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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沉溺

    许京淮拿起桌上的深蓝色礼盒瞧, 几天没来探班,又有讨厌人的往温凝身前凑,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永远消失?

    “给我。”温凝往回抢。

    许京淮手举高不让她碰到, “谁送的?那个迟野?”

    不干涉温凝的交友自由, 不妨碍他讨厌那些对她别有用心的异性。

    “与你无关。”温凝踮起脚尖去拿。

    许京淮闪躲着不给, 温凝用力一抓抢掉礼盒盖子, 领带赫然出现他们眼前。

    男士用品显然不可能是异性送温凝的。

    “送我的?”许京淮拿出领带, 眉宇间的阴鸷散去,“怎么不早点说?”

    温凝又去抢,“别自作多情。”

    许京淮牢牢抓住领带, “颜色和我今天穿的衣服正搭, 凝凝帮我戴上。”

    温凝不理他, “都说了与你无关, 送我爸的。”

    “我记得张叔叔不穿西装,”许京淮一手握着温凝买的领带,另一手抽出衣领下的领带放一旁。

    他拿出领带放温凝手里,“凝凝买的,就要凝凝戴。”

    温凝:“”

    他已猜透, 温凝没再辩解,接过领带,站到许京淮身前, 握着领带绕到他衣领下, 双边交叉打了个温莎结, “好了。”

    腰间徒然多道力度,揽着她坐下。

    温凝侧坐在许京淮右腿上, 没弯弯绕绕,“这是送你的礼物。”

    “最近没有节日。”许京淮说。

    “补你前年的生日礼物。”大学四年大小节日许京淮都会送礼物来, 而温凝一次没送过他,这份礼物带着点补偿的意思。

    许京淮拿起领带轻吻了口,“27岁的许京淮谢谢凝凝。”

    他放下领带,偏过头,抵着温凝额头,“别生气了,好吗?”

    温凝推开他,再次表明立场,“我无法接受男朋友有婚约,更不可能等你结婚后做你的地下情人。”

    “我从未想过要你做我的情人。”许京淮抱紧温凝,“录音你听了,严嘉雅已和我表哥订婚,我身上没有婚约。”

    “暂时没有,以后还是会有,没了严嘉雅还有别的女孩,许京淮你拗不过你爷爷的。”婚姻和恋爱不同,婚姻是两家人的事,他们的家庭悬殊巨大,温凝很久前就明白,现阶段也没想过要与许京淮结婚。

    “我暂时是依靠着许家,但不代表永远,凝凝给我些时间。”许京淮手抱着温凝腰,额头再次抵住她,“我这一生要么不娶,要么只娶温凝。”

    “可我没想过与你结婚。”与许京淮谈恋爱温凝是认真的,但婚姻于她而言很遥远,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现在谈婚姻太过缥缈。

    “没要你马上嫁给我,”许京淮吻她头发,“别分手就好。”

    “等你下次有婚约,我还是会分开。”

    “不会再有。”

    与许京淮分手谈何容易,温凝没再说。

    许京淮:“杀青后我们去旅行好不好?”

    温凝:“去哪里?”

    “找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

    这天后,没多久许京淮出国了。

    温凝杀青时,他项目进行到重要阶段,回不来,旅行成了奢望。

    温凝也忙。

    读书期间拍的戏虽都是配角,但乐队在酒吧唱歌的视频经常火,几个人涨粉不少,温凝个人账号有两百多万粉丝,也给她带去不少机会。

    公司自投的戏杀青,她马上去录制一档综艺,后面还要去试一部悬疑电影,中间有几天空闲时间,温凝想回家看父母,根本没时间旅行。

    那次一别,两人又许久没见过面。

    温凝在S市录制综艺,恰巧梁京州他们也在,综艺录完,温凝去了夜漫酒吧在S市的分店。

    乐队有人气后,梁程州买下夜漫酒吧,后又在其他城市开分店,如今夜漫酒吧已成年轻人旅游必打卡的地点。

    他们在酒吧唱歌,一方面能给酒吧带来利润,另一方面增加乐队人气,为公司的新电影新剧做宣传,属于双赢。

    酒吧未正式开业,只有梁京州、小K几人,温凝去了,梁京州聊起最近有部古装剧《春欲晚》来邀温凝,众人讨论着这部剧的制作班底,都给出相当高的评价,这样的剧主动找上来,是温凝的幸运,她很珍惜,为此延后回老家的时间,窝在房间里看剧本。

    毕业后温凝和北棠在外租的房子,有许京淮她经常无法回到自己的住所,这次想回去,许京淮又委托她去家里给那只六角龙鱼喂食。

    在北川只有几天时间,温凝没折腾,独自在许京淮家住下来。

    这天孟铭打电话要来拿东西,温凝打开门,“怎么你一个人回来的?”

    “Hades走不开,我回来取一份文件。”

    孟铭在书房找东西,温凝站水族箱前看那只孤独的六角龙鱼,孟铭找到文件过来说:“在看什么?”

    温凝指指水族箱,“这个小家伙。”

    孟铭:“它是蝾螈的一种,有着强大的再生能力。”

    “嗯,许京淮讲过。”

    孟铭沉默片刻,“其实和Hades很像。”

    “嗯?”

    “现在的一切都是Hades自己重新长出来的,过去的四肢已被剪掉。 ”

    孟铭走后,温凝慢慢懂了。

    人幼年时父母像四肢,万事都要靠着他们,可周茉去世得早,许儒又无责任心,许京淮没有任何可依赖的人,他的四肢早被剪掉。

    少年时受继母和哥哥的虐待,他想办法博得爷爷的喜爱,在许家有了一席之地,重新长回四肢……

    不管上天减掉哪个部位,许京淮都可以靠着重新长出来。

    他养着这样一只宠物,何尝不是在养着自己。

    温凝忽然很想他。

    她提前办了签证,去《春欲晚》剧组试过戏后飞去硅谷。

    孟铭在机场等着,温凝坐进车里问:“你没告诉他吧?”

    “没有。”

    “我准备给他一个惊吓。”

    公司新成立没多久,项目又在重要阶段,大大小小的事全要许京淮做决断,他忙得睡觉都成了奢侈。

    许京淮连续多天熬大夜,孟铭劝不动。

    温凝这时候过来,绝对不是惊吓,是救命良药,可以让许京淮好好休息几天。

    到公司,孟铭带着温凝上楼,引她到总裁办休息。

    “许京淮呢?”温凝问。

    “在那边开会。”

    “我可以过去看看嘛?”

    孟铭笑:“整个办公楼你想去哪就去哪。”

    “谢谢。”温凝和孟铭分开,独自前往许京淮开会的会议室,窗玻璃没遮挡,温凝一眼看见座位正中间的许京淮。

    他戴着温凝送的那条领带,手里握着笔,垂眸似在思索什么,有人喊许总时,他抬眸,目光正巧落在玻璃上,与她撞个正着。

    温凝笑笑。

    许京淮再无心思开会,对员工讲了几句,推门出来,拉着温凝的手走进总裁办,“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没多久。”

    办公室门关上,温凝顷刻间被压在门上,许京淮急切地吻过来,温凝抱着他慢慢回应。

    吻完,许京淮捏捏温凝脸颊,“又瘦了。”

    “试了一个古代美女的角色,为上镜好看,更贴近人物,有在控制饮食。”

    “已经很瘦了,不要再减,走,带你去吃饭。”

    “不用开会了?”

    “放假,陪老婆吃饭比开会重要。”

    温凝:“……”

    饭后回到许京淮的公寓,温凝先去洗澡,贴着面膜,泡在温水里退去疲惫。

    正惬意,外面传来一声东西摔地的声响。

    “怎么了?”她朝外喊。

    “没事。”

    听着许京淮声音不对劲,温凝担心他手指又痛了,撕下面膜洗干净脸,裹上浴巾出去,刚开一条缝,门就被一股外力拉开,许京淮靠着门边,挂着得意的笑:“担心我?”

    “许、京、淮!”温凝气得打他。

    许京淮抓住温凝双臂抱住,“不这样,凝凝不开门。”

    温凝不能理解,“我在洗澡,你进来干嘛?”

    许京淮抓了条浴巾铺在洗脸池边沿,抱起温凝坐上面。

    温凝怕摔倒搂紧许京淮脖子,心里急着回去洗澡,“到底干嘛?”

    许京淮轻淡一笑,贴向她耳边:“干_你”

    他手一扯,白色散开,春.光.无.限,接着唇贴上,不给温凝讲话的机会,

    没在唇上多停留,沿路向下,停在软如棉絮的山峰,覆盖攀岩。

    温凝手掌在洗手池上支撑,另一手抓着他肩膀,艰难地喊他名字,“许、京、淮别”

    许京淮停下,仰头,“别什么?”

    温凝像海上漂舟,想抓住什么让浪停下,停了又觉空虚,究竟要说什么自己也搞不清,被他问起,含糊道:“别咬我。”

    “好。”许京淮答应得爽快。

    温凝正心奇许京淮今日怎么这样好说话,就听他说:“不咬凝凝,换成吃好不好?”

    “不好、不好。”温凝往外推许京淮。

    “那就进,”许京淮托起温凝往浴缸方向走,“进去凝凝就好了。”

    他衬衫西裤,非常整齐,而她

    温凝不爽,掬起一捧水扬许京淮身上,白衬衫湿了一片。

    许京淮垂眸看一眼,忽地笑了,“喜欢这样?也不是不行。”

    哪样啊?

    温凝不等问出口,就和许京淮一起水里。

    她直起腰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这样容易溺水,很危险的。”

    许京淮擦干温凝脸颊沾上的水珠,“危险才难忘。”

    互换位置,许京淮拍拍浴缸边沿,提醒她:“抓着点。”

    话落,温凝就五指收紧,用力抓住浴缸边沿。

    许京淮半跪在浴缸里,弯腰浸到水下,亲吻珍珠。

    水下没有氧气,憋闷的窒息感在她的声音里消退。

    这样还不够。

    他要那暗河比池中水还多。

    温凝抓着许京淮头发,想制止,却说出完整的话,只剩单音节声调。

    许京淮探出水面,衬衫全部湿透,冷白肌若隐若现,他腰薄劲窄,腹部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嗓音微微沙哑,“要么?”

    温凝喘着,讲不出话。

    许京淮:“自己打开。”

    走到一半,进退两难。

    明知他在使坏,无力拒绝。

    温凝第一次看见许京淮的纹身,一样的位置,是她的名字,不由伸手触碰。

    许京淮握住她手腕向下,“凝凝该握这个。”

    温凝一乖,失控的就是许京淮。

    他快要溺死在她掌心里。

    失控前,许京淮从她手里抽离,手掌从颈后穿入她发间托住,不让剧烈的撞击伤到她

    温凝躺在浴缸里一动不动,太累了。

    许京淮每次都有不同的办法和使不完的力气。

    “眼神干嘛那么幽怨?”许京淮抱她出来,拧眉深思,“不爽?”

    温凝本想舒服地泡个澡缓解一下疲劳,结果更累了,气呼呼的,“超级不爽。”

    “所以喊那么大声是溺水害怕?”

    温凝:“……”

    “我快累死了,你知不知道?”

    许京淮低笑:“据我所知凝凝一下没动。”

    温凝:“…………”

    身体疲惫,睡眠就沉,温凝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床边没摸到人,喊了声“许京淮”

    “先这样了赵叔。”许京淮挂断电话,坐到床边,在温凝额头印了口,“这了。”

    温凝揉揉眼睛,“你在忙?”

    “不忙,我爷爷的管家打来问一点工作上的事。”

    温凝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家里下次再给你找结婚对象,记得告诉我一声。”

    “凝凝。”许京淮的声音里带着明显不悦。

    温凝置若罔闻,“从别人口中得知男朋友要结婚很差劲。”

    她平静的像在说别人的事。

    难得一见,许京淮不想因这些事不开心,住嘴不说,拿起床头柜的文件递给她,“签上名字。”

    温凝接过看眼,还给他,“我不要。”

    两份文件,一份是许京淮在北川为她买的新房,一份是在伦敦买的。

    许京淮不接,“送给凝凝的礼物。”

    温凝把文件重新放回床头柜上,搂着许京淮脖子坐他腿上,“房子我自己会买,谢谢京淮哥。”

    许京淮还要说,温凝捂住他嘴,“再说不理你了。”

    在陪许京淮的几天里,温凝连续收到几条好消息,之前试的悬疑剧和古装剧都通过,正在走合同,公司去年拍的电影也快上映。

    首部电影要上映,梁京州他们也激动,温凝回国马上去公司,和经纪人聊完的工作安排,去找梁京州,进门听小K说:“这事有点不对?”

    “什么事不对?”温凝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回应她的是三张一筹莫展的脸。

    温凝坐过去,“怎么了你们?”

    小K推推谷天,“你说。”

    谷天踢梁京州,“还是京州说吧。”

    梁京州捂唇咳了声,“《春欲晚》和《十二杀》的合同没签成,他们临时换人,还有之前的音综这一季也不签合同了。”

    温凝眼里的笑意慢慢没了,这两部戏她都很喜欢,也是下半年的主要工作,突然换人等于给她当头一棒。

    小K:“还有刚打来电话说,我们的电影暂时也上映不了。”

    所有的情况集中堆到一起,明显不对劲。

    谷天说:“三部戏都和凝凝有关,你最近是不是得罪谁?”

    温凝今年才算刚刚踏进娱乐圈,没背景没资本,也没抢过资源,会得罪谁?

    她想不出来。

    “算了,”梁京州宽慰,“不用凝凝是他们的损失,机会我们再找。”

    庆祝不成,温凝回到和虞北棠合租的房子里,见温凝失落落的,北棠问原因,听后想了想说:“这手法像许京淮的作风,也只有他们那种人能随意替换角色,会不会是许明宇?”

    温凝:“许明宇已经找过我一次麻烦,该不会这么快又这么大动作。”

    “许京淮父亲?”虞北棠独自分析,“他们家人不喜欢许京淮,连带也不喜欢你,所以搞事情捣乱,在我们认识的人里除许家人有这么大的资本权利,再无其他。”

    许儒要想对她做什么,不用等这么久,早可以下手。

    温凝想到许家那位无人敢得罪的老爷子。

    正思考时,手机震动,她接通喊了声“爸”

    张建城焦急道:“奶奶有没有你打电话?”

    “没有,”温凝问,“奶奶怎么了?”

    张建城唉声叹气,“奶奶下午去地里收白菜,到现在也没回来,爷爷去找地里没人,手机关机,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啊?” 温凝握着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会不会去姨奶奶家?”

    “她常去的地方,我们全找过没有。”张建城说,“行了你忙吧,我挂了。”

    温凝:“实在找不到赶快报警。”

    “知道了。”

    挂断电话,温凝握着手机来回踱步,奶奶只是个普通的农村老太太,生活范围狭窄,能去哪里?

    人消失,手机关机,不像是走失。

    短短几天,工作上定好的戏被临时换角,家里奶奶失踪。

    真是巧合?

    手机又响,一条陌生的北川号码。

    第42章 沉溺

    “温小姐你好, 我叫赵承,是许家的管家,想约您明天见一面。”

    那日在硅谷, 她睡醒喊许京淮, 当时和许京淮通话的人就是这位赵管家。

    回国后, 奇怪的事开始一件接着一件。

    联想之前的猜测, 温凝拿着电话的手都是在抖, “可以现在见吗?”她迫切地想知道奶奶在哪里。

    那边停顿片刻,似乎在询问,过会儿说:“可以, 你说地址我过去。”

    温凝说了附近咖啡店, 半小时后, 见到这位赵管家, 四十多岁,身材清瘦,气质温雅,和许京淮有些相似。

    “您找我有事?”温凝先开口。

    “温小姐急着见面大概已经猜到。”

    温凝默了一瞬,“所以确实是你们扰乱我工作, 拐走我奶奶?”

    赵承没否认,“不能说拐卖,我们只是碰巧知道她在哪里。”

    爷爷奶奶在村庄生活一辈子, 对村里的每个角落都熟悉, 没人恶意引导, 绝不会走丢不回家,还有北川离风絮县这么远, 他们不做手脚,怎么会知道奶奶在哪?

    不过说得冠冕堂皇罢了。

    温凝急切问:“我需要知道她在哪里。”

    赵承点头, “温小姐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温凝:“和许京淮分开?”

