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晚星
张建城和温绮欢休寒假, 温凝带父母和爷爷、奶奶、外婆一众家人去海岛度假,春节也在那边过的,节后回来照例参加长辈们组织的各类聚餐活动。
餐桌遇见陈知让胖了些, 他来打招呼, 温凝笑着回应, 他们不再是亲密的朋友, 也没有成为互不讲话的陌生人, 只是普通平淡的老同学。
陈知让:“前段时间我追了你的新剧《下一个雨天》”
温凝:“你有时间追剧?”
“吃饭时看,电子榨菜。”
“吃饭看悬疑剧,你口味够独特的。”
“对着尸体吃饭才香。”
“器官见多麻木了?”
他们边吃饭, 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些没营养的话题。
“告诉你件事。”陈知让突然咳了声, 神色严肃。
温凝下意识放下筷子, 挺直脊背, “你说。”
“我今年打算结婚。”
温凝没想到是喜事,翘起唇角,“恭喜啊,知让。”
陈知让抓了抓头发,“谢谢。”
温凝:“哪的姑娘?我们县里的?”
“北川人, 我们单位同事。”陈知让大方分享女友照片,“跟我们同龄,独生女, 是我高攀了。”
陈知让聪明且努力, 本身非常优秀, 温凝如实说:“这么好的个人条件肯选择你,说明你也很优秀。”
陈知让:“不出意外婚礼在今年十月, 风絮和北川各办一场,你来参加吗?”
温凝:“只要时间允许, 我一定去。”
陈知让手里的筷子夹起食物又放下,反复几次,终于开口:“恋人之间的缘分很玄妙,时间也重要,缺少哪一点都不可以。
如此简单的道理,我用了很久,想了很多才明白放下。
讲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我已经彻底放下,你也不要为此愧疚或自责。
我们还是朋友。”
温凝曾经在母亲那听到不少陈知让颓废的事,也为此歉意许久,许京淮为减少她的愧疚感,告诉过她陈知让谈恋爱的事,但听人传述与听陈知让亲口说效果不同,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此刻才彻底碎了。
她为陈知让高兴。
相比温凝春节的热闹,许京淮清冷许多。
国内放假,孟铭休假在家,许多事情都要许京淮亲自处理,聚会聊天不存在,只有开不完的会议和审查不完的工作邮件。
情人节前家庭聚会,小姨问:“情人节,凝凝打算怎么过?”
温凝:“略过。”
温绮欢在一旁补充解释:“许京淮在国外回不来,她一个人只能略过。”
温绮乐笑道:“他回不来你就去嘛,反正你最近也没工作。”
2月14日经常赶在春节假期,许多异地情侣无法见面,以前许京淮多次从北川开车来风絮陪她过情人节。
这次温凝想过去陪他。
连夜买机票,回北川再去国际机场,在2月14号凌晨到达。
许京淮全然不知一点,开门一刻愣怔许久还以为在梦中。
直到香软的女孩扑进怀里,笑着喊道:“情节人快乐。”
他才恍恍惚惚有了那么点真实感。
温凝清亮的眸子望着他,唇微嘟,带上点不开心的小表情,“不欢迎我来?”
“没。”
“那干嘛不抱我,也不让我进去?”
许京淮对她似有肌肤饥渴症,见到人就喜欢亲亲抱抱,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种愣怔着不行动。
许京淮抬臂,将她全部拥进怀里,熟悉的香味盈满整怀,黑夜仿佛一下亮起,他偏头轻吻她脸颊,“抱歉,太开心忘记了。”
“好叭,原谅你一次。”温凝贴着他胸膛,感受熟悉的心跳声和他身上的温度。
他们都好想对方。
许京淮拉进温凝的小箱子,关上房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这么晚一个人过来多危险?”
“提前通知还怎么算惊喜?”温凝扶在墙边想换拖鞋,环视一圈没找到,茫然地看他。
许京淮打开鞋柜,拿出双全新的男士拖鞋放她脚边,“没想到你会过来,先穿这个对付一晚上,明天我们出去买。”
“我提前有和孟铭沟通,他安排了你们公司的车在机场等我。”人生地不熟的,不提前做好准备,温凝不会冒然过来。
她换上宽大的黑色男士拖鞋,走了几步,停住笑道:“你的鞋子好大像只船。”
许京淮蹲下身横着抱起温凝,“小心滑倒别穿了,想去哪里我抱你。”
温凝一手勾着他脖子,一手调皮地点他胸口,“想去京淮哥心里。”
许京淮心口酥麻,“早已经住进来了。”
凌晨两人都不困,依偎在沙发里聊天,许京淮起开瓶酒,倒出少半杯递给温凝,“今年春节有没有好玩的事?”
温凝扭头拿包,打开包包拉锁,拿出三个红包给许京淮,“我爷爷奶奶、外婆和爸妈给你的红包。”
小时候没人给过许京淮新年红包,那些小朋友习以为常的事,对他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他手微微一抖,“我不是小孩子,不能接长辈们的红包。”
温凝强塞他手里,“在爷爷奶奶他们心中你就是小孩。”
“谢谢。”许京淮掌心红包沉甸甸的,比千金还重。
“许京淮,”温凝举着酒杯和他碰撞,玻璃杯发生清脆响声,“爷爷奶奶他们和我一样喜欢你。”
她在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有人和我一样爱你。
许京淮放下酒杯,从旁揽住温凝腰,下颚抵着肩头,偏头看她侧颜,“替我谢谢爷爷奶奶。”
温凝向后靠着他胸膛,“他们都想你呢。”
“等回国我就去风絮县。”
喝到微醺,温凝打了个哈欠,“我们去睡吧?”
“好。”许京淮弯腰要抱,温凝躲开,“我自己走。”
她穿上那双大拖鞋,走到阳台边停住,手扶栏杆,望着异国街头。
公寓在三十三层,对面是公园,其他街区的霓虹喧嚣被公园隔住,视野内没有城市的吵杂熙攘,安安静静像一方净土。
温凝开窗深深一吸,头脑顿时清醒不少,冷风灌入,凉意袭来,她转身拿件衣服,男人炙热的胸膛贴过来,似团火驱散凉气,手臂覆上她的手臂,肌肤相贴,带着一起环到她身前。
温热落她颈间,从侧面缓缓向前,游走的热息,每过一处,温凝气息调快一拍,渐渐分不清谁的呼吸更炙热急促。
温凝转身,软绵绵地靠他身上,头埋在他胸前,气息不稳说:“回卧室。”
许京淮托着她抱起来,低声回:“就在这好不好?”
