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沉溺
温凝脸颊消退的潮热又上来, 扭头看一边,“要多久能好?”
许京淮放她在一旁的位置坐下,拿出耳机分温凝一只, “听首歌。”
温凝倚着座椅安静地听着耳机里的英文歌, 一首歌结束, 许京淮下车绕道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 牵起她的手, “走吧。”
深夜车少,地库寂静,耳机里的声音尤为明显, 前奏带着浓浓的杂音, 不是一首制作精良的歌曲, 像现场演出个人录制的版本, 但旋律温凝很熟。
“把青春献身后那——”
一句还没唱完,歌曲倏然被切掉。
许京淮速度快,温凝还是听出是那晚她在酒吧唱的《私奔》
“你录这个干嘛?”
“温小姐,是想来要版权费?”
温凝:“”
那么嘈杂的音质,简直在损伤听力, 谁要管他?
温凝不问了,随许京淮走进电梯上楼,指纹锁一开, 许京淮拉开门, 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凝轻车熟路地走进房间,背过身, 手指碰到电灯开关,正要往下按, 许京淮的手就覆上来,宽大的掌严丝合缝地盖上她手背,粗粝干燥又带着温热,手指带着她的手指,从开关上移开,顺势将她翻转过来,面对面而站。
房间没灯,只有客厅窗户透过来的淡淡月光,笼罩着轮廓。
温凝仰头直直地对上许京淮视线,“你还没亲够?”
一次怎么能够?亲一辈子也不够。
不过此刻他不是要亲吻。
许京淮低头俯向温凝耳边,诱哄的嗓音低低哑哑,“给我看看。”
温凝靠在墙边没懂,“看什么?”
温热的掌心隔着衣物落向小腹,许京淮说:“这里。”
有着他名字,装着他们秘密的地方。
纹身的位置极其隐私,他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来?
温凝真是感谢许京淮阻止了开灯,不然这会儿她要无地自容。
那纹身没留什么好回忆,不提还罢,一提温凝便胸口淤堵,想一个嘴巴扇过去叫他走远点。
她暗自告诉自己收起那些能激起他兴趣的逆刺。
“纹身在哪你一清二楚,怎么看?看完你要做什么?”温凝没怒没娇,语气平淡。
许京淮没想这么多,听温凝说完才意识到,他见了那画面必然要失控。
一些他没预想的事,她准确无误地预料到了,果真聪明。
他略微向前,唇角摩擦过她耳廓,“忘了你之前主动过,现在不愿意了?”
“我为什么主动,你心知肚明,不然会放过我?”
第一次温凝醉得厉害,火急火燎地心急,那种情况下他要了,酒醒后小姑娘必然自责懊恼,许京淮不是清高的圣人君子,欲.望自己很清楚,没做,不过是舍不得她清醒后痛苦罢了。
第二次温凝清醒着解他衣服,许京淮忍下了,是看出她破罐破摔,那样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许京淮没掩饰过自己的对温凝的欲.望,但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单单的身体愉悦,若只想发泄,不会二十几岁没交过女朋友。
没有灵魂的交合索然无味。
他混蛋却也清醒。
“凝凝。” 许京淮压抑着躁动的渴望她名字,“我会等到你愿意。”
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们的秘密会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夜里悄然绽放。
低低的声线,亲昵的动作,一切属于情人间缱绻都令温凝不适,她转移话题,“你不要满脑子只想那些,静不下来心,就去抄写《心经》”
“管用吗?”许京淮口吻严肃地问。
“抄十遍准保管用,”温凝往外推他,“现在就去写,明早我检查。”
“好。”许京淮放开她,按亮灯。
温凝回到卧室锁上房门,长长地松了口气,其实许京淮只要不发疯,挺好对付的,尊重她想法,相信她的话,听她指令,三言两语随便哄哄就好了。
就怕发疯。
她决定暂时减少和异性接触,免得徒生麻烦。
**
许京淮冲完冷水澡出来,没吹头发,水滴打湿睡衣,他才拿毛巾胡乱擦了两下,走进书房,展开宣纸,磨砚,挥笔写《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抄写完,窗外已鱼肚泛白,温凝这方法确实有用,十遍下来,身心都宁静了。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盒没研磨的咖啡豆,随意取了几粒咀嚼。
烟酒容易沉溺,咖啡相反,能振奋精神保持清醒。
许京淮打开手机蓝牙,连接书房音响,小声播放温凝在酒吧唱的那首《私奔》
“想带上你私奔 奔向最遥远城镇。”
带温凝私奔,是他最想做的事。
这首歌百听不厌。
温凝的嗓音与形象差距极大,声音爆发力强,听着就知是个充满力量的姑娘。
心绪宁静,一些事渐渐清晰。
以前温凝对他的厌恶明显写在脸上,怎么会突然愿意与他亲密这么久?
小姑娘又在想什么?
哄他开心然后找机会离开?
摆脱不了,就想他腻了抛弃她?
看来是受了孙兴文那件事的影响。
许京淮拿出那枚星星玉坠垂落眼前,晶莹的玉在灯光下摇摇欲坠,他微勾起唇角,温凝有想没想过,他要是永远不抛弃她该怎么办?
演一辈子?
如果能演一生,他也满足了。
假的总比空的好。
许京淮五指并拢,将伴随温凝十多年的玉坠,牢牢地困在掌心。
他要她永远是他的。
**
“凝凝起床了。”低醇的男声萦绕温凝耳边,眼睛强行睁开一条缝,下一秒,猛然睁大,人也从床上弹起,惊叫:“你怎么进来的?”
许京淮坦然:“钥匙。”
温凝:“我反锁了。”
“前几天我把房间的门锁全部改装了。”
疯子!
一大早温凝就感觉凉滋滋的,裹紧被子,露个小脑瓜在外面。
许京淮无奈一笑,“怕什么?我要想怎么样,你昨晚还能安稳地进来睡觉?”他拿起床头柜上叠好的衣服放温凝枕边,“你手机调了静音,再不起床上课要迟到。”
温凝揉了揉眼睛,“那你出去吧。”
她换穿好衣服,还是很困,眯缝着眼去卫生间洗漱,以前在许京淮家睡过,她对房间的摆设还算熟悉,半闭着眼睛去碰牙刷,递到嘴边闻到草莓味,睁开眼仔细一看电动牙刷上已经挤好粉红色的牙膏,牙杯里也装满水。
温凝端起牙杯含了口水漱口,水温不热不凉,正适合晨间口腔的温度,吐掉漱口水,她望着镜子短暂地愣怔。
按摩椅她随意一发,许京淮就记在心里买下来。
起床倦怠不愿动,他也会提前准备好洗漱用品。
许京淮阴鸷手段狠厉,占有欲也强,但无法否认他的温柔和贴心,
一些旁人无人在意的小细节,他总能观察到或想到。
小时候的许京淮什么样,温凝没见过,但一个人长期演某种形象,日积月累慢慢的会变成那种人,不管许京淮心里多阴鸷冰冷,他斯文有礼都融进血液成了生命的一部分。
阴冷的绅士,危险也迷人。
温凝掬一捧冷水淋在脸颊,赶走乱七八糟的思绪。
她要记住的只是许京淮的危险就够了。
回学校结束一天的课程,晚上在宿舍温凝看轻舟之前推荐的书,看完点开论坛,见有人求助热力学欧拉方程的问题,随手拿起纸笔在本子上写解题思路。
虞北棠洗漱回来,走过温凝书桌,又退回来,站到她身边盯着演算纸瞠目结舌,“你在写什么?紧箍咒?”
温凝刚要解释,北棠就双手悟头,“师父求放过。”
“好了吧你,这是欧拉方程。”温凝笑着说。
北棠侧身靠着温凝的衣柜,“今晚不用出去了?”
“昨天是特殊情况,他答应过工作日不来烦我的。”
“答应就能做的?”
“嗯。”
“现在能说到做到的男人可太少了,许京淮还挺讲信用的,”虞北棠顿了下,“其实许京淮也不错如果当时没有邹正,他正常追,你会不会答应?”
“不知道。”温凝没设想过这种情况。
“我觉得能,”虞北棠言辞凿凿,“一开始你对他印象不错,总是京淮哥长京淮哥短的,还在老家给他带礼物,是后来发生那些事才转变的。”
“或许吧,”温凝转动手里的圆珠笔,“不过按照你提出的假设,即便在一起也会分开的。”
“为什么?”
“因为多斯文的外表也藏不住那么强的占有欲。”
“这个还好吧,就是和异性.交友麻烦点。”
“没这个我们也没戏,他那种家庭会同意他找个学生?玩玩可以,结婚相守很难。”
在一个位高权重又温柔斯文的人身边,还能不为所动,保持清醒挺难的,但温凝做到了。
北棠忽然很心疼温凝,十九岁想要的不过是场纯粹的感情,温凝却要时刻保持清醒和许京淮周旋。
她上前抱住温凝,“等许狗挂了,咱好好谈一场恋爱。”
温凝噗嗤一笑,“那时我七老八十了,谁还和我谈恋爱?”
“别灰心,”北棠起身拍拍温凝肩膀,“夕阳恋也有真爱。”
温凝:“”
她还是想办法早点许京淮断了吧。
“喂,”北棠喊了温凝一声,直白开场,“他现在都没碰你?”
温凝回过神,“没有。”
“费这么大劲把你追到手,只为看着?”北棠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许京淮不会真有毛病吧?”
“没有,”温凝被闺蜜的发散思维逗笑,“他很正常。”
“你摸了?还是咬了?”北棠语出惊人。
温凝:“”
虞北棠也受不了自己的虎狼之词,一下笑了,“抱歉,和你说话习惯了不过脑子。”
“你当时和林庭樾也是这样直球把他拉倒床上的?”温凝反将一军。
“没有,我们是”提到自己的事北棠脸红了,没往下讲,“好好的,说我干嘛?”
温凝笑着说回刚才的话题:“没摸没咬,感觉出来的。”
“所以他费这么大劲,是想和你搞柏拉图式恋爱?”北棠说着笑出了声,“这比笑话还好笑。”
“他在等我愿意。”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世界末日?”
两个女孩相视一望一起笑了。
北棠:“许京淮还挺”
温凝:“怎么样?”
北棠:“就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许京淮这人其实很复杂。
说他混蛋,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他博览群书,自控力强,有精神追求,不会随意被欲.望操控。
一个追求灵魂契合的混蛋。
听着可笑,却是真实的许京淮。
**
初冬又有剧组来学校选角。
一部谍战片,温凝有幸被选中演个在宠爱中长大的娇小姐,与青梅竹马的男主一起长大,成年后和他们一起参加抗日活动,她在任务中牺牲,成了男主的白月光,戏份不算多,却是男主的成长路上重要人物。
温凝喜欢这个人物,但签合前同还是有些许犹豫,戏在寒假开拍,预示着假期她无法回家,国庆假期拍《小生活》没回家,寒假再回不去,有四五个月没见过父母。
她归家心切,又不想放弃演戏的机会,纠结了几天给妈妈打电话。
温绮欢听完女儿的烦恼不禁大笑,“宝宝,按照老家的算法,过完春节你就二十岁了,”她收了笑温声细语地安慰,“长大了总是要离开父母,晚星要学会适应没有我们的生活。”
九百多公里外的温凝握着手机眼睛湿润了,她不抗拒长大,但不愿和家人分开。
不仅父母,她还想念忘东忘西的外婆,和整天拌嘴吵架的爷爷奶奶,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她不算长的人生里留下浓重一笔,他们用不同的颜色,勾勒出一个阳光多彩的世界供她长大。
挂断电话,温凝有了新愿望。
她要在北川买一所大房子,把家人全部接过来,这样以后就不用再和他们分开。
北川的房价对现在的温凝来说是天文数字,但不妨碍一颗小小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
有了目标,无法回家也没那么难过,她痛快地签了合约。
放假前温凝以复习为由拒绝和许京淮见面,坐上去剧组的火车,才给许京淮发消息,内容依旧简短:【我去剧组了】
许京淮早习惯了她的狠心,没有责备,提醒她:【路上注意安全】
进到剧组,温凝专心揣摩,认真表演,拍摄十分顺利,许京淮也没来打扰,是一次愉快的工作经历。
最后一场夜戏在湖边,凌晨1点导演喊停,工作结束,男主的助理马上过来给他披上羽绒服接回房车,工作人员们忙着收东西下班,无人在意一个新人小演员的杀青。
南方的冬天也是冷的,凉飕飕的风直往脖领里灌,温凝没有助理,穿着单薄的戏服,哆哆嗦嗦地站在湖边,想去车里,又忍不住多看几眼湖边美景。
山间夜黑得纯粹,空中月圆星繁,湖面宁静如镜,倒映着浑圆明亮的圆月。
温凝看得入神,倏地,一件大衣披在肩上,她回头,跌进许京淮温柔的眼里,他没戴眼镜,桃花眼似月下清澈温淡的湖水。
许京淮摘下围巾,系到温凝脖子上,“这剧组也不给配个助理?”
围巾里藏着男人的体,丝丝缕缕温暖着温凝,如一朵被烤热的云缠在颈间,“用不着。”
温凝签合同后,许京淮就看过这部戏的剧本。
作为男主初恋,戏里他们有一场吻戏,他叫人给导演打过电话后吻戏删了,但仍然有许多恋爱戏份。
他看不了温凝和别人谈恋爱,假的也不行,过来探班准要不开心,担心影响她演戏,他忍了二十多天,直到杀青才来,结果一来就看见小姑娘没助理,也没带个厚衣服,一个人站在湖边冻得嘚嘚瑟瑟直发抖。
许京淮展臂将温凝抱进怀里,“怪我没考虑周全。”
男人干净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温凝全身都暖了,可却高兴不起来,杀青可以从一个人物里出来,做回温凝,可许京淮一来,她又要进入另个角色,还是没办法做自己。
她在许京怀里抬起头,“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冻坏了我都不知道。”这戏的导演也是低情商,通知他删掉温凝的吻戏,竟然没懂怎么回事,许京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满腔思念被自责的寒风吹了个透心凉。
风絮县每年冬天都大雪飘扬,一点寒冷对温凝来说不算什么,也没觉得苦,甚至没心没肺地笑了两声,“你比张老师还夸张。”
许京淮双眉徒然一拧,“张老师是谁?”
怕他脑补一出禁.忌.恋,温凝忙说:“我爸。”
许京淮眉间的褶皱舒展了,“怎么没随父姓?”
“我出生前是巨大儿,我妈在生我时受了许多罪,我爸心疼,又帮不上忙,觉得我妈很伟大就让我随了母姓。”
“将来我们的孩子也随母姓,姓温。”
温凝:“”
她手撑在许京淮胸膛往外推,“这湖很漂亮,我想拍张照片。”
许京淮放手。
温凝往前跑了两步,掏出手机,对准湖中映月按下快门,仰头望月感叹:“哇!今晚月好圆好亮。”
许京淮站在她身后,没看湖也没望月,只看着温凝,深邃的眼好似也变成碧波荡漾的湖,不过湖面映的不是圆月,是漫天繁星。
月圆不圆,亮不亮与他无关。
他只看眼前的人,只钟情口袋里那枚晚星。
第22章 沉溺
温凝连拍数十张照片满意地收起手机, 回头,“走吧。”
月下,他只穿着单薄的白衬衫, 山里温度低, 穿那么少铁打的身子也会冷, 她脱下大衣还给许京淮, “我的衣服在车里。”
许京淮接过大衣, 重新批温凝肩上,不容拒绝,“穿着。”
“随你, ”温凝赌气地往前走, “冻死更好。”
许京淮勾唇, 不紧不慢地开口:“这个温度还冻不死人, 凝凝想守寡,还要多等些年。”
温凝:“”
走出片场,路边停着辆黑色奔驰。
许京淮上前一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做出请的手势, 温凝坐好,他弯腰,扯过副驾驶的安全带插.入卡扣, 起身时, 捞起提前备好的暖宝宝放进她怀里, “刚起车温度低,先抱会儿这个。”
粉色小猪的暖宝宝, 毛茸茸的,搂在怀里像抱了只会发热的宠物, 温暖又柔软,温凝地按了下猪鼻子,“你主人要有你一半可爱就好了。”
车门拉开,许京淮坐下,边扣安全带,边说:“他主人要是有它一半可爱,你愿意嫁吗?”
许京淮看着瘦,实际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温凝曾触碰他过平整有力的腹肌,和圆滚滚的可爱形象相差甚远,
她扭向车窗外,“体型就不合格,先长它这么胖的再说。”
许京淮没着急开车,追着她视线看过去,“我努力长成一只猪。”
“”
温凝笑了。
过了许久,她问:“孟铭和司机呢?”
司机外地人,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每逢春节许京淮会多给他些带薪假期,在家好好陪陪家人,孟铭亦是如此,假期有工作,许京淮都尽量自己完成。
他启动车答:“快过春节,他们提前放假。”
打工人一年到头就春节几天放松时间,年底都归心似箭。
温凝现在就这样,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回家,拍戏地点偏僻,回风絮县路途遥远,要汽车换火车再换飞机到省会,下了飞机还要坐火车汽车倒回县里。
她担心许京淮有其他安排,延误回家日程,先入为主,“我已经买好了明天回家的车票。”
“嗯,不耽误你回家。”静了片刻,许京淮倏地问,“想我没?”
这些天,温凝一条消息没给他发过,回复的消息都很敷衍,分明是不想,问这问题等于自取其辱,但他还是问了。
这种问题,以前温凝会立刻怼回去,现在要演好乖顺好情人,她偏头甜甜一笑,“想了。”
话落,一阵车胎摩擦路面的刺耳声响传来,黑色奔驰停在路边,只剩红色车的尾灯在闪烁。
温凝紧紧抓着安全带,“你干嘛?”
许京淮不说话,温淡的眼里蕴藏着压抑多日的巨浪,只要她说想,真与假他不在乎,像咖啡糖,再苦也是有甜味的。
他解开安全带,倾身压过去,用行动告诉温凝他的想念。
有更热烈的温度代替了暖宝宝的,粉色小猪掉到温凝脚边,无人理睬。
旷野山间,寒风呼啸,车内气温却不断升高,许京淮滚烫的像团火,似要把山间都点燃。
隔天清晨,两人为怎么去省会坐飞机的问题争论不休。
温凝:“马上要除夕,你不回去陪家人?”
许京淮:“来得及。”
“春节一票难求,我好不容易抢到的票不想退。”
“我会比火车提前到达。”
不用挤火车往Y省的省会跑本是件开心事,但送人是许京淮开心就没了,温凝坚持不用他送,他又偏要送,争执一路也没个结果。
车到市里,许京淮停稳车,温凝解开安全带就要跑,转身瞬间,手腕被许京淮拉住,“真不想我开车送你?”
温凝装乖:“嗯,我票都买了。”
“好。”许京淮松开她。
事情谈妥,温凝笑颜逐开,马上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
许京淮也驾驶位下来,先温凝一步拿到行李箱,他朝进站的方向抬下巴,示意她往前走。
停车场到进站口没多远,温凝没反驳,到了进站口,温凝拿过行李箱,和许京淮挥挥手进站了,过完安检,上二楼候车室找了个位置坐着等检票。
候车室嘈杂,她戴上耳机看电影,看得正专注,面前站过来一个人,冷白的手指从她腿上抽走平板,同时换过来一个纸袋,“先吃饭。”
瞧见那熟悉身影,温凝无语,“你怎么进来的?”
