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赶往A市

    伴着清晨虫鸣, 花迟将干燥的奶香面包片收进篮子里,面包片在碰撞时发出清脆的摩擦声,沈禛的手越过花迟耳侧, 拿走一片面包片放进嘴里。

    “咔嚓,咔嚓!”听声音就知道一定香脆极了。

    要带走的食物准备得差不多,花迟开始思考,要让沈禛带些什么物资走,家里剩下的肉干肉脯和黄油都可以让沈禛带走一些,间苗拔出来的萝卜和白菜,是很易于储存的蔬菜, 也可以让沈禛带一部分。

    家里腌的咸鹌鹑蛋更是不必说,用稻草塞了缝隙成板带到山下去, 食物在末世一定有销路。

    夏初采摘的野菜也是很好的物资,花迟将吃不完的那些都晒成了野菜干。

    他向沈禛确认说:“你确定你们要继续往北走吗?”

    沈禛拿出地图, 这张手绘地图他已经看过好多遍了,“确实是要继续往北走。”

    “那这些野菜干也可以带着了!”花迟松了口气,果断把野菜干统统塞进藤筐里。

    沈禛笑而不语。

    花迟晒这么多野菜干,是怕自己种不出来菜, 哪成想暴雨将蔬菜变得如此巨大, 按照地里蔬菜现在的生长趋势, 等到了收获的时候自己家都要吃不完了。

    有新鲜的, 适口的蔬菜, 花迟才不吃苦巴巴的野菜!

    地图上标明的基地,在A市更北的地方,如果花迟没记错, 那边是寒带,而且是苔原气候, 狐儿山上的野菜那边不一定有。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极寒地带缺少蔬菜,带着野菜干准没错。

    “哎,你给我拿出来干什么!”花迟正努力往筐子里塞野菜,沈禛却从里面挑挑拣拣摘出来一些。

    他将捡出来的野菜放回储物架里,说:“你好歹自己留一些,到时候想吃可过了季。”

    花迟撇嘴,他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想得起来。但到底没有反驳。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花迟拿出他的小药盒,从里面挑出两粒红豆越橘干。

    “我留了两粒,剩下的都给你们带走。”花迟将小药盒塞进沈禛的兜里。

    他留下的两粒果干足以支撑他等到今年的采收季,沈禛几人都没有采摘野生红豆越橘的经验,花迟索性给他们多备点儿,如果他们能在路上找到新鲜的,那当然更好,没找到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一顶露营帐篷,几套换洗衣物,还有冲锋衣和大背包,花迟将家里剩下的几样消炎救命的药塞进背包里。

    “你自己留够了吗?”沈禛不得不一一再掏出来检查,生怕花迟给自己把东西都带走。

    花迟摇摇自己手里的药箱,昂首挺胸,“还剩了一半呢。”

    药品他可没少囤呢。

    该收拾的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禛就要将这些物资都运到山下去,他并不会和顾宇几人直接一起走,而是约定在三十公里外的一处山脚集合,那里停放着顾宇几人的车。

    花迟找来小狍子帮忙运送物资,一共三只。最小的小狍子对着背后的那筐野菜干跃跃欲试。

    “杰克!”花迟只好找来杰克船长负责押送。

    杰克发出桀桀怪笑,接到任务后整只鸟都兴奋起来。用爪子抓了根长草藤,半飞在空中装模作样叫嚣:“快走!都给我老实点!”

    花迟:“……”

    他抽抽眼角,当自己眼瞎没看到。有些小鸟长着长着就长歪了。

    所有要带走的物资摞在一起,场面竟然也很壮观。大大小小的藤筐一个挨着一个,为了这次出行,花迟搬空了家里的藤筐。

    三只小狍子上下来回三趟,才把所有物资都搬到山下去。

    赶在出发前把冻着的面包和烤鸭拿出来就赶趟。

    今夜沈禛就不上山了,物资都在车里,他要守着车睡。花迟则一个人待在小屋,将翻得乱糟糟的家里打扫干净,也开始收拾自己的小背包。

    他要和沈禛一起去A市,找小月换点蛛丝做渔网。沈禛则要去找光头。

    久违地一个人躺在床上,花迟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一旁的被窝冰凉凉。

    花迟带着困意,迷迷糊糊想:哦对,沈禛在山下。

    带着忙碌一天的疲惫,他很快睡着了。

    “面包、烤鸭、食物篮子……”花迟一样一样清点自己要带到山下去的物资。确实没少任何东西,他喊上杰克:“杰克走啦!”

    家里的牲畜已经喂过,花迟将门关好,嘱咐小白兔狸藻认真看家。

    沈禛在山下刚收拾好帐篷,花迟就背着包下来了。

    他开着自己的小皮卡,沈禛开着越野,物资都满满当当装在沈禛的车上。

    迎着朝阳,二人踏上旅程。

    约定好的山脚下,三辆车并排停放,顾宇柳清和顾安一人开着一辆。

    少年人在补足了营养,身体在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成长,顾安比上次狩猎见面时长大不少,眉眼间已经初露锐利长相,和顾宇的娃娃脸截然不同。

    顾安的顾随了顾宇,他认顾宇做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顾安本来是个孤儿,现在跟着顾宇刚刚好。

    花迟在心里对父子二人的长相作了比较。

    没有多加寒暄,几人互相点点头,就准备出发。

    车队沿着公路前行,花迟在中间看着路况皱眉,变异植物生长的太快,有些根茎藤蔓已经开始侵入公路,原本平坦的公路面现在出现微小的波浪状起伏,那是植物根茎在地底涌动造成的结果。

    大家的车上多多少少带了点儿不能碰撞的东西,车速因此减慢下来。

    花迟也得以仔细观察暴雨给整个环境带来的影响。

    车队在庞大的森林中穿行,遮天巨树密不透光,车子明明在公路上行驶,花迟却恍惚以为自己进了隧道。

    不过话说回来,今年的松子榛子肯定大丰收,一样攒上几藤筐,他就能给鹌鹑们少备点粮。

    到达A市,太阳当空而照,车队变换队形,两两并列前行。

    不知是不是太阳大,车里闷热,花迟总觉得自己有点头晕,他打开车窗,新鲜空气涌进车厢,空气似乎有些甜美,花迟瞬间就精神不少。

    暴雨清洗过路面,街道上难得的整洁干净,变异植物顺着人行道的缝隙疯狂蔓延,花迟甚至看到对他招手变异菊花。

    那应该是末世前的绿化花卉。

    菊花层层叠叠的花瓣在花迟眼中旋转跳跃,最终变成涡旋,花迟头晕目眩,直到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将他震醒。

    他看清前方,悚然一惊,急忙踩下刹车!

    前面带队的沈禛停下车,花迟的车前保险杠距离沈禛的车后仅一拳之隔,若是花迟没醒过来,他的皮卡要直接怼到沈禛的车后面,以他们的车速不会出现伤亡,可一定会影响他们出行的进程。

    “没事吧?”他带着关切下车询问。

    花迟摇摇头,再度看向路旁想要解释,但路边空荡荡,马路牙子上面的缺口露出狰狞棱角,像是一张咧着的嘴,带着满口獠牙森森冲着花迟笑。

    花迟揉揉眼睛,眼前哪里还有菊花呢?

    面对沈禛略带疑惑的眼神,花迟想了想,还是小声的把刚才看到的景象说出来。

    沈禛摸摸他的头,“你是不是太累了?那就歇一歇吧,一会儿别耽误了赶路。”

    话音刚落,花迟感受到阵阵困意上涌,沈禛已经在带队安排休息。

    那就睡一会儿吧,睡一会儿也不要紧。花迟心底涌上这样的声音。

    他的眼皮已经耷拉下来,上下睫毛亲密接触,难舍难分。

    不!不对!

    花迟忽然打个激灵,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下去,原本堵塞似乎进了水的耳朵一下轻松起来,他听见沈禛焦急的询问声。

    一股带着甜腻的腐败气息丝丝缕缕透进鼻腔,太阳穴涨涨的发疼,花迟睁开眼睛,眼神恢复清明。

    他的车停在马路中央,与其他几辆车有十多米的间隔,一株比人高的金丝皇菊蔫头耷脑立在路旁,有了枯萎的迹象。

    沈禛几人站在他车边,看架势已经准备砸窗了。

    花迟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捂住口鼻盯着沈禛的眼睛问道:“你要干嘛?”

    “没事吧?”沈禛带着关切问道。

    “没事。”花迟摇摇头。

    沈禛本来就皱着眉毛,闻言更是紧皱几分,他语气严肃说:“难受要说,别逞强,实在不行我带你回家。”

    “你不是还得去换物资吗?送我回家你怎么办?”花迟把头靠在车窗上,脸颊带着红晕。

    沈禛试图撬开车窗,一字一句认真说:“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记得?命最重要,物资可以交给顾宇去换,我们多出点物资当赔偿。”

    “哎呦,我的头疼死了。”花迟这才打开车门,直接跌进沈禛怀里。

    顾宇带着几个孩子围过来,柳倾不见踪影,花迟冲远处看了看,在废旧高楼角落瞥到一个反光的脑袋。

    他揉揉额头,开始讲述自己刚才看见的景象,就像是一场梦中梦。

    沈禛听完花迟的描述,抬头看向花迟身侧连排的高楼。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高楼的顶端,有浅淡的白色波浪在起伏。

    因为带着物资不想多惹是非,沈禛这次带队走的是另一条路,途中没有经过基地。

    众人开车时受车内视线阻挡,无法越过高楼看到高楼顶端,直到现在。

    花迟看着那白色波浪,只看了一眼就感受到困意,他死死握紧拳头,疼痛带来清醒。

    “别往那看了。”他低下头对大家说。

    那是罂粟花的花瓣边缘,正顺着微风舞动。

    他们走的这条路线,两边都是高层建筑,就这样还能看到罂粟的花瓣,花迟拒绝去想象,那颗罂粟花究竟长了多大。

    第112章 离别

    众人的目光刚从那花瓣边缘收回, 柳倾就从废墟角落钻出了出来,唇色嫣红。

    他身后跟着光头,许久不见, 光头的脑袋似乎又亮了几分。他沉着脸声音嘶哑,“都上车,快走快走,离这里远点,一会儿再解释。”

    说罢率先往柳倾那辆车走去,柳倾在他身后狠狠翻白眼。

    众人被他催促着急忙上车,不放心花迟一个人开车, 沈禛将自己的车交给顾宇安排,自己上前把花迟赶去副驾驶。

    “花迟, 杰克抱你!”看到沈禛上车,杰克贴心的贴过来抱住花迟, 花迟把脸埋在杰克胸前,强忍阵阵袭来的头痛。

    车队一直开了有半个小时,前方车辆打起双闪,沈禛将车停下。

    这也是一处加油站, 位于A市通向郊区机场的半路, 算是光头和柳倾的另一个据点。

    几辆车围成个圈, 将众人包围在内。

    再次打开车门, 花迟深呼吸, 那股似有若无的鲜甜气味消失不见,头痛有所缓解。

    光头叼着根烟从车里下来,一边冒烟一边叹气说:“你们咋这时候往A市跑?”他身后大大的禁止吸烟牌子上落满灰尘。柳倾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烟, 气不过又踹他一脚。

    光头反手抓住柳倾的脚,任由柳倾单腿在原地蹦跶两下, 这才松手。

    二人一通胡闹,原本严肃的气氛被打破,沈禛皱着的眉头率先松开。如果这事不好办,光头不至于还能有闹腾的心。

    “你个老秃子,脑子比头还空,你不是答应了沈队要一起去那边的基地看看?”柳倾发难,临行之前他可都派亨利来通知过了,亏得沈禛来信劝说的时候自己纠结了一宿,合着这人都没当回事!

    “对了!我的乌鸦呢?”

    “什么乌鸦?我没看见!”光头吊儿郎当,柳倾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二人马上就要吵嘴。

    “停,先说正事。”沈禛上前打断二人。

    “正事?什么正事?哦对……”光头在沈禛的凝视中终于想起来,吐出一口烟后说道:“我这不光顾着盯梢了,就没想起来咱这事。之前下了场暴雨,你们山上下了没?”

