,取决于凝凝怎么做。”
他用最温柔的话,给了温凝致命一击。
她的家人都是平凡善良的普通人,没人能与资本抗衡,也不该被卷入无端的风暴。
他的声音似寒风萦绕耳边,温凝的每个关节,每一寸骨头都被耳边吹来的风冻住,她没办法再理智了,猩红的眼睛发狠地瞪着许京淮,“这些话留到警察局说吧。”
她拿出了鱼死网破的决绝。
许京淮滑开手机屏锁,按了一串号码,递到温凝面前,“这是附近派出所的电话,需要我帮你拨吗?”
他语再次贴向温凝耳边,用耳语说:“拨号前,凝凝要不要先听听有没有录到证据?想想怎么对警察说?”
温凝下意识捂紧手机,从踏进车内起,她一下也没碰过手机,许京淮却早猜透她心思。
许京淮讲她父母情况时声音很小,非专业设备很难清晰地录到,即便全部录进去,他只说了她家人的情况并没表明要做什么,根本证明不了任何问题。
心思让人明白看透,却不留一点把柄,这就是许京淮。
他的每一步都做了万全的准备,而她毫无准备地被拉进这盘棋,本就是不公平的对抗,怎么赢?
根本就赢不了。
这盘棋她可以暂时认输,但一时不代表永久。
温凝不信许京淮毫无软肋。
她勾起漂亮的红唇,齿间发出阵阵冷笑,“不就金丝雀吗?好!我当。”
许京淮拨开温凝被风吹乱的头发,顺着她侧脸掖入耳后,“怪我上次表达有误,我没养鸟的习惯,是女朋友。”男人的手指抚过她侧脸,来到唇上,指腹按住唇峰,“做许京淮的女朋友。”
来北川这一年,温凝对许京淮那圈子里事有所耳闻,炮.友、女友、金丝雀、情儿有什么区别?
依附权贵谁还在乎一个称呼?
温凝向来果断,做好的决定不会再纠结内耗,也没心情陪许京淮你侬我侬地演深情戏码,她直奔主题:“今晚去你家还是酒店?”
许京淮轻不察地叹了声,牵起温凝的手,十指交叉牢牢握住,“送你回宿舍。”???
下这么大一盘棋,只为送她回宿舍?许京淮还在算计什么?
温凝猜不透,索性不猜了,不过就是那点事。
到宿舍门口,温凝甩开许京淮的手毫不留恋地进了宿舍,经过楼道窗户时,她偏头向外扫一眼,许京淮站到她宿舍楼下没走。
进到寝室内,温凝先去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探了眼,许京淮还站在那,白衣黑裤,身姿笔挺,沉稳儒雅的气质,与校园格格不入,惹得来往学生频频注视。
手机一震,陌生号码又发来条短信:【记得吃晚饭】
温凝没回,再抬眸往外看,楼下空空如也,许京淮走了。
温凝回到桌前,拿起桌面立着的全家照,去年秋天父母提前一周送她来北川,白天一家三口去市里逛景点,晚上回来在学校附近吃饭散步熟悉校园。
名义上父母送她上学顺带旅游,实际是陪她适应陌生环境,她和父母亦亲亦友,是同学们都羡慕的亲子关系。
父母给她的爱浓烈直接,她对他们也亲昵依恋。
温凝拿过全家照抱在怀里,枕着单侧手臂趴在桌上,不能让父母受到伤害的强烈念头再次从心底冒出,清亮的眼渐渐泛起潮水。
熄灯前,室友们忙着洗漱收拾,没人注意到温凝的异常,她在四方格子包裹的小空间里无声流泪。
离开父母,她才明白原来世界这样庞大,她不过是一粒浪能卷走风能吹跑的细沙。
渺小而无力。
灯光熄灭,虞北棠亮着手电筒从门外进来,瞧温凝趴在桌上,她手里的光亮照过去,见温凝眼睛红肿,走过去贴在耳边问:“怎么了?”
温凝擦了下眼睛,直起腰,强颜欢笑,“有点不舒服。”
虞北棠:“回床上休息吧。”
温凝爬上床,拉好帘子躺下,北棠就从对头床铺爬过来,挤进被子里,贴着耳边小声说:“谁欺负你了?邹正?许京淮?还是乐队的人?”
温凝和虞北棠高中就是好朋友,没什么逃不掉对方的眼睛,温凝也没想隐瞒。
她们挤在单人床里讲悄悄话,北棠听完温凝这一两天发生,怒道:“邹正这样和校外那条见到什么都要拱两下的公狗,有什么区别?他不怕染病?真可恶心死人。
幸好你没和他发生关系,不然染上病就惨了。”
即便没发生过亲密行为,温凝也恶心,毕竟是怀着一切美好期许的初恋,“我和邹正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北棠:“以后看人眼睛要擦亮一些。”
邹正追了小半年温凝才答应,许京淮她也是当做哥哥尊敬了几个月,有什么用?
她们社会阅历少,眼睛擦得再亮,也抵不过深心机的伪装。
“该来的,炼成火眼睛睛也逃不过去。”温凝有些丧,“或许命吧。”
虞北棠想到了林庭樾,有些事很难说和宿命没关,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虽然在北川长大,也有一些朋友,但都无法和许家比,帮不上你的忙。
对不起凝凝。”
温凝按开蓝牙,耳机分给北棠一个,“傻瓜,这事和你又没关系,干嘛要对不起?”
还是那首音调轻快的《烦恼歌》,但是这次,歌声也吹不散那团黑压压的积云。
她们不再说话,却谁也没有睡意,温凝望着黑洞洞的棚顶,问北棠:“你想林庭樾吗?”
虞北棠久久沉默。
温凝抱了抱她,“都会好起来的。”
“一定。”
凌晨一过,宿舍只剩温凝一个人没睡,去年冬天的记忆又复苏了。
那天雪花轻小,飘飘摇摇地融进袅袅梵香,许京淮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青枝落白的枝干下,与跪在佛前的她隔空对望。
过了这么久,温凝也没想明白当时为什么要回头。
只是一眼,这人也就刻进脑海,也是后来,许京淮给她留下好印象的基础。
或许正是这样,她才在酒后和他亲吻。
没有初见的好印象不会有酒后的吻,没酒后吻也不会发展到现在,她像颗棋子,冥冥之中被一步一步安排进了死局。
棋盘有死局,人生没有。
温凝不甘心被困进四四方方的铁笼里只一只鸟。
她的软肋是家人,他的呢?
只要多一点时间了解真正的许京淮,总能发现他的弱点,找到彻底离开的办法。
**
临近期末,温凝要准备文化课考试内容,还要准备专业课汇演,整天两点一线,日子很枯燥。
期末考前三天《喜嫁》剧组出了试戏结果,204寝室全员选中,温凝女一,虞北棠女二,另外两名室友演重要女配,消息一出全班哗然。
试戏前老师讲过《喜嫁》女主已定,此次只来招女配,忽然间温凝,还有整部戏的选角,像为204宿舍量身定制。
哪有这样的巧合?同学们议论纷纷。
试戏那天,温凝以为许京淮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安排了她做女主,简直荒唐可笑。
她当即给导演打电话,明确拒绝了出演女一。
晚上,陌生号码再次发来短信:【不喜欢?】
温凝盯着那行字,想也没想地按下删除键。
半小时后,陌生号码打来电话,温凝挂断他又打,无奈下她接起,极冷淡地“喂”了声。
“下楼。”许京淮言简意赅。
许京淮这种人不可能要什么纯情恋爱,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同意了做金丝雀,温凝也做好那一步的准备,只是考试在即她不想出去。
为了削减许京淮的兴趣,她不顾天气炎热,穿了套包裹严实的运动服。
宿舍大厅灯光明亮,温凝一从楼梯口拐出来,许京淮就在宿舍楼外看见她,脸上未施粉黛,梳着高马尾,一套利落的运动服,干干净净,充满青春的朝气。
温凝全然不知这套提防许京淮的衣服,反成了他的心头好,她满心想着复习,不愿浪费时间,语调不耐,“有事?”
许京淮朝旁边没人的地方一扬下巴,“去那边说。”
走到没人的角落,许京淮说:“不喜欢女一,可以换。”
“我不会演你投的戏。”
许京淮见惯了假意推搡,虚与委蛇,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他措手不及,脱口而出问:“为什么?”
温凝想他快点走,答得很爽快,“我的演技还需要磨炼撑不起女主,带着全宿舍一起参演这份大礼也承受不起。”
换掉原定女主,和带整个204寝室的女生一起参演,不过都是想博她一笑罢了。
关心则乱,这事许京淮的确欠考虑,但商人不会错过每一个能得到好处的机会,“公司拿了巨额赔偿金才换掉原定女主,凝凝想不演也可以,但要答应我件事。”
温凝根本没细听他讲什么,满脑子只有“答应我件事”这句话。
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
她脱口而出:“今天不行,等我考完试。”
许京淮微微一怔,半晌忽地一笑,抬眸望她,明知故问,“什么不行?”
温凝答面颊一热,转身就走,“我回去了,这几天别联系我。”
自然流露的娇羞最迷人,许京淮心跳加速,迈步上前,握住温凝掌心,十指相扣,“我送你回去。”
温凝往外抽手,没抽出去,只得任他牵着。
掌心相对,温热相贴,彼此的体温在炎炎夏季里沸腾。
走到宿舍门口,两个女同学从大厅出来,温凝不想被同学撞见,用力挣脱许京淮的手,却反被他握得更紧。
“松开,”温凝小声说,“我同学。”
许京淮似没听见,还紧紧握着。
“温凝!”两个同学走出宿舍和她打招呼。
温凝笑着,“去超市?”
“对,你去不去?”
“我不了,你们去吧。”
“拜拜。”两位同学嘴上说着拜拜,脚却站得相当牢固,视线一起落在许京淮身上,其中一位女同学没忍不住问:“男朋友?”
温凝的手还在许京淮掌心握着,关系一目了然,她笑着点点头。
同学走远,许京淮勾起唇角,倾身贴向她耳边,道了句晚安才松手放她走。
温凝走前狠狠瞪他一眼,还不解恨,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闷得慌,感受到身后投来的灼热目光,她掏出湿巾,擦拭那只他牵过的手,手心手背认真擦一遍,嫌弃地把湿巾丢进垃圾桶,头也没回地拐上楼了。
进到寝室,陌生号码又发来短信:【许京淮的痕迹湿巾擦不掉】
温凝:“”
没气到许京淮,反被他气了,温凝直接关掉手机。
北棠贴着面膜,凑到温凝身边,“出去一趟,怎么气成这样?”
温凝讲了刚刚和许京淮不松手的事。
虞北棠笑得肩膀直颤,面膜直往下掉,“许京淮怎么像小孩一样好幼稚哈哈不行了,我的面膜。”
温凝:“”
虞北棠敛了笑,抬手碰了下温凝,“狗咬你一口,你能回去咬狗一口吗?别气啦,咱不和狗一般见识。”
狗比小孩形容得精准多了,许京淮就是条乱咬的疯狗,温凝捞起手机重新开机,给许京淮的号码加上备注:疯狗。
之后几天许京淮没来打扰过温凝,最后一科考完,温凝马上拿手机刷票,一月前她买了明天回老家的车票,为避免和许京淮见面,她想改成今晚,可暑假一票难求,无座都没有,刷了几天也没改签成功。
如温凝所料,不等她走到宿舍,许京淮电话就打来了,比闹铃还准时,她把手机调成静音扔进包里,假装没听见,和虞北棠说笑着往食堂走。
没走几步,孟铭迎面走来,“温小姐!”
温凝:“”
一身西装的孟铭在校园里很瞩目,路过的学生纷纷朝他们看来,温凝不愿被围观,“你先回吧,我等会儿过去。”
孟铭:“校门西侧。”
温凝点头,“知道。”
人一走,温凝长长地叹了声,松开和北棠拉着的手,“等我明天回来,咱俩一起去火车站。”
“等下,”虞北棠拉着温凝没放开,“你有那个吗?”
温凝:“哪个?”
虞北棠:“套。”
温凝悄然垂下头,一会儿盯鞋尖,一会儿盯花草,“没有。”
虞北棠拉她往校外走,“走,去买。”
温凝正经恋爱都没谈过一次,哪里好意思去买生计用品,吞吞吐吐说:“他应该有吧。”
“万一没有呢?或者有不往外拿,男人哄骗女孩的套路可多了,我们不得不防。”猜出温凝心思,虞北棠没让她去超市,“你在超市外等着,我进去买。”
温凝鼻子发酸,“谢谢北棠。”
虞北棠见她快哭了,赶忙说:“我之前也羞,后来想开了,这事其实同渴了喝水,饿了吃饭一样,正常的生理需求,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些天,温凝没少做心理建设,可真拿到那小盒子,一切崩塌,只剩死灰般的悲哀,带有期许的初恋碎了,连这事也变成交易。
她不明白,许京淮为什么非要强扭这不甜的瓜?
虞北棠瞧见盒子上晶莹的水滴,再次抱住温凝,“凝凝不怕,总有办法解决的。”
答应了就别矫情。
总有办法解决的
这些话,温凝对自己说过无数遍,真面对的时候没用,该委屈还是委屈。
初恋被骗,接着又就被许京淮强迫恋爱,一连串的事情,谁不委屈?
温凝没大哭大闹已经够坚强,虞北棠心口针扎般疼痛,无力改变现状,只能默默叹气,“保护好自己。”
“好。”温凝把小盒子装进包里,挥手和虞北棠告别,随即上了许京淮的车。
许京淮见她眼睛发红,“不舒服?还是没考好?”
温凝摇头,“风吹的。”
今天的车中间没有中台,两人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许京淮拍拍身边的座椅,“坐过来。”
温凝不情愿地挪了一小下。
许京淮无奈一笑:“就这么厌我?”
明知故问,温凝无语地送他一记白眼。
许京淮没再要求温凝坐过来,转问:“晚饭想吃什么?”
温凝不愿和他一起吃饭,只想赶快结束任务回学校,她不喜欢酒店直言,“去你家吧。”话落又觉不妥,万一他家里有其他女性,去了岂不很尴尬,改说,“不方便可以去酒店。”
许京淮以为温凝想去家里吃饭,听到后面这句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唇角上勾,掌心轻抚她头顶,“就这么急?”
温凝:“”
“不吃饱,哪来的力气?”许京淮眸光温柔,嗓音温醇,“乖,我们先去吃饭。”
温凝:“”
她为证明自己不是色.狼,补充解释:“明早我要去火车站,今晚想快点结束回学校。”
“快不了,”许京淮解开袖口的扣子,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瓷白劲瘦的手臂,“明早从我家走。”
“箱子在宿舍。”温凝找借口。
“我叫人去拿。”许京淮不给她机会。
“我东西还没收完。”温凝有都是理由。
许京淮侧过身,一转不转地看温凝,“凝凝,敬业一点。”
心思被看穿,温凝不说话了。
许京淮并拢的五指到温凝面前舒展开,纹路清晰而干燥掌心里一枚小巧精致的星星玉坠。
粗略一扫,温凝以为是她遗失那枚,唇边刚翘起弧度,就发现不对劲,许京淮掌心的玉光泽温润,质地细腻,比外婆送她那块品质好。
许京淮的手指撑开玉坠的细链,顺着温凝头顶戴向颈间。
“小时候外婆送我的生日礼物,戴很多年有感情了,一模一样也法代替。”温凝抬手往下拿玉坠。
许京淮的手没移走,掌心里贴着玉坠绳往下一按,手指严丝合缝地贴住温凝后颈,不许她拿下来,“这个戴久了也会有感情。”
男人掌心温热干燥,贴着后颈的毛绒碎发,痒痒的,温凝不舒服地扭了下,没挣脱开,嘴上发狠,“永远不会有感情。”
价值不菲的项链她不戴,送个一模一样玉坠还是不戴,许京淮只好用自己方式让她戴上属于他的礼物。
他有办法把她变成他的人,自然有办法让她戴那玉坠。
温凝想清这个道理索性不争了,不过一条玉坠,戴不戴能怎样?她扭头看车窗,又不说话。
礼物是收了,但眼里的不情愿很明显。
许京淮看得真切,却不气,剥开一颗咖啡糖,递到温凝嘴边,“吃颗糖消消气。”
吃你妹!
温凝腹诽。
许京淮:“如果骂我能让你开心,不妨大点声。”
温凝:“”
“甜味能让人心情变好。”许京淮耐心解释,见温凝还是不理,强行放入她口中,指腹按着压唇.瓣,不让她吐出来。
温凝反应灵敏,本能地张唇咬住他指尖,上下齿合力狠狠地咬,恨不得咬他碎筋骨。
疼痛,许京淮感受不到,感官都在被柔软包裹的指尖上,女孩的唇.瓣温软得不像话,舌尖潮热,像触碰到天边的云,四肢百骸都变酥软了,颈间凸起的白皙喉结滚了滚,呼吸加重。
对上他直白的目光,温凝猛一下明白过来,松开口,“变态。”
“你咬我,我却反成了变态,”许京淮用温凝咬过的手指,卷起她散落腰间一绺发丝,摆弄指间,轻声笑一声,“我们凝凝真是霸道。”
温凝受不了,许京淮恋人似的的亲昵和温柔,不解风情地打掉他手掌,“有没有变态的想法,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许京淮声线温柔,语气却无赖,“凝凝说说看。”
温凝讲不出口,可瞧许京淮断定她说不出口的得意眼神,又胸口憋闷,不能畅快呼吸,她心一横豁出去了,扬高音量,“你想亲我。”
专心开车,认真当工具人的孟铭,听见温凝的话没反应,却在听见许京淮畅怀的笑声时,偷瞄了眼后视镜,许京淮极少这样发自内心的笑。
见许京淮倾身靠近温凝,孟铭知趣地收回视线,按起后排遮挡板。
许京淮凑过来,温凝就后躲,直至后脑贴到车窗,无处可躲,她偏头别开许京淮的目光。
“心知肚明还躲什么?”许京淮捏着她下巴把脸转回来,清黑的眸睨着她,嗓音低沉醇润,“给亲吗?”
温凝摆烂,“我的意愿重要吗?我不愿意你就不亲了?”
许京淮认真想了两秒,“还是要亲!”