许京淮从口袋里摸出张车票,“用车票。”
温凝:“”
“绿皮车又脏又乱,你坐不习惯的,赶快退了吧。”温凝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和我一起退。”许京淮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
退票坐他的车,和同他一起坐火车,都是要和许京淮在一起,温凝丧气时,广播播报检票了。
没有选择的机会了,温凝起身要拉行李箱,许京淮先一步拿到,拉着箱子陪她一起排队检票。
站到队伍里温凝还没死心,指着前面大包小包的旅客说:“前面全是这趟车的人,上车后都没有下脚地。”
许京淮睨着她,眼神问: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温凝眼神飘向别处,“许总适应不了绿皮车的。”
男人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早已洞察一切,干燥的掌落她头顶,轻轻往前一带,“走啦。”
温凝:“”
春运火车上的人呜泱泱一片,许京淮和温凝上车时行李架早没有放箱子的空间,过道狭窄,箱子堵住了前后乘客的路,对面座位又挤了四个人,两排座位中间也塞了东西,没有放箱子的空间。
堵路给大家照成麻烦,箱子又无处安放,温凝急得团团转,许京淮抬手在她头顶摸了下,示意别急。
他和温凝对面座位的乘客地讲了几句话客气话,大家一起堆在中间的东西收在小桌上,或抱在怀里,空出个小空隙,许京淮把箱子推进两排座位间,暂时解决堵住过道的问题。
等上车的旅客安顿好,许京淮找来乘务员重新整理行李架。
女乘务员搬不动那些行李,许京淮脱掉大衣上前帮忙,折腾十多分钟,终于腾出一个刚能放下温凝行李箱的位置。
许京淮举起行李箱放进去,才解决箱子的麻烦,温凝随之松口气。
之前寒暑假回家都坐卧铺,没硬座这么多人,幸好有许京淮跟着,不然她真不知怎么安放那个大箱子。
她按开保温杯,递到许京淮面前,“喝口水。”以示感谢。
许京淮接过水杯,手不由地抖了下,低头含住吸管,温热的水流进口腔,普通的白水,却比之前吃过的任何一颗糖都甜。
温凝收回保温杯握在手里,“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座位休息吧。”
许京淮临时买的火车票只有无座,他拿票给温凝看了眼,“我去哪都一样。”
“你”温凝没说出话,站五六个小时很累的,何况平时车都不用自己开的人,她憋了半天,“你疯了吧。”带着气又补了句,“累死算了。”
许京淮轻扯唇角,弯下腰,凑向她耳边,“能让凝凝心疼,累死也值了。”
温凝:“”
车上人多,她没再多聊,许京淮也没打扰,安安静静地站座位旁陪着她。
车厢无座旅客多,来往走路的人也多,许京淮站在过道里被人挤来挤去,陌生杂乱的气息沾染进头发、衣服里,他像被层黏腻的东西糊住,浑身不自在。
衣摆不断被人往下扯,他拧着眉往下睨了眼,一个刚会走路的小不点,坐在地上,一会儿把头藏进他大衣里,一会儿探出来咯咯笑,捉迷藏玩得很是开心。
他对小孩无感,想拎起脚边的小不点丢到一旁去,小孩有感应似的忽地仰起头笑了,天真无邪,干净得像碗清水,没有任何杂质,纯粹得耀眼。
许京淮无声一叹,弯腰把孩子抱起来,“请问这是谁家的小孩?”
斜对面一对低头打手游的年轻男女,抬起头,“我的。”
许京淮把孩子送过去,孩子爸爸眼一眨不眨地看他。
“有事?”许京淮说。
孩子爸爸迟疑片刻:“许总?”
许京淮:???
小孩爸爸:“您好,我是财政部的张磊。”
原来是公司员工,“你好。”许京淮打了声招呼。
张磊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回老家的火车上遇见老板,“您”他记得同事们聊过老板是北川本地人,排除回老家,应该是出来旅游,坐绿皮车出来旅游,老板也太接地气,张磊犹豫半晌慢吞吞讲出后半句话,“来旅游?”
“送我女朋友回家。”许京淮淡淡一笑,“春节后见,假期愉快。”
张磊和老婆两人的视线一路盯着许京淮站到温凝身边才收回视线,张磊老婆说:“你老板好有礼貌,咱孩子那么淘气也没发脾气,还对你说假期愉快。”
“嗯,老板在公司口碑很好的,都是给我们最高的福利待遇,”张磊得意道,“春节比你们多出三天带薪假呢。”
张磊老婆不满地哼了声,目光再次朝许京淮看去,见他脱下大衣,轻手轻脚地搭在温凝身上,温凝睡着了,头一阵倒向左边,一阵倒向右边,许京淮用手掌托住温凝头部,帮她保持最舒适的姿势。
张磊老婆收回视线,推了下张磊,“你老板好贴心,怕小女友不舒服,一直用手托着呢,也不嫌累。”
同事们经常私下开玩笑说老板整天和孟特助在一起,搞不好是一对,今天八卦不攻自破了、,老板不仅有女朋友,还对女友贴心到极致,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出他的温柔。
张磊忽地起身,“我应该把座位让给许总。”
老婆把张磊拉回去,“人家是来陪女朋友的,咱这座位离他们那么远,你想把两人分开?别过去捣乱。”
温凝不知怎么睡着,醒来,车窗外天色已黑,一个姿势久了脖子有些僵,一活动脖子才发现脸枕在许京淮掌心,她讪讪地摸了下后颈,“谢了。”
许京淮收回手,悄悄活动了下手腕,“汉堡已经凉了,去餐车吃点东西?”
温凝看眼过道里的人群,“餐车估计早坐满了,快到京平市,下车再吃吧。”
“好。”许京淮拿过小桌上温凝的保温杯,按开盖子,“喝口水。”
睡觉口干,温凝低头喝了口。
对面座位啃着鸡爪的大娘说:“小姑娘可真有福,男朋友顾虑你一路,比刚刚那小孩子的爸妈还细心。”
温凝不好意思地笑笑。
大娘又说:“站一道了,不让人坐会儿?”
温凝迷迷糊糊睡一路,闻言才猛下想起,忘记把座位给许京淮坐会儿,她刚要起身,肩膀被按住,“我不累。”
站四个多小时,铁人也会累。
直接让,他不坐,温凝借口去卫生间,走到车厢连接处站着看风景,许京淮左右等不来人只能坐下小歇。
十多分钟过去,许京淮没打电话,也没来找,温凝踏实地戴上耳机听音乐,没多久,坐在对面座位的大娘过来碰她一下,“小姑娘你男朋友睡着了,你回去可以先坐我的位置。”
温凝道了谢,走回座位,坐到许京淮对面。
他睡觉很安静,不需要过多照顾,温凝找出候车时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看得投入,忽听广播喊:“旅客朋友们们,前方即将到站京平车站,请您收好行李准备下车。”
这么快到站了,温凝忙关了手机站起身喊许京淮下车。
许京淮睡觉轻,听见温凝声音马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拿下行李箱,随她下车,
出站口有人东西丢了,工作人员忙着帮对方解决问题,温凝和许京淮随着队伍从打开的人工通道走出车站,票也没验。
天色已黑,站外只有零星几个人接站的人。
省会的车站怎么如此冷清?
许京淮渐渐清醒,回头往后看了眼,不远处一趟低矮的平房,房顶立着三个大字:津平站。
温凝正打开网约车软件,许京淮伸手遮了下手机屏幕,“叫不到车的,我们下错站了。”他往后指了指,“看那。”
京平、津平。
天呐!下错站了。
下车时,温凝沉浸在电影里,急匆匆随着人群出来,根本没仔细瞧,现在要为粗心大意买单,她哭丧着脸,眼巴巴地望着许京淮,“怎么办?”
许京淮:“几点的机票?”
温凝:“明早8点。”
许京淮看了眼腕表,“别急,还有12个小时足够用了。”他牵起温凝的手,“我们再去买张到京平的车票。”
津平站只有一个售票窗口,工作人员查询后说:“今晚没有去京平的火车,最早明天下午1点。”
温凝:“坐中转车也可以。”
工作人员:“我们这站车次比较少,中转车也要明天。”
温凝还要问,许京淮拉了她一下,“算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走到售票室门口,他问一旁扫地的大爷,“您好,客运站在哪边?”
大爷指了下马路斜对面,“在那条胡同里面,不过这点下班没车了。”
“谢谢,”许京淮转头看温凝,“我去外面找辆出租车,你在这等会儿。”
大爷扫干净垃圾,掏出手机给许京淮看,“一个小时前,去京平的高速出了起连环车祸,情况很严重,附近几个县的救护车都在往那赶,路封了,出租车也去不了。”大爷热心肠地说,“而且那些司机经常为了省油钱,经常把客人放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路,等着凑够人数,让京平的小客车来接,我有次等了一个小时才凑满人发车,可耽误事嘞。
你们不如在这休息一晚,坐明早六点的客车去京平,一个人50块钱,便宜又稳妥。”
许京淮:“出租车这种情况,您可以报警。”
大爷说的情况温凝以前在老家也遇见过,旅客着急赶路,大多数人不会为了几十块钱报警耽误时间,保险起见,她决定改签机票,听从大爷的建议明早再走。
许京淮向来尊重听从温凝想法的,“机票我来处理,你看一下附近的酒店。”
津平太小了,常见的快捷酒店也没有,都是些小旅馆,温凝在网上翻一圈没找到合适的,问扫地的大爷,“您知道这附近哪有酒店吗?”
大爷收起扫把,沉思片刻,“客运站后面,有个灿烂大酒店。”
大爷是个热心肠的人,温凝信他,而且这家酒店不仅离客运站近,名字听着也气派,和大爷告别后,她和许京淮往灿烂酒店去了,七拐八拐地来到一条小巷。
巷子里是一排自建房门,每家房门口都闪烁着红红的灯牌,寻他大酒店、知音宾馆其中有块灯牌混迹其中格外显眼,一排店名只剩两字闪烁着——烂店。
温凝抬眸看了眼当前的地里位置,又看眼发着红光的“烂店”灯牌,最后定格在,身穿着高定大衣,斯文优雅的许京淮身上,“烂店进吗?”
不等许京淮回答,灿烂大酒店的门打开,一个梳着脏辫的女孩探出头爱答不理地问:“我爷说了给你们打八折,进来吧。”
原来这是那位清洁工大爷家开的旅馆。
温凝在市井中长大,虽没住过这些小旅馆,但也了解清楚里面的情况,临时住一夜没什么大不了,主要担心许京淮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她笑了笑,礼貌回道:“稍等一下,我们还没想好。”
“随便,”女孩十分不耐烦,无所谓地说,“不过提醒你们一句,想住星级酒店,在我们这地方别想了。”
这是迎客还是赶客?
温凝还在震惊女孩的态度,许京淮已拉着她上前一步,“就这吧。”
进到店里,老板娘代替了脏辫女孩迎接他们,她态度友善,与女孩相差极大,“不好意思呀,我家女儿正在叛逆期,看谁都像欠她五百万一样。”
许京淮:“没关系,帮我们开一间房。”
老板娘:“房费五十块,押金三十,一共八十。”
许京淮付过钱拉着温凝上楼,206在二楼正中间的位置,打开房门,房间有窗户,床单没有污渍,地面没垃圾。
“还不错。”温凝环视一圈后,靠在床边要坐,胳膊倏地被许京淮拉住,“等一下。”
他脱下大衣,内衬朝上平铺在温凝要坐的位置,“坐吧。”
温凝坐下,垂眸仔细瞧了瞧床品,“这床挺干净的。”
许京淮:“那也是很多人用过。”
“宾馆的床品总归不可能独属一个人,你有洁癖?”
许京淮没洁癖,只是不习惯和人共用生活用品,他只钟情于自己的东西,那些不属于他的,高端还是低廉,美丽还是丑陋都与他无关。
温凝伸手握住他右手食指,真诚道歉:“是我粗心大意下错车站,害你在这种地方休息,抱歉。”
她没拉他整个手,只握住食指。
许京淮的那根手指像被泡进温泉里,舒适的心间都开出花朵,他弯下腰,视线与她齐平,“我没关系,是担心你嫌脏。”
温凝松开手,“我还好。”
包裹在他食指的温热顷刻间消失,小姑娘一分钟都不愿与他多接触,许京淮转身按开电视,“你冲个澡,看会儿电视,我出去一下。”
陌生的地方,又是不正规的小旅馆,温凝不敢独自待在房里,上前抓住许京淮胳膊,“你去哪?”
“买点东西。”许京淮回头,“你还没吃晚饭。”
温凝:“我和你一起去。”
晚上八点,镇子上大部分商铺都关了,他们走了好久才找到家规模还算大的超市,购物车很快被床品四件套、牙膏牙刷等洗漱用品堆满。
“我们只在这待一晚,用不着买这么多东西。”温凝友情提醒。
许京淮:“不多。”
温凝中午也没吃饭,确实饿了,不再管他的事,独自去食品区拿了些零食,她抱着食物回走时,瞧见玩具区摆着个电动小马,还佩戴个玩具马鞭,鞭子挥到马身上,小马就四处走动,她顺手拿了一套,准备春节送给舅舅家的小表弟。
饭后回到旅馆,温凝先去洗澡,出来时房间已焕然一新,床品全部换了新的,床边还铺了快地毯,上下床时脚可以踩在上面,拖鞋、水杯、衣挂也换了新的。
温凝擦着头发,愕然地看许京淮。
他手指床,“可以随便坐了。”
“新的也可能不干净。”温凝拆台。
“嗯,但没人用过。”许京淮牵着温凝坐到椅子上,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头发,又从她行李箱里翻出吹风筒,站在椅子后,顺着头顶往下吹。
女孩发丝乌亮柔软,搭落在掌心如瀑般顺滑,洗发水的香气随着风飘到空中,丝丝缕缕地浸入许京淮鼻腔,火车上孩童纯粹的笑容,再次浮现在眼前,其实温凝也是如孩童一样纯粹,不积压情绪内耗,喜欢打直球,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劲,鲜明又活力,那蓬勃的朝气,就算在污泥里也能开出圣洁的花。
那日慈惠寺雪纷纷,她背着吉他,一步步从台阶走上来,未施粉黛的脸颊,坚定有力又澄澈清明的目光,一眼便魂牵梦绕无法忘记。
还有那他找不到根源的熟悉感,从看见温凝第一眼起,许京淮就觉得曾经见过温凝。
吹风机的嗡嗡声停止,许京淮思绪也断了,他弯腰抱起温凝放到床上。
人躺好,许京淮却没着急起身,温凝霎时慌了神,手捂胸口说:“你要干嘛?”
许京淮唇在她耳朵贴了下,沙哑着嗓音,“你说呢?”
温凝避开他的目光,“我还不愿意。”
许京淮顺着她耳朵向下,要亲不亲的剐蹭着,“混蛋的话,你也信?”
明明没做什么,温凝却脸热得烫人,骑虎难下,她只好求软,“坐一天车好累的,你放过我吧。”
许京淮忽地笑了,“逗你的。”
温凝:“”
许京淮压着人没放,盯着温凝眼睛对视两秒,低头她额头印了口,“凝凝哄人,真叫人欢喜。”
温凝:“”
凌晨许京淮关灯躺下,房间陷入漆黑。
第一次和许京淮同床而眠,温凝警惕地移到床边,背对他大气不敢喘一下,最大程度降低存在感。
“凝凝。”黑夜里许京淮喊她名字。
“嗯。”
“我冷。”
温凝以为许京淮没有被子,“让老板再送床被子来?”
“不是一直冷,忽冷忽热。”
“发烧了?”
“没有。”
忽冷忽热就是发烧的症状。
因为她,许京淮住到这小旅馆里,真发烧了她不能看着不管,趁着时间不算太晚,还可以下楼问问老板娘有退烧药没,等到老板一家睡了,只能干烧了。
温凝翻身到许京淮身边,手刚抬起,男人的胸膛就贴过来,劲瘦的手臂揽住她腰,得意的声音头顶传来,“躲那么远干什么?”
“”
又被骗了。
许京淮在温凝额头印了口,“宝贝儿晚安。”
温凝生气,“安不了。”
许京淮低头埋进她颈窝,“那就做点别的。”
温凝抿唇,不敢再说了。
男人炙热的呼吸喷洒脖间,温凝没由来地心跳加速,睡意全无,她动了动试图从许京淮怀里出去,反被抱得更紧。
“我想自己睡。”
“你再动今晚别睡了”
温凝:“”
她一下也不敢动了,好在许京淮没有下一步动作,房间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声,温凝打算等许京淮睡沉了她再睡,忽地,隔壁房间响起突兀的叫声,起此彼伏很有节奏。
旅馆的卫生还凑合,隔音真不行,两个屋子间的墙像层布似的,声音真真切切地传来。
温凝感觉到他的体温不断升高,像快熄灭的火炉,又被添了把柴。
她怕了,用力一推,两人拉开些距离,下一秒许京淮收紧手臂重新缩没他们之间的间距,温凝牢牢地贴在他胸膛上,男人的心跳声清晰明了。
“怦!”
“怦!怦!怦!”
一次跳得比一次有力。
许京淮这人阴晴不定,虽承诺过等她自愿,但会不会临时改变,温凝也无法确定。
“我要去卫生间。”她找借口结束这尴尬又折磨人的时刻。
许京淮倾身压下来,“不许去。”
温凝:“”
窗帘没完全拉严,透进的清淡月光正能照清轮廓,朦胧中,视线相对,许京淮轻吻她唇角,“凝凝我想要你。”
第23章 沉溺
“行呀, ”温凝笑着说,“梦里什么都有。”
许京淮:“”
回怼,泼许京淮冷水, 温凝信手拈来。
许京淮骤然咬住她耳朵, 没用力, 唇贴着, 齿尖轻轻摩挲, 一呼一吸清晰可闻,不疼极痒,神经都跟着酥麻了。
温凝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低哼。
这次笑的人换成许京淮。
他松开牙齿, 贴她耳边说:“许京淮从不做梦。”
只要想, 没有许京淮得不到的, 他会不择手段, 也能耐住漫长的等待。
问她是在试探。
看她还会不会全身都写满抗拒,或又破罐子破摔,想知道演了这些日子,她有没有一点点入戏?
结果还算满意。
若许京淮插科犯浑,温凝还能战斗一阵, 可他严肃认真甚至带上点凶狠,她一时茫然,恼羞成怒推他胸膛, “我不想。”
“为什么?”
“疼!疼!怕疼。”
许京淮忽地笑了, 又在明知故问逗她, “那就乖点。”
温凝不耐烦,“我已经努力了, 你还要怎样?”
“是努力了,但可以再入戏一点。”
温凝:“”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这太脏了, 要也是等回家的。”许京淮耍无赖,“不过我猜凝凝的声音一定比隔壁好听。”
“闭嘴。”
“闭不上,你来封。”
“”
“许京淮!”温凝打他,“幼稚。”
“嗯,”许京淮慢悠悠地的,“女朋友年纪小,总要幼稚点跟上小朋友。”
“您贵庚?”温凝嘲讽。
“二十六。”
许京淮的心理年龄要比生理年龄大很多。
少年时心态就比同龄人成熟,大家喜欢的事他都不大喜欢,课余时间要么在棋室专研围棋,要么在书房看枯燥的数理化。
工作后整日和董事会那些老精英周旋,心思更沉,刚回国那两三年,他像个机器人,几乎24小时在公司没有任何娱乐,直到公司情况逆转,才稍稍放松,过上正常生活。
温凝的问题,玩笑许京淮也答得认真,她又推一下他胸膛,“下去啦。”
许京淮按着她不动,“亲我一口,我就下去。”
温凝:“”
她没感情地在他唇上印一口,“好了吧?”
许京淮不动,“凝凝演技退步了。”
温凝:“”
老是被骗,她不说了,用力往外下推他,同时扭动身子挣脱,体力悬殊过大,温凝挣扎半天没推动许京淮,反是感受到他平息后的又一次变化。
男生怎么这样啊?
她不敢动了。
许京淮贴向温凝唇边,“不敷衍的吻一次,好吗?”
温凝:“”
她还有别的选择?
终是,如了许京淮愿才放过她。
他们重归安静,隔壁还没停,声音持续传来。
温凝尴尬得受不了打开电视,电影频道正播放《人在囧途》 演到李成功和牛耿和旅馆睡一张床,然后李成功房间的部分,温凝笑了,弯曲手肘碰了下许京淮,“我们现在算不算真人版《人在囧途》?”
许京淮偏头端详温凝一阵,“不算。”
“怎么不算?”温凝反驳,“都是春运路上的倒霉事。”
许京淮轻捏了下她脸颊,“有这么漂亮的挤奶工?”
温凝:“”
“我说的是经历。”
“他们在春运的路上经历了飞机、火车、轮渡等等波折,我们只是下错站,临时休息一晚,明早会恢复正常,如果明早我们的大巴车停运,飞机停飞,或一路倒霉到除夕夜在路上过,那就算了。”
温凝抬手捂他嘴,“别乌鸦嘴。”
小姑娘的手又软又香,许京淮不由自主地想吻,担心吓跑她,转而向后躲闪,假意还要说话。
他往后躲,温凝只能半跪着起身追过去,“有时预言很准的,你别乌鸦嘴坏了我的好运。”
许京淮素来听从她的话,今晚却不听了,闪躲着不让她捂嘴,还想继续说那些倒霉情况。
他躲,她追。
体力悬殊,温凝怎么都捂不住许京淮的嘴,气得跨坐他腿上,往后把他按在墙上紧紧捂住嘴。
许京淮得逞一笑,由她捂着不动了。
温凝心生好奇,垂眸瞧见自己的坐姿,明白了。
又来骗她。
这种小事也要算计。
温凝骂他,“流氓。”
许京淮不紧不慢地勾扯唇角,“变态、流氓、混蛋、疯子,这些我听腻了,凝凝能不能换点词?”
神经病也骂过了,温凝努力想词,就听他说:“比如老公。”
温凝:“”
她不想和许京淮说话了,抬腿要下去,男人的双手搭在她侧腰按住,“来了,哪有马上走的道理?”