    沈禛点头。

    光头揉揉脑袋,“唉,那场雨下完A市就彻底废了,变异植物体型变大攻击力暴涨。其他地方还好,就那朵罂粟花,忒邪门,接近那边的人会陷入幻境,基地里那群不知道想干嘛的狗玩意自讨苦吃,我问了几个住基地周围逃出来的,说是没看见基地里头有活人。”

    光头和其他在A市的幸存者大致摸清了罂粟花的幻境覆盖范围,以那朵花为中心方圆三公里是禁地,进去了大概率活不成,就算不被幻境绕死也会因脑功能受损变成傻子。

    三公里之外幻境逐渐减弱,但要小心其他植物,它们有被同化的趋向。

    说到这光头拍脑袋,“就说刚才那朵菊花,咱总说菊花茶啥功效来着?清热解毒是吧,被罂粟同化以后就反过来,中毒加上轻微幻境,但是这个距离的同化植物,对异能者不怎么起效。”

    花迟听懂了,难怪就他出了问题。

    沈禛回首望向旧基地的方向,片刻后说道:“不能除了它吗,留着是个祸害。”

    光头摇摇头,“不接近它就没事,谁愿意费那个事,不过……”光头顿了顿,带着点不确定说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惦记这玩意,毕竟是人家特意种出来的。”

    “干脆烧了它。”顾安插嘴,他是个半大少年,学校还没来得及教。

    花迟听得直皱眉,急忙打断,“不能烧吧,那么大一株罂粟,还是盛花期,直接烧得烧好几天,容易烧出事来的。”

    那和烧鸦片没区别了,而且这是变异罂粟,光是幻境都能要人命,若是再有烟气挥发,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这么说,直接砍断它也不行了。”

    柳倾摇头,“是的,砍是能砍,砍下来的花没地方处理,要么烧掉要么等它自己干枯。”

    “对吧,我们在A市想过招呢,问题是没招啊。”光头连连点头赞同。

    权衡之下,任它自己生长居然是个还算可行的办法了。

    “倒也不用太担心,大部分幸存者都在城郊,我们也在附近留了人盯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岔子。”光头靠在车上,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并不太在意此事。

    柳倾呛他,“那你刚才那么夸张。”

    “祖宗,我那不叫夸张,叫严肃,在这肯定没事,你们刚才那地方离着基地可不远。”隔着两条街四公里,确实不远。

    “那一会儿去找小月,得绕路去。”沈禛和花迟小声说。

    花迟点头,按照原本计划,他会跟着车队直接到小月家附近,他们会在一个路口分别,沈禛他们直接出城,花迟自己去找小月。

    如今A市更多几分危险,沈禛打算和花迟一起去。

    花迟却摇头拒绝了。

    “没必要,现在这么折腾已经浪费了一些时间,你们要是不能在计划时间里到达该去的休息地,我才要担心。”

    沈禛负责带队,就要承担责任,顾宇几人是因为信任他才跟着走的,这点二人都清楚。在出行前沈禛查阅了花迟上次从图书馆带回来的地图册,仔细规划了三条路线,将路程计划精确到每小时。

    “既然不打算对那株罂粟动手,你们就快点出发吧,别担心我,我对A市熟得很。”花迟劝说沈禛。

    沈禛还是担心,想了想说道:“要是时间来不及,你就在A市找地方休息,别赶夜路。”

    “知道知道,要是太晚,我就赖在小月姐家。”

    “对,小月那安全。”

    光头凑过来,锃光瓦亮的脑袋插在二人中央,“我把柳倾那乌鸦给你,你带着,等你跟那蜘蛛女见完面出城,你再把乌鸦放回来。”

    沈禛侧身避免光头的脑袋蹭到自己,侧目说:“你不是不知道他的乌鸦吗?”

    “嗐,在屋里好吃好喝供着呢,那祖宗养的小祖宗我还能给扔了?这不是让他帮忙看家吗。”

    一边说着,光头打开加油站休息室的门,将自己准备好的物资拿出来。

    柳倾跟着他,沈禛几人站在原地等着。末世囤物资不容易,即便是朋友也要留点底线,光头没邀请,几人也不会失礼往里凑。

    光头搬着几个箱子往柳倾车里塞,柳倾则嘴角抽搐的待在休息室角落,盯着正在金笼子里睡得正香的亨利看。

    亨利的体型也不小,只比杰克小上一圈,睡在笼子里宽敞得很。这笼子像是个大型犬笼,笼子边角还有些精致的花纹,通体金灿灿。

    一时好奇,柳倾用指甲在上面扣了一下,留下一道小小的凹痕,黄金质软,这还真是个纯金的笼子!真是闲的,上哪找了这么个金笼子?

    光头搬了一波物资回来搬第二波,正对上柳倾无语的眼神。

    “啧,咋又这么看我?这还不行?我特意给他找的!配咱儿子多豪华!”

    柳倾的嘴张张合合,最后无力道:“是,豪华,你搬完了吗?快走吧。”说着,顺便打开笼子把亨利先生掏了出来。

    那金笼子看久了有点晃眼睛,可别把亨利教坏了,他可没那闲工夫在村子里给亨利备一个。

    亨利先生察觉到声音睁开眼睛,看看柳倾,“哦我亲爱的美人先生,您来接我回家了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像那位先生说的,爱情真是个难熬的东西!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是不能把爱情阻隔的……”

    亨利背着诗,翅膀尖指着光头,柳倾看看亨利又看看光头,有点恶心,他快步走到花迟面前,将亨利一把塞过去。

    “好迟迟,好姐妹!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你帮我多带几天,让他和杰克好好学学,这都给教坏了!”

    花迟一头雾水接过亨利,不明白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禛则默默将花迟车上的东西分到自己车上,又把一部分食物留给花迟,一切都准备好,车队就要启程了。

    亨利被柳倾勒令背地图,花迟站在皮卡旁边同沈禛拥抱,有柳倾在一旁虎视眈眈,二人克制了亲吻的冲动,沈禛说道:“我最迟九月一定会回来。”

    花迟点点头,“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车队终于开动,花迟站在原地看着车队远去,直到最后一辆车的尾气消失。

    “花迟,别哭。”杰克蹦过来给花迟擦擦眼角,亨利在一旁咏叹:“这!就是爱情!这就是离别!”

    花迟略带悲伤的心情霎时全无,弯腰捏住亨利又要背诗的小嘴,带着两只鸟上了车。

    坐在驾驶座上呆愣片刻,花迟规划好自己去找小月的路程。

    小月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两天前杰克也来给小月递过消息问要不要跟沈禛去,小月思考后拒绝了,暴雨后,露露又长大了,现在的露露不再适合出远门,很容被沿途的幸存者当成变异怪物消灭掉,反倒是A市不少幸存者都对这只蜘蛛有所耳闻,轻易不会来招惹。

    饶了好大一圈,花迟再度来到小月家附近,上次还空着的地方如今全被蛛丝占领,银丝堆积如山,杰克和亨利死活都不肯下车,花迟将车停得离蛛丝山近一点都要惹来两只鸟的尖叫。

    “那我就停在这,你俩好好在车上待着,不许乱跑。”花迟锁好车门,下车往蛛丝山走,在蛛丝山的边缘,花迟看到好多变异动物和昆虫的尸体,是很完整的尸身,仔细看才会发现,这些尸体都只剩下薄薄一层外皮。

    花迟脚步停顿,来回扫视,确认没看见人类的尸体,这才继续向前。

    抬脚踩上蛛丝,花迟感受到整座银山在震动,眨眼间,前方密布的蛛丝中央裂开缝隙,留出一条供人通行的路。

    路的尽头,小月面色苍白喊道:“迟迟快来。”

    第113章 留宿

    看着前方面色苍白的小月, 花迟默默后退一步。白裙子长头发,再配上这盘丝洞一样的蛛丝山,拍电影都没有这么吓人的。

    似乎看出花迟在想什么, 小月挥挥手,翻个白眼喊他:“快过来,一会儿你被恶心到可别怪我没提醒。”

    这味就对了,花迟松口气,避开地上残肢走进去。

    小月带着他坐到蛛丝编织的吊椅上,吊椅缓缓上升,来到大楼顶层。

    大楼顶层被小月改成了通畅的大平层, 棕色的木质家具填充其中,应当是卧室的房间门开着, 能看到卧室角落里的张法式铁架床,床垫比床脚栏杆还要高, 看着就很舒服。

    沙发垫、床帘、床单……一切目之所及的布艺品都由细腻的蛛丝制成,落地窗敞亮,和暖阳光洒进屋内,与室外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小月正在摆弄茶具, 花迟眼睁睁看她拧开位于开放式厨房中央岛台处的自来水龙头, 清澈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流出来。

    “你这居然有自来水?”花迟诧异!

    小月努嘴冲着窗外蛛丝, “喏, 露露现在可出息了, 有中空的蛛丝可以探到地下汲取地下水再运上来,我就直接改了管道。”

    除了没有电,小月这里的生活看样子不比花迟在地洞的差。

    “露露真的好棒!你这的生活好惬意!”花迟星星眼夸奖, 随即再度看到小月的脸色,关心道:“但是你脸色怎么成这样了, 有哪不舒服吗?”

    小月端来茶水放在茶几上,盘腿坐进沙发,望着窗外眸光幽幽,“惬意?我可太惬意了!放心,没有不舒服,你等一会儿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个脸色。”

    哦?花迟端起茶杯喝水,满脸好奇和小月一起盯着窗外。

    不需多时,窗外有嗡鸣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从蚊子叫变成轰轰作响的战斗机,小月不慌不忙站起来,将方才敞着的窗户一一关紧,为了方便花迟观赏,她还特意将窗帘都拉开。

    再回到沙发,小月抱膝坐好。

    原本清澈的天空被黑云笼罩,仔细看去,那黑云由密密麻麻的虫子组成,花迟往沙发里缩了缩,一只手掌大的蚊子如炮弹般向窗户发起进攻,眼见就要冲过来,洁白的蛛网眨眼间将窗子笼罩。

    这层蛛网给透明的窗户添上一层幕布,无数的虫子飞蛾扑火般飞过来,被幕布黏住,挣扎,最后死亡,在太阳的照射下留下阴影,乍一看,是一面标本墙,又像是静止的皮影戏。但随着虫子的尸体越积越多,光亮被虫尸覆盖,屋内逐渐昏暗。

    花迟想起末世前看到过的图片,一面窗玻璃上绘着樱花树,但走到近前才会发现,那是密密麻麻的血手印。

    小月脸上尽是麻木,花迟咬咬唇,凑过去挨着她坐下,学着她的样子抱膝而坐。

    他张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外面的噪音太大,他的声音很容易被压住了,索性不再张嘴,默默陪着小月煎熬。

    应该是煎熬吧,花迟咬着唇,听外面淅淅索索的动静只觉头皮发麻,他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等着一会儿安慰小月,每天都要面对这么多虫子,心态再好的人都得神经衰弱。

    一个小时后,那层蛛网像是被谁揭掉了,径直向楼下坠去,带着沉甸甸一网虫子。阳光重新回到室内,花迟深吸一口气,“小月姐,我没想到你家是这种情况,那个,你要不要去我家住两天?这样怪难受的。”

    “嗯?”小月有点疑惑的转过头来,“还好还好,不至于跑你家去,我就知道你也得难受,你也觉得太浪费了对不对?”小月打开窗户,看着楼下的虫尸幽幽叹气。

    “啊?”花迟要继续安慰的话语被他吞回肚子里。

    “金龟子,大凤蝶,你瞧瞧,多好的材料,坚硬度也够,做扣子做胸针领针都好好看!”小月痴迷的望着楼下,她回过头来,盯着花迟像是看到什么免费劳动力,“好迟迟,你跟我一起下去收点材料,就当交换蛛丝的报酬了好不好!”

    花迟看着小月的脸,恍惚回到末世降临那年,他第一次去小月的剪裁店打工,那时的小月不叫小月,她有个更广为流传的名字叫Luna Wang王璐娜,是刚刚在设计领域崭露头角的女疯子。

    那时候的小月还有着一股朝气蓬勃的冲劲,设计衣服时的神情和现在一模一样,直到她被现实磨了棱角。

    基地不需要设计师,基地只需要一个合格的裁缝。

    花迟很久没看到小月这幅神情了,他带着点激动点点头,“好!”

    小月塞给他一副蛛丝口罩,一把斧头,自己空着手,一起往楼下去。

    双脚落地,小月说道:“你想不想去看看露露,她现在老大了,我平时用的针都直接薅她的毛。”

    花迟当然要去看看,露露性格温顺,即使变大也是个温顺的大蜘蛛。

    小月便推开他们身后的门,花迟正对上几只比轮胎还大不少的眼睛,露露正在咔嚓咔嚓进食,见到花迟整只蛛都弹动了一下,慌忙把嘴里的虫子塞到身后,捋捋几条腿上的毛,偏头看向小月的眼神里带着责怪和委屈。

    这栋大楼已经被露露掏空了,所有支柱都被蛛丝替代,露露在其中端庄而坐,如同女王。

    “她之前还跟我抱怨过,没有美人看,蛛生好没意思。”小月去墙角搜罗露露踢毛踢下来的蛛毛毛,挑选里面足够坚硬的当针使,花迟试图绕着露露走,露露伸出一条腿拦住花迟。

    “后面都是虫尸,她藏着呢。”小月过来解释,二人一蛛友好互动片刻,小月就带着花迟离开房间,“快来快来!我们去寻宝!”

    露露挑嘴,虫子只吃肉厚的,其余时间猎捕鸟类和老鼠,像小月喜欢的那些虫子,露露都懒得吃,没什么肉一身壳费力气吃的都不够她消耗的。

    因此都在屋外堆着。

    二人各自拿着蛛丝袋子挑挑拣拣,刚死的虫子还有点味,磷粉花粉灰尘夹杂其中,花迟捡起一只带着透明翅膀的蝴蝶,卸掉两只翅膀放进袋子里。

    “这些虫子为什么要过来?”花迟有点不理解。

    小月耸肩,她也不知道,似乎是露露暴雨后变异出的吸引力,“暴雨之后才这样的,也不是天天都有,隔两天一次。”

    “这些虫子变异了也才这么大,怎么露露就那么大个?”花迟有一搭没一搭闲扯。

    小月揪下甲壳虫漂亮的外壳,想了想说道:“你说,露露现在算不算外来入侵物种,而且,北方虫子都小,露露可是南方蛛。”

    “那她会不会影响生态平衡?”花迟思考。

    “啧,这可不能细想。”小月摇摇头,杜绝思考这个话题,露露都这么大个了,现在说什么都是晚的。

    大楼底下的虫尸不少,花迟装了整整一麻袋,小月的麻袋也是满的,把麻袋放到蛛丝吊椅上,花迟要回车里一趟。

    “你别告诉我你要回山里去,这都快黑天了!”小月在吊椅那喊。

    花迟摇头,“不走,我要在这蹭住一宿明天再走。”现在黑灯瞎火容易看不清路况,不像以前,夜晚危险但好歹路平。

    “那你干嘛去?”