温凝:“”
她闭上眼睛,一遍遍自我洗脑,亲就亲,两块猪肉相互摩擦有什么大不了的。
温凝做好了心理准备,许京淮的吻却迟迟没落下来,耳边只有一声低笑,她睁开眼,许京淮已端坐回原来的位置,恢复成矜贵斯文的公子哥。
耍她?
温凝火大,未经思考随口嘲讽,“没见过你这么怂的公猪。”
“公猪?”许京淮皱眉,“那凝凝是母——”不可思议的目光落在温凝身上。
温凝:“”
许京淮很想亲温凝,只是见她全身都在抗拒,忍住了,来日方长总能等到她心甘情愿的时候。
他递过去几张饭店宣传单,“想去哪家?”
和不喜欢的人吃什么都没味道,温凝看也没看,“随便。”
“听京州说,你喜欢吃粤菜,”许京淮挑出粤菜馆的宣传单递给孟铭,“去这家。”
许京淮进食慢,且不语。
温凝成了许老爷子这套家规的最大受益者,没有交流,她轻松不少,吃饭都香了。
饭后温凝不仅肚子饱了,还有种完成任务的轻快感,只是快乐没维持多久,被许京淮看电影的建议打碎。
温凝不愿陪许京淮吃饭、看电影进行这些情侣间的约会项目,想快点进行最后一步,然后一拍两散各自回家,她再次提议,“回家吧。”
只要她不饿肚子,其他事好说,许京淮一口答应。
车停进地库,孟铭下班。
温凝随着许京淮上楼,踏进这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的房间,那天的记忆冒上来,尤其心口的那块颜色鲜明的吻.痕,想到明早消失的草莓印又重现,她就脸热。
许京淮拿出双粉红色少女拖鞋,“试试。”
温凝穿进去尺码正好,这已不算多稀奇,他连为她准备的内.衣尺码都正好。
许京淮这人,心思细腻到恐怖,不仅对内衣和鞋子尺码这些外在的东西了如指掌,还有她最在乎的人,最怕的事一样清楚,温凝像个透明人,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许京淮临时有工作进了书房,温凝洗澡出来规规矩矩地端坐在沙发环视四周,禁欲系的装修风格太冷了,物品又少,整间房像样板间,丝毫没有烟火气。
忽然书房门打开,许京淮向她招手,“过来。”
温凝踏进书房,许京淮抱她到电脑桌前陪他开会。
她能接受和许京淮发生关系,不能接受他们像情侣一般的亲昵,温凝不愿坐许京淮腿上,挣扎着要下去。
许京淮双手禁锢在她腰上不让动。
语音会议里两个人吵得很凶,其中一个大声喊:“Hades?”
许京淮抱着温凝,有条不紊地解答他们在会议里讨论的问题,他英伦腔纯正浓郁,嗓音温雅磁性,讲英文十分悦耳。
换到其他人讲话,许京淮贴紧温凝脊背,从耳后轻咬住她耳垂,低声蛊惑,“凝凝乖一点。”
温凝不愿许京淮同事听见她的声音,顺从了一次。
许京淮却不知满足,握着腰将她转过来,面对面跨坐他腿上,距离太近,温凝鼻尖贴到他下巴,转头想移开,唇被他含住。
参加语音会议的员工还在激烈讨论。
温凝一手推着许京淮胸膛,一手指着电脑,示意他在开会。
许京淮视而不见,扣着她脊背加深。
会议里有人喊Hades,许京淮充耳不闻,第三声响起,他才放开温凝,转向电脑屏幕流畅地讲起会议里讨论的内容。
怎么能开会和接吻无缝焊接?
温凝又挣扎着要下去。
还在发言的许京淮在英文中夹杂了一声中文警告“凝凝。”
这声不合时宜的中文,引来同事的新奇,有人问:“Hades你在做什么?”
许京淮很淡定地答:“亲老婆。”
温凝:“”
会议结束,温凝不管不顾地要从许京淮腿上下去。
许京淮任她捶打就是抱着不放人,推扯间,温凝口袋里掉出四四方方的一枚。
两人同时注意到掉落地面的东西,一起弯腰去捡,许京淮手臂长抢先一步拿到手里。
他看了两眼,贴向她耳边:“宝贝儿,买小了。”
第14章 沉溺
“还给我。”温凝伸手去抢, 许京淮手举高高的不给她碰到,“什么时候买的?”
“不要你管。”
“给我买的,不要我管?”许京淮把东西放在桌上, 双手相交在温凝腰后抱得牢牢的, “凝凝真是霸道。”
温凝:“”
究竟谁霸道?
许京淮松开相交的手, 一只还揽在她腰间, 另一只落在尾骨, 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指尖顺着尾骨一节节地往上游走,不轻不重, 像攀登一座高不可攀的峰, 到锁扣部分。
温凝脊背绷直, 屏着呼吸, 等待某种宣判。
男人的指尖没在锁扣上停留,轻轻越过,继续向前,停在她后颈,用力往前一带, 额头抵住温凝额头,瞳仁里映着她的脸庞。
他这双眸再装不下山川河流,人潮汹涌, 只能容她一人。
许京淮没吻过来, 只轻呼她名字, “凝凝。”轻缓而温柔,像怕声音重了就会伤到她。
他珍贵痴迷得发疯。
温凝宁愿许京淮打开锁扣后的风光, 也不要与他这般亲密,她手掌抵着他胸膛推开些距离, 解开他领带抽出扔在一旁。
即便事先有心理准备,在解开他第一颗衬衫扣子时,她的手还是不住地抖。
充满期许的初恋碎了,第一次重要的经历也要给不喜欢的人,命运弄人的悲凉涌出,不可能不恨,但箭在弦上已没了回头路。
温凝继续解开第二颗衬衫纽扣。
黑色扣子在女孩嫩如葱白的指间崩开,露出隐藏其下的风光。
男人锁骨匀称流畅,凸起的两道弧度在白衬衫下延伸到肩,上窝深凹,肤色冷白到近乎病态,好似一碰就会碎。
许京淮喉结轻滚,捏着中梁拿下眼镜,“凝凝。”
温凝听而未答,满心想着尽早完成任务,指尖落到第三个扣子时,手腕被握住,“好友加回来。”
“什么?”温凝高度紧张,一时没懂。
“黑名单,”许京淮给出提示,“气消了,好友也该放出来。”
温凝:???
这种时候提什么加好友?还有她什么时候消气了?今晚的种种不是他拿她家人要挟来的吗?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他们恋爱了很多年,费尽心思,不就为这点事?搞得像恋人一样,可笑至极。
她全当没听见,果断解开第三颗扣子。
下一秒,许京淮从容地扣上刚崩开的纽扣,亮出掌心,“手机?”
温凝不拿,双手抵着他胸膛往后狠狠一推,“你到底做不做?”
座椅靠背撞到墙面,她用力过猛,许京淮的头一下磕碰墙壁,他挺直上身,揉了揉后脑,唇边扯出微不可察的弧度,“不做就谋杀?”
温凝:“”
“你以朋友名义接近我,陪我醉酒,破坏我的初恋,投戏捧我,拿我家人来要挟,不都是为这件事吗?”温凝忍了一晚上,已在崩溃边缘,“现在我同意了,您又扭捏什么?如果许总有特殊癖好请尽快讲明白,我能接受的一定尽力配合。”她咬字很重很重,仿佛快把牙齿咬碎。
许京淮轻叹:“我们去吃饭,只是想与你一起吃饭,回家也只是想你消气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凝凝,我确实想与你亲近,但如果只想着那件事早就发生了。”他伸出食指,指腹滑过温凝唇.瓣,延伸到脖颈,再向下停在心口,“那晚的凝凝娇憨热情,比现在可爱多了。”
温凝:“”
“我不会随意骚扰你,”许京淮声音轻而低,像要低进尘埃,“凝凝,别把我放在黑名单里。”
温凝不愿他看见手机正在的录音,迟迟不往外拿。
得不到回应,许京淮伸手去拿温凝放在桌角的手机。
“给我。”温凝去抢。
许京淮手举得高高的,“好友加回来,不看你手机。”
“先给我。”
许京淮停在温凝后颈的手掌下滑到脊背,按着她贴自己胸膛,声音凶狠,“非要我做点什么才安生?”
温凝不敢动了。
许京淮用她的指纹解开手机屏锁,滑走录音软件,找到微信和通信录黑名单把自己放出来,之后点开最近通话,亮在温凝眼前,“疯狗是谁?”
温凝抢下手机,“要你管。”
许京淮:“如果没记错137****2230是我工作的号码。”
温凝:“”
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也会。
温凝扯唇假笑,“许总不喜欢疯狗,我可以换一个。”她点开通讯录找到疯狗,当着许京淮的面光明正大地改成:变态。
不够解恨,她又加一个字:死变态。
许京淮:“”
“主卧床品是全新的,”许京淮温和地笑着,“死变态还有些工作没忙完,你先睡。”
温凝:“”
死变态从许京淮口中讲出全然没了贬义,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称呼。
脏话说得如此优雅,他真是将斯文有礼刻进骨子,却又不是真正的绅士。
温凝想到一个词——雅痞。
主卧的窗外是北川最繁华的商区,夜里霓虹璀璨光亮耀眼,只可惜屋里人无心观赏,进门就栽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许京淮只是想要女孩年轻的身体,她可以给,以此来保全家人不被牵扯其中,这样一来就算想不出全身而退的办法,年纪大也会被抛弃。
可偏偏他想要的还有其他,而那是温凝给不了的,也不想给。
这预示着他们的关系一时半会儿无法结束,长期纠缠于她是痛苦和折磨。
怎么能在保全朋友家人的情况下,尽早结束和许京淮的关系,成了难中之难。
温凝失眠了。
房间大灯关掉,只剩床头一盏小灯,辗转反侧间,她瞧见床头放着本,拿过来是本英文版《百年孤独》 翻开封面,第一页右下角写着Hades。
又是黑暗之神。
房间的床品换了新的,可床品仍然有Hades的刺绣,他是有多喜欢哈迪斯?头号粉丝也不至于满房间留名字,不可思议。
沉浸书籍里,不知不觉过去一个小时,感觉到口渴,温凝才合上书出去接水。
客厅灯没开,漆黑中有一间房门敞开,里面发出淡蓝的冷光,温凝被光源吸引,握着水杯走过去,房间正中摆着个围棋桌,墙边立着水族箱。
光下,水波微蓝,氧气泡一串连着一串,造景和灯光十分漂亮,却不见有鱼。
养空鱼缸是什么喜好?
疑惑之际,水草中游出一条通体粉白娇小,长着四肢,头两边各支着三个粉红色的长角,像在头顶插了两把扇子的生物。
长着四肢还可以在水里游,应该是两栖动物。
温凝想拍照查查是什么动物,没带手机只好作罢,她略微弯腰仔细观摩水族箱里小可爱,一人一鱼,两双黑溜溜的眼睛,隔着玻璃相望。
她忽地笑了,这条粉白的小家伙比它的主人可爱多了。
无意一瞥,瞧见鱼缸右下角也印着Hades。
床品、书籍、台灯、水杯、鱼缸,许京淮的房间里到处印着黑暗之神的名字。
温凝莫名地别扭,直起腰不往水族箱里看了。
“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他。”简短有力的怒声从书房传出。
静谧的房间,突然传出这么一声,温凝吓了一跳,水杯险些落到地上。
书房的声音还在继续,“云明不是养老院,只知道摸鱼混日子的一个不留,找许儒也不行,这次的损失,他在公司再干十年也还不回来,这事就这么定了。”
没有暴怒咆哮,许京淮声音始终四平八稳,但平稳中的怒气更令人畏惧。
温凝转身往卧室走,穿过客厅时书房门打开,灯光倾进黑夜,许京淮站在门边,光照笼罩身后,一半明亮,一半黑暗。
他还穿着刚刚的衣服,领口解开的两颗扣子也没扣上,喉结凸起,锁骨一半在外。
目光隔空一撞,温凝马上收了视线,跑回卧室,躺到床上,她仍然睡不着,耳边还萦绕着许京淮刚刚讲的话。
对于许京淮来说,一句话就可以让人丢掉工作,招来挥去不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而她和那些为他打工的人没差别,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螺丝工。
现在非她不可,或许是她身上有吸引他的点,像猫黏人,狗忠诚都是吸引人饲养的点,归根结底不过是许京淮一时寂寞需要个伴而已,无关爱情。
他们之间也不可能有爱情。
隔天早晨。
孟铭在电话里问:“司机说您早晨自己开车?”
许京淮:“嗯,凝凝去火车站。”
“火车站附近堵车,9点恐怕赶不回来参加股东会?”
“让他们等着。”
孟铭迟疑片刻,“许董会来。”
许京淮开着车,面无表情,“嗯。”
温凝不知许京淮在耳机里讲什么,听着是工作上的事,说:“你有事就去忙,不用送我。”
许京淮淡然:“没事。”
温凝:“”
车先到学校,温凝拿了行李箱和虞北棠一起下楼,两人拐出宿舍大厅,许京淮正站在楼外讲电话,他有1米87,肩宽腰窄,一双长腿笔直有力,似行走的衣架。
一同下楼的女生,瞧见后小声讨论,“那是哪个系的老师呀?好帅。”
北棠悄悄撞了下温凝,也小声说:“许京淮斯文禁欲,还真挺像老师的。”
温凝摇头,“像败类。”
北棠:“”
出了宿舍大厅,许京淮挂断电话在楼梯处接过温凝的箱子,“我来拿。”另一手接过虞北棠的箱子,“这个也给我吧?”然后侧身站一旁,等她们走过去,才拎着箱子走下台阶。
许京淮脊背挺直,步伐稳健,一手拎着个箱子也没失优雅,不凡的气度令北棠不安,小声对温凝说:“我们什么都不拿,是不是有点不好?”
温凝回头看了眼,“很好。”
北棠:“”
火车站人来人往,嘈杂声很重,许京淮站在排队进站的人群里格格不入。
排到她们时虞北棠接过行李箱,对许京淮道了声谢。
温凝也去拿自己的箱子,许京淮往后拉了下,不给她。
目光相撞,两人都不说话。
虞北棠有眼色地先走一步,“凝凝,我进去等你。”
朋友走后,温凝再次伸手,“箱子给我。”
许京淮不动,“到家给我发消息。”
不应答,许京淮定会再纠缠,温凝只好点头。
许京淮恋恋不舍地把箱子递到温凝身前,“在车上无聊也可以给我发消息。”
“不会无聊。” 温凝拉过箱子,头也没回地进站了。
北棠去横店拍戏,和温凝不坐一趟车,她们要在车站二楼分开去各自的候车室,临别前北棠说:“许京淮亲自来送你去车站,还连我的箱子也一起拿了,挺绅士的,而且谈吐优雅,与他聊天舒适放松,和我之前想的不大一样。”
很显然,虞北棠的天平倾斜了。
许京淮斯文谦和,的确有给人留下好印象的本事,但这不是他的全部。
他像潭,能将深渊藏在平静之下。
“之前我对他也是这种印象,”温凝平静分析,“但你冷静想想,真绅士会处心积虑地破坏别人感情?会拿家人要挟?会让人乖乖做他的人?”
虞北棠的头快摇成拨浪鼓。
温凝叹了声,“不要被他骗了,这人就是一斯文败类。”
虞北棠眸中的欣喜变成同情,她抱抱温凝,“那你小心。”
**
长途火车枯燥无聊,温凝点开常逛的物理论坛,小众爱好的论坛冷冷清清,最新贴子只有两条,其中一条是对量子力学Ehrenfest定理的疑问,评论中点赞量最高的一条是轻舟写的,后面紧跟着多条其他网友的评论。
爱哭的猫:【这么简洁清晰的算法,一看就是舟神】
慕之:【谁知道舟神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咖啡果冻:【好像麻省理工】
牛奶:【斯坦福吧】
轻舟的解疑炸出许多潜水用户,论坛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常逛这论坛的人,无人不知晓轻舟,无论什么类型的疑惑,他都能用最简洁易懂的方式答出来。
温凝翻着大家对轻舟的讨论,想起爸爸说过,轻舟大学没学物理专业,也没从事相关职业,只是业余爱好。
温爸爸是论坛里最早的一批用户,和轻舟相识比较早,凭借这层关系,温凝高中时就和轻舟在论坛里相互关注了,遇见困惑不用发帖求助,直接私信给他。
三四年来,轻舟已经成了她网络上较好的朋友,准确来说更像老师,不仅物理,生活上遇见困惑,无人诉说时她也会找轻舟。
高二下学期,温凝在物理和表演两个专业间徘徊不定。
她父亲是物理老师,很小就在物理方面做了启蒙,还带她参加各类物理竞赛。表演是小时候去省台表演跳舞,意外被少儿节目导演选中做了小主持人,随后被选中演了电视剧。 两项都是从小开始的,也都是她喜欢的,但大学选专业只能有一个。
那段时间家里为这事愁得不行,父亲支持她学物理做科研,母亲支持走艺考做演员,迷茫之际,温凝问了轻舟。
他没讲任何道理,只让她思考,学物理做科研后,看见电视里的演员会不会羡慕?
温凝一直在比较两个爱好,没有设身处境地想过具体场景,稍微一想,答案显而易见地出来了。
她会羡慕。
这事,温凝一直感激轻舟。
他们相识的时间不短,闲聊次数却不多,也没有彼此微信,沟通仅在论坛的私信里。
坐车无聊,温凝顺手给轻舟发了条消息:【《量子夸克》已读完,求推荐其他书单】
轻舟不常在线,消息经常几天才回复,温凝正要退出APP,私信列表图标上多了个红点,轻舟第一次秒回,【有本畅销书《宇宙的琴弦》看过没?】
火车上没事,温凝也秒回:【带点风趣的科普,适合火车上重温】
轻舟:【你在坐火车?】
大神今天不仅秒回消息,还主动聊起生活,温凝意外,【对呀,放假回家】【怎么舟老师也在坐火车?】
轻舟:【没有,是我女朋友也今天火车回家】
温凝想象中的轻舟是个沉默寡言的单身理工男,没想到有女朋友,她挺好奇的,但他们不常聊生活,温凝不好意思问,聊了几句书籍的问题没再多说。
凌晨三点火车到站,温凝走出站台一眼看见爸爸妈妈,不管火车多晚,父母都会一起来接她,走过检票口,她拉着箱子飞快地朝他们跑去,到跟前箱子一扔,紧紧抱住他们。
温绮欢被女儿撞得一个踉跄,抓住丈夫手臂才没摔倒,她站稳脚跟,拍温凝一巴掌,“你慢点。”
温凝搂着温绮欢胳膊,笑得灿烂,“想我没?”