温凝:“”
有她的新年一定开心,如果当真一路倒霉困在路上也不错。
这事操作起来不难,提前安排几个人在津平客运站、火车站演戏,然后带她绕更远路,开到像津平这样的偏远小镇,车发生故障,春运一票难求,到时她回不去,她家人也过不来。
温凝以为许京淮又再想那些事,警告说:“你不可以出尔反尔。”
许京淮回过神,放下温凝,“睡吧”
他有了心事,没再闹,温凝一夜好梦。
第二天清早他们按时出门,津平客运站没有售票大厅,只在路边停着两三辆大客车,走到车门边,司机下车,站路边打量他们一眼,“去京平?”
许京淮:“嗯。”
司机:“走不了,路封了。”
许京淮:“车祸还没处理好?”
司机:“不是车祸,昨晚京平下雪,高速路口封了,你们坐火车去吧。”
许京淮:“我们要去赶飞机,火车来不及,请问还有其他去京平的方法吗?”
司机:“这小地方正规出租车都少得可怜,哪有别的方法?”
温凝一下跌进冰窟,她怎么这么倒霉?昨天马虎下错车,高速发生车祸就算了,今天又下雪封路。
许京淮站温凝面前挡着寒风,“太冷了你先回去休息,我想办法弄辆车来,走小路绕去京平。”
火车来不及,大客车不通,人生地不熟又不认识朋友,温凝只能相信许京淮。
进到房间,他打了通电话,说:“高速封路车不能马上过来,估计要等到十点多,我叫人重新定了机票。”
温凝兴致缺缺地点头,“谢了。”
确定赶不上昨天改签的飞机,她给家里打电话讲原因,父母急切的声音,给她原本就不高的情绪又裹了层霜。
腊月二十八,再有一天是除夕,温凝急得直掉眼泪,不愿许京淮看见,她在走廊打完电话一直没回去。
张建城群里发了温凝的倒霉遭遇,问大家有没有人认识这边的朋友。
之后,温凝的手机没安静过,一会儿爷爷奶奶,一会儿小姨、舅舅、小姑大家都不认识这边的朋友,又担心温凝,只能打视频发语音来问情况给安慰。
温凝早晨受凉,又急火攻心,短短几个小时,喉咙开始痛像含了刀片,身体时冷时热,骨头像被卸了去,没有一点力气。
许京淮买饭回来,见她哭的像个泪人,放下食物过来问情况,手往她额头一搭才明白怎么回事,他脱下大衣紧紧裹住温凝,抱起人往外走,“我带你去医院。”
温凝在许京淮怀里挣扎,“我不去医院。”
她从小就怕打针,去医院抽个血,哭声能惊动整个医院,要两三个大人一起摁着,针才能顺利扎进去。
张建城和温绮欢常说女儿打针说比杀猪都费劲,后来,发烧咳嗽这些小病,夫妻俩默契地选择给她吃药,非常严重再去医院。
“不行。”
许京淮不容拒绝的语气惹恼温凝,她一口咬住许京淮肩膀,带着对他强制交往的不满,旅途的不顺等诸多原因一起咬。
不知小姑娘从哪来的力气,许京淮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想制止她,却有热流沿着领口流进胸膛,泪水流过他心口,暴躁烦乱一瞬静了。
“不去医院,”他低头,在她头顶吻了口,“乖。”
温凝安静了,虚弱地依偎在许京淮怀里,“这是急性扁桃体炎,受凉上火就复发,帮我买点消炎药和退烧药。”
许京淮放她回床上,擦盖好被子,“我很快回来,”
许京淮买药回来,温凝已经烧到39度3,迷迷糊糊一直在哭,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我想回家初二要去外婆家初三晚上和高中同学吃饭,初四”
病中的温凝少了朝气蓬勃的生命力,添了几分脆弱感,许京淮闭了闭眼,把她抱在怀里。
温凝吃过药沉沉睡去。
许京淮守在床边,时不时摸温凝额头看温度,陪她一起退热。
温凝体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问:“车到了吗?”
许京淮:“在楼下。”
他无法理解回家和一群中老年人在一起闹哄哄的,有什么意思?
更不懂,温凝为什么会因这个急出病?
他想和她在陌生无人打扰的地方一起迎接新年,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温凝掀开被子坐起,“那赶快走吧。”
许京淮在她额头摸了下,“还没完全退热,饭也没吃,晚点再走,明天一定让你到家。”
“不要。”温凝坚定地摇头,“明天腊月二十九了,来不及的的。”
“下飞机,司机会送你到家门口。”决定放她回家,后面的事许京淮自然全安排好。
“我最近霉运当头,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倒霉事,”温凝掀开被子下床,“我这是老毛病了,轻则三四天,重则一周多才能好,等不起,我们赶快走吧。”
许京淮拗不过,只能退一步要求她吃了饭再走。
之后一路顺畅,下飞机是凌晨,温凝要回家,许京淮不同意,“现在体温降下来,是因为退烧药,不是痊愈,再不休息,明天又要严重。”
温凝也不愿回家就倒下,依着他在市里休息一晚。
隔天许京淮没直接送温凝回家,先让司机去了趟超市,温凝归家心切,抓着他胳膊问:“又要做什么?马上除夕,你不着急回北川和家人团聚?”
许京淮笑了笑,没告诉她。
进到超市,见他拿满满一车的名贵烟酒和保养品,温凝猜到一些,又不太确认,“买这些干嘛?”
许京淮:“送岳父岳母。”
温凝:“”
才不是你岳父岳母。
许京淮猜出温凝的心思,“以后会是。”
温凝:“”
超市门前常有些摆小摊的人,有个卖钩织品的老太太常年在那,天冷大家都行路匆匆,没人买她摊位上的东西。
许京淮在老人面前停下,拿起只钩织的小狮子,“怎么卖?”
“五块。”
许京淮指了下小摊的所有钩织品,“麻烦帮我全部装起来。”
老太太迟疑几秒,“这些小玩意除了当挂件外没什么用,买这么多用不完。”
“您想多了,”许京淮随手拿起只兔子挂在手指间,“我买回去送给公司员工做新年礼物。”
老太太这才露出笑,麻利地收起摆着的钩织品装进袋子递给许京淮,“一共120,您给110就行了。”
回到车上,温凝看见老人笑着在路边买一下一副春联,120元不多却能让老人开心一整天。
许京淮没有像可怜乞丐一样施舍老人,而是编了完美的谎言,他连对陌生人,也能细微地观察到对方情绪,拿出最令对方舒服的姿态。
他能高高在上,残忍不讲理地要强制她做他的人,也能低下身和善细心地帮助陌生人。
这样的许京淮,温凝很陌生。
车到楼下,许京淮说:“我送你上去。”
“不用。”温凝喊得声音太大,吓得司机往回看了眼。
她讪讪,降低音量说:“我家没电梯,不劳许总受累。”
许京淮无奈一叹,下车拿了后备箱的礼盒递过去,“你不妨直接说,不想让家人看见我送你回来。”
温凝:“这不想着大过年的少给你插一刀。”
许京淮气笑。
雪越下越大,温凝拎着东西转头就走,快进楼道时,听见许京淮喊了声“凝凝。”
她回头。
大雪纷飞,似漫天柳絮柳絮飘扬而下,许京淮一身墨色大衣站在雪里,像一棵笔挺的树,优雅傲骨。
雪如珠帘,模糊了两人视线,却隔不断他低沉温雅的嗓音,“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温凝气喘吁吁地进家门。
温绮欢倒了杯温水给她,“不知道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温凝靠着沙发边喝水,边望着父母开笑,爬楼那点累在归家的喜悦前不值一提,她放下水杯,搂住温绮欢胳膊耍贫嘴,“我这不是担心我爸累。”
张建城把剥好的橘子瓣递给温凝,“还是闺女心疼我。”
温绮欢瞪眼张建城,转头和温凝说:“累什么?他那么胖该减肥了。”
温凝拍拍张建城的啤酒肚,“老爸,你愈发油腻了。”
“荤油还是豆油呀?”张建城美滋滋的,“我这主要为了让你妈省心,你看我现在去哪都没有美女来搭讪,从侧面稳定了咱家的家庭关系,而且高中生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老师太帅也不合适。”
张建城不爱吃也不懒惰,发福主要是因为爱喝点小酒,工作期间滴酒不沾,放假小酒局不断,年纪大了代谢慢,体重只涨不降,肚子慢慢出来。
他又是个心宽的人,在身材管理和开心之间,他选后者。
温绮欢无情揭穿:“少胡扯,你就是爱喝酒。”
张建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听着父母斗嘴,温凝一身乏力退去,嗓子也没那么痛了,靠着母亲咯咯地笑不停,笑够了坐起身,“老爸,我买了两瓶好酒快去看看。”
张建城看着温绮欢阴阳怪气,“还是女儿最好。”
温凝急忙抱住母亲:“我也给妈妈买了礼物。”她说这话时特心虚,因为生病和归家心切,她忘记给父母带礼物,东西都是许京淮买的。
不想被家人知道许京淮的存在,只能说谎。
张建城拿出酒时很淡定。
温凝有点奇怪,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强调:“老爸这是茅台。”
张建城:“喝腻了。”
温凝:“”
温绮欢过来解释:“他有个网友前些天寄来一箱茅台,他就飘得不知道自己是谁,喝腻是在吹牛,一瓶没开呢。”
张建城的网友只有轻舟,温凝问:“轻舟送的?”
“是呗。”张建城得意洋洋,“他有没有送你新年礼物?”
“没有。”
“你们交情不行,还得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情更长久。”
“这也要比较,”温凝无情吐槽,“爸你真的幼稚。”
张建城哈哈大笑,得意了一阵,忽地忧愁起来,“我想还礼,可轻舟不说他的地址,怎么办?”
“地址和手机号都是隐私信息,轻舟不要回礼,可能不想隐私泄露。”温凝分析完原因问,“舟神为什么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张建城:“我那天和他感慨说不知不觉在网络相识十年了,之后他就要我地址,说寄个认识十年的小礼物,我当时以为是书之类的东西,没在意告诉他咱家地址,谁知道他邮来一箱茅台。”
温绮欢:“这箱酒对咱家是非常贵重,对轻舟估计就是小礼物。”
温凝:“轻舟是哪里人?”
张建城:“以前在国外留学,现在好像在北川,我也不太了解。”
温凝:“北川有钱人很多,估计就是妈猜的情况不差钱。”
温绮欢:“若有机会见面,咱也送个更贵重的给人家。”
回房间,温凝主动给轻舟发了条私信:【谢谢舟神的送我爸的新年礼物】
晚上十点多,轻舟回消息:【不用这么客气】
不管这份礼物对轻舟来说是大还是小,温凝都和父母一样想尽快还礼,【我和爸爸也想送你份礼物,能留个地址吗?快递驿站的就行】
轻舟:【谢谢你们的心意】
委婉的拒绝,温凝不好再缠着问。
关灯睡觉前,许京淮发来消息:【吃药没?】
温凝踏进家门就把许京淮忘在脑后,收到他的消息才想起还不知他到家没,【你到北川了?】
许京淮:【嗯。】
温凝没回,许京淮又问一遍吃药没。
没那么难受了,温凝忘记吃药,【已经好了】
许京淮:【不会这么快痊愈,不吃药明天会严重,去把药吃了,乖!】
温凝:【我困了】
许京淮:【吃完药,我不打扰你】
温凝无奈起床,翻出药去客厅接水,推开门,客厅发着幽暗的烛光,张建城和温绮欢点着香薰蜡烛,坐地毯上喝红酒聊天,温凝喝过药,坐到父母对面,“你们竟然背着我搞浪漫。”
温绮欢拿出个新杯子放温凝面前倒满红酒,“明天除夕要去奶奶家,没时间单独给爸爸过生日,所以提前一天祝他生日快乐,以为你睡了没喊你。”
“我刚吃了头孢不能喝酒,”温凝有点遗憾,“我去倒一杯饮料来,一起庆祝爸爸46岁生日。”
寂静的深夜里,莹莹烛光,散着淡淡玫瑰香,音响循环放着一首首老歌,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张建城讲起和温绮欢的恋爱细节,由此聊到温凝身上,温绮欢说:“过去我们不让你恋爱,是想你能专心考大学,毕竟文化和学历对普通人来讲还是重要的,现在大学上了恋爱可以谈。”
温凝不好意思和父母分享她与邹正那段糟心初恋,也不敢讲与许京淮的畸形关系,只讪讪一笑,没讲话。
张建城:“大学恋爱还是美好的,有合适的大胆一点,他不追你,你就追他。”
温凝缺的不是勇气,是让她有勇气的人,她挤出一丝笑,“死缠烂打很烦的,顺其自然吧。”
张建城和温绮欢互看一眼,温绮欢试探:“被人拒绝了?”
“没有,”温凝想尽快结束这话题,“等遇到合适的人会告诉你们。”
夫妻俩看出女儿不愿聊这问题,没再多说,转而聊起了其他事情。
父亲身材走形,母亲没有厌恶,母亲眼角有了明显的皱纹,父亲也从没嫌弃,容颜老去依旧相爱,无论何时都有着说不完的话,是恋人,也是朋友、家人。
温凝想要的一直都是这样细水长流的相知相伴。
因为许京淮的存在,她不得不放弃这少女时的心愿。
**
除夕过后就是走亲访友四处聚餐,初六温凝才腾出时间安静在家休息,晚上父母外出聚会,她独自在家看电影,刚看没一会儿,梁京州打来视频。
“凝凝你猜我和谁在一起?”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掺着梁京州兴奋的声音,手机摄像头掉转方向,屏幕里出现众多的男男女女,转过众人,落到许京淮身上,屏幕外梁京州吼着,“和你男朋友在一起。”
温凝:“你少喝点吧。”
梁京州切换摄像头,对准自己,“托你给姜黎的礼物送到没?”说来巧合梁京州喜欢的女孩也在风絮县,女孩不喜欢他,号码被拉黑,他联系不上对方,只能委托温凝帮忙送新年礼物。
“送了,她不要。”温凝看着屏幕里的梁京州,想的确是刚刚梁京州切换视角时无意瞥见的画面,一个长卷发的女孩依偎在许京淮肩头,他拧开一瓶水递到女孩唇边。
会所里光线暗环境吵,许京淮没看见梁京州和温凝视频,温凝也没看清,许京淮给女孩递水时的神情,只见动作和照顾她时一样温柔。
非富即贵的圈子里,处处是诱惑,谁会长情?
许京淮有其他人,温凝不生气,但抑制不住恶心,想到以后还要和这人有亲密接触就反胃想吐,挂断视频后她跑去卫生间刷了两遍牙。
初八情人节,温凝给父母定了市里的西餐,买了电影票,让他们出去过二人世界。
她中午和闺蜜出去约饭逛街,傍晚回来,踏进小区,远远瞧见楼门口站着个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距离越近男人轮廓越清晰,看清是许京淮,她慢脚步,经过他身边时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来了?”
风絮县偏僻,又昼短夜长,许京淮从北川赶来折腾一天,还没吃午饭。
“今天情人节。”他言简意赅。
温凝不想和他一起过,找借口说:“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晚上我还有事。”
许京淮:“没事,我等你。”
想到许京淮是从另外一个女孩那过来,温凝就生理性反胃,继续编造借口,“我要回家化妆,然后去参加同学聚会,结束不一定几点,你先去酒店休息吧。”
许京淮:“你进去忙,我在这等着送你去聚餐。”
大冷天愿意等就等,反正冷的不是她,
温凝头也没回地上楼,回到家,舒服地喝了杯温水,靠着沙发看电视,一个小时后,她到窗边往下瞄了眼,许京淮还在楼下站着。
寒冬腊月,站一个小时容易冻出病,温凝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还是套上羽绒服下楼。
许京淮双耳冻得通红,见到温凝却笑了,“聚餐地点在哪,我送你过去。”
温凝扯了下他大衣,“没拿厚衣服?”
许京淮:“在酒店。”
“先回去换件厚点的衣服。”
温凝不想进到酒店房间里,但手在许京淮掌心握着挣脱不开。
她推开门,暖色小灯亮起,地板正中淡粉色的玫瑰花瓣铺城一条小路,尽头是白色气球拼成的巨大弯月,气球与气球之间小空隙里,藏着明亮的小灯,似把天上的月带到她面前。
弯月旁,放着一束巨大的粉冰山,相比红玫瑰艳丽,外白内粉的粉冰山更受她青睐。
整个房间只有粉白两种颜色的装饰,充满了少女的梦幻,正常恋爱的女孩,看见男友精心布置的房间会激动,可他们的情况,温凝开心不起来,尤其想到他昨天可能刚为其他女孩布置过同样的房间。
她心里清楚,此刻应该演出见到惊喜的欢快,可就是恶心入不了戏,几次调整情绪也欢喜不出来,转头要走,许京淮锁上门,堵住去路。
一见面,他就发现温凝恢复了之前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冷漠,装也不愿意装了,这段日子,他鲜少来打扰,对于她不高兴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伸手环住她腰搂在怀里,“闹什么?”
温凝往外推许京淮,“我累了,想回家。”
她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许京淮来过风絮县,不可能不了解这里的气温,穿这样少就是为引她进酒店,在他的地盘,他想怎么就这样,心机比潭还深。
温凝更气,用力挣扎着不让他抱。
许京淮猜不出温凝不开心的原因,也是烦躁,禁锢着她按到墙上,一手握着她双手腕举过头顶,另一手捏着她下颌,视线相撞,强制对视,“想回家?”
温润的嗓音透着丝丝阴冷。
温凝仿佛一瞬回到最初,身体不由地打寒颤,极力控制着,眼里还是流出恐惧,眼睛微红,脆弱得好像一碰就碎。
许京淮鬼迷心窍地俯下身。
头被他禁锢着,温凝只能疯狂嘶吼,“别碰我。”
她反应越激烈,他心中火苗燃烧得越忘,就在唇要触碰上时,温凝哭了,低低的啜泣声近乎祈求,“共用一个男人真的很恶心。”
许京淮不解:“什么共用一个男人?”
温凝筋疲力尽,没心思再较劲,“初六那天晚上我和梁京州视频,我看到了你和别人在一起,”她抬眸,炯炯目光对上许京淮的眼睛,“聚会结束你和她去哪里?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
许京淮回忆片刻,忽地笑了,捏着温凝下巴的手指,滑到她眼下抹掉泪,“你在吃醋?”
“恶心而已。”
小姑娘脸皮薄,吃醋不愿承认也正常,许京淮放开温凝双手,“聚会结束后我送她回家,时间太晚,就在她家睡了一夜。”
“你与她怎么样,我不管,但以后吻我前请洗干净嘴唇,”又想到一点,她顿补充,“还有手。”
许京淮放开了对温凝的禁锢,但脚步没移,身子还堵在她前面,眉眼一弯,“洗手干什么?”
温凝脸颊发烫,头扭到一边,“你自己清楚。”
许京淮倏地低头,咬住温凝羽绒服的拉锁,拉到胸前,仰起头邪邪一笑,探进去,掌心覆住,指腹摩挲着毛衣。
温凝的毛衣只有薄薄一层,男人指腹的热度很快顺着毛衣传入肌肤,她闪躲着,“先去洗手洗嘴,洗一百遍。”
许京淮无奈松手,直视温凝眼睛,“那个卷发女孩是我表妹许明真,她喝多酒在我肩上靠了会儿,然后我就送她回家了,正好那天大伯找我有事,聊得比较晚,我就在大伯家客房睡一夜,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给奶奶庆寿。
整件事就是这样。”
温凝:“”
见她不说话,许京淮往外掏手机要给许明真打视频,温凝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一把夺了下来,“我没说不信。”
许京淮掌心落她腰间握住,“现在还用洗一百遍吗?”
第24章 沉溺
温凝侧头, 悄悄抿紧嘴唇。
许京淮低笑一声,放开手后退一步距离,手掌落她头顶抚了抚, “这是凝凝第一次为我吃醋。”
没有吃醋!没有吃醋!
温凝心里咆哮着, 面上却淡然, 盘算着可以借这事表明一下立场, 她转回头, “多对一很恶心,你别做让人反胃的事。”
许京淮颔首。
忽地,他话锋一转, “邹正跟过那么多人, 仍然能俘获凝凝的心, 到我这就恶心反胃, 是不是太偏心了?”
温凝当然也恶心邹正的行为,可当时不知,过去了也不想提,只有许京淮总认为她喜欢邹正,解释过也不信, 她再次:“我现在不喜欢他。”
许京淮唇角一勾,“喜欢我?”