    赵承笑笑:“温小姐果真聪明。”

    许京淮当初为得到她费尽心思,许家老爷子为让她离开用了相同的手段,他们这一家人当真可怕。

    赵承又说:“既然温小姐已经猜到,我也不绕弯弯了,您跟他这么久,应该知道些京淮的事。

    他在家情况特殊,日后想事业顺畅,需要一位能在这方面给予帮助的妻子。

    温小姐年轻貌美,和京淮很登对,但身份不合适,结合到一起也没好结果,将来京淮身无分文,您也不会继续留在他身边。

    我在许家工作很多年,是看着京淮长大的,他自小就乖,一向听老爷子的话,可前段日子他为了和您结婚,气得老爷子心脏病发作,威胁他父亲,恐吓严小姐。

    这些事与京淮以前的行事风格相差甚远,再这样下去,恐要出事。

    老爷子没了办法才来找您,实属无奈之举,还望理解。”

    许京淮没向她求过婚,也没提过想结婚,怎么会为了和她求婚,气坏许家老爷子?还恐吓严嘉雅?

    温凝想着这事,没开口。

    赵承以为她不愿意,“温小姐还年轻,未来择偶机会很多,只要您愿意,什么条件随便开。”

    温凝:“不愿意呢?”

    赵承:“您应该知道。”

    工作上没戏拍被雪藏,生活里家人受到牵连,

    她可以不在乎许京淮的身份地位财产,但不能不顾自身前程和家人安危。

    许家老爷子比许京淮手段更狠,前后两条路都堵死了,她没有选择。

    “还是严嘉雅吗?”温凝问。

    赵承:“京淮把严小姐吓到,她死不同意与京淮结婚。老爷子又为他寻得一位良人,是xx的女儿,长得没温小姐漂亮,但性格温柔,又是独生女,婚后她父母会全力支持京淮的,有了他们的支持,无人敢对京淮起歪心思,京淮有所依了,老爷子后半生才能安心。”

    赵承说的职位遥不可及,离温凝的生活太远,这样的支持,她的家庭确实无法给予。

    过去温凝幻想过无数次与许京淮分开,这天真的来了,却鼻尖泛酸。

    和许京淮纠缠了整整四年,逃时逃不掉,留时留不下,上天像在与她开玩笑。

    “温小姐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全家都在找奶奶,温凝没时间慢慢思考,“不用想,我答应,请您告诉我奶奶所在位置。”

    “请温小姐三思而后行,如果出尔反尔,到时可不仅仅是警告。”

    这么严重的事,他竟说成是警告,更严重的会是什么?

    温凝和她家人在这些人面前太渺小了,像把细沙扬撒到哪由不得自己,当初许京淮这样,现在许京淮家人也这样,“许京淮也知道我家人的情况,他不同意分手我没有办法。”

    “这点您不用担心,京淮手段再强硬也硬不过许老爷子,如果他敢恐吓您,或者做什么极端的事,您可以给我打电话,老爷子会处理。”

    家里为找奶奶已经乱成一锅粥,温凝迫切想知道答案,“我奶奶在哪里?”

    赵承指指桌面的手机,“您需要先拿出些诚意来。”

    温凝在桌下死死攥住手机,感情不是商品说扔就扔,分手需要时间,首先她自己要先接受了才能和许京淮沟通,“许京淮的个性打电话说分手没用,他不会同意,还会回来折磨我,和他分开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需要时间思考对策。”

    赵承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说:“温小姐最好不要言而无信。”

    温凝讥笑:“我的前途和家人安危都掌握在你们手里,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请先告知我奶奶在哪里?”

    “还有一件事,温小姐不可以透露出我们今天的谈话,分手是你们感情的问题,与旁人无关。”

    “好,我答应。”

    赵承这才说:“Z市鑫福小区2单元1002。”

    “半个月内我会与他分开,也麻烦您告知许爷爷不要再打扰我家人。”

    温凝起身走了,出了咖啡店,马上给家里打电话告知奶奶的位置,张建城立刻开车去市里找鑫福小区,没多久找到奶奶。

    老太太在地里收菜,听见人说去市里听保健课送大米白面就跟着去了,到市里老师要求认真听课关手机,老太太被洗脑没想家人是否着急,听话地关机上交。

    哄骗老年人简单,甚至用不着许京淮爷爷亲自出手,但对温凝家的影响很大,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着急上火容易生病,父母担忧奶奶影响工作和生活,她在北川也无法安心。

    父母接奶奶回到家,温凝的心算落地。

    事情解决了,虞北棠说:“许家人好过分,好像你为上位才和许京淮在一起,还用这种方式逼你分手。”

    温凝淡淡一笑:“许京淮怎么说也是许家的孩子,许老爷子再不喜欢也会纵容,而我是个外人,伤不伤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虞北棠叹气,“你打算怎么办?”

    温凝摊手,“我有选择的余地?”

    她不可能为谈恋爱不管前途,不顾家人,赵程说了这次是警告,下次爷爷奶奶可能就不是被骗去上保健课这么简单,还有她那些凭努力争取来的角色,以及公司自投的戏,都不能一夜化为泡影。

    温凝做不到为恋爱放弃一切工作和生活。

    虞北棠:“许京淮连他爷爷的话都不听,你怎么分?”

    温凝后仰陷阱沙发里,“我想想。”

    “当初许京淮逼你跟他在一起,你跟了,现在他爷爷又来逼你分开,”北棠靠在温凝肩上,“这都什么事?”

    “许京淮在许家无依无靠,挺难的,他爷爷这样做,是想给许京淮找个无人敢惹的岳父,这样一来就算老爷子日后不在了,也没人敢动许京淮,归根结底也是为他好。

    赵管家跟我说,这次许家老爷子给许京淮安排的结婚对象比严家背景还强,是xx的女儿。”

    北棠登时挺直腰杆,“天呐,这已经不是商业联姻了。”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没办法不放手。”

    北棠:“你舍得吗?”

    温凝笑笑,没说话,她舍不舍得不重要。

    当天晚上温凝给许京淮发消息:【我们分手吧】

    许京淮没回,也没打电话,平静得吓人。

    温凝整夜睡不踏实,梦一个连着一个,一会儿梦见许京淮要杀了自己,一会儿梦见他拎着满是鲜血的刀站在家门口,告诉她这就是凝凝离开我的下场。

    她从这个梦中惊醒,早晨6点,给家里打视频。

    张建城带毕业班,起的早,正在厨房准备早餐,接通视频说:“怎么醒这么早?”

    温凝脑中还是梦里那鲜血淋淋的可怕场面,瞧见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做梦了。”

    “奶奶这事吓到你了吧?她常年在村里,又年纪大,生活节俭,容易被骗,那个店说给老人讲保健知识,实际就是卖保健品的,大米白面只是吸引人来的噱头,我已经举报了,你用担心。”

    父亲不知道奶奶被骗是有人故意为之,还在安慰她,温凝鼻尖泛酸,找借口挂断视频。

    时间还早,她翻看一遍手机,许京淮一整夜都没回消息。

    这种平静温凝感觉恐惧,但事已至此再无其他选择,许京淮回应与否,她都会分手,如此提心吊胆,不如删了干净。

    她拉黑了许京淮的号码和好友。

    白天她去公司,下班和梁京州他们一起离开公司,准备去夜漫唱歌。

    出公司大门,迎面撞见孟铭,他指指路边停着的车 ,“温小姐,许总喊您过去。”

    梁京州他们不知道温凝要分手的事,推她向前,“去吧、去吧。”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温凝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进到车里坐在许京淮身边,没说话。

    许京淮也没说。

    孟铭更不敢说,三人各怀心事沉默一路来到许京淮家。

    温凝换上拖鞋,坐到许京淮身边,先开口:“消息你看了吧?”

    “没有。”许京淮答得平静,眸光却藏着层层愠怒。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分手了。”

    “温凝,我当你没说。”

    温凝冰冷地重复:“我要分手。”

    许京淮咬了咬牙,转头看她时眸色已然平静,“为什么?”

    几天前温凝还去了硅谷,他们那样开心,回国短短几天,突然要分手,没有矛盾没有争吵,许京淮想不通原因,在看见消息马上回国。

    “我一直不喜欢你,你不是很清楚吗?同意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那次你断了手指,心生怜悯而已。”

    不喜欢没关系,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许京淮压过去凶狠地吻她。

    温凝不动不躲不回应,就麻木地承受着,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徒然无趣。

    他捏住她下颌,“又是这样不乖,凝凝是想受惩罚吗?”

    温凝没表情地伸出双手,“捆吧。”

    许京淮冷笑:“你觉得我只有这一种方法?”

    “许总办法多得是,但无非都是床上那点事,”温凝扯下外套扔一旁,“需要我怎么配合?”

    一夜间,会撒娇说想他的温凝不见了,又变成那个敷衍不耐,眼神都透着冷漠的人。

    许京淮烦躁极了,按着她翻身。

    温凝疼得厉害,吼道:“许京淮你混蛋。”

    他不再温柔,嗓音阴恻恻的,“你不是早知道吗?”

    温凝疼痛难忍,不得不软下来,“许京淮我疼。”

    他这才退出,俯身,牙尖轻触她脖颈,没咬也没亲,“还分手吗?”

    温凝像被吸血鬼盯上的猎物,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在他齿下。

    她不受控地发抖,眼睛也红了,忍着说:“你就会用这折磨我。”

    许京淮沿着她脖颈向上,疼惜地吻她耳朵侧脸,“凝凝,真正的折磨是无能无力,你的残忍才是折磨。”

    他俯在她耳边,“不分手了,好不好?”

    温凝默默流下眼泪,“放弃吧许京淮,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与你分开。”

    许京淮说:“不痛,凝凝永远记不住。”

    痛感再次来袭 。

    温凝咬着下唇忍住没求软,许京淮也没再留情。

    他们相互较劲着,疼痛没有持续太久,河水回涨。

    温凝仍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沉默给许京淮浇水上一桶油,他像个侵略者,疯狂掠夺占有。

    几乎没有停歇。

    温凝快无力思考,紧要关头,理智复苏,“你敢……”

    “有了就生下来,”许京淮没停,气息不稳地问:“还分手吗?”

    温凝没心思答他这些问题,“敢那样,我永远不原谅你。”

    “不原谅,我也是你孩子的爸爸。”

    察觉他越来越明显的变化,温凝语无伦次,“许京淮……我不要……你敢……”

    腰间忽而一热,温凝悬着的心落下来。

    许京淮终是没忍心。

    擦干净,许京淮抱着温凝进浴室洗澡,之后抱回床上,温凝始终一言不发。

    许京淮忽然怕了,从背后抱着她,低低说:“凝凝怎么才能不分手?”

    “你以前答应过,认真在一起后,我想分开你就放手。”

    “不作数。”

    “许京淮,我们别再相互折磨,就此放过彼此吧。”

    “我不要。”

    温凝放狠话:“你就算折腾一夜,我也要和你分开,没得商量。”

    许京淮没再多说,抱着温凝睡了。

    第二天早晨温凝醒来,床边没人,客厅也没有,事情已经跟许京淮说清楚,温凝不打算多在他家停留,收拾好随身物品要走,却推不开门。

    她被许京淮锁起来了。

    温凝打电话,许京淮不接,联系不上人,她只能在家等。

    中午孟铭过来送饭,放下饭要走,温凝拦住他,“我要回去。”

    孟铭:“抱歉,温小姐。”

    “拘禁违法。”

    “昨晚您自愿过来的,今天还没超过24小时,而并没对您实行捆绑殴打致残等伤害行为。”

    温凝:“”

    孟铭是学法律的,况且这些震吓不了许京淮,他想做一件事,就算被拘留罚款也会做。

    这办法行不通,温凝放平语气,“铭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孟铭:“抱歉。”

    温凝:“不用你放我出去,帮我劝劝他就好。”

    “抱歉,京淮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温凝咬唇,“可我必须和他分手。”

    “赵承找过你?”

    温凝微怔,“你怎么知道?”

    “他有安排人盯着老爷子和许儒,那天盯着老爷子的人开小差晚一步,赵承才有机会去找你。”

    “我奶奶失踪了,我不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我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精力和实力参与到许家的事情里去。”温凝克制着,嗓音还是变了,“我的家人、公司同事、自己的前途都要牵扯进来,这已不是单纯的感情问题。”

    孟铭试图劝说,“许家的事我们正在想办法,你给他些时间。”

    “这种需要连累他人和毁掉前程的等待,我等不了。”

    许京淮那边孟铭其实劝过的,结果和温凝这边一样,两个倔强的人,孟铭无奈着离开。

    餐桌上的食物,温凝一口没动,抱着双膝,坐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蓝天。

    对许京淮这样极端的人,劝说无用,要用极端办法。

    之前闪现过的念头,慢慢具象化,她要试一试。

    许京淮晚上回来,扔掉餐桌上一动未动的食物,打开新的餐盒,“过来吃饭。”

    温凝不动。

    许京淮端着餐盒坐到她身边,“刚做出来的海鲜粥,尝尝。”

    “你准备关我多久?锁一辈子?”

    “只要你不分手,随时可以离开。”许京淮放下粥,握着她肩膀扭过来面对面,“我安排人去县里,保证不会再有人靠近爷爷奶奶和外婆。”

    “除了几位老人,还要我爸妈、小姨、舅舅等等,你每个都安排人守着?况且有些事守不住的,像我小姨开少儿舞蹈机构的,不用动她分毫就有很多办法可以让店铺关门。

    许家人做事的手段,你比我清楚。

    姜还是老的辣,许京淮你斗不过你爷爷的。”

    “凝凝,我需要时间。”

    “嗯,可我等不起。”

    许京淮需要时间和整个家族抗衡,温凝没办法牺牲前途和家人的安危等他。

    话至此,彼此都无话可说。

    沉默片刻,许京淮起身,明确告诉她,“分手绝不可能。”

    温凝拿起藏在身后的一把水果刀,刀尖抵着脖颈,“那我就死在你面前。”

    许京淮回头冷笑,“凝凝,这办法很愚蠢。”

    在温凝的生活里家人、工作甚至朋友都排在他前面,许京淮不相信这么聪明通透的人会因为恋爱问题伤害自己。

    整个下午,温凝都在想许京淮的反应,不相信,她有预料到,也做好准备,手向内推,刀尖刺破皮肤,渗出鲜血。

    许京淮愣住一秒,猛然抢下她手里的水果刀扔到地上,“咣当”一声,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你——”

    话没说完,温凝又从身后取出一把刀抵在脖子上,目光坚毅,“我要分手。”

    “先把刀扔掉。”

    温凝含泪摇头。

    许京淮闭了闭眼,短短一秒做好决定,再睁开放平声调,“刀扔掉,伤口处理好,我送你回去。”

    温凝忍着的泪落下。

    许京淮站到温凝面前,双手捧着她面颊,抹掉两行清泪,“乖!”

    他取来医药箱,拧开盖子,拿棉签沾着消毒液清理温凝刚刚划伤的一小条伤口。

    温凝倚着沙发,垂下眸。

    许京淮冷白如玉的指,捏着棉签清理伤口,动作轻缓,一下又一下,认真也温柔。

    她一下想起,初见那天许京淮擦拭椅子上水珠,走廊里问她是否需要衣服。

    过了这么久,温凝依然记得他细致温柔。

    这个下午,温凝想过和许京淮剧烈争吵,想过受伤进医院,万没想到是以这样柔和的方式结束。

    许京清理好伤口,重新拿起一旁的餐盒,舀出一勺海鲜粥递到温凝唇边,“一天不吃东西,容易出胃病。”

    温凝吃了。

    半份海鲜粥吃完,许京淮说:“东西拿走吗?去收拾一下。”

    温凝摇摇头,抹了下眼睛,“对不起。”

    许京淮抬手在头顶揉揉,“一开始就是我动了歪心思,你没做错任何事,无需道歉。”

    “忘了我吧。”温凝哽咽。

    “已经印我身上,怎么忘?”许京淮再次抹掉她眼下的泪,过去他的混蛋行为,现在爷爷做的事,于温凝而言都是伤害,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温凝额头抵着他胸膛哭够了,仰头又恢复清冷的语调,“忘不掉也要忘。”

    这话也她自己说的。

    许京淮家到温凝租的房子到四十分钟路程,这期间两人一句话没讲。

    到小区门口,温凝下车,“再见。”

    许京淮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点点头。

    温凝关上车门,走进小区,爬到三楼道时,身后忽然传来声“凝凝”

    她回头。

    沉响的脚步声传来,感应灯亮起,许京淮阔步上来,走得匆忙,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胸膛微微起伏,眼镜也没戴,温如水的眸一眨不眨地望着站在楼梯上方的她。

    “还有事?”温凝开口问。

    许京淮将她拥进怀里,久久没有开口,声控灯灭了,黑暗中他凑向温凝耳边低低道:“别忘记我。”

    第43章 晚星

    五年后。

    “舅舅在电视台门口等, 晚会结束你和舅舅一起回来。”温绮欢在视频里叮嘱。

    “好的,”又是一年春节,温凝在北川电视台录制春晚, “妈我先化妆了。”

    去年温凝在北川买了套别墅, 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婆全部住进来还会有空多余房间, 可惜没一个家人愿意搬过来。

    父母不到退休年纪, 热爱工作不愿辞职, 老一辈们又在风絮县生活习惯,不喜欢生活节奏快且环境陌生的北川,房子只能空着, 假期她还是要回老家。

    演出结束, 温凝随着舅舅一家人一起回风絮, 路上闲聊, 舅妈问:“上次热搜说你和迟野约会,你们在恋爱?”