    “拿吃的,沈禛特意给我留的,不然要放坏了!”

    “嘁——”小月顿时像漏了气的气球发出长长气音。

    还有车里的两只鸟,花迟也打算都带过来,那么多露露不吃的虫子,有些还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不如让鸟儿们过来吃自助。

    将楼下的场景描述一番,两只鸟都有点心动,亨利又想发表长篇大论,被杰克截住话头,“你能保证露露不吃小鸟吗?”

    花迟心说,不能保证露露不吃小鸟,但能保证露露不吃你们两个,四舍五入就是露露不吃小鸟了。于是他说道:“我能保证露露不吃你们两个。”

    “那,好吧,杰克怕花迟害怕才去陪花迟的,绝对不是馋嘴哦。”

    拿着食物篮回到大楼,小月还在吊椅那等他,花迟去和露露说了两只鸟的事,露露欣然应允。花迟要的蛛丝她刚刚已经准备好了,要编渔网的蛛丝量不少,就直接放在楼下,等花迟离开的时候直接带走。

    将两只鸟放到他和小月刚才捡虫子的地方任由他们自己寻食,花迟和小月回到楼顶,屋子里没有别的光源,小月还不饿,不打算吃东西,她要赶时间趁着有光亮把虫子材料处理出来。

    “你自己吃饭吧,那边那间屋子有床,有卫浴,能洗凉水澡,自理哈~”小月匆匆嘱咐完就跑回平层尽头的工作室忙碌去了。

    花迟左看看右看看,在中岛旁坐下,打开自己的食物篮。

    小月家没有热水,花迟打算简单吃一口,面包抹果酱搭配冷熏肠,就着窗外夕阳景色倒也算美味,将篮子里的奶香面包片和黄油留下来放在中岛台,花迟收拾了篮子去小月给他安排的房间睡觉。

    还好夏季天热,花迟美滋滋洗个凉水澡也不觉得寒冷,坐在窗边等头发吹干,月亮刚好彻底升起。

    他拿着杨树叶包裹的面包片去找小月。

    “我的老天爷你不要命了?”来到工作室,花迟看到满墙已经处理好的材料,他们带上来的麻袋空了一半,月色下,小月还在伴着月光埋头苦干。

    “呦!你带什么来了?”小月闻到奶香味,终于舍得从材料里抬起脑袋。

    花迟把面包片放在桌边,“一点小零食甜甜嘴,我和沈禛一起做的,我要睡觉了来跟你说一声,你也别熬太晚,不要眼睛了?”

    “知道了知道了,感谢迟迟小天使你快去睡觉吧。”小月左耳朵听右耳朵忘,“放心吧,我又不是天天这么干。”

    花迟点点头,回房间睡觉。

    蛛丝做的床单被罩如同蚕丝,花迟一躺进去感觉整个人都疲乏起来,他清醒不过三秒便进入梦乡。

    不过,花迟咂咂嘴,在意识黑暗前想:被子很舒服,要是旁边有沈禛就更好了。

    第114章 烧菠菜和烤鹿肉

    带着蛛丝告别小月, 花迟赶早离开A市,绕远从半山公路往郊区开去,花迟在一路上都在保持警惕, 两只鸟儿一只盯前一只盯后,等花迟出了市区才回到车里。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罂粟花,空气中的甜蜜气息渐起,花迟猛踩油门,飞速离开这里。

    今天刮得风将那股带着诱惑的味道都吹了过来,他可不敢在这耽误时间。

    车子接近狐儿山,花迟送走亨利。他给亨利带了一包肉干, 亨利先生还要去追赶沈禛的车队报平安。

    看看道路两旁,没着急停车, 他往前继续开了几公里,来到去年秋末打牧草的地方。

    花迟拿出镰刀, 凭着记忆往那处牧草地走,周围牵牛花盛放,粉的紫的星星点点在草地里,花迟越过花丛, 来到比人还高牧草丛前。

    这种牧草狐儿山上没有, 下山就别空手回去, 花迟从边缘开始割草, 将割下来的草码到路边。

    牧草长高了, 花迟割够自己能扛动的数量,用蛛丝绑住牧草放在皮卡车车斗里,花迟回到狐儿山。

    皮卡一头扎进树丛, 惊出几只虫子,等虫子再度藏回土里, 花迟带好蛛丝和牧草慢悠悠爬山。

    丁香花还在盛放,花迟挑他能够着的枝头花簇摘下。干燥的丁香花可以泡茶还可以做香料,用来炖肉更是别具风味。

    走到半路,花迟停下来休息,拳头大小的毛屁.股蜜蜂正在采蜜,它盯上的那朵花和它的体型不成正比,花蕊被它撞得来回摇摆,这只蜜蜂似乎又是个轴的,守着这朵花怎么都不愿意换目标。

    花迟在一旁偷笑,听蜜蜂嗡嗡像个小马达。

    上前帮它控制住花朵,它冲着花迟摇摆尾部,接着扑到花蕊上,花迟趁机摸了摸毛屁.股,这是一种学名熊蜂的蜜蜂,性情相对温和,全身覆盖厚厚的绒毛,花迟rua两把就收手,不贪心地继续走。

    杰克正在半空飞着,顺便帮花迟监测路况。

    正午时分,花迟回到他的小屋,顺手把丁香花放在屋前晾晒,花迟眉眼弯弯,哪里都不如家好。

    屋门前的菜该浇水了,有点打蔫,屋后的猪圈里小猪嗷嗷直叫,声音盖住那些鹌鹑的碎语。

    一切如常,花迟一路上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将带回来的牧草直接搬到牛棚去喂牛,花迟进门时被几只小野鸭子绊了一跤,跟着鹌鹑们长大的小野鸭压抑不住飞翔的天性,在矮小的窝棚里扑扇翅膀。

    花迟给可可和杨桃换好草料,蹲下来盯着可可观察,不一会儿,花迟站起来,摸着可可温顺的大脑袋叹气——可可不产奶了。

    可可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如一汪清泉,她感受到花迟的手,歪过头来蹭一蹭。

    同其他变异动物相比,可可的体型算小的,不知为何就是长不大,她的女儿杨桃的体型现在都超过她了,杨桃可还没成年呢!

    翻过这片山脉,有一望无际的草原,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有牛群。花迟靠在可可身上回忆地图,那边的草原按片归给牧民放牧,大型牧点会有牛群和羊群。

    这是花迟唯一想到可能有公牛的地方。

    “唉,不行到时候去看看。”花迟小声嘀咕。得赶在牛发情前将这事定下,不然可可是要遭罪的。

    杨桃咀嚼着新鲜的牧草,眨巴眨巴眼睛,用屁.股怼开花迟,贴在妈妈身边。

    花迟揉揉腰,离开窝棚。

    他草草吃口饭睡下,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才起来。

    花迟睡醒后就马上开始忙活。

    正午的时候不能浇地,太阳会迅速蒸发掉水分,甚至会从菜地里吸收水分,白忙一场。

    从水潭里打水浇地,浇完屋前的还要去浇河边的大菜地。连着两天没浇水,花迟生怕他家菜地出问题。

    白昼越来越长,花迟凿开水渠的时候天还有亮,他腰上挂着艾草叶,手里拿着几根松柏枝来回扇摇,这些植物有很好的驱虫功效。

    天空这边的彩云还残留着些,另一边的星星已经亮了,花迟坐在菜地边的石头上,看远处杰克踩在树枝上打盹。

    花迟总疑心他要从树上跌下来。

    菜地里的杂草有点多了,蚂蚱在他腿边跳,花迟穿得是长裤,在蚂蚱蹦来时急忙避开,这些家伙体型变大,带着锯齿的后腿十分危险,被蹭一下刮掉一层肉。

    花迟用铁锹铲死一只蝗虫,心想明日该带鹌鹑们来地里逛一圈了。

    巨大的作物需要更多的水分,害怕水没浇够,花迟踩着菜垄在各个菜池子里检查。整个人要被绿色淹没了。高大的作物连成片,黄瓜藤正在飞速长大,粗糙的叶片将花迟的衣服刮出毛边。

    “哈,薅两片回去当砂纸用。”花迟心疼自己的衣服,拿起镰刀报复黄瓜藤。

    金黄的黄瓜花挂在藤上,花迟将黄瓜叶扔进背篓,继续向上走。

    茼蒿和芹菜长成了花迟吃不起的样子,花迟扶着到他鼻尖的茼蒿,试探着用指甲掐掐茼蒿的梗,菜梗上不留半分痕迹,花迟的指甲险些劈了!芹菜更是如此,皮厚的像钢筋。

    还好叶子都能吃,花迟记着明日要带剪子过来,剪些叶子回去吃。

    摘下两把水萝卜缨子,花迟继续在菜地里寻觅,其它的蔬菜都还不到时候,花迟最后掰了几片菠菜叶子,堵上水渠后回家准备晚饭。

    “杰克,回家啦!”

    他沿着草丛里的小路往家走,一路上走得飞快。

    他不太喜欢这些草丛,原先不这么高的时候还好,如今长得高,总让他疑心草丛里藏着什么东西。

    经过腌菜屋时,花迟听到里面有叫声。

    花迟:“!”

    那里面还养着几只水禽呢!他和沈禛杀了两只野鸭子带走,腌菜屋里还有六只,以及一只天鹅。

    他匆匆把藤筐放到屋门口,跑去腌菜屋。

    还不等他打开门,一片羽毛就顺着门缝飞了出来,花迟推开屋门,几只大鸟无精打采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快要死掉,这可把花迟心疼坏了。

    这都是肉啊,饿瘦了不好吃。

    地上还留着鸟粪,花迟用铲子和泥土把地面清理干净,接着把几只大鸟的翅尖羽毛剪掉。

    确认它们不会飞走,花迟给他们拿来水,先让鸟儿们灌个水饱。

    再饿一宿饿不死,明天带着它们去河边寻食好了。花迟琢磨着,回到小屋。

    解冻一小块瘦猪肉,和菠菜一起翻炒,淀粉勾芡白糖提鲜,一道烧菠菜配醋拌的萝卜缨子,配上煎到金黄的蛋饼。

    夏天吃正合适。

    只有花迟一个人,他还有点不习惯。

    把桌子搬到屋外,餐盘也摆出去,小白兔狸藻在晚风中轻轻摇,獠牙碰撞发出泠泠脆响,杰克端着本儿童读物小声念诵,花迟咬住嫩嫩的蛋饼,习惯性抬头看对面。

    他对面是那棵稠李树,经常坐在那的人现在不知到达何地。

    天空的星星一闪一闪,花迟抬头看着最亮的那一颗。

    星空之下,茂盛的草丛被人为清出一片空地。

    几辆车硬生生在草丛里压出两条辙痕,辙痕的尽头有巨大的篝火熊熊燃烧,火焰燃烧出灰黑的浓烟,腾空时恰好遮住最亮的那颗星星。

    顾宇几人正在囫囵烤制一头鹿,柳倾拍着光头的脑壳大骂:“你能不能狠点下刀子,这鹿皮比你的都厚,到时候烤不熟生吃?”

    沈禛并没有凑在篝火边,他手边放着一个被剥了皮清理干净的鹿头,树枝一样的鹿角朝天,鹿角尖尖,能将人扎个对穿。

    他旁边的车上新增一道带着深度的长长划痕,就是这头鹿划出来的。

    这头鹿是沈禛的战利品,但由团队共享。

    鹿的体型不小,这么多人分食肯定不够,其他人也都有些收获,凑在一起吃刚好。

    几个孩子正和顾安复盘今日的狩猎行动,末世后就没出过远门的少年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说着说着将视线投向沈禛。

    “沈队一个人猎了一整头鹿,我就带回来一只兔子。”

    “宇哥也很厉害,虽然都是兔子,他带回来了一窝呢!”

    “……”

    几个少年自以为的窃窃私语传进大人耳朵里,顾宇和光头把处理好的鹿架到火上烤,一边烤一边不怀好意看着几个少年。

    “你们咋打算?明天就放手?”光头压低声音问道,满脸幸灾乐祸。

    顾宇叼着根草给烤鹿做马杀鸡,闻言点点头,“我带他们出来就是来训练来了,以后打猎总不可能只靠我和温玉欢欢,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可养不起。”

    柳倾在篝火另一边处理兔子,兔子体型小点,处理起来更废功夫,他处理了两只就不耐烦,高声把顾安喊过来帮忙,少年们闭上嘴,纷纷走过来打下手。

    得闲的柳倾溜达到沈禛身边,悄摸摸向着他身旁的篮子摸去。

    “啪”一声,沈禛打掉柳倾的手,柳倾顶着沈禛带着警告的眼神撇嘴,转移话题说道:“照这个速度,明天能到下一个小镇吗?”