温凝:“”
廊灯轻暗,粉白两色的氢气球飘在棚顶, 捆绑气球的银色细绳落下, 温凝推无聊地拉着气球细绳, 腰间再次被温热覆盖,隔着毛衣, 将他掌心的触感传进肌肤。
侧腰滚烫,她不得不放开氢气球, 推许京淮胸膛,“赶快换衣服,出去吃饭。”
“不吃饭,”许京淮直直地看她。
温凝心生不详,硬着头皮说:“又要干嘛?”
“让我抱抱你。”
分开九天零十个小时,许京淮很想她。
温凝没闪躲,靠着许京淮胸膛给他抱了会儿,“走吧。”
许京淮吻她额头,“还没抱够。”
温凝:“……”
他向下擦过她脸颊到耳边,克制着急促的呼吸,嗓音低醇沙哑,“凝凝别躲,好不好?”
温凝鬼使神差地没躲。
毛衣外的温热落到肌肤,似会游走的火团,所过之处都要燃起野火,好在路不长,火烧到心口停住。
许京淮打不开束缚,几次尝试后开口问:“单手怎么开?”
“解不开就算了。”温凝答得冷漠又无情。
“那打得开呢?”
话音刚落,温凝就很轻的哼了声。
全部落入掌中。
许京淮贴向她耳边,“宝贝儿,这点事还难不到我。”
情人节大雪飞扬,他们在房间里失控。
许京淮头埋进温凝颈间,声音不在平静,带着喘息后的余波,“还要多久凝凝才能愿意?”
温凝心在白茫茫的雪里,身却在燃烧的火里,无法思考。
安静片刻,许京淮直起身,打开的锁扣重新扣回去,整理好衣角,展臂把人搂在怀里抱会儿,不带情.欲地在她额头印了口,“多久我都等。”
热潮退去,温凝也恢复正常,“一辈子呢?”
许京淮稍作思考,“凝凝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
少年时情窦初开,同龄人都装着风花雪月,许京淮却满心的算计谋略,对和异性接触没兴趣,启蒙类电影还是成年后大学室友拉着看的。
遇见温凝,他才明白自己不是异类,也不是没有欲,只是没碰到能开启那扇门的人。
喜欢的姑娘在身边,想是肯定想的,但要说得不到就耍手段不至于,克制.欲.望这事他很小就会了,真等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他想,没什么做不到的事。
“那就等到入土吧。”温凝五官偏幼态,眼睛也清,可却有股劲藏在清澈下,平时感觉不出来,一旦被惹到那股锋芒就出来了,冷冰冰的。
许京淮捏着她下巴抬起,“入土也要和凝凝一起,做成鬼我们继续。”
温凝:“……”
她找借口,结束刚刚的话题,“我饿了,快走吧。”
许京淮还是抱着她不松,“不喜欢今天的布置?”
温凝扬眉往远处看了看,房间以月亮和玫瑰为主题,粉白两种色调,浪漫梦幻又不俗气。
问题不在房间布置,在人。
她挤出一抹笑,“喜欢呀。”
许京淮:“你都没进去看看。”
温凝:“”
“你一直抱着,我怎么进去?”她找理由反驳。
房间许京淮找当地公司设计布置的,设计师的审美没办法和北川的比,温凝不喜欢也正常。
“算了,”许京淮松开手,“下个情人节,我们去外面过。”
温凝走到客厅里面转一圈,抱起粉冰山闻了闻,“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粉冰山很好看,温凝喜欢却不能拿回家,在这摆一晚就要被丢进垃圾箱,她有些可惜,“真是浪费。”
许京淮:“你喜欢就不浪费。”
温凝放下花,勾过一个气球拿在手里玩,“你以前也这样哄女人?”
她不说前女友,也不明确说是谁。
许京淮听得云里雾里,“前女友?”他自问自答,“我没哄过女人,也没前女友,只有凝凝一个。”
大冷天,许京淮在楼下站了一个多小时,温凝有些过意不去,出于弥补,她放下花束,走到许京淮面前,嫩如葱白的细指落在黑色纽扣上,一颗颗解开,又落到他肩上,往下一扯,大衣滑落她手中,挂进衣柜,转身勾住许京淮脖子,“这么说我是你的初恋?”
许京淮话没出口,耳朵先变了颜色,比立在窗边那束粉冰山还鲜艳,身体僵直的像棵树,唇齿间发出声“嗯。”
“现在初恋邀请你去吃饭,可以走吗?”
“可以。”
温凝满意一笑,松开手往外走,进了电梯,发现许京淮只穿了件毛衣。
她捏着他衣角扯一扯,“没穿外套。”
许京淮不仅忘记穿厚衣服,房卡、手机也一并落在房间没拿,空白着大脑就随温凝出门。
那一刻,她去天涯海角,他也会追随的。
酒店在县城最繁华地段,许京淮没开车,牵着温凝的手在雪地里步行。
走了一段路,温凝悄悄往回抽手,许京淮牢牢抓住不放人,她找理由,“手冷。”
许京淮握着温凝的手一起放进羽绒服口袋,“这样就不冷了。”
温凝:“”
雪停了,夜依旧冷,呼啸的寒风似锋利的刀刃,吹在脸颊像被硬生生划开一条口子。
温凝戴着口罩帽子,冷得牙齿打架,步伐加快,放在许京淮口袋里的手,像与这冷风下的身躯做了告别,它潮湿温热,相互取暖的温度,寒风都要躲起来。
“县里条件有限,随便吃一口吧,”温凝看他,“酸菜海鲜锅怎么样?”
许京淮没吃过,也没听过。
“就是酸菜和海鲜的火锅,既有海鲜的鲜味,又有酸菜和肉的香,而且铜锅热气腾腾和冬天很配,”提起这道菜,温凝的话也多了,“小时候冬天经常和爸妈在家吃,你可以尝尝,不喜欢我们再换。”
“好。”
温凝带许京淮去的店在当地很有名,晚餐桌桌爆满,他们去时,只剩自助调料台前的一个空桌,落座后,温凝给他介绍,小料自助,卫生间在二楼。
许京淮听得很认真,抬眸瞬间不知道看到什么,眸色忽然冷了。
温凝看着他讲话,正巧精准地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她顺着许京淮视线,回头往调料台方向看去。
一位穿得花枝招展,体型富态的阿姨,端着调料碗,站在小料台前眼一眨不眨地看许京淮。
看上了?
不可能,年龄差距太大。
认识?
许京淮是北川人,十几岁出国留学,不可能认识风絮县的阿姨。
正当温凝困惑时,阿姨端着小料碗走过来,站到许京淮面前,“你是泽安?”
许京淮眼里的冷漠已散尽,只剩待人谦逊有礼的温和,“您认错人了,我不叫泽安。”
阿姨没走,还端着小料碗站桌面端详许京淮。
她身材肥硕,站在桌边堵的过道无法走人,而且这么直勾勾地看人不礼貌,温凝下意识开口:“我男朋友不叫泽安,麻烦您别堵着路。”
妇女各自看两人一眼,半信半疑地端着碗走了。
铜锅还没端上来,桌面空空的没东西,温凝手撑着下巴看对面,许京淮长得清隽斯文,很好看,而且温文尔雅,清淡雅贵的气质,在普通人群里比较少见,怎么有人把他认成别人?
许京淮没躲避温凝的视线,目光与她隔空相撞,嘴角噙着笑,“你刚才说我是你的什么?”
刚刚心急讲话没过脑子,冷静了温凝绝不会再叫,她抿紧嘴唇,不说话。
“男朋友。”许京淮低低地重复,“凝凝喊这三个字真好听。”
温凝:“”
“我去调小料。”她找借口离开,腿刚迈出去,那位阿姨领着个男人又来了。
中年男人一看许京淮便呆住,怔了好一会儿,“泽安我是舅舅,这是舅妈,不认识我们了?”
许京淮温润地笑笑,“我已经对您妻子说过,我不叫泽安,也不认识你们。”
中年男女悄悄互看一眼,男人说:“不可能有这么像的人,你掀起头发我看你额头有没有疤?”
“你们再纠缠不休我报警了。”许京淮握着手机,淡淡开口。
“算了算了,”妇女拉着丈夫往回走, “周泽安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这么多年没联系我们,找到也没什么用。”
男人撕扯着不爱走,“叫他还抚养费,怎么没用?”
人走远,温凝说:“莫名其妙的人很多,我们吃饭吧。”
许京淮情绪没受影响,夹了片肉放锅里,“好。”
距离情人节结束还有五个小时,许京淮不想浪费,饭后拉着温凝去看电影。
雪天开车不安全,他们就近去了县城的一家小影院。
情人节档上映的全是爱情片,进场前温凝查了电影的评分,之后没对影片抱希望,情人节出来看电影的多数为了气氛,真心实意被剧情吸引来的少,制片方也是抓住了观众这种心里,一到情人节好不好看都往院线塞。
温凝喜爱看电影,对烂片的承受能力也强,会边看边分析为什么烂,或为什么精彩,全场都在昏昏欲睡或亲热时,只有她和前面一对男女看得认真。
电影快结束时,认真观影的男人回头扫了眼。
温凝看清对方的脸,猛吸一口凉气,立刻扣上羽绒服的大帽子,手捏住帽沿两侧脸藏起来,然后顺着椅背滑到下面,不让对方看清自己。
那认真观影的男女是张建城和温绮欢。
她给父母定的B市的影院,他们怎么回来看了?
许京淮往上拉温凝一把,小声问:“怎么了?”
温凝食指贴在唇上,“嘘!我爸妈在前面。”
许京淮:“”
“我们俩分开走,”温凝声小的做贼一样,“你先出去,我紧随其后。”
许京淮无耐离席,到影厅外等,没几分钟,温凝偷偷摸摸地出来了,边走边往后看,确定身后没人,才和许京淮说话,“走吧。”
他们并排往外走,刚走两步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建城:“现在电影真无聊,还是咱们那时候的好看。”
温绮欢:“不是电影无聊,是我们不适应,快走吧我担心晚星一个人在家害怕。”
声越来越近,温凝不知所措地拉一下许京淮衣角,“我爸妈在后面怎么办?”
许京淮自然地搂过温凝肩膀,转身把她按在墙上,两侧手臂撑着墙面,他长得高,手臂长,这姿势能挡住温凝,路人看了只以为他们是热恋的小情侣。
温凝顺势搂住许京淮腰,脸贴在他怀里,藏得严严实实。
温绮欢路过时看他们一眼,小声和张建城说:“现在的小情侣真是大胆,这人来来往往也不怕。”
张建城:“年轻无畏。”
两人聊着走出影院走廊。
许京淮拍拍温凝后背,“叔叔阿姨走了。”
温凝从他怀里出来,长长吁出一口气。
“走了,”许京淮握住她掌心,“你要赶在叔叔阿姨前回到家。”
“那赶快。”温凝握紧许京淮的手就往前跑。
忽地,走廊前方拐角处过来两个人,和正在奔跑的他们撞了个正着。
张建城夫妇惊愕地看着许京淮和温凝牵在一起的手,“凝凝?”
温凝:“……”
第25章 沉溺
“爸、妈。”
温凝拖着长长的尾音。
温绮欢从两人相握的手间, 移到许京淮身上。
“叔叔阿姨好,我叫许京淮。”许京淮主动打招呼。
张建城:“你好。”
温凝猛然清醒,松开和许京淮握着的手, 尬笑:“你们怎么回县里了?”
温绮欢:“下雪路滑, 我怕晚上开车不安全。”
温凝:“哦。”
温绮欢笑着问许京淮:“以前没见过你, 不是本地人吧?”
许京淮颔首, “北川的。”
张建城震惊, “那么远。”
许京淮:“还好。”
温绮欢:“今天太晚,明天去家里吃饭吧?”
为什么要邀请他去家里吃饭?
温凝抓狂,抢在许京淮开口前说:“他还有工作, 明天要回去。”
“这么远来的, 吃了饭再回, 不差一顿饭的时间。”张建城热情好客。
“好的, 我明天上午去过去。”这次许京淮比温凝开口快。
温凝对父母笑着,手却在背后悄悄掐了下许京淮胳膊泄愤。
小动作一下不落的落父母眼中,夫妻俩相视一笑,温绮欢对许京淮摆手,“我们先回了, 明天见。”
许京淮:“叔叔阿姨再见。”
温凝随着父母回家,路上她生无可恋地盯着车窗外发呆。
前几天才对父母说了单身,转而就被抓现行, 有比她还倒霉的?
不想家人知道她和许京淮的事, 却直接把人招家来了。
带男朋友回来吃饭在家里算大事, 明天极有可能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小姨小姨夫全来看许京淮。
想到那场面,温凝徒然精神了, 坐直腰板,手扶着前排两个座椅的靠背, 身子向前,探到驾驶位和副驾驶位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讨好地笑道:“不是有意隐瞒你们,是我和许京淮刚在一起没多久,八字还没一撇,想等以后感情稳定了再说。”
温绮欢:“猜到了。”
“谢谢妈妈理解,”温凝先感情,再吹彩虹屁,“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父母,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我同学都羡慕我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停!”温绮无情地打断了女儿的吹捧,“有话直说。”
“那个”温凝慢吞吞开口,“既然”
“去掉没必要的代词连词,直接说。”温绮欢教语文的,听不得啰嗦的话。
温凝豁出去了,“先别告诉爷爷奶奶、小姨他们,等我以后有能结婚的稳定对象,在介绍给大家,许京淮说不上那天就分了。”
张建城开着车说:“闺女你这是耍流氓呀。”
温绮欢极力赞同丈夫的观点,“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
温凝:“”
她经常拿流氓一词骂许京淮,结果骂来骂去,自己成“流氓”了。
“年轻人的事你们不懂,总之先别告诉爷爷奶奶他们,拜托了。”
温绮欢和张建城忍着笑,做出难为情的表情,“看你表现吧。”
回家温凝立刻变成劳动小能手,拖地扫地整理衣物,忙了一个多小时后,走去磕着瓜子看电视的父母身边,“这样可以了吗?”
温绮欢:“妈妈饿了。”
张建城:“闺女,爸缺一盆泡脚水。”
温凝:“”
看出父母故意整蛊,她放下拖布,叉腰,“你们好过分。”
夫妻俩哈哈大笑,温绮欢拉着温凝坐下,“傻瓜,你刚二十岁以后的路还长,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我们怎么可能你交个男朋友就介绍给家人?肯定要等你确定了对方值得嫁才会让他融入我们的大家庭。”
温凝悬着的心落地。
“好啦,不闹你了,”温绮欢握住温凝的手,“给爸妈说说,许京淮多大了?做什么工作?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父母听过看过不少北川那些艺术类名校的八卦,大一还特意叮嘱过,叫她不要招惹校外的社会人士,说许京淮做生意有自己的公司,父母要带入八卦起疑心。
她说谎:“27,大学老师,我们网恋认识的。”
温凝外婆和去世的外公都是教师,父母、小姨也是,算教师世家,对同行接受度比较高。
张建城夫妻很开心,“这么年轻就做大学老师,挺厉害的”
一家三口围着许京淮聊到很晚才睡,隔天一早,张建城和温绮欢去菜市场,温凝被炖肉的香味诱惑醒的,出去时,许京淮已经到了,正和张建城聊天。
张建城拿着许京淮送他的礼物笑不拢嘴,“小许呀,这酒挺贵的以后别买了。”
小许?
许京淮大概这辈子也没听过人喊他小许,温凝上前说:“爸,他有名字,别叫小许。”
许京淮:“没事,叔叔随意。”
张建城:“叫名字多生分,小许亲切。”
温凝:“”
张建城:“小许你教什么的?”
许京淮没答,抬眸看了眼温凝。
温凝捂唇假咳了一声,“我爸问你在大学教什么学科?”
“物理,”许京淮又补地了句,“现在只是助教。”
张建城眼睛一亮,“我也教物理。”
同行业,又教同一课程,张建城对许京淮更是喜欢,“咱俩真是有缘。”瞧见温绮欢从厨房出来,他对许京淮说,“你和凝凝待会儿,我去厨房帮凝凝妈做饭看。”
温凝去洗漱,留许京淮一个人坐客厅看电视,洗完回房间关房门时,门外伸进来一只胳膊,许京淮不请自来。
房门关上,温凝往外推他,“我要换衣服。”
“换呗。”许京淮说得坦然。
温凝转身不理他,“你别来我家。”
许京淮:“叔叔阿姨邀请我来的。”
“你不是有工作急着回去解决?”
“没有比见岳父岳母重要的工作。”
温凝扭头不看他,“无赖。”
许京淮吊儿郎当的,“对呀,不然怎么能追到凝凝?”
温凝:“”
许京淮耍无赖时会带上几分痞气,比平日温文尔雅多了些生动的真实感。
论耍无赖,温凝甘拜下风,“这是我家,你别乱来。”
“那要看我心情。”
“许、京、淮!”
他笑:“你哄哄我,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温凝翘起脚尖,碰他唇。
许京淮得到满足,却没松手,垂眸瞧着温凝。
小姑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帽子上一对粉色的兔耳朵垂落两旁,白皙透亮的小脸白裹在帽子里,这样放松自然又可爱的温凝,他从没见过,很想把她带回家,私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温凝拉下帽子两侧的兔耳朵,用帽檐遮住眼睛,隔断许京淮的视线,“可以了吧?”
唇齿间留存的清甜草莓牙膏味,令许京淮成瘾无法自拔,想永远占为己有,他低头吻住她脖颈,留下一个深红的草莓印。
温凝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根本推不开许京淮。
过后,她走到许京淮最远的位置,防备地盯着,他明知一会儿要面对她父母,还在这样明显的位置留痕迹,摆明想父母看见他们有多亲密。
以此无声地宣布温凝是他的人。
这人真可怕。
温凝憋着气,又不能吵闹惊动家人,随手捞起床边的草莓熊砸过去。
许京淮长臂一伸,轻松抓住,得意地晃了下,拿着草莓熊往她身边走去。
“再乱来,不理你了。”温凝气着。
许京淮堵在她身前,“刚见过父母就闹别扭?”
温凝指着脖子上的红印,“一会儿我怎么面对我爸妈?”
“叔叔阿姨是过来人,又通情达理,不会说我们的。”
温凝:“变态。”
许京淮展臂想拥她入怀,温凝往外推着不让抱,推搡间,温凝拖鞋滑,直直往后仰去,许京淮向前拉她,没拉住,一起扑倒床上。
阳光透过窗子,肆意地洒在他们身上,咫尺的距离,气息交融,瞳孔映着彼此,谁都忘了起来,时间仿佛停止在这一刻。
“凝凝,”温绮欢推门开,见到床上的两个影一怔,倏地关上门,“吃饭了。”
“”
温凝想死。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发生她身上。
平日父母进房间会敲门,今日可能敲了她没听见,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用许京淮处心积虑地宣告,父母已经看见他们的亲密。
房间里系围巾不合适,温凝翻出个创可贴,欲盖弥彰地贴在吻.痕上,出去吃饭。
刚刚的姿势是个成年人都能看出他们在房间里亲密过,饭间温绮欢一字没提房间里的事,可温凝一撞见父母的眼神就脸热,一顿饭温凝吃得如同嚼蜡。
饭后许京淮启程回北川,温凝紧绷着神经仍旧无法松懈,独自在房间里不出来,父母没来打扰。
晚饭前,温绮欢敲门进来坐床边,温凝马上坦白从宽,“妈妈,我们俩上午是疯闹时候摔倒了,你信吗?”
“信,”温绮欢笑笑,“你说创可贴下面是被猫挠了,妈妈也信。”
父母已经明察秋毫,她还说什么?只能沉默。
温绮欢握住温凝手掌,从口袋里拿出个正方形的小盒子放她掌心,“妈妈不是老古董,婚前试爱、同居都可以,保护好自己就好。
你还在读书,有了意外比较麻烦,平常一定要避.孕,安全期也别信都不可靠,如果哪次没控制住,事后要及时吃药。”
温凝低着头,脸红的像熟透的虾,“知道啦,谢谢妈妈。”
温绮欢摸摸她头发,“以前妈妈也和你讲过这些,羞什么?”
温凝:“不一样。”
温绮欢:“有实际经验了是吧?”
温凝原地裂开,拉着妈妈解释,“我们没有过。”
“随你。”温绮欢压根不信,“如果有了意外,千万别去电视演的那种小诊所,一定要告诉妈妈,我会陪着你解决的,别为隐瞒父母伤了身子。”
温凝摇晃着妈妈手臂,“如有意外小奴一定如实禀报,求温老师放过我吧?”