温绮欢:“谁想你个烦人精。”
温凝哼了声,转头去问张建城,“爸,你想我没?”
张建城:“想呀,老爸这几天觉都睡不踏实,天天盼着你回来。”
“拉倒吧,夜里呼噜打得比猪八戒都响。”温绮欢毫不留情地拆台。
“呼噜什么呼噜,不懂别瞎说,” 张建城偏头对温凝和蔼一笑,“宝宝,那是爸爸对你思念的呼唤。”
温凝笑出了声:“张老师,你现在越来越油了。”
张建城中年发福,从年轻时的校草变成了一个有啤酒肚的胖子,他拍了拍凸起的肚皮,“肯定油,这肚子就得有两斤荤油。”
温凝:“”
假期温凝和父母去旅游,回乡下陪爷爷奶奶,和高中好友聚会,过得十分愉快,以至于玩物丧志,忘了思考应付许京淮的对策。
开学前想到许京淮,她高涨的情绪跌下来,重新思考这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首先要全面了解许京淮,只有真正了解,才能找出挟制住他的弱点,从而脱身。
她不熟悉许京淮的朋友,唯一能知道的梁京州,可梁京州一问三不知,还没她了解得多,提供的唯一有用信息,是告诉她最了解许京淮的人是孟特助。
孟铭对许京淮唯命是从,想从他嘴里套出点有用的话,谈何容易?
“晚星同学,晚上想吃鲈鱼还是鲤鱼?”
父亲的声音打断温凝思绪,她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做鱼太麻烦,家常便饭随便吃一口好了。”
温绮欢合上书,抬头说:“过生日怎么能随便吃?晚上外婆、小姨、爷爷、奶奶、小姑都会过来庆祝我们晚星19岁生日。”
温凝抱着温绮欢亲了口,“儿的生日娘的难日,妈妈辛苦了。”
温绮欢心头像抹了蜜一样甜,抬手摸摸温凝脸颊,“也谢谢你,愿意选我做妈妈。”
“能给貌美如花才华横溢的温老师做女儿,是我前十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话倒不是温凝说谎,温绮欢从小到大都是学霸+校花,过四十仍然风韵犹存,走到哪里都是目光注视的焦点。
“就你嘴甜,”张建城拉走温凝,坐到妻子身边,“我准备去市场了,还有别的要买的吗?”
温绮欢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父母都出去,温凝一个人在家没意思,高声呼喊着,“我也去。”
一家三口牵着手悠闲地去了小区附近的菜市场,父母买菜,温凝在一旁乖巧地跟着。
“老板,要一斤苹果。”
温凝听着身后摊位传来的声音有些熟悉,回头,孟铭站在她身后,手拿苹果,目光牢牢地锁在她们一家三口身上。
他来干什么?
温凝的心猛下提到嗓子,环顾四周,老年人偏多的菜市场,一下多出好几位身强体壮的年轻男性,而且都围在她父母周围。
这些天许京淮发来消息,她一条未回。
想到这点,温凝掌心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喧闹的菜市场一下没了声音,脑海里不断出现父母就被包围带走的画面。
许京淮要对她父母做什么?
是来报复她整个失联吗?
温凝不敢再想下去,孟铭在这,说明许京淮就在不远处,她把手里的购物袋交给张建城,“爸,同学找我,我去趟商场,晚点回来。”
张建城叮嘱:“你慢点。”
“知道啦。”温凝急匆匆跑出菜市场,正欲找许京淮的车,孟铭追上来,“温小姐,请随我来。”
“你们带人来我家做什么?”温凝一分钟也等不及,她要马上知道答案。
孟铭茫然一瞬,没吭声,沉默的在前面带路。
温凝看出来了,没有许京淮的允许,孟铭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说,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她见到许京淮的那辆幻影。
打开车门,许京淮西装革履地端坐在座椅里看邮件,见她到了,合上电脑喊了声“凝凝”
温凝怒气冲冲地坐进车内,“那天晚上是你自己不做的,现在带人来我家什么意思?”
许京淮不急不躁地递过去一块手帕,“擦擦汗。”
温凝想到有人跟踪家人,怒气就蹭蹭往上涌,她提高音量,“许京淮,我已经跟你了,还想怎样?”
许京淮握住她手,掌心相贴,十指相扣,“做我的人,可不是36天一条信息不回,一个电话不接。”
温凝:“”
家人是底线,这一方面她绝不退让,心再虚,气势不能弱。
温凝扯唇讥讽:“这只鸟不方便,换一只就好了,许总鸟巢那么多,总愿意联系您的。”
许京淮唇角挂着温淡的笑,相交的手一瞬移她脖颈间,眸中温度下降,指腹虚贴着她侧颈,齿间迸出的字冷若冰霜,“温凝!我只有你一人。”
温凝眸色淡然,满不在意地笑,“一个人有什么意思,三宫六院才有趣。”
许京淮总要她乖,可她从来都不是乖小孩,触碰到底线,她会鱼死网破,让他也没好日子过。
她火上浇油,“许京淮你就是个变态,掐死我,我也不会喜欢你。”
许京淮骤然放手,推开车门,“先回去吧。”
温凝下车没马上走,手搭在车门边,警告他,“叫你安排的那些人赶快滚开,敢动我爸妈一根头发,咱俩没完。”
她站在车边气势汹汹,转身刹那眼泪就掉出来。
许京淮有背景有金钱,若把手伸向父母,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番警告能否阻止许京淮,温凝也没十足的把握,她去了高中常去的冷饮店,独自坐了一个多小时,坏情绪全部消化掉才回家。
爷爷奶奶从乡下赶来,小姑从市里回来,外婆和小姨一家人也来了。
全家一起为她庆祝生日。
门铃响起,张建城在厨房喊道:“蛋糕到了,晚星开门拿一下。”
“好。”温凝小跑去门边,拉开门孟铭捧着蛋糕站在门口,“温小姐,生日快乐。”
孟铭是许京淮的助理,替谁而来再明显不过,温凝关门拒客,“谢谢,但我爸爸已经定蛋糕了,这个请拿回去。”
孟铭伸腿挡住房门,“我能和温小姐聊几句吗?”
“如果你是来帮他辩解的就请回吧,”温凝回头看了眼热闹的家人们,转过头说,“麻烦转告许京淮,再来打扰我家人,我会比今天脾气更大,乖,”她冷笑一声,“下辈子吧。”
“温小姐,您误会了,”孟铭不肯收回腿,继续拦着温凝关门,“上次的照片是我来风絮县拍的,这次也只有我和老板两人过来,他从来没有让乱七八糟的人接近过您家人。”
长时间站门口,温凝担心家人生疑,还是关上门,出来和孟铭单聊,“我在这住了快二十年,那市场向来都是老人居多,今天为什么突然多出那么多青壮年?还都在我父母周围,别说是巧合。”
整个下午,孟铭都在思考温凝为什么看见他之后,脸色一下变了,猜到她可能误会了什么,孟铭和许京淮便去查市场监控,从她的话语中猜测出是误会了那几个壮汉。
这次孟铭有备而来。
他点开手机里的截取的监控视频给温凝看,“叔叔阿姨身边这几个壮汉,只是来这买菜的路人,其中有一个是您父亲曾经教过的学生。”
孟铭拉快视频进度,“再您走后门,这人还过来和叔叔打招呼,我查到他们都是健身爱好者,今天来这边买菜是去其中一个人家聚餐,分散在叔叔阿姨周围,是他们准备每人做一道拿手菜,分开买菜是为了准备各自的食材。
这件事是您过度忧虑,想多了。
如果你还是不信,可以回去问叔叔是否认识和他打招呼的人。”
监控视频里详细记录了,温凝走后,张建城和其中一个壮汉聊天的画面,能看出是熟人相见。
乌龙一场,温凝讪讪。
孟铭没再多言,蛋糕递过去,“我跟在许总身边很多年,他没有三宫六院,您是他第一个女朋友。”
温凝默默地接过蛋糕,“代我说声谢谢。”
孟铭走后,张建城订的蛋糕也送来了,温凝拎着两个蛋糕进门,左手是普通的水果蛋糕,右手是黑天鹅。
小表妹望着两个蛋糕两眼放光,一声尖叫,惹来全家人目光,水果蛋糕年年见,栩栩如生的黑天鹅蛋糕全家都没见过。
一时间都围上来。
温绮欢:“这是谁送的?”
温凝:“一个朋友。”
小姨温绮乐笑道:“男朋友?”
温凝:“不是。”
“普通朋友送得起这么贵的蛋糕?”温绮乐不信。
温凝转移话题,“我们开饭吧。”
大家都对黑天鹅感兴趣,就先切了许京淮送的蛋糕,一块块切去,小表妹从蛋糕中间拿出个包裹着保鲜膜的小盒子,“这是什么?”
距离优先的被温绮乐先一步拿到礼盒,边拆保鲜膜边逗温凝,“在蛋糕里藏惊喜,关系还真是普通。”
温凝:“”
保鲜膜撕掉,温绮乐没打开,抬手把礼盒还给温凝。
温凝把礼物放进口袋没看,饭后回到房间才打开小盒子,绒布上一条做工精致的手链。
她把礼物放在一旁,出去问张建城那几个壮汉的事,张建城说有个是他教过的学生,现在健身房当教练,市场碰面,那位学生见他发福,劝他去健身房办卡,聊了二十多分钟。
确认了白天的事是个乌龙,温凝汗颜无地回到房间,思忖着要不要给许京淮发条短信。
这时手机一振,许京淮发来条短信:【看窗外】
房间窗户在床边,温凝坐起身往外看了眼,夜幕中有光亮飘过,缠着小灯的氢气球升起,灯光把氢气球照得通亮,有兔子、熊猫、米老鼠各种卡通形象,巨大的一束氢气球,楼下小朋友频频尖叫。
气球缓缓飘上来,细绳的末端挂着张字体苍劲的手写卡片:十九岁生日快乐。
没有署名,但温凝猜到了。
她给许京淮发了条消息,【谢谢】
许京淮回得很快:【下来】
温凝一个月没理过许京淮,又因敏感闹了乌龙,这会儿没理由不下去。
父母都睡了,她穿上衣服悄悄出门。
楼下车里只有许京淮一个人,她坐进去,“今天的事我道歉,但还是要提醒你,我们的事别牵扯我家人进来。”
许京淮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
温凝被他看得别扭,转头向车窗外,“今天的礼物谢了。”
许京淮:“怎么谢?”
温凝:“”
许京淮不紧不慢道:“凝凝,谢要拿出诚意来。”
说话间,气息相近,温凝已被抱到他腿上。
第15章 沉溺
“不愿意。”温凝捂着嘴唇。
一个月没见, 她清楚许京淮的心思。
许京淮抱着她望向车窗外,“你出来没和阿姨讲?”
温凝是趁着父母睡了偷偷下楼的,不清楚许京淮为什么要说这个, 没答。
“那个人是不是温阿姨?”许京淮指着车窗外说。
温凝不想被家里知道和许京淮的关系, 闻言忙低头看向车窗外, 光线暗没看见单元门口有人, 又担心妈妈追下来, 拿下捂住唇的手掌,问:“在哪?”
“这。”
许京淮倾身,掌心托着她后脑, 微凉的唇覆下, 吮吸她唇.瓣, 不急不躁, 比春风还温柔。
温不想要许京淮的吻,手掌抵着他的胸膛用力往外推,一下两下,面前的人纹丝不动,反被她的不乖惹恼, 温柔消失,不由分说地侵入她牙关,掠占唇腔, 夺走氧气。
眼镜被丢在一旁, 男人气息微沉, 眼眸里早没了谦和温润,只剩赤.裸.裸的侵略。
一场危险又迷人的火, 在车内熊熊燃烧,燃尽他的温柔谦逊, 燃尽她的理智,只剩纠缠不清的欲.望。
许京淮听见温凝情不自禁的轻哼,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温凝按下车窗。
晚风徐徐吹进,吹散了车里旖旎,平息了喘.息。
她不否认许京淮的吻技,也接受了身体先她一步接受了许京淮的事实,但这不妨碍她对许京淮的排斥。
“许总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没别的事请回北川吧。”温凝冷若冰霜。
许京淮拾起眼镜,慢慢悠悠戴上,随即低头整理被她抓皱的衬衫。
温凝当他默认,推门准备下车,没推开,心知他提前落了锁,冷冰冰说:“我要回家。”
一分钟前她还面红耳赤,转瞬翻脸不理人。
许京淮勾着手指在她鼻尖轻刮了下,“我们凝凝真是心狠。”
温凝:“”
他还委屈上了,好像她是个亲完就跑的渣女。
要比演绿茶,许京淮无人能敌。
温凝懒得和他周旋,直言:“怎样才能放我回家?再亲一次?”
许京淮已经习惯了她的直球,“明天陪我。”
风絮县不大,到处都能遇见熟人,温凝不愿被人撞见她和许京淮一起,找理由推脱,“明天我们家去漂流,门票都定好了改不了。”
“等你漂流回来。”
“玩一天很累,晚上我只想睡觉。”
许京淮偏头注视温凝眼睛,“那今晚?”
“穷乡僻壤没什么可看的?我们这晚上没有夜生活,这么晚了无处可去。”
许京淮坚持:“河边公园很热闹。”
夏天公园有夜市和大排档营业到凌晨,他如此了解说明已事先做过准备,谎话骗不过去,温凝灵机一动改了策略,冷漠吓不走,可以虚情假意。
他喜欢乖,她就装。
和许京淮这种人较量,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手段不重要。
温凝学表演的,冷漠还是热情信手拈来,她仰头在许京淮脸颊亲了口,软下语气,“暑假快结束了,我想多和爸妈待在一起,京淮哥放过我一次。”
“你——喊我什么?”
温凝勾住许京淮脖子,“漂流很累,晚上我只想回家睡觉,好么?”
许京淮脊背挺得僵直,讲话异常温柔,“好,我不打扰你。”
听见一声车门锁打开的声音,温凝得意一笑,“谢了。”打开车门就跑,一秒钟都没多停留。
孟铭见温凝走了,摁灭烟上车。
回酒店路上,许京淮一言不发,拿不准老板心思,他悄悄瞥向后视镜。
许京淮翘着腿,随意慵懒,指腹停在脸上,像在抚摸着什么,眼睛弯着,唇角上扬。
见老板心情不错,孟铭放下心,讲起工作,“明早9点和Liam视频会议,下午2点新产品方案会,晚上8点和盛天的周总见面,从这里回北川路程遥远,我们上午就要启程回去,只在早晨9点前,有时间与温小姐见面。”
后视镜里的男人敛笑,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许京淮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都推掉。”
孟铭迟疑一霎:“见周总是董事长的安排。”
许京淮阖上眼,沉默片刻,“那也推掉,明天不回去。”
孟铭摸不着头脑,试探道:“温小姐,还生气?”
许京淮再次触碰脸颊,好似上面还停留着温软。
温凝吻他了!!!
胸膛里那颗孤独的心脏,像被无数朵草莓味的云包裹着,甜蜜又柔软,整个胸腔都散着她的清甜。
他唇角上扬,“查一查风絮县附近的漂流点。”
“您要去漂流?”
“她要去漂流。”
孟铭:“……”
**
漂流是温绮欢和闺蜜一起组织的,两家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崇阳山,长辈们规划好游玩行程,温凝跟在其中自在轻松。
上山时大家三两成队,各种往山上走,温凝被山间景色吸引,在队伍最后,满山翠绿随便一拍都很美。
路边一朵野花,吸引了温凝注意力,她拿出手机蹲下身,镜头对准野花,拉进焦距,构图找焦点,拍得正认真,头顶徒然落下一顶遮阳帽。
“就知道你会忘记带帽子。”
干净阳光的声音,温凝闭着眼也能猜出是陈知让。
陈知让是温绮欢闺蜜家的孩子,他们一起长大,也是高中同学,熟得不能再熟,温凝回身把手机递给陈知让,“帮我和这朵花拍张照。”
“野花有什么可拍的?”陈知让接过手机,“往左边一点。”
温凝按照他的指示向左移了移,“野花才香呢。”
陈知让边和她斗嘴,边找好角度,“3、2、1。”熟稔地按下快门键。
温凝看眼成片,颇为满意地说了声谢。
陈知让得意:“我拍的肯定好看。”
温凝:“和谁拍的没关系,主要人美。”
“我脸盲。”
“你眼瞎。”
“那你耳聋,刚才喊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
“说女孩子耳聋,活该你单身。”
两人斗着嘴往山上走,陈知让提醒:“28号晚上9点的火车,别忘了。”
陈知让在北川读医,他们约好一起坐火车返校,放假的日期温凝记得门儿清,返校的日子时常忘记,被他一提醒有些不好意思,“我定上闹钟。”
“不用,到时我再跟你说一遍。”陈知让拉开背包拎出瓶水给温凝,“喝水。”
温凝拍了拍身后的背包,“我带了。”
陈知让拧开盖子灌了口水,继续往山上走,“你上学期谈恋爱了?”
“分了。”
“为什么?”
糟糕的初恋温凝不愿再回提,“不合适呗。”
在北川温凝偶尔会和陈知让出来约饭,但很少聊感情,她对陈知让的感情生活其实一无所知,刚才那句是乱说的,她借此问:“你谈没?”
“没谈。”
温凝笑笑:“班草眼光还是那么高。”
陈知让:“不是眼光高低的问题,是感情勉强不来,要两情相悦才行。”
温凝不笑了。
许京淮像个不讲理的野蛮强盗,横冲直撞地闯进她人生,未经允许擅自抢走她的选择权,两情相悦成了奢望,她像咬到苦胆,满嘴满心都泛着苦。
“非要勉强呢?”温凝问。
“那就两个人都不快乐。”陈知让说。
“不快乐也要继续呢?”
“没事找虐?”陈知让皱眉,“有毛病?”
