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露营区传闻
“江浸月……”陆清眠握住江浸月绵软的手腕, 阻止了他之后的动作。
江浸月脸上挂满泪痕,唇间若隐若现的小尖牙一点都不吓人,反而显得可爱又脆弱, 过近的距离让他能清晰闻到陆清眠藏在皮肤下血液的味道,红眸闪烁着魅惑的红光, 偏偏眼神一点都不魅惑,反而满是担忧, 对陆清眠的担忧。
他怕自己伤害陆清眠, 明明已经饿成这样, 却宁可吃陆清眠的精气都不肯咬陆清眠一口。
陆清眠放开江浸月的手腕,轻轻将江浸月揽入怀中,大手安抚性的捏了捏江浸月的后颈, 长睫耷下,黑眸中一片柔软, 心也软得不成样子。
“就算这样也不肯咬我吗?江浸月, 你真是……”
让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放开手。
“放心,我不会让你饿的。”
话音刚落,陆清眠松开怀抱,突然拽过一旁的被子, 把江浸月裹进被子里,然后重新把江浸月放在床上,让他裹着被子背对着门的位置坐在那里。
江浸月还在啜泣着,下一刻,陆清眠坐在了他的身后,两个人背靠着背。
陆清眠仰头, 将头向后搭在江浸月瘦削的肩膀上。
突然而来的重量让江浸月颤了颤,又立刻坐直身体, 他下意识想回头,却被陆清眠出言阻止。
“别回头。”
江浸月的头转了一半,僵在那里。
陆清眠身体放松,任由自己靠着江浸月的后背,碎发撩过江浸月的耳朵,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了裤子拉链上。
“江浸月,别回头,别看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说。”
江浸月听话地闭上眼睛,雪白的睫毛不断颤抖,身体也止不住地轻颤,过度饥饿让他浑身无力,却仍强迫自己挺直腰板,让陆清眠能靠着他的后背。
细小的拉链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江浸月隐约意识到陆清眠要做什么,睫毛颤得更厉害,苍白的皮肤被嫣红浸染,整个人如一朵雪地里绽放的初樱。
卧室的窗户关着,厚厚的窗帘只留了一条缝隙,黄昏柔和的光顺着缝隙挤进来,落在两个人背靠背相贴的身体上,留下一线暧昧。
陆清眠的身体轻微地动着,细碎的发不断蹭着江浸月的耳朵,绵密的痒顺着耳朵蔓延至全身,江浸月想悄悄侧开头,身体刚动了一点,陆清眠压抑的呼吸声便短暂溢出一声,又很快消失。
江浸月的身体僵在原地,下意识去寻找陆清眠的呼吸声。
室内平淡的空气渐渐产生变化,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顺着江浸月的每一次呼吸灌入他的胃部,不断满足着他饥饿的胃,充盈着他的身体。
疯狂的饥饿感慢慢减轻,江浸月微微张唇,发出了比陆清眠更重一些的呼吸声,吸气时格外明显,让陆清眠第一次直观意识到江浸月真的在吃。
“扑通、扑通。”
在呼吸声外,更快速剧烈的心跳声响彻耳际,江浸月一时分不清这是他自己的心跳还是陆清眠的。
他仰着头,和陆清眠背靠着背,互相枕着彼此的肩膀,以最近又最遥远的距离做着过于亲密的事。
陆清眠突然哑声轻笑,“江浸月,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
那声音低沉沙哑,在极近的距离钻入江浸月耳中,让他本就泛痒的耳朵越来越痒,一路痒到了心底。
时间在此时被无限拉长,在陆清眠最后一声沉重难抑的喘息声后,江浸月捂着圆鼓鼓的小肚子,饱得不能再饱了。
陆清眠像有些破罐子破摔,未再压抑沉重快速的呼吸,放任自己靠着江浸月,身体懒洋洋地一动都不想动。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更奇异的味道,江浸月只轻嗅了两下,立刻红透了脸颊,身体更是动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陆清眠突然道:“纸巾给我。”
“啊?”江浸月太过紧张,没有听清陆清眠的话。
一只手落在了江浸月身侧,江浸月下意识侧头看去,只见那只总是和他相牵的大手的指尖上似乎沾着什么奶白色的东西。
他只瞥了一眼,立刻移开了视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陆清眠的声音也懒洋洋的,“纸巾啊,在你那边,给我。”
江浸月惊醒般往前爬了爬,刚抓住纸巾却发现陆清眠居然一点力气都没用,直接顺着他爬开的方向躺到床上,整个人显得非常慵懒。
他把纸巾递过去,陆清眠用另一只手接过,两个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一点,江浸月立刻收回手,比以前触发碰触ptsd时还惊慌。
陆清眠撑起身体,江浸月别开头,并未多看,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仔细听着陆清眠那边的动静。
纸巾塑料包装的哗啦声接连不断,陆清眠似乎抽了很多张纸,紧接着又响起了纸巾被揉皱的声音,那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江浸月一手支着床铺,身体不自觉地往陆清眠那边蹭了蹭。
陆清眠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整理好衣服,转头就看到江浸月侧着身体,露出红红的耳朵,一副认真偷听的模样。
他刚结束一次喂饭行动,整个人慵懒又餍足,见江浸月这样子,心底痒痒的,忍不住抓住江浸月的手臂,把他拽到了身前。
裹着江浸月的被子早就散开,他吃饱了饭,恢复了精神,此时突然被陆清眠拽到身下压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轻轻抵着陆清眠的肩膀,明明很害羞,却没有反抗,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
陆清眠用手指挠了下江浸月的下巴,长睫耷下,上下扫视江浸月,模样比江浸月这个吸血鬼更像个在找地方下嘴的吸血鬼。
“江浸月,你吃饱了吗?”
陆清眠的声音格外低沉好听,江浸月对上陆清眠的视线,又慌忙撇开头,小声说:“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我总可以跟你要点小费吧?”
江浸月想到刚才陆清眠躺在床上显得很疲惫的样子,心想也许这种事特别累?
他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回答:“好,你要多少?”
他现在有很多钱,心中也有了底气。
陆清眠嗤笑一声:“想用钱打发我?”
江浸月不解,皱眉看陆清眠,漂亮的红眸里满是控诉,明明是陆清眠提出要小费,他要给陆清眠怎么又说他是在打发他?
陆清眠神情舒展,手指点在江浸月的肩膀,“你真的答应给我小费?”
江浸月用力点头:“给!要多少都给!”
陆清眠的手改为抓住江浸月的肩膀,突然用力,把江浸月翻了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江浸月就感觉到后腰一片凉意,衣摆被撩了上去。
下一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了后腰中间的皮肤上,江浸月不知道陆清眠要做什么,身体下意识地往前爬,上身挺起,腰肢自然下陷,露出漂亮的腰窝。
陆清眠垂眸,视线落在奶白皮肤上软腻的腰窝处。
他微微启唇,突然低头吻了上去。
小小的腰窝贴上温热的薄唇,江浸月闷哼一声,双手抓紧身下的床单,把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藏在黑发下红透的耳朵。
“陆清眠……”
陆清眠怎么能突然亲他那里……
皮肤被齿关碾磨、拉扯的感觉清晰地传来,那处皮肤逐渐变得滚烫,说不清是刺痛还是麻痒的感觉顺着腰窝窜入脊椎,直冲江浸月的大脑,江浸月身体颤抖得更加剧烈,却再也无法往前爬动一分。
陆清眠的手紧紧箍着他的腰,他只能无助地踢动双腿,直到陆清眠抬起头,在小小的腰窝上留下了一抹深红偏紫的印记。
江浸月瘫软在床上,感觉到陆清眠松开了他的腰,离开了床铺,后腰处皮肤上的濡湿感逐渐变凉,渐渐只留下难以忽视的酥-麻感。
陆清眠帮江浸月整理好衣摆,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问道:“还不起来?要在床上趴多久?”
江浸月肩膀颤了颤,撑着手臂缓缓坐起来,回头看去,陆清眠衣冠楚楚地站在一旁,半点没有刚才做过那种事的模样。
他有些恍惚,要不是肚子里的饱腹感还在,他都要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了。
从床上下来,江浸月余光看到了垃圾桶里褶皱的纸巾,恍惚的神经被叫醒,他赶忙别开视线,皮肤上的绯红一直没有消退。
陆清眠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声音清冷,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道:“以后每天我都会来喂你。”
江浸月咬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拒绝。
陆清眠视线落到江浸月的唇上,“别用力咬唇。”
江浸月立刻松开力道,就听陆清眠突然倾身,在他耳边说:“江浸月,有我在,不会让你饿肚子。”
话落,陆清眠直起身,离开了江浸月家。
江浸月听着大门的开合声,双腿一软,又坐在了地上,他用手捂住热烫的脸颊,呢喃道:
“老天爷……我该怎么面对陆清眠……”
1203门外,看似恢复了淡然的陆清眠正背靠着1203的房门,他低着头,黑发散落下来挡着眉眼,整个人显出几分失神。
半晌,陆清眠抬起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掌心清晰感受到了胸膛下急速跳动的心脏。
他双腿一软,身体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脸颊埋入臂弯,只露出小半张脸,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羞赧和难为情,黑眸里也没有了平日里的高深莫测,而是满满的无措。
“竟然在江浸月身边做了这种事……”
陆清眠侧头,将整张脸都埋入臂弯,碎发遮挡下的耳朵早已通红一片。
害羞的不只是江浸月一个人。
之后的几天,江浸月恢复了和陆清眠一起上课下课的日常,除了上课下课,他多了一项每天去一次陆清眠家里的必做事项。
陆清眠家的浴室门已经重新换了新的,在那次之后,每天陆清眠都会在江浸月在的时候,进一次浴室,江浸月也会在这个时候靠在浴室门边,靠着吸食陆清眠的精气填饱肚子,然后在陆清眠出来之前跑回家,以防见面尴尬。
只是不同的是,之后的每一次陆清眠都会开着淋浴,水声遮掩下,江浸月再也没有听到一声陆清眠的喘息,若不是空气里弥漫着好吃的气,他都要以为陆清眠真的只是在洗澡了。
第二天早上,他们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起上学,只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勉强维持着尴尬的平和。
他本以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可几天后,江浸月还是无法熟练,每次都紧张得要死,吃饱了就立刻往外跑,一秒都不敢多留。
在这样尴尬又奇妙的相处模式下,时间飞逝,很快到了国庆七天假的前一天。
这一晚,江浸月吃了一顿饱饭后照旧跑回了家,但陆清眠很快追了过来。
他拎着很多袋子,有日用品也有新衣服,都是为江浸月准备的。
在江浸月不缺钱以后,陆清眠有意提高江浸月的生活质量。
但江浸月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却不多,他翻着纸袋,轻轻摸了摸里面认不出牌子但质量上好的衣服,忍不住说:
“我不用穿这么好的衣服的,反正我只是一个学生,衣服干净整洁,能穿就行。”
陆清眠微微皱眉,又翻出了一些零食塞进江浸月家的储藏柜,没说话。
那些零食包装精美,上面全是外国字,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江浸月以前就不舍得吃零食,更不会吃这么贵的零食了,见陆清眠往里面塞,立刻拒绝道:
“我现在是吸血鬼,吃那些东西没有味道,也不能填饱肚子,陆清眠,你还是拿走吧,我……”
“江浸月,这些东西的保质期很长,完全可以等一个月以后再吃。”陆清眠打断了江浸月。
江浸月顿了顿,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却有些放空,明显在走神。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给王小丫发短信。
[妈妈,之前邮寄过去的刮刮乐都刮完了吗?]
家里的小超市完全靠王小丫一个人打理,她平日里都很忙,但对江浸月的信息却总是回复得很快,只要她看到了,就一定不会等。
很快,王小丫的短信发了回来。
[还没有,我舍不得全刮完,偶尔刮一张解解乏,中了两次十块钱呢,我都去兑换过了。]
看样子王小丫还没有刮到那张有着二十万块大奖的刮刮乐,江浸月有些失落,但也不好催促,怕被王小丫发现不对劲,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又看向眼前的一堆新衣服,他其实是喜欢的,新衣服谁能不喜欢呢?可江浸月心中却总会有种愧疚感,他会想到王小丫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王小丫还没吃过那么贵的零食……所以他也舍不得穿、舍不得吃,他做不到坦然。
陆清眠看出了些许,但他没有什么正常亲人之间的相处经验,便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事,还是要靠自己才能想清楚。
明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他们已经和陈可爱约好了早上在学校门口碰面,然后会一起乘车去早就定好的露营区。
露营区就在H市的周边,是一个很有名的露营区,人气很高。
江浸月对明天的行程期待又紧张,他从没有和朋友出去玩过,又怕自己会因为碰触ptsd的应激反应给大家添麻烦。
陆清眠把衣服从袋子里拆出来,放在江浸月旁边,叮嘱道:“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穿新衣服去。”
江浸月轻轻点头,眼神却有些迟疑。
陆清眠没再说什么,放下一些明天需要带着的东西就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江浸月背上准备好的大背包,先出门下楼,等在了楼道门口。
不一会儿,陆清眠也背着大背包下来了,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江浸月身上的旧衣服。
江浸月赶忙解释,“新衣服我装进背包里啦,我们不是要在露营区待好几天吗?我之后再穿!”
陆清眠拍了拍江浸月的脑袋,没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两个人一起往H大的校门走去。
他们出门的时间不算晚,但H大校门口已经等着几个人。
此时是国庆假期,H大内很冷清,校门口的几人便十分显眼,特别是陈可爱那一头粉头发。
陈可爱看到江浸月和陆清眠一起走来,远远地就开始蹦跳招手。
等两个人走近,陈可爱向江浸月介绍自己身旁的两个人:“这位是大三的岑英杰,露营社的社长,这位也是大三的,田修荀,是露营社的副社长,一会儿还有几个人要来,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末了陈可爱又为岑英杰和田修荀介绍陆清眠和江浸月。
岑英杰个子很高,但站在陆清眠身旁还是矮了一些,他冲两个人点头,露出友好的笑容,“你们好,希望这次露营能给你们带来一个好的体验。”
岑英杰身旁的田修荀也笑了笑,“我听说过你们,H大新晋男神陆清眠,迎新晚会海妖江浸月,久仰久仰。”
江浸月很紧张,他站在陆清眠身后,冲两个人点了点头,虽然白发红眸,却看起来格外乖巧,“两位学长好。”
他们两个人撑在一把大黑伞下,看起来格外亲密。
一阵寒暄过后,岑英杰说:“还有两名社员,应该马上就到了,我们等一下吧。”
此时距离约定好的集合时间还有一会儿,是他们来得比较早。
不一会儿,两名女生手牵手跑了过来。
其中一名女生江浸月觉得有些眼熟,正是之前在校门口拦住他和陆清眠,给他送了一杯奶茶和一大袋零食的女生。
陆清眠见到那个女生,眉头微皱。
两名女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先做了自我介绍。
卷头发的女生看起来性格外向,她笑着道:“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叫甄灵薇,是大二的,你们两个是大一的吧?我听过你们!哎呀,你们可千万别叫我学姐啊!直接叫我甄灵薇就行!”
陆清眠冷淡地点了点头,不热切但也不失礼,江浸月则有些磕巴地回道:“学姐……甄、甄灵薇,你好。”
甄灵薇身旁的女生扎着高马尾,比起甄灵薇,她显得有些局促,在甄灵薇自我介绍结束后走上前来,“我叫郑月,也是大二的,希望这次露营,我们能够成为好朋友。”
虽说是自我介绍,可她的视线却大多数时是落在江浸月身上的,特别是在说出“郑月”这个名字时。
话音落下,郑月更是直勾勾地盯着江浸月看,双眼中满是忐忑。
江浸月的手搭在陆清眠握着伞的手腕上,伞面微抬,他看向郑月,眉眼弯弯,露出好看的微笑,似乎完全没认出郑月来,只道:“郑月,你好。”
郑月有些怔神,过了几秒才点头,“江浸月,你、你好。”
一行人集合完毕,一起坐上了岑英杰租的车。
车是七座的家用车,很宽敞,江浸月被陆清眠安排坐在了最后面的角落,陆清眠坐在他身旁,陈可爱则坐在了陆清眠的另一边,这样能有效防止别人不小心碰到江浸月。
“大概要开一上午,你们困了可以在车上睡一会儿。”岑英杰说道。
江浸月一点都不困,他看着车窗外不断向后退的风景,时不时和陆清眠低声交谈几句。
不仅他没有睡,其他人也都有些兴奋,大家时不时地交谈闲聊,车内的气氛十分轻松。
突然,开车的岑英杰说道:“你们知道咱们这次去的露营区有个传闻吗?”
甄灵薇说:“是晚上12点月下许愿的那个传闻吗?”
岑英杰点点头,继续说道:“没错,这个传闻由来已久,好像自有这个露营区起就有了这个传闻,传闻在晚上12点,独自一人走到露营区旁边的小树林里,对着月亮许愿,就可以见到去世的亲人。”
“这传闻再过分一点就是灵异事件了吧?”陈可爱吐槽。
车内立刻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江浸月也跟着笑,突然,一抹黑色在车窗外一闪而过。
江浸月立刻看过去,只见一只黑色的蝴蝶落在了车窗边的后视镜上,在疾驰的车流里蝶翼颤抖,不一会儿就飞走了。
陆清眠注意到江浸月的异样,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江浸月悄悄指了指外面,他怕被别人听到,便凑到陆清眠的耳边轻声说:“我又看到了那种黑色的蝴蝶。”
陆清眠顺着江浸月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陈可爱在这时打断他们两人的悄悄话,“喂!说什么悄悄话呢!”
江浸月立刻离开陆清眠的耳朵,一个劲摇头:“没有没有!”
之后的行程,江浸月没有再见到那只黑色的蝴蝶。
下午两点多,车子终于驶入了露营区,一行人都有些累了,但还是一起下车搬行李。
露营场地是提前租好的,他们只需要在上面搭帐篷就行。
岑英杰、田修荀都是老手,搭帐篷很快,陆清眠虽然没搭过帐篷,但十分聪明,只看了看就会了,很快也加入了进去。
江浸月也没闲着,和其他人一起搬运东西,一行人忙忙碌碌,终于在天黑前收拾好了一切。
晚饭众人打算煮火锅,食材都是他们自己带过来的,露营区的商店也有卖,少什么可以去那里补充。
吃过火锅,天也彻底黑了下来,一行人坐在最大的活动帐篷下,围着咕嘟咕嘟煮着热红酒的炉子玩游戏。
甄灵薇拿出一盒游戏牌,说道:“出来露营就是要玩的嘛,这么早去睡觉多无聊,我们来玩问答牌吧?有点类似真心话大冒险,但是这个纸牌没有大冒险,就是大家轮流抽牌,抽到什么问题就回答什么,不愿意回答的话就喝酒,怎么样?”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开始按照顺时针的方向抽牌。
游戏正式开始。
陈可爱先抽,抽到了一个对他来说挺无聊的问题,“目前有没有暗恋对象?没有啊,我可不暗恋,我向来喜欢谁就直接上的。”
陈可爱之后往下轮,很快轮到陆清眠和江浸月,两个人抽到的都是不痛不痒的问题,也很快做了回答,纸牌继续向下传递,传到了岑英杰手里。
这位露营社的社长一直神情温和,看起来很可靠的模样,他从纸牌里抽出一张,轻念上面的问题:“做过最愧疚的事情是什么?”
这种问题其实算很容易回答的问题,但岑英杰的神色却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他沉默许久,突然脱下了外套。
他里面穿着一件很常见的衬衫,但一侧的袖子上却挂着一圈黑布,那是守孝用的黑布,说明他家里最近有长辈去世了。
“其实……我本来不想跟大家说的,大家好不容易一起出来玩,我怕打扰了大家的兴致,但是突然看到这个问题……我忍不住……”
田修荀见此,拍了拍岑英杰的肩膀,“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
岑英杰把手里的卡牌翻过来,露出上面的问题,“上周……我的外婆去世了。”
“其实我外婆生病很久了,家里人都知道外婆去世的时间也就在这两年了……一开始我也很焦虑害怕,可时间久了,渐渐地我就麻木了。”
“那天学校里的事情很多,我有些烦,又和朋友产生了冲突,家里打来了一通电话,我看到了,但是没有接。”
“我没想到那通电话是外婆要给我打的,当时外婆已经不行了,她想在最后能跟我说几句话……”
“后来电话又响了几次,我一次都没接。”
“我不仅没有见到外婆最后一面,连本来能够跟外婆说话的机会都亲手推开了。”
“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底,外婆去世后,我就特别想外婆能给我托个梦什么的,可直到现在,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外婆。”
“我猜她一定很生气,所以才不愿意给我托梦。可我很想她,我真的很想她……”
岑英杰的声音渐渐有些哽咽,在他说起外婆时,一只黑色的蝴蝶悄然飞了过来,落在了岑英杰的肩头,除了江浸月,谁都没有看到那只蝴蝶。
江浸月怔怔地看着那只蝴蝶,直到岑英杰收拾好情绪,纸牌又重新往下传递,江浸月才回过神。
之后的游戏又进行了几轮,但气氛都不算太好,反而有些沉重。
纸牌再次传到陆清眠手中,陆清眠随便抽出一张,上面的问题是:“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江浸月瞬间坐直身体,用自以为很隐蔽的视线偷偷看向陆清眠。
陈可爱也趁机打趣陆清眠活跃气氛,沉闷的氛围慢慢消散,大家都看向了陆清眠,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大的纸牌在陆清眠的指尖翻转,陆清眠像是在思考,过了许久,他才回答:“有。”
他回答时,视线直勾勾地落到江浸月身上。
江浸月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红酒锅,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热了起来。
陆清眠为什么看着他这么说?
大家不停起哄,陈可爱乘胜追击,问道:“陆清眠,你喜欢的人是谁?”
陆清眠缓缓收回落在江浸月身上的视线,“那是第二个问题了。”
陈可爱嘁了一声,游戏继续。
只是之后的游戏,江浸月一直有些走神。
又玩了一会儿,游戏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帐篷休息。
他们一共搭了四顶睡觉的双人小帐篷,和一顶大的活动帐篷,四顶睡觉帐篷,两个女生一顶,陆清眠和江浸月一顶,岑英杰、田修荀一顶,陈可爱一个人睡一顶。
去露营区的浴室洗漱完,江浸月先钻进了帐篷,不一会儿,陆清眠带着一身水汽也钻了进来。
双人帐篷很小,虽然摆着两个睡袋,但紧紧挨在一起,躺下去时肩膀挨着肩膀,十分亲密。
陆清眠躺下后,突然在江浸月耳边轻声问:“要吃饭吗?”
江浸月脑袋里还在想着之前陆清眠回答过的问题,突然听到陆清眠的话,整个人惊得差点跳起来。
陆清眠按住江浸月的肩膀,手指抵在他的唇间“嘘”了一声。
“别这么大动静,不怕被其他人听到?”
江浸月立刻躺回去,慌乱地看着陆清眠,又忍不住往陆清眠下面看,好在看了一半就收回了视线,眼睛开始四处乱瞟,就是不往陆清眠身上看。
陆清眠又小声问了一次:“不饿吗?”
晚上他们吃了火锅,江浸月怕被发现异常,也跟着吃了一些,但那些东西吃进嘴巴里不仅难吃,还无法填饱肚子,江浸月早就饿了,只是不好意思提出来。
“饿……”小到几乎听不清地回答传了过来。
陆清眠抬手,突然将一条干净的毛巾盖在江浸月的脸上。
“闭眼。”
江浸月听话地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睡袋布料轻微的摩擦声,下一刻,陆清眠又开口说道:“闭耳!”
江浸月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这回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混乱的心跳声了。
他数着自己的心跳,不一会儿就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香甜气息。
紧闭的红唇下意识张开一条缝隙,精气顺着鼻间、唇缝灌入他的胃部,填饱着他的肚子。
吃饱后,江浸月也没敢出声,只等陆清眠主动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盖在脸上的毛巾被拿开,陆清眠扯下江浸月捂着耳朵的手,说道:“睡觉!”
帐篷里亮着一盏微弱的灯,江浸月缓缓眨了眨眼睛,悄悄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发现陆清眠背对着他,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儿,悄悄靠过去,将自己的额头贴上陆清眠的后背,也闭上了眼睛。
陆清眠的后背泛着潮热,悄悄彰显着陆清眠刚刚做过什么。
在江浸月靠过去后,陆清眠的后背僵了僵,很快,陆清眠转过身,张开手臂把江浸月搂进怀里。
江浸月的脸颊贴上了陆清眠热乎乎的胸膛,秋天的夜晚温度不高,他们挤在小小的帐篷里,却一点都不冷。
渐渐地,江浸月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午夜12点,江浸月突然惊醒。
他睁开眼睛,帐篷里的小灯已经关上,入目一片漆黑,帐篷外隐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盏灯光映在帐篷布料上,一晃一晃的。
有人提着灯离开了帐篷区!
江浸月转头,在黑暗中对上了陆清眠的视线。
陆清眠拿出手机,给江浸月看现在的时间,午夜十二点。
江浸月瞬间想起白天时岑英杰提到过的那个传闻,传闻在午夜十二点,独自一人去往露营区旁边的小树林,对着月亮许愿,就能见到去世的亲人。
“外面的人是岑英杰?”江浸月小声问。
陆清眠点了点头,坐起来,将帐篷的拉链拉开一点,往外看去,能看到岑英杰提着露营灯正往一旁的小树林走。
江浸月也凑过去,发现那只数次出现又消失的黑色蝴蝶正跟在岑英杰身后。
他顿了顿,道:“陆清眠,我想跟上去看看。”
陆清眠:“你担心他出事?”
江浸月点了点头,忐忑地看着陆清眠,怕陆清眠拒绝。
结果陆清眠什么都没说,他轻轻打开帐篷,拿起手电筒,抓住江浸月的手,带着他走了出去。
如今是午夜,没有会伤害到江浸月的阳光,他们外出不需要打伞,行动起来方便许多。
岑英杰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他独自一人走到小树林中,在一处能够看到月亮的地方停下来,把露营灯放在一边,双手合十,对着月亮闭上眼睛,轻声许愿:
“外婆,求你来看看我,我真的很想你,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说呢,你能来看看我吗?”
许完愿,岑英杰缓缓睁开眼睛。
树林里静悄悄的,秋季里虫鸣很少,只有微风轻轻吹过树叶的飒飒声响。
他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地上的露营灯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他的外婆并没有来见他。
岑英杰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缓缓提起地上的露营灯,离开了小树林。
江浸月和陆清眠却没有离开,他们仍旧躲在刚才的地方。
此时江浸月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在他的手上落着一只黑色的蝴蝶,蝴蝶不断扇动蝶翼,像是在跟江浸月诉说着什么。
江浸月一双红眸闪烁着耀眼的光,眼底复杂的花纹若隐若现,半晌后,他眼底的花纹消失,红光熄灭,他看向一直默默陪在他旁边的陆清眠,轻声说:“陆清眠,我知道这些黑色的蝴蝶是什么了。”
他抬起手,示意陆清眠看过来,道:“停在我手上的这只,是岑英杰的外婆。”
话落,陆清眠双眸骤然眯起,看向了江浸月的手。
他本该什么都看不见的,可在江浸月说完,他却隐约看到一只不断扇动蝶翼的黑色蝴蝶。
这居然是去世之人的灵魂变成的蝴蝶?
江浸月继续说道:“这些蝴蝶很脆弱,本身没什么能力,也不会伤害人,所以更无法和他们的亲人沟通。”
陆清眠猜到了什么,“你想帮助这些蝴蝶?”