温绮欢笑:“行啦,我没告诉你爸看见了什么,赶快出来吃饭。”
许京淮长相斯文,气质儒雅,待人有礼,又学识渊博,深得张建城和温绮欢的喜爱,夫妻俩对他赞不绝口,仿佛认准了他是未来的女婿。
温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回到房间后愈发惶恐。
正常情况,男友受父母喜爱是高兴事,但他们情况不同,许京淮和父母认识后,逢年过节他再来,父母都会热情招待,一来二去完全俘获住了父母的心,不利于他们以后分开,幸好没把他介绍给其他亲人,不然以后阻力更大。
这不是个好兆头。
要想办法尽快和他分开,可许京淮查她容易,她查许京淮难,这些天来,挖掘他弱点的事丝毫没进展。
火锅店那对中年夫妻围着许京淮喊泽安的场景再次浮现,疑问也随之而来。
泽安是谁?
他们为什么这样称呼许京淮?
还有许京淮在北川长大,怎么认识风絮县的人?
温凝打车去了昨晚火锅店询问,店长和服务员全不认识那对夫妻,温凝留下电话号码麻烦他们再看见那对夫妻给她打电话。
风絮县城不大,但县下面村镇多,仅凭一面之缘想找个人陌生人并不容易。
她白跑一趟,无获而归。
陌生人找不到,认识的人里,梁京州对许京淮不了解,孟铭不会随意向她透漏许京淮的事,只有严嘉雅了,或许她能知道一二。
离开冷玫瑰之后,温凝和严嘉雅在网上聊过几次,她翻出聊天页面,【许京淮以前叫泽安?】
严嘉雅:【不是啊,一直叫许京淮】
【许家晚辈们的名字里都有个明字,只有许三没有】
温凝:【为什么?】
严嘉雅:【因为他不配】
温凝:【那他认识风絮这边的人吗?】
严嘉雅:【许三八岁多才回许家,之前在哪里生活我也不清楚】
【一直忘记和你说他为什么讨厌三这个字,这事讲起来太长,哪天回北川我们见面聊?】
温凝:【好,我回去后约你】
许京淮爷爷身居高位,父亲是北川知名商人,母亲是经常出现在媒体上的名媛贵妇,这样的家庭环境,他小时候为什么不在北川生活?
火锅店里那对夫妻震惊坚定的眼神,不像认错人。
相见不相认,必然隐藏着某些原因。
这不为人知的秘密,会不会就是许京淮的软肋?
温凝翻出随手携带的笔记本,一条条记下了解到的情况和困惑,这些事能否帮助她彻底逃离许京淮是未知,但她不能错过任何一丁点的机会。
手机响铃,是那家火锅店的店长,“小姑娘你上次来找的那对夫妻又来吃饭了,你还找他们吗?”
温凝倏地从床上坐起,“我马上去。”
二十分钟后,她再次见到那对喊许京淮为泽安的夫妻。
第26章 沉溺
“叔叔阿姨好, 我能了解些泽安的情况么?”温凝礼貌问。
中年妇女看温凝眼,“你不是他女朋友吗?”
温凝微笑,“您说我男友是泽安, 我有些好奇他们有多像, 所以想了解下。”
中年妇女伸手。
温凝:???
她往水杯里续满一杯温水递到中年妇女面前。
妇人白她一眼, 给出提示:“20万。”
她丈夫一旁开口, “他现在那么有钱, 20万可不够。”
妇人小声训斥她丈夫,“你别说话,”她看温凝, “泽安欠我们的不用你还, 这是你想了解泽安情况的费用。”
问个情况要二十万, 简直狮子大开口。
温凝:“阿姨我没有那么多钱, 2000可以吗?”
妇人不爽地重哼了声,“你跟着他还能没钱?2000块打发要饭的呢?”
“你们有钱人随便洒点出来都够我们花一辈子了,这样抠门,别想从我们嘴里问出一个字。”妇人的丈夫说。
他们口中的泽安到底是不是许京淮还是未知,这种情况拿20万不值。
离开火锅店, 温凝不仅没得到有用信息,还惹一肚子气,乡里乡亲的张口就20万, 还道德绑架, 这对夫妻颠覆了温凝的三观, 如果她有这样的亲戚,也不认。
这边没收获, 开学温凝又去见了严嘉雅。
她们约在一个咖啡馆,严嘉雅放下杯中咖啡, “许京淮讨厌三字是因为他妈妈是小三,为嫁入豪门19岁就把他生下来,真够贱的。”
温凝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一时沉默。
严嘉雅继续说:“许儒叔叔当年为从商和家里闹了好久,后来娶了清雨阿姨,靠着张家的第一笔资金才做起来。
男人有钱就学坏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许叔叔事业越做越大,身边的女人也不断,但没闹出过什么风波,一家四口幸福地度过八年了,直到许京淮找过来。
许家老爷子带他做了亲子鉴定后决定他留下,清雨阿姨闹了很久,许家没人敢忤逆老爷子,闹来闹去也只能接受,和睦的一家因许三的到来再不得安宁。
那时许三穿的破破烂烂,瘦的像骷髅,还满身伤痕,看谁都带着敌意,像只奄奄一息的刺猬,我哥他们经常偷偷凑他。”
忆起往事,严嘉雅笑道:“有次我哥和明宇哥他们为验证老鼠是否咬人,让管家买来上百只老鼠放在地下室,然后把许三关进去,他们断地下室的电源,锁上门,许三在那黑乎乎的地下室里和老鼠待了一天一夜。
出来的时候,许三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破了,身上还带上伤,像个疯子。”
“老鼠咬人会传播鼠疫,很危险的。” 温凝脱口而出。
“死了更好,”严嘉雅讥笑,“你还心疼他?”
老鼠咬人传播的病不只是鼠疫,不管那个人是不是许京淮,温凝都会站出来说话。
“许三命大着呢,别说老鼠,五毒也没弄死他。” 严嘉雅继续说,“他不怕老鼠,我哥和明宇哥他们又找来蛇、蝎子、蜈蚣、蟾蜍和壁虎试他反应,这次许三学聪明,怎么骗都不去地下室。
许三以为他不来,我哥他们就没办法,人多力量大,他不来就抓孟铭来。
孟铭是许三保姆的儿子,那保姆多管闲事,见我们没人搭理许三,经常偷偷带自己儿子来陪许三玩,他俩关系很好,抓到孟铭不信许三不来,后来许三自愿上钩,换走孟铭,进了地下室。”
严嘉雅强调,“这次买的可是毒蛇。”
温凝的心悬到嗓子,“后来呢?”
严嘉雅脸上没了得意的笑,带着不甘说:“没死成呗,他满身是血的从地下室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把刀,刀尖滴血,像仙侠剧里的魔。
我哥他们进地下室发现那些五毒都死了。
那以后,许三就变成两幅面孔,在许爷爷面前斯文又有礼,特绿茶。”
温凝松了口气。
咖啡店出来,温凝沿着马路往地铁站路。
冬去春来,路边的柳树发出绿芽,枯草长出新叶,樱花飘落,而她却好像还留在冬天。
**
许京淮独坐围棋桌前,捏着黑色棋子思索着下一步,瞧见孟铭进来,说:“陪我下一局。”
孟铭坐下,边下棋边说:“孟天快当爸爸,他想孩子出生后认你做干爹。”
许京淮盯着棋盘,落下黑子,“没必要。”
“你这样我们心里有愧,毕竟结婚那笔钱不算小数,我们家已经欠你很多。”
许京淮又拿出一颗棋子,“再聊这些出去工作吧。”
孟铭:“”
孟天的婚房和婚礼都是许京淮出资完成的,事后孟天来送礼感谢许京淮不接,想孩子认他做干爹来报答,也被拒。
许京淮认准的人,出资出力甚至命也会护着,不仅对孟铭一家,对梁程州也是这样。
前段时间,梁程州公司出现危机,他直接从私人账号给梁京州转了比不小的数额,证据都没留一个,想起这事,孟铭问:“梁总上次发来张电子借条。”
许京淮:“别接,不需要这些东西。”
孟铭犹豫,“不是小数目。”
“当年,许明宇和严嘉锐背后搞鬼,我被全班孤立,只有程州不在意他人眼光,愿意和我做朋友。
钱是不少,可程州值得。”
许京淮确实护短,但不会随便一个人都能来欺诈一番,工作需要他经常交际应酬,看似朋友很多,实际工作外能把他喊出来的,只有梁程州和三两个国外的同学。
他这人,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无端来伤害的人,他睚眦必报,一步步算计潜伏着,无论十年二十年,都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真心相待的人,他千倍万倍奉还,像坚不可摧的城墙,能攻进城内的人很少,但只要进得去,他都拿命护着。
春节后,许京淮到处出差,在北川的时间不多,与温凝见面的次数也随之减少,算起来已有一个月没见过,眼下他在国外无法回国,和温凝见面更是遥遥无期。
棋盘上,许京淮堵住孟铭的最后一口气,两人毫无悬念,兴致缺缺地收回各自的棋子。
孟铭忍不住唠叨:“无论怎么练都赢不了,跟你下棋挺无聊的。”
许京淮也有同感,“午休打发时间。”
孟铭:“”
每次去伦敦出差,许京淮都忙得像陀螺,前些天忙里偷闲抽时间给温凝发消息,温凝回复得敷衍又不耐烦,担心打扰她上课,这几天许京淮减少发消息的频率。
对温凝生活状况的了解都是通过孟铭,“温凝最近怎么样?”
孟铭收起围棋的云子放进棋篓,“不太好。”
许京淮动作一顿,手里的棋篓重重放在桌面,“怎么回事?”
**
《春夜不眠》剧组到学校选角。
温凝和同学们一起参加剧组面试,经过层层筛选,全班女生只有她和对门宿舍的杨念一同进到最后环节。
导演要求温凝试了一段女主创业成功变成霸气女总裁的戏份,杨念则相反演一段女主青涩时期的戏。
一个月后剧组公布演员表,女主是杨念。
试戏前,温凝为剧中人物写了小传,找过相同类型的优质电影和电视剧学习演技,做了一个多月的努力,落选还是有失落的,只不过那点不良情绪很快被她调整好。
她的长相气质适合女主前期的青涩阶段,但不逆袭后的女主,相比之下长相成熟的杨念更适合。
温凝就是这样,不开心的事想清楚了就会马上放下,不否定消耗自己,也不吝啬对其他人的夸赞,她和室友们一起去对门宿舍祝福杨念。
大家在上课之余都找机会演戏、拍广告、拍短视频或短剧,但能演上主角的杨念是班里第一人,整个轰动全班,杨念一夜之间成了班里最瞩目的人。
晚上,温凝在宿舍看梁京州之前发来的剧本,杨念和室友从对门过来,杨念说:“凝凝别难过,下个女主一定是你。”
温凝:“我没难过,在看朋友准备的毕业作品。”
虞北棠:“念念不用想人太多,温凝要是对落选的事不满或者有想法,会坦诚地讨论,她才不会把不满压抑在心底折磨自己。”
“也是,”对门住了两年,杨念对温凝也是了解的。
这点她挺羡慕温凝的,同样是小地方靠自身努力考上来的,温凝心态一直很稳,行动力也强,很少陷在思想的沼泽里。
杨念时不时来温凝她们宿舍聊天,温凝和室友也常去对门。
小插曲很快淡出大家视线。
周三晚上,杨念来和夏甜一起做美甲,温凝还在看梁京州毕业作品的剧本,虞北棠在跳舞拍短视频,大家各自忙碌着,杨念美甲坐到一半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时,重重地摔了下门。
巨大的声响,震得几个人不约而同向杨念看去。
杨念冷着脸,一声不发地走到夏甜桌边,手机啪一声丢在桌面,木椅往后用力一拉,椅子腿和瓷砖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温凝和北棠互看一眼,一同起身走到杨念身边问情况。
杨念嗤笑,“有些人真是比厕所里的蛆还恶心。”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猜不出怎么了,夏甜放下美甲工具,“角色出问题了?”
杨念咬牙切齿地说:“被贱人抢走了。”
角色被抢,温凝、虞北棠和夏甜一起跟着生气。
虞北棠:“谁抢的?怎么会这样?”
杨念冷冷地瞥眼温凝,“演技好的人呗。”
这一眼堵住温凝为那些未出口的安慰,杨念满满的敌意,她不懂为什么?
疑惑之际,手机响了,温凝接起陌生来电,“你好温小姐,我是《春夜不眠》的总导演薛宁,想约你碰面聊一下。”
“聊什么?”温凝懵懵的。
“我们经过多次研讨,觉得你更适合孙雅安这个角色,想与你聊一下具体的合作细节。”
温凝终于懂了杨念的敌意。
剧组公布演员表之前必然经过深思熟虑,突然换成她,很不对劲。
能让导演改变初衷的只有资本或人际关系,又是许京淮。
“抱歉,我不想演。”温凝果断拒绝导演的邀请。
她挂断电话,杨念走过来,扬声讥讽:“朋友的角色也抢,温凝你可真是个好演员。”杨念看向众人,“你们都听见了,就是温凝抢走了我的角色。”
众人瞠目结舌。
温凝痛恨用不正当手段抢他人角色的行为,现在她被迫成了那个人。
她不怪杨念生气,心平气和地解释:“念念,这件事有误会,等我问清楚一定会给你个说法。”
杨念听不进去任何劝解,也顾不上昔日友情,“我们都见过他在宿舍楼下等你,做人家的情儿,不就是为了资源吗?何必又当又立?”
温凝没有一刻不想离开许京淮,可她像笼中雀,再怎么努力,也飞不出他的笼。
不管是许京淮的女朋友、还是情人,在外人眼里都是跟了资本,她咬了咬唇,没反驳。
虞北棠:“念念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事情没搞清楚原因,讲话不要这么难听。”
“怎么难听了?难道她不是许京淮的情人?”杨念大声反驳。
虞北棠:“凝凝和许京淮在一起是不是为了资源,别人不清楚,你经常来我们宿舍会不清楚?还有她是许京淮的女朋友,不是情人。”
杨念冷嘲:“行呀虞北棠,现在就开始抱大树了?想等温凝红了带你一起?别做梦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北川这么多美女,许京淮为什么偏偏强.迫她?不过是心机深,暗中勾引罢了。”
“见人就咬是吧?杨念,我今天还真的开眼了。”虞北棠说。
杨念嗓音依旧扬得老高,“资源抢到朋友身上,该开眼的是我吧?”
事情没百分百确定前,温凝不想大肆争吵,“如果这事真是许京淮所做,我会道歉,角色也会还你。”
温凝拉着虞北棠胳膊走出宿舍,到楼下北棠依然愤愤不平:“杨念的心情我理解,也想安慰她,但她说话实在太难听,若你是真想要资源,用得着抢吗?和许京淮说一声,杨念连试戏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真相如何,有虞北棠这份信任,温凝都暖暖的,“谢谢你相信我。”她拿出手机,“我先给许京淮打个电话。”
温凝在电话里直言问许京淮,得到的答案与她预想中一样,摁断电话,她看向虞北棠,“是许京淮做的,不能让杨念白受这份委屈,我出去一趟。”
虞北棠不吭声。
这件事,许京淮有他的理由,杨念有她的委屈,只有温凝最惨。
温凝抱了抱虞北棠,“我可以处理好的,不用担心,不管怎么样错因我而起,道歉是理所应当的,不委屈。”
虞北棠:“那你小心些。”
温凝:“好。”
温凝拒绝许京淮开车来学校接,直接打车去他家。
电话里问完,便急匆匆赶来,许京淮早猜出温凝的来意,他接了杯温水递过去,“杨念与你闹了?”
“换成你,你会一笑而过?”温凝理解杨念的心情,不然也不会放任杨念说那些伤人的话,“为什么这么做?”
许京淮出差期间有委托学校的一位老师帮忙关注些温凝的情况,杨念受到全班关注的那几天,温凝正巧痛经,她被腹痛折磨得状态不好,老师以为她落选难过,悄悄把这事和孟铭说了,孟铭又回报给许京淮。
许京淮看不得温凝受委屈,自然要解决。
温凝没否认许京淮的好心,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擅自为她做决定。
上次他擅自换掉原定好女主,邀请温凝出演,还给她的室友都安排了重要角色,导致她们宿舍被同学议论,温凝坚决不演,女主才重新换回去。
这次许京淮又不打招呼,擅自为她做决定。
拍《小生活》时温凝和许京淮明确表达过,不想因为自己牵连他人,希望他在做与她有关的事情时,能够询问她的意见。
现在他还是这样,许京淮根本不懂什么是平等尊重的感情,只是拿她当私有物品,当有人想走进这件私有物,或无意间给这件私有物带麻烦,他都要做出反击。
不只在她身上,所有打上Hades标签的东西,他都会这样对待。
这根本不是爱,只是浓浓的占有。
温凝心灰意冷,吵都懒得吵,语气平淡地说:“许京淮,你根本不懂什么感情?什么是尊重?把角色还给杨念,并郑重向她道歉。”
许京淮积压多日的思念,在见到本人后沸腾升温了,他克制着涌动的暗潮,抚了抚温凝头发,“宝贝儿,她抢了你的角色,我不可能给她道歉。”
温凝偏头从他掌心下躲开,“杨念的形象比我更贴近人物,导演这样认为,我也这样认为,我们从头到尾都是公平竞争,她没有抢我的任何东西。
现在我们两个宿舍被这件事搅得天翻地覆,你要道歉,我也要道歉。”
许京淮沉默片刻,忽地改口:“今晚别走,我就道歉。”
一个多月没见到人,他很想她。
“明天中午十二点,学校北门对面的川菜馆。”温凝丢下道歉的时间地点,起身走了,似没听见许京淮的话。
回到宿舍,温凝第一时间向杨念道歉。
隔天中午许京淮来了,向大家澄清误会原由,郑重向杨念道歉,还送了杨念和众人限定款的礼物,并承诺会为杨念投一部电影作为补偿。
杨念欣然接受,两个宿舍重归于好。
可就在当天晚上,网络突然有许多大V爆料,某高校表演系女学生为得到资源,主动献身给北川大佬当情人。
爆料中对于这位大佬的单身还是已婚写的模棱两可,无形中引导网民往小三上想,同时还对女学生的个人信息透露的非常多,甚至放出两人一起走路的背影图。
资源咖、小三都是能点燃网民愤怒的词,当晚就上了热搜。
有人扒出是女学生是演过《小生活》的温凝,她的背影网民不熟,但认识温凝的人都能看出是她,甚至有情商低的男同学,在班级群@温凝问是你吗?
温凝没正式出道粉丝少得可怜,不存在黑粉,而且文章隐含的详情很多,陌生人写不出来。
了解她和许京淮的详情,最近又和她有过节的只有杨念。
角色已归还杨念,许京淮来道歉时,杨念欣然接受,礼物也收了,事后又来这一出,算怎么回事?
温凝拿着手机去了对门寝室,在杨念桌前亮出手机里的娱乐新闻,平静地问:“什么意思?”
没悬念的事,杨念也没装,“没什么意思,实事求是而已。”
“实事求是为什么不写明他的年龄和单身,而含糊着引导网民往小三方向想?”错的事温凝道歉,没错的事绝不低头。
杨念撞见过好几次许京淮来学校找温凝,坐下来交谈还是第一次,他谈吐儒雅,待人有礼,做事方方面面想得周全,出手也大方,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矜贵。
吃饭时杨念很高兴,可饭局越想越恐慌,温凝长得漂亮,演戏有灵气,又有人在背后支持,想不红也难,而她的男朋友,只是个普通学生,给不了任何资源,以后她怎么办?