温凝心情好了点,“对,神经病。”
陈知让:“”
每个漂流艇坐两个人,长辈们各自和伴侣坐一起,温凝只能和陈知让组队,她穿上救生衣,上艇,跟在长辈们后面顺着水流向下。
漂过一段陡峭崎岖的,来到半山腰的平缓区,游客都聚集在此扬水打闹。
温凝和陈知让的艇刚漂下来就被人扬了一盆水,不等擦干脸,左侧的两个熊孩子又把喷水枪对准向他们,见小孩要喷水,陈知让半跪起身,挡在温凝侧身,手臂护着她头发。
距离近,从背后看很像他抱住了温凝。
熊孩子水枪里没水了,陈知让问:“没淋到脸吧?”
不等温凝回答,陈知让被人灌了一桶水。
水中嬉戏都是平行扬水,从头往下灌摆明故意为之,超出玩闹的范围。
温凝一边拉着陈知让坐下,一边偏头与泼水的人对峙,“你干什么?”
话音一落,她对上了孟铭的眼睛,往旁一看,许京淮坐在不远处的漂流艇里目光灼灼地看她,眉眼下透着的阴郁,比山谷里的风还冷。
她明白了。
陈知让顺着温凝的视线回头看过去,许京淮五官清隽,气质矜贵,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刚才他就发现过这人一直跟在他和温凝身后。
“我们往下走吧。”温凝顾不上和陈知让解释,一心想着快点和许京淮拉开距离,别被家人发现。
陈知让压住困惑,拿起船桨,刚一动,孟铭又一盆水灌下来,浇的陈知让很狼狈。
一个人在另一人身边待久了,气质总有几分相似,孟铭笑着找事的阴鸷神态,竟和许京淮如出一辙。
太过分了,温凝正要和许京淮说话,陈知让就跳下漂流艇,站在水里向孟铭挥拳头。
孟铭灵活地从陈知让拳头下躲过,笑道:“别打扰别人,来这边?”
年轻气盛的陈知让哪里受得了这么赤.裸的挑衅,顾不上思考就跟着孟铭往人少的角落走。
温凝也跳下漂流艇追过去,“知让,回来。”
“没事凝凝。”陈知让怒气冲天,一心要和孟铭决个高下。
喊不回陈知让,只能阻止孟铭,温凝大喊:“孟铭,你要做什么?”
孟铭不答,她回头看许京淮,“他是我朋友,你们要做什么?”
“朋友可以随便抱你?”许京淮笑着,讲出的话却渗着幽幽冷意。
温凝无奈:“他什么时候抱我了?”
这边她和许京淮说着,那边陈知让已经对孟铭挥起拳头,孟铭没眼疾手快,侧身一躲反手抓住陈知让的头按进水里。
孟铭做过专业的格斗训练,看似不健壮,实际动作灵敏,下手快准狠,陈知让根本不是他对手。
陈知让头浸在水下,双手不停拍打水面,温凝脸色惨白,上前拉住孟铭手腕,大喊:“放开他。”
“叫你放开就放开。”许京淮坐在漂流艇里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说。
孟铭抓着陈知让从水里出来,温凝松一口气,正要上前扶陈知让,孟铭又抓着头发把陈知让按回去。
他们在靠近山体的角落里,孟铭又挡着陈知让,忙着泼水戏闹的游客,没人注意到这一角的情况。
这样下去陈知让会有生命危险,温凝掌心沁出一层冷汗,趟着水走到许京淮身边,抓住他干爽洁净的手臂,红着眼睛喊他名字,“许京淮,我求你。”
昨天在他怀里撒娇喊京淮哥,今天就和别人一起戏水拥抱,他抬手在温凝头顶摸摸,皮笑肉不笑:“走了邹正,又来一个,你为什么就不肯乖一点?”
温凝急得流出泪,两只手抓着许京淮手臂,“你放开他,我和你解释。”
“凝凝总是在为别的男人哭。” 许京淮抬手抹点温凝眼下的泪,“你乖一点,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许京淮有学识,懂法律,不会杀.人,他有都是比死亡更折磨人的方法。
如果现在陈知让报警,他会十分配合地跟去警局,承认打架斗殴,坦然地接受警方的任何惩罚。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清醒的疯子。
温凝只有腿站在水里,却全身都是凉的,她还在哭,但已经不仅仅是对朋友的担心。
许京淮缓缓看向孟铭,一个眼神,孟铭便放开陈知让。
陈知让全身湿透,站在水里剧烈地咳嗽。
温凝顾不上多想,撇开许京淮跑过去扶着陈知让,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陈知让呼吸顺畅了,看了眼许京淮,拉着温凝,“我们走吧,再不回去爸爸妈妈要担心。”
重新坐上漂流艇,温凝和陈知让都没了游玩的心情。
温凝一直在道歉。
陈知让没责怪温凝,只是好奇一向社交简单的温凝,怎么认识这样的人?
漂到山脚下的浅水区,长辈们还在打水仗,温凝没心情玩,先一步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孟铭站在门外,“温小姐,请随我来。”
“你们今天太过分了。”温凝对孟铭也没了之前的好脸色。
“拥抱这么亲密的举动,”孟铭解释,“哪个男人看了也受不了。”
“哪有抱?”温凝没好腔调,“许京淮近视,你也近视?”
孟铭认真答:“许总不近视,只是有点畏光,轻微散光,眼镜可戴可不戴。”
温凝:“”
许京淮站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见了温凝没说话。
温凝也不开口。
各自憋着一口气,谁也不肯先开口。
温凝担心消失时间太久爸妈着急,先开口:“陈知让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我们认识很多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他们在水里那样狼狈,许京淮身上却一处没湿,“青梅竹马?”
多天相处,温凝已能听出他平淡的语气下的愠怒,她强调:“只是朋友,他站起来帮我挡水,没有拥抱。”
“他也拿你当朋友?”
“是。”
许京淮冷笑一声,没再说。
“你干脆把梁京州、谷天、小K,还有我爸爸,我爷,我表哥、表弟,我身边所有的异性都打一顿好了。”
“梁京州有喜欢的人,他对你没别的意思。”许京淮并非容不得温凝身边有异性,只容不得那些带着想法来窥探的异性。
“梁京州有喜欢的人,陈知让就没用吗?许京淮你别太荒唐。”
许京淮咬着牙:“他喜欢你。”
温凝气笑,“全世界的男人都喜欢我,你把地球毁灭了吧。”
她的气话,许京淮不予以理会,“我是男人,谁有没有心思,我分的出来。”
该解释的都说了,温凝不想再吵,“一会儿爸妈找不到我该着急,我回去了。”
许京淮拉住她,“火车票退了,坐我车回去。”
温凝:“不行,我爸妈会去车站送我。”
“还是要和陈知让一起坐火车?”许京淮眉眼间阴鸷快藏不住。
温凝不想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转移话题,“你怎么没回北川?”
昨晚许京淮几乎一夜没睡,闭上眼就是温凝吻他脸颊的画面,他以为漫长黑夜终于迎来曙光。
温凝没空陪他,他就留下来陪她,远远地看着就好。
谁知一路上来,她都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还有说有笑。
她对陈知让笑时眼底洁净澄明,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那样的笑,许京淮已经许久没在温凝脸色见过了,相比之下,昨晚就是场虚情假意的骗局。
“不说话,我走了。”温凝不知许京淮在想什么,甩手要走,许京淮握着她手腕不松。
纠缠间,许京淮瞥到远处匆忙跑来的身影,在那身影能看清他们距离,他低头吻住温凝。
远处的身影渐渐放慢脚步,伫立几秒,转头走了。
人远走,许京淮放开温凝。
许京淮总是不分时间场合,只凭心情的蛮横吻她,温凝忍无可忍了,用力打他一拳,“我爸妈就这附近,你又发什么疯?”
小姑娘的羞愤落在许京淮眼里成了别样的娇,拳头打在身上挠痒痒似的,感受不到疼痛,反是畅快了不少。
最开心的还是陈知让落荒而逃的身影,许京淮眉眼间的阴鸷渐渐散去,展臂把温凝禁锢在怀里,“亲女朋友不违法,叔叔阿姨见了能理解。”
温凝咬字很重:“我不是你女朋友。”
许京淮:“嗯,是老婆。”
第16章 沉溺
男人的声音亲昵温柔, 似夏日晚风,却吹不散温凝裹着冰碴的阴霾。
如果说邹正是咎由自取,那陈知让单纯是冤, 他没做错任何事, 甚至忍了委屈, 没把事情闹大惊动长辈。
陈知让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她也不能看着朋友被欺负坐视不管。
思忖间, 许京淮抱她坐到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拿出条新毛巾,擦拭她滴水的长发, “山里有风, 湿着头发小心感冒。”
许京淮动作轻缓, 像极了小时候父亲帮她擦头发。
短短一刹那, 温凝想就这样算了,强扭的瓜虽然不甜,却也能下咽充饥,何必惹他发疯,彼此都不痛快。
可陈知让差点被呛死的画面一闪现, 那刚冒出尖的念头马上没了。
许京淮真的温柔,也真的阴鸷。
怎么有人将两个极端毫无缝隙地融在一起?
此刻的许京淮正适合谈话,温凝仰头, 详细解释:“漂流艇只能坐两人, 我爸妈坐一块, 陈知让爸妈坐一块,我只能和陈知让坐在一起。
漂下来时有人泼了我一盆水, 接着又有小孩拿水枪喷我,陈知让才起来替我挡水, 我们中间隔着距离,谁都没碰到谁。”
许京淮扬起唇角,手上动作更轻,“我相信凝凝。”
温凝冷哼一声,“相信我还让孟铭那样做?”
许京淮忽略小姑娘鼻腔里那声哼有多冷,只当她是不高兴要人哄。
他情不自禁弯腰,抬起温凝下巴,在她唇.瓣轻轻一触,不带情.欲,只是欢喜。
温凝别开视线,警告:“许京淮,我爸妈就这附近,你别别”她说不出那么直白的话,支支吾吾半晌换了个词,“别不要脸。”
许京淮轻笑,“好,等头发擦干你就回吧。”
要说的话还没出口,温凝不回去,“相信我就该给陈知让道歉。”
许京淮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眸光微冷,“信你,不等于信他。”
温凝扯掉头顶的毛巾,站起身严肃说:“许京淮,你在伤害我朋友。”
“他活该。”许京淮捡起温凝扔掉的毛巾,叠成规整的一块。
做错事道歉天经地义,这么简单的道理许京淮不可能不明白。
她没提过分要求,只是替朋友讨个公道,沟通不到一起去,温凝也没了好脾气,据理力争,“陈知让做了违法还是违德的事?他什么都没做,和家人一起出来游玩,莫名其妙被你助理找茬按进水里,凭什么?”
许京淮漫不经心:“他对你心思不纯,受伤也是自找的。”
温凝深深吸一口气,无力感倍增。
她和陈知让相识多年,有心思她会看不出?就算有也不至于被按进河里灌水。她不受控地提高音量,“你差点呛死他。”
“敢偷窥我的人就该死。”许京淮眉眼温和,声调平平。
温凝却在夏日阳光中沁出一层冷汗,和这种人根本无法沟通,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转身头也不回地跑掉。
许京淮淡漠的眼眸闪现一丝慌乱,几步追过去,拉住温凝手腕,“我只是给他点教训,不会真的要他命。”
温凝浑身发抖,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也不想听,声音不禁带上哭腔:“许京淮放过我吧。”
许京淮像听到天大的笑话,勾唇重复,“放过?”
他一手握着温凝手腕,另一只手落在她头顶,指尖顺着额角的碎发滑到脸颊,“做了我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跑,”手指继续向下,滑到下巴捏住,“凝凝的一呼一吸都是我的。”
“你去死。” 温凝发疯了的踢他。
许京淮全然不躲,握着温凝手腕抬起落到自己脖子上,眸中无波无澜,声音淡然平静,“能死在凝凝手里值了。”
生死大事,他说得如吃饭喝水般简单,丝毫没有暴躁的狠厉,但能感受出他的决绝。
温凝惊愤交加,一时冲动,当真掐住许京淮脖子,喉结顶在掌心痒痒的,她发狠用力,许京淮动也没动,还笑着看她。
她敢动手,他就心甘情愿地死在她手里。
温凝架都没打过,哪里敢杀.人,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松开许京淮,疲惫地蹲下身,垂头捂着双颊,“放我回去吧,不然我会疯掉。”
许京淮松了松领带,解开一颗衬衫扣子,白皙的脖子上一道鲜明的勒痕,“我送你回去。”
温凝看了眼他脖子的勒痕,又看了看刚刚掐他的那只手,忽感自己很陌生,她抬腿发疯地往前跑,仿佛稍慢一步就要被恶魔吞进口中。
回到更衣室门口,她立刻抱住温绮欢。
“晚星,”温绮欢亲切地喊着女儿小名,“怎么了?”
母亲的体温声音将温凝从暗不见光的深潭里拉出来,渐渐回到正常的世界,她说谎:“我刚刚迷路了。”
温绮欢:“山这么大怎么能乱跑呢?想去哪里喊我和你爸爸或者知让陪你。”
温凝:“知道了。”
回到风絮县,长辈们去聚餐,温凝没食欲,吃了两口就回家沉睡,深夜父母入睡,她却突然醒了,睡不着她发了条消息给陈知让:【知让,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
陈知让发来几张礼品的照片,【那人晚上来找我道歉了,送来许多礼品,还要带我去医院】
【一场误会,与你无关】
陈知让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她和许京淮的关系,这么说不过安慰罢了,温凝因朋友的理解而感动,连发了几句谢。
陈知让:【另外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温凝和许京淮关系复杂,无法详细解释,被知道了只能违心承认,【刚开始感情还不稳定,麻烦你先保密】
【好】
陈知让没再说其他。
**
晨光透过洁净的玻璃铺满棕色棋盘,横纵交错的线条上落着数颗黑白棋子。
下棋的人穿戴整齐,姿态端正,思索良久指间的黑子才缓缓落下,堵住对家最后一口气。
“不玩了,”孟铭丧气地往回收白子,“每次都赢不了你,没劲。”
许京淮笑:“你的棋是我交的,想赢可要下一些功夫。”
回北川后许京淮忙得脚不着地,昨晚应酬到很晚,回家已是凌晨。
孟铭不愿来回折腾,就在他家沙发睡了一晚,早晨刚起就被许京淮拉去下围棋,这会儿脑子还没完全清醒,他接了杯水,倚着门框边喝水,边说:“我妈叫你中秋节去我家吃饭。”
“我得回去陪老爷子。”许京淮来许家后的日子,全是孟铭母亲照顾他饮食起居,后来他出国读书,孟母也从许家辞职不做了,但这份情谊一直都在,想到孟铭弟弟快结婚,许京淮问:“孟天婚事怎么样了?”
“没成,”孟铭叹气,“女方家要求全款买房子,我爸妈拿不出那么多钱,我的积蓄去年买房全花了,也拿不出来,现在女方要分手,两人僵着呢。”
“结婚不是儿戏,小姑娘想要个保障没什么不对。”许京淮捏着棋子下落棋盘,“差多少让财务从我私人账户转。”
“这不行,”孟铭果断拒绝,“我妈当年照顾你是她工作,许家付过薪水的,这些年你大大小小帮过我家很多次,当年我妈照顾你的那点恩情早还完了。”
许京淮拾起一颗被吃掉的白子,掀起眼皮,“孟天可没你这样理智,你想棒打鸳鸯,让他怨恨陈姨和孟叔?”
孟天是个名副其实的恋爱脑,现在已经为婚事每天和父母吵个不停,真强行拆散,孟天会怨恨家人一辈子。
孟铭沉默。
去年孟铭看中一套学区房,价格高到令人咂舌,他无奈放弃,没多久,中介打来电话说房东着急用钱,愿意超低价出售,他喜出望外,马上取出全部存款买下那套房子。
后来孟铭才知房东根本没低价售房,是许京淮偷偷付了40%的房款。
没人比孟铭更了解许京淮,他这人阴鸷狠厉,弄人的办法很多,但也实打实地护短,凡是他认定的人都能倾献所有去护着。
“弟弟都结婚了,你也该考虑下谈个女朋友。”许京淮不想孟铭愧疚,悄悄转移话题。
“还没遇到合适的人。”风絮县回来,许京淮一次没去找过温凝,孟铭搞不清怎么回事,试探说,“温小姐已经开学了。”
那天的不欢而散,许京淮也不舒服,想让温凝长点记性故意冷着,谁知小姑娘直接拿他当空气,开学整23天,一次没联系过他,心是真狠。
许京淮手里的棋子忽然无处可落,他扔进棋篓不下了,“她今晚在夜漫有演出?”
“晚上7点开始,”孟铭问,“需要把晚上的饭局推了吗?”
“不需要,”许京淮起身走出围棋室,“比心狠她还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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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漫酒吧化妆间,梁京州站窗边抱着温凝的吉他试弹几个音,“我嗓子哑了,今晚凝凝唱吧。”
谷天对着镜子打理头发,“行呀,凝凝今年还一次没唱过。”
温凝独自坐一处,对着小镜子涂口红,“唱什么?”
三人闻声看过去一同怔住,温凝化了很酷的烟熏妆,与平时的明艳可人相差甚远。
梁京州嬉笑:“Cool girl该唱酷点的歌。”
“我喜欢老歌。”温凝想了想,“《私奔》怎么样?”
谷天拍手叫好,“今晚咱带就带观众来一场私奔。”
酒吧中央的舞台上,温凝站在正中,前奏响起,她一边弹着电吉他,一边唱:“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温凝体型娇小却有着强大的爆发力,到副歌部分听众无一不把视线落在她身上,有跟着唱的,有摇晃手臂的气氛燃到顶点,唯有西北角卡座里的男人沉默得可怕。
许京淮手里晃着杯中暗红色的酒精,目光一寸不离舞台上嗨唱的小姑娘,纤瘦的身体顺着律动随意摇晃,短款上衣,露出截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肌肤白如凝雪在光下亮得晃眼。
温凝高盛唱着,自由而洒脱,鲜活得不真实。
原来没有他的日子,她是这样开心。
许京淮收回视线,抿了口酒,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属于他,开心也是他的。
温凝唱的歌,只剩两句歌词徘徊在他耳边。
“想带上你私奔,奔向最遥远城镇
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终有一日,他要带上她私奔,去只有他们的地方。
演出结束,梁京州拉着大家去卡座,“我哥来了,一起过去坐坐。”
众人过去一一与梁程州和许京淮打招呼。
二十多天没联系,许京淮在,温凝并不意外,随着谷天和小K敷衍地喊了声“京州哥。”
落座时她坐在离许京淮最远的位置,大家聊电影聊音乐,她不插话,悄悄降低存在感。
“小美女。” 一只大手落到温凝肩上,她下意识侧身躲开,回头,对方端着两杯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歌唱得真好,请你喝杯酒。”
“谢谢,我不会喝酒。”温凝转回身,不理那人。
对方又去按她肩膀,“不给面子?”
