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素昧平生的调酒师的认真, 忽然勾起了季楹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说不清楚,omega就是在那一刻觉得这个满脸大胡子的波恩,和他平时认识的某一个人有些相似。
明明外型、气质天差地别, 可就是莫名感觉存在某些关联。
季楹按下心中的疑惑,他这一趟上船是要取一个高级要员性命的, 其他的捕风捉影, 其实并不具价值。
刚好,围聚一团的女士们有两位觉得这大厅里面有些闷了,想上甲板观光海景, 顺道去阿芙洛狄忒37号的二层三层转转, 听说游轮房间的走廊都修筑得极有特色。
正中下怀,安颖霁举手发声:“算我一个!我也正想逛逛呢。”
三人组成临时的小姐妹团, 这甲板上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传统的豪华游轮的模式,你对“豪华游轮”的印象有什么, 在这上头基本就能看到什么。
星际的海碧蓝而深沉, 此时已经驶出港口好远的距离了,现在是春天风劲比较大的时候,海面上吹起层层叠浪。
接下来是二层和三层的观光,受邀上船的要员们晚上居住的房间都集中在这两层了,想来周里的客房应该也在其中,季楹着意观察了, 却竟是没有瞧出着周代表的房间究竟安排在哪一间。
因为和另外两位女士的观光目的不同,季楹是来视察环境的, 所以他借口自己要去一趟卫生间而走到大平层的另一头。
依据此时游轮行驶的方向, 卫生间所在的这半边平层正是背光的朝向。
omega踩入阴影区域的一瞬,感觉到一阵凉意, 他穿着无袖的礼服长裙,脱离阳光照射的时候,身上已经布满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季楹可不是胆小柔弱的omega,他知道,这是身体对危险信号自觉产生的反应。
周围暗藏杀机!
可他转身张望,四下里平平静静,除了另一头两位女士正对着窗外的海鸟看得兴奋,吐露轻声的交谈,其他什么动静也无。
101号房,102号房,视线扫过两侧的房间,以及房间紧闭的房门。
季楹突然感觉到一阵久违的心悸。老天呐这都多少年没有过了,仿佛笼中白鼠被捕猎的猛禽戏谑盯耍的感觉。
转头望向右侧,那一扇扇紧闭的门后,说不定有从前的老相识蛰伏于其中。
只不过季楹这一趟不是为了来跟老熟人叙旧的,他提着裙角走进卫生间,一分多钟后又出来,满面笑意地朝他的临时姐妹团去了。
回到大厅后发现周里在她们上楼观光的这一段时间中,竟然下了大厅,正式露面,游轮盛宴也在此时被推上了一个小高潮。
看来周代表在港城这帮要员中,还是蛮得人心的嘛。
“你去哪儿了,我一顿好找。”黄齐颜看季楹姗姗来迟,露出不满的神情,但因为现在两人的设定是未婚夫妻,为了专业度,黄少的不满是演绎成“一刻见不到心爱的妻子就免不了担心”的未婚夫的不满。
季楹紧贴着人坐下,双手伸长,环住人的脖颈,当着大庭广众之面挂在了自己“未婚夫”的身上,然后往人脸颊上热情一吻。
周围一片惊讶的“喔”声,就连人群中央的周代表都被吸引了目光,直往他们这边瞧。
黄齐颜搂住热情示爱的妻子,宠溺地摸着对方的头发,把人往自己身上扣得更死,但精神上实则尴尬得流汗了。
“这是什么招数?对取他性命有什么帮助吗?”用只够对方听到的音量问道。