她是班级里第一个当主演的人,已经习惯同学们的羡慕眼光,她想一直停留在鲜花和掌声中,绝不能昙花一现,以后没戏拍去演女二、女三。
想保持住这份“荣誉”,就不能让温凝红起来,即便真红了,也要让温凝永远被打在“小三”的耻辱柱上。
杨念拒不道歉,温凝和她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当晚大V迅速删了这条爆料,各大平台相关的报道一夜间全部消失,不肯道歉的杨念也在深更半夜来找温凝道歉。
删除网络贴子容易,删除人脑的记忆难。
同学校友,凡是认识温凝的人,都知道她和许京淮在交往。
朋友们的态度没变化,可陌生的校友和有敌意的同学,看她的眼神满是鄙视,偶尔从人群穿过,还会看见有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她就是那个为了抢资源当小三的女生。”
“听说那老男人都五十多岁了。”
“还没红呢就做这样的事,以后红了指不定要拆散多少家庭呢”
温凝虽不在乎这些无稽之谈,但心情总归受到影响,每天宿舍和班级两点一线,期间唯一开心的就是许京淮没来打扰。
倒是轻舟时不时在论坛里给她私信,周末,轻舟发来麻省理工大学的物理公开课。
温凝打开视频,老师讲的引力波观点独特,课程生动,而后几天每晚她都沉浸在物理课,专注在公式里很解压,流言蜚语的影响渐渐淡了。
全部课程看完,她给轻舟发私信:【课程全部看完了,谢谢舟神】
轻舟:【这位老师讲课很生动,下课时,同学们都不愿离去】
星星要暴富:【是呀,连续听了几天的课心情变好许多】
轻舟:【心情不好?】
星星要暴富:【和同学之间发生了一点不快】
轻舟:【与人相处有摩擦正常,向前看】
温凝最郁闷的时候全靠着轻舟发来的视频缓解焦躁,虽然现实中不认识,但轻舟却是很懂她的朋友,知道哪些可以引起她的兴趣,转移注意力。
轻舟无心之举,温凝很感激,和杨念的事她不愿在再提,话题转移到他身上,【舟神恋爱谈的怎么样了?】
轻舟:【不太好,我给女朋友带去了一些麻烦,导致她最近被同行欺负心情不好,出这口气容易,但哄她开心难】
他帮了她的忙,作为朋友,温凝也愿意帮轻舟排忧解难,【或许也不用做什么,陪着就好了,陪伴是最珍贵的礼物】
轻舟:【我的陪伴只会给她带去烦恼】
温凝想起来了轻舟和女朋友的事,【那试着做些她喜欢的事,真心相待总会被看见,说不定哪天想法就变了】
轻舟:【假如是你,你的想法会变吗?】
接着,他又补了条:【别误会,我只是猜不透女孩子的心思】
这问题不用假设,简直为温凝量身打造,她和许京淮的倾斜程度与轻舟的恋爱差不多,【抱歉舟神,这问题我也不知道,毕竟每对恋人的情况不一样】
温凝确实答不出。
在与轻舟聊完天的周末,许京淮出现在夜漫酒吧。
演出结束,温凝卸完妆走出化妆间,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堵住狭长的走廊,冷白的灯光下,许京淮招手:“过来,”
“我今天累了,想回学校。”
温凝最近颇为疲惫,不愿见许京淮,更不愿再对着他表演。
“凝凝,你已经两个月没陪过我。”许京淮堵着路,摆明不会放她回去。
“我为什么不愿见面,许总应该清楚。”温凝还在奋力挣扎。
许京淮:“我们出去说。”
后台常有同事出入,温凝也不想堵在路中间被围观讨论,随着他离开酒吧。
许京淮拉着温凝坐上车,一个半小时后,车停在北川规模最大的游乐场,下班时间,游乐场关着门里面黑漆漆一片。
“已经关门,我们来这干嘛?”温凝问。
许京淮打开车门接温凝下车,揽过她肩膀带着往里走,入园口门敞着,进到院区内那些暗淡的城堡、摩天轮、旋转木马一瞬间亮起,五光十色的灯像永不熄灭的烟花。
许京淮凑近她耳边,“今夜它只为一个人营业。”
他忽地抱起温凝向深处走去。
温凝毫无准备,猛下被抱起本能地搂住许京淮脖颈,“你干什么?”
走到过山车入口,许京淮放温凝坐下,系好安全带,坐在她身边,“准备好了吗?”
温凝高中学业压力大时,经常去游乐场里玩刺激类的项目,将压力不快散在尖叫中遗忘掉。
机器启动,车缓慢向上,爬到顶端极速向下,温凝疯狂地尖叫着。
他们的手不知何时握到一起,五指交叉,掌心相贴,严丝合缝地抓牢对方,像要嵌进彼此身体。
机器运转的轰鸣声和温凝的叫声掺杂一起,回荡在空旷的游乐场,几圈下来,蒙在温凝心间的灰尘就不见了,只剩澄明。
过山车上下来,温凝畅快地笑了,无意一回头,瞧见倚着墙壁休息的许京淮,目光一撞,他也笑了。
不用排队的游乐场对温凝有着致命吸引力,她像撒欢了小兔子,每个刺激类都玩一遍。
许京淮默默地陪着。
游乐场出来,温凝依旧兴奋的像个孩子,叨叨不绝地分享感受,“我们老家的过山车和这个比起来惊险程度差太多,还是这个更爽”
许京淮:“喜欢下个周末再来。”
温凝急忙否定:“不要来了。”
许京淮顺势追问:“为什么?”
温凝心情明朗,话也多了起来,“正常人都是心情好才来游乐场,我可能有怪癖,只在喜欢在郁闷时来,每次来都表示有不开心的事,所以最好一辈子别在来。”
许京淮沉默几秒,“嗯,我尽力。”
“尽力什么?”温凝没懂。
许京淮:“尽力让你开心,一辈子不再来。”
温凝:“”
他们走了一路,聊了一路,进到车里,温凝打开手机,张建城两个小时前发来条消息:【小许有恐高,别让他玩那些刺激项目】???
温凝冷静片刻,疑惑渐渐通了。
许京淮是从父亲哪问出她排解情绪的方法才来的游乐场。
上次那顿饭,许京淮已经和父亲熟稔到互加联系方式,甚至父亲还了解到许京淮恐高。
这不是父母会社交,是许京淮有意而为之,他清楚家人对她的重要性。
家人喜欢他,以后他们路就少些阻碍,甚至会成为帮助他的助攻,上次的忧虑又涌出来,再不尽快与许京淮分开,父母也快成了他那边的人。
温凝扭头目光落到旁边座位的男人脸上,他今晚没戴眼镜,阖眼仰靠着座椅,不知是睡了,还是在休息,面色苍白,额头一层薄薄细汗。
过去,许京淮在车里多是在查阅邮件,或哄逗她,这般沉默还是第一次。
温凝打开手机查恐高的症状:呼吸困难,腿软恶心,出汗具体症状挺多的,可在里面玩时没发现他有异常。
当时她沉浸在刺激里,其实也没仔细观察过许京淮,现在仔细想想,许京淮总是脊背挺直,姿态矜贵优雅,会倚靠墙壁休息明显不对。
有恐高还去玩那些,他疯了?
温凝刚因他故意靠近家人燃起的愤怒莫名散了。
她拧开瓶水,递到许京淮面前,“喝口水。”
许京淮若无其事地撩起眼皮,“你喂我。”
“”温凝收回水瓶,“不喝算了。”
许京淮轻扯唇角没说话。
“恐高还去玩,你在作死。”
许京淮靠着椅背,看她,“嗯,我活该。”
温凝头扭向车窗外,水瓶再次递到许京淮面前,瓶口对上他嘴唇,“快喝。”
她在喂了,但许京淮不接受,他偏头躲开,“你就这样喂一个快死的人?”
“恐高会难受但还不至于到死亡的程度,”温凝扭回头,“别想骗我。”
许京淮:“作死也算死。”
温凝:“”
僵持片刻,温凝出于人道主义,“你想怎么喂?”
许京淮伸出食指按在她唇峰上。
温凝假笑,“您还是死吧。”
她收回水,仰头喝了口,水瓶在唇边没等离去,许京淮骤然起身压过来,夺走她含在嘴里没等咽下去的水,又夺走氧气,没有章法地吻她。
过后,温凝气得要打他,手落到他胸口,迟迟没落下去,许京淮一把握住她手腕,“怎么不打?心疼我?”
温凝不看他,嘴上放狠话:“心疼你怎么没从过山车上掉下去。”
许京淮握着温凝手腕,拇指轻轻摩挲她脉搏, “掉下去也是我们一起,我怎么舍得带凝凝去死?”
“话这么多,不如再去玩一遍?”
许京淮没有犹豫:“好。”
“”温凝不理他了。
回到许京淮家,温凝睡不着,裹着睡衣去阳台看夜景。
凌晨的北川市依旧灯火辉煌,她又有了在这城市安家的念头,想得正入神,腰间被拦住,男人宽阔温热的胸膛贴过来,“在想什么?”
许京淮也刚刚洗过澡,男士沐浴液的清香直往温凝鼻腔里钻,她稍稍侧开一点头,“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分开。”
揽在腰间的力度突然收紧,“凝凝演技退步了。”
温凝:“”
许京淮下巴贴着温凝肩膀,头发贴着她侧脸,“杨念的事怪我没了解清楚情况就做决定,害你无端被揣测议论,凝凝不要急,造谣的人会付出代价的。”
他的头发剐蹭温凝侧脸,有点痒,她抬手拨了拨,发茬扎着掌心,许京淮忽地抬头,一处温热落在温凝掌心,她触电似的收回手,“那许总打算怎么处置自己?”
杨念的事还是许京淮误伤在先,如果他当时问一问她的想法,后面的一系列事都不会发生。
要说错,也是他错在前。
许京淮听得出温凝的弦外之音,“只要凝凝不生气,怎么惩罚你决定。”他握着温凝手背移到心口,“把它挖出来也可以。”
温凝往回抽手:“我才不要。”
许京淮抓着她的手不放,“可它只想给你。”
第27章 沉溺
一段温凝和梁京州他们在夜漫演出的视频意外火了, 有人认出女吉他手是《小生活》里面的演员,温凝的社交账号涨了十几万粉丝。
这波热度突如其来的热度,给温凝带去新机会, 有电竞题材的偶像剧剧组, 邀请她演女主闺蜜, 这部戏制作班底优良, 男女主都是实力颜值并存的顶流。
这样的机会, 温凝自然不能错过,拍摄期一个月,她与老师沟通后接下了这部剧。
温凝没玩过游戏, 为体验剧中人物对电竞的喜爱, 练习一段时间剧中植入的真实游戏, 进组时已打得十分熟练, 同组的演员都是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又是电竞题材,拍摄之余大家喜欢聚在一起打手游。
男主迟野在剧中饰演电竞大佬,剧外则是游戏小白,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每次组队都拖大家后腿,后来他不再玩了,大家一起组队打游戏, 他就一个人在一旁坐着。
剧中男主是整个团队的核心, 剧外却一个人孤零零的, 温凝觉得这样不利于人物塑造,主动带他练, 像老师似的一步步指导,迟野打趣叫她师父。
温凝玩游戏的时间最短短, 技术却是组里第一,欣然接受了迟野的玩笑。
时间一久,迟野师父喊顺口,温凝的名字也不叫了,张口闭口师父。
这天傍晚,大家在片场吃过晚饭,迟野从房车跑下来找温凝,“师父,咱俩双排。”
“好。”温凝点开游戏,“你随我一起跳。”
两人并排坐着专注打游戏,在温凝多日指导下,迟野技术越来越好,第一局他们就赢了。
在不擅长的事情上取得成绩是件十分高兴的事,迟野兴奋的像个孩子,“赢了、赢了,师父我们赢了。”他转头看温凝,“SAF第一次赢得比赛时,暮野应该就是我现在的状态,甚至更兴奋。”
温凝笑:“我们现在和真正的比赛差很远,但在游戏里身临其境,总能找到感觉。”
迟野点头:“师父,谢谢你。”
温凝觉得迟野这人很有趣。
年纪资历都比她大,又是行业顶流,却一声声师父喊得频繁又亲切,她唇边弧度更大,“等下和他们组队来一局。”
迟野:“好。”
两人玩得专注,聊得开心,谁都没看见,前方站着个人,更不知那人的神色冷若冰霜。
许京淮和温凝在一起这么久来,从没看见过她这般自然纯粹的欢笑,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她就这样随随便便对陌生的男人展示。
而那个男人看她时满眼爱慕,分明对她有好感。
温凝是他的。
敢来窥探的人都该死。
许京淮走过去,站到温凝面前,拿走她手机关掉屏幕,“走了。”
他怎么突然过来探班?
温凝怔然。
“你干嘛??”迟野先温凝一步站起身,伸手想往回拿手机。
许京淮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放进口袋,边都不让迟野碰到。
鄙夷明显。
众星捧月的顶流,哪里受得这样待遇,迟野不给温凝解释的机会,上前一步,“随便拿人手机你谁呀?”
许京淮揽着温凝腰搂进怀里,低头吻住她唇.瓣。
速度极快,不给温凝任何解释的时间,直接用行动告诉迟野他是谁。
迟野瞠目结舌。
许京淮没有深.吻,轻轻一触便放开温凝,目视迟野,镜片后的眸光冷如刀锋,“离她远点。”
迟野出道演了一部戏就红成顶流,片约不断,处处被捧着,受不了许京淮的嚣张,“就算你是她男朋友,也没资格决定她的交友权吧?”
他看向温凝,“师父,你还要和我一起打游戏吗?”
温凝被禁锢许京淮抱在怀里动不了,仅能活动头部,她回头,“我晚会儿和你说。”
不愿被同事们当成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她仰头看许京淮,“走了。”
许京淮放开温凝却没走,上前钳制住迟野的脖子,往后逼退,把迟野整个人贴在放车上,指间用力,唇上勾着,“你喊她什么?”
迟野没想到这个斯文清隽的男人,力量如此大,没几秒他就呼吸困难,在剧组每个人都拿他当“神”一样,没人敢这般对他,那股不服的对抗欲愈发浓烈,他红着脸蹦出声“师、父”
温凝拉住许京淮手臂,试图让他放开迟野,拉不动,她喊道:“许京淮,放开他。”
许京淮手不松,力度也不减,望着温凝冷笑:“他活该。”
过去许京淮对邹正、陈知让再狠厉,也不曾对她冷过,这次不同,他的眼里全是冷漠,冰冷的像个杀手,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迟野的脖颈。
即便知道许京淮有分寸,温凝依旧怕极了。
她克制住那股寒意,求他,“你先松手,我回去和你解释,别伤了人。”
许京淮神色更冷,“心疼他?”
为防止迟野受伤,温凝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她从背后抱住许京淮,换成娇嗲的语气哄他,“许京淮,你这样我害怕。”
话落,温凝感觉到许京淮紧绷的肌肉稍有松弛,她趁机又软声撒娇,“我想你了,我们快走吧。”
迟野和邹正、陈知让不同。
他很倔强,丝毫没表现出对许京淮的畏惧,涨红着脸,说:“师父别求他。”
许京淮怒火重燃,指间用力,“师父?谁允许这么叫她的?”他唇边挂着温淡的笑,眸色却凉得瘆人,“再叫一声,我就送你去见阎王。”
迟野眼里还在不爽,但口中一个字也讲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情急之下,温凝捂着肚子大叫一声,表情痛苦,“许京淮,我肚子好痛。”
许京淮倏地松开迟野,扶住她手臂,“怎么了?”
“我不知道,好端端的忽然就痛起来。”
许京淮抱起温凝,“我带你去医院。”
温凝松口气,进到车里趁机给迟野发消息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迟野:【没事缓过来了,他真是你男朋友?要不要我报警?】
温凝:【他误会我们的关系才这样】
莫名其妙伤了同事,她愧疚极了,又道歉:【真的、真的对不起,先去医院看看,我明天和你详细解释】
迟野报警号码都按出来了,见温凝承认许京淮是她男朋友,又关了。
男性之间搏斗方式大多是挥拳,像许京淮这种方式,迟野第一次见,不用留满身伤,却让人回想起时心有余悸,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迟野原本还心有不服,经历这么一遭,有些怵了,也不想温凝在中间为难就算了,他和导演请假,回酒店冷敷脖子上的红印去了。
温凝已经尽量减少和男性接触,但总有些情况无法避免,工作同事有一半是男性,电竞剧有很多团队并肩作战的戏份,私下不融入,戏里怎么演得自然?
许京淮的忌讳,她根本做不到。
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温凝不要找许京淮的软肋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想逃离。
撞得满身鲜血也要冲出他建筑的牢笼。
“还疼吗?”许京淮拧开保温杯,递过来一杯水,“到医院还有一段路,先喝口水。”
“好多,不用去了。”温凝冷冷淡淡,全然没了刚刚的撒娇和痛苦。
许京淮懂了,她刚刚的柔软只是为了让他放开迟野。
前男友、青梅竹马,这又来一个同组的演员,原来温凝不是忘不了邹正,而是在她心里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重要。
温凝越是这样,他越要她看清她的男人是谁。
许京淮骤然倾身,压住她,凶狠地吻过来,像要把她的灵魂吻碎。
温凝不挣脱,也不回应,麻木地承受着。
许京淮舌尖尝到了湿润的咸,起开身,温凝已经泪流满面,静了一瞬,他发出声极冷的笑,“怕我掐死他?”
温凝闭上眼睛不答。
她和迟野打着游戏的欢笑声,一遍遍在许京淮耳边回荡,那么刺耳。
这一年多,他克制着,小心翼翼哄着,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怎么做,她都不喜欢。
许京淮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从口袋里翻出几颗咖啡豆放进嘴里,唇腔的苦涩盖住了那股难以言说的烦闷。
咖啡融化,他偏头,视线落温凝脸上,她仍闭着眼,卷长的睫毛沾了小水珠,眼下河流不息。
豆大的泪像长了刺,滚下一颗,许京淮的心就扎一下,末了还是轻下声哄她,“我不会真伤了迟野,只是给他点教训,脖子上的印记,一两天会消褪。”他握住她手背,“凝凝,他不会有事。”
温凝没睁眼,也没说话。
许京淮贴她眼下,轻轻的,一寸寸吻干那条细细的河流。
不被爱的痛苦,窥探者层出不穷的烦闷,都比不过她的眼泪,许京淮什么气都没了,只剩懊悔和疼惜。
只要她不哭,他可以做任何事,“我去道歉,凝凝不哭了,好吗?”
温凝还是流眼泪。
许京淮抱她坐到腿上,手臂揽着温凝腰,“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高兴一点?”
温凝不哭了,看着他,一字一顿:“分、开。”
许京淮眸色一凉,“不可能。”
温凝再次沉默。
许京淮:“除了这点都可以。”
温凝冷冷地望着他:“一份正常的感情,该是尊重彼此的生活,不是破坏。
你像个野蛮的侵略者,根本不顾我的感受,许京淮这不是爱,只是占有。”
她自嘲一笑,“我为什么要和你说爱?你这种人根本不懂,也不配。”
喜欢就要占为己有,晚一秒什么都没了,贴上名字牢牢的守住才是他的。
这是许京淮世界里的爱。
车路过温凝住的酒店没停,拐去郊区一处别墅区,是许京淮在南川市的房子。
进到房间,许京淮没再做出格的事,只让她早点睡。
温凝睡不着又给迟野发了几条道歉消息 ,凌晨1点,她口渴下楼找水喝。
一楼灯关了,房间黑漆漆的,温凝点开手机手电筒,走到厨房开冰箱拿了瓶水,转身上楼时瞧见走廊尽头有扇门,门内闪着羸弱的光。
她走过去,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这么晚了有人在地下室?许京淮还没睡?
好奇心驱使下,温凝顺着楼梯往下走,光从尽头的门缝里发出来。
温凝握着水瓶,心惊胆战地推开门进去。
地下室灯光明亮,晃眼的光下只有一个搏击擂台,台上两个戴着护具的男人正在对打,其中一个肌肉发达喷张,相比之下许京淮显得清瘦了,但力量不弱,每一拳都精准地打到对方。
原来许京淮不常健身,身上的肌肉却恰到好处的原因在这,他喜欢格斗。
自由搏击是一项正常运动,想打去俱乐部就好,许京淮却在南川市的房子里建造这么个隐蔽的擂台,说明不想让人知道他有这项爱好。
这般纯粹的身体搏斗,与许京淮的斯文禁欲格格不入。
眼前这个野性侵略的许京淮更为真实的,他想藏住这点才来南川市打搏击。
肌肉男被打倒,许京淮卸下护具,抬头一瞬看见温凝,目光相撞,温凝转身就走,地下室的门却自动关上了,她怎么拉扯也打不开。
许京淮手肘撑着擂台栏杆朝温凝招手,“过来。”
在他的地盘,他不放人,她逃不掉。
温凝走过去,隔着擂台围栏,仰头看他,退掉西装眼镜的许京淮,眉眼间的温和少了些,冷漠强势的侵略气息更强。
许京淮捏住温凝下巴扬起,正要开口,肌肉男突兀地插.话:“许总,我先走了。”
他颔首。
那门锁得死死的,温凝想知道肌肉男怎么出去,她打掉许京淮落在下巴上的手,回头,见肌肉男从口袋里掏出张卡刷了下,门自动开了。
她向许京淮亮出掌心,“卡。”
“我用指纹,只有那一张卡给俱乐部了,方便他们送人进来。”许京淮在片场的阴郁全散了,隔着擂台的围栏,弯腰捧住温凝双颊,吻她。
没太久,他跳下擂台,走到她身前,捏着腰将抱她进到围栏里面,“坐里等会儿,我去冲个澡。”
白天的事好似没发生过,许京淮又待她像恋人般亲腻。
温凝靠着围栏抱住双膝,侧头贴着双膝休息,盼望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最好眨眼就到明天,离开许京淮,可上天好像与她作对,这漫长的夜总是到不了尽头。
干爽的浴巾落在肩上,温凝仰头,许京淮换回衬衫领带,恢复了往日的绅士,他带着男士沐浴液的清爽气息坐到她身边,拧开手中的蜜桃气泡水递到她面前,“睡不习惯?”