“对面能看见。”
“公园里没人能站到这么高,而且这时间都睡了。”
温凝慢半拍地记起他这房子是风景房,对面没人,又在三十三层,“我……还是不要了。”
许京淮轻拍她脊背慢慢安抚,“我们拉上窗帘。”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按下窗帘遥控器,白色纱帘从窗帘盒两边滑出,遮住明亮落地窗。
“灯也要关掉。”温凝有动摇,但做不到完全放开。
小姑娘脸皮薄,许京淮都顺着她,关掉灯,纱帘稍微扯开一点缝隙,透进更多月光。
温凝手扶着栏杆,明静的玻璃外湖泊清亮,月光淡淡,可她视线模糊看不清,只能用力抓紧围栏。
围栏中间浸出一圈水珠,抓痕明显。
温凝站不住,许京淮抱她进去洗漱,又抱到床上休息。
中午还睡着没醒,许京淮喊醒她起来吃饭,午饭后又回去睡。
坐那么久飞机,见到面折腾那么久,小姑娘是真累了。
许京淮没再打扰.
温凝睡到晚上七点,下床眯缝眼睛走去书房,哈欠连连钻进许京淮怀里,头靠着他闭上眼睛,觉已睡足,大脑还没完全清醒,不愿睁眼讲话。
许京淮一手揽着她腰,用一只手打字回复最后一封邮件,处理完工作合上电脑,“换衣服出门,带你去吃饭。”
“不想动。”温凝依偎他怀里,瓮声瓮气小孩似的,
“京淮哥帮你穿。”许京淮抱温凝去衣帽间,当真一件件帮她穿,大脑有一半还停在睡眠里,不清醒,羞.耻感也没那么强,她乖乖享受男朋友的特殊服务。
“好了。”许京淮握着温凝肩膀走到镜子前,“看看可以不?”
温凝转一圈,竖起拇指,“男朋友眼光不错。”
“谢谢夸奖。”许京淮拿过帽子戴她头上,“走了。”
这次温凝待了五天,几乎每天腻在一起,对许京淮的依赖超过之前,最后一天两人都不愿分开,机场抱了又抱,恋恋不舍地道别。
**
许京淮回国在一个月后,温凝外地录节目没在北川,都在国内也碰不上面。
见不到温凝,许京淮直接回老宅,老爷子过生日不能不到,他还像以前一样对待爷爷,可爷爷对他却和过去相差甚远。
许儒公司破产,许明宇入狱后,老爷子对许京淮视而不见,像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没有爷爷就没有如今的许京淮,这点他不曾忘记过,无论老爷子态度如何,他都坚持回去探望。
老爷子生日在许家算重要日子,晚辈们全回来为爷爷庆生。
许京淮拎着礼物推开门,欢声笑语戛然而止,许家人的目光齐齐落他身上。
“混账你来做什么?”许儒最先开口。
许京淮依旧是过去温顺敬重的语气,“回家。”
许儒抓起身边的抱枕砸过去,“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许京淮一把抓住飞来的抱枕,放在一旁,径自走到老爷子身边,“爷爷生日快乐。”
老爷子叹气没说话。
“我他妈的这辈子作孽,生了你这么个孽子,”许儒手指门外,“你马上给我滚。”
“不管怎么样京淮都是你儿子,我们家的一份子,” 许诚呵斥弟弟,“你给我安静点。”许诚引着许京淮去书房,“京淮来这边,大伯有话和你说。”
许京淮随许诚进到书房,关上房门,许诚递过去一支烟,“你做的事毁了你爸和明宇一辈子,也不能怪他生气。”
许京淮答应过温凝戒烟,没接许诚的烟,他在桌对面坐下,“大伯,我没求他带我来这世上,他哄骗我母亲上.床生下我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现在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我没做错什么。
至于许明宇,他指示人绑架我,”许京淮亮出小指上的疤痕,“还砍掉我一根手指,他既没有把我当做弟弟,又无视法律,进去接受惩罚改造是必然的,我错在哪?”
这些年许儒如何对许京淮的许家人全看在眼里,许诚哑口无言,沉默良久说:“爷爷年纪大思想执拗,给他些时间。”
老爷子最注重家庭关系,要求许家孩子们兄弟和善,不可反目成仇,并且他一直认为许京淮是众多晚辈中最斯文和善的一个,没想到,许京淮破坏父亲公司,还报警抓大哥,违背老爷子意愿的同时,也毁掉多年来在爷爷心中的绅士知礼节的好印象。
“我没怪过爷爷。”许京淮说。
许诚拍拍他肩膀,“你们理解就好,老爷子看似怨恨你,实际也惦记,昨天还问明章你最近在忙什么。”
许京淮:“最近在国外没时间来看爷爷。”
家里的事说开,许诚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许家晚辈们只剩许京淮一个未婚,许诚作为大伯跟着心急,“还单身呢?”
许京淮:“交女朋友了,还是温凝。”
许诚笑:“爷爷说你执拗还真是,兜兜转转还是这个女孩。”
“只喜欢她,没办法。”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有了孩子爷爷高兴,对你的心结也容易打开。”
“她年纪小,职业也不适合早婚,还没详细计划过。”
“你年纪可不小了。”
“我努力争取尽早娶她进门。”
之前许京淮和大伯关系一般,老爷子不理他后,反倒和许诚关系近了些。
生日宴进行一半,许京淮独自出来透气,老爷子的院子古典美观,没人打扰时格外安静,待了会儿,转身要回去,许儒站他面前堵住去路,“狗东西,等明宇出来,我们父子联手一定让你后悔。”
许京淮不想理他,“随您。”
他往左迈步,许儒就往左堵路,“我早该知道周茉那个贱货生不出来好玩意,当初该把你打掉。” 许儒借着酒劲宣泄不满。
“她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是认识你。”许京淮声音冰冷,“如果能选择,我会找你父亲?你懂父亲两字怎么写吗?万事必有因,怨恨别人不如想想自己做过什么。”
许儒拉着他,“你不用嚣张。”
许京淮嫌弃一甩,“别拉我。”
“我他妈的是你老子,”许儒再次抓住许京淮手臂,大声嚷嚷,“王八蛋,你这条命都是老子给的,没有老子,你他妈能活着?能有今天?”