虽然理念不同,但在黄齐颜心目中,季楹整体上还是很靠谱的,无论他做什么行为,应该都对任务的推进有帮助——黄少的经验之谈。
然而这一次季楹摇摇头。
献吻,周里值得他献吻吗?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在场的另外一个人。
果然,断断续续跟着他的视线又出现了,而且在他亲吻黄齐颜脸颊的一刹那,这股视线对他的凝视也达到顶峰。
季楹都觉得可以把他烫个窟窿。
好了,现在他可以确定,和他同样身份藏着秘密的另一个人也在这艘游轮上,季楹猜到了他是效命于翼的刺客,所以这上船的目的嘛,应该也是要刺杀周里。
难怪刚才在吧台,季楹会有似曾相识之感。
牧防呀牧防,还是太年轻了,形容可以伪装,可是这情感,却是一点不懂得伪装。omega一试就能试出来。
没办法,谁让嫉妒是爱情的试金石。
“你想好要怎么杀他了吗?”黄齐颜凑到季楹耳边,又是用唯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
只是无辜的老黄可不知道,他这为了安全起见的压低音量,在同场alpha的眼中,就是甜蜜的咬耳朵。
而黄少和未婚妻越甜,有的人当然就越酸。
有着啤酒肚的调酒师愤恨地做着手里的酒水、咖啡以及甜品,要端给黄齐颜的那一份,他加了一大勺芥末。
而根据事先的详细调查,周里是个扑克爱好者,游轮盛宴自然也是少不了牌局的,而且两个白天,傍晚和上午都分别有一场,季楹打算在牌局上动手,因为这是唯一可以合理接近周里身边的机会。
今天傍晚的牌局先用来观望,明天上午动手。
计划就是这么个计划,越看着简陋,执行起来越简洁高效。
服务生把每位客人勾选过的饮品和茶点一一上到桌上,季楹点的是一杯卡布奇诺,他这个人不太喜欢苦的,也其实不太喜欢饮酒。
酒精麻痹大脑神经的感觉,季楹觉得恐怖。
所以他点的是咖啡,但他的口味又很挑,不喜欢苦的吧也不愿喝太甜,世面上正常卡布奇诺的甜度在季楹这儿就算“太甜”。
可他刚才赶着和小姐妹一起上楼,没来得及交代卡布奇诺三分甜就好,现在一端起白瓷杯,季楹都能想象到咖啡齁甜的口感。
罢了,象征性地抿一口。
“!”然而这卡布奇诺一入口,omega预想中的齁甜根本就没出现,反而口感顺滑绵密,是他喜欢的那一种,甜度也刚刚好!三分糖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安颖霁小姐抬头朝吧台望去,那里有一个微胖的正忙碌着手上的活计的调酒师的身影。
美丽的女郎会心一笑,这幅光景,不正是在MARC中经常能看到的么。
但同时旁边的黄少却被呛得打了个喷嚏,妈诶,他点的抹茶小方里居然放了芥末!黄齐颜猝不及防,叉子划了一块放进嘴里,眼泪鼻涕都给他呛出来了。
什么鬼!阿芙洛狄忒37号的甜品师会犯这种错误吗!
再佛的人也有火,黄齐颜要找大厅的领班追查芥末的来处。一头雾水的领班战战兢兢走过来,想说不可能呀,他们船上招揽的人都经过临时培训了的,谁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还是季楹在这个时候显得尤为通情达理,他操着优美动听的女腔对领班道:“不不不,是我家亲爱的刚才自己点单时勾选不注意,勾成芥末蛋糕了。”
说着还一边拿出一张刚才同意发放的点单餐卷,确实有勾选芥末蛋糕的痕迹。
领班这才放下心来。
但黄齐颜知道自己从没选过什么芥末蛋糕呀,他根本就不吃刺激性的东西,季楹搞什么鬼!