满腹心事,在哪都睡不踏实,温凝望着他手里的水没接。
许京淮拿着水瓶往前递了递,“无糖的。”
他还记得,她敷衍时说戒糖。
许京淮这人,有天使的温柔,也有恶魔的危险。
温凝接过水抿了口,随即拧紧瓶盖,垂下头,捏着汽水瓶,不看人也不说话。
思念多日的姑娘近在眼前,许京淮做不到心静如水。
他伸出手抚住温凝脸颊,带着她转过头,再含住她唇.瓣,不像在车里那样野蛮,每一下都无比虔诚,温柔得不像话。
在这寂静的深夜,他的缱绻温柔遇了雪,被牢牢冻住,使劲浑身解数,也得不到回应,温凝明明已经呼吸急促,但就是不回应。
她抽走了灵魂,留给他麻木绝望的身体。
那个会打他、骂他,挣扎反抗,充满朝气的女孩消失了。
许京淮打了几个小时才驱散烦躁,再次心底滋生,似带毒的藤蔓,很快裹住刚愈合的创口。
他握着温凝肩膀,直直地望进她眼底,像要望穿她的灵魂,克制着翻滚的烦躁,哑着嗓音,“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和我分开?”
“没那么想。”温凝异常平静。
她确实没想过用这种方法摆脱许京淮,只是单纯不想和他接.吻。
没了薄镜的遮盖,许京淮温润谦和的眉眼变得清冷锋利,像闪着光的刀刃,他伸手,虎口掐住温凝下颌扬起,强制道:“吻我。”
“不想。”
“为什么?”
“恶心。”
贴在温凝皮肤上的指腹没用力掐捏,但望向她的眸光寒气逼人,似要把她生吞。
他们身体相贴,呼吸相融,眼神却都带着凛凛寒气。
他的不甘,她的恨,像两把利剑厮杀着彼此。
相望片刻,许京淮忽地笑了声,很轻的声音里满是阴鸷。
他只字未说,抱起温凝走下擂台进了衣帽间,放人站到镜子前,从后搂住她纤细的腰,略带苍白的手指绕过她身前,捏住下巴扬起,强迫温凝看镜子里映出的亲密身影。
男人贴着她后背,一寸不离地抱着,一只手环在腰间,另一只手卡着下巴不许她低头躲避,许京淮低头吻她耳垂,沿着雪白纤瘦的天鹅颈缓缓向下,路过之处,泛起层淡淡的粉色。
温凝手心泛起一层潮热的细汗,不禁咬唇。
仅是掌心的潮热怎么能够?
搂在温凝腰间的手,似阵风吹开衣角,探了进去,吹过纤薄的侧腰,吹开锁扣,抚停在剧烈跳动的心口,盈满掌心。
炙热的,酥麻的,那些本能欲.望破土而出,疯狂增长,镜中冰冷的眼神渐渐迷离。
温凝厌极了这具先她一步接受了许京淮的身体,想侧头躲开,许京的手始却终停在她下颌,禁止闪躲。
她无望地闭上眼睛,视线能自主隔断,听力和触感却不能。
地下室太静了,许京淮被欲.望侵染过的嗓音,萦绕温凝耳边过分清晰,“闭眼做什么?不敢看自己被恶心的人弄得脸红心跳?”
温凝不理。
“睁开眼睛,”许京淮指间加大力度,“看清楚谁在吻你。”轻磨在她颈间的唇再次重重落下。
温凝掌心的潮热蔓延全身,鼻息间的呼气愈发浓重,咬着唇也控制不了喉咙里发出的细碎声音,但她仍旧闭着眼睛,不肯如许京淮的愿。
她沉默的对抗,激起了许京淮更多恶劣。
“一而再再而三,凝凝就是学不乖。”他抱着温凝重新回擂台,放下人,单手抽出领带,深蓝色的领带一圈圈缠住她双腕。
温凝察觉出不对劲,挣扎着惊呼:“许京淮你做什么?”
他将领带在她腕下系上死结,轻扯了下唇角,俯身凑向她耳畔,“等一下,凝凝会睁眼的。”
第28章 沉溺
温凝倏然睁大眼睛, 握住他手腕,“许、京、淮。”
“睁眼了?”许京淮面色如常,“晚了凝凝。”
温凝紧紧握着他手腕, “你说过——”
等她自愿。
许京淮记得, 也会遵守诺言, 但不妨碍当下要做的事, “乖一点, 我就不动你。”
温凝安静了。
许京淮扯过围栏上的浴巾铺在温凝身下,隔开冰冷的擂台,倾身想吻时, 瞧见她乖乖的, 忽然不忍心惩罚, 望了几秒, 头埋进她颈间,哑着嗓音,“凝凝能不能对我也那样笑一次?”
温凝对迟野自然欢快的笑,不断地出现在许京淮脑海里,他嫉妒得发狂, 也想要,她发自内心的笑,哪怕只有一点点。
温凝笑不出, 倒是眼睛先红了。
朋友相聚的愉悦是自然流露, 无法复制。
这浅薄的道理, 许京淮就是不懂,“用手段逼.迫我和你在一起, 把我当成和枕头、书本一样的东西打上标记占为己有,我怎么笑得出来?”她加重语气, “许京淮,两情相悦才会有你要的笑容。”
许京淮沉默。
温凝轻:“你关我一时,关得了一辈子吗?总有天我会离开你。”
两情相悦许京淮可以等,多久都没关系,可温凝说要离开。
一瞬间,许京淮像跌进没有光的深渊,只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慢慢等待死亡。
他抱紧温凝,低低乞求:“不要离开我。”
温凝无言。
许京淮轻吻她脖颈,“凝凝要记住这个夜晚。”
温凝还在思索他的意思时,隐藏在蕾丝下的刺青,倏然露在光下,许京淮动作快得她猝不及防。
“不许看。”温凝边说,边往下推卷到腰间的裙摆,“不许看。”
“呲啦”一声响,裙摆撕开了。
瓷白的肌肤上,一串黑色英文。
他的名字在她身上。
许京淮第一次看见这个刺青,伸手去触,即将碰上时又收回来,手太脏会玷污它。
他俯下身吻住。
温凝不停往下推他,含糊不清地喊:“许京淮别唔”微微的战栗感袭遍全身,陌生难言的感觉堵住了她的话。
许京淮仰起头向上,湿润的指尖亮在她眼前,“我们凝凝总是很会骗人。”
那些本能的欢愉是身体的一部分,也是温凝的一部分,她脸颊热得发烫,又无处可躲,偏头躲许京淮滚烫的目光,“变态。”
“嗯,”许京淮承认,“凝凝最好乖一点,不然更变态。”
温凝:“……”
屋顶灯光通明,身下是擂台,连床被子也没有,温凝向上举手,“打开。”
“凝凝乖一点。”许京淮解开领带。
温凝抬手遮挡住眼睛。
不用做后一步,单是许京淮花招百出的行为,足够折磨她了,像现在,她根本不敢垂眸往下看。
挣扎咬人这些反抗行为,不仅没用还会激发许京淮的兴奋点,安静点,或许可以快点结束。
她乖了,可预想中的尽早结束并没发生。
舌尖潮湿温热,是未曾触碰过的新领域。
战栗感骤然变得如海浪般汹涌,她仅剩的一丝理智还在挣扎,抓着许京淮头发试图推开,“别这”
许京淮根本不给她讲一句完整话的机会。
温凝一手抓住他头发,一手死死抓着擂台边的围栏,咬唇,忍着陌生的欢愉。
隐秘的暗河,因他汹涌澎湃,奔流不息。
隔凉的白色浴巾,氲湿了一块。
许京淮满意了,起身要吻她唇。
温凝伸掌推开,嫌弃道:“别亲我。”
许京淮笑:“自己也嫌弃?”
“嗯。”温凝无法接受这样的吻,闪躲了不让他碰。
许京淮偏偏吓她,追着要吻。
温凝快疯了,掌心捂着唇说:“不许亲我。”
“凝凝很甜的。”
“”
许京淮手肘撑在温凝身体两侧,手指剥开挡住她眉眼的碎发,“凝凝,别离开我。”
温凝没答,但心中坚定无比。
一走了之后,家人怎么办?
每次产生离开的想法这问题就冒出来。
她不能轻易冒险,还是先稳住他,“学校在北川,我能往哪离开?”
许京淮深如幽潭的眸,漾出层层灿烂的波纹,低头贴向温凝唇角吻了口。
温凝立刻抬起手背擦拭唇角,双手发愤地捶打他,“都说了别亲我”
刚刚的吻是许京淮欢喜的潜意识行为,听见这话才想起来温凝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他笑意加深,“再打,换地方亲了。”
“”温凝停下动作,偏过头,手掌轻轻往下推他,“下去。”
许京淮不动,盯着温凝的眸,“我两年前见过迟野,那时他是charles妈妈的男朋友,你想和我同学的母亲共用一个男人?”
温凝:“”
“说话。”
“不想。”
“那就别喜欢迟野。”
许京淮温和的眸忽然冷却,“迟野那么愿意笑,我就让全网都知道顶流的这段忘年恋,让大家陪他一起笑。”
以迟野在圈中的地位,想凑近他的美女应该数之不尽,放着众多年轻美貌的女孩不选,选一个比自己大出二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背后的原因不言而喻。
这事一爆出,会对迟野的前途有着致命的打击。
无冤无仇,温凝不会连累迟野身败名裂,“我不喜欢迟野。”
“可你今天对他笑得很开心。”
“以后我只对许总笑,好么?”
许京淮心知温凝的话是假,但眸中的冰还是融化了。
第二天回到片场,温凝不敢再和迟野单独见面,只在微信里问情况。
迟野:【伤因师父起的,师父都不来看一眼?】
于情于理温凝都该去探望的,思虑再三,她还是去了迟野的房车,进门就道歉,“对不起。”
迟野扬了扬脖子,“已经好了。”
“那我走了。”温凝转身要走,迟野拦住她,上下打量一眼,“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当然有怎么样,只是说不出口。
温凝摇头。
“要不要我帮你报警?”
“不用,我先走了。”
迟野仍然堵住路,不让温凝过去,语重心长地说:“师父换个男朋友吧,那人看着不太对。”
“知道了。”温凝担心许京淮来片场,急着离开,推开迟野就跑。
整个下午温凝除了正常走戏,不再与任何异性讲话,晚上送走许京淮,她回到酒店,失眠睡不着。
这病态的感情,不正常的生活,她一分钟也不想继续。
许京淮很贪心,对她不仅有占有欲,还想要她的爱。
想要一个人的爱,会去伤害她最在意的人吗?
伤了,她是永远不会爱他的。
许京淮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这点。
用父母做要挟,或许只是虚张声势的恐吓。
她想赌一次。
赌许京淮不会真动她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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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许家别墅,传出一声怒吼:“我反对。”
许明宇拍桌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瞪着餐桌对面的许京淮。
许京淮舀起勺汤,吹了吹,不疾不徐地送进嘴里,头都没抬一下。
“坐下,”许儒望着大儿子,“这是爷爷的安排。”
“爷爷老糊涂,你也老糊涂了?”许明宇指着许京淮,“他有什么资格接管澄天?”
许家老爷子不参与许儒生意上的事,但关系到孙子孙女的问题则由他做主,许京淮和哥哥姐姐一样,毕业后开始经管集团下的子公司。
澄天是许明宇负责的影视公司,三年来一直在亏损,投的戏一部比一部拉胯,老爷子见他不成器,提出有许京淮接手澄天影视。
这并非老爷子偏爱。
许京淮毕业回国后接手了一家即将倒闭的科技公司,当时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他却仅用一年时间就将公司起死回生,研发的APP迅速成为年轻人装机必备的软件。
公司盈利后,他投的其他项目,也都赚的满盆钵提。
老爷子见了许京淮的能力才把澄天影视转由他经营。
许儒:“一家人难得吃个团圆饭,你嚷嚷什么?”
许明宇不敢再嚷,人坐下,目光还带着强烈不满,“他只跟您一个人是家人,和我们可不是。”
“明宇。”大姐许明柔出声制止,又向许儒说,“爸,这公司明宇经营三年,突然不让他经手总要有个理由,不然他怎么能心安?”
“澄天由他接手前一直在盈利,这三年不仅亏损,口碑也下降到被网友避雷群嘲的程度,”许儒恨铁不成钢,“成绩摆在眼前,他还好意思要理由?”
许明宇:“影视行业寒冬,亏损也是正常的。”
许儒把手里的筷子朝许明宇砸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投那些烂戏?为哄女人开心,你根本不在乎公司前途。”
许明宇揉着胳膊,目光转向母亲,委屈巴巴地喊:“妈。”
张清雨一边帮儿子揉胳膊,一边望着许儒,“京淮是我们的孩子,明宇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爷子做这样不公平的决定时,你就该出声制止。哪有一毕业就能经营好公司的?多给些时间明宇不差的。”
许儒叹口气,“澄天按老爷子的意思转由京淮经营,明宇这边我出资在投家公司就是了。”
许明宇露出笑,“我还想做娱乐公司。”
许儒默许,“随你。”
“明天去找外公也投些钱,有了许张两家的资金,我们明宇准会比之前做的好。”主张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张清雨,已经也忘了这套理论,只忙着鼓励许明宇。
许儒夹起块肉放许明宇碗里,“吃饭。”
许明宇:“谢谢爸。”
哄好许明宇,一家人重新其乐融融,许京淮像是透明的,只有许明柔看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他们开始吃饭,许京淮已经吃完,他起身,“爸妈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等一下,”许明宇喊住人却不对许京淮讲话,而看向父母,“爸妈还不知道吧?京淮先些天为了让一个没毕业的女学生当女主,不仅砸了大量资金,还请程叔出面帮忙。”
他带着小孩告状的气势埋怨道:“为哄女人开心不在乎公司前途这事,爸,应该向京淮说才是。”
这些年来,许京淮没谈过女朋友,绯闻对象也没一个,更不像许明宇那样纨绔,突然做出这样的事?许儒难以置信,“京淮是吗?”
有些事不单是靠资金解决,还需要用到人脉,误伤杨念那事,许京淮有找许儒的一位好友帮忙,未曾想好心办错事,还被许明宇抓到把柄。
可许京淮不后悔。
小姑娘跟了他,他就不能让人受到委屈,别说动用许儒的朋友,就算动用整个许家,他也会做。
其他人,许京淮不管。
“那件事有些误会,我以为女朋友被欺负,心急处理才找了程叔帮忙。”
张清雨在一旁插言:“京淮做事这样冲动,怎么能把澄天经营好?”
许儒:“为一个女人成何体统?再有下次,澄天就别做了。”
澄天影视在许明宇手里这三年已经千疮百孔变成个烂摊子,许京淮压根不想要,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才接手,到许儒这倒成了美差。
但这些他没说,也没做任何反驳,恭敬道:“知道了。”
许儒摆手:“走吧。”
张清雨慈祥一笑:“京淮下次放假记得回来。”
母慈子孝的戏码演多了,许京淮也回笑:“一定。”
走出许家的门,许京淮脸上的笑顷刻间消失,他在这个家,像茫茫大海里漂泊的小船,没有人和他行驶在同一浪花上。
羽翼还不够丰满只能继续陪他们演着。
终有一天,他要亲自揭开这层伪善的面纱,停止这虚假的阖家欢乐。
回到车上,许京淮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撕开一颗咖啡豆放进嘴里,手上拨了温凝的电话。
冰冷的机器声提示:您所拨打的号码以关机。
许京淮望向前方,“剧组那边怎么说?”
孟铭:“温小姐的戏份提前杀青,之后她就走了。”
“学校叫人去看了没?”
“看了,温小姐暂时没回学校。”
“找她朋友。”
“梁京州和虞北棠都说温小姐没与他们联系过,他们给温小姐打电话也是关机。”
许京淮咬着牙,“她父母。”
“派人去看了,温小姐没回老家。”
温凝第一天关机,许京淮以为手机没电,或在山里拍戏没信号,没太放在心上,可第二天依旧没开机,他才意识到不对劲,“飞一趟南川。”
孟铭不敢耽误,马上定了去南川的机票,温凝失联超过48小时,飞机落地,许京淮马上报警。
在警察的帮助下,查到杀青当天温凝坐飞机回了北川市。
许京淮又马不停蹄飞回北川,重新去学校找,还是没有,温凝根本没回学校,也查不到她从北川去其他城市的购票记录。
哪里都找不到。
温凝消失了。
第29章 沉溺
总裁办里, 孟铭来回踱步,“温凝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电脑屏幕后的人,摘下眼镜放在一旁, 靠着座椅闭了闭眼, 声淡淡的, “不会。”
“可学校、酒吧、家里、片场, 她能去的地方都没有, 不然再报一警?”孟铭刚坐下又起来踱步,“她一个女学生能去哪里?”
“坐下,你晃的我头疼。”许京淮睁开眼, 戴上金丝边眼镜。
孟铭坐下又用手指一下下不停敲击桌面, 心急之下不顾上下级关系, 拿出朋友的语气说:“这些年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非一个小姑娘不可?现在人不知道去哪了怎么办?”
“全国这么大, 她有意要躲,我们找不到的。”
孟铭以为许京淮会暴跳如雷,或动用全部关系找温凝,但都没有,许京淮异常平静。
“那现在怎么办?”
“你不用管了, 我自有办法找到她。”
孟铭重重一叹,发出困惑已久的疑问,“为什么非温凝不可?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我可以去找。”
许京淮摇头, “我不喜欢温凝那种类型的, ”他坚定,“我只是喜欢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她就是我的。”
许京淮看见温凝第一眼就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拾回了多年前丢失的宝物, 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孟铭又叹,“京淮,强扭的瓜不甜。”
“不重要,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许京淮拿住一颗咖啡豆含入口中,“咖啡也不甜,但不妨碍我喜欢。”
甜是什么滋味?
许京淮没体会过,他只知道喜欢的就要牢牢守住,晚一分钟一秒钟就不是他的了。
世界从来不公平,抓在手里才是真实的。
这边孟铭为找不到温凝担忧,另一边温凝怕被找到而担忧。
逃去哪里?
这问题温凝想了许久。
找个偏远山村,许京淮可能一辈子也找不到,但她不能为了躲避许京淮不读书,不工作,不与家人相见。
学业未完成,她迟早要回北川,躲一辈子不现实,这次离开只是试探许京淮会不会真对父母做什么。
关系到父母,她不能走太远,隐藏在父母身边才能在有危险时第一时间出来阻止。
回风絮县,温凝没敢坐公共交通,在网上找了位回家的老乡坐的顺风车,父母、亲人家不能去,她躲在一个初中好友家里。
这位好友没读大学,职高毕业一直在县城里上班,温凝躲在好友租的小房子里很少不出门。
白天无事可做,温凝打开电脑看电影或逛论坛,期间轻舟发来私信推荐一本书过来。
温凝查了下书籍的内容,回:【下单了,谢谢舟神推荐】
轻舟:【我下错单买了两本,你地址发来,给你寄去一本】
星星要暴富:【不用啦,我暂时没在学校】
轻舟:【放假?】
星星要暴富:【有些事,请假了】
轻舟:【那我邮寄到你家里去】
轻舟往家里邮寄书籍,张建城肯定要问,温凝不想父母知道她回来的事,【没回家,我在朋友家里,不麻烦舟神了】
轻舟:【扔掉浪费,不会打扰你朋友,只是借用地址邮寄本书】
学霸都是爱书的,况且网络上的朋友与现实没关,给轻舟知道现在的地址也无妨,温凝把朋友家的地址发过去。
她偶尔开机看父母、朋友的消息,也会悄悄去父母就职的学校和家里看情况,躲了四天,父母的生活和之前一样,许京淮没来打扰。
当天晚上好友生日,非拉着她去楼下吃小火锅。
生日这么特殊的日子,温凝没办法持续拒绝,想着朋友这离家挺远的,不能那么轻易遇见,就跟着下去了。
单人单座的旋转小火锅,温凝和好友相邻而坐,边吃边聊正开心,肩膀被人拍了下,一回头,嘴里的食物瞬间不香了,磕磕巴巴喊了声“妈。”
温绮欢:“你怎么在这?”
“我的戏份提前杀青了,回来待几天。”温凝搬出好友做挡箭牌,“棉棉身体不舒服,我照顾她几天就回家。”
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温凝是否说谎,温绮欢一眼便能看出,她看向徐棉,“怎么了?”
温绮欢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严老,徐棉上学时最怕她,毕业很多年依旧发怵,她从背后推了把温凝,“凝凝我好多了,你快随温老师回家吧。”
温凝:“”
温绮欢被同事邀请到家楼下吃火锅,碰见温凝纯属意外。
母女回到家,张建城很是意外,围着温凝问怎么了。
温绮欢:“说吧,到底怎么了?”