    “没有,记者乱写的,那晚我们好几个朋友一起,他只放我和陈知让的照片。”

    舅妈:“大学毕业后一直没谈恋爱?”

    温凝:“嗯。”

    温凝明艳漂亮, 又早早财富自由,不缺乏追求者,而她一直谈, 舅妈好奇, “忘不了前男友?”

    “不是, 工作挺忙的没时间想那些,也没遇见合适的人。”和许京淮分开的五年里, 温凝心思全在工作上,没太想过感情。

    “小许这几年在干嘛?”

    “不知道。”

    “你们没联系过?”

    “没。”

    刚和许京淮分手那阵, 虞北棠还担心许京淮会不守承诺来骚扰,给温凝带麻烦,实际那晚一别,许京淮再没出现过,消息也没发过一条,已彻底退出她的生活。

    “以前你爸妈可喜欢小许,总在和我们面前夸他。”舅妈感叹,“你们那会儿谈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分手?”

    温凝没对家里透露过和许京淮分手的真实原因,只说性格不合适,现在依然是这理由。

    舅妈:“可惜了。”

    温凝从不想可不可惜,后不后悔,这类问题。时光无法倒退,目光也该向前看。

    但失恋的痛还是有的,大学四年到处都是许京淮的影子,人非机器不可能说删掉就删除,刚分手那年她疯狂工作,几乎全年无休,不留一点空闲时间遐想,这才慢慢习惯没有许京淮的生活。

    五年,彻底放下。  

    舅妈:“上次老太太托我和你舅舅在北川给你介绍男友呢,她听你妈妈说你高中好友都结婚了。”

    “去年十月一结的。”温凝笑笑,“姥姥也嘱咐小姨帮我介绍男朋友,她比我妈还急。”

    在外温凝是人气女星,在家还是以前的温凝,年纪稍长点后,也会被家人催着恋爱。

    和舅舅、舅妈聊一路,到家温凝就去睡了。

    傍晚,温绮欢喊她起来,一家人出去聚餐。

    温凝自小常跟着父母出去,对父母的朋友都了解,没有抵触情绪,简单化淡妆随父母出门。

    他们一家去时间比较早,等待其他人的过程中,温凝看了会儿手机,一一回过微信里的未读消息,最后停在和轻舟的聊天界面。

    轻舟卡点发来的新年祝福:【星星新年快乐】

    星星要暴富:【舟神也新年快乐】

    她和许京淮分手那年,曾经说要邀请张建城和温凝参加婚礼的轻舟也失恋,在那段时间,他们加上好友,聊天频率还和之前在论坛差不多,但是五年来一直有保持联络。

    轻舟:【春节在北川?】

    星星要暴富:【回老家了】

    轻舟:【代我向墙叔说新年快乐】

    星星要暴富:【好的,你今年春节还在国外?】

    轻舟:【嗯,最近有点忙回不去】

    温凝没问过轻舟的职业,只听张建城说在国外创业,具体什么领域,张建城也不知,但父女俩都能看出来轻舟真的忙。

    星星要暴富:【什么时候休假回国,告诉我和我爸一声,请你吃饭】

    轻舟:【好】

    温凝正聊着,忽听一声惊诧的“哎呦” 她寻声看过去,长辈们堵在门口围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问东问西,细一看竟是陈知让。

    那年情人节,温凝陪陈知让去医院输液后,至今一次没见过,听父母说,陈知让在国内读完本科,出国读了两年研究生,回国后在北川医院上班,前两年春节在医院值班没回家。

    长辈们的注意力一下集中在陈知让身上,张建城把人拉到身边来拉,说:“坐叔叔这。”

    温凝知趣地往旁移了下,空出个位置给陈知让坐。

    陈知让和张建城打过招呼,转头对温凝说,“好久不见。”

    温凝礼貌回应:“好久不见。”

    多年不见,少时无话不谈的友谊淡了,彼此都没在说话。

    张建城说:“知让在哪个科室?”

    陈知让:“急诊。”

    “很忙吧?”

    “嗯,经常要处理些紧急情况。”

    “等下次叔叔有病去北川找你。”

    “您还这么幽默。”

    温凝握着水杯,安静地听父亲和陈知让聊天,突然被张建城点名:“凝凝下次不舒服就去找知让。”

    她抬头,“好。”

    张建城:“你们俩一起长大,又在一个城市,没事多联系,有点啥事也能相互帮忙有个照应。”

    陈母在一旁说:“是呀,这几年也不见你们俩一起玩了,高中有时间就往一起凑,不少老师都以为你们谈恋爱呢。”

    “妈!”陈知让制止。

    温凝尴尬地笑笑。

    陈母:“妈知道你们没谈过恋爱,就是和张叔叔一个意思,希望你们多走动,北川离家那么远,有事我们都过不去,你们相互帮忙,我们在这边也安心。”

    温凝:“会的,阿姨。”

    长辈们不再说,温凝手机一震,收到条陈知让发来的表情包,她疑惑地看过去,陈知让笑道:“还以为你把我删了。”

    温凝:“我不删好友。”

    陈知让:“那怎么看不了你朋友圈?”

    温凝:“因为我关了。”

    服务人员端来一盆热饮,分给温凝时,陈知让抬手挡了下,“有核桃露吗?”

    服务员:“有,在楼下。”

    陈知让:“我下去拿,这个不要分给她。”

    温凝第一次发现杏仁过敏还在小学,两家出去野餐,她吃了杏仁饼干后全身长疹子,吓得长辈们饭也没吃好,急忙带她去医院。

    陈知让取了新的饮品回来,温凝说:“你还记得?”

    “嗯,不仅如此,我还记得你不吃辣,喜爱酸,最喜欢和学校门口的冰奶茶,冬天也要带冰。”

    忆起高中的饮食喜好,温凝笑了,“那时学校超市卖的甜酸角,我一次能吃一包。”

    陈知让:“心情不好能吃两包。”

    温凝拧眉:“哪有吃过两包?”

    “高三第二次月考,你因为化学成绩一直上不去郁闷,在校门口买了两包一路吃到家。”

    温凝和陈知让同班三年,每次考试都比陈知让少三五分,成绩次次排在第二,同学们打趣叫她万年老二。

    高三第二次月考只差两分,还是次次丢分的化学上,父母请家教补习,买额外练习册,无论怎么折腾化学成绩都提不上去。

    她气自己总是无法超越那几分,长期压抑,那次月考成绩一出,绷不住了,放学没等陈知让独自回家。

    校门口陈知让追过来,随她进超市,没敢说话,默默陪着走到温凝家楼下。

    那之后,陈知让没考过年级第一,每次都排在温凝后面,有时分数会差出十几分。

    没了陈知让做对比,温凝化学成绩可以占到班级第一,两三分差距的心结自然解开。

    那时他们十七岁,时光一转已有十年。

    陈知让:“林庭樾大学毕业后也去北川,他现在可以讲话了。”

    温凝从回忆里出来,“你和庭樾还有联系?”

    陈知让:“有啊,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高三虞北棠转来后,他们四个经常在一起,毕业后北棠和林庭樾闹分手,温凝和林庭樾也断了联系。

    谈起过往,高中恍如在昨天,温凝说:“庭樾和北棠重新在一起了。”

    陈知让:“我知道,年前我还和他俩一起吃饭。”

    温凝:“你们竟然不叫我?”

    陈知让反问:“你和他俩一起吃饭,不是也没喊我?”

    聊到这,温凝索性讲出心里话,“因为你从大二开始就莫名其妙不理我。”

    陈知让暗自叹了声,“对不起。”

    温凝:“没什么可道歉的,也是因为他吓到你。”

    “不是因为许京淮,”陈知让欲言又止,“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饭后长辈们去唱K,温凝不打算去,和父母打过招呼后,独自下楼,陈知让拿着车钥匙追来,“我送你。”

    温凝:“没多远我走回去就好。”

    陈知让收起车钥匙,“太晚不安全,我走路送你。”

    “不去唱歌?”

    “你忘了,他们都是麦霸?”

    以前和长辈们去K歌,温凝和陈知让都坐在角落里发呆,完全参与不进去,只能干陪着。

    温凝:“我爸又菜又爱唱,没人能抢过他。”

    陈知让:“我爸更可怕,不管谁唱歌都要伴舞。”

    温凝没绷住笑了,“陈伯伯最喜欢跳蒙古舞。”

    陈知让:“嗯,不管什么类型的音乐都要来一段蒙古舞。”

    两人聊着长辈,不知不觉走远,快到温凝家小区时,陈知让问:“你们那时为什么分手?”

    “原因有点多,主要家庭不合适。”温凝顿了顿,“他家——”

    陈知让抢先道:“他爷爷许敬山,是北川市的基本无人敢得罪。”

    温凝:“嗯。”

    “听我妈说你之后一直没谈男朋友?”

    “嗯。”

    “忘不掉?”

    “一个人挺好的,不想谈。”

    “你呢?”温凝反问,“交女朋友没?”

    “没。”

    “也分手了?”

    “我没谈过。”

    温凝顿步,诧异地看陈知让,“啊?”

    “就是你想的那样,母胎单身。”

    陈知让长得阳光,27岁身上还有着浓浓的少年气,换上校服,和高中生毫无违和感。

    温凝不免好奇,“没遇上合适的人?”

    陈知让:“算是吧,我不想凑合。”

    温凝:“那等等,总会遇见合适的。”

    少年往事拉近空白的十年,不知不觉聊一路,到温凝家楼下,陈知让说:“明天有安排吗?”

    “白天去小姨家,晚上没事。”

    “晚上一起吃个饭?这几年一直想和你道个歉。”

    “不用,我没怪过你。”

    “那更要来,咱俩快十年没一起吃过饭。”

    温凝笑笑:“地址发来。”

    约好时间地点,温凝和陈知让告别,往楼道拐时瞧见远处站着个笔挺颀长的身影,穿着黑色大衣,指间夹着猩红的火光,似在等人。

    匆匆一瞥,没看清长相。

    进到房间,温凝愈发觉得那身影熟悉像许京淮,拉开客厅窗户探头往下瞧,雪地里只有两行脚印,人走了。

    关上窗,她想起那年情人节下着大雪,许京淮在她家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穿的也是件黑色大衣,。

    五年,许京淮可能已结婚生子,怎么会来这?况且他不抽烟,一定是看错。

    温凝驱散乱七八糟的想法,进去睡了。

    第44章 晚星

    隔天晚上, 陈知让来接温凝去吃饭,餐厅是高中时他们常去的一家。

    相识多年,他们之间从不缺乏话题, 随便一件往事都能聊好久。

    餐厅在高中校园附近, 饭后, 陈知让提议去学校逛逛, 路程没多远步行过去, 路上遇见一家超市,陈知让进去买东西,温凝等在门口, 他出来时递给温凝一盒仙女棒, “我买了这个。”

    温凝接过, 笑道:“高考结束那天, 我们点了好多。”

    陈知让也笑:“虞北棠的衣服还烧了洞。”他忽地感慨,“还是那时好。”

    温凝沉默走路,没接话。

    “你不觉得那时美好?”陈知让问。

    “好呀,只是我不喜欢往后看。”

    青春哪有不美好的?但频频回忆会有抓不住的无力感,温凝更喜欢能握在手里的现在。

    陈知让:“高中和大学, 你更喜欢哪个阶段?”

    温凝:“都喜欢啊。”

    “只能选一个。”

    高中温凝在是否参加艺考这事上耗了很久,挺沉闷的,其他时间都在刷题补习中度过, 细回忆起来很枯燥, 大学时间宽松, 可以组乐队,看大量电影, 演话剧等等,相比之下更喜欢大学。

    她如实说了。

    陈知让眸色一暗, 低头没说话,过会儿,苦笑:“大学时间自由还能恋爱,确实比高中好。”

    “你也这样觉得?不过我听说学医挺辛苦的。”

    “嗯,我还好没觉得辛苦。”陈知让讲了谎话,他更喜欢高中。

    他们边聊边走,时间仿佛退回高中。

    那时,温凝下晚自习通常和父母一起回家,有时父母没去学校,陈知让会送她回去,冬天也是这样并肩步行回去,温凝调皮,经常趁着陈知让不注意抓雪打他,疯闹着回家。

    到学校门口,陈知让点燃仙女棒,“来玩你画我猜吧?”

    这是他们以前常玩的游戏,用仙女棒写字或画画另外一个人猜,温凝拿过仙女棒,“我先来。”

    她画了只简笔乌龟。

    陈知让一下猜中。

    又画五角星,也被猜中。

    温凝丧气,“你来。”

    陈知让用仙女棒画了个爱心,

    温凝:“你不可以这样划水。”

    陈知让笑笑,重新画个温字。

    温凝猜中,“你这些太容易猜。”

    陈知让又画一个,温凝回头没细看,从站在校门口放烟花棒起,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她,回头几次都没看见人,心生困惑。

    “这次猜不出了吧?”陈知让偏头,瞧见温凝在往后看问,“在看什么?”

    “抱歉,我刚才没看见你画的什么。”温凝说。

    “没关系,”陈知让问,“后面有人?”

    “没有,是我感觉错了。”

    仙女棒放完,陈知让指着月色朦胧的篮球场说:“以前篮球场在西边。”

    过往再现,温凝笑道:“有次你也是莫名其妙不理我,然后我来篮球场找,你一直打篮球,像没看见我一样,气得我一个月没理你。”

    那件事,陈知让记得很清。

    当时老师给温凝自选同桌的机会,她选了班里成绩最差并且话最少的一个男生,之后每到下课,她就和新同桌聊天做题,几乎一天不理他。

    “你当时真不知我为什么生气?”陈知让问。

    温凝确实不知,十年后才问他原因。

    “你选异性做同桌却不是我,”陈知让自嘲,“我有时候挺别扭的。”

    温凝:“老师担心张威那个状态持续下去会抑郁,多次叮嘱我平时多帮他,我选他做同桌,跟他聊天,都是想把他从紧张自卑中拉出来融入班级。”

    “毕业后他有追你?”

    “嗯,我没同意,他就把我删了。”

    “他当时就对你有心思。”

    “张威和谁说话都脸红,不是对我有心思。”

    温凝在感情方面敏感度很低,看不出异性的小心思,只有抛直球才能明白,陈知让无奈笑笑,没多说。

    他们往回走,忽听有人喊抓小偷,声刚落,陈知让快步追过去抓住小偷,小偷为挣脱出拳打他,陈知让闪躲进攻非常精准,像专业人员,三两下制住小偷,抢回女孩手机。

    温凝随着,一起把小偷送去警察局,回来路上,她说:“你速度好快。”

    陈知让开着车说:“有每天锻炼体能,也学过搏击和散打,拿过几个冠军。”

    “干嘛?想转行做警察?”温凝玩笑。

    红灯,陈知让停车,偏头看她,“自身强大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他目光灼热,温凝一时怔然,别过脸,望向车窗外。

    假期后,温凝和陈知让关系回升。

    五月,温凝在北川拍综艺,收工时小助理不慎踩空摔下楼梯台阶,手臂疼得不敢动,温凝送她去急诊,接待她们的医生正是陈知让。

    他为小助理做检查,温凝等在一边,检查完,她问:“严重吗?”