许京淮受不了她和高中同学一起漂流,能忍得了陌生男人直白的搭讪?
接了这杯酒他准要发疯。
那就让他疯,最好气死他。
温凝卑劣地想着。
那天他们虽然没谈出个所以然,但许京淮还是让孟铭去道歉了。
温凝又迟疑。
踟蹰间,抬眸望向对面,找许京淮要答案。
许京淮视而不见,冷漠又无情。
呵!
温凝心底冷嘲,正要起身接那杯杯酒,谷天先她一步站出来打圆场,“哥,小姑娘喝不了酒,这杯我替她喝。”说着去拿酒杯,来搭讪的男人一闪躲开了,语气不善:“我的酒轮不着你喝?”
梁京州站起身,“找茬是吧?”
“嚯!又来一个英雄救美的。”那男人根本不把他们这群学生放眼里。
梁程州要开口,许京淮悄悄制止了。
人总要吃些苦头,才能明白什么是珍贵的。
他就是太惯着温凝,才让她恃宠而骄,一个月不理他。
趁着今晚这事让她看清在北川没人庇护的生活有多难。
事情因温凝起,自然该由她解决,不能连累朋友们被侮辱。
她霍然起身,接过酒一饮而尽,空杯倒立在陌生男人面前,“酒我喝了,这位先生是不是也该向我朋友道个歉?”
“小美女真爽快,”陌生男人畅快大笑,扭头对谷天和梁京州道歉,“两位对不起,我自罚一杯。”他喝完酒,顺势挤到温凝身边坐下,自顾自道:“喝了酒咱们就是朋友了。”
没人搭理。
许京淮和梁程州坐在光线最暗的角落,不仔细瞧,极容易忽视他们的存在。
来搭讪地男人目光都在温凝身上就没注意过这两个人,黏腻的目光始终盯着温凝,“再喝一杯?”
梁程州凑近许京淮耳边,小声说:“李天的小儿子李盛明,绰号夜店王子,撩妹很有一手,撩到手直奔主题,事后据不负责,挺渣的。”
许京淮仿佛没听出梁程州的意思,淡然地打开装着咖啡豆的的小瓶子,拧开盖一颗没倒出来,他用力把瓶子丢在一旁,问梁程州,“有咖啡豆没?”
“除了你,谁会带咖啡豆来酒吧?”梁程州叹了声,拿出烟给许京淮,“试试?”
咖啡提神醒脑,烟不能,许京淮不抽。
他望向对面,只要温凝开口,他就让那夜店王子永远踏不进夜漫的门。
但小姑娘根本不看他。
许京淮说敢偷窥他的人就该死,眼下这陌生男人如此明目张胆,许京淮却无动于衷,是厌倦她了?
若这样,她真要放一挂鞭炮来庆祝。
温凝忽略掉许京淮的目光决定试一试,她接过夜店王子的第二杯酒喝了。
喝多就胡乱亲人的烂酒量,还敢随便接陌生男人的酒,她嫌弃自己太清白吗?那天晚上他就不该心软,该把一切都做了,让她明白酒精多可怕,男人多可怕。
许京淮咬了咬牙,没起身。
她和许京淮是从酒开始纠缠不清的,酒后能和他接.吻,也能和别人亲,许京淮明知这点,还没出来阻止,是真厌倦了。
温凝悄悄扯起唇角。
夜店王子以为温凝在对他笑,动作更加大胆,手臂搭在温凝肩上,“这里的酒难喝,哥哥带你换个地方——”
“啊!”夜店王子突然尖叫了声,捂着手臂移开温凝的肩膀。
温凝不知发生了什么,见鲜血流到桌面,也跟着叫了声,下一秒,温热的掌心覆住她眼睛,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
破摔的啤酒瓶扎进夜店王子的手臂,血顺着伤口不断往外涌。
乐队几人同时吓傻,呆呆怔怔地看着血从夜店王子满是鲜血的手臂,梁京州回过神要起身,亲哥在桌下拉了他一下,轻声说:“Hades有分寸,皮外伤而已。”
男性之间发生身体碰撞,不算稀奇事,在夜场更是经常发生,但在许京淮身上,梁京州觉得不可思议,印象里,许京淮都没粗暴的大声嚷过,他曾想许京淮若生活在古代,定是温其如玉,翩翩博学的世家公子哥。
此刻,这位世家公子正拔出酒瓶,举起带着鲜血的碎酒瓶,慢条斯理地从夜店王子的脸颊滑到脖子,尖锐的一角玻璃,停在夜店王子的喉结上,许京淮挂着淡淡的微笑,讲话声平气稳,不慌不忙,“你说划开这会是什么感觉?”
夜店王子抖如筛糠,话都说不溜了,“许三你要做什么?”
许京淮唇角的笑没变,眸色却冷了两分,低低重复:“许三?”
夜店王子这才想起许京淮最厌三这个字,他在许家排行老三却无人敢叫一声三哥,夜店王子马上改口:“许京淮,我没最近没惹过你,今天这手要残了,我爸绝不会放过你。”
“要说法是吧?”许京淮笑得轻淡,讲话也清润,确实有着公子的温润,可笑容下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冰冷而阴鸷。
他扔掉带血的碎酒瓶,抓住夜店王子的头发,强迫他仰头看温凝,一字一字地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了,这是我许京淮的女人。”
第17章 沉溺
许京淮移开手掌, 温凝眼前有了光,先映入眼帘的是乐队三个目瞪口呆的人,
不怪他们吃惊, 跟许京淮这事, 温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接酒试探, 是想尽快的摆脱和许京淮的关系, 未曾想把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公之于众了。
之前和小K因嫁入豪门言论发生过小争执, 现在她却和许京淮在一起,他们会怎么想?觉得她又当又立还是演技高?
朋友们的目光像钉子飞来,把她钉到耻辱柱上动不得。
来搭讪的男人姓甚名谁?许京淮会怎么对他?
温凝都没无心考虑了, 拉开椅子, 飞快地跑出酒吧, 担心许京淮追来, 她沿着酒吧外的马路一直跑,好像这条路没有尽头,直到体力耗尽才慢下来。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许京淮还是追来了。
温凝充耳不闻。
许京淮没再继续鸣笛,车速减慢, 默默跟她身后。
走了一个小时,温凝精疲力尽,步伐越来越慢, 最后不管不顾地坐在马路边。
跟随她一路的车在路边停下, 许京淮降下车窗, 没下来,也没喊, 只偏头,透过车窗静静看。
她心情不好想独处, 他就给空间。
初秋夜雨来得突然,顷刻间便有雨滴坠落。
毛毛细雨落到温凝胳膊上,凉凉柔柔的很舒服,小雨不会马上淋湿衣服,她没着急走,盯着皮肤上的细小雨滴发呆。
忽然,雨丝消失,一把纯黑的伞在她头顶绽开。
“秋雨凉小心感冒,想看雨坐到车里去。”许京淮的声音比细雨还温柔,像在哄个正在发脾气的小朋友。
温凝不是小朋友,也不需要他来哄。
她忽视他,继续坐在路边,肩头一暖,身上多了件男士西服,伞的高度随之降低,许京淮在路边坐下,撑着伞陪她一起看雨。
北川的夜繁华如昼,深夜路上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尾灯亮成长长一排,如条血色的长龙,游弋在钢筋水泥之间。
那红色车尾灯有魔力似的照红温凝眼睛。她冷漠、哄骗、试探,不过是想要一个自由,可许京淮像无情的刽子手,无论她怎么样挣扎,他都不放。
她越隐瞒,他越张扬。
她越摆脱,他越追赶。
能想到的办法温凝都用了,无济于事。
这么久每次想哭她都尽力克制,不让自己在许京淮面前露出怯懦,这次却绷不住,她好像真成了笼中雀,怎么都逃不出去。
许京淮抬手在她眼下轻轻一抹,指腹沾上晶莹的泪珠,两指轻轻摩挲那滴湿润,“宁愿受委屈陪陌生人喝酒,也不愿意喊我一声,就这样厌我?”
温凝不理。
“怕家人见,怕朋友知。”许京淮自嘲一笑,“凝凝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
求放过的话,温凝讲过好多次,不想再重复,她冷下脸,“许总如此有自知之明,那请别再纠缠。”
“昨天陈知让刚和孟铭一起吃过饭,他都不气了,凝凝还要气多久?”许京淮牵起温凝一只手,十指交叉,紧紧扣住。
他有化敌为友的本事,温凝不意外,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许京淮根本不懂她想要什么,或者知道不给。
他们说着一样的语言,却像站在两个星球,无法沟通。
温凝站起身,扯下衣服还给许京淮,“我要回学校。”
许京淮撑伞堵在温凝身前,不接她递过来的衣服,拉开车门,“上车。”语调清冷不容拒绝。
温凝犹豫片刻,还是坐进副驾,避免和许京淮有目光接触,她闭目养神。
忽然,鼻尖触到纽扣,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许京淮隔着中台压了过来,胸膛几乎贴在她身上,温凝猜到他想做什么,不动也不睁开眼,有点破罐子破摔,麻木地等着他的吻落下。
一秒两秒,男人的唇并没覆过来,他抽出她身旁的安全带插.在卡扣里便退回去,一路也没来打扰。
温凝回寝室洗漱洗衣服忙了很久,收拾干净出来,宿舍已经熄灯,她打开手电筒照着回床,见桌上多了个粉色小兔子的保温杯,问室友们:“这是谁的杯子这么可爱?”
虞北棠从床铺里探出头,“那是刚刚一个学姐送过来的,说是楼下有人托她带上来给你。”
温凝滑开手机,没有新消息,不知谁送来的,她拧开杯盖,浓浓的姜味散出,是驱寒的红枣姜茶。
知道她淋过雨的人只有许京淮。
没必要和身体过不去,她仰头喝了口,辛辣中带着甘甜很暖。
第二天下课,温凝踏进排练室,不等谷天他们问起,主动说了提前编好的说辞:“刚开始没多久感情还不稳定,所以没告诉你们。”
谷天放下鼓槌,坐到温凝身边,“圣亚娱乐是许家的产业,等你将来星途大展红得发紫时,别忘了我们几个。”
温凝无奈,“我不会签圣亚娱乐,也没想过那么远。”
梁京州也坐到她身边,“昨晚京淮哥把我吓死,他对你真是用心了。”
温凝见过许京淮掐邹正和灌陈知让的场景,笑着要人命的画面远比昨晚恐怖。
梁京州虽然和许京淮相识已久,但了解程度只在表面,不过有事可以问他,“昨晚那个人为什么喊许京淮叫许三?”
小K在一旁说:“京淮哥好像不喜欢这哥称呼,我见他听到这词时眼神锋利又冰冷。”
梁京州点头,“京淮哥家里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排行老三,按理来说叫他三哥或许三辈分都是对的,但他特别讨厌三这个字,我哥老早就叮嘱我,不要喊他三哥。”
谷天不解:“为什么?”
梁京州:“不知道,我哥不说。”
听朋友讨论,温凝冒出个小心思,如果把许京淮讨厌的事情全做一遍,会不会惹他生厌?
“许京淮还讨厌什么?”
梁京州:“你是他女朋友,你来问我?”
温凝:“我们刚开始还不了解彼此。”
梁京州想了想 ,“京淮哥那么绅士的人,除非特别厌恶的事,否则不会流露出来,你和他相处时多留心些自然知道。”
“……”温凝就是不愿意和许京淮相处才想走捷径,结果没走通。
酒吧当主唱这晚,找上温凝的不只有麻烦,还有一件喜事。
都市剧《小生活》导演在网上看见温凝唱歌的视频,邀请她出演剧中酷爱音乐的叛逆少女顾小青。
这是部讲孩子和父母关系的剧,顾小青代表着许多在青春期叛逆的孩子,她与父母的紧张关系是许多家庭都存在的问题。
温凝喜欢这个剧本,也喜欢顾小青这角色,与导演见面后顺利的签了合同。
她有六年没面对过镜头,为防止紧张忘词,课余时间都在钻研剧本,揣摩人物。
恰巧许京淮去国外出差,无人打扰,每天沉浸在剧本里。
温凝和老师请好假,独自进组,第1场戏是父母撞见她和乐队成员一起吃饭强行带回家的戏。
她早早来到片场和演父母的前辈打招呼,聊天间,演乐队主唱的男演员来了,目光一触,温凝僵住,是邹正。
那天温凝删掉邹正的所有联系方式,此后没联系也没见过,时隔半年,竟然在一个剧组遇见。
过去的事已经放下,她调整心态当邹正是普通同事。
邹正也没有过多搭讪,拍戏时沉浸在剧里,停了各自看手机,拍戏期间,他们没说过一句和剧情无关的话。
温凝白天拍戏,晚上看剧本,每天像打了鸡血似的不知疲惫。
一周后消失快一个月的许京淮打来电话,“在哪?”
“片场。”
“地址发来。”许京淮的嗓音微哑,透着掩盖不住的疲惫。
温凝没问他是否生病,也不想见面,她需要把自己剥离出来,完全沉浸在顾小青的世界,“我晚上还有夜戏,没时间陪你。”
许京淮这段日子在伦敦忙得脚不着地,只知她接了部戏,没顾得上了解详细情况,伦敦的工作结束,他马不停蹄赶回来,下飞机立刻给她打电话。
见不到人,他有些烦躁,但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什么剧?”
“《小生活》”
“好,去忙吧。”
剧中正处在叛逆期的顾小青想辍学做音乐,父母不同意,双方一直僵持着,晚饭间聊起此事大吵一架,她哭着跑出家门,在父母的呼喊声中,坐上乐队主唱的摩托车,绝尘而去。
邹正饰演的主唱和顾小青相识已久,又互生好感。
这样的两个人会在无意间流露出一些小亲密,温凝思考到这点,在骑上摩托车时手自然地环住邹正腰。
骑车去海边的戏份今晚不拍,只取了顾小青坐上摩托车远走的背影,导演喊停,温凝马上收手,下车往回步行,走到楼门边,看饰演顾小青父母的前辈拍戏。
好演员煽动情绪的能力很强,顾小青母亲绝望的哭泣,看的温凝泪眼婆娑,戏服口袋里没纸巾,她抬手轻轻按压眼角,防止哭花了妆。
突然,一块柔软的手帕压在她眼角,握着手帕的指净白修长,是许京淮。
温凝忙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眼神防备,“你怎么来了?”
许京淮掌心的手帕悬停在半空,唇边挂着浅浅笑意,“看你。”
如果许京淮做演员,一定是影帝级别的,他把温雅绅士演到了极致,愤怒也好,生气也罢,表现出来永远是温润如玉,没人能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之前温凝也看不出,酒后纠葛才渐渐看出他隐藏在温柔下的阴鸷。
多日没见,他又在不高兴什么?
瞧见站在摩托边的邹正,温凝明白了。
“许总?”导演从屏幕前起身向许京淮走来,点头哈腰道:“您过来怎么没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许京淮朝楼门口方向扬下巴,“拍完了?”
导演:“今天先到这,许总,晚上一起吃个饭?”
许京淮笑拒,“还有事,下次我请孙导。”
导演:“您去忙。”
“下次见。”许京淮偏头看温凝,“走了。”
导演目光缓缓落温凝身上,张着唇半天没说出话,许京淮深夜来片场竟是为这么个小姑娘。
温凝坐进车里,望车窗外不说话。
许京淮没说话,也没启动车。
多日没见,他们间并没普通情侣间的亲昵渴望,只有冷冰冰的沉默,无声地对抗。
许京淮搭落在腿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开口只有两字,“辞了。”
“不!”温凝坚定。
西裤上轻敲的手指徒然收回,握成拳头,许京淮咬牙,“你就那么喜欢?”
“对,很喜欢。”顾小青这个人物有个性有张力,有成长,又是温凝在大学期间接到的第一部戏,她喜欢也珍惜。
许京淮冷笑一声,随着声笑的消失,绅士也消失了,他捏住温凝下巴,强迫她转头对视,“喜欢到不介意他出去乱约,不在意染病?”
原来,他指的是邹正。
温凝对邹正早没有任何感情,但面对许京淮变态的控制欲,不想说实话,“对,不介意。”
许京淮白到略显病态的脖颈凸起青筋,危险气息不断蔓延。
温凝等着他野蛮的吻,或是可怕疯话。
可许京淮忽然松开她,暴起青筋也隐藏进皮肤下,恢复平静,“不介意也晚了,你是我的。”
明天还要继续演戏,她不想吵架干扰情绪,“开拍前的演员表里没有邹正的名字,签完合同,到片场我才知道有他,这几天我们除了演戏没讲过闲话。
许京淮,我喜欢这部戏,不想辞掉。”
“我可以投一部类似的,你来演女一。”
跟着许京淮已经颠覆温凝的三观,再靠他上位,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父母知道也会失望。
许京淮随便一句话就能毁掉一个人的前途或一组人的努力,这与和温凝自小受到的教育相悖,冷静的情绪搅起波澜,“我有手脚有脑子,不需要你来干预工作。”
“温凝,”许京淮徒然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凝也笑,“许总不用重复提醒,我知道我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鸟,一呼一吸都是你的,不乖不听话要被惩罚,但请许总明白,金丝雀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木偶。”
“你还在恨我拆散你们?”许京淮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凝凝,他配不上你。”
温凝:“”
驴唇不对马嘴,她懒得再说。
她不说话,许京淮心下了然。
果然还喜欢邹正,记恨他破坏她和邹正的感情。
邹正乱约都不在意,真是爱到骨子里,她会不会因为邹正不顾父母执意离开他?
这想法一出,许京淮什么醋意怒气都没了,只想抓住她别离开。
他侧身抱起温凝越过中控台坐到腿上。
温凝受了惊吓,抬手打他,“你干什么?”
许京淮不说话,手臂环紧温凝侧腰,低头埋在她颈间,贪恋地闻着女孩身上的清甜香气,“初恋我还你份更好的,别离开我。”
温凝:???