江浸月轻轻点头:“我似乎……能够做到。”
“你打算怎么帮?”陆清眠问。
不等江浸月开口,小树林那边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人对视一眼,一起噤声。
不一会儿,一个提着露营灯的女生走了过来,她似乎十分害怕,走走停停,时不时往身后看去,明明这么害怕,却仍旧走到了这里。
她在刚才岑英杰站的位置停下,抱着露营灯,同样闭上了眼睛,开始小声许愿。
这会儿,陆清眠和江浸月已经看清了这个女生的样貌,是甄灵薇。
甄灵薇显然很害怕独自一人在半夜来小树林,她不敢放下露营灯,便抱在怀里,闭着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妈妈……虽然你在我小时候就过世了,我对你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可我十分想念你,我想再看看你,你能来见见我吗?我长大了,长得特别漂亮,特别像你……”
甄灵薇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说完后,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照旧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骗人的……我居然还信了……”
甄灵薇呢喃着,转身走了。
在甄灵薇身后,一旁的树后面走出来两个人。
陆清眠和江浸月走到了月光下,江浸月抬起手,在他的手背上多出了一只黑色的蝴蝶,从一只变成了两只。
虽然两只蝴蝶长得差不多,但近距离下还是能看出一些细微的差别。
陆清眠微微皱眉,“这是……甄灵薇的妈妈?”
江浸月缓缓点头,他也觉得这一切有些不可置信。
“你打算怎么做?”陆清眠问。
江浸月想了想,“我想试试能不能把这两只蝴蝶分别送到岑英杰和甄灵薇的梦境里。”
两人重新回到露营区,此时岑英杰和甄灵薇已经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帐篷睡觉。
江浸月走到岑英杰的帐篷前,转头看向陆清眠,问道:“陆清眠,你带着刀吗?”
他知道陆清眠喜欢随身带一把折叠刀。
陆清眠的黑眸看过来,“你要做什么?”
江浸月讨好地扯着陆清眠的袖子晃了晃,“需要一点血,我的血。”
陆清眠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看向一直安静待在江浸月手背上的两只黑色蝴蝶,大有赶跑这两只蝴蝶的意思。
江浸月把黑色蝴蝶往身后藏了藏,凑到陆清眠面前,翘起嘴角,笑得可爱又乖软:“只需要一点点血就够了,真哒!”
陆清眠看了江浸月好久,看得江浸月都有些心虚了才拿出那把折叠刀,甩开刀刃递了过去。
江浸月握着折叠刀,深吸一口气,轻轻割破了自己的指尖,指尖瞬间浮现出一颗血珠。
两只黑色蝴蝶在这时扇动蝶翼,翩然起飞,分别在那颗血珠上啄了两口。
喝过江浸月的血,两只黑色蝴蝶明显变得更灵活了几分,一只飞向了岑英杰的帐篷,一只飞向了甄灵薇的帐篷。
它们并不是从帐篷门进去的,而是直接穿过了帐篷,消失在两个人的面前。
陆清眠握住江浸月割破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为他仔细贴上,语气颇有些严厉:“不疼吗?”
江浸月讨饶地笑了笑:“一点点疼!”
折腾了这一次,他们都没什么睡意,干脆坐在了外面,一起看露营区的夜空。
这里的夜空比市区的夜空干净许多,星星也多。
江浸月靠着陆清眠的肩膀,一颗颗地数着,时不时和陆清眠小声闲聊几句,渐渐地又困了,打了个哈欠,刚要睡着,就听甄灵薇的帐篷里传来了压抑的哭声。
不一会儿,甄灵薇的帐篷打开,甄灵薇擦着眼泪出来,看到坐在外面的江浸月和陆清眠,愣了愣。
在甄灵薇出来后,另一边的帐篷也打开了,岑英杰红着眼眶走出来,看到他们也有些惊讶。
江浸月的睡意消散大半,他坐直身体,看向两个人,想了想,道:“要来聊聊天吗?”
两个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来坐在了陆清眠和江浸月对面。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过了许久,甄灵薇终于开口:“我刚刚……梦到我妈妈了。”
“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我们家条件并不好,她一辈子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穿过什么好衣服,后来我爸生意好起来了,我每次吃了什么好吃的,去了什么好玩的地方,总会想我妈妈还没吃过呢,我妈妈都没机会来这里玩……”
“我一直很想她,可是随着我越长越大,我发现我记忆里她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我很想再见她一面……”
“于是,今晚我去小树林许愿了,我是不是很傻啊?连一个捕风捉影的传闻都信。”
“我果然没见到她,可是我刚刚居然梦到她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梦到过她了。”
“我妈妈……我妈妈她说,她说她也很想我,她说让我不要愧疚,让我快快乐乐地生活,她说我吃过的、看过的,就等于她吃过的看过的,没有哪个真正爱孩子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吃很多的好吃的,去喜欢的地方玩,她说我愧疚,她才会难过。”
甄灵薇说着开始哭了起来,声音哽咽,说的话也断断续续,但江浸月听得十分认真。
等甄灵薇不再说了,岑英杰跟着开口:“其实……我也去小树林许愿了……我刚刚……梦到了我的外婆。”
“也许……也许小树林的传说是真的,只是见到亲人的方式是做梦。”
“外婆说她不怪我,她让我好好玩,玩得尽兴,外婆一直知道我喜欢露营,她也知道我为这次露营准备了很久……她、她也说让我不要愧疚……”
岑英杰说着,声音也开始哽咽,这个高大的男生低下了头,泪水一颗颗地往下落。
江浸月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重新靠回陆清眠的怀里,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向了月亮。
后半夜,他们各自回到帐篷睡觉。
第二天清早,陆清眠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江浸月已经醒了。
江浸月换下了旧衣服,穿上了昂贵的新衣服,正不熟练地整理着新衣服的领口。
他见陆清眠醒了,有些局促地放下手,扯了扯衣摆,小心问道:“陆清眠,我穿这件……好看吗?”
陆清眠躺在一旁,碎发散落,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江浸月。
晨光被挡在帐篷外面,帐篷里明明光线昏暗,陆清眠却觉得江浸月的身上好像发着光。
他撑起手臂,认真看江浸月低垂的眉眼和羞红的面颊,轻声说:“好看。”
江浸月雪白卷翘的睫毛轻颤,缓缓抬起眸子,血红的眼珠里溢满快乐。
他轻轻勾住陆清眠的手指,认真地说:“等我变回人类了,我想去吃牛排,吃火锅,还要买很多很多的零食放在家里!”
陆清眠收紧手,把江浸月的手指攥进掌心,两个人越靠越近,“好,我陪你一起吃牛排,吃火锅,再去买很多很多的零食。”
帐篷外面渐渐热闹起来,岑英杰在外面大喊:“陆清眠!江浸月!你们醒了吗?快出来吃早餐了!我们今天还有很多活动呢!”
江浸月慌忙移开视线,指尖离开陆清眠的手心。
他拿起大黑伞,拉开帐篷的拉链,撑开伞,正要出去,却突然停了下来。
江浸月跪坐在帐篷门口,低着头,白色细软的发搭在更为白腻的后颈上,雪白的睫毛掩着红眸中的羞赧和忐忑,殷红的唇微张,突然问道:
“陆清眠,你昨晚说有喜欢的人……是谁?”
第42章 那方面不行
帐篷外的阳光顺着撑开的大黑伞面挤进来些许, 照亮了陆清眠的一双黑眸。
江浸月问出了问题,却不敢回头,因此也没看到陆清眠是以怎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双总是清冷淡漠的黑眸盈满深情, 柔和的情意几乎要从眸子里溢出来。
小小的帐篷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却越来越暧昧。
在岑英杰的招呼下, 帐篷外面越来越热闹,陈可爱看到了江浸月撑出帐篷门的大黑伞, 高声召唤:
“月月!出来呀——”
江浸月等不到陆清眠的回答, 睫毛缓缓垂下, 红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他举着黑伞打算从帐篷里出去,腰间突然被有力的臂弯勾了回去,身体踉跄着坐回睡袋上。
手里的黑伞掉落在地, 挡住了打开一半的帐篷门。
江浸月后背靠进陆清眠的怀里,陆清眠低头, 薄唇就在江浸月耳边, 他声音很低,呼吸轻轻吹过江浸月的耳尖。
“你觉得我喜欢的是谁?”
“我……”江浸月想仰头去看陆清眠,视线刚刚看到陆清眠的下巴又慌张移开,只是一个“我”字尾因却带着颤, 好半晌才说下去,“我不知道。”
简单的四个字,他的耳朵却已经红透了,面颊更是染上了嫣然,从陆清眠的视角能看到江浸月红红的耳朵和侧脸。
他又靠近了些,说话时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江浸月的耳尖。
“真不知道?”
江浸月咬住了唇, 双手无助地搭在陆清眠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上,没说话。
潮热的唇齿突然叼住了他的耳垂, 陆清眠的声音变得含糊:
“不然你猜一猜?”
江浸月身体往前倾,下意识想躲开这样过于亲密的小动作。
陆清眠顺势张唇,放开了唇齿间软腻的耳垂,揽在江浸月腰间的手臂却没松开,只让江浸月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觉得我身边有谁会是我喜欢的人?”
陆清眠的问题接二连三,问得江浸月不知如何作答。
他口舌间翻卷着一个“我”字,又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他怕是他自以为是,又怕他太过犹豫扫了陆清眠的兴。
就在江浸月口中的“我”字即将脱口而出时,陆清眠突然前倾身体,鼻尖轻触江浸月的颈窝,打断了他的回答。
“你已经洗过澡了?”
差点说出口的回答被打断,江浸月心跳快到失控,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细白的颈子无助地垂下,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散了,那个“我”字最终没说出口。
“嗯……已经洗过了。”
陆清眠将脸埋入江浸月的颈窝,动作比过去更加肆无忌惮,像是已经确认了江浸月就是他的所有物。
他深深地嗅闻着江浸月的颈窝,“你身上全是我的味道。”
江浸月雪白的睫毛颤了颤,小巧的下巴轻点,轻声说:“嗯……我们用的是同一套洗漱用品嘛。”
他们这次出来露营,为了精简行李,只带了陆清眠常用的洗漱用品,江浸月早上去洗澡自然用的是那一套。
陆清眠也“嗯”了一声,似乎只是无意义地应答,揽着江浸月的手臂更紧了,几乎把江浸月整个人嵌入怀中。
他抱了许久,江浸月却有些走神,懊恼他刚刚没有及时说出的回答。
等外面陈可爱催促的声音响了好几次,陆清眠才放开江浸月,拿起洗漱包去洗漱区洗澡。
陆清眠走后,江浸月独自在帐篷里坐了几分钟才出去。
陈可爱见江浸月撑着大黑伞走出来,立刻凑了上来,扯着江浸月悄悄问道:“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问你,那个U盘好用不?看你最近活蹦乱跳的,应该是吃上饭了?”
江浸月没想到陈可爱会问得如此直白,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颊又悄然浮起薄红。
陈可爱盯着江浸月粉白的面庞,手指有点痒,克制不住地想捏一捏江浸月的脸。
他做贼似的往洗漱区的方向看了看,确定陆清眠还没出来,便立刻伸手捏了一把,入手软腻细滑,手感好到不可思议。
陈可爱都要嫉妒陆清眠了。
江浸月斟酌着措辞,把U盘没用上又被陆清眠没收的事情说了。
陈可爱惊讶地瞪大眼睛:“没用上?陆清眠那厮看了里面的东西没反应?”
江浸月轻轻摇头,眼睫垂下,很不好意思和陈可爱探讨这种问题。
陈可爱又问:“那你怎么吃的饭?你们不会是已经……”
“没有!”江浸月立刻打断陈可爱的问题,然后模糊地回答:“他那个……在浴室,我在门外……”
陈可爱不可思议:“纯靠闻味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江浸月还真是这么吃饭的,他只能点了点头,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颈项,连领口露出的一点锁骨都泛着惹眼的红。
陈可爱啧啧称奇,随后想到了什么,凑到江浸月耳边,用手挡着,小声说:“陆清眠看那个都没反应……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你每次吃完饭有没有观察过他?他是不是很累的样子?”
那方面……不行?
江浸月回想着偶尔几次看到过陆清眠喂他吃完饭后的样子,懒懒散散的,好像真的很疲惫?
原来陆清眠是那方面不行?
陈可爱认真点头:“你一天吃几次饭?我看你还是给陆清眠买点东西补补吧,他看起来虚得不行的样子,别到时候虚出什么毛病来!”
江浸月没说他一天才吃一次饭,吃一次饭陆清眠就已经那么疲惫了,若是真因为喂他,陆清眠累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
陈可爱见江浸月一脸惊慌的模样,心想陆清眠看着是个大高个,一副很行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虚?
他声音更小了几分:“我交过的男朋友都挺行的,不行的我也没试过,没法给你建议,不然你上网查查怎么补这方面?”
江浸月有些恍惚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愧疚。
陆清眠洗完澡出来时,江浸月已经和其他人坐在了大帐篷下面,支起的桌子上摆着简易的早餐,江浸月正小口啃着抹了果酱的面包片,陆清眠一出来,他立刻看了过来。
洗漱区的设施很完善,淋浴房、洗手间、吹干区域都有,但陆清眠显然懒得吹头发,脖子上挂着毛巾,一头碎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江浸月一看到陆清眠就想到了陈可爱的不行言论,立刻放下面包,撑起大黑伞,跑向了陆清眠。
陆清眠脚步顿了顿,在江浸月走过来时,小声问:“饿了?”
江浸月的确有点饿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让陆清眠喂他,本来他这段时间一天就只吃一次饭,一次饭就让陆清眠很虚弱了,他想着能忍就忍一忍,让陆清眠不要那么累。
于是江浸月摇了摇头,抬高伞把陆清眠一起挡了进来,问道:“怎么不吹头发?”
H市的秋天温度比较低,湿着头发很容易感冒,陆清眠最近不停喂他,身体肯定差了很多,更容易生病了。
陆清眠甩了下头发,无所谓道:“懒得吹。”
江浸月很不赞同:“会生病的,我帮你吹吧?”
陆清眠总觉得江浸月看他的视线怪怪的,但没细想,见江浸月执意要帮他吹头发,便点了点头,和江浸月一起走向洗漱区。
洗漱区这会儿没什么人,陆清眠接过大黑伞,江浸月拿起吹风机,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冲陆清眠勾了勾手指,陆清眠压低伞面,挡住两人。
江浸月小声说:“其实我早上也没用吹风机吹头发。”
陆清眠挑眉,他记得他睡醒的时候,江浸月的头发是干的。
江浸月翘起嘴角,笑得有点俏皮,他张开手掌,掌心晃晃悠悠地燃起一簇很小的火苗,火苗不同于一般的火焰颜色,倒是和那些荆棘蔷薇一个颜色,如一朵有生命的蔷薇花在江浸月的掌心绽放。
“这是我早上发现的。”江浸月托起火苗,像小孩子在展示自己喜欢的玩具。
陆清眠伸出指尖想碰一下那簇火焰,江浸月立刻移开手,“不行,会烫伤!”
他指尖抓握,火焰升高,如活物般散开,笼上了陆清眠的发梢,瞬间烘干了陆清眠头发上的水分。
江浸月有些小得意,“你放心,我早上就是这么给自己烘干的,我技术很熟练的!”
陆清眠倒是没害怕,他纵容着江浸月拿他的头发做实验,一点都没害怕。
江浸月有些得意忘形,手心里长高的火焰抖了抖,温度一下没控制好,高了几分,一阵烧焦的味道传来,虽然江浸月很快反应过来,收回了火焰,但陆清眠的头发还是被烫过头了,发尾卷曲起来,一头黑直的碎发变成了微微弯曲的卷,有点像自来卷。
陆清眠抬手揪了下发尾,转头看向一旁的镜子。
江浸月将火苗在掌心掐灭,忐忑又担心地看向陆清眠,“陆清眠!你有没有烫伤?你还好吗?是我没控制好,我……”
“挺好的,”陆清眠随手捋了把头发,“换个发型也不错,烫发技术不错啊。”
江浸月以为陆清眠会生气,是个人突然被火焰烫卷了头发,甚至烫出了焦煳的味道大概都会生气,却不想陆清眠很随意地揭过此事。
“走吧,回去了。”
陆清眠撑起大黑伞,把江浸月仔细护在伞下,两个人重新回到大帐篷。
大帐篷的遮阳效果很好,在大帐篷里不用撑伞,陆清眠收起黑伞放在一旁,和江浸月一起坐在桌边。
江浸月啃了两口的面包片还放在那里,他拿起面包片,继续味同嚼蜡地吃着,眉头微微皱起,虽然极力克制,但仍旧露出点勉强。
他现在是吸血鬼,这面包片如今吃进他口中和嚼纸片没什么区别,不仅难吃还一点都不能填饱肚子,纯属折磨。
陆清眠清楚江浸月的情况,他很自然地拿走江浸月手中啃得乱七八糟的面包片,还为江浸月找好了借口,“胃不舒服不要强吃。”
江浸月视线不自觉地跟着陆清眠的手走,看着他张嘴在他咬过的面包片上咬了一口,红色的草莓酱沾在陆清眠的唇角,留下一点红。
注意到江浸月的视线,陆清眠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嘴角,然后突然掐住江浸月的下巴转向一旁,“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江浸月的心跳乱了几拍,赶忙撇开头躲开陆清眠的手,“没什么。”
甄灵薇在这时突然问道:“江浸月,你的睫毛是染成白色的吗?在哪里染的?也染得太自然了。”
陈可爱早就跟这群露营社的社员们打过预防针,说江浸月有点紫外线过敏,所以一直撑着伞,至于白发红眸就更好掩饰,只说是染发和美瞳就好,都不需要特别提起,甄灵薇现在问起来也没什么恶意,纯粹是觉得江浸月的睫毛颜色白得特别均匀漂亮,忍不住好奇罢了。
江浸月刚要开口,陈可爱已经抢先帮江浸月回答了:
“是染的,我陪他一起去的,本来我想把睫毛也染成粉色的,后来有点事耽误了,就一直没再去呢,你要是也想染,我后面把那家店推荐给你。”
甄灵薇点点头,“好呀。”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看向陈可爱,就见陈可爱偷偷对他眨了下一边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不要担心。
江浸月见此,心中温暖,他知道陈可爱在帮他打掩护,陈可爱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另一边,陆清眠已经把被江浸月啃得乱七八糟的面包片吃完了,他正伸手打算再拿一片,江浸月注意到了,脑袋里飘过陈可爱说陆清眠那方面不行、很虚的言论,立刻起身先一步拿走面包片,然后打开花生酱,在面包片上涂抹了厚厚一层花生酱,递给陆清眠,“你多吃点。”
陆清眠一脸狐疑地接过面包片,总觉得今早的江浸月格外殷勤。
江浸月见陆清眠开始吃了,看了眼桌子上的几种果酱,拿出手机,稍微侧过一点身子,确定陆清眠看不见他的手机屏幕后,打开网页搜索:
什么水果补充那方面?
因为他搜索得太过模糊,得到的结果也乱七八糟的,并不是他想要的。
江浸月的指尖顿了顿,瞥了眼陆清眠还剩下一半的面包片,有些着急地重新搜索:
什么水果能够补肾壮阳?
这回得到的搜索结果很具体,他满意地收起手机,从桌子上现有的果酱里挑出搜索答案里有的猕猴桃酱,拿起一片面包,直接抹了半瓶猕猴桃酱在上面,然后期待地看着陆清眠,等陆清眠手里的面包片吃完,立刻把手里绿油油的面包片递上去。
陆清眠垂眸,看着面包片上快比面包还厚的猕猴桃酱,喉结动了动,说:“你想甜死我?”
江浸月很无辜地眨眼,“不是很甜的,你吃吃看。”
陆清眠迟疑接过,咬了一口,眉头狠狠皱起,“好甜。”
江浸月托了下陆清眠的手,催促道:“再试试,吃吃就不甜了,这个对你好。”
“对我好?”陆清眠挑眉,上下打量着江浸月。
江浸月自觉失言,赶紧闭嘴,只是托着陆清眠的手用眼神催促他吃。
好在陆清眠没再多问,三两口把甜腻的面包片吃了,在江浸月准备抹第四片面包时阻止了他,江浸月只好可惜地收手。
岑英杰开始念今天的活动流程:“我们一会儿先去爬山,山上有个采摘园,爬上去后我们去采摘园采摘,午饭直接在采摘园用摘到的菜现做,那里养着鸡鸭,想吃的话可以让老板现杀,我带了相机,路上我们可以多拍些照片。”
岑英杰举起手里的相机晃了晃,继续说道:“晚上还是回这里来,大家聚在一起玩点什么,今天的行程大概就是这样,没问题吧?”
这样的行程不算太紧,大家都没有异议,纷纷回小帐篷收拾东西,为之后的爬山等行程做准备。
江浸月和陆清眠一起回小帐篷,他往背包里装水壶,陆清眠则往背包里装了很多纸巾和湿巾,一边装一边问江浸月:
“饿不饿?你今天准备什么时候吃饭?”
江浸月瞬间脸红,嘴上却拒绝道:“我、我今天还不饿,吃饭的事情……再说吧……”
陆清眠微眯黑眸,打量着江浸月,“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江浸月回答得很快,反倒显得很可疑。
他躲开陆清眠的视线,背起背包先离开了小帐篷。
陆清眠看着江浸月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背包,跟在江浸月身后走了出去。
一行人准备妥当,离开露营区,顺着一侧的小路开始爬山。
爬山的时候江浸月一直撑着伞,陆清眠始终护在江浸月旁边,郑月似乎很想和江浸月说些什么,数次走到江浸月身旁,又碍于陆清眠在场,每次都没说出口。
她表现得太明显,陆清眠早就注意到了,看着郑月的视线充满探究,因陆清眠的眼神太有压迫感,郑月便不敢再那么明显地走到江浸月身旁,直到一行人爬到了山顶,她也没有找到和江浸月单独说话的机会。
山顶上视野开阔,目之所及是一个个种满蔬菜水果的大棚,不远处还有养着鸡鸭的栏圈,最里面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子,那里便是他们解决午饭的地方,露营区的老板便住在那里。
采摘园里人不少,他们付过钱,拎着小篮子也分别进入了周围的几个采摘园。
江浸月和陆清眠去的是草莓采摘园,采摘园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其他来露营的人。
一进采摘园,江浸月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莓香气,这草莓园打理得特别干净、整齐,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常用心,一颗颗红通通的草莓挂在植株上,等待着人采摘。
江浸月心中不免遗憾,他如今是吸血鬼,这些草莓闻着再香甜,吃进他的嘴巴里也没有味道。
陆清眠看出江浸月的遗憾,“以后想来随时可以来,我陪你。”
江浸月愣了下,看向身侧的陆清眠,早上帐篷里的情形蓦地在脑海中浮现,江浸月心跳有些乱,先一步拎着小篮子冲进了田垄里。
陆清眠悠哉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仔细挑选着成熟最好的草莓采摘,期间动作很小心,绝对不碰坏其他的植株。
只是江浸月没想到他不过是采了小半筐草莓就累得不行,肚子饥肠辘辘,饥饿感从早晨的可以忍耐变成了现在的浑身无力,双腿颤巍巍的,几乎走不动路。
陆清眠似乎没有发现江浸月的异常,正蹲在一旁摘着草莓。
江浸月抿了抿唇,想到陆清眠虚弱的身体和不行的能力,咬了咬牙打算再忍一忍,便拎着小筐打算继续采草莓,却不想刚走了两步,手臂一软,手里的筐就掉在地上,里面的草莓滚落一地。
陆清眠立刻迎了上来,扶住江浸月,低声问:“江浸月,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江浸月咬牙摇头,逞强道:“不、不饿,我就是手麻了……”
陆清眠的眉头狠狠皱起,“江浸月,你在说谎,你今天怎么回事?似乎一直有事瞒着我。”
江浸月眼神飘忽,怎么也说不出他发现陆清眠那方面不行,怕再吃几次饭把陆清眠吃出事这种话,殷红的唇微张着,饿得直抖,唇间若隐若现的小尖牙看起来都有点可怜。
陆清眠干脆不问了,强硬扯过江浸月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走,找地方吃饭。”
江浸月想拒绝,可他浑身无力,陆清眠一扯他身子就跟着歪了过去,软绵绵地往下倒。
陆清眠吓了一跳,接住江浸月,耳边立刻听到了一声响亮的肠鸣音。
“你都饿成这样了,还说不饿?”陆清眠有些生气。
饥饿感越演越烈,片刻间江浸月的眼睛都开始花了,他努力瞪大眼睛看向陆清眠,偏偏还在嘴硬:“我还能忍一会儿……”
陆清眠干脆抱起江浸月,像抱小孩子那般让江浸月坐在他的臂弯里,黑伞搭在江浸月的肩头,两筐草莓被无情地扔在地上,他抱着江浸月径直往外走,已经不打算再听江浸月的辩解了。
江浸月饿得头晕眼花,也再没力气多说什么,他趴在陆清眠的肩头,连肩膀上架着的伞都快抓不住了。
陆清眠抱着江浸月离开采摘园,一路往山间的树林深处走,直到再也听不到采摘园那边的人声,头顶的阳光也被高大的树木遮挡,他才在一棵大树旁放下江浸月。
江浸月饿得腿软,身体靠着树干坐在地上,肩头的伞掉落在一旁。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陆清眠,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陆清眠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特意挑了一首比较嘈杂的音乐播放,然后将两只耳机都戴在江浸月的耳朵上。
“闭眼,听歌。”
江浸月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在陆清眠的示意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心想这次吃完饭,他一定要去买很多补品,为陆清眠好好补一补身体。
陆清眠见江浸月闭上了眼睛,这才走到了大树的另一边,后背靠在树干上,眉头微皱,缓缓伸手。
明明这种事情已经做过好几次了,明明江浸月现在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可陆清眠仍旧无法做到坦然平静。
他低垂着头,发尾微卷的碎发落下,挡在眉眼间,一双总是深邃淡然的黑眸里潋滟着水光,黑发掩映下的耳尖一点点浮上薄红。
压抑的喘息在寂静的山林里响起,陆清眠仰起头,头顶密集的树叶映入眼帘,在他眼底留出斑驳的光痕。
这一切显得那么荒诞,他竟然靠这种方式在喂养一只吸血鬼。
从在H市遇到江浸月后的每一天都很荒诞,荒诞却并不无聊,甚至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前,江浸月就已经开始填满他虚无的心脏。
江浸月闭着眼睛,他看不到陆清眠,也听不到陆清眠的声音,除了微风拂过皮肤的清凉感外,他像被隔绝在了一方小世界。
可他的心却无法平静,他知道一树之隔的陆清眠在做着什么,也知道他即将吃到好吃的气,也清楚那些气是什么东西,越是明白,江浸月的心越无法淡定。
安静的树木开始躁动,枝丫摇摆的幅度悄悄变大,像在响应着江浸月无法平静的内心。
不一会儿,江浸月嗅到了熟悉的香甜气息。
他忍不住微微张唇,那股气顺着口鼻疯狂往饥饿的胃部灌溉,充盈着他的肚子。
在饥饿感不那么强烈后,江浸月心中蓦地涌上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不想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至少……至少让他听见陆清眠的声音。
江浸月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悄悄摘下了一边的耳机。
微风拂过耳际,撩起细碎的雪发,在另一边耳中激烈的音乐声对比下,这边耳中的声音格外安静隐秘。
树叶的飒飒声中,一道低沉喑哑的喘息传来,那声音格外压抑,像是被声音的主人强行克制着。
在喘息声里,江浸月的身体跟着不自觉地轻颤,有种奇异的痒麻顺着喘息声钻入他的耳朵深处,逐渐遍及四肢百骸。
江浸月蜷缩起双腿,像被蛊惑般,悄然抬起手,摘下了另一边的耳机。
两只耳机分别掉落在草地里,充满动感的音乐彻底从耳边消失,江浸月微微侧头,听到了更为清晰的呼吸,属于陆清眠的呼吸,在大树的另一边。
空气中能够填饱肚子的气越来越浓烈,江浸月已经吃饱了,饥饿感不再,可身体却越来越绵软,指尖无助地勾缠着手边翠绿的草叶,让草叶染上了不属于它的温度。
时间在此时变得极慢又像是眨眼而过,大树之后的喘息蓦地停下,空气里的香甜气息在此时浓郁到了一个顶峰,江浸月听到陆清眠轻叹了一声,随后开始轻缓地调整呼吸频率。
又过了一会儿,背包被拉开的声音响起,江浸月通过声响猜测着陆清眠的动作。
陆清眠拿出了湿巾,打开了湿巾的盖子……陆清眠又拿出了纸巾……
江浸月垂着眸子,他又吃了一顿饱饭。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回想着早上在小帐篷里的一切,如果……如果他当时痛快地把“我”说出口,陆清眠会是什么反应?