    “应该骨折了,拍个片子看看。”

    温凝拿到检查单扶着小助理出去,到门外助理说:“这医生好帅。”

    “我高中同学。”

    “啊?”小助理顿步,“那你们怎么好像不认识的样子。”

    温凝回头望眼诊室外排队的患者。

    小助理霎时明白,来急诊的人都着急,温凝不愿影响陈知让工作。

    走到X光室,温凝手机一震,陈知让发来条消息:【晚上一起吃饭?】

    温凝:【要先送助理回家】

    陈知让:【好,我送你们】

    温凝和小助理拿着检查结果再回诊室,坐在电脑前的是另外一位医生,陈知让在站窗边,见她们进来,走上前看检查结果,为小助理戴手臂固定支具,处理完,他脱掉白大褂,随着温凝和助理一起出门。

    “不用送,我打车就好。”小助理坚持要打车回家,温凝为她叫来辆出租车。

    人走后,陈知让说:“医院后面有家涮羊肉不错,去试试?”

    “好。”温凝戴着鸭舌帽,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

    餐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陈知让拿到号,温凝口渴拐去一旁的便利店买饮品,担心咖啡扬洒,注意力手上,没往前看,走到门边迎面进来位顾客。

    温凝低着头,只能看见对方的西裤和鞋,下意识往左边移出一步,对方随着左移一步,堵住她让出的路。

    温凝往右,对方也随着往右,再次挡住路。

    无奈下,她仰起头,这一看,登时怔住。

    男人西装笔挺,五官清隽,气质温雅,亦如当初。

    许京淮站在门面前,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温凝,显然堵路是有意为之。

    惊诧过后,温凝公事公办,“麻烦让一下。”

    许京淮不动。

    门外走来的顾客说:“能让一下吗?”

    许京淮才错身让开。

    温凝趁机溜走。

    回到餐馆门口,陈知让说:“还要等一会儿,着急换一家?”

    “不用折腾。”温凝在陈知让身旁的位置坐下还惊魂未定,握着咖啡往便利店方向瞥眼,门口空荡荡,许京淮不在了。

    捂得那样严实,还能在人群里找到她,自然偶遇的概率很低。

    关于许京淮的消息,温凝只听梁京州说他出国很少回来,其他的一律不知。

    五年,许京淮从没来打扰过,怎么现在突然出现?他要做什么?

    “小心。”

    陈知让扶了下温凝手里的咖啡杯。

    “哦。”温凝回过神,握紧手里的杯子。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陈知让问。

    “没,”温凝抿口咖啡,又感有人注视自己,自春节后常有这种感觉,四下寻一圈没看见人,徒然没由来地心慌,转头对陈知让说:“我们换家餐厅吧。”

    陈知让起身,“好。”

    这时餐厅经理推门出来,“哪位是B10?”

    陈知让看眼手里的号码,“到我们了。”

    已经到号,无法再走,“那进去吧。”温凝随陈知让一起进去,在一处角落的桌里坐下。

    温凝帽檐压得很低,又在角落里,无人注意到她是演员,饭间陈知让讲着高中趣事,温凝听得咯咯直笑,心情好转。

    中途,她去卫生间,洗过手出来,一眼瞧见走廊窗边站着的高挑身影,许京淮倚着窗台,指间把玩着一根没点的烟,温雅中带着几分痞气,目光直直落卫生间门口,似在等人。

    在一个庞大的城市里一天偶遇两次,温凝不信这样的巧合,无心细想许京淮的目的,只有一个很强烈的念头,不要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许京淮这人像恶魔与天使的结合体,阴暗和明亮都是极致的体验,难被旁人替代,也难忘却,温凝用了五年才真正放下,她不要重蹈旧辙,向后退。

    如在超市时一样,温凝视而不见,加快脚步往餐厅大堂走,短短几步路,掌心浸出一层冷汗,回到座位,向后瞧了眼,见许京淮没追来,悬着的心才落下,

    大四那年她和许京淮有过正常恋爱的甜蜜,但许京淮也给她留下过极深的恐惧,以至于多年后重逢,温凝仍然怕他像过去那样强行拉走她,或强.吻,又或发疯要她怎么样。

    这一刻,曾经的甜蜜胜不过恐惧。

    “尝尝我刚点的甜点。”陈知让把餐盘推到温凝面前。

    温凝挖出一块放进嘴里,“好吃。”

    “多吃点。”陈知让抽出张纸巾递过去,示意她擦下唇边的奶油,“你吃东西还和小时候一样。”他点开手机相册,放温凝面前,“自己看看。”

    照片里六岁的温凝一手拿着生日蛋糕,一手对镜头比耶,唇边沾了奶油,这是陈知让生日那天,她和父母去陈家吃饭时拍的。

    “后面还有。”陈知让提醒。

    温凝往后翻一张,她十一岁生日的照唇边也沾了奶油,后面还有十二岁、十三岁的生日照,以前他们每年都会出现在彼此的生日上。

    陈知让手机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大一上学期寒假他们在长辈聚餐上的合照。

    那之后,友情断线他们再没拍过照片。

    一张张照片看下来,温凝眼睛有些潮湿,有感叹时光如梭,也遗憾曾经断了线的友谊。

    “可不可以再和你拍张照?”陈知让小心翼翼问。

    温凝笑着举起手机,“干嘛说得那么生分?”

    陈知让喊来服务员,帮忙给他们拍张照片,服务人员认出温凝也拍了张合影。

    温凝坐下后收到陈知让发来的图片,猛一看她表情有点奇怪,放大图片仔细瞧,意外在背景中看见个熟悉身影,照片中许京淮坐在远处的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神阴冷如潜伏在暗处的蛇。

    手机一瞬掉落桌面,温凝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回头,许京淮还坐在那看她,满桌菜一口没动。

    陈知让拾起手机,顺着温凝的视线看过去,他和许京淮只有一面之缘,时间久远早记不清,餐厅人又多,瞧一圈没看见什么,收回视线问:“怎么了?”

    许京淮阴鸷的目光像层薄冰裹着温凝,再无胃口吃饭,“我吃饱了,你呢?”

    陈知让明白她的意思,“走吧,我也饱了。”走出餐厅,他问:“5号你有时间没?”

    温凝慢半拍地“啊?”

    拍完照后温凝魂不守舍的,和在门口等餐时状态很像,陈知让几乎全程在她身边,没出现娱乐记者偷拍或私生饭这些能影响心情的事,一时想不通,“不舒服?”

    “没有,”温凝强颜欢笑,“你刚刚说什么?”

    “真没有?你现在脸色很差。”陈知让担忧。

    “可能有些累。”

    “5号有时间没?”陈知让重复。

    温凝打开日程表看眼,“有。”

    “我爸妈5号来北川玩,他们想你能一起。”

    温凝对陈知让父母熟悉且喜爱,愿意和他们在一起,爽快答应,“好,他们来玩几天?”

    “五天左右,”陈知让笑道,“旅游只是借口,他们就想来看看我在这边生活的怎么样。”

    “父母都这样的,我爸妈以前也用过这个理由。”

    走到商场卫生间门口,陈知让说:“去趟卫生间,稍等我一下。”

    “好。”温凝站走廊里等待时想起许京淮的眼神,仿佛一瞬回到许京淮占有欲浓强到可怕的时光,可那时许京淮若看到她的陈知让一起吃饭必然发疯,不会像今天这么平静。

    这异于常态的平静,要么是许京淮已结婚生子,过来只是看她,要么在伪装,风平浪静下藏着巨浪。

    他还会来疯狂掠夺她的一切吗?

    温凝正想着,面前突然站过来一个人,抬眸,对上许京淮的目光。

    一晚上四次相遇,必然不是偶然,她拿捏不准许京淮的想法,愣怔片刻,还是选择躲开,脚步一迈,手腕被握住,清润温雅的嗓音,“不认识了?”

    温凝往外抽手抽不出去,“先松开我。”

    许京淮不听,拉着她拐进一旁消防通道,铁门关上,温凝被压在墙上,男人干燥粗粝的指腹落在下颌扬起,“凝凝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温凝抬起另外一只手打他手背,“你先放开我,不然我不会再讲一句话。”

    许京淮了解温凝的倔强,思忖片刻放开手,站她面前目光灼灼。

    温凝活动了下手腕,“因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许京淮咬着牙:“害怕我?”

    这时,铁门外传来陈知让的声音,“温凝、温凝人去哪了?”

    温凝刚张开唇就被男人大掌捂住,发不出声音,温凝踢他,许京淮动也不动,俯身从她口袋里拿出震动的手机挂断,贴向她耳边:“你和陈知让现在什么关系?”

    第45章 晚星

    温凝抬手戳了戳许京淮手背, 示意他拿开手才能说话,许京淮放松些力度,温凝趁机张口咬住他掌心的肉。

    许京淮吃了痛, 本能收回手, 温凝立刻推开他跑出去, 打开铁门, 喊:“知让, 我在这。”

    陈知让看眼她身后的消防通,“怎么去那了?”

    “进去打个电话,我们快走吧。”温凝心有余悸, 下意识抓住陈知让衣袖, 匆匆往前走。

    消防通道里, 许京淮望着掌齿痕笑了, 死气缓慢的血液在丝丝痛感中重新沸腾燃烧,五年,他终于感受到自己还活着,摸着胸膛怦怦跳动的心脏,眼前现出她明艳漂亮的脸。

    下一秒, 他唇角的弧度徒然抿直,温凝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可眸光却满是恐惧, 五年没见面, 她没有半点喜悦, 反是像见了怪物、杀.手。

    他旖旎的梦破碎在她惊恐的眼神里。

    打开门走出来,许京淮向上推了推眼镜, 站门边双手抄兜,凝视着温凝和陈知让的背影, 眸色暗沉。

    片刻后,他拿出口袋里的星星玉坠,亮于掌心遮住她咬过的齿痕,细绳上的毛刺比五年前还多。

    五年来,这玉坠存不离他身,可玉坠的主人已经把他忘了。

    再抬头,温凝身影也消失了,他望着空寂的走廊,心口灼烧,那么匆忙的脚步,她连背影也不愿留给他。

    许京淮转身下楼去停车场,车开出地下车库,孟铭察觉出老板神情不对,犹豫一瞬说:“温小姐不愿见您?”

    许京淮摘下眼镜放一旁,后仰倚着沙发靠背,合上眸,很淡地“嗯”了声。

    “您没主动一些?”孟铭说得含蓄,实际指的是像以前一样抢过来。

    “她怕我。”

    “以前她也怕您,可后来慢慢不是好了。”孟铭的意思明显。

    “不一样,”许京淮直起上身,摁了摁眉心,“孟铭,我三十四了。”

    他早不是二十几岁无所顾忌的许京淮了,再用那样不顾及温凝感受的方法,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所以看着她奔向其他男人无所动,但这不代表他会拱手相让。

    是他的人,不管空白几年都是他的。

    “可——”孟铭欲言又止。

    “直说无妨。”

    “陈知让与邹正不一样,他和温凝青梅竹马,有太多共同回忆,随便拿出一件都不会冷场,春节到现在才几天,他们关系就恢复到从前。

    温凝现在无所动,是还没看出来陈知让的心思,如果陈知让表白,您能确保她不心动?

    五年不是五天,况且凝凝的性格不会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情感里,她向前看,而您在后,能有多少胜算?

    这还没包括,她和陈知让双方家长的助力。”

    许京淮向来懂得审视局势,怎会不知自己目前处在下方,可正是这样,他才要一步步从底下爬上来站到她身边,而不是把温凝再次拉进深渊。

    他有自己的计划节奏,可总有些跳梁小丑蹦出来。

    孟铭又说:“对了,我查到陈知让父母买了来北川的票,到时温凝还会和陈知让见面。”

    许京淮按下车窗,燃起一支烟,缕缕白烟飘向车窗外,他温淡开口:“给梁京州打电话,让他”

    **

    暗无光线的地下室,只有棚顶悬着一盏橘色小灯,光下,陈知让被捆住手脚绑在椅子上,许京淮在旁边捏着把闪着寒芒的刀,刀尖抵住陈知让喉咙,许京淮抬眸笑道:“凝凝喜欢他是吧?”

    温和的笑容下,寒光凛凛。

    温凝无措地摇头,哭喊着:“我不喜欢、不喜欢,你别伤害无辜。”

    “无辜?”刀尖划开陈知让皮肤鲜血渗出,“他约你吃饭,就是在靠近你,而靠近你的人都该死。”

    “不要、不可以”温凝喊得喉咙沙哑,“许京淮,我们只是朋友。”

    “心疼了?”许京淮收了刀,来到身前,扬起她下巴,“凝凝越心疼,我越要他痛苦。”

    刀尖挑起裙摆,划开最后的一块。

    没有任何铺垫,当着陈知让的面探入。

    惊恐、疼痛、恐惧、羞耻一齐而来,她挣扎抗拒拼命喊着,许京淮犹如没听见,还在畅快地施.暴。

    她双手被捆绑着动不了,只能承受着许京淮的暴行,看着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被欲.望填满,还不满足,他用力提速。

    一旁的陈知让看着他们,目光快将她烧成灰烬,阻止不了许京淮,她绝望地发出声怒吼:“啊!”

    这一喊,猛然醒来,温凝摸到床头灯按亮。

    凌晨3点20,在她的卧室,没有许京淮、陈知让,只是场梦。

    她抹干眼角的湿润,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么久没见过许京淮,一见面就做这种梦真不是个好兆头。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她太怕了,才会做这样恐怖恶心的梦。

    再无睡意,身体因噩梦冒一层冷汗,温凝下床去冲澡,浴室镜中映出小腹上那一行英文,她的思绪回到过去。

    演《小生活》时她不知邹正在剧组,戏演一半许京淮去探班,以为她还喜欢邹正,带她去纹了这名字。

    还有那次在南川他家别墅地下室的搏击擂台上,一半颤栗,一半羞耻的感觉,她现在还记得,甚至怀疑刚刚的梦就是从这件事上演化而来。

    许京淮曾经做的这些事,不知在何时一点点刻进她骨子里,以至于过去这么多年,看见他仍有当时的恐惧。

    温凝开冷水洗了把脸,躺回床上看电影,之后短短地眯了一觉,再醒来给陈知让发消息:“工作还顺利吗?没遇见故意为难你的人吧?”

    相比许京淮对自己怎么样,温凝更怕他对朋友下手伤及无辜。

    陈知让:【没有,怎么了?】

    温凝:【随便问问】

    陈知让:【昨天遇见你前男友?】

    回家后陈知让重新想一遍和温凝见面后的所有事,又看他们的合照,在照片上发现许京淮有些熟悉的面孔,再联想她的状态,隐约猜出怎么回事。

    温凝:【嗯】

    陈知让:【你还喜欢他?】

    温凝:【不喜欢】

    陈知让:【那不要怕,我来想办法】

    温凝:【不麻烦你了,他昨天有看见我们在一起,你小心些】

    她和陈知让聊天,只想看许京淮有没有对陈知让做什么,没有心也就放下来。

    34岁在许家那样的家庭,早该结婚生子,或许想多了?

    为搞清这问题,温凝给梁京州发消息:【许京淮回国了】

    梁京州:【什么时候回的?没听我哥说呀】

    温凝:【你帮我问问程州哥,他结婚没?】

    梁京州:【???】

    【想旧情复燃?】

    温凝懒得详细解释:【不是,你快帮我问问】

    梁京州:【我哥今早上飞机去巴黎,暂时联系不上,等等吧】

    越心急越得不到结果,气的温凝不管了,在家看两天剧本,到5号出门陪陈知让父母游北川。

    逛一天,去晚饭时梁京州打来电话,邀她晚上去夜漫唱歌,乐队成员难得都在北川,温凝答应。

    挂断电话,她对陈知让父母解释不能一起吃晚饭的原因。

    陈母:“年轻人的聚会,也带上知让呗。”

    温凝往旁边看了眼,陈知让说:“我想去现场听你唱歌,可以吗?”

    “当然。”

    温凝和陈知让到酒吧,时间尚早,台上其他歌手在唱,温凝带着陈知让上二楼卡座,刚踏出二楼台阶就听到小K的笑声,她顺着声音过去,“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话落,温凝唇边的笑僵住,卡座中间坐着许京淮和梁程州。

    同样惊住的还有梁家兄弟,两人互看一眼,梁京州转向温凝身后的陈知让,“这位是?”

    温凝侧身介绍:“我发小陈知让。”

    “你好,”陈知让率先伸手。

    “你好,”梁京州自我介绍,“梁京州。”

    接着陈知让依次和谷天、小K、到许京淮时,他跳过,手掌伸到梁程州面前。

    梁程州正要起身,许京淮挡了下,先一步起身,望着温凝笑道:“凝凝你这发小是近视眼?”