他发丝坚硬,落在脖颈痒痒的,她往旁推了下,“初恋就算了,你把自由还我?”
“我什么都能给你,只有这个不行。”
“可我只想要这个。”
许京淮低头贴向她白皙的天鹅颈,不紧不慢地一下下啄吻,温柔又虔诚,“凝凝别离开我。”
温凝的困惑渐渐消失在他虔敬的吻里。
车厢气温升高,像不断加火的桑拿间。
温凝挺直的脊背慢慢软在他怀里,身体失火,理智尚在,她偏头不给他碰唇。
许京淮也没急着往她唇.瓣贴。
他顺着小姑娘清晰的下颌线往上吻,到耳下,含住软软的耳垂,舌尖轻触。
温凝呼吸加重,手掌还在推他,“你别变态。”
许京淮低笑:“我怎么了?”
温凝:“”
许京淮没动,唇还在温凝耳边,要吻不吻的,气息轻洒,声低低的:“凝凝能不能把对邹正的喜欢分我一点?”
第18章 沉溺
还喜欢邹正?她疯了吗?
温凝不愿聊这没意义的话题, “放我下去。”
没下去,反被抱得更紧。
去年许京淮被迫接手许明宇在外海负责的项目,收拾烂摊子劳心劳力, 一年来频频去伦敦。
这次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身心疲惫, 即便如此, 他下飞机第一件事仍是去看温凝, 结果撞见她上摩托车上环住邹正的腰,一腔喜悦都空了。
可当抱她入怀,空了的胸膛又一点点填满。
“凝凝喜欢可以演, 但邹正必须走。”许京淮解开手机, 找出和导演的聊天记录放在温凝腿上, “邹正推荐的你, 导演才去网上看了你唱歌的视频,他对你存有幻想,不肯死心,演不成戏是咎由自取。”
资本可以轻易换掉原定女一号,也可以随意辞退不喜欢的员工, 个人努力在他们眼里轻得如一片羽毛,而温凝也是万千羽毛中的一片。
她没圣母病,对邹正也没留恋, 只是为他们的渺小而悲凉, 冷嘲道:“他咎由自取, 那你不怕遭报应?”
同意继续演《小生活》也无用,她心里只有邹正, 伤邹正一点她都要不高兴。
许京淮刚被温软填满的怀抱又空了,“是不是不管我怎样做, 你心里都只有邹正?”
“这和是谁没关系,”温凝一直象牙塔里,对这个世界满腔热枕,黑白分明,接受不了资本的为所欲为,“首先不管邹正、王正、还是李正,他拿到这个角色都付出了努力,你随口一句话就推翻别人的努力,合适吗?
其次戏已经拍到一半,现在换人,跟他有关剧情要重拍,会给整个剧组带来了麻烦。
我不想因我拖累任何人。”
她的青梅竹马、前男友、朋友、同事,每个人都比他重要,在国外的满心期盼就是场笑话。
“剧组的损失我承担,相关演员全部加片酬,还会谁会不开心?恐怕只有凝凝了。”许京淮摆弄着温凝散落在肩头的发丝,皮笑肉不笑的,“就那么喜欢邹正?”
温凝疲了,累了,也倦了。
不再回应他荒唐的言论。
许京淮剥开女孩细软的发丝,抚到她侧颈,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轻轻摩挲,“放假有青梅竹马,开学有前男友,凝凝,你把我当什么?”
当成神经病!!!
温凝不等开口,肩上一疼,许京淮咬了下来,她痛得厉害放低了声音,“许京淮,我痛。”
他闻声松口。
温凝扯开些衣领,肩头一圈明显的淡红色齿痕。
这混蛋是真的咬,力度还不轻。
她拉回衣服,愤愤地骂:“你个疯子。”
忽然,男人宽大的手掌覆上她手背,带着她把回归原位的衣领再次扯开。
齿痕烙在她白如凝脂的肌肤,像雪山上盛开的红玫瑰。
许京淮情不自禁地低头,薄唇覆住齿痕的一角,轻轻浅浅地一触又一触,温热沿着淡红色的痕迹描摹了一圈,最后整个吻住。
温凝的肩膀还在痛,可其中又多了一丝潮热的愉悦。
他总是能让她一边痛苦,一边欢愉。
她推他,语调轻得陌生,“还疼呢。”
“乖一些就不会疼。”许京淮抓着她的手勾起衣领扯回去。
又要她乖。
许京淮真当她是鸟?
温凝气得不讲话。
无论恐吓,诱哄,还是亲昵,温凝都是冷漠,心比冰雪还凉。
许京淮疯狂鼓动的心脏也被冻住,放她回副驾驶,系好她的安全带,调头往回开,车速飞快。
温凝抓着安全带,“去哪?”
红灯路口,许京淮停下车,抚了抚温凝散落下来的长发,唇边勾着浅浅笑意,“没有惩罚凝凝永远学不会乖。”
他的目光、嗓音、神情、动作,哪一项都是温柔的,可聚在一起却凉嗖嗖的,似有一层深秋的霜花裹住温凝的四肢百骸,不祥的直觉涌出,“你到底要做什么?”
许京淮仍保持淡淡微笑,“带你看清自己。”
“我看得很清。”生活和工作每件事温凝都有自己的规划期待,无需旁人带她看清。
许京淮从方向盘上拿下一只手轻轻点在温凝心口,“看得清,你就不会为青梅竹马、前男友与我争吵。
凝凝,你该永远记住你是我的。”
车到冷玫瑰刺青店门前。
温凝猛然明白过来许京淮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虽憧她憬父母那样从少年到白头的感情,但也明白情爱的不定性,可能今日你侬我侬,明日就分道扬镳,她不要在身上为任何男人留下的文字或图案。
温凝拉住许京淮手臂,软下声,“我以后要上镜有刺青很麻烦。”
许京淮顺势贴向温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说:“只要你不全luǒ,没人看得见。”
他找的店,一定是他认识的人,硬碰硬温凝捞不到好处,她爬过中台,用许京淮喜欢的方式,跨坐他腿上,软糯糯地开口:“我不想纹。”
许京淮眸色没那么阴冷了,哄她,“不会有人看见的。”
“会疼。”温凝再找借口。
“有外敷麻药,不疼,”许京淮双臂环住她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我不用麻药,一针一针地陪你,好吗?”
谁要你陪?
又不是情侣,鬼才愿意和你一起纹身。
温凝边腹诽,边想办法,找不出借口,干脆在他怀里撒娇耍赖,“我就是不想纹。”
许京淮勾着唇,眼里满是欢喜。
温凝见有希望,抬臂勾住他脖子,“好不好吗?”
那些因她冷漠产出的愤怒,又全消散她的娇声细语里,明明是黑夜,许京淮却看见纯粹而湛蓝的天空。
他真想时光停住,将温凝永远留在这一刻。
温凝抓住机会,在他胸前小猫似的蹭了蹭,“拜托了!”
许京淮满眼宠溺地摸摸她头发,声音出奇得温柔,“不行。”
希望破灭,温凝一瞬冷却,“纹了,我也会洗掉。”
她厌他,厌得要死,怎会对他撒娇?
在风絮县,许京尝过一次被温凝哄骗的滋味,这次仍然欢喜着,可头脑却清醒了,推开车门,抱着她下车,“那也要纹。”
温凝下不去,在他怀里嚷嚷着骂:“你个变态、神经病”
冷玫瑰门边倚着个红发女人,她咬着棒棒糖看热闹,见许京淮要开门,上前一步挡在店门口,棒棒糖吐到许京淮脚下,捏着门边的提示牌转个方向,上面写着暂停营业。
许京淮对红发女人的态度满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手机递到女人面前,“你哥的电话。”
女人接过手机讲了两句,退到一旁,拉开门,“许三,你真够阴的。”
许京淮不理她,抱着温凝进到店内,交代:“你亲自纹。”
他环顾四周,对女人眼神警告:“弄疼或者纹不好,这店就别干了。”
红发女人讥笑,“这店是我爸投的,你许三的手恐怕还伸不到我们严家来。”
许京淮也笑,温淡又儒雅:“不需要伸到你们严家去,我有都是办法弄黄你这店。”
“有你后悔的一天,”女人瞪许京淮一眼,没好腔地怼他:“放她下来。”
许京淮抱着温凝进到工作室内间才出门。
女纹身师关上房门,坐到温凝身边轻声说:“别怕,我帮你涂麻药。”
温凝:“能贴个假的么?”
女纹身师摇头,“许三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温凝沉默。
女纹身师伸出手,“严嘉雅。”
温凝回握,“温凝。”
严嘉雅拿来条薄毯搭在温凝腿上,“裤子向下到腿根左右。”
温凝:“”
“许三要纹在右侧小腹下。”严嘉雅解释。
温凝迟迟不动。
严嘉雅;“门我反锁了不会有人进来。”
“我不想纹,你能放我出去吗?”
“抱歉小妹妹,我哥有把柄在许三手里,如果我放你出去,我们家明天就会因丑闻上头条。”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温凝躺下去,按照严嘉雅的话露出小腹。
嗡嗡声响中,听见严嘉雅说:“你还挺有勇气的。”
“什么?”温凝没懂。
“和许三在一起呀。”
一口一个许三,严嘉雅丝毫不畏惧许京淮,如此有恃无恐,难道也跟过许京淮?
“你”温凝支支吾吾的,“也跟过他?”
严嘉雅愣怔两秒,哈哈大笑,“跟他?我疯了?我就是单纯讨厌他。”
温凝:“抱歉,我想多了。”
“我看你挺抗拒许三的。”
“嗯。”
“咱俩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用这么客气。”
“好。”
严嘉雅打扮酷,性格爽朗,还厌恶许京淮,温凝的话不自觉地变多,“你为什么讨厌他?”
“他小时候阴鸷乖戾,疵瑕必报,但是到他爷爷面前就特别乖巧斯文,脏字都不说一个,整天在书房看书。
有次他和我哥打架拿刀给我哥脖子划出一条口子,血直往外流,特别恐怖,现在我哥脖子上还有条细疤,我哥咽不下这口气,去许家老宅时挑衅动手,许三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还手,也不去告状。
许老爷子不喜欢冲动鲁莽爱用暴力的孩子,瞧出许三被欺负特生气,狠狠地罚了我哥他们一次,老爷子教育我哥他们时,许京淮站在旁边皱眉捂着胳膊,像疼得很痛苦,但其实在笑。
现在想起许三当时邪气的笑,我还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且他那时又黑又瘦,跟营养不良似的,你要是认识以前的许三,绝对和我一样,男人灭绝了都不会喜欢他。”
温凝:“”
严嘉雅想起他们进门前温凝骂许京淮那些话,“你不是自愿和他在一起的?”
温凝悄然抿紧双唇。
“接近他的女人都殷勤着呢,像你这么不情愿还骂他的,我第一次见有点好奇,没别的意思。”严嘉雅很直接。
“我没生气,只是不知怎么说。”
“不用说,我都懂,”严嘉雅露出灿烂的笑。
这种时候看见笑容,时间才没那么难熬,温凝礼貌道谢。
“我对许三的厌恶基本来自童年,长大后接触不多,他很少参加我们的局,盯上他的女人不少,但他一个都没留,”严嘉雅加重语气,“二十六岁的男人还一个女人没有过,这很恐怖,也不知道他怎么解决生理问题的,或者根本没有生理需求。”
温凝:“”
“你别不信,像他这种怪胎,一切皆有可能,”严嘉雅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他现在找了你,应该还是有需求。”
温凝:“”
“他最讨厌别人喊三这个字,你如果想气他,可以像我一样喊他许三。”
“为什么?”
严嘉雅向旁边白墙瞄了眼,小声说:“这两间屋隔音不太好,加个联系方式,下次我再告诉你。”
温凝拿手机,和严嘉雅加了好友。
“好了。”严嘉雅收起刺青笔,怜悯地看温凝一眼,“Hades是他的英文名。”
原来许京淮家里的床品、书、鱼缸上面留的标记都是他名字,印上名字就归他所有,别人不可以侵占。
现在她也成了其中之一,以后不管去哪,和谁在一起,都要带着许京淮的名字。
荒唐又可笑。
回去路上,温凝一言不发,进到房间也不开口。
许京淮进厨房热了杯温牛奶端到她面前,“喝杯牛奶去睡觉,明早我送你回片场。”
温凝拿起遥控器,按开电视,随便选了个电视剧,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不说也不看。
许京淮在温凝身边坐下,牛奶往她面前递了递,“我放了一点点糖,香甜可口,尝尝?”
“戒糖。”温凝盯着电视屏幕,始终不看他。
许京淮端着牛奶进厨房,过会儿出来重新坐温凝身边,“没糖了。”
“乳糖不耐,喝不了牛奶。”温凝冷冷冰冰的像个机器。
许京淮端着牛奶放在一旁,抢下遥控器关掉电视,拥她入怀,“不要闹了凝凝。”
她和这房间里的台灯、书籍一样被打上标签,成为许京淮的专属,还叫她不要闹了。
温凝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抗拒,一秒钟都不愿在他怀里停留,她用力推搡,“放开我。”
许京淮臂力惊人像地牢一般,捶打啃咬吼叫都无用,温凝抬手狠狠抽他一巴掌,掌心都红了。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客厅,片刻后余音消失,房间静得针落可闻。
他们怔怔地看着彼此。
许京淮侧脸迅速红出一个巴掌印。
温凝也傻了,掌心又麻又疼,没想打他的,一直挣脱不开,才失去理智扬起手掌。
第二次打他了。
小姑娘下手狠,心也狠。
许京淮松开手,起身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转头调节呼吸,等胸腔起伏平稳了,再次转过来,语调温和没有一丝不悦,“明早我要参加董事会,凝凝是想让全集团都知道我被老婆打了?”
温凝:“”
许京淮选的纹身的位置很隐私,不在亲密时刻,根本不会有人看见。
他轻叹一声,“我在同样的位置,也纹了你的名字,只要我们不背叛对方,不会有人看见的。”
温凝恨的不是纹身,是和水杯、书籍一样的标记。
那一巴掌好似也打在她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喊疼喊累,她低头捂住面颊。
许京淮蹲在温凝腿边,仰起头,“凝凝怎么才能开心一点?”
温凝心说:你离开,我就开心。
但知道说了也是徒劳,并未开口,她不吵不闹,也不说话。
许京淮母胎多年,谈恋爱都不会,哪会哄女人,见温凝这样子,又急又气,急他哄不好人,气他总在惹她伤心,他握住温凝的手腕,将手掌放他脸上,“要不再打我几巴掌?”
温凝木讷的眼睛,终于有了反应,她拿起茶几上的牛奶杯,指着玻璃杯上印的Hades,“这是你的英文名?”
许京淮颔首。
“床品、水杯所有你的东西都要打上标记,我和它们有什么区别?”温凝手腕颤抖,声音也抖。
许京淮直起腰,从她手里那过牛奶杯往地下一扔,“当”玻璃杯四分五裂,牛奶溅洒满地,“它们惹到我不开心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敢闹情绪?敢打我?”
他握住温凝肩膀,弯下腰,注视她眼睛,“我没有把你当做物品。”
他们之间的天平,一边玫瑰盛放,一边寸草不生。
许京淮不懂,倾斜的天平,花开得再艳丽也存活不久。
温凝清灵的眼睛又变得木讷无神,像橱窗里空有外表的模特,“求你把我也扔了。”
握在肩上的手徒然加重力度,男人克制的嗓音头顶传来,“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温凝倏地抬起头,红红的眼睛望着许京淮,“我看见你就恶心。”咬字很重。
许京淮忽然不说了,沉默地对视了两秒,掌心向后一推,温凝陷进柔软如云的沙发里,危险气息逼近,她无望空洞的眼慢慢恢复神采,“你想干什么?”
“想试试恶心的人会不会让你爽?”许京淮抽出领带仍在一旁。
温凝:“”
她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惹怒这疯子。
“凝凝,这是你自找的。”许京淮俯身压过来。
温凝手掌撑着他胸膛往外推,反被许京淮钳住手腕举过头顶压住,猜出他要做什么,她抿紧双唇不给亲。
许京淮动作一停,徒然笑了,直白不加掩饰的目光顺着白皙的天鹅颈向下,“宝贝儿,想你快乐不一定非要吻.嘴唇。”
第19章 沉溺
他炙热的眼神, 盯的温凝浑身发烫,醉酒那晚心口处刺目的红痕历历在目,她别开眼, “你别——”
许京淮覆住她唇.瓣堵住后面的话。
又上当了。
许京淮的唇微凉柔软, 却带着灼热的气息和无法拒绝的强势。
温凝渐渐软了下去, 许京淮随之愈发温柔, 绵延的吻在寂静的夜里挑动着神经。
一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
风光从围墙里跑出来, 一丝不少地落入他掌心。
温凝先是躲闪着,没多久便融化在许京淮的温柔里,他的吻不急不躁, 很会安抚, 温凝慢慢接受了他指间的温度。
酒后的两次失控, 许京淮早掌握了她身体的秘密, 以致后来,温凝每次心理抗拒都抵不过身体的本能,她没办法不承认,在这方面和许京淮的契合度很高。
他知道怎么令她无法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许京淮终于停下, 手指按她唇上,贴着耳边,声轻轻的, “我们凝凝哪都软就是嘴硬。”
温凝气息不稳, 脸也热得不正常, 偏过头看墙面不与他对视,也不说话。
许京淮使坏, 掌心再次覆住。
温凝哼了声。
这本能的声音许京淮听了会兴奋得意,她咬住唇, 再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可许京淮太坏了,八百个心眼放她身上,有都是办法让她开口。
唇覆上去,没一会儿温凝便投盔弃甲。
她用仅剩的一点理智打他,“变态。”
许京淮仰起头,“看样子凝凝喜欢变态。”
温凝:“……”
许京淮把玩着她衣角,漫不经心的,“不气了,我就不动你。”
哪有这样的?
“不气了,”温凝敷衍,“赶快起开。”
风光还在外,温凝想遮住,许京淮扯着不松,语气淡淡:“我不信。”
老狐狸心思深,不好骗。
她全身滚烫,恨不能原地消失,一分钟也周旋不下去,直言:“你怎么才能信?”