许京淮冷笑了声,正要开口,门口保安慌慌张张跑进来,“门外有个女孩——”话没说完,清瘦的身影冲进院内。
温凝一口气跑到许儒面前,抬手甩过去一巴掌,干脆响亮,“嘴巴放干净点,你想干什么?”
许儒被打蒙了,捂着脸,“哪来的小丫头片子?私闯民宅活腻歪了是吧?”
说着要扯温凝,许京淮上前一步挡在温凝前面,“眼睛也喝多了?和我撒泼就算了,敢动她一下试试?”
许儒眯眼睛仔细瞧了下,认出来是温凝,讥笑:“我风流倜傥一辈子,怎么会有你这样执拗缺心眼的儿子?为了个女人,忤逆爷爷,吓唬严嘉雅,现在还要打老子?
许京淮,只要老子活一天,她别想进我们许家的门。”
“想多了,”许京淮牵起温凝的手,“她不会进许家的门,也不会和你有半毛钱关系。”
许京淮压根没想过要温凝见许儒,更无需许家人是否同意,他在外面自立门户,就是不想温凝进许家这个大染缸,也不要她看任何人脸色。
“结婚还敢不通知父母?”许儒压抑许久的不快在酒后胡乱发泄。
许京淮对一旁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两个保安立刻拖着许儒送回宴会厅。
许京淮牵着温凝往外走,压制着有诸多疑问,“吓到没?”
温凝摇头。
“怎么在这?”许京淮问。
节目昨天就录制结束,温凝想给许京淮惊喜,骗他说在外地工作回不来,其实中午就在家等了,许京淮迟迟未到家,她打给孟铭才知许京淮去老宅为爷爷庆生,担心他会被许家人为难,温凝追过来。
大门进不去,她正和保安沟通,忽然听见许儒的骂声,以为许京淮被欺负,温凝不管不顾冲进去,护在许京淮面前甩许儒一巴掌,现在回想觉得自己太冲动,“你父亲没事吧?”
“他醉了,明天醒来很可能不记得被打的事。”许京淮拉开车门请温凝先进去,他绕过车走到另一侧坐进车内,“就算他清醒着也没关系,第一他该打,第二凡事有我。”
温凝自我反省,还是觉得冲动,“抱歉。”
“该道歉的是我,”许京淮搂着她肩膀说,“许儒那些话不要放在心上,他没资格参与我的事情,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他。”
“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温凝依偎在许京淮怀里,“他们是你的家人,以后我们结婚,我总要面对适应。”
许京淮愣住一瞬,掌心握住温凝两侧腰肢,侧身与她面对面,视线平齐,一字一顿问:“你、说、什、么?”
温凝被他夸张的反应震到,缓缓启唇:“说以后我们结婚——”她顿住,脸颊绯红,不说话了。
“凝凝是愿意嫁给我的。”许京淮从口袋里拿出小盒,打开是那枚戒指,他握住温凝的手腕,取出戒指戴她中指上,“先把结婚的事定下。”
温凝:“”
随身携带戒指就算了,还强制她订婚。
她低头看眼中指上的银色戒指,转了转,终是没舍得取下来。
第62章 晚星
小助理盯着温凝手上的戒指, 大声惊呼:“凝凝姐,你结婚了?”
温凝转动中指上的银色素圈,笑得有些娇, “没有算订婚。”
“还是先不要告诉舟姐, ” 温凝在事业黄金期, 这时候结婚热搜要爆, 经纪人不会同意, 小助理紧张兮兮的,“被她知道了准要生气。”
“你们又做了什么怕我知道的事?”周舟拎着两杯咖啡进来,分温凝和小助理各一杯, 目光在她们两人身上打量一圈, “谁先讲?”
温凝一手拿着咖啡, 另一手展开五指, 给周舟展示中指的戒指,“我与许京淮订婚了。”
“什么时候扯证办婚礼?”周舟淡然问。
“没想那么远,”温凝收回手,握住咖啡杯吸了口,“这只表示我愿意与他结婚, 无名指戴上戒指才会想领证和婚礼问题。”
周舟:“相当于许董的定心丸是吧?”
温凝笑:“差不多。”
听到两人和谐的聊天,小助理茫然了。
周舟典型工作狂,结婚五年还没生孩子, 容不下一点能影响工作的事, 现在居然心平气和与温凝聊天, 她小心翼翼开口:“舟姐,你不担心凝凝姐结婚影响工作?至少无法组CP。”
换做其他艺人, 周舟会有相关顾虑,但温凝她没有。
温凝单身时也没组过CP, 有提出这种想法的剧和综艺周舟都拒了,用这种方式宣传很可能反被吞噬,而且有人明确告诉过她不可以给温凝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再有,温凝现在是公司股东,演戏不是为了生存,是单纯的热爱,相比其他艺人更自由,不用完全遵照娱乐圈的一些规则,哪天累了不想演戏,做个隐身大佬也有可能。
环境条件不同,要求自然不同。
小助理听完周舟的解释自叹不如,她还是肤浅了,接往深处思考,想起个传闻,没过脑子顺口说出来,“公司流传说许董是咱们公司最大股东,隐藏大佬,反对凝凝结婚就是与许董作对,舟姐因为这个吧?”