陆清眠喜欢的人,是他吗?
万一是他想多了呢?万一不是他呢……
不是他的话,陆清眠喜欢的人是谁?
一想到此,江浸月就觉得胸口滞涩,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转身,又因双腿还未从绵软里恢复,不小心跪在了地上,他也顾不上站起来,就这么往前爬了几下,爬到大树背面,扑向了陆清眠。
“陆清眠,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陆清眠没想到江浸月会突然蹿过来,他黑眸罕见地透出惊慌,立刻伸手想捂住江浸月的眼睛,又想到手上还沾染着什么,便改了方向,用力扯过江浸月,把江浸月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江浸月只觉得陆清眠的指尖似乎不小心划过了他的脸颊,脸颊沾上了什么湿润的东西,下一刻眼前一黑,人就被陆清眠按进了胸口,剩下的话自然也没说出来。
“江浸月!”陆清眠的声音有些急,“谁让你过来的?闭眼!别看!”
裤子拉链拉上的声音响起,等陆清眠整理好衣服,才松开了按着江浸月脑袋的手。
江浸月茫然抬头,对上了陆清眠的黑眸。
陆清眠垂眸,在看到江浸月侧脸上的一抹湿痕后,瞳孔骤缩。
那个,沾到江浸月的脸颊上了。
江浸月下意识抬手想抹掉脸上的湿,却被陆清眠攥住了手腕。
“别动!”
陆清眠抽出纸巾,轻柔又仔细地擦干净江浸月的脸颊,好看的眉紧紧皱起,捏着纸巾的手指甚至有了几分颤抖。
江浸月第一次看到这样紧张的陆清眠,他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起来。
陆清眠擦拭的动作重了几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有些生气,“你还笑?知不知道脸上沾了什么?脏死了!”
江浸月唇边的笑意更大,他红眸闪烁着微光,雪白的睫毛半掩着眼底复杂瑰丽的花纹,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陆清眠身上,天真又直白地说:
“我知道那是什么。”
陆清眠的指尖颤了一下。
江浸月仰起头,靠近陆清眠,吃饱后浑身露出一股餍足劲,属于吸血鬼天然的魅惑属性终于冒头。
他微微歪头,笑着说:“陆清眠,你怎么嫌弃自己的东西脏呢?”
陆清眠的心脏重重一颤,紧接着剧烈地急跳起来,他看着江浸月,受到蛊惑般缓缓低头,微张的薄唇逐渐靠近,一手揽向江浸月的后颈。
江浸月却没注意到陆清眠的沉迷,他特别认真正经地说:
“陆清眠,谢谢你,还有……辛苦你了,等这次露营回去,我立刻去帮你买鹿鞭酒,我查过了……这个东西对你很有帮助!”
江浸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陆清眠看他查询的结果:
鹿鞭酒,补肾壮阳,针对男性早-泄、阳-痿有奇效!
陆清眠即将碰到江浸月后颈的手蓦地握紧成拳,用力砸向一旁的树干,力道之大,砸得大树都震颤了几下。
他盯着江浸月,一双黑眸像沁满了寒霜,声音也冷了好几度,“江浸月,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行?”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地说:“我……就是怕你这样喂我,身体受不了……”
陆清眠冷笑了一声。
他突然按住江浸月的肩膀,把江浸月禁锢在树干与他之间,另一只手摸到了江浸月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按了按,然后抓住江浸月的手,缓缓扯向自己,冰冷而缓慢地说:
“你放心,就算一天喂你十次,我也不会虚!”
“我今天就撑死你。”
第43章 19cm
这片小树林距离采摘区有段距离, 陆清眠为了确保不被人发现,带着江浸月穿过了一片无人走过的高草才来到这里,此时早晨的微风在高大的树木间穿梭, 树叶簌簌的声音听在江浸月的耳中和他的心跳一样乱糟糟的。
他后背靠着的这棵大树是小树林里最粗壮高大的,此时陆清眠的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 将他所有能够逃离的路线都堵死了。
江浸月视线飘忽,悄悄打量陆清眠的腋下, 思索着从陆清眠的手臂底下钻出去的可能性。
陆清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突然压低身子, 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足半米,一条大长腿强势地挤进江浸月的两腿之间,膝盖弯曲向上, 竟让江浸月脚尖离地,直接跨坐在他的膝盖上。
双脚踩不到地面, 江浸月无助地绷直脚尖, 侧过头用自己红透的耳朵面对陆清眠,声音软得一塌糊涂:“陆清眠,我真的已经吃饱了,不能再继续吃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不是不行, 我以为你每次那个后很懒散的样子是因为疲惫亏虚,我只是想帮你补补身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江浸月越急说得越乱,越乱描补得越差,陆清眠的脸色越来越黑,薄唇牵起冰冷的弧度, 短促地笑了一声。
纯属被气笑的。
他怒气上头,一时忘记分寸, 竟扯过江浸月的手搭在了裤子上面刚系上没多久的纽扣上。
“帮我解开,我行给你看。”陆清眠冷声说。
江浸月的指尖碰到那颗冰凉的纽扣,顺着纽扣边缘圆滑的弧度转了一圈,就是不肯解开。
“我今天不用再吃饭了……”江浸月企图跟陆清眠商量。
陆清眠干脆握住江浸月的手,控制着他解开纽扣,然后扯住拉链缓缓往下拉。
细微的拉链滑动声传入耳际,江浸月心跳早已爆表,脸颊上的高热侵入大脑,思绪混乱如一锅热粥,被江浸月的心绪影响一直在轻微摇摆的树枝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变异,树枝表面开出无数蔷薇花苞,花苞眨眼间绽放,蔷薇香弥漫在整个树林。
变成藤蔓的树枝飞速冲向陆清眠,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绑住陆清眠的手脚,带着他的身体不断升高。
江浸月背靠着的大树也被他影响产生异变,本就高大的树陡然拔高了两米,树冠大到遮天蔽日,枝条如柔韧的柳枝垂落,竟将树下拢在环绕的天然绿帘之中。
与此同时,江浸月的脑海中响起金手指欢快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的心跳奇快,检测到已绑定的影响源,超级无敌玛丽苏金手指立刻为宿主提供棒呆的小功能哦~”
在被藤蔓束缚吊在半空中的陆清眠身后突然浮现出黑红色的暗光,暗光如血液般流动成型,逐渐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那些缠绕在陆清眠四肢的藤蔓逐渐向十字架伸展,将陆清眠的双手、双腿固定在了十字架上。
这还不算完,固定好陆清眠后,在陆清眠周身浮现横竖交错的金光,金光一点点变成实体,编织出一个刚好能够关住陆清眠的牢笼,牢笼上头伸出巨大的金钩,挂在了大树的枝干上。
无数模糊的黑影出现在大树向四周蔓延的枝干上,黑影凸出尖尖的鸟嘴,化为一只只羽毛黑亮的大乌鸦。
大乌鸦睁着同样黑溜溜的小眼睛,紧盯被绑在十字架关入金色笼子的陆清眠,鸟嘴张开,一声接着一声开始如鹦鹉般口吐人言!
“金色牢笼出现了!”
“金色牢笼出现了!”
“鬼王的娇奴抓住了!”
“鬼王的娇奴抓住了!”
这声音太过嘈杂,本该吵得人头疼,但江浸月已经顾不上这些吵人的乌鸦了。
他站在树下,仰着头看向被关在金色笼子里的陆清眠,红眸瞪得溜圆,唇也微微张开,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陆清眠眉头狠狠皱起,四肢从一开始的能够稍微挣扎到现在半点动弹不得,他虽知这些东西源于江浸月,根本不会伤害他,但他正打算给江浸月见识一下自己很行,突然被打断实在不爽。
“江浸月!放我下去!”陆清眠沉声冷言。
江浸月耳边回荡着乌鸦们一声接一声的“鬼王的娇奴”,神情恍惚。
“鬼王”明显指如今成为吸血鬼的他,这“娇奴”难道指的是陆清眠?!
“我、我这就放你下来!”江浸月稍稍回神,他伸出手,隐约能从空气中感受到周围藤蔓的脉动,他尝试操控藤蔓放开陆清眠,就听陆清眠再次开口了。
“江浸月!你不要企图用这种方式逃避!我今天必须撑死你!”
江浸月抬起的手顿了顿,抬眸悄悄觑了眼陆清眠,又把手放下了。
陆清眠身上缠绕着的藤蔓刚有点要松开的意思,又立刻缠了回去。
乌鸦们还在不停说话当着吵闹的气氛组。
“哦!是金色的牢笼!是鬼王的娇奴!”
“鬼王威武!”
“鬼王霸气!”
陆清眠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黑眸里翻搅着愤怒的风暴,他咬牙切齿道:“江浸月,你要是不想撑得下不来床,我劝你立刻放开……”
剩下的话陆清眠已经说不出来了,一根藤蔓缠上他的嘴巴,实行了物理闭嘴术。
江浸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我做的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一只手背在伸手,手指在空中画着圈,显然那根堵住陆清眠嘴巴的藤蔓就是他干的好事。
陆清眠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他黑眸危险地眯起,死死盯着江浸月,从高处上下打量着江浸月,像在计划着之后怎么狠狠惩罚江浸月,找回场子。
阳光被大树巨大的树冠和垂下的枝条挡在外面,树下的光线黯淡,江浸月却可以安心地待在这里。
他被陆清眠的视线看得有些心虚,又想反正做都做了,不如趁机做得彻底点。
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江浸月一双漂亮的红眸闪烁起淡淡的光,眼底的花纹变得越来越复杂,像一朵繁复瑰丽的蔷薇花。
他走进牢笼,踩着主动垂落的藤蔓爬上去,打开牢笼外侧的小门,钻了进去。
这金色牢笼关着陆清眠一个人绰绰有余,江浸月再进来就显得有些拥挤。
他踩在笼子底部,靠近十字架,仰头看向陆清眠的脸,眸底的花纹闪烁着,一双血眸逐渐透出几分魅惑来。
这些天他一直被陆清眠喂得肚子饱饱,甚至总是被喂到撑,江浸月隐约能察觉到身体里多了一些其他的能力。
他已经经历过两次玛丽苏事件了,对怎么掌控这些逐渐出现的新能力有些心得。
顶着陆清眠几乎要吃人的视线,江浸月踮起脚尖,双手搭上陆清眠的肩膀,与陆清眠在极近的距离对视。
“陆清眠,听着我的声音,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都会听从。”
江浸月的声音很轻缓,他将每一个字都讲得很清楚,说完这句话后,陆清眠的黑眸逐渐迷离,眼神变得空茫。
“陆清眠?”江浸月试探着叫陆清眠,陆清眠毫无反应,连眼睛都不眨了。
江浸月指尖在空中转了一圈,缠在陆清眠嘴巴上的藤蔓移开,陆清眠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江浸月新掌握的能力之一,催眠。
看起来似乎挺有效果的。
江浸月翘起嘴角,终于可以问出之前被打断数次的问题。
“陆清眠,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陆清眠纤长的睫毛垂下,稍显空茫的黑眸看向江浸月,紧闭的薄唇缓缓张开,舌尖顶在齿列间,发出了一个清晰的字音。
“你。”
不是他自作多情。
江浸月雪白的睫毛轻颤,过于苍白的皮肤上绽放出漂亮的薄红。
他又凑近了一些,在被催眠的陆清眠面前,总是害羞局促的江浸月胆子大了许多。
“陆清眠,你喜欢的人,是谁?”他又问了一遍,眸子亮晶晶地盯着陆清眠看。
“你。”陆清眠说出一样的答案。
江浸月仍不满足,他抬手轻轻勾住陆清眠的脖颈,润泽饱满的唇在几乎吻到陆清眠薄唇的距离问道:
“我是谁?”
“江浸月。”陆清眠立刻给出答案。
江浸月的胸膛掀起波澜,身为吸血鬼,一颗心却跳起最急促的鼓点。
他不断重复着这个问题,“陆清眠,你喜欢谁?”
“我喜欢江浸月。”
“再说一遍。”
“我喜欢江浸月。”
“再说一遍。”
“我喜欢江浸月。”
江浸月太开心,开心得不知该如何表达,因此也忽略了陆清眠那双逐渐从迷离恢复清明的双眸。
曾经在无法逃离的天使玛丽苏事件中,江浸月的能力就曾在陆清眠的身上失效,玛丽苏金手指给予的事件能力似乎对陆清眠这个绑定影响源的控制力会逐渐减弱。
但江浸月并未注意到这些。
他沉浸在过大的喜悦和甜蜜里,迷失在陆清眠一声声的喜欢中,眼眸羞涩地低垂,做出了对他来说十分大胆出格的命令。
“陆清眠,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明明是命令,却在最后颤了尾音,变成了请求。
作为恋爱新手,江浸月以为的亲亲不过是唇贴唇短暂的一触及离。
陆清眠仍低着头,碎发挡着眉眼,声音一如之前被催眠时的平直:“好。”
“请放开我的双手。”
江浸月的脑袋里在烧开水,他想着陆清眠这样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确很难操作,便立刻控制着束缚住陆清眠的藤蔓一根根离开。
陆清眠的双脚落地,终于踩在了金色牢笼的底部,巨大的笼子挂在树枝上晃荡起来。
江浸月有些站不稳,身形跟着晃了晃,有力的臂弯揽住他的腰肢,将他身体提起来几分,脚跟离地。
“站稳。”陆清眠突然出声。
江浸月愣了下,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对,还不等他说话,陆清眠已经低头压了过来。
微凉的薄唇擦过江浸月的唇角,贴上了他的耳朵,那句被江浸月命令着重复了无数次的告白再次传入耳中。
“江浸月,我喜欢你。”
与之前被催眠时的平直语调不同,贴着耳朵响起的声调缠绵入骨,带着热气钻入耳洞,瞬间点燃江浸月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你不是被……”催眠了?
江浸月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惊慌推拒陆清眠的肩膀,却不想紧贴耳朵的薄唇蹭过脸颊,猛地咬住了他的唇。
陆清眠的力道有点大,江浸月疼得眯起眼睛。
他以为这样一个吻就结束了,却不想陆清眠用绝对不容拒绝的力道撬开他的唇齿,用力而强势地碾压进来。
江浸月被迫仰头,呼吸变得断断续续,稍微带着点窒息感的吻比他幻想中的凶猛无数倍。
搭在陆清眠肩膀不断推拒的葱白指尖逐渐抓紧,将陆清眠的外套扯得凌乱不堪。
江浸月被陆清眠压在金色牢笼横竖交错的栏杆上深吻,明明后背一片冰凉,身前却烧起高热。
他仰着头,朦胧的视线透过牢笼的缝隙看到摇晃的树枝,绿叶在他眼中变得模糊虚幻,一切都宛如梦境。
江浸月完全不知道这个吻到底持续了多久,时间在此刻变得毫无意义,他只知道每一次在他彻底无法呼吸之前,陆清眠总会恰到好处地放开他,在他大口呼吸几次后又再次侵略上来。
金色的牢笼挂在树枝上摇摇晃晃,江浸月的身体也跟着牢笼一起摇晃 ,唯一坚固的只有陆清眠拥抱着他的臂弯。
突然,后腰的衣摆被撩起一点,温度火热的指尖用了点力道按了按江浸月白腻脆弱的腰背。
陆清眠退开几分距离,黑眸压抑着江浸月害怕的情绪,本该清冷的嗓音格外撩拨,字音清晰地说:
“江浸月,我想草-你。”
草,一种植物。
用作动词的时候却格外粗鲁。
陆清眠是一个很会给自己披人设伪装的人,他高中时给自己披上了斯文有礼的男神皮,对谁都礼数周到堪称温柔。
上大学后懒了许多,露出了凉薄的本性,却也从未莫名对谁针锋相对失了礼数涵养,更不会说出这种粗鲁亵旎的字眼。
可他此时却恶狠狠地盯着江浸月说了出来。
江浸月定定地看着陆清眠,整个人有种被控制住每一个细胞的颤栗感,面对陆清眠的话甚至做不出任何反应了。
陆清眠顿了顿,指尖温柔的抹掉江浸月唇上的水痕,语调里多了几分懊恼。
“好像欺负过头了。”
江浸月本就颜色殷红饱满的唇微微肿起,比开到荼蘼的蔷薇更勾人。
被刺激过头的神经逐渐恢复知觉,江浸月眉眼低垂,雪白的睫毛被泪水濡湿,变成一缕一缕的,只是一个长久的吻便让他周身蒙上了一种破碎感。
“陆、陆清眠……”江浸月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便哭哭啼啼,吓坏了也委屈坏了。
陆清眠的心彻底软了下去,他轻拍着江浸月的后背,哑声安慰:“我说着玩的,不草-你不草-你,但……”
陆清眠的声音低了些:“别让我等太久,江浸月,快好起来吧,彻底好起来,摆脱碰触ptsd。”
等江浸月彻底痊愈,他一定不会给江浸月从床上下去的机会。
陆清眠的眸色微暗,藏起滔天心计。
江浸月却捂住了耳朵,不想再听那个字眼,“你别说了,我不许你说了……”
陆清眠刚释放完凶性,正格外满足,自然江浸月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江浸月彻底缓过来,金色牢笼和乌鸦们逐渐消失,大树恢复成了最初的样子,陆清眠和江浸月离开小树林,回到了采摘区。
掉在地上的草莓不知被谁捡起来放在一旁,陆清眠拎起草莓,和江浸月一起走进几片采摘区最中间的那座小院。
小院里烟火气十足,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味。
院子里支着几张小桌,岑英杰、陈可爱等人正坐在桌边无聊地玩着筷子,桌子上摆满了做好的饭菜,除了他们自己采摘的蔬菜、水果外,还有炖鸡烧鸭等,显然在陆清眠和江浸月脱队的这段时间,露营社的众人也过得很充实。
江浸月一走进院子里,陈可爱立刻注意到了,赶忙迎上来,把江浸月带到桌边,“月月!你们去哪里了!打电话也不接,等你们好久啦!”
江浸月有些不好意思,采摘区只提供食材和调料,做菜需要游客自己负责,这一桌子菜都是岑英杰一行人做的。
“可爱,对不起,我没注意手机铃声……”
这话江浸月半点没撒谎,明明手机铃声很大,特别是江浸月的黄色盗版手机,铃声更大,可他居然沉浸在陆清眠的亲吻里,一声都没听到。
陈可爱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也就打打下手,你们回来了咱们就开吃……”话音顿了顿,陈可爱凑近几分,狐疑地盯着江浸月的嘴巴看,“月月,你的嘴怎么肿了?”
江浸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没有啊!”
他反应有些大,陈可爱倏地眯起眼睛,老司机属性全开,“你和陆清眠刚来采摘区不一会儿就跑开了,这大中午才回来,中间好几个小时,你们……”
“啪!”一杯冰水被放到江浸月面前,打断了陈可爱接二连三的问题,也让那些支棱着耳朵偷听的露营社成员们吓了一跳。
“喝点水。”陆清眠淡淡道,视线掠过陈可爱,充满警告。
陈可爱挨着江浸月,自觉有江浸月撑腰,半点不怕陆清眠,他打破砂锅问到底,“月月,你和陆清眠……在一起了?谈上了?”
岑英杰、田修荀、甄灵薇、郑月的耳朵又支棱起来了,心中纷纷呐喊:
什么?这两个人一直亲亲密密的,原来还没谈上呢?
江浸月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捧起水杯,咕嘟咕嘟地喝着冰水,慌张得连水杯里面的冰块都咬进了嘴里,蘼红的唇再次染上水光,引得陆清眠的眸色深了几分。
陈可爱追问后,甄灵薇也跟着起哄打趣,渐渐地连岑英杰这个看着很稳重的社长也当起了八卦党,追问不休。
江浸月脑袋里嗡鸣一片,求助地看向陆清眠,陆清眠却在这时突然靠了过来,低头吻住江浸月的唇,灵活地抢走了他口中的冰块。
“咔嚓。”
陆清眠咬碎冰块,抬眸看向露营社几个被他突然的亲吻秀傻眼的成员,认真道:
“我喜欢江浸月,应该说是我单方面疯狂地迷恋他,追求他。”
陈可爱傻愣愣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还呛到了自己,在他的咳嗽声里,露营社的成员们缓过神来,纷纷对陆清眠竖起了大拇指。
江浸月低着头,脸几乎埋进饭碗里,露在外面的耳朵红得滴血。
他万万没想到陆清眠会这么说,他还以为他们已经算是谈恋爱了。
可仔细一想,刚才陆清眠说了无数个喜欢他,可他还没给过陆清眠任何回应。
陆清眠在追求他。
江浸月咀嚼着这句话,嘴巴里泛起丝丝甜味,那甜味顺着喉咙甜到了心底。
他懵懂地想,刚刚喝的冰水里是加了蜂蜜吗?
好在这群年轻人虽然爱打趣、起哄,但也有个度,吃饭时没再多言,让江浸月松了口气。
吃过饭,几人分工行动,江浸月跟着甄灵薇端着碗筷去后厨洗碗。
走进后厨,江浸月这才第一次见到露营区的老板,竟是一位满头白发身形矮小的老奶奶。
老奶奶衣着整齐干净,白发在脑后盘了一个发髻,插着根玉簪,人虽苍老但气质卓然。
她靠在门边,会在江浸月和甄灵薇洗完碗筷后指一下该摆放的位置。
江浸月动作麻利,他很小就开始帮家里干活,洗个碗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老人的视线时不时会落在江浸月身上,突然兴起般开口:
“你和你的小男友不错。”
江浸月手里的碗差点掉在地上,他意识到老人口中的“小男友”是指陆清眠,他还不适应这样的词汇被安在陆清眠头上,特别是前面还有“你的”两个字。
老人笑了笑,“你长得很像我儿子,你们让我想起了我儿子和他男朋友,这片露营区就是我儿子开的。”
甄灵薇在一旁有些好奇,“怎么没在露营区看到您儿子?”
老人抬手,往上面指了指,“他们现在不在露营区,在那里呢。”
甄灵薇顺着老人的手指看向了后厨的棚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江浸月也望了过去,随后微微皱眉,意识到了什么。
老人的儿子和儿子的男朋友都去世了。
甄灵薇也反应过来,立刻低下头,“抱歉,我……”
老人的笑声打断了甄灵薇,她似乎对儿子的离世已经习惯,指着柜子道:“剩下的盘子都放那里,别忘了擦干水。”
话落,老人已经离开了后厨。
看着老人离开时的背影,江浸月愣了一下。
在老人走出后厨后,有两只黑色的蝴蝶飘然飞来,围绕在老人周围。
那是老人的儿子和他儿子男朋友的灵魂。
江浸月若有所思,洗碗变得心不在焉。
老人走后不久,陈可爱鬼鬼祟祟地跑了进来,凑到江浸月身旁,小声问:“月月,你真的跟陆清眠在一起了?”
江浸月想了想,虽然他还没有明确给过陆清眠答复,但还是点了点头。
陈可爱又沮丧又开心,神情有些复杂,像个看着自家儿子的操心老父亲。
他叹了口气,道:“我的月月马上要告别处男生涯了,哎……”
江浸月没想到陈可爱这个老司机话题转换得这么快,转过头用力洗碗,只当听不见。
陈可爱可没那么多顾虑,他看了眼在另一边的甄灵薇,声音又小了几分,悄悄说:“不过陆清眠不是虚吗?你别忘了露营回去后赶紧给他买点东西补补,不然那方面不快乐也是会分手的。”
江浸月想到上午陆清眠在得知他要给他买鹿鞭酒补补时的生气模样,小声为陆清眠辩解了一句:“他……他好像是不虚的……”
陈可爱摆摆手,显然没信,有几个人会坦言自己男朋友那方面不行的?那不纯丢人嘛。
他凑在江浸月耳边以过来人的姿态对这方面的事情侃侃而谈,“这种事可是很快乐的,两个人要是合拍就是极致的享受。对了,你看过小说吗?你可别相信那些小说作者的胡说八道,什么18cm之类的,那都是那些傻作者的幻想自嗨,亚洲人哪有18cm的,一般13cm就很优秀了……”
江浸月洗碗的动作越来越慢,他对这些事情一知半解,有着天然的好奇,忍不住小声问:“13和18……有什么区别?”
“你这可是问到点子上了,”陈可爱一副你可是问对人了的神情,“你信我,13cm才是最舒服最合拍的大小,要真像小说里写的18cm,那可是会死人的。”
陈可爱见江浸月一脸懵懂,怕他不当回事,便挂起十分严肃的表情认真说:“你可以把18cm想象成一把刀把你捅穿!保证让你痛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不仅不会爽还会血流成河!是真正意义上的会死人!”
江浸月眨眨眼睛,这才开始害怕,“要、要是18cm该怎么办?”
陈可爱见江浸月真的怕了,突然笑了一声,挥挥手道:“放心啦,他陆清眠长得再帅也是个亚洲人,又不是混血,怎么可能18cm,估计也就个位数吧,你要是害怕,直接问他呗,反正你们早晚都会走到那一步。”
江浸月迟疑地点点头,心里被18cm蒙上了一层阴影。
下午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启程下山,准备回露营区的帐篷。
一路上,陆清眠发现江浸月总是在偷看他。
每次他看过去,江浸月就会惊慌地移开视线,在他转过头后,江浸月又会偷偷看回来,并且那视线越来越怪,逐渐往他下面移去。
江浸月一脸的忧心忡忡,陆清眠问起,他只说没事。
回到露营区,折腾了一上午,大家都有些累了,便纷纷回帐篷午睡。
江浸月背对着陆清眠躺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动作很多。
陆清眠皱眉,“江浸月,你到底怎么了?”
江浸月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转过来面对着陆清眠,红眸闪烁起光芒,眼底的花纹逐渐清晰,他开始对着陆清眠疯狂眨眼睛。
陆清眠微微挑眉,“眼睛不累吗?”
江浸月眨眼眨到头晕,捂着眼睛哼唧一声,没说话。
陆清眠直接拆穿他:“又想催眠我?”
江浸月更不敢说话了,脸颊埋入掌心,想悄悄转身,重新背对陆清眠,肩膀却对陆清眠按住了,捂着脸的手也被拿开。
陆清眠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江浸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陈可爱对你说了什么?”
陆清眠一上午都和江浸月待在一起,唯一没和江浸月待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江浸月去后厨洗碗那一会儿,当时他有注意到陈可爱鬼鬼祟祟地去了后厨。
能让江浸月有心事的,除了陈可爱还能是谁?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小声说:“陆清眠,我、我能问个问题吗?”
陆清眠往江浸月身旁躺了躺,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你问。”
江浸月声如蚊蝇:“你……多少厘米?”
“什么?”陆清眠没听清。
江浸月闭上眼睛,视死如归道:“你那里,多少厘米?”
“哪里?”陆清眠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江浸月问的那里是哪里。
总是沉敛的黑眸微微瞪大,陆清眠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浸月,“谁会专门去量那玩意?”
江浸月心虚垂眸,看都不敢看陆清眠,身体悄悄往后蹭了蹭,努力找补:“我……我就是好奇,问问。”
陆清眠恍然大悟,极冷地笑了,“江浸月,你怕我小?”
江浸月上午说他虚,下午就开始怕他小了!
陆清眠满身戾气,压到江浸月身上,下巴抵着江浸月的肩膀,贴着他的耳朵,每一个字都被缓慢地从齿列间碾磨出来。
“你放心,老子,超、级、大!”
超级大?
那是多大?
18cm那种超级?
陆清眠没发现江浸月在听到他的回答后,非但没松口气,脸色反而白了几分。
超级大,可是会疼死人的!
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那种!