    沈禛将篮子挪到身体另一边,点点头。

    花迟给沈禛带的食物并不足以支撑这漫长的旅行,车队在傍晚前停在这里休息,顾宇带着那群精力旺盛的大孩子们出去打猎,培养他们的战斗能力,这也是他带人出来的目的之一。

    孩子们必须要在实战中成长。因为是第一天,沈禛出手猎了一头鹿做添头,等从明天开始,孩子们就要自食其力,猎多少吃多少,除非真的一无所获,否则长辈们不会再分享食物。

    缺少调料囫囵烤出来的鹿火候不匀,有的地方都烤焦了,别的地方还生着,沈禛吃下一大块鹿肉,又从花迟给他带的篮子里拿出一片面包片慢慢吃。

    柳倾趁着夜色再度对沈禛的食物篮子出手,仍旧失败。他咬下一大口不怎么好吃的鹿肉,龇牙咧嘴。

    第115章 果酱烤排骨

    被剪了羽的水禽飞不远, 花迟在它们脚上系了绳子,任由它们在河边自己寻食,直到傍晚再把它们带回家。

    这几只大鸟的脑子不像杰克那样聪明, 两天就习惯了这种有吃有喝的生活。

    屋后的果树陆陆续续开始开花,土樱桃开花最早,在暴雨后盛放,一树洁白的小花。花迟那时忙着种地没顾得上看,这两天再去屋后山坡上转,才发现花不知何时落了,一树青色带毛的小果子悄然生长, 顶端枝头的已经微微变红。

    杏树也开花了,吸引了好多胖蜜蜂在这嗡嗡采蜜, 花迟拎来水桶给果树浇水,对即将到来的七月万分憧憬。

    山里的活就那么多, 花迟的生活还算自在。菜园的绿意越来越浓,花迟不再需要漫山遍野找那些能吃的野菜,为餐桌上的一道绿意发愁。

    正相反,他开始犯愁, 菜园里的蔬菜好像要吃不完了。

    搬着小木凳来到菜园, 选定一棵芹菜, 花迟将木凳放在芹菜旁边, 自己踩稳后站上去。芹菜边上还放着个藤筐。

    花迟抬高手, 拿起剪子剪芹菜顶端的嫩叶脆茎。

    这次他长了记性,赶在上面的叶子还没彻底成熟之前来就收获,那些新生的茎叶还没来得及变硬, 适合人类食用。要放在末世前,这种短茎, 花迟择菜的时候顺手就薅下来扔了,谁能想到现在吃着倒是正好。

    采摘完一棵芹菜,花迟的藤筐装满三分之一,他从凳子上跳下来,向下一棵芹菜发起进攻。

    杰克静静等在一旁,花迟的小凳子刚挪开,杰克就扑向那棵采收完成的芹菜。

    人类咬不动坚硬的芹菜梗,小鸟能咬动。杰克啃芹菜就像人类啃胡罗卜,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声。

    “杰克,别忘了帮我弄点回去喂猪。”花迟一边寻找嫩绿的菜梗,一边嘱咐杰克。

    杰克点点头,侧过脑袋,用他坚硬的弯钩嘴狠叨芹菜根部,几根带叶的芹菜梗被他叨折,倒下来躺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响。

    浇完地摘好菜,花迟扛着几根大芹菜梗回家。

    用斧头将大芹菜梗砍成几段扔进猪圈,小野猪被打扰了睡眠很是不满,在看到兜头盖脸扔下来的芹菜后瞬间温顺,哼哧哼哧埋头苦吃。

    花迟趁它吃饭的时候用长木棍绑着铲子将里面的粪便收拾干净,小野猪发出低吼,被花迟用铁锹拍在头上咣当作响。

    沈禛临走之前把这头小野猪骟掉了,或许是这个原因,这头野猪的獠牙没长太长,弯弯两节挂在嘴边,没什么威慑力,花迟一点都不怕它。

    家里的果酱还剩了一些,有股淡淡的发酵味道,像酒一样,再不吃就该扔了,花迟从冰柜里拿出一根猪肋排,剁成指头长的小块放了调味料腌制,排骨要腌一会儿,他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想了想回到地洞里翻找。

    春天种下的种子都长大了,还有些受不得冷的种子他没种,这两天天气逐渐炎热,找出来种上正合适。

    他从柜子里掏出小纸包,从里面倒出来些瓜子仁状的种子,这是葫芦的种子,花迟将它们拿出来,走出小屋寻找地方。

    小屋门前屋后都种着植物,柿子辣椒都开始结果了,没地方再种葫芦,花迟想起自己上个月洒在远处山后洼地里的豆子。

    那边空地多,正好去看看那些变异种子长成了什么样子。

    洼地离小屋有段距离,又在低洼处,里面的植物长成什么样外面都看不见。

    花迟拨开草丛,入眼是惊人的一幕——几株带着不同金属色泽的变异豆类在地面匍匐,风吹过,叶片相互碰撞发出泠泠脆响。

    有一株藤蔓上挂着豆荚,只有手指头大小,金灿灿的极为耀眼。

    花迟一步一顿向前走,藤蔓毫无反应,看来不是那种有智慧的变异种,他扔过去一块石头,“铮——”藤蔓受撞击震动,这些豆科体型不大,花迟确认无害,上前几步来到那金豆荚的旁边,伸出手去摸摸豆荚的外皮。

    冰冷,润滑,手感有点熟悉。

    花迟不敢置信的戳戳豆荚,手腕翻转摘了一颗下来,豆荚看样子已经成熟了,稍一使劲就被花迟摘了下来。

    把豆荚放到嘴边轻咬,豆荚上面留下清浅齿痕。

    “哈?还真是金子?”花迟揉揉嘴巴,把金豆荚握在手里,激动不过三秒便平静下来。

    是金的又能怎么样?现在是末世,一箱黄金都换不到什么,更别说这十几颗小豆荚。不过长都长了,留在这怪可惜的,花迟蹲下来将豆荚都收进怀里,别说,还挺沉呢!

    一共十五颗金豆荚,还有一颗是普通豆荚,只颜色上微微泛着金光,这颗豆荚花迟没碰,这应该就是种子,最好挂在藤蔓上自然风干,等着明年再种。

    “这得多少克?拿回家当摆设去。”他嘀咕着把金豆荚放到一旁,转头看看其他藤蔓,一株色泽像是银的,一株像是铜的,剩下几株都是银白色,叶片上面有些小黑点,花迟捏捏叶子,怀疑是铁的。

    看看这些金属藤蔓,花迟低头沉思,葫芦籽得种得离它们远一点,这铁片子还挺锋利的。

    在洼地和小屋中间,花迟折了几根树枝插在地里,将葫芦籽均匀种下。拍拍屁.股,他带着金灿灿的豆荚回家。

    把金豆荚放在他雕刻的小木盆里,原本凹凸不平坑坑洼洼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木盆立刻变得古朴神秘,花迟抿唇,别说,这金豆角往家一放,这个角落都亮堂不少。

    腌制的排骨变成酱色,花迟将它们拿出来摆在烤盘上,在上面涂上一层果酱,再洒满丁香。

    门外的辣椒秧上结着弯钩小辣椒,花迟摘了两个洗干净对半切开,摆在排骨上。

    打开炉门,他将烤盘塞进炉子。

    排骨要多烤一会儿才好吃,花迟又用水萝卜和生菜摆了个小时蔬盘,摘好的芹菜用水烫一下,攥干净水分摆进时蔬盘里。

    给烤炉里的排骨翻个面再刷层果酱,花迟靠坐在没有阳光的阴凉处,拿着露露的蛛丝编网。

    渔网和捕鸟网不一样,花迟毫无经验,只能从头开始学,进展十分缓慢。花迟捋着蛛丝,眼睛盯着电子书上的资料,内心不住感慨。过去的渔网基本都是就地取材,用苎麻加工纺线后织成,十分麻烦。

    赞美露露!

    考虑到如今河里鱼类的体型大小,花迟的渔网网眼编得大,大概六七指,不伤小鱼。这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花迟的工作量,毕竟小网眼总比大网眼费事。

    烤排骨的肉香混着果香肆意在小屋蔓延,花迟洗洗手,从碗架上拿下一个布包,里面是干巴巴的面包。

    鸡蛋加水打散再放一点黄油,面包切片浸入蛋液中,花迟将还在滋滋作响的肉排从炉子里拿出来,用余温烘烤面包片。

    花迟不爱吃干巴巴的干面包,但无油无糖的干面包更好保存,他只能在每次吃之前给面包加工再加热。

    等面包松软金黄,肉排的温度也恰到好处。

    花迟将食物端到桌上,午后的阳光让酱色的肉排变得金黄。

    放了果酱的肉排带着点酸甜的果味,中和肉类的油腻,在夏天吃也不会腻,水萝卜多汁,一口下去像含了口清泉,花迟空口啃干净一根一根肋排,嗦嗦手指,捡起一片生菜放在盘子里。

    筷子夹住排骨两端漏出来的骨头,花迟轻轻用力,烤到脱骨的排骨肉就被他拆下来,平铺在生菜叶上。

    菜叶卷烤肉,花迟吃得眯起眼睛。

    这种吃法沈禛肯定也爱吃的。

    花迟吃饱喝足收拾好厨房,来到屋外的稠李树下坐着,入夏以来他常坐在这,树下的草丛都被他压出一片厚实平坦。

    沈禛离开后,花迟开始写日记,他挑了本淡绿色的点阵本,在上面奋笔疾书事无巨细。他将菜谱记在本本上,等沈禛回来跟他分享。

    抱着本子在太阳下昏昏欲睡,花迟打个哈欠,午后有点热,花迟从不在这时候干活,他往树荫下靠,躺在草地上准备睡午觉。屋后的鹌鹑们在寻食,可可和杨桃寻了片有草的地方卧着边吃边睡。

    树下倒伏的草丛是天然的大床,不远处的艾草在阳光下蒸腾艾香,微风拂过森林哗啦作响,遥远的虫鸣悠扬。

    “滴答,滴答答……”水滴在敲打,一滴雨越过层层叶片,在花迟眉心绽开雨花,花迟眼睫抖动,揉着眼睛从一片空茫中醒来,太阳不知何时消失了,天空阴云笼罩,大雨马上就要落下。

    湿热的水汽凝在花迟身上,有种皮肤无法呼吸的烦闷,花迟爬起来,急匆匆把牲畜们往窝棚里赶。

    “回去!回去!”杰克鬼混回来,帮着花迟驱赶鹌鹑,雨滴渐渐急促,花迟慌忙关上牛棚的门,跑去柴堆抱柴火。

    这雨看着又要下好久,多备些柴才安心。

    带着一大捧柴火跑回小屋,花迟关紧门,长舒一口气。屋外大雨倾盆。

    牛棚的门在风中抖动,门闩摇晃两下,从门上掉下来。

    鹌鹑们隔着它们与牛棚中间的分隔门,一起歪着脑袋往这边看,可可踩踩门闩,大脑袋剐蹭到牛棚木门。

    “吱呀——”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磨合声,露出缝隙,风裹着雨水糊在可可脸上,可可脑袋一缩,往后退去。

    “杰克啊杰克,你说这场雨大不大,会不会影响到沈禛他们?”花迟望着阴云,心情低落。

    杰克摇头晃脑:“死不了死不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花迟捏住小鸟嘴,头疼,他说:“呸呸呸!童言无忌。”

    第116章 可可

    沈禛他们早就离开了A市范围, 准备在一个小镇休息。

    午后阳光照在路边超市破败的招牌上,招牌被风吹动,发出“吱呀”一声, 俨然已经老化腐旧。

    引擎轰鸣着,为寂静的小镇增添喧嚣。

    路边的变异植物肆意生长,沈禛几人的车在其中艰难移动,镇上的广场中央都是石板,没有变异植物生长,沈禛想了想,带着车队在广场中央停车。

    顾宇从车上跳下来, 抻胳膊抻腿,几个孩子也都下来, 帮忙扎营收拾东西。沈禛去打探周围环境,唯独柳倾的车毫无动静。

    顾宇贴到车窗上往里看, 柳倾在车后座呼呼大睡,光头坐在驾驶座大气不敢出,转头忽然看见顾宇的脸,光头噎了噎, 抹着脖子向顾宇示意。

    “你在干什么?”沈禛从广场另一边走回来, 看见顾宇撅着屁.股趴车窗, 姿势十分不雅。

    “看他俩在闹什么幺蛾子。”顾宇撇嘴, 柳倾起床气大得很, 之前在村子里时,他去喊柳倾起床干活,差点被混沌状态敌我不分的柳倾凿个对穿。

    沈禛凝视着顾宇沉默, 片刻后说道:“周围安全,镇上没什么东西, 得带几个人去打猎。”

    小镇太小,只有一条主干道,一眼望到头。政府大楼在主路正中央,地势最高,民居门脸自主干道两旁延伸,广场在政府大楼对面,绕着广场走一圈,基本能将整个小镇覆盖进眼底。

    “那正好叫光头在这守着。”顾宇摩拳擦掌,在村子呆久了,日日都要出去跑山打猎,冷不丁开一整天车,他还有点不太适应。

    来到柳倾车前,沈禛向下压压手掌,光头降下车窗。

    “我和顾宇带人去找点吃的,你们守着东西。”沈禛压低声音,昨夜是柳倾守夜,犯困正常,他直接叮嘱光头。

    光头点点头,将座椅放倒向后靠着,双手放在脑后惬意躺好。

    沈禛带人走了,天色渐晚。

    柳倾迷蒙着双眼从睡梦中醒来,抬脚轻踢光头的后脑勺,“喂,死光头,人呢都?”

    光头正百无聊赖数手指头,闻声仰头向后望,捉住柳倾的脚,随即又挨了一脚。

    “沈禛说带人打猎去,估计快回来了吧。”

    “几点走的?”

    “唔,走了有四个点了。”

    柳倾看看窗外,天边最后的红即将消失,太阳彻底落山,小镇的房屋在昏暗不明的傍晚里如同匍匐的兽。

    对面的政府大楼骤然灯火通明!