周舟:“”
刚毕业的学生果然无所畏惧。
知道许京淮是公司幕后老板的人非常少,周舟因为是温凝经纪人才得知详情。
他们分开那几年,许京淮与周舟沟通最多。
工作安排,他鲜少参与,经常问的是温凝是否有对其他人动心,或者有没有暧昧对象,以及有没有被抢资源,受导演冷落这些。
正因为许京淮是大老板,周舟没办法,那几年没少“出卖”温凝的消息。
周舟捂唇咳声,“传言你也信。”
温凝信了。
事后找梁京州“严刑拷打”一番,问出实情,公司创办到投资运营,每一步都是许京淮策划的,梁京州只负责执行。
梁京州不喜经商才和父亲闹翻,落魄到打工赚生活费,毕业后,他在剧组工作虽然辛苦不满,但没想过向父亲投降回家学经营公司。
是许京淮找到他提出创业的想法,用有自己的影视公司创作上可以更自由这点说服梁京州,而且经营方面不用担忧,做表面老板就可以。
不出钱投资,创作不受限制,还是公司股东,天上掉馅饼的事,梁京州自然不能错过。
梁京州好奇过许京淮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做这件事,冷静一思考,明白了原因,温凝当时刚崭露头角,有公司抛来橄榄枝,她没经验不知如何选择,又不得不选。
娱乐圈年轻俊美的演员很多,能否发展起来与公司有很大关系,签错公司极有可能断送前途。
有时还要受限于公司的规定和选择,被迫出演不喜欢的剧。
想随心自在,唯有自己创团队做老板。
当时温凝不接受许京淮在工作上的任何安排,十分排斥,许京淮只能打着梁程州关心弟弟为其投资创业的旗号,给她轻松自由的环境。
事实证明,许京淮眼界深远。
温凝前期没名气,公司为其量身打造适合的角色,小有名气后找过的剧本,经纪人初步筛选后交给温凝,至于接哪一部全由温凝决定,接自己喜欢的剧,演起来也会充满激情,温凝出道以来,没演过一部烂剧,口碑和观众缘很好。
没出现过被黑、群嘲这些糟心事,星途顺畅,烦恼减少,人也快乐,温凝出道多年依旧眼神清澈干净,毫无疲态,保持赤子之心不变等都与这分不开干系。
傍晚温凝去了许京淮公司。
许京淮开会走不开,孟铭早早等在停车场,接到人引着她上专属电梯直奔顶层总裁办。
电梯里,孟铭说:“许董在开会,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温小姐可以在总裁办随意逛逛。”
温凝:“又喊温小姐?”
孟铭笑:“工作间我与京淮是上下级关系,理应这样。”
“随你吧。”一个称呼而已,温凝没深究。
电梯打开,孟铭说:“我还有工作就不陪您了。”
温凝:“拜拜。”
电梯们关上,温凝站门边环望一圈,不同于以前,许京淮现在的办公室是整个楼层,左右两侧分为分办公区和休闲区。
她先往休闲区走去,健身、游泳馆、餐厅、阅览室、观赏区、衣帽间,和专门用做午休的卧室,应有尽有像个小型会所。
办公区许京淮和孟铭的办公室各占一边,许京淮办公室的装修和以前相似,窗边都放着围棋桌,桌面还摆着没走完的黑白棋子。
全部逛完,温凝脱下外套,依靠在沙发上休息,瞧见圆几上放的原版物理书籍,拿起翻阅,不知不觉睡着,醒来身上多了条薄毯,坐起身,窗外已一片漆黑。
她揉了揉后颈,“我睡了多久?”
电脑屏幕后注视她的人,敛回眸光站起身,坐到她身边,指着腕上的表盘,“两个小时。”
温凝后仰靠在许京淮身上,“这么久呀。”
“又连续工作?”许京淮侧身,双手搭在温凝腰上,“梁京州也不控制下。”
还没彻底睡醒的温凝,听到这话直起腰,转身向后,掌心推着许京淮胸膛,把他按进沙发靠背,跨坐他腿上,“你有没有骗过我?”
许京淮沉思片刻,摇头。
温凝翻起许京淮衣领,扯松领结,将领带拿到衬衫衣领外,卡在他喉结处抽紧,“好好想想。”奶凶奶凶的,
许家风光背后那些肮脏,许京淮都对她讲过,可以说绝对坦诚,没有隐藏或欺骗过。
小姑娘这架势,摆明已掌握到什么,许京淮不得其解,向她要提示。
温凝没再卖关子,直言:“公司。”
许京淮霍然懂了。
当初温凝抗拒他厉害,直说她不会签进来,只能麻烦梁京州,创办时说好管理工作无需梁京州参与,实际许京淮在国外这几年只参与重要事务,日常工作全是梁京州在处理。
梁京州虽不喜欢经商,但有父亲精明的商业基因在体内,做得很出色。
时间一久,许京淮没把自己当成北启影视的老板,有时甚至忘记是第一股东这回事,也忽略了隐瞒温凝的事实。
这么多年温凝都不知情,忽然知道真相,许京淮不免好奇,“把梁京州灌多了?”
“我自有办法,”温凝缠着许京淮领带的手,“为什么骗我?”
领结卡在喉结,微微窒息,不影响讲话,许京淮握住她手腕,“当时你恨不得和我划分得一清二楚,说是我创办的公司,你会签约?”
“不会。”
“所以实属无奈之举。”
“还有没有其他骗我的事?”温凝再次抽紧许京淮的领带,语气凶狠,“不许说谎。”
窒息感加重,许京淮没觉不适,唇边扯起弧度,“没有,但我很想说有。”
领结紧紧卡着他喉结,皮肤在领带勒缠下出现细微褶皱,温凝的力度不至于缺氧死亡,但窒息不适感还是有的,许京淮却眼底带笑,藏着隐隐兴奋。
温凝察觉危险,解松些力度,“变态。”
领带松了,许京淮没有劫后余生的轻快,而略有遗憾,但他不是个会留遗憾的人,猛然凑前,大掌托着后颈,啃.咬她颈肩,像电影里的吸血鬼。
他咬得力度不大,痛感不强,一丝丝痛楚带着巨大酥麻。
疼痛兴奋混杂一起,温凝无所适从不禁抓住许京淮肩膀,想推开使不上力,想抓紧又有着强烈的羞.耻。
她坐不住软成一滩水,想找个倚靠也找不到,许京淮掌心向下,停在腰间,握住支撑她不倒下。
“这是办公室。”温凝嗓音都快破碎了。
“没我的允许,没人能进来。”许京淮停下,起伏的胸膛给她靠着。
温凝侧头靠贴着许京淮,听他如鼓的心跳平复呼吸,像做了场意犹未尽的梦。
许京淮一手抚着她后背安抚,另一手指着远处围棋桌,“去那好不好?”