江浸月吓得午睡都没睡着。
晚上吃过饭,一行人拼起桌子,开始在大帐篷下玩桌游。
江浸月全程精神恍惚,频频走神,众人以为他身体不适,提议让他先回帐篷休息。
江浸月没拒绝,游魂般飘回了帐篷。
陈可爱坐在江浸月旁边,江浸月离座,他便看到了陆清眠。
陆清眠脸色格外阴沉,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陈可爱甚至听到了陆清眠的磨牙声。
他心中一凛,心想江浸月和陆清眠这才刚谈恋爱就吵架了?
陆清眠察觉到陈可爱的视线,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差点让陈可爱以为自己会被杀掉。
他是万万猜不到,陆清眠正在因为被江浸月怀疑又虚又小而生闷气。
因为生气,陆清眠一直等众人结束游戏散伙了才回到帐篷。
帐篷里,江浸月安安静静地面向角落躺着,在陆清眠进来后也没有动。
陆清眠虽然生气,但也不会饿到江浸月,他拉好帐篷门,低声问:“饿不饿?”
江浸月肩膀轻颤了一下,这回没敢推脱,声音很小地回答:“饿。”
他其实饿了好一会儿了,可能因为今天数次动用能力的原因,饿得比平日快。
帐篷里的氛围十分古怪,陆清眠一言不发地躺在江浸月身后,脱下外套盖在江浸月的头上,冷冰冰地说:
“不许偷看。”
很快,香甜的气在小小的帐篷里弥漫,江浸月一边填饱肚子,一边拿起手机,打开一张图片,将手机从盖着他的外套底下推了出去。
陆清眠动作一顿,一眼就看清了那张图片。
那是一个便携的尺子图片。
江浸月的声音从外套下面传出来,闷闷的,抖抖的,小心翼翼的。
“陆清眠,你、你那个……量一下。”
陆清眠差点掐断自己的老二。
他不断深呼吸,最后在一种极端复杂的心情中拿起了江浸月的手机。
测量的过程十分诡异,那张图片只显示到8cm,他换了三次地方才量完。
扔开手机,后半段的喂饭过程格外沉默。
江浸月等了又等,没等到陆清眠说答案,悄悄掀开外套,露出一只眼睛偷瞄陆清眠,“多长?”
陆清眠没看江浸月,他平躺在帐篷里,目视上方的帐篷顶,似乎已经被江浸月气死了。
江浸月见陆清眠不理他,紧张地舔了舔唇,伸出手想去拿自己的手机。
细白的手腕突然被攥紧,陆清眠猛地暴起,掀飞外套,跪在江浸月上方,一手将江浸月雪白的发丝捋到脑后,一手禁锢江浸月脆弱的颈项,黑眸极凶地盯着江浸月,压低声音道:
“19cm,够资格当你的男朋友吗?”
19cm?比陈可爱说的18cm还多了1cm?
江浸月瞪大眼睛,吓傻了。
陆清眠见江浸月不说话,眉头狠狠皱起,“嫌小?”
江浸月的嘴唇轻颤,手指软绵绵地搭上陆清眠的手腕,“陆清眠,我可能要再考虑一下了……”
“考虑什么?”陆清眠压低身体,浑身充满压迫感。
江浸月哽咽一声:“考虑一下要不要让你当我的男朋友。”
陆清眠:???
第44章 尚方宝剑
夜已经很深了, 露营社的小伙伴们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帐篷休息,帐篷外渐渐安静下来,连半点说话声都听不到了。
陆清眠跪在江浸月上方, 掌控住江浸月纤细脖颈的手并未用力,但江浸月却感觉到了陆清眠的那只手正在颤抖。
就像很想用力掐他但在拼命克制, 连陆清眠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江浸月也很委屈,他满脑袋都是19cm, 死去活来活来死去, 血溅当场倒地去世这些词汇, 压都压不下去。
他想象力很丰富,陈可爱说过的词汇在他脑子里演变成了画面。
压在他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陆清眠坐回一旁, 大长腿在小小的帐篷里显得有些憋屈。
陆清眠黑沉压抑的视线开始在江浸月身上扫视,从头到脚看一遍, 再从脚到头看回去, 像饿疯的大型野生动物在观察猎物,思考从哪里下嘴最好吃。
江浸月被看得很紧张,身体弥漫在一种介于紧张、麻软和害怕之间的复杂感觉中。
他蜷缩起手脚,悄悄转身, 重新看向帐篷布,背对着陆清眠。
只是陆清眠的注视太强烈,江浸月的后背像被无数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小风拂过,怎么都无法让自己忽视这道视线。
帐篷里十分沉默,古怪的氛围在小小的帐篷里暧昧流淌。
陆清眠的怒气在达到顶峰后诡异地趋于平静,被怒火烧亮的黑眸逐渐恢复平淡。
他利落起身, 坐到江浸月蜷缩的小身影旁边,身体紧紧贴着江浸月的后背。
江浸月的肩膀颤了一下, 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陆清眠没急着说话,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把弄玩具一般捏了捏江浸月的耳垂,又撩拨几下江浸月卷翘的睫毛。
江浸月的呼吸很乱,胸膛剧烈起伏着,除了闭着眼睛,怎么看都不像在睡觉,伪装得漏洞百出。
他身上穿着一件套头卫衣,是有点厚实的布料,帽子大大的,看着格外柔软,为了方便睡觉,外裤则脱了下来,只穿着一条小短裤,一双雪白漂亮的腿正蜷缩在身前,圆润可爱的脚趾紧张地勾紧。
耳垂被玩得滚烫,睫毛也痒痒的,江浸月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额角、鼻尖甚至挂上了小汗珠,显得格外紧张。
陆清眠把江浸月的身体变化看在眼里,他终于大发慈悲地松手,放过了江浸月的耳垂和睫毛。
触碰远离,江浸月嘴巴微张,正想偷偷呼出一口气,陆清眠便开口了。
“江浸月,你最近好像没因为我的碰触引起ptsd了吧?”他问得格外随意,像是好友间的闲聊。
江浸月闭上嘴巴,想继续装睡。
陆清眠轻笑:“不说话?装睡还是真睡了?”
江浸月两只脚交叉,脚趾互相勾着,仍是不说话。
陆清眠的手轻轻搭在江浸月的肩膀上,“真睡了我现在就草-你。”
“是没有了!”江浸月立刻开口,眼睛还紧紧闭着,睫毛疯狂乱颤。
除了被其他人碰触外,江浸月在面对陆清眠的时候,已经完全像个没有碰触ptsd的正常人了。
“真的?”陆清眠反问,似乎不信,可他要是不信,便一开始不会这么问。
“真的!”江浸月这回学乖了,回答得很快。
“哦,那我试试。”陆清眠淡淡地说。
试试什么?怎么试试?
不等江浸月思考出答案,陆清眠突然把江浸月的卫衣帽子拉上去,戴回江浸月头上。
帽子很大,挡住了放在另一旁的露营灯光,江浸月偷偷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小片空间光线暗了许多。
陆清眠要做什么?
江浸月忍住回头的冲动,手指也紧张地绞在一起。
突然,腰间窜进来一丝凉气。
H市的10月天气很凉,晚上温度更低,特别是露营区还在山间,哪怕他们待在帐篷里,晚上睡觉不做好保暖措施也会感冒。
钻入江浸月腰间的凉气越来越多,陆清眠竟然撩开了他的衣摆!
温热的指尖顺着衣摆探入,似有若无地顺着纤瘦的脊背线条往上划出一条直线,指尖下的皮肤颤栗抖动,软腻得好像没有骨头。
“现在有出现幻象吗?”陆清眠的声音自江浸月上方响起。
江浸月戴着帽子的脑袋摇了摇,看起来幅度很小,细软的发从帽檐窜出来几缕,显得整个人软乎乎的。
陆清眠压低身体,看着江浸月的反应,手指渐渐换了地方,顺着脊骨慢慢滑下,绕到了前面,摸到江浸月肉肉的小肚子。
江浸月刚吃饱饭,肚子圆鼓鼓的,陆清眠轻轻捏起一把软腻的肉,诧异挑眉:“胖了。”
没想到只是吃了几天精气,江浸月的小肚子竟然胖了一点。
江浸月的手搭上陆清眠的手腕,下意识反驳:“没有!”
陆清眠勾唇:“你之前太瘦了,胖点挺好。”
江浸月还想说话,陆清眠又问了与之前一样的问题:“有出现幻象吗?”
“没有……”江浸月小声回答。
陆清眠便放开了江浸月的肚皮,突然躺到江浸月的身后,手臂仍搭在江浸月的腰间。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陆清眠突然道。
江浸月茫然:“什么?”
他逐渐放松警惕。
陆清眠拱起身体,长手长脚一起揽住江浸月,压得江浸月动弹不得。
“我说……等你好了,我就草-你。”
江浸月悚然一惊,之前在小树林陆清眠的确这么说过,他因为刚才满脑袋都是19cm,把这件事给忘了!
怪不得陆清眠要试探他!
江浸月一把抓过陆清眠的手,非常认真地把陆清眠的手塞进了自己的衣服里,让陆清眠的手能够贴着他热乎乎的小肚子。
“你再试试!我还是有幻象的!刚才的不算!”
江浸月太着急了,按得很用力,陆清眠的手被迫紧紧贴着江浸月的肚皮,指尖轻轻动了下,挠得江浸月有点痒。
他松开一点力道,但仍旧按着陆清眠的手,虽没有转过身,但声音特别严肃:“陆清眠,你再碰碰我,我刚才可能是有点困了,你现在再碰碰,我肯定会出现幻象的!”
在几个月之前,出现幻象对江浸月来说还是非常痛苦、恐怖的事情,如今却已经不那么怕了。
他已经彻底清楚那些只是幻象,只是过去的事情,那些都是假的。
有陆清眠在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陆清眠恢复平静的黑眸微微一闪,眸色越来越深,那些怒气似乎只是被强行压了下去。
江浸月不仅说他虚嫌他小,甚至怕他技术烂一直在回避,不惜让他碰触引出ptsd的幻象。
陆清眠齿关用力咬合,唇边挤出一丝笑容。
江浸月若是回头,肯定会被陆清眠充满危险的笑吓得拔腿就跑。
可他没回头。
他仍按着陆清眠的手,催促陆清眠再碰碰他。
陆清眠的指尖缓缓伸展,五指张开,大手几乎盖住了江浸月的整个小肚子。
不等陆清眠问,江浸月立刻说:“陆清眠,我出现幻象了!”
“是吗。”陆清眠应道,长睫垂下,掩住了眸中翻搅的风暴。
他的手缓缓向上,顺着光滑的软皮轻巧向上。
江浸月还沉浸在逃过一劫的喜悦里,突然身前痒了一下,随后又痛了一下。
他立刻隔着卫衣按住了陆清眠的手,红眸瞪得大大的,眸中满是慌乱。
陆清眠捏住了他那里!!!
“陆清眠……”江浸月的声音立刻乱了,语调颤巍巍的,“你怎么,怎么能……”
“能什么?”陆清眠明知故问,手被江浸月隔着衣服按着也没有挪动地方。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你怎么能……!你放手!你快放手呀!”
陆清眠却问:“有出现幻象吗?”
江浸月瞬间安静了,连按着陆清眠的手都松开了。
他扯着自己鼓起来一块的衣襟,抖着声音撒谎:“有、有的……”
被捏了这里也好过被19cm杀死!
陆清眠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好。
他指尖稍微用力,又问了一次,江浸月哼哼唧唧,磨蹭半晌给出的还是一样的答案。
陆清眠再用力,江浸月依旧说自己有幻象,就是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明显被欺负狠了。
“我就是有幻象!特别可怕的幻象!”
江浸月嘴硬,心里却在狡辩,不是当初被绑架时的幻象,而是被19cm杀死的想象场景。
陆清眠松开手,离开后还帮江浸月整理好了衣服。
他很想把江浸月就地正法,以此来证明他不虚也不小,可显然江浸月不想。
江浸月觉得他不行,连证明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能实际操作,他要怎么为自己洗白?
陆清眠活了这些年,第一次为如何为自己洗白苦恼,还是洗白自家小男友对他那方面的偏见。
陆清眠垂眸,看着江浸月戴着卫衣帽子的后脑勺许久,最后只冷声道:“你最好是没骗我。”
江浸月正悄悄扯着衣襟,让衣襟碰不到皮肤,他那个变得肿肿烫烫的,碰到衣服布料特别刺激难耐。
陆清眠的话更像是:“我知道你在骗我,今晚暂时放过你。”
江浸月自动在脑海中翻译,听到陆清眠翻过身,离他远了许多。
帐篷里彻底安静下来,陆清眠似乎已经睡着了。
江浸月又等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悄悄凑过去,把脸颊埋进陆清眠的后背,手臂也悄悄搭了上去,这才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已经习惯了陆清眠的味道,挨着陆清眠才能睡得安心。
另一边,陆清眠一直睁着眼睛,在江浸月贴上来后无声叹了口气。
江浸月却睡得格外舒服,前半夜安睡无梦,后半夜却睡得不老实起来。
他手脚时不时踢动两下,眼珠在眼皮下来回滚动,雪白的睫毛颤如落雪,似乎是在做噩梦。
陆清眠此时早就转了过来,江浸月开始做梦踢腿他就醒了。
帐篷里留着一盏小功率的露营灯,借着微光,陆清眠看到江浸月出了一身热汗,头发乱乱地黏在脸颊上,连颈子里窝着的发尾都被汗水打湿。
他以为江浸月在做噩梦,正想把江浸月叫醒,就听江浸月说起了梦话。
“陆清眠……”
江浸月在睡梦中叫了他的名字,这显然不是什么噩梦。
什么梦能让江浸月反应这么大?还起了一身汗?
陆清眠靠近江浸月,心中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个猜测,心跳跟着快了几拍。
江浸月紧接着又叫了几声陆清眠的名字,陆清眠压抑了一晚上的怒气突然就消散了。
他用手臂撑起脑袋,开始欣赏江浸月的睡颜。
江浸月身上出的汗越来越多,陆清眠唇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呵,梦里还挺激烈。”
江浸月这个梦持续很久,等天微微亮时,他才重新睡得安稳起来。
第三天是自由活动,岑英杰并未给大家布置什么活动,他觉得自由活动也是露营时很重要的一部分,大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一些自己的时间。
所以今天大多数人都在帐篷里睡懒觉。
没人叫醒,江浸月也一觉睡到了快10点。
等他慢悠悠睁开眼睛,就见陆清眠正看着他。
陆清眠似乎醒了许久,心情也不错,他见江浸月睁开眼睛,指尖温柔地将江浸月颊边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轻声问:“做梦了?”
江浸月的大脑逐渐清醒,想到了夜里做的梦,脸色白了几分,“你、你怎么知道?”
陆清眠神秘莫测:“我还知道你梦里有我。”
江浸月的脸色更白了。
陆清眠靠近,薄唇贴上江浸月的耳朵,极为暧昧地说:“梦到什么了,说说看?不要不好意思。”
江浸月神情复杂,“你真的要听?”
陆清眠勾唇一笑:“自然。”
江浸月躺在那里,回想着那个梦,颇有些凄惶:“梦里,你拿着一把超级大的尚方宝剑一直在追着我跑。”
“超级大”三个字被着重加强音调。
江浸月侧过头看向陆清眠,眼神里充满幽怨:“你说你要把我抓起来插成串挂着,我怎么哀求你都不肯放过我,于是我只能跑。”
“我跑了好久好久,你一直甩着超级大的尚方宝剑追我。”
“最后我逃得没地方跑了,好像掉下了悬崖,你才不追了。”
江浸月说完自己的梦,还拍了拍胸口,一副被吓死的模样,感叹道:“幸好只是个梦……”
他感叹完,突然发现陆清眠似乎好久没说话了。
江浸月转头,对上了陆清眠面无表情的脸。
陆清眠唇边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正静静盯着他看。
“讲完了?”见江浸月看过来,陆清眠才说话。
江浸月小心翼翼地点头:“讲完了。”
“哦。”陆清眠起身,穿上外套,准备出去。
拉开帐篷的拉链,陆清眠顿了顿,突然转头。
逆着光,江浸月看不清陆清眠的神情,只听陆清眠问道:“我小得让你害怕?”
“啊?”江浸月没听明白。
陆清眠又问:“你觉得多大才够?”
江浸月还是没懂:“什么多大?”
紧接着他听到了陆清眠的深呼吸,似乎在压抑什么。
“江浸月,你准备什么时候确定我们的恋爱关系?”
其实江浸月早就在心里确定了,还跟陈可爱说过。
但看着陆清眠,江浸月脑袋里又飘出了一个数字。
19cm。
“嗯……”他因为这个数字犹豫了一下,但最初的害怕过去,江浸月已经冷静了很多,他觉得这个尺寸不和谐的问题可以等他们以后慢慢讨论,他正想答应,却不想陆清眠先开口了。
“我知道了。”
江浸月茫然,陆清眠知道什么了?
陆清眠转过身,非常认真地看着江浸月,“我会证明给你看。”
证明他不虚,也不小,他很行!
随后陆清眠离开帐篷,留下一脸茫然的江浸月。
陆清眠想要证明什么啊?
陈可爱睡得比江浸月更沉,他是11点多的时候被江浸月叫醒的。
江浸月钻进陈可爱的小帐篷里,仔仔细细地拉上帐篷门的拉链,凑到陈可爱旁边,把带来的饮料递过去,然后压低声音跟陈可爱说悄悄话。
“可爱,我问过啦。”
陈可爱拧开饮料盖子,喝了几口润喉。
“问过什么啦?”
H市很干,等到冬天就是又冷又干,睡了一夜他嗓子都快裂开了。
江浸月面色有些纠结:“就是那个啊,他是你说会死人的那种大小!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做这些事情?谈恋爱必须做这种事吗?”
“噗——”陈可爱嘴里的饮料全都喷了出去,好在他知道紧急转弯,面向另一边没有喷江浸月一身。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可爱?你怎么了?”
陈可爱抹抹嘴,一脸不敢置信:“你说什么?陆清眠是能死人的尺寸?多少?”
江浸月不太好意思说具体数字,只说:“就是比你说的会死人的尺寸再大一点点。”
陈可爱一脸恍惚,脑袋里突然想到了黄黄小说里经常用的形容词。
儿臂般大小。
怎么可能!陆清眠这么夸张的吗?
紧接着陈可爱发现江浸月很不对劲,江浸月表现得格外害怕。
陈可爱努力思索,是他之前说得太过头了?看把他家小月月吓的!
“也不是一定会死人……”
陈可爱看向自己手里的饮料瓶子,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安慰一下江浸月。
这瓶饮料是500毫升的,用某种物体的大小标准来看这瓶饮料,那可是大得夸张的地步。
“比如这瓶饮料……正常人总不会比这瓶饮料还大吧?你不要怕,多适应适应就好了,重点还是要看陆清眠的技术的……”
江浸月盯着陈可爱手里的饮料瓶,“这瓶饮料多长?”
陈可爱被问住了,他也不知道啊!
江浸月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了那张刻度只到8cm的尺子图片递过来。
“量量?”
陈可爱看着那张图片,罕见地有些沉默,他脑袋里瞬间歪了下思绪,江浸月难道是趴在陆清眠身上用这个量的?
紧接着陈可爱使劲摇头,甩开这个幻想,开始测量手里的饮料瓶子的长度。
手机紧贴瓶身,用瓶底对准尺子底部,手指按在8cm的位置,把手机往上移动一下位置,紧接着再移动一下。
“这瓶子……20cm长。”陈可爱确认着上面的刻度。
江浸月微微瞪大眼睛,盯着陈可爱手里的饮料瓶子,傻在当场。
光听19cm这个数字,江浸月还没有具体的感觉,可看着20cm的饮料瓶子,江浸月这回是真真正正地害怕死了。
19cm也就比20cm少1cm而已,江浸月在瓶身上比划出1cm的高度,呢喃道:“1cm才少这么点……”
陈可爱没懂江浸月在比划什么,正要问就被江浸月郑重地抓住了手。
江浸月用非常认真严肃的语气问道:
“可爱,谈恋爱其实不一定非要做那种事情的,对不对?”
因为江浸月的语气实在太过严肃,陈可爱搜肠刮肚,想到了一个词,柏拉图。
他也不太了解,便半是理解半是瞎编地说:“是有一种恋爱方式提倡精神恋爱的,听说拥护的人还不少,他们也过得很幸福……”
陈可爱巴拉巴拉地说着,江浸月仔细听着,越听眼睛越亮,神情也逐渐放松,但还不忘把陈可爱拿着饮料瓶子的手推远了一点。
“原来这样,我明白了!”
陈可爱皱眉,后知后觉:“你想跟陆清眠只谈精神上的恋爱?”
江浸月被问得有些紧张:“不可以吗?”
陈可爱立刻摇头,心想他可是江浸月的朋友,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无理由站在江浸月这边的,于是挺直腰板说道:
“当然可以!你就去跟陆清眠提!陆清眠要是真喜欢你,一定会答应的!他要是不答应,就说明他喜欢你是假的!”
江浸月小鸡啄米点头,面带笑容地离开了陈可爱的帐篷。
陈可爱看着帐篷门,又喝了几口饮料,心里总有点慌,他不会是好心办坏事了吧?
陆清眠正坐在活动帐篷下面的桌子旁玩手机,却不是打游戏,而是不停在网页搜索。
他周身气势太冷,露营社的小伙伴们下意识离他远远的。
陆清眠捏着银白色的薄手机,用力戳着手机屏幕,神情越显阴冷。
搜索完一个问题,他点开搜索框,又开始搜索别的,只见搜索框下面已经罗列了一串过去搜索过的问题。
“19cm很小吗?”
“怎么跟男朋友证明自己很大?”
“怎么增加xx长度?”
陆清眠到现在还以为江浸月是嫌弃他小,他想给江浸月证明,又不能直接上,还不想让江浸月看那些片子里别人的脏东西来和他的做对比,便打算给江浸月用科学、考究、正经的方式上一堂生理健康课。
他正在浏览生理健康知识时,江浸月脚步轻快地跑了过来。
放下大黑伞,江浸月一点没注意到陆清眠的低气压,他拉着凳子坐到陆清眠旁边,见四周没人,便凑到陆清眠耳边,小小声说:
“陆清眠,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啦。”
陆清眠一把按灭手机屏幕,把手机扣到桌子上,抬眸看江浸月:“当真?”
那他是不是能跳过心理健康课,直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了?
“嗯!”江浸月抿了抿唇,想跟陆清眠说喜欢你,可他觉得这样的词汇应该在更重要的场合说,绝对不能这么随便地说出来,便想先提精神恋爱的事。
“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江浸月凑得更近了一点,神神秘秘地勾住陆清眠的一根手指。
陆清眠反手抓住江浸月的手,心里像有个小爪子在挠,正牌男友的身份让他有些飘飘然,心情格外好地大方应道:“好啊,答应你什么?”
江浸月翘起嘴角,因为陆清眠答应得很痛快而特别开心。
“我们谈精神恋爱!就是不那个的那种!好像是叫……柏拉图!”
陆清眠脑袋里越崩越直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脑袋里嗡的一下,却又诡异的浮现出了下一个想搜索的问题:
男朋友嫌我又虚又小,想跟我柏拉图该怎么办?
第45章 需要营养
陆清眠放开江浸月的手, 转身低头看着桌板,半晌没动,也不说话。
江浸月很忐忑, 他拉着凳子又凑近了一点,小声问:“陆清眠?你怎么不说话?”
陆清眠倏地看过来, 眼眶竟然红了,仿佛江浸月再多说几句, 他就会当场落下泪来, 看起来委屈极了。
江浸月第一次看到陆清眠这副样子, 就连当初陆清眠心怀死志从高楼跳下也没红过眼眶。
“我……”江浸月的心紧缩了一下,有些心疼,他僵硬地转移话题, “我刚刚提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你看,外面一片乌云都没有!”
江浸月动作夸张地指了指天空, 可陆清眠并不买账, 仍用那双红红的眼睛看着江浸月。
“嗯……”江浸月绞尽脑汁,想到了露营区老板奶奶的事情,便将奶奶和他儿子的事情跟陆清眠说了,还将看到在奶奶身边一直环绕着两只黑色蝴蝶的事情也说了, “我想找机会再去见一次奶奶……问问他要不要见见她的儿子。”
江浸月以为陆清眠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会像刚才一样不搭理他,他是可以自己去的,却不想陆清眠垂下了头,淡淡道:“好,你想什么时候去?我陪你。”
我陪你。
江浸月的心更软了。
陆清眠从没有因为他的任何奇奇怪怪的要求、想法而责怪过他, 阻止过他,从他开始随机玛丽苏事件后, 做的每一件事,陆清眠都支持。
这么好的陆清眠,要是不是19cm就好了。江浸月小声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就是人无完人吧。
江浸月见刚刚提到的精神恋爱的事情似乎翻篇了,便说:“今天自由活动,我想下午就上山去找奶奶。”
至于见到奶奶后,奶奶会不会相信他的话,会不会把他当神经病,江浸月没细思过,那个奶奶给他的感觉很亲切,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可能存在的危机。
“行,下午上山。”陆清眠应下,视线却一直未再看向江浸月。
他把玩着扣在桌子上的手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机背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江浸月没多想,得到陆清眠的应允后就想跑开,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陆清眠。
陆清眠却叫住了江浸月:“你去哪?”
江浸月停下,抓着大黑伞找借口:“我去准备一下下午上山需要用的东西!”
陆清眠“啪”一声将倒扣的手机翻了过来,细微的声音吓得江浸月抖了一下,像忐忑等待老师训斥的小孩子。
“饿不饿?”陆清眠问。
江浸月捂住肚子,“不饿的!”
其实他睡醒后就有点饿了,明明睡前刚吃饱饭,睡醒后不该饿得这么快的。
陆清眠长睫耷下,扫了眼江浸月的小肚子,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放他离开了。
江浸月一溜烟跑回帐篷,开始往背包里装东西,其实上山不需要准备什么,但是江浸月这次有事情要做,待得久一些,便装了些面包零食和水,末了拉上拉链,拉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视线落到扔在帐篷角落里的湿巾上。
每次陆清眠喂他吃饭都是他自己准备这些事后清理的东西,江浸月只需要闭上眼睛吃饭就好,从不用多担心什么,可刚才陆清眠眼眶泛红的模样在脑海中浮现,江浸月觉得他也该体贴一点。
葱白的指尖缓缓伸向用了一半的湿巾袋,抓起湿巾用力塞进背包的角落,江浸月想了想,又翻出一包新的湿巾和纸巾一起塞进背包里,大大的背包被他塞得满满的。
虽说今天是自由活动,中午岑英杰还是带领大家一起准备了午饭,江浸月坐在陆清眠身旁象征性地吃了一点,下午就跟众人打好招呼,准备上山。
他们刚离开露营区,有一个人快跑着跟了上来。
江浸月看着站在他面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女孩,有些惊讶。
“郑月?你怎么来了?”
郑月喘匀呼吸,扯了扯肩膀上的背包带子,说道:“江浸月,你们是要上山玩吗?我可以一起吗?”
若江浸月只是上山去玩,带上郑月也没什么,可江浸月今天有事情要做,带上郑月会很麻烦。
他又不是能够痛快拒绝别人的性格,便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
“我们去约会,你跟着做什么?”陆清眠没有江浸月那么多顾虑,冷淡拒绝。
郑月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没有眼色,可她这几天一直找不到机会和江浸月单独相处,想说的话憋在心里,再憋下去,她怕她就再也鼓不起说出来的勇气。
“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真的!我就远远跟着!”郑月保证。
陆清眠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干脆不再搭理郑月,勾了下江浸月的肩膀,撑着大黑伞和江浸月一起往山上走。
郑月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等和陆清眠、江浸月拉开一段距离后才往山上走,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没有靠近。
江浸月借着伞面遮挡,悄悄回头看了几次,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有些忧愁。
陆清眠突然将伞递给江浸月,“你往前走,我去跟她谈谈。”
江浸月扯住陆清眠的袖子,摇了摇头,不想让陆清眠去。
陆清眠扯了下嘴角:“怕我吓到人家?”