    “抱歉,还真没看清。”陈知让手移到许京淮面前,加重语气,“陈知让,和温凝一起长大的朋友。”

    楼下的音乐,周遭的喧嚣,都与他们这一小块方寸之地无关了。

    众人屏着一口气,一声不敢吱。

    梁程州悄悄给弟弟递了个眼神,如暗示果打起来,一人拉一个。

    许京淮在大家的目光中扯出轻淡的笑,与陈知让相握,“许京淮,和温凝谈过恋爱的男朋友。”

    酒吧光线暗,众人看不清陈知让的表情,只有许京淮瞧见他五官有一瞬扭曲。

    陈知让的手指关节似要被生生捏碎,他往外抽手,抽不出,只能忍着痛,“许总少说了前字,一字之差可有天差地别。”

    许京淮仍笑着,“不重要,怎么算字数都比你多。”

    他们长时间握手,引起温凝的注意,正要上前看,许京淮松开陈知让,若无其事地坐回去。

    光暗,温凝看不清陈知让被捏到发白的手指,只当他们是普通握手。

    原本欢快的局,因陈知让的到来冷清许多,梁京州不想冷场尴尬说:“来来来,划拳玩游戏。”

    大家虽然都有年纪上涨,但过三十的只有梁程州和许京淮,划拳这类吵闹游戏,两人都不感兴趣,梁程州说:“我和京淮不参与了,你们玩吧。”

    许京淮忽然开口:“我玩。”

    大家围坐一起玩过7,遇见7和7的倍数要喊“过” 不能说出来。

    前两局小K输,第三局陈知让输。

    梁京州:“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谷天在一旁起哄:“真心话、真心话。”

    陈知让看眼温凝征求意见。

    温凝:“你随意。”

    陈知让:“那就真心话。”

    情商不高的小K说:“有没有女朋友或者喜欢的女生?”

    “女朋友没有,”陈知让隔着人群,挑衅地看许京淮,“喜欢的人有。”

    全场只有温凝和小K没听出来陈知让话里有话,小K补了句,“哪的姑娘?你们医院的?”

    陈知让笑:“那是下一个问题。”

    许京淮也笑,“不错。”

    没人明白他这句不错什么意思。

    提心吊胆的梁京州赶忙开始下一局,“再来、再来。”

    第四局许京淮输了,他主动说:“大冒险。”

    这可把梁京州等人难住了,许京淮在他们心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兄长,无人敢说惩罚他的方法。

    梁程州一旁解围说:“京淮不擅长和异性相处,不如让他现场亲吻一位异性。”

    众人目光一霎落温凝身上。

    她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许京淮快她一步堵在身后,温凝眼神警告,他笑了下,俯近她耳边,“梁程州故意整蛊,我借位一下,不会真碰到你,不然他没完。”

    温凝迟疑。

    仅是一瞬,许京淮就扣住她后脑把人带进怀里,偏头在她脸颊亲了口,明目张胆,与说得截然不同。

    温凝气得想打人,碍于现场都是朋友,还是忍下来,气呼呼地坐回去。

    陈知让藏在桌下的手指又疼了,这次是自己攥的。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许京淮轻描淡写道:“继续吧。”话对大家说的,看的却是陈知让。

    目光相对,硝烟滚滚。

    “快到上台时间,我去化妆。”温凝无心思再玩。

    她一走,梁京州他们三个也跟着走了。

    温凝走几步扭头回来,“知让,上面视野不好,去下面看吧。”

    “好。”陈知让不愿和许京淮待在一起,起身随她下楼。

    几首歌曲表演完,温凝下台,去座位找陈知让没人,打电话不接,她跑上二楼,卡座里只有梁程州一人,“许京淮呢?”

    梁程州指指前面VIP包间,“2号。”

    许京淮以前答应过尊重她,现在怎么又变成那样?

    担忧成真,她一口气冲进2号包间。

    房间空荡荡只有许京淮一个人,他靠着沙发座椅闭目养神,瞧见撞门而入的是温凝,眉宇间的不耐散去,对她招手,“过来。”

    “陈知让在哪?”温凝边走边说,“许京淮你不能这样。”

    许京淮眸中的困惑听到这句话散了,“陪我玩个游戏,就告诉你陈知让在哪。”

    “不可以伤害我朋友,你以前答应过我的。”温凝气势汹汹地站许京淮身前。

    “以前你是我女朋友,现在是吗?”许京淮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温凝坐下,“现在和过去不一样,再用以前的方式要求我,不合适吧凝凝?”

    这点确实如他所说,关系变了,以前的承诺怎么能作数?

    温凝坐下,收了怒气冲冲的口吻,“别让孟铭伤害陈知让,尤其是手,他是医生要拿手术刀救人的。”

    许京淮眸中的温和刹那间消散,冷嘲:“医生的手重要,普通人就不重要?”

    担心陈知让受牵连,温凝一时忘记许京淮的手曾经受伤过,“对不起。”

    谈到这个话题上,两人都没想到。

    久久沉默后,温凝说:“你刚刚说的游戏是什么?”

    许京淮:“真心话。”

    温凝:“你问。”

    许京淮没马上提问题,而先说:“我没结婚,也没生孩子,不用再找京州问。”

    “我问这些不是想对你怎么样。”温凝解释。

    “嗯,只是想确认我这次出现在你身边的目的。”

    许京淮什么都猜得到,温凝没必要在藏着,“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

    “一次只答一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你,”许京淮侧身看温凝,还是那天的问题,“你现在和陈知让什么关系?”

    这问题难答。

    包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实话实说,许京淮恐怕要做出格的事。

    讲假话,陈知让又可能受到伤害。

    迟迟等不来答案,许京淮没了耐心,手掌落温凝后颈,强迫她转向自己,“什么关系需要想这么久?”

    男人气息逼近,危险近在眼前,温凝再没有思考时间,脱口而出,“恋人关系。”

    许京淮停住。

    温凝心道糟糕,这问题怎么答都是坑,正欲开口挽救弥补,许京淮忽地自嘲一笑,“每次想追凝凝,老天都与我作对。”

    他抬手指腹落她下唇轻轻摩挲,“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给凝凝做情人。”

    第46章 晚星

    许京淮手掌穿过温凝的发丝贴上她后颈, 禁锢住,拇指从她唇上移开,唇逼近。

    温凝慌了, 双手撑他胸膛往外推, “我都说有男朋友了, 你有没有道德?”

    许京淮空闲的那只手, 握住温凝双手腕, “道德是什么?”

    温凝:“”

    他还在逼近,温凝真是怕了,“骗你的, 骗你的, 我和陈知让没在一起。”

    “那可以接受我的追求吗?”许京淮问得自然。

    “你先回答我, 陈知让在哪里?”

    “不清楚, ”许京淮答得坦然,“可能卫生间?”

    “你——”温凝气结。

    “我什么?”许京淮得意地笑,“我没动他。”

    “”

    手机震动,温凝说:“松开手,我要接电话。”她拿出手机, 按下接通键,“知让,你在哪?”

    “在座位上啊, 我去卫生间回来发现台上换人了, 等好久你没过来, 想问问你在哪?”陈知让说。

    “我马上来。”

    温凝挂断通话,“没动陈知让为什么不早说?”

    许京淮拨开金属打火机盖子, 慢条斯理说:“早说了凝凝会告诉我真话?”

    温凝摔门而出。

    许京淮摸着触碰过她下唇的指腹笑了,终于不在是照片、视频里的温凝了。

    陈知让开车送温凝回家, 时不时往倒车镜里看眼。

    “怎么了?”温凝也车窗外的镜子里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后面那辆车跟我们一路,会不会是记者?”

    天色黑看不清车内的人,温凝也不确定,“没事,小区内陌生车辆进不去,拍不到什么隐私。”

    陈知让放下心,“今天——”他吞吞吐吐。

    温凝:“抱歉,我今天不知道许京淮会去。”

    “你们现在一点联系也没有?”

    “嗯。”温凝说,“他今天没为难你吧?”

    “没有。”她上台演出时,陈知让想过许京淮来找麻烦的场景,实际他未从二楼下来。

    温凝:“那就好。”

    陈知让:“明早我来接你。”

    “不用去上班?”

    “最近请假。”

    他们到小区门口,尾随一路的车也到小区门口。

    温凝下车,陈知让提醒:“那辆车也在跟来了,你小心。”

    “好。”

    陈知让没马上走,坐车里看温凝刷卡进小区,接着尾随他们的那辆车从他一旁开过去,到小区门口,大门自动打开,那辆车进去,陈知让马上给温凝发条消息提醒。

    温凝按出附近派出所的电话号码,心想如果是尾随的私生饭马上报警。

    “叮!”电梯门打开,她进去按了关门按钮,电梯门关到一半,重新打开,门外走进来个人。

    温凝看清那人的脸,霎时明白陈知让说的有人尾随是怎么回事。

    许京淮白衬衫黑西裤,手腕搭着件西装外套,阔步踏入,淡道:“好巧。”

    温凝讥笑:“巧吗?”

    许京淮笑而未答。

    “我差点报警。”

    “哦?有人骚扰你?”

    “是呀,都跟到电梯里来了,”温凝皮笑肉不笑,“许总有孟铭那么个法律高材生在身边,难道不知尾随犯法?”

    她忙着和许京淮唇枪舌战忘记按楼层,许京淮也没按,电梯门关上许久仍在一楼。

    没等到他答话,温凝讥讽:“您也知道尾随不对?”

    许京淮不疾不徐地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门禁卡对着电梯刷了下,按亮20层,回头说:“我帮你一起按了。”

    “”

    温凝脸一阵红一阵白。

    电梯上升到10层憋出一句“你怎么也住这?”

    许京淮看她,眼神在说:有问题?

    温凝不再说了。

    两人下电梯分别走进2001和2002,关上房门,温凝靠在门上,对门原先住着一对老年夫妇,她经常出差在外,对许京淮什么时候搬过来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温凝早早起床,换完衣服正要化妆,门铃响了,她从门锁监控里看见是许京淮假装没听见,手机一震,许京淮发来条消息:【开门,不然我一直按】

    温凝把手机摔进沙发,带着一身怒气打开门:“干嘛?”

    许京淮拎起手里的餐袋,“早餐买多了,送邻居一份。”

    “谢了。”温凝没和他客气,随手要关门,许京淮拦了下,“不邀请邻居进去坐坐?”

    刚收下早餐的温凝:“”

    拿人的手短,她松开手。

    进到房间里面,温凝去餐厅吃饭,“随便坐。”

    许京淮坐她对面环视一圈客厅,“一点前男友的东西也没有?”

    温凝:“谁会留前男友的东西?”

    “去世的人要祭奠,去世的爱情也该同等对待。”许京淮摸摸胸前领带,“我就带着前女友送的东西。”

    温凝:“”

    她吃饭完去化妆,许京淮又跟到化妆台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打扮这么漂亮要去和陈知让约会?”

    “对。”温凝故意气人,“许总没事请回吧。”

    “不能回,”许京淮说,“情人要有个情人的样子,我送你去约会。”

    温凝:“”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许京淮这么会气人。

    温凝收拾完出门,许京淮拎上衣服跟出去一起下电梯,到车库,许京淮握着她手腕往他的车位走。

    在房间时,温凝以为许京淮是打嘴仗气她,到这才明白他来真的,“我自己开车,不用你送。”

    许京淮面不改色道:“送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约会,是我的职责。”

    温凝:“”

    上车,温凝把地址发过去,二人再无话可说,许京淮放开音乐默默开车。

    以前在车里许京淮最喜欢抱她坐到腿上,拥抱亲.吻,过火时也曾衣衫不整,那些画面像电影一帧帧在她脑海里重播。

    温凝脸颊升温。

    许京淮在这方面没掩饰过,一直是直白地侵略,行动告诉过她——想要.她。

    相比之下,现在收敛了些,换做以前昨晚她根本逃不掉,今天也不会这样平静地坐在车上。

    他现在处理感情更温和了,但温凝不愿再回头。

    她轻咳一声,认真说:“许京淮,我们谈谈。”

    “你说。”

    “其实我也没那么冷血,大学四年到处是你的影子,那些坏的事都在回忆带上滤镜。

    刚分开的日子很难熬,总想起你,深夜睡不着偷看你朋友圈和ins,也会拐弯抹角向梁京州打听你的消息,甚至看见大学同学、回到校园都会想起你。

    演分手戏份借机爆哭,演甜蜜的部分产生去找你的冲动,去伦敦录综艺幻想在异国的陌生街头与你偶遇,类似的事情许多,很长一段时间我带着情绪工作,自责又控制不住。

    脱离自我掌控的感觉很糟,我为逼自己放下旅行、运动、阅读、进修表演不停尝试,不留一点空闲乱想的时间。

    这样过了五年我才彻底放下,而你在这时突然回来说要重追我,这是不是太霸道?

    以前你想要我,就不讲理地把我困在身边,现在想和好又冒然出现说重追,即便方法比之前温和,也改不了不顾我感受的事实。

    不抓身前的阳光,反退回沼泽,与我的人生观相背。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你耗再多心思,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18到22岁,我们纠缠四年,而后又还给你五年,整整九年,我人生最好的时光全给了你,还想怎么样?”

    温凝咬唇,克制潮湿的眼睛,“这九年,我像在一座大牢里服刑,现在刑满释放,过去的好与坏都不重要,我只想卸下一段经历往前走。”

    许京淮车停路边,转过身,见她咬着唇,还是有两行清泪滑落,积压心底的话一句也讲不出来。

    他最看不得温凝哭,指腹贴她眼下抹干,“不哭了。”

    分手时,温凝没在许京淮面前表现出过多伤心。

    五年后,当时的委屈,遗忘的痛楚,一瞬迸发,眼泪越流越凶,呜咽着说:“就算我当时什么都不顾,执意与你在一起,你的家人也不会同意,分手我也承受了很多,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委屈。”

    温凝的委屈,许京淮当然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时刻克制冲动,一步步追求。、

    听她亲口说出来,许京淮比受凌迟之刑还痛。

    他在没光的地方生活久了,习惯与痛苦为伴。

    温凝不一样,爱里长大的小孩,唯一的污点恐怕就是他,许京淮做不到看她哭无动于衷,他怎么样在这一刻变得不重要,全部脑细胞都在举旗高呼:要温凝开心。

    他抬手再次抹干她眼下泪,“乖!不哭了。都听凝凝的,我不来打扰你,不追了。”

    温凝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哭了许久才说:“你做得到?”

    许京淮再下决心:“做得到。”

    “那我走了。”

    “在这不好打车,凝凝再忍会儿。”

    许京淮开车向前,温凝沉默地坐着,彼此再无一字交流。

    音响里唱着:

    “你小心一吻便颠倒众生,

    一吻便救一个人”

    这是温凝第二次在许京淮车里听见这首《处处吻》

    第一次听见时他们正坐在后排热.吻,那些痴缠的旖旎画面,久远陌生又无比熟悉。

    短短一个早晨掩埋进土里的回忆,如雨后春笋般往外冒。

    温凝再次眼眶湿润。

    到地方,温凝下车,“再见。”

    许京淮喊:“凝凝。”

    温凝扶着车门,弯下腰问:“怎么了?”

    “笑一下。”

    温凝强扯出一个笑,“好了吧?”

    许京淮颔首:“再见。”

    温凝关上车门,调整情绪,跑去景区门口找陈知让一家,没瞧见身后跟过来的身影。

    许京淮买票进入景区,混迹在人群里默默跟着,见温凝笑他举起拿手机假装在拍风景,实际拍了张温凝的照片,他手机里还有许多这样的照片,清楚这行为不道德,却是唯一能看见她的方式。

    游逛半个景区,许京淮确定温凝情绪彻底调整过来才离开。

    晚饭间,温凝告诉陈知让父母明天有工作不能过来,两位老人遗憾却也没办法。

    临别前,陈母递给温凝一个袋子,说是他们老两口送温凝的礼物。

    盛情难却,温凝收下,回家打开纸袋是条连衣裙,她拿出裙子展平想试穿,却有个本子从裙子中掉出。

    她放下裙子,拾起地面的笔记本,款式老旧封页泛黄看着是以前的旧物,温凝没翻动,拍张照片给陈知让母亲发过去,【伯母,裙子里有个笔记本,明天我请同事帮忙给您送过去?】

    陈母:【那也是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送她个旧本干嘛?