温凝沉浸在酥麻与微痛的特殊体验里没缓过神,什么都说不出,只“唔”了声。
人还坐他腿上,许京淮托着抱起,走向围棋桌。
温凝还懵懵的,明明是来找他算账的,怎么怎么有点不对。
第63章 晚星
温凝坐到棋桌, 黑白棋子着落地面,发出一连串响声。
无人理睬。
温凝抓着棋桌边缘,仰着头, 被他吻得七荤八素, 仅存的一点力气推推许京淮, “办公室的门锁了吗?”
棋桌低, 许京淮掌心捏在温凝两侧腰, 俯身弯腰站她身前,“顶层电梯不对外开放,没人进得来。”
温凝还是不放心, “不行, 你还是去锁上。”
气氛正浓, 许京淮不愿离开, 低头含住她唇.瓣轻吻,耐心十足。
温凝的忧虑渐渐消失在他的温柔里。
远处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片刻停了又震,依旧无人接听。
过会儿,敲门声响起,惊扰桌边旖旎梦。
温凝猛然推开许京淮, 整理好衣服,揶揄他,“没人进得来, 是阿飘在敲门?”
许京淮:“”
领带还勒在脖间, 许京淮解开抽出扔一旁, 托起温凝抱到沙发上,“稍等我会儿, ”他拿起圆几上的平板递给她,“无聊看会儿剧, 我很快回来。”
转身要走,温凝拉住他手腕,“等下。”
“怎么?”许京淮茫然。
温凝指腹落他唇边按压擦掉一抹红,“你这个样子出去要被员工笑死。”
许京淮不以为然,“是嫉妒。”
“公司高管大部分年纪都不小,可能结婚生子比你还幸福,谁要嫉妒?”
“都嫉妒,”许京淮弯下腰,双手撑在温凝两侧,“嫉妒我有这样漂亮的老婆。”
温凝推他,“还不是你老婆,不许乱喊。”
许京淮拿起她右手,在中指的戒指上落下一吻,“就要是了。”
敲门声又响,温凝羞愤道:“快出去吧。”
门外,孟铭见老板领带不见了,领口还敞开两颗扣子,眸中带着压制下来的烦躁,马上道歉,“抱歉,Henry有急事找你,我没有办法。”
许京淮知道孟铭不会随意打扰,没迁怒于他,“Henry要说新项目的事,在哪间会议室?”
“楼下,”孟铭带路,“随我来。”
四十分钟的视频会议结束,许京淮说:“今晚我要出去约会,工作明天再谈。”
孟铭边点头,边整理文件,“对了,我妈今天又打电话问我,你和凝凝哪天有时间来家里吃饭?”
孟母多次邀请许京淮带温凝去家里吃饭,工作原因他一直拖延没时间去,“明天什么安排?”
“周末休息。”孟铭说。
“过糊涂了,”许京淮笑笑,“那就明晚。”
“好,到时我去接你们。”
“我自己开车就好,你在家里陪老婆吧。”想起孟铭妻子快生产,许京淮又说,“你下周交接工作,休假回去陪孙雅待产吧。”
孟铭:“我妈和岳母都陪在她身边,我等入院时再休假。”
许京淮抢下孟铭手里的文件放一旁,“丈夫是父母和公婆无法替代的角色,你陪在她身边可以减轻产前焦虑,就这么定了。”
孟铭:“谢谢。”
许京淮无语地看他一眼,孟铭勾唇,玩笑道:“以后温凝怀孕,我们是不是会见不到老板?”
“是,”许京淮笃定,“但有点远。”
“你不急?”
“不急。”
许京淮这年纪的人基本都奔着孩子才结婚,他着急结婚却对孩子没兴趣,孟铭不懂,“那你急着结婚干嘛?”
“合法拥有。”许京淮言简意赅。
孟铭:“”
许京淮想要的从来都是拥有温凝,其他的不重要。
再回办公室,温凝咬着颗棒棒糖在看综艺,一会儿左腮鼓起,一会儿右腮鼓起,像个小朋友。
许京淮坐过去,指尖贴在她鼓起的脸颊按了按,“好吃吗?”
糖是在他办公桌抽屉里找到的,温凝心虚,“我过去找笔发现的。”
“喜欢我叫人多买些给你送去。”
“不要,”温凝连连摇头,“偶尔偷尝一下就算了,经吃说要被经纪人骂,保持身材是女演员的基本素养。”
许京淮温淡的眸色倏然狠厉,“周舟骂过你?”
温凝:“不是你想的那种骂,相互监督语气肯定要凶狠些,不然怎么长记性?”
“凝凝不需要长记性,想怎样就怎样,长胖就不演戏,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心第一。”艺人还是素人,胖或瘦,只要她是温凝,许京淮都不在意。
“不行。” 温凝扔掉棒棒糖不吃了,不演戏绝不可以。
许京淮记起温凝演《冬之夏》时瘦到眼睛凹陷,几乎皮包骨,毫无美感可言,那时她还在读大学,正是爱美的年纪,她却可以为角色自毁形象。
演戏在温凝心中地位,许京淮自知比不过,无奈笑笑,“走了,去看电影。”
温凝靠在沙发里休息得正舒服,懒洋洋道:“有新片子上映?”
许京淮:“没有,是想和你出去约会的理由。”
他们恋爱过程与一般情侣不同,正儿八经的约会很少,温凝还是离开柔软舒适的沙发,直起腰,“走吧。”转身一瞬,瞥见围棋桌旁散落满地的棋子,刚刚差一点在办公室里做了,真是太疯,想想就脸热。
她跑过去拾起地面的棋子放进棋篓,语气老成地教育许京淮,“以后你克制点,工作地方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许京淮在棋桌另一侧拾棋子,闻言,走过去揽住温凝腰,掌心还握着棋子,“哪些是乱七八糟的事?”
“就情事”温凝手握棋篓不看他。
许京淮把掌心的黑白棋子放进她拿起的棋篓里,慢条斯理道:“做不到。”
能将混蛋话讲得如此坦然,也只有许京淮。
温凝转身推开他,语气严肃,“烟可以戒掉,这怎么做不到?”