江浸月赶紧摇头,松开了陆清眠的袖口。
陆清眠轻轻拍了下江浸月的后背,让他继续上山,他则停在了原地。
隔着一段距离的郑月见此,脚步顿了顿,却仍走了上来。
等郑月走到陆清眠面前,她主动停下脚步。
她虽然比江浸月还高一点,但这个身高站在陆清眠面前依旧矮小。
此时是午后阳光最大的时候,郑月明明站在大太阳底下,却被陆清眠冰冷的眼神看得遍体生寒。
她直到此刻才发现陆清眠对她有着很深的敌意,只是之前一直伪装,没有表露出来。
为什么?郑月疑惑,她明明之前一直不认识陆清眠。
难道是江浸月已经认出她了,把过去的事情告诉了陆清眠?
想到江浸月面对她时平静的样子,郑月又把这个猜测推翻。
设身处地地想,如果她是江浸月,面对自己时,绝对做不到如此冷静。
“我调查过你。”陆清眠开门见山。
郑月面色发白,却恍然大悟,陆清眠这样说反而合理。
“当年你父母带着你逃离泽县,你就该用你那条捡来的命远远躲着,离江浸月越远越好,见到了也要装不认识,何必再凑上来?”陆清眠因为身高的原因,说话时眸子自然向下,神情并未有明显的变化,郑月的头却越来越低,心中最卑劣的想法、那些最终无法掩埋的过去都在此时无所遁形。
“你仗着江浸月善良心软,想从江浸月这里得到原谅,是吗?”
“你是真正感到后悔愧疚,还是只想为自己卑劣获得的生命找到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的合理借口?”
“郑月,如果是我,我会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你该庆幸感恩痛哭流涕,你遇到的是江浸月。”
也因为江浸月在,陆清眠才一直放任郑月,让她有机会蹦到江浸月身旁。
想感谢江浸月的人很多,不差她郑月一个。
那些从江浸月身上汲取温暖的人,哪个不想报答他。
江浸月的善良是独一无二的。
陆清眠追上江浸月,江浸月想回头去看看郑月,却被陆清眠按住了肩膀。
“别看了,又跟上来了。”
郑月在陆清眠离开后,的确站在原地没再往上走,可她也没下山,只是站了一会儿,在陆清眠回到江浸月身边后,又迈开步子,继续爬山。
江浸月不知道陆清眠对郑月说了什么,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话,他血红的眸子闪了闪,没再回头,只和陆清眠继续往山上走。
过去的事情就该让它过去,江浸月正拼了命地把自己从地狱的泥潭里拔出来,他是,他希望郑月也是。
爬山爬到一半,哪怕撑着大黑伞,江浸月也累出了一身薄汗。
陆清眠突然半蹲在江浸月面前,“上来,我背你。”
江浸月看了眼还有一半的山路,拒绝了,陆清眠却格外固执,江浸月不上来他就不肯起来,江浸月只能趴上陆清眠的背,双腿被陆清眠勾住,稳稳地托在臂弯里。
陆清眠背着江浸月,步伐丝毫未变沉重,江浸月举着伞趴在陆清眠的后背也感受不到丝毫颠簸。
他把脸颊轻轻贴在陆清眠的颈窝,声音小小的:“陆清眠,谢谢你。”
陆清眠没说什么,只是把江浸月往上托了托。
后半段山路有些沉默,陆清眠的呼吸渐渐重了几分,可步伐从未有半分拖沓。
直到爬上山顶,看到了采摘园的牌子,陆清眠才把江浸月放下来。
江浸月一跳下来立刻用手去抹陆清眠额角的薄汗,从背包里拿出水瓶拧开,递过去给陆清眠喝。
陆清眠喝了几口水,视线掠过江浸月敞开的背包,看到了里面塞在角落里的湿巾和纸巾,还不止一包。
他眸色深了深,把喝掉半瓶的水递了回去。
江浸月接过水瓶,正要塞回背包里,突然说到陆清眠说:
“那点湿巾不够用。”
江浸月指尖轻颤,手里的水瓶差点掉在地上。
他把湿巾和纸巾往背包底下藏,用力拉上拉链,转身就往采摘园中间的小院子走。
陆清眠却勾住了江浸月的手指,轻轻扯了一下。
江浸月回头,发现总是很强势的陆清眠此时显得格外脆弱易碎,像只可怜巴巴等待主人夸奖的大狗狗。
“我能一次用光三包湿巾。”
陆清眠低头,逆着身后的阳光,黑眸认真地看着江浸月。
他没在开玩笑。
“我还能再背着你爬三座山。”
江浸月缓缓眨了眨眼睛,诡异地理解了陆清眠这么说的意思。
陆清眠在证明自己真的不虚。
可江浸月早就没觉得陆清眠虚了,他没想到陆清眠记了这么久。
他现在更怕陆清眠的大,他甚至有点希望陆清眠是真的虚。
陆清眠薄唇微抿,“我体力不错,一直都有锻炼。”
江浸月的心乱了,心脏在胸膛怦怦乱跳,他下意识觉得不能再放任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就在这时,露营区老板奶奶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戳在那里做什么呢?”
江浸月如获大赦,转身快步走向老板奶奶。
“奶奶!我又来玩了!”
老板奶奶拎着一个空篮子,似乎正准备去菜棚子,她对着江浸月点点头,扫了眼江浸月身后面色阴沉森冷的陆清眠,压低声音问:“吵架了?”
江浸月悄悄回头瞥了眼陆清眠,赶忙摇头:“没有没有!”
陆清眠已经走了过来,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有什么计划没?”老板奶奶问。
江浸月摇了摇头,来玩只是借口,他想找机会和老板奶奶说说黑色蝴蝶的事情。
“那帮我干点活?晚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江浸月欣然答应,老板奶奶找了个空篮子塞给他,让他去菜棚子拔杂草,陆清眠刚要跟上去,却被老板奶奶指挥着去仓库搬杂物。
陆清眠走后,江浸月悄悄呼出口气。
老板奶奶见此,笑了笑:“还说没吵架?”
江浸月白净的脸颊微红,不知道怎么解释他和陆清眠的矛盾不是来自吵架,而是源于陆清眠让他害怕的尺寸,这种事情显然也不能跟长辈说出口。
好在老板奶奶没有多问,领着江浸月进菜棚子拔草。
草棚子盖着几层透明的塑料布,里面的温度有些高,进去还是需要撑着伞挡住阳光。
江浸月思考着用什么借口解释他进菜棚子还要撑伞,却不想老板奶奶压根没有问。
菜棚子里的菜地被侍弄得很仔细,杂草不多,很快就拔完了。
老板奶奶又教江浸月怎么采摘一些需要注意保护根系的蔬菜,江浸月学得很认真仔细,上手后,老板奶奶让他采满篮子,晚上给他们做大餐吃。
江浸月虽然现在吃正常的食物没什么味道,可还是有些期待。
他把大黑伞撑在肩头,蹲在菜地边仔细挑选采摘。
空荡荡的菜篮子很快装满了一大半,江浸月太过认真,没注意肩头的伞正悄悄滑落。
他刚为挖出一颗完整的土豆而高兴,肩膀的伞彻底掉落,头顶的阳光照射下来,痛得江浸月闷哼一声,竟像被瞬间抽空了浑身的力气,身体一软歪倒在黑润的土地上。
大黑伞就掉落在一旁,江浸月指尖扣着泥土,却连动一下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体被阳光照射的地方泛起火烧般的剧痛,江浸月的呼吸变得轻微,眸底血红的花纹浮现,眸中红光闪烁,皙白的皮肤越来越苍白,竟逐渐显露出几分青灰色。
两侧翠绿的土豆苗突然开始抽搐,枝叶抽条生长,变成了诡异的藤蔓。
藤蔓用极为缓慢的速度靠近黑伞,那速度慢得堪比毛毛虫。
江浸月张着唇努力呼吸,身体痛到无法行动,连控制土豆苗都十分艰难。
“陆清眠……”江浸月呢喃着,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他觉得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突然,一阵稍显慌乱的脚步声传来,江浸月以为陆清眠来了,他眼珠移动,却不想看到了一张苍老的脸。
来人是老板奶奶,她还拎着一个装得满满的菜篮子,变异的土豆藤蔓攀爬过老人的鞋面,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惊讶。
江浸月雪白的睫毛抖了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怪,甚至周围还攀附着一些变异的藤蔓,这种被直观看到异样和他主动提及黑色蝴蝶的事情是完全不同的。
他要死了,被当成怪物一般死去。
“你这小同学!”老板奶奶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她扔开菜篮子,捡起旁边的大黑伞撑在江浸月上方。
阳光被隔离,身上的剧痛逐渐减轻,江浸月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
他缓缓转头,仍闪烁着红光的眸子对上了老板奶奶的视线。
老板奶奶伸手,摸了摸江浸月冰冷的手背,又摸了摸江浸月的额头,见江浸月脸上的青灰色逐渐褪去,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伸手扶起江浸月的手臂,帮着他坐起来,皱着眉批评:“小孩子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大人担心,知道吗?”
江浸月愣愣地看着老板奶奶,他已经准备好了被骂怪物,或是看着老人尖叫惊慌地跑开,却不想老人只是把伞递给他,转头去捡撒了一地的青菜。
就像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在菜棚子里撑伞一样,这回老板奶奶也什么都没有问。
老板奶奶扯开挂在鞋面上变异的土豆藤,顺着变异的土豆藤往土里挖,竟挖出了一颗足有篮球那么大的土豆。
“嚯!”老奶奶终于震惊了一下。
她把土豆滚到江浸月脚边,“休息好就起来,把这大土豆抱去厨房,晚上我就用它做个土豆丸子试试好不好吃。”
那颗土豆是被江浸月控制变异才长那么大的,老板奶奶却只是觉得稀奇。
江浸月不顾大土豆上沾着的土,把大土豆抱起来,大土豆很沉,泥土染脏了衣襟,他鼓起勇气,开口道:“奶奶,我……”
“我马上快70岁了。”老板奶奶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江浸月。
她拎起两个菜篮子,看着菜篮子里脆生生的青菜,满是褶皱的脸上神情柔和。
“我走过的山川河流并不多,见过的世界也不过是地图一角,但我知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她看向江浸月,本该因年龄而浑浊的眼珠显出几分微光。
“小朋友,别把自己想得太独特了,都是芸芸众生,生活而已。”
江浸月摸了摸土豆粗糙的表皮,看着指尖上的泥土,突然觉得这大土豆也没那么沉。
老板奶奶转身往外走,江浸月快步跟上,主动说:“奶奶,我帮你打下手!”
“那要麻利点哦。”
江浸月跟着老板奶奶去小院子,发现郑月正坐在院子里给一只鸡拔毛。
为了方便拔毛,那只鸡的表面淋过热水,鸡毛被蒸腾出了一股很诡异的味道,特别难闻。
郑月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时不时干呕一下,手上、身上、脸上到处都沾着鸡毛。
她见到江浸月显得十分紧张,竟抱着半秃不秃的鸡站了起来。
“江浸月!你、你回来啦?”
江浸月愣了下,对郑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他视线环顾小院子,没发现陆清眠。
老板奶奶像背后长了眼睛,说道:“别找了,快十年没收拾的仓库,够他折腾了。”
末了又叮嘱郑月:“毛要拔干净哦!”
江浸月跟着老板奶奶进后厨,开始帮忙打下手。
不一会儿郑月也抱着拔光毛的鸡进来了。
等一大桌子菜做好,陆清眠才一脸灰头土脸地回来。
他身上价格昂贵的浅色运动套装沾满了污渍,这里黑一块那里灰一块,脸上也灰扑扑的,碎发有些狼狈地贴着额头,连脸上都满是灰尘,双手更是黑得看不出原本的肤色。
陆清眠一进小院子,视线立刻落到江浸月身上,见江浸月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松了口气。
小院子盖着遮阳棚,这会儿的太阳已经不晒人了,坐在小院子里很凉爽。
江浸月早就准备好了水盆,见陆清眠回来,立刻拿着湿毛巾迎了上去。
他拿着毛巾,踮起脚尖仔细帮陆清眠擦脸上的灰,擦干净脸又牵起陆清眠的手,领他走到水盆旁,把他的双手按进清水里。
“快洗洗。”江浸月挤了洗手液在掌心揉出泡泡,再把手上的泡泡抹到陆清眠的手上,一点点清洗。
陆清眠实打实干了一下午脏活累活,连指甲缝里都藏进了灰尘,江浸月低着头,洗得特别认真,中间还换了一盆水。
他仔细翻找着陆清眠的手掌,确定陆清眠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陆清眠一直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江浸月。
在江浸月用毛巾给他擦干手上的水珠时,陆清眠突然开口:“不躲着我了?”
江浸月小巧可爱的耳朵立刻红了,他低垂着头,纤细的颈子柔顺地低垂,轻声说:“我才没躲你。”
“行了行了,别腻歪了,赶紧来吃饭!”老板奶奶催促。
江浸月赶紧走过去,坐在了桌边,陆清眠则顺势坐在他旁边。
老板奶奶做了八个菜,荤素炒炖汤样样不缺,江浸月虽然吃不出味道,可仍旧吃得很开心。
糖醋排骨应该是酸甜浓香的,酸辣汤该是爽口开胃的,土豆丸子该是软糯咸香的……
江浸月幻想着这些菜肴该有的味道,心里暖融融的,好似他真的吃出了味道。
陆清眠先是背着江浸月爬山,又马不停蹄地干了一下午重活,体力急剧消耗,显然饿狠了,不一会儿就吃光了三碗饭。
江浸月看着陆清眠大口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他确实品尝到了这些菜肴的味道。
在心里品尝到的。
吃过饭,老板奶奶催促他们下山。
“看你们几个脏兮兮的模样,快下山洗洗澡,早些休息。”
江浸月这才想起他上山来的主要任务,看着老板奶奶的视线有些踌躇。
“奶奶,我们今晚能住在这里吗?”
“山上没什么地方睡的。”老板奶奶拒绝。
江浸月看着老板奶奶,眸子里带着不自知的关心和忧愁。
老板奶奶看着江浸月,突然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只有一张单人床给你们挤。”
“没问题!”江浸月痛快答应。
老板奶奶又看向郑月:“女娃娃下山吧?”
陆清眠冰凉的视线扫过郑月。
郑月顿了顿,咬牙道:“我、我也想留下来!”
老板奶奶无奈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女娃娃和我挤一晚。”
陆清眠把他们住在山上的事情和露营社的其他人说过,然后跟着老板奶奶去换衣服。
他们的衣服都脏得不成样子,这么穿着实在难受,山上留有几套老板奶奶的儿子和他儿子男朋友的衣服。
“我儿子只比你高点,这衣服你穿着应该合适。”老板奶娘翻出一套衣服递给江浸月。
紧接着他又递给陆清眠一套:“这是我儿子男朋友的衣服,他可没你这种傻大个,你将就着穿吧。”
听到傻大个这个形容词,江浸月忍不住偷偷翘起嘴角。
陆清眠无所谓地接过衣服,两个人纷纷换上。
江浸月的衣服还好,短袖和休闲裤,除了衣服样式有些过时外倒挺合身的。
陆清眠就很不好了,他的裤子只到小腿,显得很紧绷,上半身的衬衫也紧紧的贴在身上,把陆清眠本来并不夸张且恰到好处的胸肌显得格外鼓。
江浸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却不想陆清眠直接走过来,把江浸月堵在小小的单人床上,问:“要不要摸摸看?”
“我去找老板奶奶!”江浸月赶忙推开陆清眠,跳下单人床踩着大拖鞋就往外跑。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江浸月不用再撑着大黑伞,他找到老板奶奶,神秘兮兮地带老板奶奶来到小院子的角落里。
确定周围无人后,江浸月的视线落在了老板奶奶的肩膀。
在她的肩头落着两只紧紧相贴的黑色蝴蝶。
“奶奶,你想见你的儿子吗?”
老板奶奶见江浸月一直看着她的肩膀,下意识也看过去,可她的肩头什么都没有。
她意识到了什么,神情罕见地浮现些许激动,“我能见到他们吗?”
江浸月补充:“只是在梦里。”
老板奶奶听此,眸色瞬间黯淡下去,“梦里啊。”
她像是陷入了回忆,半晌后摇了摇头,“梦太虚幻,还是不见的好。”
江浸月愣了下,他没想到老板奶奶会拒绝。
老板奶奶转身,看着头顶皎洁的月亮,轻声诉说:“我儿子是个很有主意的小子,因为主意多又古灵精怪,吃过不少苦。”
“他和他男朋友一路走来很难,我都看在眼里,也一直支持。”
“那年啊……他们做的小生意有了突破,在外面忙碌了几个月终于能够回家了,一下飞机他们就给我打电话,说想吃我包的饺子。”
“我包了好几盘饺子,又大馅又多,我等了又等,等来了警察的电话。”
“一场车祸,什么都没了。”
“起初我也不想活了,我一个老太婆子,单独苟活在世有什么意思?”
“那天,我踩在凳子上,脖子卡着绳子,心里格外平静,我想我就要去见我的孩子们了,然后我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个投诉电话,露营区的顾客把我臭骂了一顿,说露营区的水管漏了好几天一直没人去修。”
说到这里,老板奶奶突然沉默了。
她看着月亮,又回头看着身后的小院子,没再继续说下去,只说:“好了,快回房间去吧,你的小男朋友还等着你呢。”
江浸月也看向了头顶的月亮,微风习习,树影朦胧。
来露营区的这几天他都很快乐,他很喜欢露营区。
江浸月下了某种决心,道:“奶奶,今晚12点。”
老板奶奶疑惑地看过来。
江浸月笑了起来,“准备好饺子,他们想吃……”他看向老板奶奶的肩头,“猪肉白菜馅的!”
老板奶奶瞪大眼睛,“他们……他们会来?”
江浸月笑而不语,他告别老板奶奶,回到拥挤的小单间。
房间里,陆清眠正随意坐在小小的单人床上玩手机,长手长脚几乎把床铺占满了。
江浸月轻轻关上房门,走了过去。
陆清眠问:“谈完了?”
江浸月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
陆清眠察觉到不对,坐直身体,发现江浸月走路时同手同脚。
“你怎么了?”
江浸月把放在一边的背包拿过来,慢吞吞地拉开拉链,慢吞吞地掏出湿巾、纸巾,他把几包湿巾、纸巾并排摆在陆清眠面前,视线一直盯着纸巾。
“陆清眠。”江浸月终于开口,声音特别抖。
陆清眠皱眉,干脆掐住江浸月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压低声音又问了一次:“发生什么了?”
江浸月被迫抬头,他微张着唇,殷红的唇瓣不断颤抖,雪白的睫毛耷下来掩着眉眼,不敢看陆清眠一眼。
他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也只是干巴巴地说:“给我吃一点。”
陆清眠的手指蹭了下江浸月白腻的颈子,“饿了?”
江浸月点了点头,又开始摇头,“我需要能量。”
他答应了老板奶奶,今夜让她在现实中见到她的儿子和儿子的男朋友。
可他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
他需要补充营养,很多很多的营养。
但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直白表达,便只能探出一点舌尖,细白的指尖点了下自己的舌尖,含糊表达:
“给我吃一点,用这里。”
第46章 道别
陆清眠的指尖颤了一下, 他改为双手捧着江浸月的脸,压低眉眼,语气格外认真:“江浸月,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江浸月垂下眼帘,嘴巴被捏得嘟起来一点, 含含糊糊地重复:“我需要吃一点……我答应了奶奶的。”
“不后悔?”陆清眠又问。
江浸月轻轻摇头,终于抬眸, 眼神很坚定, 明明是极端暧昧的事, 被江浸月搞得像在迎接考试。
陆清眠笑了一下,突然低头啄了下江浸月嘟起来的唇。
“笨蛋。”
江浸月皱眉:“我不笨!”
陆清眠松手,后退一些拉开距离, 瞥了眼被摆成一排的湿巾、纸巾,说:“那你让我看看决心?”
“决心?”江浸月歪头, 有些不懂。
陆清眠修长的手指点了下自己的嘴角, “用这里的决心。”
江浸月的脸瞬间爆红,艳丽的红顺着脸颊向下蔓延,连领口半遮半掩的锁骨都变得粉润。
“要……怎么证明?”
江浸月的红眸半敛,眼底复杂的花纹在雪白的睫毛下若隐若现, 白皙的面颊上点缀着过于殷红的唇,变成吸血鬼后浑身自带惑人的气质,可偏偏眸中的神情过分单纯。
他真的在询问陆清眠要怎么证明,想得到一个可以实际操作的答案。
这间小单间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墙壁斑驳剥落,棚顶吊着一盏老式的黄光灯泡, 在堆满纸箱杂物的角落挤着一张铁架单人床。
床上虽然铺着两层被褥却仍旧硌人,江浸月本来蹲在床边, 陆清眠坐在床上,此时两个人的位置转换,江浸月被推上了床,跪在床边,陆清眠则站在了一旁,低着头看他。
老旧的木窗户在秋风中吱嘎作响,响声却传不进江浸月的耳中。
他太紧张了,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陆清眠长久的注视让他心中攀升的勇气一降再降,若不是已经做出了承诺,答应了老板奶奶,江浸月怀疑自己会夺门而出。
许久后,陆清眠终于出声,淡淡地命令:“张嘴。”
江浸月咬了下唇,犹豫一会儿后,红唇微张,小尖牙抵在下唇,压出两个可爱的小窝窝。
他视线又垂了下去,盯着铁床的边沿,研究上面锈迹的形状。
“张大点。”陆清眠没动,再次下了命令。
陆清眠不带情绪说话时声音偏冷,低沉磁性,充满上位者的感觉,但在这逼仄的小房间里,冷冷的声调配上羞人的命令,只让氛围越显暧昧难言。
江浸月的唇张大了一些,紧张得舌头不知道怎么摆,轻轻动了一下,舌尖在唇边一闪而过。
“不够,再张大些。”
江浸月没动,撑着床铺的手臂显得摇摇欲坠,他飞快抬眸瞥了陆清眠一眼,在对上那双黑沉的眸子后又慌乱垂下眼睫。
他想到了那瓶20cm长的饮料瓶子,他的嘴巴就是张到最大限度,也吞不下那瓶饮料瓶子啊!
江浸月显出几分害怕,闭上眼睛,看都不敢看了。
身旁的被褥下陷,陆清眠坐在了他的旁边,单人小铁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转过来。”陆清眠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江浸月保持着闭眼张嘴的姿势,膝盖在被褥上蹭过,转向了陆清眠那边。
见江浸月这副乖巧的模样,陆清眠牵起嘴角,忍不住夸奖:“好乖。”
江浸月小巧的喉结动了下,过长的发丝搭在颈窝,有几缕压进了领口,让人很想把他的领口扯开。
陆清眠倾身靠近,垂眸看到了江浸月唇间的舌。
江浸月闭着眼睛,感官反而被无限放大,他感觉到微凉的指尖压在了他的唇上,又探入口腔,勾上他的舌尖。
“陆清眠……”江浸月忍不住睁开眼睛,声音因口腔中的手指而含糊。
“嗯,我在。”陆清眠低声应着,手指绕着舌尖转了一圈,又碾磨上了江浸月的小尖牙。
这对作为吸血鬼象征的尖牙,自出现在江浸月的口中就没有真正发挥过作用。
小尖牙格外敏感,江浸月忍不住伸长颈项,指尖搭上陆清眠的手腕想要阻止。
“别碰牙……”
陆清眠反而更用力的压了压小尖牙,然后突然收回手,在江浸月完全没反应过来时低头吻了上去。
强势的亲吻在瞬间攻城略地,占据江浸月的整个口腔,胆小的舌尖无处可藏,只能被陆清眠紧紧缠着欺负,江浸月哼哼唧唧地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撑在床铺的手臂失去力气,整个人扑向前,倒入陆清眠怀中。
陆清眠伸开腿,把江浸月拢在身前细密的亲吻。
他纤长的睫毛垂下,时不时要在亲吻的间隙拉开点距离,欣赏江浸月凌乱的神情。
江浸月的膝盖还跪着,腰肢下弯成不可思议的曼妙弧度,双手撑着陆清眠的胸口,脑袋变成一团糨糊,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记得在好不容易得到的空隙抓紧时间呼吸,就怕在下一个长吻到来前没做好准备。
夜里的风越来越大,老旧的窗户挡不住钻进来的风,屋顶的灯泡被吹得摇摇晃晃,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墙壁上来回摇摆,越来越亲密。
江浸月早就把吃一点的正事忘到脑后,没注意陆清眠在亲吻中伸手从一旁的衣物里拿出那把他总是随身携带的折叠刀。
细微的甩刀声甚至压不过窗户的吱嘎声,江浸月紧闭的双眸蓦地睁开,鼻尖轻轻耸动,眸中红光大盛。
陆清眠退开身体,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江浸月眼珠向下,看到了陆清眠鲜血淋漓的手腕。
在江浸月沉迷在亲吻中时,陆清眠悄悄拿出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那道伤口很深,鲜血不断流淌,顺着指尖染红了床铺。
江浸月的心脏重重紧缩,身体里奔腾着属于吸血鬼渴望鲜血的本能,他紧紧揪住身下的床铺,控制着扑过去的冲动。
“陆清眠……”江浸月很不解。
陆清眠抬起手,将流淌鲜血的手腕递到江浸月唇边,轻声说:“快吃吧,别浪费。”
手腕靠近,比精气浓郁数倍的腥甜味争先恐后地钻入鼻间,江浸月眸底复杂的花纹彻底浮现,小尖牙抵在了唇边。
虽然他能够吃动物鲜血、能够靠吸收精气填饱肚子,可说到底,江浸月如今是个吸血鬼,没有什么比人血更能吸引他。
江浸月捧住陆清眠的手腕,指尖沾上温热的鲜血,他明明极端渴望咬上去大口吞咽,却努力克制着,血眸里闪烁着满满的心疼。
“为什么?”江浸月问。
“你不是需要能量吗?”陆清眠扯过江浸月,将他搂在怀里,指尖轻轻划过江浸月的唇角,“我怎么舍得真的让你去吃那种脏东西?”
陆清眠口中的脏东西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哪怕江浸月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江浸月主动提出来的,哪怕江浸月愿意,陆清眠也舍不得。
更何况如今江浸月变成了吸血鬼,他的感官更多地被吸血鬼的本能影响,若是等他变回人类后悔了呢?
陆清眠不想看到江浸月后悔,更不想乘人之危。
他将手腕贴上江浸月的唇,鲜血染上唇瓣,一时分不出是江浸月的唇更红还是血更红。
甜腻的血液顺着唇缝流入口腔,甚至还带着陆清眠的体温。
江浸月抓着陆清眠的手忍不住收紧,小尖牙抵着手腕上的伤口,饱满柔软的唇贴上陆清眠的皮肤,雪白的睫毛垂下,终于抵不住吸血鬼的本能,大口吞咽起来。
血液自身体里飞速流失,伤口处的疼痛逐渐减轻,变得有些凉,偏偏江浸月的唇是温热的,暖着陆清眠手腕上的皮肤。
属于另一个人的血液被吞吃入腹,江浸月干涸的身体得到滋养,只觉得过去身体内只能隐约察觉到的能力越来越清晰,垂在窗外的树枝伸长枝条,土地里拱出一颗颗翠绿嫩芽。
嫩芽飞速生长,变成一朵朵荆棘蔷薇簇拥在窗下。
江浸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尖牙咬上陆清眠的手腕,轻轻刺破皮肤,在刀伤旁又扎出了两个小洞。
不同于陆清眠自己割出来的伤口,江浸月咬出来的小洞一点都不疼,甚至带给了陆清眠一种奇妙的颤栗感,伤口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割伤的地方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陆清眠纵容着江浸月大口吞咽着他的鲜血,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撩拨着江浸月的发尾,身体因自小血洞处弥漫开的颤栗感而微微颤抖。
小尖牙似乎带着奇妙的魔力,竟让陆清眠的身体产生了一种极致的欢-愉。
他闭上眼睛,干脆将头砸在江浸月瘦弱的肩膀。
江浸月眸中的红光闪了闪,陷入沉迷的大脑猛地惊醒,他松开嘴,探手去摸陆清眠的脉搏,“陆清眠!”