许京淮的指腹沿着温凝嘴角往上一挑,勾勒出弧度,“笑一下。”
温凝不耐烦,扯唇假笑,“行了吧?”
许京淮:“嗯,更敷衍了。”
温凝:“”
许京淮在温凝额头轻轻一印,起开身,“去睡吧。”
腰间一凉,温凝忙扯下卷起的衣角遮住。
她乱糟糟的,他却衣衫规整。
温凝瞪他眼,起身小跑回卧室,关门时,身后传来一声“晚安。”
安你个大头鬼。
她拧上门锁,向外推了几遍才安心睡下。
一觉到上午九点,她慌忙穿衣服洗漱,急匆匆开门往外跑。
“慌什么?”许京淮站浴室门口,拦住温凝。
“我迟到了。”温凝心急无处发泄,“你怎么不喊我起来?”
许京淮:“房门锁那么紧,我怎么进去?”
温凝:“”
“剧组我打过电话,上午先拍别人的戏,你下午过去就好。”
温凝松一口气,“谢谢。”
“过来吃饭。”许京淮牵她去餐厅。
“你怎么还没去上班?不是要开会?”想到许京淮昨晚说的话,温凝心虚地往他脸上看眼,不知他昨晚怎么处理的,巴掌印消了。
“送你回片场后我再回公司。”许京淮把牛奶和糖一起推到她面前,“加不加随你。”
“”温凝是有在控制糖,但没那么严格,昨晚那些话全是应付许京淮的,小时候父母娇惯,吃药都往里加糖,她是喜欢甜的。
她挖了勺糖明目张胆地放牛奶里搅拌,拌好喝了口。
许京淮目不转睛地看着。
温凝脸热,放下牛奶杯,“我脸上有东西?”
许京淮弯腰越过桌子,指腹在她唇角轻轻一抹,白色乳液落到指尖,“小孩一样。”
温凝从他手边躲开,抽了张纸巾擦拭,“要你管。”
许京淮:“嗯,要我管。”
温凝:“”
饭后无聊,温凝进棋室看那只怪怪的鱼,看得正认真,身后一暖,许京淮从背后抱过来,“喜欢它?”
“它是鱼?”
“两栖动物,蝾螈的一种,”许京淮伸手指向水族箱,“它头顶长了六个角,也叫六角龙鱼。”见温凝看得认真,许京淮又说:“六角龙鱼很常见的宠物,花鸟鱼市场随处都有卖的,凝凝喜欢我买了送去你宿舍去。”
“我不要。”温凝确实喜欢这个粉白呆萌的小家伙,但养一个就算了,集体生活喜好不一,如果有室友不喜欢比较麻烦。
许京淮有身份有财力大可养些物种稀少的宠物,偏偏养了只小巧粉萌的普通种类,温凝不愿错过任何一个深入了解他的机会,“你为什么养它?”
“蝾螈是地球最神秘的生物,它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切掉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可以再生,哪怕是一部分大脑,也能重新长出来。”
“那它岂不是不会死?”
“会因水源、气候等问题死亡,而且年纪越大,再生能力越差,也有死亡可能,感兴趣的话,我找几本关于蝾螈的书给你。”
“好。” 温凝望着水族箱里游动的六角龙鱼,“没想到小家伙有这样的本事。”
“每个渺小都是独特的。”
温凝惊愕地回头,目光一触,许京淮笑:“看什么?”
“看狗嘴里吐象牙。”
许京淮:“”
“我口渴想去喝水。”
许京淮抱着她不松,“我抱你去。”。
温凝不解风情:“我有腿。”
“嗯,还很长,但在我这是留着休息的。”许京淮横抱起温凝,走到厨房,放她在流理台上坐着,他接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手都不用她伸。
温凝贴着杯沿抿了口,冷言冷语:“哪天许总破产了,可以去医院谋份工作。”
许京淮:???
温凝:“当护工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许京淮:“”
温凝忽然眼睛一亮,语调热情:“你再喂我一口水。”许京淮照做后,她灿烂一笑,“我找到顾小青车祸后瘫痪在床的感觉了。”
许京淮:“”
《小生活》里顾小青离家出走,和朋友在外骑车出了车祸,双腿失去知觉,卧床半年,在父母的陪伴鼓励下经过多次康复,才重新站起来,也在这期间和父母和解,病好后重新回到学校完成学业。
温凝没接触过类似的情况,正愁不知怎么演,意外在许京淮这找到感觉,一瞬对人物有了新想法,“我去给导演打个电话。”
她推开许京淮往下跳,动作太急,不小心打翻他手里的杯,水洒他们一身。
“对不起,”温凝道完歉,不管身上的水,急匆匆跑出去。
等和导演聊完,许京淮已换了套衣服,拉着她去衣帽间,“小心着凉,赶快换身衣服。”
温凝在许京淮准备的衣服里找出件连衣裙,“你出去。”
许京淮双手环抱胸前,饶有兴致地看她,“羞什么?早看过了。”
“”
温凝把裙子砸他身上,迈步往外走,不换了。
许京淮抬手撑住门框,拦住去路,“逗你的。”握着她肩膀转回身,“快去换。”
他出去,温凝反锁上衣帽间的门,又推着单人沙发堵住门口才脱掉湿衣服,换好裙子,她收起湿衣服,搬开沙发开门,许京淮站外边等。
温凝视而不见从他身边走过,“该走了。”
许京淮拉住她手腕,“衣服没穿好。”
温凝垂眸裙子很正常,“哪有问题?”
“过来。”许京淮牵着温凝重进衣帽间,撩开她柔顺的长发,小黑裙上方一段拉锁没拉,布料向两端散开,中间呈出扇形,光滑雪白的肌肤,与黑裙形成强烈对比,好似茫茫黑夜里的一缕清透月光。
许京淮眸色温淡,没有欲.念,只有虔诚。
温凝就是他漫长黑夜里的那缕月光。
温凝:“好了没?”
回答她的是另一个男性的声音。
“上次你下厨还是我初三那年,有十几年了,”孟铭咬着餐桌剩下的三明治,“味道不错。”
许京淮快速拉上那一截拉链,回头,冷冷一望,孟铭嘴里的三明治猛一下掉到地上。
孟铭站衣帽间门外只能瞧见许京淮背影,不知道温凝也在,老板现在今非昔比,以后不能随便进他家来,孟铭马上变回打工人退出去,“等下有个视频会议,我去车里等您。”
许京淮:“有我挡着孟铭没看见,我会叮嘱他以后不可以随意出入我家。”
没巴掌大的一块背,瞧见也没什么,温凝没追究,催促他,“我们快走吧。”
路上许京淮一直在开视频会议,没顾上和温凝说话,车到片场,温凝开门一句再见都没说就跑下车。
他望着车窗外远走的背影,无奈摇头,小姑娘心里只有演戏。
车往公司开,孟铭说:“上午的会议您没亲自到场,董事长有些不满,有打电话过来问情况。”
在伦敦忙那么久,回来一天也无法休息,许儒真拿他当廉价劳动了,许京淮靠着座椅,摘下眼镜,捏捏眉心,“怎么问的?”
“说您这么着急回来,又不第一时间去公司开会,在忙什么?”孟铭往后视镜里看眼,“还问您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京淮戴上眼镜打开电脑,回复邮件,“不要让许家人知道温凝。”
“我一个字也没透露,只说您倒时差。”孟铭又说,“上午的事怪我思虑不周,温小姐没生气吧?”
“穿着衣服,也没露什么,她没那么矫情。”许京淮回复完邮寄,抬头说,“但下次不要再随意进我家,现在不同以前。”
“下次有事我也不进了,只在地库等。”上午的画面看着挺温馨的,孟铭略有好奇,“温小姐,愿意做您女朋友了?”
许京淮叹气,“没有。”
孟铭:“”
当我没问。
**
温凝回到剧组,导演说:“和孙潇有关的戏要重拍,这几天你辛苦一下。”
孙潇是邹正演的角色。
许京淮到底还是把手伸到剧组,温凝明亮的眸暗了,“周导,这时候换演员全组都要重新适应,希望您慎重考虑。”
“我也不想换,”导演万般无奈,“可谁叫咱们这庙太小养不起大佛呢。”
温凝没懂。
“邹正签了部男一的戏,档期冲突,咱们这边他宁愿付赔偿金也不演了,推荐他的一个同学过来,”导演抬手往远处指了指,“人在那边,你先去对对戏熟悉一下。”
许京淮没强行换人,还给邹正演男一?
这事的惊悚程度不亚于白日见鬼,根本不是许京淮的作风,其中可能有问题。
温凝过去和新演员打招呼,正巧撞见邹正给新演员说戏。
见到温凝,邹正马上要走,比见鬼溜得还快。
温凝为搞清楚许京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快步追过去,“邹正,我们谈谈。”
“下次吧,我急着去坐车。”邹正要走,温凝揽住路不让他过,“我只有一个问题,许京淮怎么和你说的?”
“一辈子别出现在你眼前,他就捧红我。”邹正如实说。
温凝:“你信?”
“不信,但我必须去试试。”邹正推荐温凝来演顾小青,一方面温凝和顾小青很像,另一方面也抱着旧情复燃的希望,可这些天温凝看都不看他一眼,私下说过的话屈指可数,界限分得不能再清,他意识到他们之间彻底完了,与其在没希望的事耗费时间,不如放手赌一次。
他不信许京淮钱多到,为弄走他一次次拿钱打水漂,而且就算戏不播,拿到比《小生活》高出几倍的片酬也值了。
温凝给出提示已算仁至义尽,邹正不听,她不再多言,转身往回走。
那一霎,邹正红了眼眶。
他伤害了温凝,还利用这段关系,得到本不该属于他的机会和钱财,温凝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他了,今后他们将彻底变成陌生人。
转瞬一想,感情不过是人生的一段路,光明的前程才是永久,只要他红了,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
邹正擦把眼睛,大步朝反方向走了。
《小生活》杀青温凝回学校,从零花钱里支出一部费请室友们吃饭,庆祝她成年后的第一部戏。
饭后,她和虞北棠拉手往宿舍走,聊起拍戏细节,温凝讲邹正的事说了疑惑。
虞北棠:“可能许京淮怕你不开心才用这样的方式解赶走邹正?”
温凝苦笑,“我没有那么重要,他一定有别的计谋。”
虞北棠:“直接问好了,就算他有八百个心眼子,也不至于在你身上用计。”
“怎么不能?”温凝偏头看虞北棠,“忘了我怎么和他在一起的?”
遇上许京淮这种有心计有手段,自己又不喜欢的人是挺难的,虞北棠无力改变,只能多听朋友倾诉,帮着一起分析解决问题,“暑假我在横店拍《喜嫁》听了不少八卦,有个说,前年爆火的白雨是跟了北川某大佬才得到演《北冥》的机会,火了没多久,大佬喜新厌旧抛弃她,之后资源骤降,今年一整年没进组,资源降级得很严重。
这事能看出这些人都不靠谱,他们身边美女如云说厌就厌。
许京淮估计也是图个新鲜,等你不反平淡了,他会很快没兴趣的。”
北棠曲手肘撞了下温凝,“要不你演戏哄哄他,等他厌烦,不缠着你也就解脱了。”
这是个办法,但现在温凝连虚情假意也不愿意,连或许某天山穷水尽,着实想不出法子,她会逼自己一把对许京淮演一演。
“凝凝!”虞北棠打断温凝的思绪,“等下回宿舍,我看眼纹身。”
温凝面颊发烫,“不要。”
“两个人的秘密。”虞北棠重复许京淮的话,“这很酷呀。” 她扯着衣领轻轻往下一扯,亮出锁骨下方的一句英文,“我也有刺青。”
温凝微怔,“你和林庭樾也纹了?”
“嗯,高考结束去纹的。”
“以后上镜怎么办?”
“遮住呗,”虞北棠整理好衣领,“少穿低胸衣服呗,不行就用遮瑕遮住。”
“不打算洗掉?分开这么久,留着也没意义。”
“爱过的痕迹,也是意义。”
虞北棠笑得灿烂,温凝却觉酸涩。
爱没爱过,留不留痕迹,过去的事都已然成空,不过放不下罢了。
怕北棠想起年少往事,她停在这里,没往下说。
隔天傍晚,温凝和室友们一起下楼吃饭,四个女孩叽叽喳喳走出宿舍大厅,走下台阶几人一起愣住。
天边叠叠层层的云似被泼了橙红的染料,霞光四溢,太阳躲到云朵后,留给大地一层柔光,衬得男人眉眼更加温和,亦如晚霞的光,柔和而温暖。
他身姿高挑笔挺,与西装完美贴合,一手插.兜,一手握着手机,视线垂落,双眉微拧,是在等待屏幕里消息。
许京淮的温雅已刻进骨子,到哪都是最瞩目的。
温暖徒然忆起第一次见面。
细雪纷飞中和煦的嗓音,如缕缕春风飘进寒冬,难以忘却。
如果她当时没和邹正在一起,许京淮也没有用强硬的方法,现在怎样?
亦如初见,许京淮有感应似的抬起头,隔空对上温凝目光,他收起手机,挥挥手。
虞北棠在身后推了温凝一把,“去呀。”
温凝慢腾腾地走过去,“过来怎么不打电话?”
“今晚没应酬,在这等也无妨。”许京淮拿出个小盒子递到温凝面前,“打开看看。”
“是什么?”温凝不接他递过来的盒子。
许京淮打开盒子取出手链,抬起温凝的手腕戴上,欣赏了眼,“和你很配。”
女生宿舍楼门口人来人往,许京淮又气质独特,总有目光落他们身上。
温凝不愿被瞧见,拉着许京淮往人少的地方走,脚下迈步,脑中也转着。
敷衍或冷漠许京淮丝毫不在乎,假意恋爱暂时又不愿演,两个极端之间,还有个适中没试过,不冷不热正常交流,适当哄着减少相见频率。
走到人少的小路他们在长椅上坐下,沉默片刻,温凝问:“你吃饭没?”
许京淮的目光落她唇上,“没。”
温凝抬手捂住他眼睛,“我指的食物。”
许京淮低笑,“没说是凝凝。”
温凝:“”
“晚上我要做PPT,没时间出去。”
“没让你出去,”许京淮拿下蒙在眼前的手,握在掌心,“我同你去食堂。”
食堂最容易遇见熟人,温凝假装没听见,自然地聊起其他,“我和邹正早已彻底结束,你没必要为这事,浪费一部戏的资金。”
“没浪费,”许京淮这次给邹正的承诺全是真的,“这次剧本优秀,制作团队精良,和他搭戏的女演员也是顶流。”
“你又想做什么?”温凝想不通。
“捧他。”许京淮言简意赅。
“为什么?”
许京淮的掌心落温凝脑后贴着发丝抚了抚,嗓音无限温柔,“他红了,凝凝会开心。”
温凝:“”
她懒得再解释,直问:“找演员这方面,你最看中什么?”
现在观众已被拿腔作势和万年不变的面瘫式演技伤到,能真正带动观众情绪的演员越来越少,如果能挖掘出外表和实力并存的青年演员,在当下的环境里一定会爆。
许京淮如实说了想法。
温凝不带任何个人情感地问:“邹正符合要求?”
在帅哥如云的娱乐圈,邹正长相不算出众,演技也是零基础,和有实力相差甚远,私生活又乱,不配做个公众人物,捧他摆明是赔本买卖。
“不符合,”许京淮冷笑,“邹正跟那么多人约过,肯定有人手里留了他的照片或聊天记录,红了也可能随时塌房。”
“那就不要硬捧。”温凝不愿因为自己连累任何人,也不愿因自己强行给谁红利,根基不牢的楼一旦塌了就是致命性的,而且许京淮这人阴晴不定,哪天不想捧了,掐断资源,那打击是巨大的,“我没离开《小生活》剧组,一方面因为合同赔偿,另一方面是邹正在我心里已掀不起任何波澜,生了蛆虫的蛋糕,再甜我也不会回头吃。”
细边框的薄镜后桃花眼弯起,许京淮剥开一颗糖递到温凝唇边,圆圆白白的奶糖,一端贴着他指腹,一端贴着她唇.瓣。
他指尖用力,轻轻将奶糖送入她口中,“我的糖永远不会生虫。”
糖甜融化她唇间,朱红落他指尖。
许京淮指腹相触轻碾那一抹红,眸色深暗,忽地扣住温凝后脑俯身压过去。
在学校温凝极敏感,手挡着脸颊,偏头躲开:“这都是人。”
听到她认真讲对邹正的想法,许京淮心情好,松开手退回来,“好。”
温凝趁机提出要求,“我之前落下不少课,这段时间要专心复习,以后我们只在周末见吧,工作日别打扰我,微信也不许发。”
“工作日五天,周末才两天,”许京淮牵住温凝手,“这也是份赔本买卖,我不同意。”
温凝:“”
这人心机深,没那么好哄。
他怎么才能同意少见面?
温凝思考对策间,许京淮徐徐开口:“除非凝凝给我对等的好处。”
男人想要的好处无非就那些。
在学校温凝不愿与许京淮过分亲密,“只能亲脸。”
“好。”许京淮答得痛快。
温凝偏头凑近他脸颊,唇轻轻擦过皮肤,即将落下时,许京淮猛然转头,掌心扣着她后脑,咬住唇.瓣。
第20章 沉溺
温凝回宿舍摘下许京淮送的手链, 原方不动地放进包装盒,凡是许京淮送的礼物,她都放在一个收纳箱里, 等分开时一一奉还。
整理好礼物, 她上床休息, 睡前点开物理论坛, 好多天没用, 消息里积累了十几条信息,温凝逐一翻过,在论坛的官方通知里翻到一条轻舟几天前发来的私信:【星星, 女孩是不是都对初恋难以忘记?】
她和轻舟认识这么久, 第一次见他聊起物理以外的事, 轻舟神秘感太浓, 温凝不可能不好奇,她回:【不是】
他们聊天没有时效性,有时条消息延迟十天半个月才回对方,不知轻舟多久能回复,温凝又发一条, 【舟神和女友吵架?】
这次,轻舟回得挺快:【前几天遇到点问题,我不大了解女性的想法, 身边也没异性朋友就去打扰了你, 抱歉】
脑子里只有科研学术的理工男, 遇见感情困扰也正常,她若能帮助轻舟解决感情困扰, 也算回报高中三年轻舟帮她解决各类数理化难题的恩情,【只有刻骨铭心的感情才会难以忘记, 就是网上说的白月光,其实只要不被完全当成备胎就有机会取代白月光】
轻舟:【备胎?】
与温凝之前想的一样,轻舟是个不常关注网络的2G人,她解释:【就是不喜欢这个人,只在空虚无聊时找对方排解寂寞,像汽车的备用轮胎一样】
轻舟:【如果寂寞无聊也不来找呢?】
寂寞无聊都不来找那真一丁点也不喜欢,舟神这恋爱谈得太惨了。
温凝噗嗤笑了声,想到她对许京淮也是这种感觉,笑容一秒凝固。
其实这样双方都痛苦的感情,没必须往下进行,但她和轻舟交情还没深到无话不谈,讲话不能太直白,她稍委婉一点,【那可能是一丁点也不喜欢,每个人想法不一样都是我乱猜的】
轻舟好久没回,温凝切换其他软件,看会儿睡了,第二天早晨切回论坛,轻舟在凌晨三点回了条【谢谢】
凌晨三点还没睡,是不是她那些话把人舟神伤到郁闷了?