正面相对,许京淮双手圈住温凝,手指在她后腰相扣,又把人抱进怀里,低头凑向她耳边,“因为抽烟没有gàn你爽。”
他身上西装得体,嗓音和煦温润,可讲出来的话与这一切都不符,像个斯文败类,割裂感很重。
温凝耳朵发热,抬高掌心捂他双唇。
许京淮眉眼弯起,舌尖一探,温凝掌心纹路被柔柔地填满,她慌张收回手。
论犯浑使坏,温凝不是对手。
许京淮低笑了声,牵住温凝手,十指相扣,“走吧,不逗你。”
进入电梯,温凝的耳朵还红着,许京淮抬手摸摸,“还和以前一样不经逗。”
温凝不服气,“是你太坏。”
“那怎么办?”许京淮提出疑惑,又不紧不慢给出解答,“凝凝只能适应了。”
温凝:“”
到影院时间较早,他们并肩坐椅子上等候,墙壁两侧摆放着两排娃娃机,一对小情侣站在娃娃机前,男孩抓取,女孩拿着游戏币在一旁紧张观看,一次两次男孩没抓出来,女孩不高兴地嚷了句,推开男孩自己抓,还是没抓出来,最后恹恹地换台机器放弃了。
温凝在小情侣那样的年纪,因为许京淮没体会过普通恋爱,望着那对小情侣一时出神。
“去玩。”许京淮不知什么时候买了游戏币回来。
温凝指着正前方香肠嘴的娃娃说:“我喜欢那个。”她拿过满满一小筐的游戏币,信心满满,“等我把它带回家。”
“加油!”许京淮跟着走过去站她身旁。
温凝投币,找准位置,按下抓取按钮,勾爪平稳抓住娃娃,顺利上升。
她望眼许京淮笑意满满,“好像可以一次抓上来。”
话音刚落,勾爪一晃,娃娃掉落回去。
温凝笑容僵住,即将成功却突然破灭的感觉不大好,她又投进两枚游戏币,再次抓取刚刚掉落的娃娃,还是抓上来后勾爪晃动又掉回去,反复几次,温凝明白了娃娃机的套路,“这个很难抓上来,我们走吧。”
“我试试。”许京淮投币抓取,结果同刚刚一样,勾爪一晃动,娃娃掉回去。
“抓不上来的。”温凝点开相机拍旁边的娃娃拍照,忽听“咚”一声,洞口掉落出一只粉色香肠嘴的娃娃,她蹲下身拿出来,笑颜逐开,“怎么抓到的?”
许京淮:“这机器有概率,大约10次左右掉出一个。”
温凝抓了七八次耐心已磨没,了解到深层机制后索然无味,“我们走吧。”
“不要其他的?”
温凝晃晃手里丑萌的娃娃,“想要的已经得到。”
许京淮放下没用完的游戏币,“好。”
温凝转身一瞬撞到人,对方带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脸,她忙说:“对不起。”
娃娃掉落地面,那人捡起娃娃拿在手里看眼,压低帽檐,扯下口罩,“抓娃娃这事太大众,师父小心被认出来围观。”讲完重新戴上口罩。
竟然是迟野。
温凝瞠目结舌,比抓到娃娃还震惊,“你怎么在这?”
迟野后转给温凝展示后背透明袋子里满满当当的娃娃,“我来练技术。”
抓娃娃为零的温暖惊呼:“这么多?”
迟野:“没上次多,抓娃娃其实很简单,来我教你?”
许京淮上前一步横在迟野和温凝中间,伸出手,“娃娃。”
许京淮没戴口罩,迟野一眼认出他,出道多年,只有那么一次被完全不放在眼里。
迟野无视许京淮,继续对温凝说:“师父我们去那台机器。”
许京淮咬重语气不疾不徐道:“请把娃娃还给我太太。”
太太这两字意义太重。
迟野一惊,许京淮立刻抢回娃娃交到温凝手上,随即牵起她往外走,“电影马上检票,走了。”
直接忽视,温凝觉得不礼貌,回头向迟野挥手,“我先去看电影,下次见。”
非节假日,情侣厅人不多,他们坐在后排角落,周围没人。
许京淮进场开始沉默,电影演过一半没讲一句话。
难得出来约会一次,温凝不想被小插曲影响心情,主动戳戳他胳膊,小声说:“我没打算跟迟野去抓娃娃。”
许京淮气压低的点不在温凝,而是这么多年过去,迟野看温凝的眼神还藏着爱慕,真想把他眼睛挖出来,一辈子别想再窥视温凝。
“与你无关,我只是厌恶对你有心思的人,”许京淮握住温凝手,掌心相贴,手指相交,“凝凝,我们结婚吧。”
他抬起她手背轻轻啄吻,“孤魂野鬼想要个家。”
有人把婚姻比作坟墓囚牢,可对许京淮来说婚姻是归宿,是新生。
合法拥有,便可不减弱对失去的恐惧。
温凝仿佛吃了颗酸梅,舌尖心头到处蔓延着酸涩,“小时候许明宇能他们随意抢走你的事或物,是因为事情或物品自身没有思想,需要依附主人。
而我有灵魂有思想,只要我不愿意,无论是谁都不能把我送你身边抢走,不要怕。
你常说只要我,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也只要你?”
现在的许京淮像橱窗里摆放的珠宝,精致矜贵,触不可得,但无人知晓华丽下藏着残缺,是无论他有多少财富也弥补不了的缺陷。
温凝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填补那块残口。
他克服不了恐惧,她就一次次告诉他:我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也无人抢的去。
温凝讲话声音很小,一字一字传到许京淮耳多却如雷般轰鸣,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言语变得匮乏苍白,搂过人要吻,温凝推开他,“有监控。”
“这场没开。”
“你怎么知道没开?”温凝说,“我在网上看影院里的监控很清晰的。”
“这是我投资的影院。”
温凝:“”
回家路上,许京淮说:“张阿姨就是孟铭母亲,邀请我们去她家吃饭,我定了明天中午。”
“好。”温凝听孟铭讲过,许京淮来北川后由孟母照顾他生活起居,但不清楚其中一些具体细节,“张阿姨照顾你几年?”