“活着呢,不要怕。”陆清眠轻声,爱怜地勾住了江浸月的腰。
江浸月松了口气,垂眸看到陆清眠手腕上的伤口,眸中闪烁着心疼和愧疚。
他再次低头,软糯的唇缓缓贴上陆清眠的手腕,却克制着没再吞咽一滴鲜血,而是探出舌尖,轻轻扫过刀伤和他咬出来的小血洞。
更惊人的愉悦感自伤口处蔓延开,陆清眠的大手紧紧掐住江浸月的腰,呼吸重了几分,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要在江浸月面前沉浸入欢愉中,过度丢脸。
等江浸月抬头,陆清眠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皮肤完好无损,仿佛从未受过伤。
江浸月紧紧抱住陆清眠,将脸颊埋入陆清眠的胸口,听着陆清眠沉稳的心跳,心口软得像被棉花包裹,他用自己的脸颊不停蹭着陆清眠的衣襟,说话时带着点小小的鼻音,“陆清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清眠轻笑了一声,“不过喂你喝了一点血,这就是好了?你也太好骗了。”
哪里只是一点血,江浸月在心里反驳,却没说出来,只是把自己更紧地埋入陆清眠的怀里。
陆清眠有些头晕,他躺到床上,缓缓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竟睡着了。
江浸月安静地窝在陆清眠身旁,没有打扰他。
临近午夜12点,江浸月悄悄起身,打算去找老板奶奶。
本该熟睡的陆清眠倏地睁开眼睛,“我跟你一起。”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生病了。
江浸月知道陆清眠失血很多,怕是要养好长一段时间,心里很担忧,便说:“我自己去就行,我现在很厉害的!”
陆清眠摇头,十分坚持。
江浸月只好和陆清眠一起出门。
小院子里很安静,后厨却亮着灯光,一阵阵香味从后厨飘了出来。
后厨的门开着,江浸月和陆清眠刚到,老板奶奶就迎了出来。
她一扫往日的随和淡然,显得紧张又局促,似乎不敢多问,只说:“少年仔,我煮好饺子了。”
江浸月点点头,问道:“郑月呢?”
老板奶奶了然道:“那女娃娃很早就睡着了,并不知道我出来了。”
江浸月放下心来,又问:“有隐蔽一些的地方吗?”
“有的!有的!”老板奶奶指了指白天陆清眠收拾过的仓库,“那里就行!”
江浸月走进后厨,和陆清眠一起帮老奶奶端起饺子,走向仓库。
不同于江浸月和陆清眠住的那个小仓库,这处仓库很大,下午刚被陆清眠收拾过,正开着窗户散灰尘。
仓库墙边立着几张桌子,老板奶奶紧跟上来,支起桌子,又搬来三张板凳,仔细擦干净。
热气腾腾的饺子被摆在桌子上,江浸月看向老板奶奶的肩头,两只黑色的蝴蝶安静地待在那里,轻轻抖动着蝶翼。
江浸月深吸一口气,看向老板奶奶,轻声说:“奶奶,你不要害怕。”
老板奶奶使劲摇头,“不怕,我怎么会怕?”
江浸月垂眸,抬起手腕凑到唇边,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两个血洞赫然出现,涓涓鲜血流了出来,顺着江浸月的手腕不断向下滴落。
陆清眠见到这一幕狠狠皱眉,老板奶奶也十分惊讶。
“这……”
江浸月没说话,只是伸直手臂,任由鲜血流淌下去。
那些鲜血在即将落地时蓦地停留在空中,随后逆着重力向上流淌,重新回到江浸月的手心。
很快江浸月的手心积满了鲜血,鲜血逐渐凝固堆积,闪烁起细碎的红光,竟变成一朵如红晶雕刻成的蔷薇花。
江浸月面向老板奶奶,用力捏碎了这朵蔷薇花,随后对着破碎的花瓣轻轻吹气。
细碎花瓣飘扬飞舞,飞入了老板奶奶的眼睛。
老板奶奶的眼睛一痛,她下意识地闭眼,用手揉了揉眼睛,等她再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两只盘旋在他身边的黑色蝴蝶。
“这是……”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情绪有点激动。
江浸月没说话,他摊开掌心,两只黑色蝴蝶飞了过来,纷纷落在他手心吸食他的鲜血。
漆黑的蝶翼浮现出仿佛拥有生命的血线,片刻后两只黑色蝴蝶飞离,变成两缕氤氲的红光。
红光消散,一高一矮两名青年的身影出现。
两名青年也对自己突然现出的身形十分惊讶,他们对视一眼后立刻看向了江浸月。
老板奶奶捂住嘴,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神情激动。
江浸月将流血的手背在身后,手腕上的两个血洞正飞速愈合。
他看了眼外面的月亮,说道:“从现在开始到太阳升起,是我能给予你们的时间,仅此一次。”
两名青年走到老板奶奶身旁,一左一右地搀扶住她的手臂。
老板奶奶回过神,和两名青年一起满是感激地看向江浸月。
“够了,一夜的时间,足够了。”
江浸月点点头,和陆清眠一起离开仓库,将空间留给这久别重逢的一家人。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江浸月并没有走远,他和陆清眠借着藤蔓一起坐到了旁边的大树上,相拥着看头顶的月亮。
月光下,仓库的门半掩着,从窗户能看到里面坐在桌边的一家人正在吃饺子,他们言笑晏晏,乍一看过去和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
江浸月看了一会儿便移开视线,看向拥着他的陆清眠。
陆清眠的唇色有些白,因为失血,精神看着有点差。
江浸月十分心疼,悄悄勾住陆清眠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指挤进陆清眠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陆清眠,你有没有想见却见不到的人?”
陆清眠垂眸,细细地看着江浸月,摇了摇头。
“我想见的人就在眼前。”
江浸月的心脏一颤,红眸深深地映着陆清眠的脸。
“陆清眠,你这样,我会越来越离不开你的。”
“那就不要离开。”陆清眠勾唇,似乎对江浸月的话很满意。
夜风很凉,江浸月却感觉不到。
长夜漫漫,他们相拥在树上却半点不觉得无聊。
很快,明月沉下,晨光浮现。
时间到了。
仓库的门被推开,晨光里,两名青年的身影变得闪烁模糊。
他们和老板奶奶站在一起,对着江浸月、陆清眠所在的大树深深鞠躬。
“谢谢你,让我们能够有机会和妈妈好好道个别。”
话音落下,在一阵微风里,两名青年的身影破碎消失。
身边的亲人消失,老板奶奶哽咽一声,弯下的腰身迟迟没有直起来,一颗又一颗热泪落在地上,湿润了身前的土地。
陆清眠先从树上跳下去,撑起了带来的大黑伞。
江浸月紧跟着跳入陆清眠怀里,稳住身形。
他站在大黑伞下,并未走向老板奶奶,也没有说话,他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板奶奶。
就算他能够让老板奶奶见一见已经过世的亲人,哪怕是在现实里,也只是昙花一现。
片刻后,老板奶奶缓缓站直身体,满是皱纹的脸上泪水纵横,可她却是笑着的。
她用苍老的手抹掉眼泪,看着站在大黑伞下的江浸月,突然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江浸月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他如今在面对陆清眠的碰触时已经不会触发ptsd的应激反应了,可不代表他面对其他人的碰触时也没有。
他的ptsd并未痊愈,他下意识想拒绝。
可看着眼前的老人,江浸月不知为何答应了。
“好。”
老板奶奶大步向前,双手用力抱住了江浸月。
她用苍老的手掌轻拍着江浸月的后背,明明力道很轻却让江浸月感受到了一种力量感。
努力生活的力量。
“你很好,你是个好孩子,要加油啊,一切都会变好的。”
老板奶奶的个头本就不高,因为年迈,骨骼收缩,更显矮小。
江浸月低下头,闻到了老板奶奶身上的味道,是一种类似晒干香草的味道,干燥清新,是长辈特有的味道。
他第一次被除了王小丫以外的长辈拥抱,还是在他患有碰触ptsd的现在。
这种感觉并不令人讨厌。
老板奶奶缓缓退开,面上的感激半点不掺假,“谢谢你,谢谢你们,让我能为孩子们好好送行。”
“你放心,这是属于我们的秘密。”
老板奶奶很快整理好情绪,她收拾好仓库里空了的盘子,说道:“我给你们也留了饺子,一会儿煮好你们吃完就下山吧。”
江浸月轻轻点头,他看着老板奶奶离开的背影,许久没动。
陆清眠也没催,只是撑着伞坚定地站在江浸月的身旁。
半晌后,江浸月转头,眸子里亮亮的。
“陆清眠,我刚刚没有出现幻象,也没觉得呼吸困难。”
他如今明明是惧怕阳光的吸血鬼,明明只能待在没有阳光的阴影里,周身却没有一丝阴霾。
“江浸月,你快好了,彻底地好。”陆清眠认真地说。
江浸月很开心,肉眼可见的开心,他用力地点头,对未来产生了无限期待。
“嗯!我一定会好的!”
黑伞下,阴影里,陆清眠仿佛看到了江浸月身上的光,比阳光还耀眼。
不需要太阳,江浸月自己就是太阳。
第47章 小游戏
吃过饺子, 又带了一些给山下的小伙伴们,陆清眠和江浸月一起下山。
他们并未叫还没起床的郑月,老板奶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也没多问。
等他们下山后半个小时左右,郑月才睡醒, 她一睡醒就开始找江浸月,却发现江浸月和陆清眠已经下山了。
老板奶奶煮好饺子等她, 见她情绪有些失落, 便安慰道:“女娃娃, 有些事情不能太执着。”
郑月面颊一红,赶紧摆手:“奶奶,你误会了, 我不是对他们有那种心思,我只是、只是……”
老板奶奶没催促, 静静地看着郑月, 眼神慈祥。
郑月低下头,面上露出极度羞愧的神情,“我做错了事,很可怕的错事,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弥补些什么……”
老板奶奶了然:“那你怎么知道对方需不需要你的弥补呢?”
郑月愣住,头更低了。
她不知道,她做的一切好像都只是自以为是,她是不是一直在给江浸月添麻烦?
已经离开的江浸月自然不会给她解答。
此时江浸月和陆清眠正慢悠悠地走在山路上,半个小时过去,他们还没走到一半, 一路上走走停停,更多的是在看风景、拍照和闲聊。
江浸月解决了一件心事, 心情格外放松,牵着陆清眠的手时不时晃悠两下,像个跟大人撒娇的小孩子。
陆清眠由着江浸月来回甩手,在江浸月踩空台阶差点摔倒时,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固定在怀里。
江浸月惊魂未定,摔倒事小,要是摔出了大黑伞的遮阳范围,他可要遭罪了。
陆清眠稳住江浸月后没第一时间松开手,他垂眸看着江浸月的脸,突然问道:“我现在算是你的男朋友了吗?”
突兀的问题唤回了江浸月的记忆,他想起之前提及一半的精神恋爱,也想起了让他害怕的19cm。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悄悄退开一点距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陆清眠不是傻子,他察觉到了不对。
“江浸月,你想跟我精神恋爱,是怕我虚嫌我小吗?”陆清眠选择和江浸月打直球。
江浸月瞪圆眼睛,他嫌陆清眠小?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明明是因为陆清眠太大才害怕的!
“才不是!”江浸月反驳,他不想让陆清眠产生这种误会。
陆清眠微微皱眉:“那是为什么?”
江浸月有些踌躇,可一看到陆清眠因为喂他喝血而有些苍白的脸色,他干脆闭上眼睛,破罐子破摔地讲了出来:
“可爱说18cm会死人的,会死去活来活来死去,会血流成河无比痛苦……你比18cm还长,我很害怕……”
话音落下,陆清眠许久没说话。
江浸月等了又等,实在等不住了,悄悄睁开一只眼睛,正对上陆清眠复杂的视线。
陆清眠万万没想到事情和他以为的完全是两个方向,江浸月不仅不嫌他小,反而是在怕他太大了。
他是否该高兴江浸月是考虑过和他做那种事情的?
陆清眠轻轻叹了口气。
“江浸月,我虽然没有经验,但也不会让你疼。”
江浸月两只眼睛都睁开了,看着陆清眠。
“我怎么会舍得让你疼呢?”陆清眠的笑容有些无奈。
江浸月很不好意思,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陆清眠宠过头了,有些无理取闹。
“我……”江浸月想道歉,却被陆清眠打断了。
陆清眠的眸子暗如深井,里面搅动起一丝波澜。
“江浸月,你要真想精神恋爱,不如我们先玩个游戏,打个赌如何?”
江浸月疑惑:“什么游戏?”
陆清眠勾唇,笑得高深莫测:“24小时不碰触彼此,谁先犯规谁就输。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就这?”江浸月不以为意。
“就这。”陆清眠放开揽着江浸月的手臂,主动拉开了距离。
江浸月难得燃起胜负欲,“我才不会输!”
“我拭目以待。”陆清眠不动声色。
下半段山路,江浸月自己撑起了大黑伞,陆清眠跟在他身后,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江浸月早就习惯了时时刻刻和陆清眠牵着手,此时一只手垂在身侧,显得空落落的,有点不知道怎么摆放,他回头看一眼双手插兜的陆清眠,干脆也把没拿伞的一只手揣进了口袋里。
插兜谁不会!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露营区,见露营区的小伙伴们正咸鱼一样并排瘫在活动帐篷下面。
见他们回来,纷纷挥手打招呼。
来露营的第四天,在最初的新鲜感消退后,大家都有些懒散。
江浸月走过去放下老板奶奶包的饺子,又和陆清眠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小帐篷。
山顶的小院子洗漱不算方便,江浸月一回来就想去好好洗个澡,显然陆清眠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这次来露营,除了每个人必备的牙刷毛巾等,像沐浴露、洗发水这类东西只带了陆清眠常用的那一套。
平时他们都是分开去洗澡的,今日陆清眠却叫住了先出去的江浸月,“等一下,一起吧。”
江浸月看了眼手里拎着的洗漱用品,“可是……”
陆清眠随意道:“你用完递给我不就好了。”
露营区的淋浴间是一排排挡着帘子的小单间,江浸月一想也是,便没再多问。
走进淋浴间,江浸月下意识往最里面的单间走。
此时淋浴间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很安静。
江浸月进入单间,放好帘子,把洗漱用品摆在墙上的架子里,又脱下衣服放进挂在门口的铁栏里。
陆清眠的动作比江浸月快,他那边已经响起了水声。
明明隔着一堵墙,谁也看不见谁,江浸月却莫名地有些紧张。
他轻轻呼吸,缓解着过快的心跳,也打开了热水。
水流顺着身体蔓延,江浸月紧张的心情逐渐放松。
他按压洗发水,在头发上揉搓出泡沫,正要冲洗时,一旁传来陆清眠的声音。
“洗发水给我。”
在水声的掩盖下,陆清眠的声音有些模糊。
江浸月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出现起伏,他拿起洗发水,递出帘子外面。
帘子外面的温度比小隔间里低了几分,江浸月捏着洗发水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他心里下意识想,要是陆清眠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是不是就算陆清眠输了?
陆清眠很快从旁边的隔间里探出手,拿走了那瓶洗发水,全程都没有碰到江浸月的手指。
江浸月心里泛起奇异的情绪,似乎有些失落。
不一会儿,陆清眠把洗发水还了回来,又跟他要沐浴露。
这回江浸月故意张开手指,几乎握住了沐浴露的整个瓶身,这才把沐浴露递出去。
水声掩映下,江浸月听到了陆清眠的轻笑声。
很短暂的一声笑,却清晰传入了江浸月的耳中。
陆清眠似乎洞察了江浸月的小心思,手指勾着沐浴露的按压泵,轻易的在不碰到江浸月手指的情况下拿走了沐浴露。
江浸月脸色泛红,不知是被热水淋的,还是被发现了小心思后羞窘的。
洗完澡,他们回到活动帐篷时发现郑月已经回来了。
岑英杰正把一堆东西扑在桌子上,见陆清眠和江浸月回来,立刻招呼他们过去。
在咸鱼了一上午后,岑英杰几人终于商量好了今天的活动,做风筝!
正好今天的风也很适合放风筝,一群人纷纷找位置坐下,忙碌起来。
江浸月挺感兴趣,放下大黑伞找了一处地方坐下,拿起材料开始研究怎么做风筝。
他以为陆清眠为了赢得游戏会坐在离他很远的位置,却不想陆清眠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旁边,还给他带了一瓶水。
陈可爱坐在江浸月的另一边,和他讨论着做什么形状的风筝。
江浸月全程都有些走神,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向陆清眠,还数次差点被陆清眠发现他在偷看。
为了掩饰紧张,江浸月拿起了水,发现瓶盖已经被陆清眠贴心地拧开了,江浸月的动作顿了一下,佯装自然地喝了一口。
喝完水,他刚要放下水瓶,却听一旁的陆清眠突然问:“能给我喝一口吗?”
陆清眠只拿来了一瓶水。
他们还在进行24小时不碰触彼此的游戏挑战,但游戏只说不能互相碰触,没说不能喝同一瓶水。
江浸月把水瓶轻轻往陆清眠那边推了一点。
陆清眠似乎很渴,他拿起水瓶连着喝了几大口,水珠顺着唇角滑落,沿着下颌线一路划过颈项,最后消失在锁骨边缘的衣领处。
江浸月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那滴水珠移动,落到了陆清眠衣领处被水珠浸湿的痕迹上。
陆清眠放下水瓶,视线直勾勾地看向江浸月,“你在看什么?”
江浸月猛地回神,移开视线,强装镇定地折腾手里的风筝,“没看什么。”
之后陆清眠又喝了几次水,江浸月却不敢再看了,他一直低着头,又开始不自觉地注意起陆清眠的手指。
陆清眠的手指很长,指骨并不突出,反而纤长好看,肤色冷白,拼合风筝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性感。
这只手昨夜还在他的口腔中肆虐。
江浸月以前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今天在答应了陆清眠的24小时不碰触彼此的游戏后,却莫名开始注意起陆清眠的身体细节。
他的眼珠总是不自觉地跟着陆清眠的手指移动,数次差点被陆清眠发现。
做完后,一行人跑到空地放风筝。
江浸月做了一个不算大的黑色蝴蝶风筝,陆清眠则做了一个巨大的金黄色风筝。
那风筝从正面看不出是什么,从背面却能看出是一个六翼天使的剪影。
其他人不了解,没有多想,陈可爱却是清楚的,便忍不住啧啧打趣。
陆清眠很平静,他迈开长腿助跑,很快巨大的六翼天使风筝就飞到了天上。
江浸月看着越飞越高的风筝,忍不住回想起了他和陆清眠这些时日的相处,有些出神。
因为他撑着伞不方便,便将自己做的黑色蝴蝶风筝交给了陈可爱。
陈可爱犯懒,根本没做完自己的风筝,他十分乐意帮江浸月放风筝。
很快,不算大的黑色蝴蝶风筝也飞上了天空。
陈可爱扯了扯风筝线,确定风筝飞稳后,将风筝线交给了江浸月。
“月月,你拿一会儿,我去个厕所。”
话落,陈可爱就快步跑开了。
江浸月一只手需要撑伞,另一只手拿着风筝线不好控制,他想将风筝线收回来一些,却不想风筝线刮到了黑伞的边缘,飞在空中的黑色蝴蝶歪歪扭扭地即将掉落下来。
他有些着急,忍不住举着伞跑了几步,想把风筝稳住,却不想因为太过关于风筝没注意地面,被一块石头给绊倒了。
黑色蝴蝶风筝还是掉了下来,江浸月跌坐在地,一只脚腕刺痛,撑在肩头的伞即将滑落,突然被一只手稳住。
那只飞在天空中的六翼天使风筝也掉在了地上,就掉在黑色蝴蝶风筝旁边。
陆清眠明明一直在专注放飞风筝,却在江浸月摔倒后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江浸月有些惊魂未定,他坐在地上看向陆清眠。
陆清眠扶稳伞面,看向江浸月的脚,“扭到了?”
江浸月想站起来,一侧的脚踝刚动了一下就传来一阵剧痛,他抿紧唇,点了点头。
陆清眠伸手就要抱他,江浸月往后躲了一下,“我们还在游戏里呢!”
伸过来的双手丝毫未停,陆清眠把他稳稳抱进怀里,还不忘将伞撑好,挡住阳光。
“我认输。”陆清眠主动说。
江浸月眨了下眼睛,心跳快了几拍。
陆清眠把江浸月抱回小帐篷,翻出来露营时准备的伤药,脱下江浸月的鞋袜,开始帮他揉脚踝。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一边揉一边问江浸月,“这样会不会很疼?”
江浸月轻轻摇头,看着陆清眠专注的模样,小声说:“陆清眠,这个游戏是算我赢了吗?”
陆清眠捏着江浸月脚踝的力度稍微大了点,见江浸月可怜巴巴地皱紧眉头,才道:“算你赢了,我答应为你做一件事。”
江浸月翘起嘴角,连脚踝的肿痛都忽略了,得了便宜还卖乖,“那我有点胜之不武呢。”
陆清眠要不是因为担心他,也不会冲过来抱他。
“愿赌服输。”陆清眠却没什么别的情绪。
江浸月笑得更开心了,他往陆清眠身前凑了凑,很认真地问:“陆清眠,如果是你赢了游戏,你想让我做什么?”
陆清眠显然没想到江浸月会这么问,手下揉脚腕的动作顿了下,看着江浸月的眸子深了深。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浸月将手搭在陆清眠的肩膀,又靠近了一些,红眸罕见地没有闪躲,定定地回视陆清眠,继续问道:“是什么问题?”
小小的帐篷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伤药的中药味,江浸月的一只脚搭在陆清眠的腿上,上半身前倾,仰着头凑近陆清眠,姿态十分暧昧。
陆清眠沉默片刻,一字一顿道:“我想问……江浸月,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江浸月愣住了。
他突然想到他从未对陆清眠说过喜欢,他只是单方面从陆清眠那里得到了无数个“我喜欢你”,却一直没给过回应。
原来陆清眠这么在乎这个答案,这么在乎他。
江浸月抬起手臂,亲密地勾住陆清眠的脖颈,鼻尖蹭到了陆清眠的鼻子,语气轻柔缱绻:
“陆清眠,我喜欢你。”
一边说着,江浸月一边往前贴近,整个人几乎坐进陆清眠的怀里,饱满的唇压在陆清眠的耳侧,一声叠着一声地重复道: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第48章 奔跑
一声声喜欢钻入陆清眠的耳中, 起初陆清眠还能克制,绷着冷漠的面皮,双手垂在身侧, 只垂眸看着江浸月主动投入他怀中,可偏偏江浸月说起喜欢没完没了, 眸中是全然的信任和依恋,直白又毫不犹豫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让陆清眠忍不住伸手掌控在江浸月的后腰。
入手的腰肢柔软, 属于江浸月的体温贴合身体, 陆清眠的另一只手也悄然揽了上去。
江浸月已经彻底坐进陆清眠的怀里,他双腿盘着陆清眠的腰,脸颊贴着陆清眠的颈窝轻轻磨蹭, 满是眷恋。
“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吗?”陆清眠唇角的弧度压抑不住,显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青涩。
“嗯!男朋友!我的男朋友!”江浸月用力点头, 男朋友三个字说得脆生生的。
陆清眠的拥抱越来越用力, 用力到江浸月感觉到了些许疼痛,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用力地抱了回去。
两个人的胸膛紧贴,两颗急速跳动的心脏似乎也在相拥。
在快速的心跳声里, 小帐篷内的边边角角传来嫩芽破土的声音,一朵又一朵蔷薇花抽芽绽放,眨眼间挤满帐篷,将这小小的空间装点成花的海洋。
殷红的花海中央,江浸月和陆清眠长久相拥,谁也不愿意先放开手。
鼻尖溢满蔷薇的香气, 但对江浸月来说,陆清眠血液的甜香比花香更吸引他。
他昨晚刚刚初尝鲜血, 虽然很想和陆清眠一直抱抱,却怕控制不住咬了陆清眠,便撑着陆清眠的肩膀主动退开一些。
距离拉远,视线却一直黏在陆清眠身上。
陆清眠抱起江浸月放在身旁,捋顺江浸月有些凌乱的头发。
江浸月的头发长得很长了,已经能扎起一个小揪揪,他勾起一缕看了看,说道:“我想剪头发了。”
因为碰触ptsd的原因,这些年江浸月的头发都是他自己剪的,长得太长就用剪刀剪短些,自然也没什么发型可言,好在他头发细软,看着不算太难看。
陆清眠道:“我帮你剪?”
江浸月摇摇头:“我想……去理发店剪。”
他看向陆清眠,眼神坚定:“这么多年来,我还没去过理发店呢。我能感觉到的,我快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去理发店剪一个最流行的发型!”
陆清眠把江浸月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烫个爆炸头?现在挺流行这个的。”
江浸月幻想了一下自己顶着个爆炸头的模样,赶紧摇头:“那还是不要了……”
陆清眠轻笑,撩到江浸月耳后的手指没有离开,反而掐住江浸月的后颈,将他拉近了一些。
“江浸月,你知道你今天一直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我吗?”
江浸月刚刚有些缓和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他今天的确一直在偷看陆清眠,还被陆清眠抓包了好多次,可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他自己却是不知的。
“什么眼神?”
陆清眠倾身,声音很低:“想被我-草的眼神。”
江浸月红眸微微瞪大,他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陆清眠却已经大笑着退开了,甚至还贴心地离开了小帐篷,把空间留给江浸月自己。
陆清眠离开后,江浸月把身边的蔷薇花揪秃了才平复下心情。
他脚腕的崴伤并不严重,加上现在吸血鬼的身份,大概过不了多久脚腕就能痊愈。
小帐篷里安静下来,隐隐能听到远处陈可爱、岑英杰等人放风筝时的笑闹声。
江浸月的心情格外放松,他拿出手机,打开专属于他自己的贴吧“月的小窝”,开始在里面写日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地记录下来。
写完后,江浸月往前翻了翻,看到刚来H市时发的帖子,心情格外感慨。
“希望一切都能变好。”
江浸月的指尖轻轻划过这句话,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一切真的在变好。”
他有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直觉,一切不仅会变好,还会越来越好。
晚上,一行人坐在外面看星星。
明天是他们来露营的第五天,岑英杰和大家商量过后决定后天就回去了,这样国庆七天假还能剩下一天给大家休息。
江浸月没什么意见,像这样和朋友们出来玩,对过去的他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江浸月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他坐在陆清眠身旁,能察觉到郑月时不时偷偷看过来的视线。
有些事情不能一直逃避,在结束露营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解决。
郑月坐在另一侧,这次露营遇到江浸月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惊喜,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江浸月单独谈谈,可陆清眠对她严防死守,几乎寸步不离江浸月,郑月一直找不到机会。
此时她不过多看了几眼江浸月,陆清眠就坐直了身体,把江浸月挡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再看到一点。
郑月失落地转过头,以为这次的露营会这么结束。
岑英杰看着头顶的星星,突然提议明天大家早起去看日出,算是给这次的露营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起身回帐篷,打算早点休息。
陆清眠和江浸月也站了起来,一起往帐篷走,走到一半,陆清眠似乎跟江浸月说了什么,单独去了洗漱区那边。
郑月好不容易看到江浸月落单,她胸腔鼓动着激烈的情绪,深吸几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江浸月!”郑月快步跟上江浸月,站在江浸月的身侧招呼道。
江浸月回过头,看向这个比他高了一点的女生。
“我有事想跟你说……”郑月想着措辞,她觉得江浸月一定会拒绝她,她已经开始思考被拒绝后要怎么说了,却不想江浸月答应了。
“好啊,来这边说吧。”
江浸月拎着露营灯,带郑月离开帐篷区,走向了之前岑英杰等人对着月亮许愿的小树林。
郑月本就想单独跟江浸月谈谈的,也没多想,一路跟了过去。
等来到那边月亮下的空地,江浸月放下露营灯,“你想说什么?”