好像帮了倒忙,虽未曾谋面,但相识四年多也算朋友,温凝愧疚不安,课间把这事和北棠聊了。
虞北棠:“可能之前女朋友骗他或者怎样,他没发现,然后你那样一讲?他知道真相伤心失眠了。”
温凝欲哭无泪,“怎么办?”
“连备胎都不如” 虞北棠咯咯地笑,“真够惨的。”
“别笑了,快帮我想办法。”
“不认识对方能有什么办法?要不给他讲几个笑话?”
“行!”温凝不会讲笑话,网上复制一条有趣的发给轻舟。
晚上轻舟回消息:【谢谢星星,我没关系的】
轻舟那样聪明,不用明说就能懂她想表达的意思,和聪明人交谈省时省力,温凝不敢乱说话,思考措辞间,轻舟又发来一条:【我早知道她不喜欢我,也不在意。
昨晚听你说那是一丁点也不喜欢,稍有挫败,感情要像物理一样简单就好了】
收到舟神这么多字的消息,温凝挺激动的,看到最后一句话,笑容逐渐消失,她中学时拿过不少物理竞赛的奖项,可至今都不觉得这是门学科简单。
她被天赋党的顶级凡尔赛刺激到,想到轻舟在感情方面的遭遇,又深信老天是公平的,【感情讲缘分,努力别后悔就好了】
轻舟:【等我解开这道最难的公式,修成正果后邀请你和墙叔来参加婚礼】
城墙是张建城的网名,温凝也是通过父亲认识的轻舟,【一言为定】
温凝和轻舟聊完,外婆的视频打进来,她接通声甜甜地喊:“姥姥。”
外婆躺在按摩椅上,一脸享受说:“这按摩椅好像把我的老胳膊老腿重新组装一遍,太舒服了,姥姥谢谢晚星的心意,东西挺贵的以后不要再买了,你还没工作,零用钱留着自己花。”
温凝早有给外婆买按摩椅的想法,只是暂时没存够钱,打算等《小生活》的片酬到账再买,昨天看到电商平台做活动,还特意把心仪的按摩椅分享到朋友圈,提示自己别忘了,没想到隔天,外婆竟收到同款按摩椅。
瞧老太太高兴,温凝没讲实情,哄着外婆挂断视频,爷爷又打开电话,“那个大一个椅子还会动,你这买的什么东西?”
爷爷奶奶嫌县城吵闹,一直生活在乡下,没见过按摩椅,老两口研究半天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想起送货员说温凝买的,赶忙打电话来问。
温凝挂断电话,给爷爷打去视频,见到和外婆家一模一样的按摩椅,大致猜出来怎么回事,她的朋友都是未出校园的学生,能有财力一口气买下两个豪华按摩椅的人只有许京淮。
她哄好爷爷,发消息问许京淮,【你给我爷爷和姥姥家买的按摩椅?】
许京淮坦然:【嗯】
温凝不怎么发朋友圈,还是三天可见,难得见到一条还是分享的广告,他点进商品详情页,评论区有许多老人喜欢这类的评价,再想到夏天那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便猜出温凝的心思,不知她想买给外婆和爷爷奶奶,干脆两边老人各买一份。
货已经送到,外婆和爷爷奶奶也喜欢,温凝没提退货,【钱我还你】
许京淮:【不用】
以许京淮逮住机会就要好处的狡猾心态,如果面对面准是又要亲她,温凝直接发过去一个亲亲的表情,【好处给了,钱也会给】
许京淮发来个微笑的表情。
温凝盯着那嘲讽的假笑,一时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手机那端,许京淮靠着沙发勾起唇角,他从温凝的黑名单出来许久,聊天记录里仍是寥寥数语,第一次收到温凝这么多字,还有亲亲的表情包,他欣喜若狂,要不是时间太晚宿舍锁门,他会马上开车过去,手指打字的速度都比平时快,【?开心的意思】
温凝:“”
外婆也常爱发这个微笑的表情,老年人不懂网络上微笑表情的另一层含义,许京淮也不懂,她头大,【你不要发这个表情,它是嘲讽无奈的假笑】
许京淮马上撤回那个微笑,【抱歉】后来跟了一串笑哭的表情,【这都笑出泪了,应该是真心高兴】
温凝:“”
许京淮:【我不要亲亲】
温凝发过去个扇嘴巴的动图,【想要这个?】
许京淮:“”
他还没变态到喜欢没事找抽。
【明晚陪我去个局】
温凝:【明天不是周末】
许京淮:【表达感谢要拿出诚意,例如工作日陪我出来的特例】
拒绝代表她没诚意,温凝又掉坑里了。
第二天许京淮早早等在校门口,温凝上车,他说:“大学同学回国组了个局,推不开,待会儿人多环境杂,中途不喜欢或不舒服,告诉我,我们提前走。”
温凝:“好。”
刚推开会所的门,里面就传来声热情洋溢发的“Hades”
一位中欧混血起身到门边迎接许京淮,座位里的其他人自动往一旁移动,空出正中间的位置等待许京淮入座。
“charles”许京淮与同学打完招呼,牵着温凝的手给好友介绍,“我女朋友。”
“你好。”程骁和温凝打完招呼,转头看梁程州,“他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梁程洲笑道:“铁树开花了。”
相互打完招呼,温凝随着许京淮落座,包间里男男女女很多人,唱歌、聊天、喝酒的,气氛轻松活跃。
她没参加任何一项娱乐活动,安安静静地坐在许京淮身边完成任务。
耳旁一串串英语聊天,温凝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倚着沙发靠背,欣赏前方唱歌的美女,女孩头发乌黑秀亮,白裙洁净清纯,坐在高脚凳上唱着低缓的音乐,像个吟唱的天使。
温凝喜欢欣赏女孩,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她都能看出一份独特的美感。
清纯美女也朝她这边看过来,视线一撞,美女的目光就移到许京淮身上,歌唱音调更柔和。
原来看的不是她,是她身边的臭男人。
相互欣赏没达成,温凝暗暗叹口气,倏地,唇边贴过来一颗红红的奶油草莓,草莓尖正对她唇峰,投喂的人还在与朋友聊天,人多温凝不好驳许京淮面子轻轻咬了口。
缺了尖的草莓,流出淡红色的汁,温凝担心果汁弄脏许京淮的手,低头要去咬第二口,草莓突然被收回去,若无其事地放进他口中。
温凝:“”
再抬眸,唱歌的美女还是那般清纯,只是眼神带了刀,恨不得将她剁碎。
她只是个来完成任务的NPC,没兴趣和任何玩家搞竞争,美女眼神凶狠,她就躲开不看,垂下眸,一双冷白修长的手映入眼帘,许京淮捏着颗大皮红的荔枝,一点点剥荔皮,露出莹白的瓤,手一抬喂到她唇边,没张嘴,眼神却在说:无聊我们就走。
温凝咬住荔枝。
梁程州说:“许京淮你欺负我没女朋友是吧?”老友相见梁程州逮住机会和程骁吐苦水,“前几天我说他铁树开花,这丫买了袋狗粮送到我办公室。”
程骁大笑:“是Hades的风格。” 他揽住梁程州肩膀,“谈一个他就无法虐你了。”
几人正聊着,包间大灯突然亮起,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闯进来,抢下话筒大喊:“孙兴文,我怀孕了。”
被点名的男人,松开怀中搂的美女,走到女人身边吼道:“你瞎说什么?”
女人从包里抽出张化验单,扔他身上,“自己看。”
孙兴文看一眼,撕碎化验单扔女人身上,“要多少钱,直说吧?”
“你追我的时候怎么说的?”女人歇斯底里地叫着,“说等我有了宝宝,我们就结婚。”
“娶你?别他妈做梦了。” 孙兴文不耐烦极了,“要多少钱找我助理,别在我朋友面前给我丢人,赶紧滚。”
又是一对痴情女和薄情汉。
温凝没兴趣看他们争吵,站起身去了卫生间,隔间出来,她站到洗手池拧开水龙头前洗手。
白裙美女从隔间里出来,也站洗手池前洗手,打招呼:“嗨!”
温凝微笑:“嗨!”
白裙美女自来熟地说:“刚才那女的跟孙兴文不到一年就被厌倦了,怀孕也要打掉,他们这些人没有长情的,”她叹了声,“依仗着年轻跟他们只能是这结果。”
温凝:“哦。”
“姐姐作为过来人,还是要提醒你声别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没结果的,许京淮现在喜欢你,说不上就厌倦了,等他厌倦你的时候会无情特。”
包间里看许京淮的眼神,和现在的敲侧击,美女的意思很明显。
温凝挤压些洗手液,搓出泡沫,认真清洗双手,“问题是由男人引起,就该去解决男人,对同性进攻没意义,喜欢许京淮就去追,找我没用。”
她冲掉手上的泡沫,关掉水龙头,从镜子里看白裙美女,“我等下去外面透气,半小时内不回去,希望您抓住这个机会,把他从我身边撬走。”
白裙美女愕然几秒,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眼温凝,转头走了,手上的水都没擦。
真话总是不受欢迎。
温凝无奈一笑,抽出张纸巾擦手,闲着无事她又从包里拿出护手霜,涂到手背慢慢抹匀。
刚刚找孙兴文的女人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一通呕吐,出来时双眼泪汪汪的,眼泪都吐出来了。
温凝在包里翻出纸巾给她,“我去帮你拿瓶水。”
女人虚弱地摇头,拧开水龙头洗了洗嘴唇,拿过温凝的纸巾擦干眼泪和嘴唇,涂上口红,又恢复成刚刚的都市丽人,她靠着洗手池,点上一根烟,“你挺厉害的。”
温凝:“嗯?”
女人吐了口烟圈,“许京淮待人绅士有礼,不像他们那样混蛋,同样找有钱人,谁不想跟个绅士?之前挺多人接近他都失败了,你用什么方法把他钓来的?”
原来,他们这个圈子是这样的,怪不得白裙美女用带刀的眼神看她。
温凝苦笑,“我没钓他。”
“那更厉害了。”女人吸完最后一口烟,打开水龙头浇灭了烟头的星火丢进垃圾箱,“你还是学生吧?”
“嗯。”温凝点头。
“趁他现在喜欢你,想要什么抓紧时间,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花心大萝卜,追你时花言巧语,要什么买什么,到手了几天就腻,然后无情抛弃。”女人向外走,经过温凝身边时拍拍她肩膀,“多留点心眼,别信他会娶你这种鬼话,和他们在一起,不动情就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
这一点温凝早明白,对许京淮更是一分情没动过,她走出会所,来到院外。
仿古的园林建筑很有情调,她坐在回廊边望着山间清朗的月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
忽然,手腕被人抓住,许京淮声冷冷的,“走了。”
在包间里许京淮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又发什么疯?白裙美女惹他生气了?
温凝猜随他站起身,“这么快结束了?”
许京淮不说话,眸色凉如冰,似要将世界都冰封。
温凝从不在乎他的脸色,扯唇讥笑,用着阴阳怪气的口吻,“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得罪了许总?”她还挺冤的,“别人得罪你和我又没关系,干嘛对我冷脸?”
许京淮转过身,阴冷似爪牙的目光恨不得将温凝撕碎,“你让那女孩坐到我身边的?”
“”
温凝心虚,气势不虚,扬着声调:“好东西当然要安利给姐妹,三宫六院不是男人的梦想吗?”
他带她来见朋友,她却把他推给别人,当真是一丁点都不在乎。
小姑娘心比冰凉,怎么都捂不热。
许京淮张了几次口,一个字没说出来,只剩胸腔剧烈地起伏。
他不爽她把他当成商品推来推去,可他强行把她夺来留在身边时,她何尝又不是这种感觉?
温凝对他许京淮不悦视而不见。
两人进到车里,各坐一边,一句话没有。
司机看这气氛大气不敢出,音乐也没开,车里寂然无声。
渐渐的,温凝冷静了。
他们这圈子美女如云,一茬又一茬,男男女女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混杂在一起像个大染缸,许京淮生活在这缸里,不仅不会长情,还一定有见不了光的东西。
哄着等许京淮厌倦是个方法,但耗时长短无法掌控,一年两年还好,如果五年十年,最美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他身上不划算,而且他失去兴趣抛弃她,哪天又恢复兴趣怎么办?
想真正离开他只演戏不够,要在让这基础上加深了解拿到他的软肋才行。
如此一来,既能控制耗时的长短,又不怕他再拿家人要挟。
过去她试图了解过许京淮,但通过外界得到的都是表象,想要剥开许京淮这层绅士外衣,变被动为主动,只有走进他生活,成为他信任的人。
温凝考虑清楚的事会义无反顾去做。
她扭向车窗边,悄悄深吸一口气,再转回来眼里已盈满笑意,主动绕过座椅间的中央扶手,侧坐到许京淮腿上,手臂勾着他脖颈,头靠他肩上,轻声细语地道歉,“我错啦。”
许京淮淤堵在胸口的烦闷,瞬间散在小姑娘软糯糯的嗓音了,只剩一颗心怦怦直跳,呼吸都快不会了。
见他不说话,温凝抬起指尖轻轻摩挲许京淮喉结,瓮声瓮气的,“还生气?”
许京淮还哪有气,“没。”嗓音带上微不可察的颤抖。
“你都不抱我,就是在生气。” 温凝撒娇。
许京淮像雪后白茫茫的大地,空的什么都没了。
人在怀里忘记去抱,经温凝提醒才伸手穿过她腰间,把人更紧得拥入胸膛。
安静地抱了会儿,许京淮埋进她颈窝,□□.风的嗓音低低响起,“凝凝别把我推给别人,我只要你。”
“我随口一说,谁知道她真会做。”温凝说谎。
“下次随口也不要说,好吗?”许京淮抱得更紧,再次重复,“我只要你。”
温凝在许京淮唇上贴了下,“好。”
她太知道怎么让他欢喜了,轻轻一吻,许京淮眼中的那点失落便消失干干净净,但温凝忽略了没有烦闷,欲.望会疯狂生长。
这轻轻一触,打开了某扇大门。
许京淮追过来吻住她,不同于以往的蜻蜓点水,是带着浓浓欲.念的渴望,霸占她唇腔,吞噬她灵魂。
车里像燃了场野火,滚烫的火花,烧得温凝浑身发烫,呼吸急促,身体早适应了许京淮的节奏,她逃不掉。
密集的啄吻声在挡板后响起,司机知趣按开电台,女主持人悦耳的嗓音如水波潺潺流出,“一个吻一段情,世界那么多人,我们不后悔遇见,下一首歌杨千嬅的《处处吻》”
音乐声响起:
“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
一吻便救一个人”
“转过来。”许京淮的声音依旧平稳。
温凝被吻得七荤八素,顺着许京淮的手臂,转动身体,侧坐变成跨坐,刚一坐下就后悔了,挣扎着要下去。
许京淮握着她两侧腰,不让动,“你总要适应。”
温凝气鼓鼓地瞪他,“谁要适应这个?”
许京淮勾唇,“没反应成太监了。”
温凝扭头看窗外,“那你最好是。”一不小心暴露了厌恶。
气氛到这,许京淮根本没深想,勾着温凝下颌将她脸转回来,指腹在她唇上轻轻一点,“长得明艳可人,偏这张嘴比刀还锋利。”
温凝嫌弃地推开许京淮的手,“那请许总去找个人软,嘴也软的来。”
“不,”许京淮答得坚定,“嘴再硬,我也要凝凝。”
温凝:“”
凌晨三点,车辆和行人栖息在黑夜里,街道只剩闪烁的霓虹,绮丽的灯光映在车窗不断地变幻色彩,窗内的人在扫过光影中忽明忽暗。
许京淮揽着温凝的腰吻得忘情。
温凝在似火的炙热中有了回应。
冰封了快一年的酒后缠绵,终于在这第二个冬天来临之前,出现融化之迹。
他怕旖旎的梦又被冰封住,贪婪地索取,像要把她吻进灵魂里。
许京淮做事素来耐心十足,像攀登楼梯,每一阶都要生动难忘,日后不管时间如何冲刷都鲜艳明亮,无法忘记。
只是吻,他便有许多方法。
不局限在唇上,不困在情.欲里,时而蛮霸,时而温柔,变化的节奏位置和方法,不停刺激感官,吻多久都不会腻烦。
车窗的光影变幻多久,他们吻了多久。
车驶进地下车库,司机关掉电台,小声提醒:“许总到了。”
闻声,温凝推开许京淮,“好了。”
那声软得像朵云,许京淮要溺死在这独一无二的柔软里,自己多难受都可以忽略,他扯下温凝的衣角,在她耳边问:“可以下车么?”
温凝呼吸不正常、脸色也不正常,现在还走不了,她疲软地靠在许京淮肩上,面朝车窗不看人,“等会儿。”
“好。”许京淮敲了敲司机的座椅靠背,“陈叔你先回吧。”
司机下车,温凝静静地休息会儿,呼吸平稳了,她推开车门,一只脚踏出去,另外一只脚正要踩地,许京淮搂着腰把她抱回来,“等会儿。”
温凝被拥着侧坐到他腿上,下落的一瞬察觉到坐的地方不对劲,话没出口脸先红了,“你怎么还这样?”
“宝贝儿,”许京淮抱着她,声音略有沙哑,“你一直坐在这,让它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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