    柳倾二人被吓了一跳,双双向对面看去。小镇不大,政府也小巧,每扇窗户都透着光亮,在空无人烟的小镇里显得格外诡异。

    “沈禛选的什么破地方,怎么还闹鬼啊。”柳倾小声嘟囔,和光头缩在车里静观其变,车上还有物资,他俩不能贸然行动。

    小屋里,花迟正在用猪油揉面,准备烙馅饼。下雨天不能做别的,只编渔网太无聊了,制作美食既能消磨时间又能填饱肚子。

    肉饼可是好东西,多做几张,做好了用树叶隔着冻起来,能在冰箱里冻半个月呢,随吃随取,懒人必备。

    利落把野猪肉剁成馅,花迟看着大葱和白菜纠结,是猪肉大葱肉饼呢?还是猪肉白菜的肉饼呢?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都要!

    “我真是个勤劳的人!”花迟自夸。

    “嗯?勤劳勤劳!”杰克瘫在炉灶前烘烤羽毛,懒洋洋给自己翻个面,同时不忘学嘴。花迟扔了片白菜叶在杰克头上,杰克挪动他灵巧的脑袋,将白菜叶叨出几个窟窿。

    把肉馅和剁碎的蔬菜倒在一起,花迟顺时针搅拌肉馅,香料激发肉香,肉馅上劲后渐渐粘稠。

    面团富有弹性,小小一坨面能包住一大团肉馅,花迟将包好肉馅的圆球压进锅里,面团遇到热油,发出滋滋的声音。

    雨水恨不得将窗户打漏,花迟全神贯注包肉饼,先烙两张出来做晚饭,剩下的放在面板上,撒一层面粉防粘连,用树叶包了摞在一旁。

    攒够十张,花迟把一干二净的肉馅盆泡进水里,准备换衣服去冻肉饼。

    闪电将天空照亮,“轰隆!”一声雷响,云层又黑了几分,花迟缩缩脖子,雷暴天气出门怪不安全的。

    肉饼里面蔬菜少,在放一会也行,那就,吃完饭再冻好了。花迟打响退堂鼓,点上油灯准备吃完饭。

    小屋后的牛棚里,可可被炸雷吓到,在棚中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杨桃试图安抚母亲,却被可可顶了一跤。“哞!”杨桃大叫。

    可可在牛棚里来回乱撞,雷声再度响起,她撞开木门,从牛棚里逃了出去。

    花迟叼着肉饼,隐约听到什么声音,他疑惑地抬起头,侧耳倾听。

    “哒哒……”

    这声音响了几下就消失了。

    出幻觉了?花迟总觉得有点不对,放下筷子穿了衣服往外跑,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脸上,遮挡他的视线,电力屋没有问题,冰柜也好好的没出问题,他继续向屋后走,大敞着的牛棚门让花迟心凉半截。

    “可可?杨桃?”花迟大声呼喊,可他的声音瞬间就被风雨声吞噬,杨桃从门里探出头,对着花迟的脸舔了一口,“哞!”她的叫声急促。

    越过杨桃,花迟看到空荡荡的牛棚,可可不见了!

    “可可?!”花迟不可置信

    家里丢了头牛,花迟急急忙忙就要去找,掉在地上的门闩被他踢到,杨桃咬着他的衣服角不松口,花迟回过神来,安抚地摸摸杨桃,随即果断将牛棚的门关好。

    回到小屋拿好油灯,花迟语速飞快地交代杰克说:“你下去盯着水潭,今天的雨比上次的小,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溢出来,要是溢出来,好杰克,你帮忙往外舀一舀。”

    杰克不知发生了很么,但他看得出花迟着急,他点点头,花迟飞奔出家门。

    找牛不能乱找,花迟强忍心焦,回到牛棚门口俯身查看痕迹。他发现得及时,泥泞的土地上还能看出可可的脚印。可可大概是先向着小屋跑了几步,在原地打转后往山坡下跑去了。

    花迟循着脚印往山下走,油灯在风雨中明灭,花迟一边走一边喊:“可可!”

    入耳只有风雨声。

    向下继续走,花迟在一片茂盛草丛前停住脚步,小屋附近被他和沈禛收拾过,草丛并不很茂盛,危险程度不高,再往下走的地方他没去过,不安全。

    在原地挣扎片刻,花迟垂着脑袋踏上归程,这样的天气他还不能拿猎.枪出来,只盼着可可没跑的太远。

    “可可……”花迟浑身湿透,脸上挂满雨水。

    可可是家养的牛,没有半点在野外生存的本领,不知道该如何躲避天敌,体型又小,在这片森林中不堪一击。

    花迟不愿再去想,他只盼着可可明天能自己找回家。

    回到家里,炉灶里的火只剩火苗,肉饼的面皮被肉馅里的汤汁浸透,在边缘处露出破口。

    花迟将肉饼拿起来,顶着风雨冻进冰柜去。

    他回到小屋,沮丧着神情给炉灶添柴,水沿着发丝向下滑落,花迟脱下衣服,将他们扔进木盆里。

    杰克还在地洞没上来,想来水潭那没有问题,花迟抱膝坐在小木凳上,慢吞吞给炉子里添火,火苗舔舐木材,花迟的指尖感受到热意,他缩起手指,长声叹气。

    他在脑海中不断反思,为什么可可会跑出去,这样的大雨下了不是一两场了,怎么偏偏就今天跑掉。他不由自主想起刚刚刚才看到的门闩。

    小脚趾阵阵疼痛,提醒花迟刚才的场面。

    花迟咬住手指,回想自己白日里关牛棚的动作,门闩应该是扣上了啊。

    不,不对!

    花迟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他似乎是扣上了门闩,但是因为着急,没有像往常一样将门闩向下压,他急匆匆就走了。

    一定是门闩没扣紧,牛棚门或许北风吹开了,可可这才跑掉的。

    花迟带着对自己的怒气回到地洞,杰克正站在水潭边梳理羽毛。

    “花迟?水没有冒出来!”杰克邀功。

    花迟摸摸杰克的脑袋,沮丧地说:“杰克,可可跑掉了,外面还在下雨……”

    杰克呆滞片刻,不顾花迟浑身的水,趴在他怀里安慰:“可可很聪明的,一定能找到地方躲起来。”

    花迟放任自己颓了一会儿,然后准备烧水洗热水澡。

    他绝对不能感冒。

    热水舒缓他紧绷的神经,花迟靠在浴桶上,不断思考着可可有可能去的地方。

    “等雨停就去找好了。”他擦干净身子,爬上床,脑子里只想了这一句话,就彻底睡着了。

    后半夜雨停,万物都寂静,疲于奔波躲雨的动物们终于能够休息,山另一边的缓坡上,可可站在那向远方眺望。

    风将远处的气息带向山林,可可跺跺脚,头也不回的向山脉另一边走去。

    地洞里冬暖夏凉,这时候比屋外凉爽,花迟怕冷,还盖着厚被子。

    只是今日不同寻常,花迟还在睡着,满头大汗。

    他迷迷瞪瞪伸出一只脚,还是很热,他索性把整条腿都露出被子。

    越睡越热,花迟睁开眼睛,掀开身上简直要烫人的被子。怎么回事,地洞里怎么这么热?

    狐儿山上就住了他一个人,花迟不在乎形象,赤脚穿着大裤衩和白背心,散着腿往楼上走。

    现在是上午九点,屋外的泥土半干不干,花迟打开门,水汽蒸腾的腥味扑面而来,花迟感受到太阳近乎炙烤的灼热感。

    屋后的柴火堆已经恢复干燥,小屋外的蔬菜倒还水灵灵的立着。花迟蹲身拿起一块轻飘飘的柴火,心道不妙。

    今天有点太热了。

    第117章 过水面

    正午时分, 花迟顶着炎热的太阳急匆匆往菜地赶去。

    小路两旁的草丛繁茂,透过草叶间隙,偶尔能看见裸露的土地, 土地的表面出现龟甲状的小裂片,裂片下的泥土还是湿润的。

    森林中寂静,连一点微风都没有,树叶低垂,听不见半点儿虫鸣。

    走到一半,花迟不得不薅下一片大树叶顶在头上。浓密微长的头发积极踊跃吸收着太阳的热量,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上马上就要烧起来!

    “呼……”顶着绿油油的叶子, 花迟长长松了口气。抹一把脸上的汗,他继续前行。

    拨开草丛, 繁茂的菜园映入眼帘,没等花迟抬腿继续往里走, 一只拳头大的蚂蚱撞在花迟的小腿上。

    他的小腿上围着硬木片,和蚂蚱坚硬的脑袋撞击,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讨厌的东西!”花迟拿起锄头,将蚂蚱打到爆浆。

    昨夜雨刚停, 菜园子里的菜在烈日下散发勃勃生机, 花迟围着每一种菜的菜池子走了一圈。

    只有黄瓜的叶子微微打蔫儿。

    经过白菜和芹菜的时候, 花迟顺手在上面敲击。

    “咚咚!”那声音像是在敲中空的铁皮盒子。

    这些本该脆嫩的蔬菜竟然在烈日下愈发坚硬了!

    花迟皱起脸, 发丝被汗粘在脸侧, 他抬手将多余的头发拢回耳朵后面。

    照这么长下去,他以后恐怕用斧头都劈不开这些蔬菜。

    “见鬼,真是常见常新。”花迟蹲在田垄上, 用芹菜梗粗糙的外皮磨指甲,十根手指头上的指甲被他修理得圆润整洁。

    他看看自己光滑圆润的指甲, 糟糕的心情有所缓解。

    在发现芹菜的这个用处之前,他可一直都在用剪刀剪指甲。谁叫他离开基地时自以为万事周全,却偏偏忘了不起眼的指甲刀。

    掏耳勺好歹还能用木头现做,这做指甲刀属于精细活,可是半点没办法。

    菜地还看不出要缺水的趋势,可花迟没办法放下心来。昨夜他还担心又要下暴雨,山涧河水的水位恐怕会长得很快,今天天气就变成这个鬼样子。

    大概是又要出幺蛾子。

    花迟总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他穿梭在高高的作物中,来回踱步思考。

    蚂蚱躲在蔬菜的阴影里啃食叶片,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花迟盯着那只蚂蚱,歪头瞧了片刻。

    他开始在作物之间搜寻,统计着这片菜园里肉眼可见蚂蚱的数量。

    他并不知道一片森林中正常有多少蝗虫的数量是合理的,只能用儿时的记忆来进行参考。

    在草丛里,踩一脚能惊起好几只蚂蚱,可如果是在菜园中,蚂蚱却并不多见。

    菜园在种地之前要进行灌溉,花迟在春天时还多次将周围的冬雪堆在了菜园里。

    冰冷的雪水会将菜地里的蝗虫卵冻死,而刚开春时的多次灌溉也会杀死蝗虫卵。同时,他和沈禛在开荒时有耕地机的帮助,这一大片菜园都是深耕后才进行种植的,深耕可以将蝗虫卵埋入更深的地下,阻止其孵化。

    按道理来说,菜园里的蝗虫数量应该不多。

    花迟带着疑心在菜园里拿着锄头到处扫荡,惊起来的蚂蚱确实不多。

    那大概是他想多了吧。

    花迟确认菜园里没有受到炎热天气影响产生异样,赶紧回到小屋。

    桌子上的水壶里有提前晾好的白开水,花迟端起来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

    他用杯子贴着自己的脸降温,杰克浑身湿淋淋从地洞里爬上来,凑到花迟身边,歪着脑袋仔细看:“花迟,你的脸好红好红!”

    他伸出翅膀向身体两旁延展,试图用肢体语言来强调自己的语气。

    花迟展开手脚摊在凳子上。

    雨后暴晒,空气不仅闷热,还带着湿气,水气蒸腾比普通的干热更难熬。

    等到脸上温度降下来,花迟才拎着水桶往屋后去。鹌鹑们的水盆里早就空了,杨桃也不耐烦的打着响鼻。

    几只黑黢黢红眼睛的大苍蝇在牲畜窝棚周围飞来飞去,花迟躲开他们,给鹌鹑和杨桃添上满满的水。

    将窝棚门敞开让动物们能够透透气,花迟想了想,走回小屋。

    再回来时,他手里拿着一小捧小白兔狸藻。

    小白花攒成一团,嫌弃牲畜窝棚的味儿不好闻,怎么都不愿意舒展开。

    “委屈你了,但是你看他们多需要你!”花迟声情并茂,一句话拐出八个音调,指着露西冲手里的小白花说道。

    露西在通风的阴凉角落,无精打采睁着一双死鱼眼看过来。

    花迟目移:“你看他期待的眼睛都睁大了。”

    不顾小白花沉默地拒绝,花迟将这丛分枝种在牲畜窝棚门前。

    他还贴心地给小白花头顶盖了一个破旧的藤筐遮阴。

    藤筐缝隙里插着的鹌鹑绒毛随着花迟的动作一抖一抖。

    小白兔狸藻:“……”它彻底不动了。

    一动就是一身汗,浓密的头发在此刻成了一种负担。花迟捏着自己湿淋淋的发尾,决定给自己剪个头。

    之前他都是和沈禛互帮互助,嗯,就是互帮互助。

    就算他只是用剪刀意思着在沈禛发尾剪上一剪子,剩下的都由沈禛自己对着镜子来。

    那他也动手了不是?