郑月一直想跟江浸月郑重道歉,可她此时看着站在面前的江浸月,突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正一点点消散。
“我、我……”
她说了好几个“我”,面容窘迫,终于说完一个完整的句子:“我老家也是泽县的!”
江浸月点点头,正要说话,这时小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响。
那声音从高草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就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高草下悄悄移动。
“什么声音 ?”郑月立刻看向声音的来源。
露营灯的照亮范围有限,那里黑漆漆的,月光下,只能隐约看到高草的影子。
“可能是小松鼠之类的。”江浸月也看向那里。
郑月这才注意到这片小树林很黑,离帐篷区也有些远,只有放在脚边的露营灯发出淡淡的光芒,显得有些吓人。
她主动拎起帐篷灯,不想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和江浸月的独处机会,便再次鼓起勇气,开口道:
“江浸月,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其实我是……”
“嗷——”突然一声狼嚎打断了郑月的话。
郑月猛地回头看向那边高草,面色大变,“有狼?这里怎么会有狼?”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神情后知后觉地露出点害怕,只是这害怕流于表面,怎么看都挺假的,像个不合格的演员。
“真的是狼吗?”
郑月举高露营灯,她不敢走过去看。
虽然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江浸月单独相处,可她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立刻说道:“我们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待了,这里不安全!”
江浸月一口答应,脚步却没动,仍看着那处来回摆动的高草。
又一声狼嚎传来,距离似乎近了很多。
郑月十分着急,她想抓住江浸月的手腕带他离开,又不敢碰触江浸月,便只能小心地拽了下江浸月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江浸月这才跟着郑月往回走,郑月走得很快,江浸月却走得越来越慢。
“江浸月,快跟上!”郑月数次回头催促。
江浸月的步伐非但没加快,反而更慢了,“我下午崴脚了,脚很疼。”
郑月紧紧皱眉,面色泛白,额角渗出冷汗,这会儿已经没有再传来狼嚎了,可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甚至越来越近。
她很难不猜测有头狼正悄悄匍匐在高草下,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他们。
“江浸月,你忍一下,这里不对劲,我们回帐篷区找这里的管理人员。”
“嗯!”江浸月点头,跟着快走了几步,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地上。
郑月赶忙转过身蹲在江浸月身边,“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江浸月一直低着头,过长的刘海挡着脸,郑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忍受疼痛。
“脚腕……好疼。”
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近了,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位置。
郑月又急又怕,她顾不上其他,伸手扶住江浸月的手臂,道:“我扶着你,我们快走!”
江浸月摇摇头,没有动。
“郑月,你先走吧,你回去帮我叫陆清眠过来,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郑月厉声拒绝:“不行!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这里可能有狼!”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回头去看那边发出细碎声响的高草,干脆蹲在江浸月面前背过身,露出单薄的肩膀:“江浸月,我背你走!”
江浸月顿了下,没有动。
这时,那片高草里突然跃出来一道黑影,那黑影看着十分巨大,头部的位置亮着两抹幽光,看起来似乎是一头巨大的狼。
郑月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江浸月在这时推了郑月一把,“郑月,你快走!”
谁知郑月非但没走,反而咬紧牙关猛地扑到江浸月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压着江浸月,企图护住他。
“我不走!这回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了!”
狼影飞扑过来,却没有停留,而是跃过两人头顶窜入高草消失了。
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不见了。
郑月浑身剧烈地颤抖,却一直压在江浸月身上,没有起身。
江浸月被压得躺在地上,露营灯掉在一旁,他透过头顶斑驳的树枝,看到了一轮明月。
数年过往,那一夜小公园的记忆如镜子般在江浸月的眼前破碎,伴随着夜里微凉的风,慢慢飘散了。
“月月姐,”江浸月轻声开口,“忘记过去吧。”
郑月颤抖的肩膀陡然一僵,她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坐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郑月声音嘶哑。
江浸月撑着手臂坐起来,唇边的笑意温柔好看,“在你说出名字的那一刻。”
郑月瞪大眼睛,脸上的恐惧还未彻底消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浸月拎起露营灯站了起来,他拍掉身上沾着的泥土,向郑月伸出了手。
郑月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纤细白净,看起来并不算有力。
她抬手,将自己颤抖的手掌搭了上去。
江浸月的掌心有点凉,却烫到了郑月的心底。
她缓缓起身,思绪还有些迟滞。
江浸月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恍惚间,时间在此时回到了过去,站在面前的郑月也变成了过去那般假小子的模样。
“月月姐,我已经往前走了,希望你也是。”
郑月僵硬的大脑终于恢复思考,她看着面前不算高的江浸月,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涌了出来,她紧紧抓住江浸月的手,哽咽道:
“江浸月,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对不起……”
她说得颠三倒四,似乎除了这几个字,再也想不起其他。
江浸月的红眸映着郑月痛哭流涕的模样,语气轻缓缥缈:“这一次,你不是挡在我面前了吗?”
郑月的哽咽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双腿一软,跪在江浸月面前,抓着江浸月的手嚎啕大哭。
黑暗处的高草被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陆清眠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暂停着一段狼嚎的音频。
高草后面,隐隐能看到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蔷薇花瓣,那道巨大的狼影不过是藤蔓拼成的形状,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狼。
“别嚎了。”陆清眠的声音十分冷漠,他与江浸月有着明显的不同。
郑月狼狈地抹掉眼泪,松开江浸月的手,抽噎着站了起来。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江浸月笑了笑,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郑月身上,而是走到陆清眠身边。
两人手牵手,肩并肩往外走。
郑月跟在两人身后,她明白江浸月已经不需要再听她说什么了。
道歉也好,感谢也罢,江浸月早就不需要了。
就像江浸月说的,往前走。
折腾了一晚上,回到小帐篷后,江浸月有些累了,他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上次吃饭还是昨天晚上,从离开山顶后,他一直饿着肚子。
陆清眠听到了,扯开领口,冲江浸月勾了勾手指,“咬一口?”
江浸月的红眸下意识地看向陆清眠的颈项,殷红的唇微张,显然十分渴望。
他有些失神地看了好久,随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摇摇头拒绝了。
“不行的,再咬会死人的。”
陆清眠的体质再好也经不起连续失血,就算江浸月克制着只喝一点点,他也舍不得。
不喝血,那唯一能填饱肚子的只有……
江浸月垂下眸子,雪白的睫毛轻轻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陆清眠胸膛里的心脏急跳几下,面上却克制冷静。
“要吗?”清冷的声音压低几分,陆清眠坐在江浸月身旁问道。
要什么不言而喻。
江浸月这回没有逞强,他悄悄探出手,勾住陆清眠的指尖,声音小小地应着:“要的,要一点点。”
陆清眠转过身,背靠江浸月坐着,长腿曲起,手指离开了江浸月的指尖。
江浸月收回手抱住膝盖,听到身后传来隐秘的声响。
渐渐地,香甜的气息充斥在小小的帐篷里,江浸月忍不住微微张唇,吞食着这股能让他填饱肚子的气。
陆清眠总是压抑的喘息也逐渐大了几分,让江浸月的心跳跟着喘息加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的原因,江浸月觉得这股气息似乎比过去更加香甜。
一顿饱饭后,陆清眠扔掉了一堆湿巾、纸巾。
他懒洋洋地靠在江浸月的后背,声音带着事后的性感喑哑,“江浸月,我好像很久没有跟你收小费了。”
江浸月虽然羞赧紧张,却并未逃避,而是很认真地问:“你要怎么收?”
陆清眠愣了一下,身体动了动,干脆放任自己躺到江浸月的腿上。
他抬手,指尖一点点描摹着江浸月的五官,“先攒着,等你彻底好了,我一起收。”
江浸月低头,红着脸啄了下陆清眠的指尖,“好。”
一夜好梦,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清眠叫醒江浸月。
两个人收拾妥当,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山,看日出自然是在山顶上看最好。
江浸月昨天刚崴脚,虽然因为吸血鬼的体质,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陆清眠还是不放心,半背半扶地带着他上山。
因为他们人多,上山的路并不显枯燥,大家时不时聊聊天,等爬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刚刚冒出头。
陆清眠撑着伞,和江浸月肩并着肩站在一起,看着旭日升起。
“会害怕吗?”陆清眠问。
吸血鬼害怕阳光,是亘古以来的禁忌。
秋日初升的太阳并不刺眼,江浸月眯着红眸从伞面下往外看太阳渐升的轮廓,摇了摇头。
“有你在呢。”江浸月轻声说。
陆清眠勾唇,自江浸月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总是空荡的胸膛似乎越来越满。
等太阳彻底升到头顶,阳光大盛,江浸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是王小丫。
“妈妈?”江浸月接起电话,心里有些担忧,王小丫这么早给他打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月月,早上好。”王小丫的声音很平和。
“妈妈,出什么事了吗?”江浸月问。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早安了吗?”王小丫笑了笑,又关心了几句江浸月的生活,不到五分钟王小丫就打算挂断电话,似乎她真的只是为了和江浸月道一声早上好。
在挂断电话前,江浸月突然说:“妈妈!”
“嗯,我在。”王小丫道。
江浸月看着山间的太阳,轻声说:“加油。”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好孩子,你也是,加油。”
挂断电话,陆清眠问江浸月怎么了。
江浸月看着自己的手机,随后摇了摇头,“妈妈她……在向前。”
另一边,泽县。
王小丫挂断电话,有些发呆。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打理小超市,为新一天的营业做准备。
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小超市的卷帘门关着,向来整洁的小超市一片凌乱,货架倾倒,商品撒得到处都是,平日里这个时候已经散发出香味的烤肠机还关着,木签子撒了一地。
卷帘门外,江望丰抱着酒瓶子铺着衣服睡在门口,时不时说几句囫囵梦话。
“王小丫,你他妈别想离婚……”
卷帘门上被泼了各种颜色的油漆,还被写上了“婊子”“贱人”等恶心的词汇。
王小丫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在她打算跟江望丰离婚时就已经设想到了这些可能,只是她没想到江望丰比她想象的更不要脸。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刮刮乐。
这是江浸月寄给她的那一盒,她舍不得一口气刮完,只在偶尔刮一张解乏。
今天也是,她从一沓刮刮乐里仔细挑选出一张,拿出硬币缓缓刮着上面的灰色涂层。
她从不是指望着天上掉馅饼的人,所以她也从未想过会中什么大奖,对她来说中个五块、十块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上半张刮完,王小丫抬眼,随意瞥了下中奖数字,发现前面的数字竟然全部重合。
大概能中五块钱,王小丫没当回事。
她继续往下刮,很快刮到只剩最后一行,她捏着硬币的指尖开始止不住颤抖。
她仔细比对着上面的中奖号码,又一遍遍查看后面的奖项。
20万。
如果最后一行的数字也重合上,她就能中20万。
怎么可能?
王小丫深吸一口气,捏着硬币,轻轻刮开最后一行的第一个数字。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一行刮完了。
硬币从指尖掉落,在桌子上滚动几圈,顺着桌沿掉了下去,落在小超市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王小丫瞪大眼睛,双手颤抖着拿起刮刮乐,对着阳光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她的面庞因长时间休息不好显得苍白衰老,眼中布满红血丝,肤色暗沉,整个人透出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暮气。
此时她五官抖动,因过大的刺激和惊喜而显出几分扭曲。
“中了……真的中了……二十万啊。”
泪水控制不住地自眼角滑落,王小丫郑重地收好刮刮乐,抬手使劲抹掉眼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被生活压弯的脊背缓缓挺直,王小丫昂首挺胸走向卧室。
她把江望丰的衣服翻出来,随意塞进黑色袋子里,拖到了小超市的门口。
二十万,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个小数目。
可对她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底气。
王小丫深吸一口气,打开锁头,抬起卷帘门。
生锈的卷帘门发出刺耳的响动,惊醒了睡在门口的江望丰。
江望丰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拎着酒瓶子挥舞,“臭婊子,你可算开门了!”
王小丫把装着江望丰衣服的黑色袋子踢出去,冷着脸拿起一旁的大扫帚,冲着江望丰就抽了过去。
“江望丰!这超市我就是不开了,也要跟你把这个婚离了!”
大清早的泽县,热闹非凡。
H市。
看过日出,一行人开始下山。
下山路上,江浸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陆清眠背着了,他抢过大黑伞,先一步往下跑。
他的脚踝还有点疼,一开始走得不算顺畅,可习惯后慢慢就感觉不到疼了,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跑了起来。
总不能因为一时的疼痛就不跑了吧。
山路上的台阶满是岁月的痕迹,江浸月跑得衣摆翻飞,一边跑一边数着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陆清眠个高腿长,很快赶上了江浸月。
他没有阻止江浸月奔跑,反而抓住江浸月的手,带着江浸月更快地跑了起来。
风被两个人甩在身后。
露营社的小伙伴们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跑起来的两人。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赛跑是吧?我来了!”
一行人竟争先恐后地奔跑起来。
他们上山前满是对日出的期待,下山时也不显空虚无聊。
山路越走越顺,生活也是。
第49章 人见人爱的小猫咪
下山后他们又在露营区待了一天, 玩了些纸牌游戏,聊了聊天,没有特意规划什么活动。
第二天一早, 一行人早早起来收拾东西,拆帐篷, 把生活垃圾整理好扔掉,准备离开露营区, 结束这次为期5天的露营活动。
临走前, 老板奶奶来送行, 送给江浸月和陆清眠一瓶颜色清亮的梅子酒。
梅子酒是老板奶奶自己泡的,每一颗梅子都是精心挑选的,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 浸泡在清亮的酒液里,看着格外漂亮, 还未打开瓶盖就能隐隐闻到一股清新的酒香味。
老板奶奶似乎有话要说, 陆清眠让江浸月先去拿包,江浸月走后,老板奶奶看着陆清眠,笑着说:“你们都是好孩子, 小江心事重,你也没比小江好到哪里去,生活还长着呢,多笑笑,以后有时间再来玩。”
话落,老板奶奶又指了指那瓶梅子酒:“这酒虽然清甜, 但是度数不低,别一次喝太多。”
陆清眠猜到老板奶奶会夸江浸月, 却没想到老板奶奶也会说他是好孩子。
他神情微怔,捧着怀里的梅子酒,突然有些词穷。
老板奶奶拍了拍陆清眠的肩膀,转身走了。
离开露营区的车程有点堵,江浸月依旧坐在最里面被陆清眠挡着,他抱着梅子酒左看右看,有些嘴馋,便凑到陆清眠耳边悄悄说:
“陆清眠,等我不是吸血鬼了,我们一起喝这个庆祝吧?”
陆清眠也凑近一些,一旁的陈可爱忍不住竖起耳朵,肩膀微微歪过来一些偷听。
“光想着喝酒,不想想你今天吃什么饭?”
“吃饭?”江浸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白皙的面颊立刻泛起粉红。
他已经喝过陆清眠的血了,现在的吃饭对他来说有两种选择:
咬陆清眠喝血、吸陆清眠精气。
哪一种听着都无法让人淡定。
江浸月垂眸,看着怀里酒瓶里随着车子颠簸而微微晃荡的清澈酒液,数着里面起伏的梅子,小声说:
“陆清眠!你不可以总是逗我!”
“为什么?”陆清眠抬起手臂,搭在江浸月的肩膀上,姿态亲密。
一次露营活动,让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他们的相处模式看似没什么变化,可亲密的小动作却越来越多,江浸月有点招架不住。
不算宽敞的三人后座,陈可爱和陆清眠、江浸月中间竟还空出了半个人的位置,可见陆清眠和江浸月两个人黏得有多紧。
“因为你是食物!我是吃食物的人!”江浸月越说越自信,挺起胸膛,脑袋里浮现出动物世界节目的旁白,补充道:“我可是食物链顶端的男人!”
江浸月这几天胖了一点点,脸颊显得更莹润细腻,雪白的发色和睫毛让整个人看起来软糯乖巧,挺着胸膛说自己是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时可爱得让人想笑。
陆清眠很给面子地没有笑出声,下压的唇角却忍不住牵起一点。
“食物是要花钱买的。”陆清眠拿走江浸月怀里的酒瓶放在一旁,一双眸子很沉很深地看着他,“江浸月,快好起来吧。”
江浸月是很期待自己好起来的,可被陆清眠这样的眼神看着,江浸月如小动物般的直觉浮现,下意识觉得好起来以后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他悄悄往车窗边挤了挤,却没办法拉开和陆清眠之间的距离。
陆清眠似乎觉得车内闷热,扯了扯衣领,拉链滑下去一点,露出修长的脖颈。
血液的腥甜味变得更加明显,江浸月耸了耸鼻尖,立刻低下头,藏起闪烁着红光的眸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悄悄勾住陆清眠的指尖,轻轻扯了扯,有点求饶的意思。
“怎么?”陆清眠侧眸,装作不懂。
江浸月一点点靠过来,脑袋搭上陆清眠的肩膀 ,手指抬起来捏住陆清眠领口的拉锁,把拉链一路拉到最上面,“食物大人,你赢了。”
顶着江浸月男朋友身份的陆清眠,越来越幼稚了。
国庆假期倒数的第二天,路上依旧很堵,等他们回到H大门口,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坐了一路车众人都有些疲惫,下车后各自拿好行李纷纷道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岑英杰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一旁,拿出相机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先别走,来拍个大合照吧!”
“大合照!”江浸月第一个抬头,他对大合照这种东西特别感兴趣。
“对啊,拍张合照留个纪念!”岑英杰听到江浸月的声音,先冲他招了招手。
他虽没多说,但特意将拍照的地点选在校门下方能够遮挡阳光的地方。
江浸月不似军训时拍第一张大合照时的害怕和紧张,他拉着陆清眠走过去,站在了最边缘。
这一行人,除了江浸月和陆清眠是大一的,剩下的都是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各个看着大大咧咧却粗中有细。
江浸月虽从未表明过他患有碰触ptsd,但大家都有些察觉,相处时也会注意。
如今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和江浸月也成了朋友,见江浸月站在最边上,也不多说,纷纷换位置,把陆清眠和江浸月包在了最中间。
陈可爱特意站在江浸月的另一边,已经比出了一个剪刀手做好了准备。
“往中间挤一挤!把一边的校牌也拍进去!”岑英杰摆好相机,设置延时拍摄。
江浸月站在中间有些局促,他看向副社长田修荀,“我还是站在边上吧?”
按理说他和陆清眠都不算是露营社的人,站在中间感觉不太好。
田修荀无所谓地摆摆手:“小孩站中间!你们都是大一的,站中间没问题!”
“小孩?”被说小孩的江浸月一脸茫然。
“……”同样被说小孩的陆清眠脸色黑了黑。
“快准备好!”岑英杰大喊一声,跑了过来。
他窜到田修荀身旁,手臂一抬就揽住了田修荀的肩膀,田修荀顺势揽住身旁的陆清眠,陈可爱也和另一边的郑月手臂搭着肩膀,大家亲亲密密地往中间挤了挤。
陆清眠揽着江浸月,江浸月看了眼陆清眠另一边肩膀上搭着田修荀的手臂,又看向身旁的陈可爱。
陈可爱清楚江浸月的情况,并没有抬手揽过来。
众人已经比好了剪刀手,露出笑容。
岑英杰大喊:“来,茄子!”
在“茄子”声里,江浸月抬起手臂,主动揽住了陈可爱的肩膀,翘起嘴角,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H大建校时间悠久,校门虽不够奢华,却满是岁月的痕迹,夕阳落在金属校牌上,氤氲出一片暖光。
江浸月努力微笑着,哪怕幻象到来,他的眼前正不断被黑暗侵袭。
“都是假的。”江浸月轻声呢喃,他收紧揽着陈可爱的手臂,听着耳边朋友们的笑闹声,在快门声结束后抬起头,看向了漫天霞光。
陈可爱万万没想到江浸月会主动揽住他,拍完照,他立刻仔细观察江浸月的神情,问道:“月月,你还好吗?”
江浸月的红眸映着天空中悠闲飘过的云朵,失焦的眸子慢慢重新聚拢,他的视线落回陈可爱身上,摇了摇头:“我没事的,放心!”
陈可爱愣了下,他意识到江浸月在极短的时间里摆脱了幻象,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看了看江浸月,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但坚定地站在江浸月身后的陆清眠,发自内心地为江浸月高兴。
“月月,你是不是快好了?”
江浸月用力点头:“嗯!我快好了,很快很快了!”
拍完合照,岑英杰把合照分别发给众人,拎起行李和朋友们道别。
陆清眠、江浸月和陈可爱一起往莱茵小区走,一路上氛围轻松,还时不时聊一些露营时的趣事。
电梯到达9楼,陈可爱先下楼,临走前他颇为感慨地看了眼陆清眠和江浸月,“时间真是神奇,露营前你们还只是暧昧,露营后你们就已经恋爱了。”
江浸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陆清眠则直接按了关门键。
陆清眠先和江浸月一起回到1203,帮他放好东西才走,临走前特意深深地看了江浸月一眼,说:“晚点我来喂你吃饭。”
江浸月手里的衣服瞬间掉在地上,他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温度很高,他一定脸红了!
距离特立独行的吸血鬼玛丽苏事件结束还有将近20天,这20天他难道天天都要让陆清眠喂饭?
江浸月腿一软,坐在了沙发上,只觉得时间怎么过得如此缓慢!
晚上,陆清眠收拾得一身清爽,来到了江浸月家。
“久等了,饿很久了吧?”陆清眠淡淡地说,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似乎一会要做那种事情的不是他。
虽然已经吃过好多次饭了,可江浸月还是无法做到冷静面对,他轻轻转头,背对着陆清眠。
陆清眠拆开一包新的湿巾,突然问:“你喜欢什么口味?”
江浸月疑惑:“什么口味?”
陆清眠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小瓶子,“橘子味还是草莓味?”
那两个小瓶子包裹着花里胡哨的外皮,上面写的全是英文,江浸月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念道:“lubricants?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单词对他来说是个生僻词,他下意识拿出手机搜索。
陆清眠则拿着两个小瓶子先走进卧室,把两个小瓶子扔到床上了。
他出来后,看到江浸月拿着手机,整个人僵在那里。
“搜完了?什么意思?”陆清眠问。
江浸月嘴唇动了动,那三个字含在唇齿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lubricants是润滑液的意思。
“怎、怎么突然需要这个?”江浸月声如蚊蝇,若不是陆清眠低头靠过来,几乎听不见。
听到江浸月的问题,陆清眠勾唇,表情有些坏。
在没确定关系前,陆清眠还披着高深莫测、冷静克制的皮,在确定了恋爱关系后,陆清眠身上的伪装正以极快的速度剥落,最明显的改变就是越发肆无忌惮地逗弄江浸月。
“江浸月,你没发现你吃得越来越多了吗?”
一开始江浸月吸收精气,只需要陆清眠弄一次就够了,后来变成了两次,等江浸月尝过鲜血的味道后,只靠吸收精气,可能三次都不够。
“太久了,很干,会疼。”陆清眠淡淡地说。
这几个字眼蹦入江浸月的耳朵,像一声声大鼓,震得他头晕。
“对、对不起……”他下意识道歉,双手手指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细白的指尖都变得粉红。
陆清眠坐在江浸月身旁,被江浸月的神情勾得心底痒痒的,忍不住抓住江浸月的手腕,将他带进卧室。
“为什么道歉?因为你很能吃吗?放心,就是十次我也喂得起,就怕你吃不动!”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江浸月爬上床,背对着门口,乖巧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想了想,问道:“需要我听歌吗?”
“不用,”身后传来衣物撩拨的声音,紧接着空气里传来了淡淡的草莓香,陆清眠靠上江浸月的后背,仰头枕着江浸月的肩膀,声音低了几分,“我唱歌给你听,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江浸月抱着膝盖的手放下,顺着床单摸索,想去勾陆清眠的手指。
陆清眠干脆把另一个未开封的小瓶子推过来,“帮我打开。”
冰凉的瓶身碰到指尖,江浸月的身体都抖了一下,他捏起瓶子,也不敢仔细看上面的英文,拆开包装拧开瓶盖又递了过去。
空气中的草莓香气掺杂进了淡淡的橘子甜味,可能因为这次用了小瓶子里的东西的原因,隐秘的声音大了许多,一声声往江浸月的耳朵里钻。
突然,陆清眠低低哼唱起了一首英文歌,他的呼吸有些沉,哼歌时声音格外喑哑,偶尔会有些断断续续,却让江浸月的心跳越来越快,一颗心几乎要冲出胸膛。
比草莓和橘子更霸道的香甜气息闯入鼻间,江浸月明明想控制一些,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急切,可他今天确实很饿了,忍不住张唇,大口吸气。
吸气的声音被陆清眠听到了,暧昧的歌声里掺进了一丝笑意。
这一夜,江浸月不记得自己吃了多久,只知道后来他肚子吃得圆滚滚的,饱得不能再饱,而陆清眠带来的两个小瓶子都空了,被扔进了江浸月家里的垃圾桶。
国庆假结束,大学城恢复了热闹。
江浸月不肯让陆清眠再陪他上课,每天自己撑着大黑伞上课下课,偶尔还会和同班同学说笑几句,虽然进度缓慢,但也在慢慢适应着大学生活。
很快,到了特立独行的吸血鬼玛丽苏事件的最后一天。
这些天,江浸月保持着每晚让陆清眠喂饭的频率,一直都没有咬陆清眠,喝他的血。
为了庆祝他即将变回人类,江浸月决定今晚和陆清眠一起吃顿浪漫的晚餐,再把老奶奶送的梅子酒喝掉。
下午下课,江浸月没有等人都走光了才出去,而是跟在同学们身后往外走,偶尔会被打闹追赶的同学撞到肩膀,可江浸月除了扶住墙缓了一会儿外,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没有人知道他刚经历了短暂的幻象,又从幻象里摆脱出来。
回到莱茵小区,江浸月拿上梅子酒去陆清眠家。
陆清眠家是指纹锁,里面已经录入了江浸月的指纹。
打开门,陆清眠正在收拾桌子。
晚饭是陆清眠从一家知名餐厅订的,刚刚送到,还热气腾腾的,不是西餐,而是来自各个省份的特色菜。
江浸月把梅子酒放进冰桶里,坐到餐桌边。
“要不要等过了0点再吃?”陆清眠问。
现在吃,江浸月还是吸血鬼,吃不出什么味道。
江浸月摇头,为两个人摆好酒杯,“现在吃吧,以后也感受不到这种吃不出味道的感觉,也算是一种纪念嘛。”
对于江浸月奇怪的纪念方式,陆清眠并未扫兴。
吃饭时两人没喝多少酒,虽然梅子酒的味道在此时对江浸月来说很清淡,但光是闻着梅子酒的清香味就觉得很上瘾。
吃过饭,他抱着酒瓶和陆清眠一起躺进了浴室的红黑色棺材里。
这是陆清眠家的浴缸变的,自从变成棺材后江浸月还没好好躺过呢,他猜测等吸血鬼事件结束,这个棺材也会重新变回浴缸,便想跟陆清眠过来体验一下。
陆清眠拿着手机先躺进去,然后接住了躺进他怀里的江浸月。
棺材很大,里面很柔软舒适,两个人半靠着棺材壁一起玩手机游戏。
依旧是节奏大师,如今陆清眠是江浸月的男朋友了,江浸月也敢肆无忌惮地让陆清眠帮他通关自己过不去的歌曲了。
看着陆清眠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点击着屏幕上的方块,江浸月忍不住一连声地夸赞:“陆清眠,你好厉害!你好棒!你太厉害啦!哇!”
伴随着江浸月的夸奖,陆清眠越按越快,每首歌都会拿最高分打破纪录。
一直玩到手机没电,陆清眠才放下手机,他低头看江浸月捧着酒瓶时不时嘬一口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很喜欢玩游戏吗?”
江浸月点头:“喜欢!”