温凝嘴硬,“没怎么。”
温绮欢不信,“被人欺负了?”
温凝:“没有。”
张建城:“和小许吵架?”
温凝:“没有。”
温绮欢搂着温凝肩膀抱进怀里,“晚星不要怕,不管发生什么爸爸妈妈都在你身后。”
温凝眼眶潮湿。
正因如此,她才不敢告诉父母实情让他们跟着担忧。
突然从学校跑回来,不说出个合理的理由,父母不会善罢甘休。
思来想去,只有和许京淮吵架这理由不痛不痒,又能说服父母。
张建城和温绮欢年轻时也吵过架,知道年轻人谈恋爱吵吵闹闹很正常,劝解温凝一番,算是翻篇了。
第二天温凝随着温绮欢去外婆家,没放假突然回家,谁见了都要问一嘴原因,温凝不仅谈恋爱的事暴露了,还被姥姥和小姨教育一顿。
温凝和母亲离开时,外婆千叮咛万嘱咐,许京淮下次来风絮,一定要让她看看,为温凝把把关。
母女俩回到家,餐厅飘出饭菜香和酒气。
张建城喜欢饮酒,家里有酒气并不稀奇,温绮欢边换鞋,边唠叨:“只要放假一个人也要喝酒,干脆睡酒桶里算了。”
“我没一个人喝,”张建城从餐厅走出来,“你们看看谁来了?”
许京淮随即起身,礼貌打招呼,“阿姨好。”
温绮欢抬起头,“小许呀。”渐露笑意,“过来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
张建城看着温凝哼了声,“晚星手机关机,小许联系不上,急的他开了一夜的车赶过来,咱家没人又在门口等了一下午。”
温绮欢和张建城没把小情侣吵架看得太严重,夫妻俩还是热情招待许京淮,尤其张建城,和许京淮一见如故聊得甚是开心。
饭桌上,许京淮和温凝父母其乐融融,只有温凝一言不发。
她知道回家后,许京淮迟早会找来,万没想到这么快,不仅如此,许京淮和父母的关系还愈发亲密,但整件事不算完全失败,至少可以确定,许京淮不会轻易对她家人下手,不然这几天,他有足够的时间用父母逼她出来。
温凝和母亲没回家前,许京淮已对张建城讲了他们吵架的原因,想小情侣尽快和好,张建城说:“我年前时,也因为你妈妈身边那些男同学生过气,喜欢才会嫉妒吃醋,你要理解理解小许。”
家人不知实情,稍有些偏袒许京淮,温凝不生气。
许京淮:“叔叔凝凝还小,怪我没掌握好分寸。”
温凝不愿多聊,“十点了,你们快喝吧。”
一个小时后张建城和许京淮还没散局,张建城去卫生间期间,温凝对许京淮下命令:“不许再喝。”
“好。”许京淮趴在桌上,头枕着手臂,眼皮沉沉地合上。
“喂!”温凝推他,“别睡。”
温绮欢拉住温凝胳膊,“小许喝多了,今晚让他在咱家睡吧。”
家里只有两间卧室,许京淮留下只能睡温凝房间,“咱家哪有他的房间?”温凝继续推许京淮,“起来去酒店睡。”
温绮欢意味深长地笑了声,“你们以前没一起睡过?”
“”温凝继续挣扎,“不一样,我们还没结婚呢,让邻居们知道没结婚就留他在咱家过夜不好。”
温绮欢朝许京淮抬了抬下巴,“他醉成这样子,我们俩谁有力气把他弄走?”
温凝:“我爸。”
正说着,张建城从卫生间出来,扶着墙刚要往客厅走,突然呕了几声又返回卫生间,他比许京淮醉得还厉害。
温绮欢:“你爸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能送小许?”
温凝:“”
无奈下,温凝扶着许京淮进到卧室,安顿他躺好后,她从柜子里拿出毯子去客厅的沙发睡。
“你在这干嘛?”温绮欢无情地掀开温凝身上的毯子,“小许醉成那个样子,身边没个人不行,进去睡。”
“醉酒又不是绝症,死不了的。”温凝往回抢毯子。
温绮欢不给她,“你们的矛盾你们私下解决,小许来到这是咱家的客人,照顾好他,是我们的责任,万一小许在里面吐了,或没盖被子感冒,明天我和你爸怎么好意思面对他?”
来者是客,温凝只好起身回房间。
“等下。”温绮欢含住她问,“上次给你的东西还有没?”
“什么东西?”温凝问完就后悔,她想起来那一盒还在抽屉里锁着的套。
温绮欢没说话,从口袋里重新拿出一个塞给温凝。
“他都喝成那个样子了,”温凝不往手心里接,“用不着这个。”
“万一半夜酒醒了呢?”温绮欢强行塞给温凝,“用不着就扔柜子里。”
温凝掌心被那四四方方的东西扎着,五味参杂,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许京淮没乱翻也没吐,睡得很安静,温凝随手把套扔在床头柜上,换了睡衣,准备上床休息,见他穿着西装,睡觉不舒服,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坐他身边解扣子。
纽扣打开,衬衫之下的流畅的肌肉清晰可见,男人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解到最后一颗扣子,许京淮突然翻身侧躺,温凝侧身追过去,他又躺平,来来回回的,温凝急了,跨坐他身上,按住人,再去解最后一颗扣子。
手刚碰到扣子,腰间徒然多了道力度,拉着她往下坐实,温凝下意识要尖叫,许京淮捂住她的唇,“嘘!”
四目相撞,他眸色清明哪里还有醉意。
温凝意识到被骗,抬手要打,手腕被许京淮握住,“你坐的那位置,我就算醉得不省人事也会清醒。”
装醉又翻来翻去,不让她解最后一颗扣子,分明是有意引导她坐他身上。
坏透了。
温凝又羞又气,腰还被他搂着下不去,只能嘴上放狠话,“变态、流氓。”
许京淮搂着人,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腻了,凝凝该换点新鲜词。”
温凝:“”
“放我下去。”怕惊动父母,温凝不敢大声喊,到许京淮耳朵里,奶声奶气的像在撒娇,他搂着她一起翻身,由下变上,彻底将她压住。
“消失这么多天,就这么对我?”他说得轻描淡写,实则度日如年,得知她在风絮县,马上开车追过来,这会儿见到人,不可能轻易放过。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温凝索性不躲,看着许京淮的眼睛,“你在我家附近安排人蹲点了?”
许京淮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就算凝凝不回家,我也能找到。”
温凝:“”
许京淮轻吻她脸颊,“别再想离开我,除非我愿意,否则凝凝逃不掉的。”
她的学校、家庭、好友,许京淮了如指掌,逃掉谈何容易,温凝这次也仅是一次试验。
“可你怎么样才能愿意?”温凝泄气地问。
许京淮垂眸望着她眼睛,“认真和我谈一次恋爱。”
第30章 沉溺
“认真谈恋爱你就会放过我?”温凝不信。
“你至少该让我先得到, 再谈分开,”许京淮伸手指插.入温凝发丝抚了抚,“凝凝这么聪明不可能不明白, 不急, 你慢慢想。”
温凝受不了他的亲腻, 往下推人, “睡吧。”
许京淮不动, 瞥见床头柜的上东西,拿过来瞧了瞧,“想趁我酒后占便宜?”
温凝:“”
她抬手往下抢, “还给我。”
许京淮随手放进西裤口袋, “阿姨给的?”
逗一下脸就红的小姑娘, 主动买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又在她的卧室,不难猜是温绮欢给的。
温凝耳朵都红了,扭过头,“嗯。”
许京淮:“那不能浪费。”
温凝:“”
“害怕了?”许京淮很小就会察言观色,对人的情绪抓得很准, 小姑娘怕他在她家里做点什么。
酒后自控力差,温凝确实怕,“这是我家, 你别混蛋。”
许京淮双手抱着温凝, 头埋进她颈间, 耍无赖,“那你哄哄我。”
他总喜欢压着她头埋进她颈间亲昵, 挺黏人的,与发疯时做那些事截然不同。
温凝习惯了许京淮阴晴不定, 也知道他有机会就索取的商人本质,“怎么哄?”
许京淮凑近她耳边,“叫声老公。”
温凝不吱声。
“不喊?”许京淮笑了声,“别后悔。”
话落,他的吻就落下来,如疾风骤雨,又凶又狠,像要夺走她全部的氧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温凝真是怕了他,双手握着许京淮往下探的手腕,“别、别别那样。”
“别哪样?”许京淮明知故问。
温凝说不出口,为尽快结束,只能依他喊了声“老公”
许京淮默了一瞬,那双桃花眼忽地盈满欢喜,这几天的奔波,连夜开车的疲惫,找不到她的烦闷,都散得无影无踪,他好像变成氢气球,轻飘飘地飞向云端。
欲.望快将许京淮撑开,手却舍不得继续向下,也舍不得再用力吻,轻轻在她额头印了口,翻身下去,还了温凝自由。
胸口没了沉甸甸的重量,温凝畅快地吸了口气,关掉灯,黑暗中问:“你没对我爸乱说话吧?”
“没有。”
许京淮太会讨上辈欢心,不能让他和父母接触太多,温凝决定明天一早和父母说他们和好了要回北川,她提前告知许京淮:“明天吃过早饭我们就回北川。”
“走不了,我答应阿姨明天随她一起去看望外婆。”
温凝登时从床上坐起,大声问:“我妈什么时候说的?”
“你去厨房洗水果时。”
“你不能去见我外婆,”温凝睡意全无,瞪着许京淮说,“明天就说公司有急事,我爸妈会理解的。”
“什么事也没有见外婆重要,”许京淮直白摊牌,“凝凝,我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许京淮想认识温凝家人,融入她的家庭,走进她的人生。
这点他从不掩饰。
可这对温凝来说,是极可怕的。
她不能让许京淮留下。
第二天她编了许多离家的理由,都被许京淮一一拆台。
论手段,温凝不是许京淮对手,最后还是带他去了外婆家,小姨和小姨夫闻讯也来赶来,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
许京淮长得斯文,又知礼节,做事滴水不漏,讨足了长辈的喜爱,外婆和小姨都对他夸赞不绝。
午饭前,许京淮陪张建城、小姨夫聊天。
温凝闲着无聊,进厨房帮忙。
外婆家厨房小,温绮欢、温绮乐姐妹两人在厨房,没有温凝的位置,她靠着门边听妈妈和小姨聊天。
温绮乐:“凝凝这男朋友,我越看越像泽安。”
温绮欢:“泽安是谁?”
“你不记得了?”温绮乐放下手里的菜看姐姐,“周茉的儿子。”
周茉是温绮乐闺蜜,年轻时两人关系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温凝出生时,周茉还带着她儿子去家里探望过,时间久远,温绮欢对当时跟着周茉身边的小男孩几乎没印象。
经妹妹一提,温绮欢也只想起周泽安的轮廓,记不清具体长相,“那孩子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姓氏也不同,不可能是一个人。”
提到已故闺蜜,温绮乐想起许多往事。
周茉初中毕业后没再读书,十八岁那年随着邻居去北川市打工,不到一年回风絮县,回来后肚子越来越大,十九岁生了个男孩,起名周泽安。
至于孩子爸爸是谁,温绮乐也不知。
周泽安三岁,周茉再婚又生了个男孩,没几年车祸意外去世,男方家拒绝再抚养周泽安,后来周泽安被周家人送走,至今已将近二十年音讯全无。
“周茉走后我问过孙阿姨,她说把泽安送回亲爸那去了,周茉当年就在北川怀的孩子,说不定小许就是泽安。”温绮乐擦干手上的水,“我记得咱家还有泽安的照片,我去找找看。”
上次那对夫妻也喊许京淮叫泽安,温凝还特意去问过那对夫妻关于泽安的事,没问出来却意外在小姨这听到。
她忙跟上温绮乐的脚步,进了小姨和母亲以前住的房间。
温绮乐从床下翻出一本相册,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找到周泽安的照片抽出来递给温凝,“你看像不像小许?”
照片中的小男孩六七岁的模样,又黑又瘦,怀里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女婴,笑得十分灿烂,周泽安的骨相五官等比例放大后就是许京淮。
“这——”温凝语塞。
温绮乐:“像吧?”
温凝点头,“几乎一模一样。”
“这婴儿是谁?周泽安弟弟?”温凝问。
温绮乐笑道:“这是你。”
温凝抬眸,手指着自己,“我?”
“对呀,你满月那天,周茉带着泽安来看望,”忆起往事温绮乐嘴角勾起笑容,“泽安特别喜欢你,一直嚷着要把你抱回家去,周茉不同意他就哭,哭得特伤心。
你妈看他哭得可怜就让他抱抱你,开始我们还担心泽安抱不好把你摔了,没想到他抱得可稳了,而且一抱到你眼泪马上没了,笑得嘴都拢不上。
你爸那会儿正给你拍满月照,见泽安有意思,随手按了下快门留下这张照片。”
这些事温凝完全不记得,更不记得有周泽安这样一个人。
她还在难以置信,温绮乐却忽然感伤,“二十年了,也不知泽安现在怎么样?小许有没有给你讲过他家里的情况?”
许京淮没提过,但严嘉雅讲过,许京淮的妈妈是小三,许京淮以前又黑又瘦这些情况都与小姨说的周泽安有些像,温凝把了解到的情况对小姨讲了。
“狗屁的小三。”温绮乐爆粗口,“周茉当年只有十八岁,男生手都没摸过,怎么可能有心机破坏别人家庭?而且她一直在县里长大,豪门是什么都不知道,不可能有心机想嫁入豪门。
当年周茉邻居带她去北川一家高端饭店打工,她长得漂亮被北川的渣男盯上,对方口口声声说自己单身,送花送礼物地追求。
周茉一个没见过世面,没有感情经历的小丫头,哪里顶得住大城市男人的追求?没多久同意和对方恋爱,怀孕后对方让周茉先回来老家养胎,他回家和长辈商量一下就来提亲。
周茉等啊等,肚子都大了也没等来人。
意识到有问题给渣男打电话,打不通了,她母亲带着快生产的周茉去北川找,从渣男的朋友口中得知渣男有家庭,根本不可能娶她。
北川那么大,周茉和她母亲根本找不到渣男家在哪,没办法只能回来,当时泽安已经九个月,打不掉,周茉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十九岁她还是个孩子,哪里会当妈妈?
没学历,没工作,又带着个孩子,住在娘家忍受哥哥嫂子的冷言冷语,苦楚无处发泄,那几年周茉很难。
后来嫂子赶她出门,不走就要和她哥离婚,周茉没办法带着孩子嫁给同村一个酒鬼。
那男人婚前对周茉百般服从,婚后生完孩子,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一会儿嫌弃她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一会儿嫌弃泽安是拖油瓶。
公公婆婆也只喜欢亲孙子,不喜欢泽安,那男人又爱喝酒,酒后一想周茉以前生过孩子就打人,有一次要泽安摔死,周茉拼命拦着也没拦住,泽安被他举起来摔到地上,都摔断气了。
泽安命大,自己缓过来,额头磕到柜角缝了几针,其他地方没大碍。
被打骂也就算了,好歹能有口饭吃,可就这口饭老天也不让泽安吃稳,没几年周茉出车祸走了。
周茉一走,泽安成了烫手山芋,继父不要,舅舅不养,姥姥想养没能力,没办法泽安姥姥把他送到隔壁村里一户法生育的人家。
泽安在那待了一年,那家女主人突然怀孕,又把泽安送回来。
那家人对泽安不好,一年他瘦的皮包骨,像个外星人,身上还都是伤口,周茉母亲见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把泽安养在身边,儿媳妇和儿子怎么也不同意,老人没办法带着泽安去北川,通过渣男的朋友把泽安送到亲生父亲那去。
那之后,我再没见过泽安。
泽安从出生就像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虽然最后回到了亲生父亲那,但他父亲根本不是个有责任感的人,和周茉相识时就结婚好几年,突然冒出个孩子,他妻子肯定生气,对泽安也不会好,不知道那家人又把泽安踢到了哪里去。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泽安还活不活着?”
提起闺蜜遗子,温绮乐泪眼婆娑,良久,她抹干泪照片递给温凝,“如果小许真是泽安,周茉在地下也能安心,照片拿给小许看看。
如果小许要是泽安的话,看了照片能认出自己。”
严嘉雅说过许京淮八岁回到许家,而周泽安离开风絮县也差不多是这个年龄,又连续有人把许京淮认成周泽安,多处相似不可能是单纯的巧合。
温凝走去客厅,坐到许京淮身边,照片放他腿上,“在姥姥家的老照片里看见个和你长得很像的人。”
许京淮面不改色地拿起照片瞧了瞧,“是和我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他指着照片里的小婴儿,“这是?”
温凝刷一下抽回照片,不给他看了,“我表妹。”
张建城在一旁说:“什么表妹,那是你刚满月的时候。”
温凝:“”
张建城从温凝手里拿过照片,“这小男孩是绮乐朋友的孩子吧?”
温绮乐:“周茉的儿子周泽安。”
张建城:“对对对,叫周泽安,我记得这孩子特别有意思,见了晚星喜欢得不行,非让他妈妈把晚星抱回家去,不抱走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拿什么玩具都哄不好,后来绮欢把晚星包好给他抱了抱,这才止住哭声。”
外婆笑道:“放下时又哭,让他亲了咱晚星才算好。”
张建城一下清晰地想起当时的情况,愤愤道:“臭小子拿走了我女儿的初吻。”话说完意识到不妥,对许京淮笑笑,“小孩子不懂事的,可能觉得小婴儿可爱。”
他看眼照片,又抬头看看许京淮,“小许和泽安还真有几分相似。”
温绮乐:“简直一模一样。”
许京淮:“听大家一聊,我也有几分好奇,这位泽安在哪?倒是想看看我们现在还相像不?”
温绮乐:“他早离开风絮县,我们也不清楚现在人在哪。”
许京淮:“那遗憾了。”
温绮乐又拿出周茉的照片,“这位是泽安的母亲。”
许京淮瞧了眼面色如常:“很漂亮。”
温绮乐捏着照片,迟疑片刻,“你真不认识周茉?”
许京淮翻出许家合照,指着张清雨说:“这位是我母亲,她在北川。”
“世上竟然有长得这么像的人。”温绮乐收回照片,彻底死心了。
张清雨根本不是许京淮的亲生母亲,温凝没办法当众拆穿,悄悄观察许京淮,他专注地听着长辈们聊周茉短暂悲惨的一生,眸色平静无波,没有一点当事人的悲伤或愤怒,找不出任何破绽。
一个人说许京淮和周泽安长得像可能是看错,两个三个,认识周泽安的人都说许京淮和周泽安高度相似。
这很有问题。
温凝不死心,拜托小姨带她去一次周泽安舅舅家,早晨她趁着许京淮睡熟,换上衣服出门,打车到周泽安舅舅家楼下,小姨临时有事不能过来,但已经和周泽安舅舅打过招呼,他们不会在狮子大开口要20万。
上楼前,温凝想起没带礼品,拐去超市买东西,等好东西回到周泽安舅舅家楼下,楼门口多了辆北川的车。
初冬的清晨寒气凛凛,地面结了层薄薄的霜,许京淮一袭墨色大衣,双手插.兜倚靠车门,唇边挂着淡淡笑,“凝凝要去哪?”
没有愠怒凶狠,眼神也不冰,温凝却不受控地发抖。
她的天衣无缝,他一眼就看穿,没什么能逃过许京淮的眼睛。
礼盒掉落地面,许京淮弯腰拾起,放进后备箱,转身拉着温凝坐进车里。
车内暖气像胶水黏住温凝的嘴,她阖上眼睛,不看许京淮也不说话。
车开出县城,停在一处偏远荒芜的小路。
温凝睁眼向外看了看,敞开摊牌,“对,我是想去查你,想怎么样随便吧。”
许京淮侧过身,抬手拨开挡着温凝脸颊的一绺头发掖入耳后,指腹顺着她耳廓落到耳垂捏了捏,温热的呼吸喷洒下来。
温凝宁愿许京淮残暴地吻过来,也不要这样亲腻,她厌恶身体不受控的心跳和呼吸。
她倏然睁大眼睛,冰冷地瞪着他,“又想搞新花招折磨我?”她脱下外套扔向后排,“还要赶路,请许总尽快。”
许京淮捞起那件衣服重新披到温凝肩上,“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没必要浪费时间去查。”
温凝一怔,心想这可能又是什么陷阱,她绕弯弯,“问过许总的人还少吗?”
“不少,但他们都不是温凝,”许京淮卷起温凝的一绺长发缠绕指间,漫不经心说,“我只对温凝讲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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