    温凝带着疑惑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写着:高三(2)班,陈知让。

    原来是陈知让的笔记本。

    她接着往后翻,是陈知让为积累词汇摘抄的精美散文,一页页看过去,十页后摘抄变成日记:

    (一)

    她居然把我买的水给张威喝!!!

    看不见瓶子上的草莓口味?想不起来自己最喜欢草莓?

    同桌选张威,不理我这些就算了,我买的水也给张威喝。

    温晚星,我生气了。

    (二)

    晚星来篮球场,我没理,看她离开时气冲冲的背影,好想追上去。

    可一想她对张威那么好,心里又憋着一股气。

    篮球打坏一个,烦躁的快不认识自己。

    (三)

    我还是去哄她。

    没办法,她对我生气,我一样不开心。

    怎么都不开心,不如让她开心些。

    (四)

    夜空星辰明亮,地上的星却在流泪。

    两年了我竟然没发现她一直在为“万年老二”这事痛苦,原来她月考后郁郁寡欢的根源是我,真该死。

    看她偷偷抹眼泪,还要吃东西假装淡定,我发现考第一很讽刺,不会再有下次。

    以后每次考试第一名都是晚星,只能是她。

    (五)

    今天她生日,差点说出来。

    还有42天高考。

    相比大学,我更期待告诉晚星——我喜欢她。

    其实很久很久了,久到我也不不清楚从哪一刻开始的。

    (六)

    发烧了,以病人身份耍赖要她喂我一瓣橘子。

    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橘子了。

    (六)

    终于高考结束。

    准备好一切,却听她说,高中男生都和陈知让一样很幼稚,她不要和幼稚鬼谈恋爱。

    原来,我在她心里是幼稚的代表。

    讲出口可能朋友也做不成,还是等等,等我变成熟一些再说。

    (七)

    医学院和晚星的学校距离好远,同在一个城市也见不到面,好不安。

    (八)

    明天去漂流,我又蠢蠢欲动。

    漂下来就表白。

    (九)

    我看见那个男人亲她。

    夜空的星还是那么亮,可再与我无关了。

    少年心事装在这轻薄的本子里,如一块千斤重石压在胸口,温凝呼吸一滞。

    第47章 晚星

    少年陈知让阳光充满活力, 上课之余都在篮球场挥汗如雨,看异性的眼神与同性无差别,找不到一点情窦初开的痕迹。

    抓她马尾, 讲话凶巴巴, 闹脾气, 没有一点对心怡女孩的温柔。

    温凝不仅没察觉他的心思, 还产生过陈知让讨厌她的念头。

    她和张威做同桌那段时间, 陈知让莫名其妙不理人,温凝想不出原因,买了水去篮球场哄他, 结果陈知让全程没看她一眼, 她主动递过去水, 陈知让如没看见, 当着她面拿了其他女生的水。

    温凝不气陈知让喝其他女生的水,但气他不理人的态度。

    不管为什么不开心,她已经去哄他,不接受也该说清楚原因,错在哪都不清楚就被他冷淡。

    回家后, 她对母亲说了陈知让的行为。

    温绮欢告诉她,男女思维不同,男性通常不会表达, 或不知道怎么表达, 憋着情绪就会拧巴, 青春期的男孩更为明显,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直爽。

    母亲的宽解打开温凝心结, 后来才答应陈知让的求好。

    十年后再回首,温凝恍然明白陈知让当时别扭在哪。

    她合上笔记本, 重重叹口气。

    太突然,温凝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本子是陈知让母亲给,陈知让是否知情,以及现在什么想法都是未知,她选择暂时沉默。

    温凝工作结束,再回北川是三天后,陈知让父母已回老家。

    晚上,她挂断和北棠的通视频通话,准备洗澡睡觉,陈知让打来电话说在小区门口。

    人到门口了,没有不迎的理。

    温凝给门卫保安打电话放陈知让进来,见到人她如常问:“伯伯、伯母什么时候回的?”

    陈知让:“一个小时前上的火车。”

    温凝微诧:“你怎么没回去休息?”

    陈知让沉默一瞬:“临走前,我妈说她把我以前的日记本给你了。”

    “嗯,”温凝起身要去拿本子,陈知让拉住她,“我不是来要本子的。”

    客厅窗户没关,春末晚风吹进,纱帘呼呼作响,房间很久没有这样安静过,温凝甚至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良久,陈知让打破宁静,“坐下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温凝坐下。

    “我先为我妈擅自做决定的事道歉。”

    “对不起知让,我拿你当朋友——”

    陈知让抬手用衣袖挡了下温凝嘴,阻止她后面的话,“听我把话讲完再拒绝,拜托了凝凝。”

    温凝点头。

    “日记高中写的,但那之前已经很久,知道你对我没心思一直没敢讲,怕讲出来朋友也做不成。

    上大学没多久我就后悔。

    两所学校距离太远,你在学校的事我一无所知,很不安,没多久预感成真,北棠说你在学校交男友了。

    第二学期暑假听说你分手,我下定决心告诉你,却在漂流那天看见许京淮亲你。

    听说和亲眼所见带来的影响截然不同。

    你知道,我以前挺自信的,可那天我感觉自己弱爆了,家世拼不过,年纪不够成熟,连体力也拼不过,像只会做白日梦的丑小鸭。

    所以不理你,不是被许京淮吓到,是我阴暗自卑,又嫉妒得发狂,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后来我健身练搏击,努力学专业知识,学着如何不惊不躁成熟稳重,除了家庭情况,其他方面都在学着改变,只想有天再有机会站到你面前时不惧怕任何人。

    在没有达到我自要求前,我躲着不见你,强迫自己放下,拧巴了好几年,坦白讲也想过接受别人,但做不到,手机、电脑、眼睛、心里,处处都有你的影子。

    我逃到国外,想在那边定居不再回来,有天和我妈视频,无意间听她说你早分手了,我当即决定回国。

    长期自卑逃避,回来后我也不敢见你,直到工作得到患者和医院的认可,能在北川扎下根,才敢回老家见你。

    我没奢求什么,只希望你别急着拒绝,给我一次机会,试着转换关系接触一下,如果期间你发觉厌恶我,或有其他不适,再拒绝,可以吗凝凝?”

    换成旁人,温凝早如以前一样冷脸拒绝,可这人是陪伴她走过青春的陈知让。

    少年好友带着沉重的心事,卑微地求她给一次机会。

    他不贪婪,也没过分请求。

    温凝拒绝不出口,只是茫然。

    陈知让:“不说我当你默认。”  

    “我”温凝斟酌着说得委婉,“我近期没有谈恋爱打算。”

    “没要和你谈恋爱,”陈知让说得再简单些,“只想你试着接纳心怀不轨的陈知让,别把我删了。”

    “容我想想。”温凝进退两难。

    陈知让拿起脚边的礼物袋递过去,“送你的。”

    温凝委婉拒绝,“我不缺什么”

    “不是衣服那些,也不是花,”陈知让把茶几上,起身告别。

    他走后,温凝打开纸袋是本DIY的手工相册,翻开里面是她和陈知让从婴儿到成年的所有照片,婴儿时他们坐在一起哭,幼儿时相互争抢玩具,少年时一起穿着校服

    在最悸动的年纪里,他们一个迟钝,一个怯懦,交叉过后渐行渐远,少年的热烈只剩遗憾。

    温凝很迷茫。

    周末,温绮欢和张建城来北川。

    晚上一家三口坐一起聊天,温绮欢翻看着陈知让做的手工相册说:“有些照片咱家都没有,知让有心了。”

    温凝强扯出一抹笑,没说话。

    温绮欢合上相册,坐到温凝身边,“晚星,人不能老活在回忆里。”

    张建城连连点头,“小许是不错,可已经五年,一辈子有两三段恋爱正常的,你不能因为一段恋爱不成功就停滞不前。”

    “和以前没关系,我只是不想谈恋爱。”温凝解释完,品出一点不对劲,陈知让父母回去没几天,她父母就过来,见面两人一唱一和地聊她谈恋爱的问题。

    陈知让妈妈和温绮欢是无话不谈的闺蜜,看来父母已经知道那本日记的事,温凝开门见山地问:“陈伯母和你们说了陈知让以前喜欢我?”

    张建城和温绮欢互看一眼,温绮欢也直说:“我们是为这件事来的,你和许京淮分开五年了,也该试着接纳其他人。

    知让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哪一点都百分百放心,我们不想你错过。”

    温凝要开口,温绮欢打住她,“不要急着下结论,先告诉妈妈你讨厌知让吗?”

    他们做了那么多年朋友,相互熟悉,自然不讨厌。

    温凝如实说。

    “不讨厌就够了,爸妈不会逼你谈恋爱或者结婚,只是希望你能试着接纳知让,最后不合适也没关系,我们和陈知让父母这么多年的情谊,不会因为你们怎么样而破裂。”温绮欢握住温凝手,“这不仅仅是给知让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哪怕往前走一点点,我和你爸爸都高兴。”

    这几年,父母虽没讲过她的感情问题,但不难察觉出他们的担忧,会来北川劝说,也是积压到一定程度。

    温凝有愧,点头应下。

    温绮欢唇角扬起弧度,“你同意了?”

    温凝:“丑话先说在前面,如果在这过程里我觉得不合适或者喜欢不上,你们不可以道德绑架。”

    张建城:“以前许京淮学识、品味、礼节,哪一方面我和你妈妈都非常满意,拿他当准女婿对待,结果你们说分手就分手,我们连分手原因都不知道,不也接受了,有道德绑架过你?”

    父母宽容宠爱,温凝清楚的,抱住温绮欢撒娇,“我这不是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难堪。”

    陈知让不同于其他人,这事迈出第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一旦开始,交往与否她和陈知让都无法退回从前。

    朋友不纯,恋人不是,最后只能是陌生人。

    这是温凝最犹豫的点,因此格外谨慎,父母走后,她没有立刻找陈知让说,而约虞北棠出来见面。

    虞北棠与林庭樾复合后,工作之余都在谈恋爱,许久没有出现在朋友视野中。

    温凝到时,北棠正在和梁京州他们聊天,她走过去,又在人群里看见许京淮。

    打过招呼落座后,许京淮发来条消息:【我和梁程州来这边办事,京州说他在店里顺路过来瞧瞧,不知道你会来,如果不舒服,我马上走】

    许京淮信守承诺,自那日答应不再纠缠后,温凝没见过他。

    今天她主要来见虞北棠的,许京淮在不在影响不大,而且有梁京州在,他们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不用】

    许京淮没再回,他坐在沙发最左端和梁程州聊天。

    温凝和北棠坐在沙发最右端聊天,中间隔着梁京州、小K几人。

    全程零交流。

    中途梁京州几人下一楼,许京淮和梁程州不知去哪,只剩她们两个女孩,北棠说:“许京淮真不追你了?”

    温凝:“嗯,我现在的烦恼不是许京淮。”

    北棠早在视频里听温凝讲过陈知让的事,猜出她烦乱的原因,“林庭樾高中时

    就知道陈知让对你的心思,只有你傻傻的看不出来。”

    “你不也没看出来?”

    “我那时忙着追林庭樾,又是文化课的冲刺阶段,哪有心思观察陈知让对你什么感情?”

    温凝长叹,“前几天我爸妈为这事专门来一趟北川,希望我能试着和陈知让接触,我答应了。”

    虞北棠:“你真想好了?”

    “嗯,我一直说向前看,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不该错过,而且只是转变心态接触看看,没要马上谈恋爱,只是”

    “还喜欢许京淮?”

    “不是,”温凝否决了北棠的猜测,“我担心假如恋人不合适,又没办法退回做朋友,这么多年的情谊一夜归零有些可惜。”

    “你做事一向看重努力的过程,结果没那么重要,这次怎么犹豫了?”

    “不知道。”

    “忘不了许京淮吧?”

    “没有。”温凝再次否定,“我不会回头。”

    “回头有什么不好?物是新的好,人嘛?还是旧的香。”

    温凝:“被林庭樾灌迷魂汤了?”

    虞北棠笑:“跟他无关,我觉得和一个人谈过两次恋爱也很酷,他还是他,但又和过去不一样。”

    “你和庭樾有过美好的回忆,我与许京淮不一样。”

    “高考后我和林庭樾闹成什么样你忘了?折磨多过美好,可人生就这么不讲理,越相互折磨越忘不了。”虞北棠稍稍停顿,转了话题,“十年好漫长,陈知让值得尝试勇敢一次,别想那么多了。”

    闺蜜的鼓励剪碎温凝最后一道防线,她们聊得专注,没看到身后的许京淮和他愈发阴郁的目光。

    温凝散局回家已快凌晨,洗澡后看见梁京州在群里说给大家每人点一份外卖,有外卖员敲门别害怕,她放下手机没多久,门铃响了,门锁监控里是位穿着外卖工作服的人。

    温凝没多虑,随手推开门,刚打开条缝隙,一股猛烈的外力将门拉开,温凝随着那股拉力一个踉跄踏出室外。

    “小心。”许京淮扶住她。

    “怎么是你?”温凝抬手臂从他掌心移开。

    “你希望是谁?”许京淮踏进房间,外卖袋子放在置物柜上。

    温凝随着进来,门没关,“你家在对门。”

    “嗯,”许京淮绕过她侧身关房门,拧上锁,“但我今晚不回家。”他手撑到门上,另一只手臂也抬起撑在门上,将温凝牢牢困在臂弯里。

    气息逼近,温凝闻到淡淡酒气,“喝酒了?”

    许京淮自嘲一笑:“我喝没喝酒?活着还是死了?你在意吗?”

    温凝不想和酒鬼一般见识,掌心推了推他,“起来,我送你回去。”

    许京淮双臂如钢铁般坚硬,在她深情纹丝不动,直直地盯着她眼睛,似要把藏在皮囊下的灵魂都看穿,“你要和陈知让在一起?”

    温凝没答。

    许京淮忽地冷笑,“我答应不再纠缠,可不是为让你和别的男人谈恋爱。”

    温凝深深一吸,努力平复情绪不惹恼他,“你不可以言而无信。”

    许京淮声调平平,语气却极冷,“再言而有信,你就成别人的了。”睡裙卷起,掌心触到她的纹身,“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反悔了,之前承诺不作数。”

    第48章 晚星

    “先回去休息, ”许京淮喝了酒,温凝不想招惹,“其他事我们明天说。”

    许京淮低头抵着温凝肩膀, “凝凝我头疼。”

    他不知喝了多少酒, 看样子醉得不轻, 温凝无奈说:“去沙发坐, 我冲杯蜂蜜水给你。”

    “谢谢。”许京淮放开温凝, 走去沙发坐下。

    温凝冲好蜂蜜水回来,许京淮拿下眼镜,靠着沙发阖眼休息, 她递过去水杯, “给你。”

    许京淮睁开眼, 握着水杯没喝, 眸中蒙了层薄如纱衣的醉意,目光带着些哀怨,“为什么忘记我?” 

    “说好五年,我做到了,你没有。”

    “你在胡乱说什么?”温凝拿了个凉毛巾给他, “不舒服?擦擦脸。”

    许京淮不接,也不喝手里的蜂蜜水,“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明明是你说喜欢手写信的。”

    温凝着实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安抚道:“先把蜂蜜水喝了。”

    “真正不讲信用的是凝凝。”

    温凝托着杯底向上, “蜂蜜水喝了我们再聊。”

    杯到嘴边, 许京淮还是不喝,“你喂我。”

    “”

    温凝懒得和他计较, 手往上一抬,杯沿儿贴到唇上许京淮才喝, 完成任务,她说:“回去睡吧。”

    许京淮顺势躺下。

    温凝:“我是说回你自己家去睡。”

    “冷,”许京淮蜷缩在沙发里,“有毯子没?”

    温凝点开通信录翻出几年前存的孟铭手机号,打过去提示已停机,“孟铭现在的手机号多少?”

    许京淮:“凌晨1点,孟铭下班了。”

    温凝去他口袋里摸手机,外侧没有,她弯腰横过许京淮去内侧拿,口袋里没有,一抬头瞧见手机在许京淮头顶,她上身转了个方向,去许京淮头顶拿手机,指尖刚碰到手机,腰间徒然多了道力度拉着她向下。

    许京淮力气太大,温凝直接贴在他身上,掌心撑着沙发想起来,许京淮双臂禁锢着不让她起来。

    “别耍酒疯,放开我。”温凝说。

    “你以前也这样对我的。”许京淮面不改色地望着温凝,“那是我初吻。”

    温凝:“”

    “现在我要夺回来。”

    温凝扭头不给他亲,“也是我的初吻,我们谁也不欠谁。”

    “我还没同意,你就亲过来,算强.吻吧?”