    沈禛在基地用长刀杀人的手法很利落,甚至堪称优雅。

    这手法用来剪头发也丝毫不差。花迟才不要班门弄斧。

    如此花迟的头发能堪堪维持住一个体面的模样。

    如今沈禛不在,花迟拿着剪子迟迟下不去手。可举着剪子站在镜子前也很热,胳膊还会酸,花迟咬咬牙,对准要剪掉的发尾,眼睛一闭狠下心来。

    手起剪刀落,花迟感受到后脑勺的淡淡凉意,这凉意顺着头皮流窜到他心尖,心直接凉了半截。

    颤抖着手,花迟摸向自己的后脑勺。后脑勺中间的一片头发塌了下去。

    低下头,一小把黑色发丝落在地上。

    花迟呆滞,不信邪地再次摸过去。

    明明没有贴着头皮剪啊!剪子不听使唤,他也没有办法。

    他脸上阴云密布。

    杰克正坐在角落,端着一本书小声念读。

    经过一个冬天的努力学习,杰克不枉费沈禛花迟二人的辛勤教导,识字量大幅提升。

    看的书已经能从0~5岁幼儿读物跳跃到青少年读物了。

    看出花迟心情不好,杰克拎着书悄悄飞回地洞。

    头发已经变成这样,再也没有什么更糟糕的了!花迟索性破罐破摔,照着镜子对自己的脑袋狠狠下手。

    剪子一剪刀一剪刀咔嚓咔嚓落下,地上的碎发越来越多。

    花迟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杰作。

    左边的头发长了,右边的又有点太秃了,额前的碎发还有点挡眼睛。

    哈!大意了。怎么会没有更糟糕的呢?现在这不就有了。

    花迟将镜子倒扣,不愿再看一眼。

    将地上的碎发扫走倒进炉灶,烧头发的味道太难闻,花迟急急忙忙跑出屋子。

    这样炎热的天气不适合吃热食。花迟决定做点过水面吃。

    去冰箱翻找了一小块瘦肉,还用叶子包裹着冻得结实。

    花迟将它放在屋外解冻。

    一把香菜,几片白菜心,再煎两个鹌鹑蛋。

    屋里烧头发的味道已经消失,花迟抱着自己的食材回到小屋。

    肉块在阳光下很快就不再那么坚硬,花迟将它们切成肉丝备用。

    香菜切段,白菜心过水,两颗鹌鹑蛋煮熟后对半切开。

    花迟在锅里倒了油和酱油香料翻炒肉丝。

    炒熟的肉丝放在一旁备用。

    花迟和了一小块面做手擀面。只他自己一个人,花迟也认认真真将面条切得均匀好看。

    水缸里的水不如潭水里的水清凉。花迟拿着准备装面条的盆往地洞走。做过水面的水一定要凉爽。

    “虫吃鼠咬……”

    杰克还在念书,因为是白天花迟没点油灯,地洞里只靠一株小白兔狸藻的分枝照明。

    花迟顶着一头坑坑洼洼的头发走下来,杰克嘴里念叨着,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光板没毛,破面儿烂袄一件!”书里当铺的伙计是这样说的,杰克咬字清晰念出来。

    直到这时,杰克才看清花迟的模样。

    “噗!”

    他发誓,小鸟是有同情心的,他绝不是故意笑出来的。

    即便是最糟糕的鸟,也不会把自己的羽毛搞成这个样子。

    他和花迟对视着,花迟的笑脸在幽蓝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杰克心知,他大难临头。

    煮面锅里的水沸腾,花迟将里面的面捞出来倒进凉水里。

    趁着花迟忙碌,杰克偷偷摸摸想要侧头去梳理自己的羽毛。

    花迟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他带着点威胁的语气,“杰克!”

    杰克一身羽毛凌乱,似乎惨遭蹂躏。头顶的羽毛有几根竖着,他瞬间回过头来,无辜的说道:“杰克没动!”

    唉,他在心里悠悠叹气,忽然有点想那个离开的人类。

    过水的面条凉爽劲道,酱肉丝和香菜白菜盖在面上,花迟在碗边摆上煮熟的鹌鹑蛋。

    他将面碗放在桌上,最后倒上一杯凉水。

    灶炉里的火在他煮完面后就被熄灭了,这会儿小屋的温度有所下降。

    午后风起,微风吹进小屋带来淡淡凉意,花迟给自己倒了一盆凉水洗脸。

    他将整个脑袋埋进水盆中,世界忽然寂静下来,炎热也被他抛之脑后。

    再次抬起头,花迟的心静下来。

    可可走丢了,天气明显有异常,可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花迟摸摸杰克的脑袋,帮他把羽毛捋顺。并得到一个大鸟贴贴。

    “噫!”花迟发出嫌弃的声音。

    他手动推开凑过来的大热炉,坐到桌边开始吃饭。

    杰克凑过来,发出嘿嘿憨笑,冲着花迟张开大嘴,花迟在杰克脸上看到两个字。

    想吃!

    第118章 生物防治

    太阳刚刚落山, 森林里的余热还未散尽,花迟穿着短裤背心,左手油灯右手锄头回到菜园。

    天空呈现稀薄的蓝色, 浅白的月影旁,云彩的形状清晰可见。杰克在半空中慢悠悠扑棱翅膀,他飞得不高,这样能够及时发现草丛里的异样。

    在花迟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大群鹌鹑。里面还滥竽充数掺着几只野鸭子。

    被剪了羽毛的天鹅摇摆着屁.股跟在最后。

    花迟手里拿着一根松柏枝,几片艾叶绑在上面,他向前走, 来来回回的在身体旁边扫,驱赶可能隐藏在草丛中的蚊子。

    身后传来喧闹, 一只小野鸭发出像是卡了脖子的大叫。

    花迟回过头。露西懒散骑在最后那只天鹅身上蹲着,一旦发现有要掉队的鸟, 就指使着天鹅上去叨。

    当真是好生热闹。

    傍晚时分,微风乍起,花迟摸摸自己失去头发的后脑勺,决定要给自己编个草帽。

    他还是不放心菜地里的虫子, 正好要去给菜地浇水, 思来想去, 索性把家里的鹌鹑们都赶到菜地里去。

    有露西和杰克帮忙, 花迟带着点忐忑迈进菜园。

    一声令下, 本还算老实的鸟儿们撒欢一样往菜园里跑去。

    偌大的鸟群顷刻之间消失在菜园里,相较于这片面积不小的菜园,鸟儿们的数量实在不够看。

    来之前他叮嘱过露西警告族群, 只能在这片菜园活动,只能吃虫子不能吃蔬菜。

    鸟儿们还算听话。

    为了让鹌鹑们能够认真干活, 花迟今天一下午都没喂鸟,现在逮着了这些虫子,鹌鹑们大吃特吃。

    露西和杰克认真值守,花迟在旁边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扛着锄头往河边去。

    中午时还有些湿润迹象的土地,现在踩上去像是在踩碎陶片,声音听着解压,踩着有点上瘾。

    花迟却有种果然如此的微妙轻松感。

    来到河边,花迟拎着油灯凑近查看,河水还是老样子,不紧不慢发出汩汩的声响。

    水渠口挡水的石头紧挨着河边,水位似乎没有变化。

    一切看似正常,花迟搬开石头,疏通水渠,将河水引流进水渠里。

    这样的正常才是最大的异常,昨夜下了那样大的雨,河水的水位却丝毫不见涨。如果是平常时候,这水位多多少少是要涨一些的。

    河水沿着水渠慢慢流淌,花迟沿着水渠慢慢往菜地走。

    暴雨冲刷会将杂木石头冲进水渠,有些地方的水渠可能堵住了。

    他耐着性子将水渠里的东西一一捡出来,途中还看见了那只丑鼹鼠。

    丑鼹鼠多日不见又胖了不少,整只鼠圆滚滚,惹得花迟拿着树枝轻轻戳它肚子。

    鼹鼠不敢反抗,忍气吞声。

    没意思,花迟撇撇嘴,扔掉顺手薅过来的树枝。

    “你该减肥了,耗子太胖不好,钻洞的时候容易卡住。”他用恐吓的语气吓唬鼹鼠。

    鼹鼠只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瞎子不是聋子。

    打一棍子给个甜枣,花迟从包里拿出小肉干递给鼹鼠。鼹鼠怂动鼻子,快速吃掉肉干,接着和花迟一起清理水渠。

    快到菜地的时候,花迟停住脚住打发鼹鼠,菜地里可都是鸟,保不齐有哪只就把鼹鼠吃了。

    “笨蛋,还往前走!”他皱着脸用树枝帮鼹鼠调转方向。

    菜地里这会儿热闹极了,两只鹌鹑正为一只巨大的蚂蚱大打出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之间鹌鹑毛与尘土齐飞,花迟的脸共菜地一色。

    其他鹌鹑都围过来凑热闹。

    “啄眼睛啊!不行不行,还是踩他好!”杰克站在树梢上观战,还不忘进行场外支援。

    “咳咳!”花迟站在杰克的树下重声咳嗽。

    杰克浑然不觉,还试图将露西也一起拉入观战行列。

    他冲着远处还在巡逻的露西嚷:“你站那么远干嘛?来这儿来这儿,我这位置好!”

    露西伸长了脖子看看花迟,他咕了一声,踩踩天鹅的背,让天鹅驮着他远离纷争。

    花迟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向杰克,杰克熬一嗓子,“谁!谁偷袭杰克船长!”

    花迟满脸笑意,一字一顿,“杰!克!”

    杰克目移,立刻离开纷争之地,“诶!那边那个!等等我!” 他冲着露西大喊。露西身下的天鹅步伐猛然加快很多。

    这样的热闹场面很快就吸引来了其他的动物,茂盛的芹菜林位于菜地边缘,在芹菜的缝隙中,一只熟悉的动物在里面钻来钻去。

    他好奇地看着鹌鹑群,脑袋越伸越靠前,最终成功将自己卡在了芹菜林。

    “昂!”他大喊大叫,花迟循声看过去,狍子瞪着他睿智的双眼,无辜地望着花迟。

    花迟头都大了。

    喝令露西和杰克分开打架的鹌鹑,花迟走进芹菜林,试图把傻狍子从里面救出来。

    其他鹌鹑见没了热闹看,转移阵地,偷偷摸摸来到芹菜林,试图继续围观。

    花迟黑着脸把它们都赶走了,“吃饱了是不是?撑着了是不是?都闲的没事干吗?!”

    蠢笨的鹌鹑没听懂,还在往前凑;聪明的鹌鹑已经回到菜地里,装模作样叼着虫子吃起来。

    狍子的脑袋刚刚好卡在两颗芹菜的缝隙中,往前不能后退也不行,碰一下就要嗷嗷的叫唤。

    花迟试探着挪了挪,认命拿出斧头开始砍芹菜。

    砍两下还要回头盯着鹌鹑干活。夜色渐浓,漫天繁星,鹌鹑们的努力初见成效,这片菜园里的虫鸣少了很多。

    风吹过蔬菜和树木的叶子哗啦啦作响,河水顺着水渠从上往下灌溉菜园,鸭子们注意到正在流淌的水流,在积水堆积的地方快活玩耍。

    只有花迟一人还在满头大汗的砍芹菜。

    再度拿起斧头,花迟真的有一瞬间控制不住,想把斧头劈到狍子的身上试一试。

    可狍子的眼神实在太过无辜。

    “蠢货!”花迟恶狠狠骂着,“一会儿非让你把东西都给我搬回去!”

    花迟将余光瞥向几个菜池,想着一会儿要狠狠装一大筐蔬菜让狍子驮回去。

    “咔吱咔吱……”傻狍子嗅闻芹菜上面被花迟砍出的断口。然后一口咬上去。

    花迟没来得及阻拦,侧过脸不忍心看,那芹菜梗硬的很,这一口下去怕不是牙要掉。

    可那咀嚼的声音一直响。

    花迟:“?”

    他转回脸,狍子吃的好香。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懒人脖子上挂饼的故事——懒人太懒,母亲要出门,于是烙了一张大饼给懒人挂在脖子上,可懒人还是饿死了。因为他只吃了自己嘴边的那一块。

    狍子可比懒人勤快多了,它还知道绕着脖子转着圈吃呢!

    花迟没好气地敲敲狍子的头,拽着它的耳朵示意它往这边吃。

    狍子从根部吃起,将身侧坚硬的芹菜梗咬断。

    花迟立刻扛起这根坚硬的芹菜梗,吸引着狍子往菜地边缘走去。

    “你就在这,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动。”他指着狍子的鼻子,语气十分严厉。

    “咔吱咔吱!”傻狍子用行动作为回应。

    顺着这颗芹菜断梗处露出来的嫩芯,花迟将这一整颗芹菜成功收获。

    将人类能咬动的部分放进藤筐,花迟捶捶后腰,目光微妙盯着狍子,这可比他自己一个人吭哧吭哧砍快多了。

    狍子浑然不觉某人在打些什么新主意,吃干抹净就想跑。

    花迟当然不让,拽着狍子的脖子将藤框放在他背后。

    芹菜已经将藤筐填满,花迟仍觉不够,又去拔了两个嫩嫩的胡萝卜并几颗油菜,一起将藤筐塞得满满。

    “都回家喽!”他回眸冲着菜地大声喊道。

    杰克从树上振翅而起,驱赶在菜地边缘摸鱼的鹌鹑们。

    露西查漏补缺,确保每一个族鸟都没有掉队。至于那么一两只傻兮兮的鸭子,露西装作没看见。

    笨点儿才好,露西早就看透了,笨鸟会被花迟吃掉。多两只傻鸭子被花迟吃,就少几只鸟和它们抢食。

    趁着露西和杰克整顿鸟群,花迟去河边堵住水渠。

    被鸟群扫荡过的菜园不只少了虫子,连杂草也不见踪影了。花迟检查过鹌鹑们的工作成果,十分满意地点头。

    这群鹌鹑比除草机还好使。

    他向露西和鹌鹑们许诺:“很好很好,以后隔两天就带你们来一次。”

    回到小屋,鹌鹑们都回到窝棚里睡下,花迟把藤筐从狍子背后卸下来,狍子迫不及待跑掉。

    芹菜用树叶包裹好放进地洞凉爽处,花迟拿出两个由木墩直接挖空做成的丑丑木盆。

    在木盆里填满土壤,花迟把胡萝卜和油菜种回盆里,这样能让胡萝卜和油菜保存更久。

    还没长大的嫩胡萝卜已经有末世前正常胡萝卜大小,花迟拔的时候毫不心疼。

    他顺手洗干净一根胡萝卜啃着,就着油灯继续编渔网。

    油灯偶尔噼啪作响,座钟敲响十二次,花迟揉着眼睛放下手中的银丝。

    今天他似乎突然开了窍,编起渔网又快又好。照这样的速度,他很快就要拥有一张新渔网了。

    将小屋的木门关紧,用粗木挡在门前增加防护,花迟打了盆凉水冲澡,头发短的好处在此刻体现出来——虽然丑,但干得快。

    撤掉厚厚的被子,花迟拿出一张小毛毯,在床上打个滚,他盖好肚子,立刻进入梦乡。

    远离狐儿山的小镇大楼里,沈禛几人撑着因为熬夜变得通红的双眼,围在会议桌边听对面人滔滔不绝。

    “那边可没这块的环境好,你们实力再强也不能保证和天灾对抗吧,万一在风雪里迷个路,或者被风暴吹走……”

    光头几次都忍不住想出声打断,却被柳倾暗暗阻拦。

    在光头车里要压不住臭脾气之前,对面人终于说出结束语:“综上所述,我觉得你们得带我一个!”