他的搭档给他赔笑脸,一边又勾选了一堆合他口味的东西,“哎呀算了嘛,人家可能也不是有意的,工作失误在所难免,你就当体谅打工人的难处啦。好嘛好嘛,我给你重新点上好不好,你就别管这事儿了好不好~”omega的胡搅蛮缠撒娇大法已是炉火纯青。
他是把账算在了自己头上,倒也没问题,想来如果他不拿“嫉妒”的钥匙去开启一个人身份的大门,他亲爱的朋友也就会呛一嘴串在妒火上的芥末了
季楹觉得这应该是他的锅。
32
牧防感觉到一点气闷, 束缚带一直挂着,虽然不是之前那么紧了,可时间一长还是难免不舒服。
尤其刚才安颖霁亲自己未婚夫那一下, 这是牧防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强烈的嫉妒的情绪。
他一直以来都像一块石头,亦或是高效的机器, 从来不知道原来嗤之以鼻的无脑恋爱小说里为爱贪嗔痴的情节, 至少在情绪层面,它居然是真的。
alpha挺了挺腰身,他现在不方便抚摸肚子, 只能硬撑着。
一边撑一边寻思, 爱情可真麻烦,妒火烧得他不稳定的孕囊现在收缩得厉害, alpha受过最专业的训练,知道如何精密的杀人,却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处理这种微妙的嫉妒。
他只好别过脸去, 尽量不让黄少和黄少的未婚妻再入自己的视线。
好在对方的亲密也停止了——名为“嫉妒”的如海啸一般的陌生情绪加上胎动, 致使alpha聪明的脑筋在这时候转得都不够快了,omega向搭档莫名展示亲密的举动,他都没想过那只是omega一种试探的可能性。
总之在这场相互看穿的较量中,alpha显然是输了的。
牧防就那么静静坐在吧台里,一直到晚上10点,大厅的营业结束了, 船舱里的要员显贵们要继续夜场,便可开启自助式服务, 当值的服务人员可以回舱休息了。
从吧台里的升降椅上站起来时, 牧防的后腰全麻了。
趁着没人注意,他在离开大厅的转弯处伸手锤了锤腰杆, 不行,实在是太憋闷了,他得赶紧回到自己的休息间,脱去制服,卸下束缚带,让身体放松一点。
否则真是连呼吸都很费体力了。
牧防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感到这般的疲倦,承受胎动已经耗去他大半的体力,晚上连东西都没怎么吃。
因为腹部的挤压连带着胃也收缩,喝一口温水都得消化半天。
不过也总有收获,经过一晚上的观察,alpha已然摸清了周里的饮食规律,明天早晨的餐食是按顺序摆放的,他只需要在周代表必然会吃的食物里下毒,刺杀就能成功。
他揉了揉自己的胃,微微弓着腰往船舱里走。
回到自己休息间之前会路过一层的卫生间,正好,上个卫生间再回去。
一层的简易空间是给服务人员的,不比二层三层的豪华和热闹,这个时间点前后已经没有人了,毕竟都忙了一天,回房间休息自然是最首要的。
卫生间也都是关着灯的,周围暗沉沉的一片。
就在牧防伸手要去将合上的门推开时,黑暗中先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扣住他的手腕,纤长的手指指尖似乎都摸到了他的脉搏。
“!”alpha呼吸一滞,没有甩开。
尽管以他的身手来说,想用多快的速度甩开并反手将人擒拿都是随他高兴的事。
可是牧防就是没有这么做,那样柔软的手指的触感,他怎么可能会甩开,然后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极轻地响起:“终止行动,不要杀周里。”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以基本的身形和体位判断,现在的牧防应该是被人拉进了卫生间,站在一进门左手边的墙内。
而伸手扣住他手臂的人,用力将他拉近了自己,贴在alpha身后,鼻尖蹭到了人的耳廓,在alpha耳边轻声说话。
后面的人应该是喝了一点酒,黑暗中,牧防闻得到一点淡淡的酒气。
或许也正因黑暗限制了视觉,其他的感官变得愈发敏锐,酒气和人的气息牧防都体察得清清楚楚。
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来不及做任何思考,身后的人便放开了手,从黑暗的卫生间摇摇晃晃走出去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独特的响声,周围注意到的服务人员便都走过来:“安小姐,您没事吧?”
安颖霁挥挥手,指了指脸上因喝酒而产生的红晕,声音都有点颠三倒四的大舌头了,“我过来吐的,嘿嘿,下次不喝那么多了!”