    温凝:“”

    “那时我喝多了。”

    “现在我也喝多了。”

    “你耍无赖。”

    “强.吻才是耍无赖吧。”

    温凝深吸一口,转回头将要张嘴,许京淮突然抱她翻身调换位置,下变上,同时钳住她双手腕举过头顶,唇轻轻划过她唇角,要亲不亲的,炙热的气息划过脸颊凑近她耳畔,“别浪费口舌了,我只是在找借口亲你。”

    “”

    太近了。

    耳边是他的呼吸,鼻腔是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久远的陌生感霎时又熟悉,死去的细胞重新复活。

    温凝无处可躲,再次偏头看别处。

    许京淮低笑了声,俯在她耳边,“我还没亲,你脸红什么?”

    温凝不理。

    许京淮向下,贴在温凝心口听会儿,抬头,捏着她下巴扭回来强行对视,“凝凝不是最会演戏吗?这时候应该厌恶、恶心、想吐吧?怎么还心跳加速?”

    争辩讨论,只会无休止纠缠下去,温凝下定决心不理。

    许京淮看出温凝心思,手掌不急不躁地落她侧腰,指尖捏了下,“还是那么瘦。”

    他掌心温度高,似块会移动的热毯,所过之处皆留余热。

    以前身体就先她一步接受许京淮,现在依旧如此。

    温凝屏着呼吸,对抗本能。

    许京淮向上,掌心停在肋骨,指尖往上触了下,“没穿?”

    记忆复苏,温凝想起很久前因不理许京淮被惩罚的场面,出声制止,“你敢!”

    “有我不敢的事?”许京淮轻笑,“只看想不想。”

    指尖继续向上,触到边缘,“还和以前一样软。”

    温凝受不了他,软下声,“放过我吧。”许京淮动作停住,她趁机说:“你怎么样才能去睡觉?”

    “你喜欢陈知让?”

    送命题,温凝不答。

    许京淮继续向上,就快团住了。

    温凝一时慌乱,“不喜欢、不喜欢,我谁也不喜欢。”

    他停住,“不要和陈知让在一起。”

    “又想像以前一样控制我?”温凝冷笑,“我二十七岁了,没有人能干预我的人生。”

    “好,”许京淮爽快答应,“那就公平竞争,允许陈知让追你,也要允许我追你。”

    温凝:“”

    他手掌又向上,“不同意?”

    温凝:“有个前提,你必须马上睡觉。”

    “我也有个前提,在你家睡。”许京淮说。

    温凝:“沙发。”

    “可以。”

    “可以放开我了吗?”

    许京淮坐起身,温凝扯下裙摆站起来警告:“活动范围只能在客厅。”

    “好。”话落,许京淮栽倒,一秒睡着。

    温凝找来条毯在盖他身上,关灯进卧室。

    手机里一条陌生的未接电话,她回拨过去,“你好。”

    “是我梁程州,我在京淮家门口,他喝了酒电话打不通,我有些不放心,在你那边吗?”

    “在的,他睡觉了。”

    “好,那我不打扰。”

    好朋友的哥哥来家门口,不出去见一面不礼貌,“程州哥稍等下。”温凝换套衣服,去冰箱拿出瓶水握着出门,见到梁程州水递过去,“怎么这么晚过来?”

    “谢谢,还真渴了。”梁程州拧开瓶盖喝口,“他今晚心情不好喝的有些多,我回家后不放心过来看看。”

    “他”温凝隐约猜到些,又不敢肯定,“怎么了?”

    梁程州笑笑:“你不知道?”

    温凝悄然低头,“我有和他把话讲清楚。”

    “他这几年在国外创业很不易。”梁程州解释,“感情是个人选择问题,聊到这就多讲几句,没别的意思。”

    “程州哥,我明白。”温凝说,“他想在许家站稳脚跟,辛苦也是该承受的。”

    梁程州惊诧,“你不知许家集团破产了?”

    “啊?”温凝不常关注财经新闻,比梁程州还惊,“我去年还在颁奖礼后台见过许明宇,好像陪一个女演员去的。”

    梁程州:“三年前许氏集团开始下滑,降得不多许儒没重视,去年集团只剩个空壳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司亏损没影响许明宇个人消费,所以他看上去和以前没差别。”

    温凝:“许明宇外公那边没帮忙?”

    “张家老爷子因为许儒和他小女儿的丑事,对许儒产生芥蒂,况且张家的情况也不好,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许儒。”

    “许家破产了,许京淮怎么办?”

    梁程州一笑,“他早卖掉股份,辞去职务,在国外独立创业,不受影响。”

    温凝下意识松口气,“他这次回来,是帮家里度难关?”

    梁程州又笑:“你知道许明宇今年在哪么?”

    “不知道,好久没见过。”

    “监狱。”

    温凝再次瞠目结舌。

    梁程洲:“那年是许明宇找的人绑架你和京淮的。

    原计划让许京淮看那些地痞流氓轮流动你,而他无能为力的模样,没想到京淮承诺用十根手指换,没手指文件都签不了,这么大的诱惑,许明宇恨不得京淮残疾,听后马上答应,幸好后来孟铭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敢想。

    这事京淮早怀疑是许明宇,一直暗中找寻收集证据,你们分开那年证据找到了,但他没交给警方,许家不倒,许明宇不会真正受到惩罚,判几年出来还是风流少爷,只有砍掉许家这颗大树,许明宇才再无翻身机会。

    一起进去的还有许明宇母亲。”

    温凝:“她也参与绑架?”

    “没有,京淮生母的车祸是张清雨安排的,还要其他两名曾经被许儒骗过的女性也死在她策划的‘意外’里,张清雨其实很在介意许儒在外沾花惹草,管不了许儒,她把矛头指向那些被许儒欺骗的女性,认为她们勾引许儒,于是找人暗中观察策划制造‘意外’”

    上一件事没缓过来,更震惊的事又来了,温凝演过的豪门偶像剧都没许家夸张。

    梁程州:“京淮没和你讲过?”

    温凝摇头。

    “那怪我多嘴,”梁程州继续说,“京淮现在工作和个人的一切问题都是自己做主,不会再有人出来指手画脚。”

    “许家爷爷呢?”

    “老爷子年纪大归隐山林了,当时老爷子担心退隐后许京淮无人倚靠才逼他和严嘉雅结婚,京淮出国后,许明宇和张家人的手伸不到那么远,老爷子劝说过京淮几次,说不动就不了了之。

    这一两年许儒破产,老爷子跟着焦头烂额,更无心管京淮。”

    聊到这,温凝明白梁程州这番话根本不是无心之谈。

    梁程州知道她聪明,笑说:“我只陈述事实,不干涉你的选择。”

    送走梁程州,温凝回家,许京淮睡得沉,开关门走路都没影响他。

    温凝躺到床上睡不着。

    梁程州说只有砍掉许家这颗大树,许明宇才能没有翻身的机会,所以许家破产也和许京淮脱不开干系。

    许京淮连亲生父亲也不放过,曾经许家人亏欠他的都要连本带利拿回来,狠历,瑕疵必报。

    她胡乱想着,不知多久睡去,早晨身后暖热,下意识伸手摸索,掌心碰到棉质布料,心下一惊,正欲翻身回头,耳后传来许京淮迷蒙中的沙哑音,“别闹了凝凝。”

    温凝猛然睁眼,头是许京淮手臂。

    昨晚没锁房门?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崩溃起身,被许京淮拦腰抱回去,“再睡会儿。”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温凝扭动挣扎,动着动着忽然停了,大早晨的,那里,她实在没办法忽略。

    许京淮从后抱着温凝,头埋进她颈间,眯着眼,半睡半醒,“知道乖了?”

    温凝没变乖,是太了解许京淮。

    这种时候,持续推搡挣扎的后果就是被他占到便宜。

    许京淮这人没什么道德感,分手,没有关系了,流氓这些警告,他压根不在意。报警也不怕,在警方来之前他会拿到想要,然后心甘情愿受罚,常规手段在他这起不到作用,有些吃软不吃硬。

    温凝任他抱着,“我今天还有工作,等下助理过来,你要睡到几点?”

    “她几点来?”

    “中午。”

    “那来得及,再抱一会儿。”

    温凝:“”

    许京淮不守承诺,事情就变得棘手。

    这情况,她没办法和陈知让尝试。

    手机铃声打破晨间安静,温凝瞧见屏幕上显示是陈知让没接。

    “怎么不接?”许京淮拿过手机,“要我帮你接?”

    “还给我。”温凝翻身抢手机的一瞬,许京淮猛地压住她吻过去,毫不讲理地野蛮侵袭。

    安静片刻的手机又响。

    许京淮捞过手机,滑开接听键,擅自接听还把手机放在温凝耳边。

    “凝凝你在家吗?”陈知让干净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温凝正要张口,许京淮捏着她下颌,再次吻过去。

    啄吻声密集,电话就在耳边,温凝慌乱不安,推打着许京淮无效。

    “温凝?”陈知让的声音带上急切,“怎么不说话?”

    温凝又急又羞,情急中手向下,隔着西裤握住。

    许京淮呼吸一重,错愕又渴求地望着她 ,“凝——”

    刚说出一个字,温凝马上松手狠狠一退,拿起手机下床,她呼吸不稳,微微喘着,“刚刚没听到,怎么了知让?”

    陈知让:“我爸妈寄来一些特产让我给你送来一些,你在家吗?我现在在你家门外。”

    第49章 晚星

    和前男友共处一室, 谁看见都要误会,高层也没法跳窗,只能暂且拒绝陈知让。

    不等温凝拒绝, 许京淮拎着衣服出来说:“昨晚谢谢前女的照顾, 我走了。”

    温凝捂住手机听筒, 跟到门边拉住许京淮, “陈知让在门口, 看见你出去他会误会,不许走。”

    许京淮按亮手机屏幕给她看,“孟铭打来打电话, 喊我去处理工作。”

    电话里陈知让问:“凝凝在听吗?”

    “不好意思, 我没——”温凝话说一半, 许京淮手机响起比老年人还夸张的超大响铃, 门外听得一清二楚。

    她咬牙切齿地抢下许京淮手机挂断,对电话里的陈知让说:“马上来,我刚刚在洗漱。”

    切断电话,温凝推着许京淮进了门边的书房里,关门前警告:“不许出来, 也不许出声,如果故意使坏让陈知让误会,别想重新追我。”

    她重重关上书房门, 走去门边拉开家门, “洗漱耽误一些时间久等了。”

    “没关系, ”陈知让进门,手里的袋子递给温凝, “我妈非叫我给你送来一些。”

    “替我谢谢陈伯母。”

    门边赫然放着双男士鞋,陈知让看眼地上的鞋, 又看眼温凝,“方便我进去吗?”

    温凝忙着“处理”许京淮忘记把他鞋收起来,临时想借口说:“我爸新买的鞋,回家时忘记穿走。”

    陈知让扯起唇角,语气不自觉轻松,“我还以突然过来打扰到你。”

    “没有。”温凝引他进到客厅,“你怎么进来的?”小区私密度高,没有业主允许保安不会随意放人进入。

    陈知让:“一个保安闹肚子去卫生间,另外一个去一旁登记车辆,我在等待过程中,有业主刷卡进门把我一起带进来。”

    温凝:“我们出去吃早饭吧?”许京淮是个定时炸弹,还是尽快带陈知让离开比较安全。

    “好啊。”

    “那稍等一下,我进去穿件外套。”温凝从衣帽间出来,招呼陈知让,“走吧。”

    陈知让缓缓起身,步伐很慢,温凝到门边换好鞋,陈知让才跟过来,感觉有点奇怪,她问:“怎么了?”

    “没事。”陈知让笑得牵强。

    “我们之间有话直说就好了,”相识多年的好友间温凝习惯直接。

    陈知让终于开口,“我想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有许京淮在,温凝不想谈这些,“我们出去聊吧。”

    “好。”陈知让换鞋。

    两人出门前,书房传来一声巨响“当!”

    陈知让闻声望过去。

    温凝扯着他衣袖往外走,“可能是狗打翻了什么东西,我们快走吧。”

    “养的什么狗?怎么不放出来?”陈知让还差一只鞋没穿完。

    “疯狗。”温凝随口说。

    “啊?”

    见陈知让震惊,温凝又解释:“新买的狗还不适应我家环境,愿意乱咬东西,关起来安静点。”

    狗的听觉十分敏锐,听见陌生脚步和声音通常会叫,温凝养的狗听见声居然一下不叫,有点奇怪。

    陈知让正疑惑,书房门开了。

    许京淮探出半个身子,委屈巴巴的,“凝凝,我手指流血了。”

    温凝:“”

    她想打人。

    陈知让石化一瞬,逐渐慢慢恢复,“这就是你养的疯狗?”

    温凝没绷直笑了声。

    许京淮不理陈知让是不是有意,面色如常地走到温凝身边揽住她肩膀,“疯狗也有主人,总比单身狗强一点。”

    进书房时他穿戴整齐,这会儿领带没戴,领口还解开两颗扣子,引人遐想,许京淮目的明显,温凝不愿配合,弯腰从他手臂下躲开,“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许京淮伸出食指,“真流血了。”

    温凝:“”

    “找孟铭。”

    “他在路上堵车。”

    刚刚孟铭还电话不断,短短时间又在路上堵车。

    温凝想不理,又担心许京淮纠缠不休,只能转头对陈知让说:“稍等一下,我去拿个创可贴。”

    她走后,陈知让和许京淮面面相觑,陈知让悄悄握紧拳头,如果许京淮再像以前那样,他马上挥拳。

    陈知让在俱乐部对打训练会下意识把对方幻想成许京淮,狠狠打许京淮一顿,找回那年丢失的颜面,是他埋藏多年的心愿,如今人在眼前,着实有些控不住。

    “想打我?”许京淮轻淡一笑,“你该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温润的嗓音讲着最轻蔑的话,和当初一模一样。

    陈知让当即情绪失控,挥拳重重砸过去,原想落脸上,许京淮一躲落到腹部,一拳后陈知让摆好姿势等待许京淮反击,预想中的场景迟迟没出现,许京淮却捂着腹部坐到地上,双眉紧拧很痛苦。

    许京淮不过是打嘴炮罢了,没有助理在身边,一拳都承受不住,陈知让沾沾自喜。

    “怎么了?”

    听见温凝的声音,陈知让如梦初醒,无缘无故打人要怎么和温凝解释?报仇太幼稚?

    受害者能获得同情这浅薄的道理无人不知,他能跨越多年空白和温凝的友情迅速变回以前,和当年他被许京淮呛水,温凝心生愧疚有关。

    现在温凝将同情的目光落到许京淮身上,“还好吧?”她拉着许京淮手臂试图扶起来。

    许京淮虚弱摇头,“我坐一会儿。”

    温凝蹲在他身边,握住受伤的手指贴上创可贴,又问:“要不要去医院?”

    许京淮无力摇头,“你朋友下手真狠,我缓一会儿看看。”

    陈知让:“”

    眼下什么原因打架没那么重要,当务之急是确保许京淮身体健康,那年暑假她也同样担心过陈知让,“我给急求中心打电话。”

    许京淮拉住温凝手腕阻止,“没那么夸张,我家有跌打损伤药膏,扶我回去涂抹一些就好。”

    紧急情况,温凝无法拒绝,转头和陈知让说:“你和我一起扶一下。”

    陈知让上前扶住许京淮另一侧手臂,许京淮站起身马上把胳膊从陈知让手里抽出来,告诉温凝:“抱歉凝凝,我家不欢迎喜欢动粗的人去。”

    伤者为大,温凝没办法,“知让,你先坐着等下,我过去帮他找出药,我们再出去吃饭。”

    陈知让没理由拒绝。

    温凝搀扶许京淮走进对门,“药箱在哪?”