    黑头发灰眼睛的小男孩坐在桌子上平视对面的大人。尽管年纪小小,已经看得出他眉眼深邃,神情坚定,不是普通小孩。

    一看就很难缠。

    “小混血儿,这都是你的一言之词,凭什么要我们相信?”光头感觉自己像是被熬的鹰,听见这话,邪火蹭蹭往脑袋上窜。

    “啧,我不跟蠢人说话!”小男孩高高昂着下巴,他看看柳倾,又对沈禛装可怜:“你们不会欺负小孩吧?不会吧不会吧?你们杀了我养的小草小花!还有我可怜的小老鼠,现在连赔偿都不给,呜呜……”

    沈禛看看窗外正对的广场,几个孩子正在守着他们的车,那所谓的小花小草都是镇上的变异植物,他们进来时顺手收拾了。

    和柳倾交换眼神,沈禛微不可见点点头。这孩子对境外冻土很了解,脑子里像是装了GPS,沈禛手指微动,他不会对无辜孩子下手,可这小孩若不怀好意,他也不会放过就是了。

    得到沈禛的首肯,柳青的眼睛直冒光,“带着你也不是不行,谁都不会嫌弃队伍里多个人形地图,”说着他递给小孩一块糖,露出堪称和蔼的表情,“我还有个妹妹,你俩要是见面,肯定能说到一起去。”

    沈禛仍旧板着脸,但目光微微移动,似乎对会议室里的布满灰尘的壁画产生好奇。

    顾宇和光头一脸无语回想着柳慕的性格:“……”

    果然没有危险的时候,哥哥也是一种危险。还在睡梦中的柳慕狠狠打个哆嗦。

    第119章 石板烤鱼

    炎热的天气下, 给作物浇水成了花迟每日必做的差事,上午一次下午一次,哪次都不能落, 还必须早起晚睡避开太阳!花迟睡眼惺忪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萎靡不振。

    时钟刚敲了五下,屋外天色泛白,花迟掬一捧清水泼在脸上,清凉的潭水带走暑热,花迟迷蒙的双眼终于彻底睁开了。

    甩走额头上的水花,花迟摘下挂在墙上的草帽, 打开屋门,让新鲜空气涌入。杰克挨着水缸还在熟睡, 花迟先抬头,确定水缸上的木盖子盖严了, 他弯腰蹲坐在杰克身边,戳,再戳。

    杰克好不耐烦,原地仰躺着蹬腿, 试图把坏心眼的主人蹬走, 这当然没有任何用处。

    原地翻腾片刻, 杰克打着摆子站起来, 摇摇晃晃靠在水缸上, 像小狗抖毛一样扑棱。霎时间,小屋里飞满灰色的绒羽。

    花迟捂住口鼻后退一步,等杰克掉完毛以后, 拿着扫帚将鸟毛都收集起来。

    灶炉上,碗架上, 案板上……放眼望去好多鸟毛。

    花迟对此习以为常——自打进入六月,杰克就有点掉毛,这几天天气热,杰克掉毛愈发严重,花迟每天早晨起来都会被毛毛雨洗礼。

    他前几天还有些担心,抱着杰克翻来覆去检查半天,杰克起床后不爱睡觉,睡着了不想起床,除此之外能吃能喝能拉能睡,花迟忧心两天,结果鹌鹑们也开始掉毛了。

    仔细观察后,花迟发现,掉毛鸟的精神要比没掉毛的鸟好很多,大概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动物们也在调节自身吧。

    收好羽毛,花迟拎着小篮子去冰柜里拿吃的。

    他快速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几片已经切好的烟熏火腿,接着迅速关上冰柜门。冰柜侧面微微发热,花迟皱起眉头,屋外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这样不利于冰柜的使用寿命。

    时钟“铛”一声,五点半了,今天在叫醒杰克时花费了过多时间,花迟加快效率。

    干面包片淋水放进烤箱烘烤到柔软,煎蛋,火腿,两片生菜。

    一个简易的三明治最适合着急忙慌的清晨。

    花迟用树叶把三明治包好,叫上杰克一起往菜地匆匆跑去。

    在小屋附近闲逛的鹌鹑们习以为常,几只母鹌鹑带着野鸭慢慢跟在后面。

    在太阳彻底升起前,菜地被清澈的河水灌溉,野鸭子们守在水渠边上等着吃鱼虾自助餐。花迟靠坐在树下,摘掉草帽,拿起三明治小口咀嚼。

    他的脚浸在水里,任由水流冲刷。

    上午七点整,花迟堵住水渠准备回家。

    从上午七点到下午四点,气温会因为太阳而变得异常炎热,小屋会闷热如同蒸笼,花迟只能躲进地洞里纳凉。

    杰克和露西会跟着一起回到地洞,其他动物们只能自行寻找阴凉处躲避酷暑。

    回到小屋,花迟放好农具,阳光开始灼眼,花迟快步来到稠李树下。稠李树也是会结果的,当地人通常叫这小果子为臭李子,吃多了容易便秘。

    站在树下向上望,树上挂着黑色的小果,树梢处的果子已经成熟了,花迟在腰间绑好篮子,顺着粗壮的树干向上爬。

    这棵稠李树长得横七竖八十分不规整,却很方便花迟行动。

    他在树枝间来回爬动跳跃,将熟透的果子都摘进篮子里。

    摘了满满一篮后,花迟吊着篮子往下放,如此反复,直到今天成熟的果子都被他摘走。等果子落到地上,他再从树上下去,只耽误了这么一小会儿,花迟就明显感觉闷热。

    脚踩在地上温温的,花迟叹气,把摘下来的臭李子摊开铺在屋前的白床单上。

    他在冰箱里冻了一些臭李子,剩下的全都做成果干等着冬天喂鹌鹑。

    正常大小的臭李子只有小拇指肚大,吃起来微甜带酸,果皮有点涩,花迟不是很爱吃。末世变异后的臭李子比眼球小一圈,口感不变,果皮厚了点,

    花迟嫌它现在吃起来还要扒皮,彻底将它排除在自己的日常食用野果清单里。

    鹌鹑们倒是很爱吃,那些在枝头熟透花迟没来得及摘的,掉在地上就被鹌鹑们哄抢,一扫而光。吃了臭李子的鹌鹑排便会变干,倒是方便了花迟收集粪便。发现这点以后,花迟就开始控制鹌鹑们吃臭李子的食用量。

    “少吃点,吃多了难受可别半夜叫唤!”花迟拿着扫帚驱赶贪嘴的鹌鹑。要不是担心鹌鹑吃臭李子吃多了难受,他巴不得天天给鹌鹑们喂臭李子。

    拿着水桶给屋前的蔬菜浇过水,又给鹌鹑和杨桃的水槽里填满水,花迟今日的室外工作告一段落。

    他小跑着回到地洞。

    地洞里阴凉,冷热切换,花迟打个哆嗦,给自己倒上一杯清凉的冷泡茶,接着美滋滋靠在床边开始编渔网。

    他现在编渔网都不用盯着看了,指尖飞舞,蛛丝连成细网,整张网马上就要成型,花迟憋着一口气,势要在今天把渔网编完。

    全神贯注的时候,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花迟嘴里念叨着:“左穿右,上下走……”手指越动越快。

    杰克默默在远处看书,露西就蹲在壁炉里发呆——夏天里,地洞壁炉几乎没有用处,花迟早早将其清理出来,当个漂亮摆设。

    “呼——”花迟猛然抬头,一阵头晕眼花,他脸上带着喜悦,扶着脑袋缓了半天,这才从地上站起来。

    整张渔网被他展开铺在身前,蛛丝在昏暗的地洞里闪着银光,花迟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网眼,每一根蛛丝,终于笑开了花!

    编渔网的难度不小,他还以为自己这个夏天只能靠冰柜里那几条鱼度过了呢。

    “呀,都快四点了!”他回过神来看看时钟,发觉自己错过了午饭,再不准备,连晚饭都来不及准备了。

    一个人住是很容易犯懒的,花迟给自己立了规矩,一天最多只糊弄一顿饭。

    早餐吃了三明治,那晚上就要做点好吃的了。

    一整天都在地洞里编渔网,花迟后知后觉有点凉,他转转眼睛,忽然很想吃石板烤鱼。

    家里没有石板,花迟啃了两块肉干垫肚子,把一条大鱼从冰柜里拿出来解冻,带着草帽拿好猎枪,溜达着往河边去。

    这会暑热还没消尽,但比中午头凉快点,花迟在自己裸露的胳膊腿上揉几片艾草叶子,叶片受力被挤压出汁水,花迟将这汁水均匀涂抹到身上。

    最近的蚊虫愈发肆无忌惮,花迟恨得牙痒痒,想尽办法驱蚊。

    河边石头多,想找合适的石头却不容易,既要平整还得足够大,花迟挑了好几块都不太行,有一块很合眼缘,却又太脆了,花迟捡了块石头在上面敲了两下,岩板就碎掉了。

    想吃石板烤鱼的欲望让花迟耐着性子继续寻找,沿河向上游又走了走,花迟终于找到一块合适的岩板。

    他露出笑容,回头正要回家,河边的草丛轻微晃动。

    在山中生活一年,花迟的警惕心比以前强很多,他迅速判断出那不是风导致的。

    端起枪,花迟对准草丛。

    河边的岩石滩距离草丛有段距离,今日的炎热让草丛变得稀疏,草丛里静悄悄,花迟静静等待,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半晌,花迟拿着枪,快步离开河边。

    河边再度恢复平静,片刻后,两只毛茸茸的灰黄色长条从草丛里窜出来,对视一眼后,悄悄跟在花迟身后。

    花迟步伐匆匆接近小屋,正对上迎面飞过来的杰克,他对着杰克眼睛一瞥,杰克接到示意,振翅而起。

    花迟躲回小屋关上屋门,用清水清洗石板。

    “咚咚!”杰克敲门。

    “怎么样?”花迟抹掉鼻尖汗珠问杰克。

    杰克摇摇脑袋,“没有东西诶。”

    “没有?”花迟喃喃,“那是我看错了?”