“十年,我年成后去国外读大学,她辞职回家。”
来北川前一年,许京淮在养父母家受尽折磨,被锁在狗笼子里,没饭吃都是常事,还在恐惧中没缓过来,又被丢去人生地不熟的北川,再次进入陌生的家庭,不知这个家什么样?还会不会再被殴打?他看谁都充满戒备,攻击力很强。
凶狠防备的眼神像只野兽,全然没有孩童的天真浪漫,阿姨不喜欢他,前后换了三个才到孟铭母亲。
张淑娟温柔耐心,像照顾自家孩子照顾许京淮,许京淮吃不惯许家的饮食,开小灶单独为他做,没多久许京淮体重追上同龄人,她不仅日常起居上巨细无比地照顾,还将自己儿子介绍给他做朋友。
张淑娟是许京淮的第一缕曙光,多年过去他依然拿她当亲人。
许京淮轻车熟路找到张淑娟家,全家人也早准备好饭菜等着他们到来,一一介绍后,众人落座吃饭。
饭间聊天,孟铭一改平日拘谨与许京淮起开玩笑,许京淮也玩笑着回应,甚至会配合孟铭极冷的笑话。
相识这么久,温凝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人如此放松,听着他们聊天,也不自觉翘唇。
张淑娟为温凝夹菜,问起她父母工作,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这些家常。
温凝常与家人接触,了解父母那一代人的想法,耐心给出解答:
“爷爷奶奶都七十多了,身体硬朗,在老家种菜养家禽,不愿来城市里生活。”
“我爸妈都是中学教师,妈妈教初中语文,爸爸教高中物理。”
“我是独生女,没有姊妹。”
“”
张淑娟还要问,被小儿子孟天打断,“妈你别查户口。”
“不了解清楚情况,以后我和你爸怎么去凝凝家帮京淮提亲?”许京淮与孟铭同龄,孟铭要当父亲,许京淮婚还没结,这事快成张淑娟心病。
孟天稍年长温凝几岁,了解年轻人不喜欢长辈们唠叨,担心温凝不开心,说不通母亲给亲哥使眼色。
温凝瞧个正着,笑道:“没关系,”偏头转向张淑娟,“阿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张淑娟是传统的中式家长,孩子到一定年纪,最关心的便是结婚生子,“京淮和孟铭同龄,孟铭快要当爸,京淮婚还没结,凝凝呀,你们该抓紧趁年轻尽早生一个,等年纪大——”
“张姨,”许京淮打断,“凝凝还小,小朋友照顾不了小朋友。”
张淑娟二十九岁时,孟铭七岁,孟天一岁。
温凝二十九岁,许京淮说她还是小朋友,真是宠得没边。
众人目光一齐落温凝身上,她脸热,桌下踢了许京淮一脚,手机一震,许京淮发来条消息:【小朋友脸红了】
温凝捂着面颊又踢他一脚。
饭后,温凝和张淑娟、孟铭妻子几位女性坐沙发聊天。
讲起以前,张淑娟说:“我第一眼看见京淮觉得不可思议,许家那样的家庭,每个孩子都含着金钥匙出生,衣食住行多个阿姨照顾,怎么能瘦得肋骨贴着皮肤根根清晰?
眼神也不正常,像路边那种攻击力很强的流浪狗。
后来别的阿姨偷偷跟我说他的情况,我才知道,原来这孩子以前不在许家。”
她握住温凝手背,“我家的两个孩子虽没有大富大贵,但父母都在身边安稳长大。
京淮不同,母亲去世,父亲不像个父亲,兄长只想加害搞垮他。
我刚到许家时赶上过中秋节,孩子们聚在院里玩,京淮一个人坐台阶上看他们,孤零零的看着特可怜,我鼓励他过去找哥哥姐姐们玩,许明宇也热情招呼他过去。
京淮站着不动,我看他想去玩又不敢,告诉他那些哥哥姐姐是一家人不会伤害你,他终于迈出脚步加入到孩子里。
当晚我在他上臂、腹部、腿根发现多处淤青,问情况才知,许明宇带他去假山后,和明章、明尧一起殴打他,还威胁说敢告诉许家老爷子把他牙打掉。
八岁的孩子看着再凶,也是个孩子,渴望父母关爱,想与小朋友一起玩,但现实一次次推开他,小小年纪被迫明白,同一个家族姓氏,同一个姓氏,依旧没人爱你。
那之后,京淮不再跟许家任何一个孩子玩,我也不敢再鼓励他去找朋友。
京淮会做事极端,但其实很好相处,真心相待他便会倾献所有。
像阿姨没为他做过感天动地的事,照顾他只是本职工作,他依旧记挂这么多年。
以前我总担心他会孤独一辈子,今晚阿姨见到你这颗心算彻底放下来,我照顾他多年,看得出他对你真心喜欢。”
孟铭妻子插.言,“京淮哥对凝凝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我也能看得出。”
温凝讪讪,第一次公开说:“我也喜欢他。”
众人皆是脸上带笑,尤其张淑娟:“那就让阿姨早点吃到喜糖。”
“妈,你不要乱掺和。”孟铭妻子解围。
张淑娟心知年纪大,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笑道:“我去切点水果,你们聊。”
孟铭妻子说:“老年人都愿意催婚,别放在心里。”
“嗯,我了解。”温凝看眼孟铭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快生了吗?”
孟铭妻子:“下个月中预产期。”
温凝与孟铭妻子聊会儿,许京淮他们还没吃完饭,孟铭妻子说:“他们不知要几点结束,你去我家睡吧?”