“那……我上次带你一起玩的那种游戏呢?你喜欢吗?”陆清眠指的是那款打怪建家的血腥暴力游戏。
江浸月认真想了想,依旧回答:“喜欢的!”
“你不觉得很血腥很吓人吗?”陆清眠继续问。
江浸月回头,带着淡淡梅子酒香气的呼吸喷洒在陆清眠的脸上。
“是有一点吓人,但是你会陪着我玩嘛!而且那款游戏做得好真实,无论是怪物喷血的方式、还是内脏破碎的样子,都跟真的一样!”
陆清眠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那是我做的游戏。”
江浸月瞪大眼睛,想到陆清眠家里那堆仿真人体标本,“怪不得!”
原来陆清眠是用那些东西来研究的!
“陆清眠!你真的太厉害了!比我以为的还要厉害好几倍!”
“不对……”梅子酒快被江浸月喝光了,他的头有点晕晕的,他伸出手,比出三根手指,想了想,放下酒瓶,两只手一起伸开,“是厉害好多好多好多倍!”
被江浸月这样毫不吝啬的夸奖,陆清眠的心口温暖无比,他指尖勾缠着江浸月颈边的发尾把玩,声音轻了几分:“但那些游戏无法在国内上架,只能上国外的平台。”
江浸月对游戏的事情不太懂,他只知道陆清眠很棒、陆清眠很厉害,陆清眠是最好的!
所以他又开始一连串地夸奖陆清眠,把那些不喜欢陆清眠游戏的人都骂了一顿,偏心偏得没边了。
“对我来说不够。”陆清眠没说他那款游戏在国外拿过几个奖,作为独立游戏制作人,他的成就已经让很多人望尘莫及,可他的野心不只是在国外拿奖。
“我想做出一款在国内也能上架的好游戏。”陆清眠的声音轻了许多,似乎不打算让江浸月听见。
可江浸月就在他怀里,离得很近,虽然整个人醉醺醺的,还是听清了。
“我支持你!永远永远永远……支持你!陆清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江浸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少个“永远”,他只是怕陆清眠无法接收到他的决心,便撑着陆清眠的肩膀,凑近陆清眠的耳朵,认真又仔细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我本该是没有未来的人。”陆清眠薄唇微动,这回彻底没有发出声音。
他收紧怀抱,将这只醉醺醺的小吸血鬼锁在怀中。
表针一圈圈转动着,眼看着就要到午夜12点了。
陆清眠的手指缓缓爬上江浸月的唇,指尖压上软糯的唇瓣,轻轻用力,看着殷红的唇瓣在他的指尖变换形状,微张的唇中一对小尖牙若隐若现。
“快到12点了,要不要在最后时刻……咬我一口?”陆清眠问,声音无限缱绻。
若是江浸月头脑清醒,他一定会拒绝,可他此时喝醉了,本就一直在嗅着陆清眠血液的香甜味,又被陆清眠这么直白地引诱,眸底的花纹立刻绽放。
盘踞在陆清眠家屋顶的荆棘蔷薇攀爬下来,将黑红色的大棺材编织进一个巨大的花笼里。
江浸月撑着陆清眠的肩膀,跪坐起来,手指扯乱了陆清眠的领口,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陆清眠的颈项。
他舔了舔自己尖尖的小牙,喃喃自语:“我就咬一口,轻轻的咬一口……不会喝很多的……”
挺起的肩背慢慢压低,江浸月伏低身体,又趴回陆清眠身上,鼻尖贴上温热的颈项,他像小动物似的来回嗅闻,找了个最满意的位置,缓缓张唇,将小尖牙压了上去。
尖牙上似乎带有某种毒素,皮肤被刺破,涓涓鲜血流入江浸月口中,陆清眠非但没感受到疼痛,反而从伤口处开始体会到了一种极致到令人恐怖的欢愉。
他一手握紧棺材边缘,手背用力到泛起青筋,另一只手掌控住江浸月的后腰,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反手把江浸月压在身下。
江浸月虽然喝醉了,可不伤害陆清眠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他只浅浅喝了几口,就舔好了陆清眠的伤口。
看着已经完好无损的皮肤,江浸月将脸颊贴上去,声音小小闷闷的,“陆清眠,谢谢你。”
陆清眠仰起头,喉结微微滚动,身体仍沉浸在欢愉的尾巴里。
指针缓缓走过12点,江浸月雪白的发丝和睫毛变回黑色,眼底的花纹消失,眼珠的红如烟尘般消散。
过于苍白的皮肤恢复血色,江浸月却仍醉晕晕的。
棺材变回浴缸,无数荆棘蔷薇消失,江浸月想坐起来,又因为浴缸太滑,重新倒回陆清眠身上。
靠在棺材边的酒瓶也慢慢滑倒,里面仅剩的一些酒液全都洒了出来,浸湿了两个人的衣摆。
江浸月感受到冰凉的酒液,神情迷离地伸出手,摸到了湿透的衣摆。
他的指尖顺着自己的衣摆摸到了陆清眠的衣摆,不知怎么探入了衣摆之下,碰到了陆清眠形状美好的腹肌。
欢愉的尾巴还未消散,江浸月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肌肉颤了颤。
他茫然抬头,凑近陆清眠,眯着清澈的黑眸去看陆清眠的脸。
“陆清眠,你怎么了?”江浸月开口,声音软腻一片。
“你做的好事。”陆清眠轻叹一声,自知不能跟酒鬼争论。
他揽起江浸月,想把江浸月抱出浴缸。
偏偏江浸月不听话,动来动去,一双腿来回乱踢,让陆清眠撑着浴缸底的手臂一滑,两个人又摔了回去。
他怕江浸月受伤,长手长腿全都护着江浸月,自己的后脑勺重重撞到浴缸底,发出“咣”的一声。
陆清眠确信他在那一刻眼前闪烁起了亮光。
他撑着浴缸重新坐起来,江浸月一脸茫然地跪坐在他身上,膝盖动了动,压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陆清眠身体猛地僵硬,“江浸月,别乱动!”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陆清眠,浴缸里好像有石头。”
陆清眠呼吸放轻,想把江浸月扯过来:“我知道,你先别动!”
江浸月歪了下头,天真地说:“好硌人,我把石头扔了吧?”
说着,江浸月用力抓了下去。
陆清眠闷哼一声,疼得脸色铁青。
他猛地起身把江浸月压在浴缸底,再也维持不住什么克制、冷静、淡漠,恶狠狠地说:
“江浸月!我他妈不忍了!我现在就草-死你!听见了吗?老子现在就要草-死你!”
江浸月明明醉醺醺的,偏偏把陆清眠的这句话听清楚了。
污秽的字眼一个个砸进耳朵里,江浸月摸了摸怦怦乱跳的心口,下意识想看看钟表。
“别……”他刚刚从吸血鬼变回人类,别这么快就——
金手指不给江浸月多余的思考时间,欢快地在江浸月的脑袋里说话:
“恭喜宿主完美体验特立独行的吸血鬼玛丽苏事件!宿主好棒!再次无缝衔接!此次抽取的玛丽苏事件是——”
超级无敌玛丽苏金手指故意拉长音调,尽职尽责地用自己的金属音营造令人期待的氛围。
“人见人爱的小猫咪!”
话音刚落,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就在江浸月的头顶长了出来。
猫耳朵黑橘白三色掺杂,耳朵尖两缕聪明毛长长的。
江浸月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多出来的猫耳朵,又动了动屁股。
陆清眠察觉到江浸月坐在他身上的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微微皱眉伸手,从江浸月的裤子里掏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猫?”陆清眠有些惊讶。
比起天使、人鱼、吸血鬼,只是长出猫耳朵和猫尾巴着实算不上令人震惊了。
江浸月抖了抖猫耳朵,鼻尖嗅了嗅,突然扑到陆清眠的肩头。
陆清眠这才注意到江浸月的眼睛也变了,变成了黄玉一般的色泽。
江浸月手指扯着陆清眠的衣襟,鼻尖顺着颈项往下嗅闻,一路就要闻到不可说的地方,被陆清眠眼疾手快地掐住下巴。
黄澄澄的眸子眨了眨,江浸月歪头,用脸颊眷恋地蹭了蹭陆清眠的指尖,单纯又天真地问:
“陆清眠,你身上怎么会有发-情的味道?”
陆清眠的心脏一紧,酒精让江浸月变得格外大胆。
他甩了甩猫尾巴,扯开陆清眠掐着他下巴的手,低头仔细嗅了嗅自己,神情疑惑:
“好像闻错了。”
猫尾巴缠上陆清眠的腿,猫耳朵抖来抖去,江浸月趴回陆清眠耳边,声音轻轻,“原来是我发-情了。”
第50章 四十万分之一
“发-情?”陆清眠的视线忍不住看向江浸月头顶抖来抖去的猫耳朵, 指尖动了动,很想上手捏捏看。
江浸月的鼻尖轻轻蹭到陆清眠的脖颈,梅子酒的后劲很大, 在金手指刚说话的时候,江浸月还能分出一点注意力听听, 可听完不等他思考,大脑已经重新变得混沌。
“你没有发-情期嘛?”江浸月仔细闻着陆清眠身上的味道, 在长出猫耳朵、猫尾巴后, 他多了很多属于猫咪的动物本能。
陆清眠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江浸月的猫耳朵, 入手的耳朵尖毛绒柔软,他捏得小心翼翼,生怕捏疼了江浸月。
江浸月歪着头, 被捏那边的耳朵不断抖动,连眼睛都眯起来一只, “好痒!”
“人类没有发-情期。”陆清眠还不忘回答江浸月的问题, 也不在乎江浸月这只醉酒猫咪能不能听明白。
江浸月不耐烦地拍开陆清眠的手,又去嗅闻陆清眠的味道,微凉的鼻尖从陆清眠颈侧的皮肤蹭到陆清眠的喉结,轻微的碰触却带给陆清眠不容忽视的麻痒, 他的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吸引了江浸月的注意力,黄玉般灵动的眸子跟着上下移动。
此时陆清眠的喉结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玩的小球,他微微张唇,下意识咬了上去。
“江浸月!”陆清眠双手猛地掐住江浸月的腰,硬生生把江浸月给拔开了。
“喵?”江浸月喵呜了一声, 整个人被陆清眠掐着腰举高了,双手自然垂下, 茫然地看着陆清眠。
陆清眠深吸一口气,干脆抱起江浸月离开浴室,将他放在了外面的大床垫上。
江浸月明明喝多了,可动作却依旧灵活,不知是不是与他现在半人半猫的状态有关。
陆清眠把他仰躺着放在床上,刚松手江浸月就已经利落翻身,四肢跪在床上,尾巴在身后用力甩了两下,表明现在心情不太好。
他看准陆清眠的位置,跳起来就往上扑,想重新扑回陆清眠怀里,结果却扑出了床垫,膝盖重重跪在地板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陆清眠都没来得及阻止。
江浸月痛得抱住膝盖,蜷缩在了地板上,尾巴也一动不动地搭在身后,猫耳朵紧紧贴着脑袋,显然疼坏了。
这么疼却一声不吭,像极了很会忍耐疼痛的猫咪。
陆清眠立刻走过去把江浸月重新抱进怀里,带着他一起坐在床垫上,挽起江浸月的裤腿查看膝盖上的青紫。
他现在确信江浸月是喝多了,不然也不会扑得那么歪。
江浸月抿紧唇,双手搭在陆清眠的手臂上,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仿佛上面的青紫会咬人。
陆清眠像安抚小猫咪一样捏了捏江浸月的后颈,“喝多了这么不老实?”
江浸月扭了一下,没躲开,被捏着捏着就眯起了眼睛,脑袋一歪靠在陆清眠的肩膀,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陆清眠探手从一旁的小包里翻出化瘀的喷雾,喷在江浸月的膝盖上。
这喷雾是陆清眠专门为江浸月准备的,江浸月皮肤很嫩,总是莫名其妙的磕碰青紫,经常需要用到。
只是此时,这喷雾浓郁的中药味对于变成半人半猫的江浸月来说实在过于刺激难闻。
他侧过身把脸颊努力往陆清眠怀里藏,双腿也不老实地蹬了几下,声音含含糊糊地说:“陆清眠,我不想闻那个……”
陆清眠在江浸月的膝盖上挥了挥手,加速空气流动,让喷雾快点干,味道散得快一点。
“等一下就好了。”
江浸月没再说话,只是贴着陆清眠的胸口轻轻呼吸,垂在身后的猫尾巴慢慢开始移动,尾巴尖尖左右摆动。
“陆清眠,你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陆清眠听了,突然起了好奇心,抬起手腕闻了闻自己,“是吗?我怎么闻不到?”
不想这一句话似乎戳到了江浸月现在的逆鳞,本来安逸摇摆的猫尾巴用力拍打起床垫,耷拉下来的猫耳朵猛地立了起来,江浸月双手用力搂住陆清眠的脖颈向下压,特别严肃地说:“你怎么可以闻不到呢!”
陆清眠火上浇油:“大概因为你不够努力?”
江浸月眉头微皱,眼帘垂下,像是在仔细思索。
但其实他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想不出什么东西。
他只是遵循猫科动物的本能,突然仰起头凑到陆清眠的下巴咬了一口。
咬完下巴,江浸月迅速转移阵地,又去咬陆清眠的喉结。
他咬得轻重不同,很快在陆清眠的颈侧留下几处深浅不一的牙印。
陆清眠起初还算镇定,手臂搭在江浸月的腰间,任由江浸月咬来咬去,可江浸月越咬越过火,指尖扯着陆清眠的领口往下拽,企图在衣服下面也咬出痕迹。
直到领口绷直,再也没办法往里面咬了,江浸月才叹息着松手,放开了被他扯变形的领口。
“好了,”陆清眠动了动腿,想把江浸月从身上放下去,“别闹了,睡觉吧。”
江浸月却像听不见,眼睫抬起,视线认真地在陆清眠的脸上巡视,像在思考着什么。
那视线从陆清眠的脸一路往下看,缓缓落在了陆清眠的胸口。
陆清眠喜欢穿宽松休闲的衣服,不脱衣服很少能看出他身上恰到好处的肌肉。
此时陆清眠的领口乱糟糟的,颈侧、锁骨遍布齿痕,在灯光下,隐约还能看到反着光的水痕。
江浸月看着陆清眠的胸口,缓缓将手搭了上去。
他能感受到掌心下属于陆清眠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急促又有力,一点不似陆清眠面上的平静。
江浸月翘起嘴角,心中有些小得意。
“真好。”无法保持平静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慢慢倾身,腰肢下压,猫尾巴高高翘了起来。
陆清眠不知道江浸月要做什么,只是垂眸看着。
江浸月鼻尖隐隐碰到了陆清眠的衣襟,他缓缓张唇,抬眸飞快看了陆清眠一眼,然后突然用力咬了下去。
他本来只是想隔着衣服在陆清眠的心脏处留下自己的印记,却忘了心脏处的胸膛还有另一个东西存在,江浸月这一口正好用力咬了上去,疼得陆清眠瞬间屈起长腿,把江浸月夹在膝盖与胸膛之间。
江浸月的唇齿间感受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抿了抿唇,肩膀立刻被陆清眠推开了。
“江浸月!”陆清眠低吼一声,面色少见露出些许羞窘,偏偏他又不能拿江浸月怎么办。
江浸月茫然地眨眨眼睛,他被推到了一旁的床垫上,双腿叉开跪坐着,猫尾巴翘起来勾成一个小问号,因为尾巴露在外面,裤腰被迫卡在尾巴下面,露出了半边饱满白腻的地方。
陆清眠瞥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他扯过被子往江浸月头上盖。
“睡觉!立刻睡觉!”
后半夜正是猫科动物最活跃的时候,就算喝醉了,江浸月也睡不着!
他刚在陆清眠身上盖了无数印子,正开心着,怎么舍得现在睡觉。
江浸月灵巧地从被子里面钻出来,眼珠一转,又扑向了陆清眠。
陆清眠胸口处的某处还在泛着奇怪的疼,那疼渐渐变成了一种无法忽视的痒。
他见到江浸月再次扑过来,下意识要躲,身体刚动一点,又强迫自己停在了原地。
江浸月喝多了,这次又扑歪了,还是被陆清眠伸手捞回去的。
陆清眠把江浸月锁在怀里,干脆抬手在江浸月露出半边的白腻上用力拍了一下。
清脆的拍打声响起,江浸月微微瞪大眼眸,似乎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忍不住抬眼去看陆清眠。
那眼神太过清澈,明明是江浸月先撩拨的,现在确像陆清眠才是坏人。
陆清眠干脆捂住了江浸月的眼睛,声音低了好几分:“江浸月,别看了,睡吧,一切等睡醒再说。”
江浸月安静了下来。
陆清眠以为今夜终于能睡觉了,却不想江浸月突然双腿并紧,两只手轻轻搭上陆清眠的手臂,红润的唇微张,小声说:
“可是……陆清眠,我发-情了,好难受。”
摒弃了属于人类的扭捏晦涩,半人半猫的江浸月直白地将自己的需求和感受说了出来。
江浸月感觉到陆清眠捂着他眼睛的手抖了一下。
“明明说好了,等你彻底痊愈。”陆清眠的声音带上些许无奈。
江浸月醉醺醺的大脑还记着这个约定,他咬了咬唇,“可是,我真的好难受。”
陆清眠的手离开了江浸月的眼睛。
江浸月终于重新看到了陆清眠的脸,那张脸帅气俊美,黑眸却隐藏着无数风暴。
“你想要我怎么做?”陆清眠低声问。
江浸月将手轻轻搭在陆清眠的手腕上,他躺在属于陆清眠的床垫上,漂亮的身体放松,“帮帮我,好吗?”
陆清眠的呼吸变得不再平稳。
他深深地看着江浸月,终于下定决心,缓缓伸出手,指尖搭上江浸月的裤腰缓缓往下扯。
裤腰上的松紧带一点点蹭过漂亮的胯骨,即将继续往下时,一声空气爆炸般的响声传来。
“嘭!”
陆清眠手指勾着的裤腰突然消失,眼前一阵橘黄色的暖光闪过,江浸月的身体不断缩小,等光芒彻底消散,床垫上哪里还有江浸月的人影?
只见床垫中央,一只摊开肚皮的黑白橘三色长毛猫咪仰躺在床垫上,猫眼缓缓闭上,小胸脯上下起伏,尾巴晃动的幅度逐渐变小,彻底睡着了。
陆清眠的手指还悬浮在猫咪上方。
他垂眸看着沉沉睡着的小猫咪,手慢慢用力握拳,手背青筋浮现。
陆清眠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里挤压出来:“江浸月!”
彻底变成猫咪的江浸月似乎累极了,也不说什么发-情和难受了,睡得很熟很沉。
陆清眠不忍心叫醒这只熟睡的小猫咪,只能冷着脸去浴室冲冷水。
洗完澡后,陆清眠带着一身凉气躺回床垫,一旁摊开肚皮睡着的小猫咪耸了耸小鼻子,胡须跟着抖了抖,猫爪一扬,转身窝进陆清眠怀中。
陆清眠高高抬手,最终轻轻落下,把不过他手臂长短的猫咪搂进怀中,贴着自己的胸口抱紧。
一人一猫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睡着。
这一觉江浸月睡得又沉又熟,等他睁眼的时候阳光已经晒到了床垫上。
他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就看到了陆清眠巨大的脸。
“喵?”怎么回事?陆清眠怎么变这么大了?
江浸月疑惑,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发出了一声猫叫。
他猛地坐起来,“喵?喵喵喵喵喵?”我怎么好像在猫叫?发生什么了?
陆清眠撑着手臂躺在一旁,平静地看着江浸月睁开眼睛,一只猫咪非常人性化地坐了起来,没有说话。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抬起猫爪拍了拍自己宿醉后的脑袋,猛地想起了昨夜金手指出现后说过的话。
“喵喵喵?”人见人爱的小猫咪?
他是又无缝衔接了一个玛丽苏事件吗!
那一瓶梅子酒几乎都进了江浸月的肚子,他对昨夜的记忆十分模糊,此时见陆清眠好整以暇地侧躺在一旁,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会变成猫的事,表现得比他本人还镇定许多。
见陆清眠这么镇定,江浸月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有些苦恼,这次的玛丽苏事件是变成猫,难道他之后的一个月都只能用猫的形态生活吗?那他怎么上学?
江浸月想到难处,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陆清眠。
陆清眠正拿着手机,似乎在搜索什么。
不一会儿,陆清眠看着手机低声念道:
“三花猫,猫界公认美女,只有四十万分之一的概率才会出现公猫……”
念到这里,陆清眠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
他抬眸扫了眼还呆呆坐在旁边的江浸月,这才继续念了下去:
“因公三花猫格外稀少,被当成了幸运的象征,也成了招财猫的原形。”
放下手机,陆清眠在江浸月呆呆的视线里伸出手。
江浸月傻乎乎地看着陆清眠逐渐伸过来的大手,歪了下猫头,“喵?”
陆清眠要干什么?
下一秒,江浸月被陆清眠抱进怀里,他还下意识低头蹭了蹭陆清眠的胸口,却不想陆清眠突然拎起了他的大尾巴。
在大尾巴下面,两颗毛茸茸的蛋蛋挂在上面,不同于江浸月黑白橘的花色,这两颗毛蛋蛋是纯白色的。
江浸月显然还没习惯自己是只猫的事,也没意识到他现在没穿衣服,尾巴掀开,一切一览无余。
陆清眠看见毛蛋蛋,确定江浸月还是小公猫,没变性别。
随后他指尖泛痒,忍不住抬手,拇指和食指合并,轻轻捏了下去。
人生第一次,江浸月被捏了那里,带来的刺激是无与伦比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只听安静的室内响起一声尖锐的猫叫,紧接着陆清眠的手背就多了三道抓痕。
“喵!!!!”
早上,陆清眠走出莱茵小区。
H市的10月末已经无限接近冬季,他穿上了稍厚的外套,衣襟奇怪地鼓起来一块,正罕见的一个人走向学校。
他走到马路边,看了眼红绿灯,等在了斑马线后面。
这时,一颗猫猫头从他的外套领口钻出来,看向了马路对面。
江浸月藏在陆清眠的外套里觉得憋闷,忍不住把脑袋探了出来,刚探出来就看到斑马线对面蹲着一只黑乎乎的小猫。
那小猫瘦巴巴的,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肋骨的线条映在皮毛上,毛色也黯淡发灰,只一双绿色的猫眼显出几分活气。
比小黑猫过于瘦弱的身体更令人惊异的是这只小猫是半透明的,这显然不是一只活着的小猫,而是一只小猫的灵魂。
他忍不住抓了抓陆清眠的胸口,扬起脑袋招呼陆清眠,又抬起猫爪指了指小黑猫的方向示意陆清眠看。
“喵!”看那里!
陆清眠微微颔首,“我看到了,一只黑猫。”
江浸月有些惊讶,他还以为陆清眠会像之前看不到黑色蝴蝶一样,也看不到那只小黑猫,却不想这次的玛丽苏事件似乎也影响到了陆清眠,让陆清眠能看到他所看到的世界。
早晨的马路川流不息,红绿灯的时间被拉长,在人行道的绿灯马上要亮起前的几秒,一个小男孩飞快跑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冲出马路被疾驰而过的汽车撞到,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摔倒在马路边。
疾驰而过的车辆擦着他的衣服驶过,狂风吹起小男孩的碎发。
小男孩的家长这才追上来,扯起小男孩的手臂,抬脚就冲着小男孩的屁股狠狠踢了好几脚,一边踢一边骂:
“还好老天爷长眼,让你摔了一跤,不然你是想死在我眼前吗?我让你乱跑!让你乱跑!踢死你算了!”
江浸月的小猫脸十分严肃,毛嘴边的胡子抖了抖,黄玉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马路对面。
他刚才清楚地看到那个小男孩根本不是莫名其妙摔倒的,是小黑猫换了下位置,主动挡在了小男孩面前,才让小男孩摔在了马路边,没有冲上马路被车撞死,与之相对的则是小黑猫被小男孩踢了出去,小小的身体被车轮碾过,半透明的身体变成了薄薄的纸张一样贴在马路上,又被后面的车纷纷碾了过去。
等车流少了些,纸片一样的小黑猫才重新飘回马路边,身体慢慢恢复成之前的样子,继续蹲在那里,像是在守护着下一个会横冲马路的小孩或者是大人。
江浸月的心脏紧缩,心口弥漫起难言的酸楚。
他不知道已经是魂魄状态的小黑猫被压扁时会不会疼,但看小黑猫熟练的模样,它已经救过不少人。
它为什么这么做?它又是怎么死的?
路过小黑猫,江浸月藏回陆清眠的胸口,并没有打扰小黑猫。
早晨的校园十分热闹,陆清眠沿着楼边走向计算机系上课的教学楼。
他已经帮江浸月请了假,但不放心江浸月自己在家,于是把江浸月带出来一起上课。
陆清眠挑了一处近路,身旁是一排宿舍楼,路过时能听到宿舍楼里十分热闹。
走这条近路的学生很多,在陆清眠前方一段距离,不知哪层楼的缺德学生往下泼了一盆水,水珠飞溅,眼看着就要浇到前面的一个女生身上。
女生没反应过来,刚抬起头往上看,根本来不及躲。
正在这时,一个黑漆漆的塑料袋突然被风吹了过来,恰好飞过女生头顶,帮女生挡了一下,大半盆水泼到塑料袋上,女生只是肩膀落了些水,躲过一劫。
女生惊魂未定地看着头顶,泼水的宿舍早就关上了窗户,她冲着上面骂了几句,这才怒气冲冲地走了。
刚刚飞过女生头顶帮忙挡水的黑色塑料袋落在地上,在微风下缓缓抖动。
可在江浸月和陆清眠眼中,那塑料袋根本不是被风吹起来的。
就在水泼下来的瞬间,一只身体半透明的小白猫灵魂用两只爪子勾着黑色塑料袋从天而降,把黑色塑料袋当滑翔伞一样使用,特意帮女生挡住了那些水。
此时小白猫正不断抖着身上的水珠,带动着勾在爪子上的塑料袋一抖一抖的。
刚才小黑猫做的事情已经让江浸月十分震惊了,此时又看到这只小白猫做的事情,江浸月已经无法保持平静,他忍不住从陆清眠的外套里钻出来,站在陆清眠的肩膀上。
他发现变成猫之后,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陆清眠微微皱眉,带着江浸月绕过小白猫,继续往教学楼走。
只是刚走出几米,他们就被几只H大知名的猫学长给挡住了路。
不同于之前灵魂状态的小黑猫和小白猫,这几只花色各异的猫咪都是好好活着的,甚至被H大的学生喂得有点肥。
它们挨挨挤挤地堵在陆清眠身前,纷纷放下嘴巴里叼着的石块、野草或是小野花,然后一双双猫眼看向站在陆清眠肩膀上的江浸月。
其中体型最大的猫咪先开口,娇娇地叫了几声。
“喵喵喵喵喵!”
这猫叫听在陆清眠和江浸月耳中,居然诡异地自动翻译成了人话。
这只猫说的是:
“这位美女,约吗?”
紧接着其他几只猫咪也纷纷叫唤起来,猫叫都变成了具体的意思。
“美女,别看它,你看看我呗?我多帅呀!”
“咳咳,都给我闪开!美女,跟我约吧?我专一着呢,还是初恋!”
江浸月茫然地眨了眨漂亮的猫眼,尾巴来回甩了甩,不太懂这几只猫咪的意思。
他们是在追求他?可他是公猫呀!才不是什么美女!
陆清眠却黑了脸,他一把将肩头的江浸月抱进怀里,冲着江浸月毛茸茸的小猫嘴就亲了下去,亲完还不忘宣示主权:“这猫有主了!”
几只来告白的猫咪纷纷瞪圆了猫眼,猫头上下晃动,打量着陆清眠,然后交头接耳起来:
“我的天呐!遇到变态啦!”
“这人类居然猥亵猫!”
“太可怕啦!我们一定要救下美女!”
陆清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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