    许京淮指指远处的置物柜,温凝拿出药箱坐他身边,找出药递过去,许京淮不接,“凝凝我手指也受伤。”

    “那我喊陈知让进来帮你涂抹。”温凝放下药膏要出去,许京淮拉住她,“我和陈知让共处一室,可能会出现更多伤。”

    温凝:“”

    她把许京淮的衬衫下摆从裤带里抽出卷起,平坦的腹肌上一块明显的紫红色淤痕,陈知让力道不轻,温凝没找到棉签和一次手套,把药挤在指腹,侧身弯腰靠近,指腹带着药在许京淮腹部缓慢涂开。

    许京淮倚着沙发靠背,目光垂下,看到的是温凝头发,淤青位置低,从上俯视很像他喉结滚动,或许太久没纾解过,他克制着闭上眼睛不看她。

    黑暗中感官放大数倍,女孩指腹软如无骨,又带着药膏的滑润,每过一处就能激起阵阵颤栗,酥麻蔓延全身冲向某处。

    他倏然睁眼,握住温凝手腕,“别涂了。”

    还是晚一步。

    距离太近,温凝看见了,“你”话没出口脸先红。

    原本许京淮还克制着,发现温凝瞧见后无所顾忌了,捧住她脸,不由分说地吻过去,不给一点反驳逃跑的机会。

    温凝踢他。

    许京淮停下,握着温凝腰抱到腿上,握着她双腿,“乖一点,不然我会让你那痴心的竹马,听见你是怎么叫的。”

    “你总是这样,”温凝眼圈泛红,“得不到满足就威胁,把我当成什么?陪你睡觉的玩物?”

    她的话如盆凉水兜头而下,许京淮的热潮一瞬凉了,“我回国就为认真追你,可你给机会吗?

    你不想回头,我给你时间适应,五年都等了,不急于这一时,结果呢?快适应成陈知让的女朋友了。”

    “谁规定的我这一辈子必须跟你?”温凝也有些急了。

    许京淮:“我规定的。”

    温凝:“疯子。”

    许京淮轻拍她后背,“别气了。”

    “你要没大碍,我回去了,知让还在等。”

    许京淮不放人,“公平竞争,你是不是也该陪我吃顿饭,我也饿着肚子呢。”

    温凝:“”

    “他来给我送东西,不是约会。”

    “下午我也过去给你送东西,晚上陪我一起吃饭?”

    不讲理耍无赖这方面,温凝甘拜下风,“晚上再看,你先放我出去。”

    “不答应就让陈知让一直那边等着。”

    “你腹部不疼了?”温凝转移话题。

    许京淮不答。

    温凝已进许京淮家许久,心急出去暂且答应,回到家陈知让已等候多时,“许京淮还好吧?”

    “嗯,不用担心。”

    陈知让没解释打架原因,温凝也没问。

    吃饭间,温凝说:“抱歉知让,我没办法和你尝试,如果这让你感觉不舒服,我道歉。”

    短短一夜,她先前做好的决定被推翻。

    与前男友没断干净的情况下,温凝不会进入新感情,对陈知让也不公平。

    陈知让嘴角的笑慢慢放下,“你和许京淮复合?”

    “没有,他昨晚喝多酒不肯回家。”

    “那为什么不能?”陈知让言辞诚恳,“只是试着接触一下,凝凝。”

    许京淮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疯子,温凝不知该怎么解释。

    陈知让又想到大一暑假的事,当时许京淮冷森森的目光,陈知让一直记到现在,“凝凝不要怕,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今天你也看到,没有孟铭在身边,许京淮什么都不是,他体力大不如从前,我一拳就可以打倒。”

    温凝看到许京淮腹部淤青的一刻,也觉得许京淮体力不如从前,还困惑以前许京淮在南川有个专业的地下擂台,怎么这么几年,退步到一拳击倒的程度?

    后来涂药,她什么都没做,许京淮就起了反应,她从那开始回味出不对劲,真正挨打受伤的人满腔懊恼痛苦,哪有心思想那些乌七八糟的,如此一看,这一拳是许京淮为博她同情自愿承受。

    “许京淮这人很复杂,不是打一顿能解决的,谢谢你知让,我们还是好朋友,其他的算了。”温凝说得更直白一些。

    “复杂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我辞职不干了,回老家去也饿不死,”陈知让郑重说,“凝凝,我不怕他。”

    陈知让对许京淮了解太少,就算躲回老家,许京淮也不会放过,温凝说: “知让,我的决定和许京淮没有关系。”

    藏了这么多年,陈知让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他拿出所有勇气孤注一掷,即便没结果也要不留遗憾,“我不会放弃。”

    第50章 晚星

    颁奖晚会结束, 温凝和虞北棠坐一辆车回去。

    北棠说:“陈知让送东西那天,最后你有没有陪许京淮吃晚饭?”

    温凝:“不吃他能放过我?”

    虞北棠低笑了声,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已不在温凝的计划里, 和许京淮认真聊过后的很长一段日子, 许京淮没来打扰过, 酒吧偶遇也没有搭讪或为难, 她以为往后的日子大家各自安好,谁知他又改变主意。

    “咱们高中附近有一个冷饮店,记得吗?”虞北棠问。

    高中时, 温凝喜欢喝冷饮经常光顾那家店, 印象最深的是店里有一面贴满便利贴的留言墙, 高考前, 温凝也写了为自己加油鼓气的寄语贴到墙上,“记得,春节假期我和陈知让去学校附近吃饭,见那家冷饮店已经改成超市。”

    虞北棠:“各种寄语中有一幅画,一个男孩站在海底, 透过波光粼粼的水波,望着一个岸上欢笑的女孩。”

    墙上贴的寄语全是文字,只有一张是绘画形式, 温凝记忆深刻, “画得很好, 可作者没留署名。

    当时我们还猜画中想表达的意思,我说作者应该是和我们一样读高三, 海底代表高三,而岸上的女孩代表高考后的轻松生活。

    你不赞同我的观点, 你说海底的男孩是作者本人,岸上是他喜欢的女孩,相隔遥远的距离表示女孩不知道有这样个人喜欢她。”

    虞北棠:“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啊?”温凝不可思议,“你找到那幅画的作者?”

    虞北棠点头,“陈知让。”

    温凝张嘴结舌。

    虞北棠:“陈知让压抑太久现在才无所顾忌执意要追你,有时我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弥补少年时酸涩的不圆满。

    有时又希望你和许京淮在一起,许京淮为了与你结婚没阻力,不仅与父母翻脸,还一步步把许家集团掏空破产,分开了也一直在你们的事谋划。”

    温凝:“所以?”

    北棠侥幸一笑,“幸好这么难的问题没发生在我身上。”

    温凝:“”

    单身五年,温凝工作之余陪家人朋友,平淡而充实,这段日子,被许京淮和陈知让搅得乱七八糟,话讲清楚后,她离开北川去工作,没接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电话。

    “明天休息吗?”虞北棠聊起其他。

    “嗯,可以休息三天。”

    虞北棠雀跃,“我也有三天假期,我们出去玩?”

    “去哪里?”

    “我听经纪人说,明阳山下有个露营地方不错,梁京州、夏甜都叫去。”

    虞北棠是一个麻利爽快的性子,凌晨确定出去玩,早晨把露营地址发给温凝,露营装备虞北棠他们准备好,温凝只带了些随身物品。

    明阳山下地势平坦,溪流清凉,夏季打卡圣地。

    温凝到的时间比较早,稍等会儿,虞北棠和林庭樾到了,随他们一起下车的还有陈知让,他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遮阳帽,见温凝头上戴着帽子,尴尬笑笑,手里的帽子扔回车上,“以为你还和以前一样,经常想不起遮阳。”

    “现在晒黑要被经纪人骂。”温凝说。

    “我也是,不仅黑,胖了也要挨骂。”虞北棠拉住温凝的手,对林庭樾和陈知让说:“现在知道女明星有多难了吧?”

    有虞北棠在,温凝和陈知让正常聊天,偶尔也会说笑,看上去和以前无差,实际上只有他们知道有些事情一旦戳破就无法再复原。

    林庭樾和陈知让拉着东西走在前面,温凝和虞北棠牵手跟在后面,温凝小声说:“带知让过来,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明知陈知让对自己有心思,还若无其事的当朋友相处,温凝做不到,和异性之间,她只要纯粹的友情和爱情,两者之间的模糊关系,她不要。

    虞北棠:“ 我只比你早知道几分钟,还没来得及对你说,陈知让自己开车过来的,只在进来这一段路坐的我们车,是林庭樾在暗中搞鬼。”

    林庭樾是陈知让的好朋友,做出这样的举动不难理解。

    虞北棠:“你不要有负罪感,他愿意追就追嘛,反正你把情况都跟与说清楚了,他不听那后果自然是要承担的,我们又不能控制别人的思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或许知让并没想你做什么,只是为自己不留遗憾。

    如果强行不让他追,他可能会遗憾一辈子,随他去,或许某天他想通就放弃了。

    其实许京淮也这样,越阻止可能越起反作用。

    唉!许京淮为什么这时候回国,再晚一段日子,你变成陈知让女朋友后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烦恼。”

    提起这问题,温凝忽然想起春节时,她在家楼下看见过一个和许京淮很像的身影。

    虞北棠化身福尔摩斯,有条有理地分析:“风絮县和许京淮身高气质相似的人有几个?

    寥寥无几。

    我猜你没有看错,许京淮极有可能早回国了,一直偷偷跟着你,直到看见陈知让送你回家有了危机感才出现和你见面。

    这么想有点恐怖啊?”虞北棠有了更大胆的猜测,“会不会你这五年的生活都在他监控之中?”

    温凝认真想想,除了那次春节以外,她没有见过和许京淮相似的人,“应该没有。”

    虞北棠:“像许京淮这样的身份想要监控你,不一定非要本人,或安排个人跟在你身后那种尾随。

    他有很多途径了解你的生活。

    你和迟野那部仙侠剧播出后,好多网友磕你们的CP,还有狗仔跟踪偷拍,有次拍到你们一起吃饭,说你们两人在一起,还上过热搜,但没多久,那条热搜就撤下去,相关讨论全部消失,磕你们CP的话题也解散。

    后来迟野有将近一年没接到戏,还和我们诉过苦,说有几部剧就差签合同黄了,当时你和许京淮分手许久,咱们谁都没往许京淮身上面想过,今天这么一聊,我忽然觉得这事极有可能是许京淮在背后操作的。

    还有前年SC盛典,你的礼服被人调包换成山寨版的,穿假的要被群嘲,不穿又没有衣服,你们团队急得团团转,没多久品牌方居然派人又给你送来一套礼服,还是他们当季最贵的那套。

    品牌商可不是活菩萨,没人在后面操作,他们不可能送衣服过来,还那么快。”

    分手后,许京淮一次没来打扰过,温凝自动将他从生活里剥离出去,发生过的大小事没往许京淮联想过,今日听北棠复盘是觉得奇怪。

    这五年,许京淮一直都在?

    走到搭帐篷的地方,梁京州他们已搭好帐篷,无事可做,温凝环看一圈周围风景,露营地两面环山,中间是清澈见底的溪流,水中鹅卵石清晰可见。

    远山近水,犹如置身在水墨画里,温凝拿出手机拍照留念,拍完前方转身拍侧面,屏幕一转,山水中蓦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背影,他站在溪流边望山,手指间夹着猩红的火光,时不时呼出缕缕白烟。

    梁京州他们聊天嬉笑声音嘈杂,他丝毫不受影响,安静站在溪流边,像要融进的青山绿水,寂寥又落寞。

    温凝按下快门,将他背影定格在山水中。

    这身影她太熟了,拍完那张照片她收起手机去了梁京州身边,“许京淮怎么来了?”

    “哦那个路上遇见的。”梁京州磕磕巴巴。

    温凝瞪他,“讲实话。”

    “我看京淮哥想重新追你,想着为你们提供些机会就喊他一起来了。”梁京州不知道陈知让也在追温凝,一心想着撮合温凝与许京淮复合。

    林庭樾带来陈知让,想撮合温凝和陈知让。

    梁京州带来许京淮也想撮合。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位朋友有当红娘的潜质?

    温凝头大。

    这次来的朋友多,温凝不想闹八卦,紧跟着闺蜜们,不留任何能与许京淮或陈知让接触的机会。

    陈知让与梁京州他们组队打游戏很快打成一片。

    许京淮不打游戏,也不喜吵闹,独自坐一旁看电脑,像迫于无奈带孩子出来游玩的长辈。

    温凝和北棠、夏甜在溪水里拍照,北棠撞了温凝说:“许京淮看着挺孤独的,你要不要去陪陪他?”

    “不去。”温凝坚决。

    虞北棠和夏甜开了会儿玩笑,继续拍照,温凝坐岸边的石头上选照片,翻着翻着到那张背影照,许京淮在交际场左右逢源,得心应手,看似朋友很多,实际就梁程州那两三个,工作之余不喜欢去吵闹的场合,也不喜欢饮酒作乐,喜欢去围棋室,或陪她窝在家里看电影。

    今天这样闹腾的局,许京淮应该很不习惯,温凝鬼使神差地回头,他穿着休闲装,倾身看着桌上的电脑,有感应似的,目光刚落他就精准地捕捉到,仰头,隔空相望。

    温凝马上扭回头,快速翻走那张背影照。

    溪边有蚊子,温凝小腿被蚊子咬出个包,她忘记带驱蚊喷雾,问北棠和夏甜有没有,夏甜说:“我包里好像有,你去找下。”

    温凝小跑回营地,打开夏甜背包没找到,打语音过去,“驱蚊喷雾在哪个各层里?”

    夏甜:“好像最外面的隔层了。”

    温凝拉开最外的隔层,看见驱蚊喷雾,兴奋地拿出来,拿掉盖子往下一按,笑容僵掉,瓶子空了喷不出来东西。

    好在蚊子只咬了一个包,没到无法承受的程度,她把驱蚊喷雾放回去,走回小溪边。

    天色渐黑,众人聚在一起准备烧烤食材,许京淮的电脑还在桌前,人不见了。

    温凝问梁京州:“许京淮走了?”

    “没有啊。”梁京州望许京淮坐的地方看眼,“诶?京淮哥哪去了?”他拿出手机电话,过会儿挂断,“没接,不然你打一个?你打他肯定接。”

    温凝:“”

    她没打,站桌边给荤素菜分类,忽然,手里的串被抢下去放在盘子里,许京淮拉着她往一旁走,“过来。”

    身边都是朋友,温凝怕他做出格的事,挣扎着说:“放开我。”

    许京淮见她不好好走路,弯腰抱起,准确来说是扛,温凝趴在他肩上,想叫又不想吸引朋友们的目光,咬牙忍了。

    到他帐篷前,许京淮放下温凝,“坐好别动。”

    “你到底要做什么?”温凝咬牙切齿的。

    许京淮握住她脚腕,推起一截长裙。

    远处她朋友们都在看着,许京淮真是疯了,高度紧张下,温凝条件反射地扬手扇许京淮一巴掌,“混蛋。”

    许京淮摸着脸颊,愣怔片刻,忽然笑了。

    气的。

    他再次握住温凝脚腕,力度比刚刚重一倍,“叫大点声,让你朋友们全过来看看。”

    “许京淮,”温凝不再强硬,软下声哄他,“当着朋友们的面,我会疯的。”

    许京淮没理,手伸入口袋拿出个东西。

    温凝一霎心凉到底。

    “不想围观就安静点。”许京淮警告。

    温凝咬着唇恨恨瞪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心知无处可逃,绝望地闭上眼睛,小腿一凉,蚊子咬的包不痒了,丝丝凉凉很舒服,她睁开眼,许京淮低着头,一手拿着药膏,另一手移到她脚踝给那处的蚊子包抹药。

    涂好药,许京淮抬头,“27了还像小孩一样不会照顾自己,来这种地方怎么能忘记带驱蚊液?”

    他又从一旁的袋子里取出瓶喷雾,对着温凝的前后和四肢喷一遍,之后扣上盖子,两瓶药一起递给温凝,“防蚊喷雾有时效性,常喷着点,另一个是止痒的药膏,不小心被咬了及时涂抹。”

    “哦。”温凝底气不足,声小小的。

    许京淮拉着她起身,“回去了。”

    并肩往回走,温凝道歉,“刚才抱歉。”

    “不怪你,”许京淮徒然一笑,“其实我挺想那样做的。”

    温凝:“”

    安静走一段,她说:“不习惯你就回,没必要非留在这。”

    许京淮:“有必要。”

    路走一半,夏甜打来电话,喊温凝开车带她去附近的镇子上买女性用品。

    露营地偏远,她们回来有些晚,大家已吃得半饱。

    温凝在虞北棠身边坐下,先喝杯水,水杯刚放下,身旁传来两声“凝凝”

    她寻声去看,许京淮把烤好的食物放在她面前,“饿了吧?尝尝。”

    与此同时,陈知让也端着餐盘过来,“我烤了你爱吃的鸡翅。”

    温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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