“不用麻烦,等下司机过来。”
“我家就在楼下,比这边安静,走吧?”孟铭妻子热情邀请。
盛情难却,温凝随她出门。
孟铭妻子孕期困乏,回家没一会儿哈欠连天。
温凝:“你去睡吧。”
孟铭妻子歉意笑笑,拿出本相册递过去,“孕晚期容易困,我不陪你了,这里有京淮哥以前的照片,无聊可以看看。”
温凝在陌生的房间睡不着,坐在床边的单身沙发里,拿过相册平铺腿上,一页页翻开,里面都是孟铭从小到大的照片,许京淮的照片只有零星几张,单人照仅有一张,少年清瘦白皙穿着高中校服站在路边,像等车间被偷拍的。
她打开手机,将那张照片拍下,合上相册,对着许京淮那张少年照发呆,不知怎么想起张淑芳那些话。
许京淮孤独着长大,感情里缺乏安全感,而语言安慰,不如行动有说服力。
某些念头隐隐窜动。
她给虞北棠发消息:【结婚以后会不会没戏拍?】
虞北棠:【你不会】
温凝:【我有超能力?】
北棠:【你有实力】
温凝:【别吹彩虹屁】
虞北棠没吹彩虹屁,温凝出道演的就是被毒.品折磨得枯瘦如柴,眸中无光,毫无美感的角色,之后演过谍战剧、悬疑剧,甚至农村戏全都演过,从开始就没走青年偶像这条路,【你是演员,不是流量偶像】
温凝不恐婚,影响工作是唯一顾虑,【还是有点担心】
虞北棠:【北启现在是爆剧制作工厂,行业顶流,你是公司第二股东,真没人找就自己拍,担心什么?】
让公司名声在外的几部爆剧和高票房电影,都是不被投资人看好的冷门,梁京州没吃过苦,做事有着一意孤行执拗,不信没市场没流量那些鬼话,坚信有实力就是市场。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现在的观众更看重实力和真诚。
温凝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些。
虞北棠又发来条:【而且你结婚的对象是低调有实力又多金的许京淮,不是丑穷的海王渣男,大部分粉丝和影迷会祝福的】
温凝:【我怀疑你拿了许京淮的好处】
虞北棠:【怎么突然想结婚?】
倒也没突然,结婚这事从他们复合许京淮就在反复提,次数多了,温凝受影响经常想,如果婚姻家庭可以结束许京淮的漂泊感,她愿意嫁给他,用行动告诉许京淮她不会离开。
正想着,许京淮发来条消息:【睡了?】
温凝:【没】
许京淮:【想不想出去玩?】
温凝:【你们吃完饭?】
许京淮拍来照孟铭和孟天倒头大睡的照片,【我的任务以完成】
温凝边打字边笑:【那谁扶你去床上休息?】
许京淮:【我没喝酒,杯子里是水】
温凝:【】
许京淮:【下楼】
温凝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坐电梯下楼,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许京淮双手抄兜站在门外,唇角扯着,眸光温柔,温凝跑过去抱住,脸贴在他胸膛,衬衫上是熟悉的木质香,没有一丝酒气,她蹭了蹭,“我们去哪里?”
“骑车怎么样?”
“好呀,就是不知小区外有没有共享单车。”
许京淮轻笑,“是骑摩托车。”
温凝仰头望他,“你会摩托车?有驾照?”
许京淮从口袋里拿出驾照放温凝手里,“请温警官查阅。”
温凝认真瞧瞧,这人还真有摩托车驾照,合上驾照还他,“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不能说,”许京淮故作神秘,“一辈子那么长,你慢慢开发。”
温凝:“”
许京淮揽住她肩膀,“走了宝贝儿。”
单元门外停着辆纯黑摩托车,比拍戏时坐的摩托车要大,
许京淮牵着温凝走过去,拿出头盔戴她头上扣好,“怕了大声喊我。”
“不会怕,”温凝语气笃定,“我拍戏时里坐过。”
她扯扯许京淮的衬衫,“穿这个可以吗?要不要先回家换套衣服?”
“不用,”许京淮放下卷起的衬衫衣袖,系好腕扣,戴上头盔,跨坐到摩托车上,笔直的双腿支在地面,“上来。”
温凝坐上车,双臂抱紧他腰,“走吧。”
许京淮拧动油门,摩托车发出阵阵轰鸣声,随即极速飞驰地驶出小区。
市里红绿灯多,许京淮的速度温凝还可以接受,等驶出市区,速度快出一倍,温凝忍不住尖叫。
许京淮放慢速度,停在路边,拿下头盔回头问:“害怕?”
“不怕,很爽。”温凝大声喊。
许京淮重新戴上头盔,“不怕就来点更爽的。”
重新上路,车速更快。
摩托车在许京淮手里像只敏捷的猎豹,有着势不可挡的力量,迎着风,无所畏惧地冲向黑暗,仿佛天塌了也有他顶着。
不问前路,不问结果,像又一次私奔。
山路蜿蜒,车速未减,极速刺激下,温凝连声高喊,车停下,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许京淮没马上下车,坐在位子上给她靠着缓缓。
温凝靠在他坚实的背上,感叹:“好爽。”
过会儿她缓过来些,坐直上身,拿下头盔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许京淮支住摩托车,跨下来抱温凝,“读书时参加过赛车队,做过专业训练。”
温凝臀靠着摩托车,上身倾斜靠在许京淮胸前,“赛车,物理,希望小学,资助贫困学生,下水救人,许总真让我惊喜。”
“可以当你在夸我?”许京淮一手落温凝背上抱着,一手轻抚她后脑发丝,“如果当时是这样的许京淮追你,会答应吗?”
“会。”温凝坚定。
许京淮翘起唇角,“喊声京淮哥听听。”
温凝乖巧开口:“京淮哥。”
她乖起来,当真叫人欢喜。
许京淮忍不住抬起温凝下颌,唇贴过去,慢慢夺走她全部氧气。
山间风呼啸,他们贴在一起的胸膛却炙热滚烫,风也吹不透。
温凝快缺氧时,许京淮退开,又不舍得地留恋在她唇边,似吻非吻地轻摩,低沉的嗓音散在山间的风里,“凝凝,我们下辈子也在一起吧?”
“好。”温凝仰头贴上许京淮的唇,再一次行动说明她愿意。
没吻太久,许京淮松开,捧起她脸颊认真对视,“我想和你有个家,真正属于我们的家。”
忽然,他单膝着地,跪在温凝面前,打开掌心的小盒子,钻石在夜里发出耀眼光芒,“凝凝,我只要你一个人,会一辈子疼你,嫁给我好吗?”
先前被他求过许多次婚,再一次,温凝还是心尖滚烫,眼睛湿润,唇边笑着:“这是第几次求婚?”
许京淮稍作思考,“第九十九次。”
温凝故作冷漠,“两百次以后再说吧。”
许京淮做好被拒绝的心里准备,还是没控制住眸色暗下,但顺着她,“好,我等。”
温凝得意一笑,收了调皮,严肃喊他名字,“许京淮,”她伸出无名指,“我愿意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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