    他疑心片刻后就将其抛在脑后,狐儿山没有老虎,熊被他们在冬季消灭,野猪群也遭到毁灭性打击不太可能来这,剩下的……猞猁豹子好像也没见过。

    花迟在心里细数如今能对他产生威胁的动物,左思右想没想到。

    他耸耸肩,大概是什么小动物吧。

    清洗干净的石板还有股淡淡腥味,花迟将它立在屋外任由太阳晒着。

    烧起炉火,在锅里放上油,花迟将葱蒜香料和辣椒有序倒进锅里煎炒,辛香味直冲天灵盖,花迟忍不住打几个喷嚏,将锅底放到一旁去。

    回地洞拿出他珍藏的火锅底料,花迟抿抿唇,看着生产日期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吃掉,这是最后一块了,吃完就没了。

    花迟把火锅底料块放进锅里融化成液态,接着对着那条刚刚有点解冻开的鱼下手,大鱼在冻进冰柜前已经提前处理过,没有鳞片和多余内脏,他将大鱼对半切开,在上面均匀切出花刀。

    将冷却到温热的火锅底料均匀涂抹在鱼身上腌制,花迟出去架起篝火烧石板。

    石板底部有凹陷,整体还算平坦,一看就是做石板烤鱼的好材料。

    等石板烧热,花迟确定它没有散发出异味,也没有爆裂,这才放下心来。没有异味的坚硬石板才能用来当食器,花迟不太会分辨岩石的种类,用这种方法也可以。

    他将腌好的鱼拿出来,挪到石板上。

    第120章 七月

    石板导热比不上铁锅, 花迟给底下又添了把柴火。

    等到石板上的酱汁开始咕嘟冒泡,花迟把洗干净的白菜和油菜撕成大块盖在鱼肉上,太阳即将落山, 微风不再燥热,花迟身旁放着水桶,他时不时从里面舀一勺水淋在腿脚上给自己降温。

    不远处的草丛低矮——这是花迟日日修剪的成果。

    两只黄鼠狼匍匐在草丛中,其中一只在认认真真地观察,小短手学着花迟的动作隔空模仿,本就修长的脖子这会儿抻得更长了。

    杰克悄悄落在树上,从背后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盯梢半天, 他觉得这俩家伙可能脑子不太正常,挥舞手脚像极了书里写的跳大神。

    他逐渐失去兴趣, 转头飞下树循着味道往花迟身边去。

    这条三道鳞体型不小,要多烧一会儿才入味, 花迟不爱吃那种干巴巴的烤鱼,因此酱汁放得多,他在石板上方扣上个锅盖防止落灰,自己回小屋去烙油饼。

    等到金灿灿的油饼烙好, 他的烤鱼也差不多了。

    酱汁紧贴石板底部微微冒泡, 挨着石板那侧的鱼肉带着鱼皮, 略微有焦意, 鱼肉上面扣着的白菜油菜变软, 蘸着酱汁变成浓郁酱色。

    小屋附近被这股霸道的味道围绕,花迟搓搓手,将石板底下的火堆压到最小, 回去拿碗筷准备吃饭。

    往回走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一两声“咕噜噜”, 像是谁的肚子在叫,他挑眉看看四周,倒霉鹌鹑们还在树下寻食,杨桃在远处晃荡着尾巴反刍,杰克蹲在石板边上等着开饭。

    祥和,美好,没有任何一只小动物在饿肚子。

    花迟摇摇头,感慨自己自从沈禛走了以后就疑神疑鬼的。他并不知道,两只小身影躲在草丛里,蹲了好久好久。

    鱼肉在冰柜里放的时间不长,还保留着一部分弹牙的口感,花迟夹了一块带着鱼皮的鱼腹肉塞进嘴里,鱼肉滑嫩,边缘微焦,火候正好。

    白嫩的鱼肉被酱汁沾染成褐色,花迟撕下一块金灿油饼包住鱼肉,一口一口吃得很香。

    杰克和露西都被分到一大块鱼肉,两只鸟吃得头也不抬。

    “咕噜噜……”花迟似乎又听见谁的肚子在叫。他顿了顿,加快吃饭的速度。

    天色微暗,花迟结束晚餐,他看看时间,来不及收拾残羹,匆匆洗过手,背好枪,带着杰克去浇地。

    小屋的门掩着,露西看看花迟的背影,站在石板边上试图再吃点烤鱼。

    花迟剩了手掌大的鱼肉在石板上,他吃不完,夏季这个温度放到明天肯定也坏了,索性就留在那等着回来再收拾。

    露西努力为自己加餐,黄鼠狼们却趁此机会跑了出来。

    体型大一点的那只龇牙咧嘴威胁露西,另一只则迅速爬上石板,撕下一小块鱼肉吧唧吧唧品尝。

    露西站在原地沉默,他翻找着久远的记忆,在他印象里,这种黄毛长条是天敌,可以很迅速地把鹌鹑们抓走吃掉,按照丛林法则,他这会儿应该第一时间为族群预警,并将两只黄鼠狼带离此处。

    可是……

    “咕叽?”露西侧过头,盯着还没他高的两只毛茸茸,探出脚尖,他轻轻戳在炸毛长条身上。

    软软的,还会叫!露西瞪大豆豆眼,似乎发现新大陆。

    等花迟提着油灯浇地回来,石板上空空如也,火堆周围有几片鹌鹑毛,露西已经带着族群回窝棚里睡觉了。

    花迟抽抽嘴角,对此习以为常,心说露西为了吃的也不怕烫脚。

    他将石板收回来认真冲洗,用热水浇烫放好以便于下次使用,又收拾好屋外的火堆,薅掉小屋周围菜地里的杂草。

    夜色渐浓,一天又结束了。

    在遥远的河岸边,两只斑秃黄鼠狼叼着一大块鱼肉,细声细气地叫,几只小一点的黄鼠狼跑了出来,围在大黄鼠狼身边转圈圈。

    后半夜,河边亮起微光,大黄鼠狼叼着条还在挣扎的小鱼按在石头上。石头下是几只带着荧光的变异昆虫,被黄鼠狼们抓来当劳工。

    几只黄鼠狼忙碌到天亮,也没能品尝到同样的味道。

    六月在炎热中度过,花迟对七月不报任何希望,他习惯了早出晚归中午躲太阳的生活,屋后的土樱桃树在花迟每日的殷殷期盼下成熟,李子树和杏树从满树繁花到花瓣凋零,如今也长出指甲盖大小的青果子,隐藏在绿荫中静待成熟。

    七月的第一天,花迟照例给菜地浇水施肥,等太阳升起,他却没往地洞里躲。

    森林中久违响起电锯的声音,花迟锯倒已经死亡的大树,带着几只狍子将树干搬运回小屋。

    之前搭建在冰柜周围的木头离冰柜太近,在这种炎热天气下影响冰柜散热,花迟决定要给冰柜修个凉亭。

    这种遮阳凉亭很好搭建,他将木头斜着搭在电力屋顶上,木头的长短经过计算,刚好能盖住冰柜,同时留出足够人行动的空间。

    木头放置得松散,花迟在木头外面盖上厚厚的松柏叶,这样凉亭里面通风又阴凉,最后他拆掉冰箱两侧的木头,只留下顶部用来挡水的部分。

    他浑身都被汗浸透了,衣裤贴在身上令人难以喘息。花迟拽开衣服领子,用手给自己扇风。

    这会儿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刚才干活为了一鼓作气,花迟没顾得上休息,现在又渴又饿,他把脸贴在冰柜外壳上汲取凉意,等休息够了,迅速从冰柜凉亭跑回小屋。

    用鲸吞的方式喝掉一大杯水,花迟走起路来肚子哗啦啦作响,他去潭水边打水到浴桶里,准备冲凉洗澡。

    来到潭水边,花迟迟疑,潭水里的水只有春季时的一半多,最近越来越热,他每日的饮水量也在涨,家里的牲畜们日常喝水用的也是地洞里的潭水。

    花迟总觉得潭水经过岩石过滤,要比河水干净,在能喝潭水时绝不喝河水。用这些水洗澡好像有点奢侈。

    他抿抿唇,最后只舀了一小盆出来,将身上的汗水擦洗掉。

    身上变清爽,花迟躺回床上睡午觉,安静等待暑热散尽。

    在闷热环境中睡觉好容易做噩梦,花迟满头大汗,在床上紧皱眉头,他不知在何处徘徊,只觉得身上昏昏沉沉怎么都醒不过来。

    挣扎着,他想叫喊,最终眼皮沉沉再度睡去。

    再度睁开双眼,花迟在昏暗中仔细辨认时间,时针和分针同时向下搅在一起,难舍难分,已经六点半了。

    花迟瞪大眼睛,一个猛子从床上弹起来,他浑身发软,脑袋也晕,太阳穴鼓鼓发胀,他靠在床头缓神,在心里催促自己赶紧起床。

    菜地晚上还得再浇一遍,不然明天就要打蔫,果树上的果子还没摘呢,他今天还想做个樱桃肉吃。

    地洞里寂静,杰克也不在,花迟抱膝安安静静呆坐,等身上力气又回来了,才慢慢爬下床。

    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中暑,家里没有药,有也都过期了,花迟慢悠悠往楼上晃,思考能给自己做点什么吃。

    肚子咕咕叫,花迟想起自己没吃午饭,他从碗架底下掏出米袋子,从里面盛出半碗米。

    都生病了,喝点蔬菜瘦肉粥好了。花迟咬着下唇,有点小开心。中暑当然难受,可他终于有理由劝说自己吃点大米了。

    他后来在小屋里种的那点稻子长势良好,花迟日日都按照电子书上的资料,确保它有水有肥。

    可这些稻子以后收了是要留种的,不能吃。想到这里,花迟推开门看看屋外的水稻。

    这些水稻也是吃水大户,花迟为了种它们,还在稻田周围围了石头,尽最大可能减少水分流失。还好这片稻田不大,他一个人顾得过来。

    新鲜凉爽的空气让花迟晕乎乎的大脑清醒不少,空气中的淡淡水汽充盈鼻腔。花迟抬起头,难怪今日天黑得快!

    他头顶的天空还是沾染了暖黄的碧蓝,天尽头的云彩却呈现出黑紫色,太阳被乌云遮盖,花迟咽口唾沫,心怦怦直跳,这是要下雨吗?!

    他深呼吸,那股混合着土腥的水汽再度涌进鼻腔,花迟头不晕了身上也不酸软了,“哎嘿!今天不用浇地了!”他小声欢呼,生怕惊走乌云。

    快乐降临,花迟哼着歌淘洗干净大米,切好肉丝用葱水浸泡,倒掉水用盐和花椒腌制。

    不知大雨何时会下,花迟草草塞了块干面包,去菜园摘了一大筐蔬菜背回来——生菜菠菜白菜叶,这些得现吃现摘,花迟怕下雨路不好走,一口气摘了一堆回来。除此之外,嫩黄瓜嫩豆角花迟也摘了点。

    在菜园里打转的时候,花迟还在纠缠的黄瓜藤之间找到一株异类,它浑身小疙瘩的长相在一种带小刺的黄瓜里其实十分显眼,这是根苦瓜,他的藤蔓混在黄瓜藤蔓里,将它很好地隐藏在巨大的叶片之下。

    花迟嫌黄瓜叶像粗目砂纸,太剌人,因此从来都只沿着菜池边缘摘黄瓜,若不是今日突发奇想进去瞧瞧,花迟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发现这家伙。

    他将这根苦瓜丢进筐子,避开粗糙的叶片继续寻找,最终在这片黄瓜地里找到四株苦瓜藤,大大小小的苦瓜十来根,都还没长大。

    “不错不错,意外收获。”花迟咧着嘴,走向今日菜园里的最后一站。

    他盯着脚下大大小小的西瓜,在最大的一颗旁边蹲下来。

    西瓜在生长过程中最忌讳被触碰,花迟撒的这点种子都没指望能长成,谁知还真长出来不少,他谨遵禁忌,从来不碰这西瓜,直到今天。

    他盯上的这颗西瓜是里面格外争气的一颗,充气一样长得迅速,花迟在上面拍了拍,西瓜发出沉重的声音。

    花迟歪头,他没有掌握那种听声辩瓜的神奇技能,不过他有听说过,西瓜拍起来的声音有三种,一种像拍脑门,一种像拍胸腔,还有一种像拍肚子。

    如果听起来像拍肚子,那这个西瓜就是好瓜。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又拍拍西瓜,花迟肚子瘪瘪,拍起来啪啪响。他沉默,最后把西瓜从藤上摘下来,管它呢?他今天吃定了!

    背着筐搬西瓜回到小屋,花迟点火煮粥,等粥锅开始沸腾,他把腌好的肉丝扔进锅里。

    在等待粥变粘稠时,花迟又去小屋前的菜池子里巡视。

    屋前的柿子茄子和辣椒这两日也有成熟的,花迟本来还想让它们多长长。

    不知这雨会不会下大,花迟怕果实在风雨中受损,便都摘了回来。

    大西红柿足有小皮球大,还没熟透,表皮呈现淡淡的粉橘色,长茄子紫得发黑,敲在手心里发出梆梆的声音,辣椒光是闻着都能闻到辣意,花迟摘了几个尖辣椒,又去拽灯笼一样的大辣椒。

    将这些都运回地洞里存放,花迟嗅闻着空气中的米香,整个人心情极好,头还有点晕,花迟洗了根黄瓜空口啃。

    吃完黄瓜,他拎着篮子和油灯去屋后摘土樱桃。

    土樱桃树还小,移植第一年长出来的果子不多,花迟挑熟透的摘了满满一篮子,剩下的留在树上再长长。

    哼着歌回到小屋,花迟拿着勺子在粥锅里翻搅,看粥逐渐变粘稠,他将切成细丝的生菜倒进去。

    生菜烫一下就熟,花迟将粥锅端走晾着,用鹌鹑蛋炒了个苦瓜。

    一碗粥,一小盘炒苦瓜,花迟将米粒咽下肚,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小屋的门敞着,水汽味道越来越浓,花迟的心情也渐渐明媚,风将门板刮得桄榔直响,花迟起身,站在门边喊:“杰克!回家!”

    杰克不知从何处飞回来,花迟关好门,又盛了碗粥慢慢品尝。

    吃饱喝足收拾好碗筷,花迟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突发奇想祸害杰克,“杰克,你最近总在看书,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故事给我讲讲?”

    杰克正在觊觎花迟剩下来的粥,闻声炸毛,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支支吾吾道:“嗯,嗯,我知道一个金斧子银斧子的故事。”

    “哦?那你就讲讲吧。”花迟说着,站起来将还有盛粥的粥锅盖好,放在碗架上——要下雨天气凉,这粥大概能坚持到明天了。

    杰克悻悻叹气,抑扬顿挫开始讲故事。花迟侧头闷笑,看窗户上有雨滴滴落。

    “啊,终于下雨啦!”花迟雀跃,站到门边去感受凉爽,下雨好啊,看这架势雨不小,那么水潭一定不会缺水!

    花迟眼珠子骨碌碌转,那他洗个澡不过分吧!

    时钟敲响十二下,花迟端着半个粉红色的沙瓤西瓜坐在浴桶里,看着窗户上的水迹,嘴角要扬到天上去。

    为了方便收拾,他这次在楼上洗的澡,夏天洗澡方便,他一般都是晚上浇完地顺便在河里冲个凉,这样像模像样的温水泡浴,他可很久没享受过了!

    他挖下一勺西瓜,甜得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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