季楹不喜欢酒精,但拼酒是千杯不醉,从无败绩。
怎么可能鸡尾酒喝吐了。
作为酒吧的员工,这方面常识牧防是最具备的那一批人。
所以季楹为什么要装醉来员工区的卫生间一趟呢?当然是为了专门等alpha过来,跟他说那一句“终止行动,不要杀周里”。
待服务员小哥送安颖霁小姐回二层,所有人群散去后,牧防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大脑恢复了运转。
季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他要不要听从照做呢?
“呃嘶”关上休息间的门,牧防又感到腹部一阵紧缩,疼得不住的弯下腰,扶着墙一点一点走到床边。
动手把衣服和束缚带全都解开,“别乱动了,这就把你放开。”alpha一只手朝后撑着,露出身前爬上了几根妊娠纹但整体尚算光滑的隆起的肚皮。
一边在肚脐眼周围打着转,一边自语呢喃:“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知道我是来杀周里的?为什么又要我终止行动呢?”
“如果他是效力于SWORD的人,周里死了,对他们不也有大大的好处么?”
alpha又直起身,从缝在上衣内侧的凹槽中取出一小颗金黄色的胶囊,乍一看有点像鱼油。
可放进食物里,就是死神的毒药了。毒发极快,身亡概率是100%。
小小胶囊捏在掌心,犹豫着要不要下毒。
最终,alpha还是相信了季楹的忠告,尽管这在组织执行任务的流程中,是绝对违规的,他也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相反,牧防是十分清醒的做下决断。
季楹装成醉酒也要在卫生间拦他,是多么冒险的行为,一定是深思熟虑下甘愿冒险的。
那他最好是选择听话呀。
事实证明,季楹的忠告是良药,也幸好alpha选择听从,救了自己一命。
第二天上午,周代表和其他各位要员一同下到一层大厅,丰盛而营养的早餐过后,便开始了牌局,据说这是周里最喜欢的项目,他也是世界扑克比赛中有专业头衔的。
牧防尽职尽责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看着那周代表在牌局间叱咤风云呼啸往来,多少是有点不爽。
想来如果在那早餐里下了毒,周里现在已经是一具口吐白沫的青黑色尸体了,哪还有他嘚瑟的份儿。
突然,人群之中发生骚乱,两个假扮做在邀要员的刺客脱去人皮,一人掏出一把尖刀,站在距离周里最近的位置发起突袭。
周代表也是有武力值的,自然跟这两人动起手来,很快,负责护卫的保镖们赶到了,在成豹的带领下分分钟制服了两个刺客。
看来周里或者说Mars家族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要取他性命的人也实在太多了。
而且大家伙都一致认同牌局是最好的接近他的时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以为制服刺客就万事大吉,谁成想,正对着周里的大厅的玻璃窗旁白天被束起来的厚重的窗帘,突然射出一支冷箭,正中周里心房。
周代表当即倒地。
大厅里的惨叫响彻正艘游轮,甚至游轮的上空。
既然是刺客布置的机关,箭头上涂抹的铁定也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倒下的人没救了。
可正在这时,带领保镖赶来护卫的成豹却露出一个阴险的表情,阴谋得逞了的那种笑。
他在倒地之人的脸上捏了一把,一层皮质的面具被撕脱下来。
原来这周里也是假扮的,真正的周代表,根本就没上阿芙洛狄忒37号的甲板。
两个刺客傻了眼,明白过来自己才是中圈套的那一个。
只是为时晚矣,他们不仅自身要落到周里手中,雇佣他们的两名要员及其党派、家人,成了暴露在周里这刀俎眼前的鱼肉,免不了惨重的清算和报复。
原来,这游轮之旅竟是周代表钓鱼的钩子,也幸好牧防和季楹都没做那咬钩的鱼。
33
出了死人这档子事, 游轮之行提前结束,美丽的阿芙洛狄忒37号向港城的码头行驶靠岸。
季楹挽着黄齐颜的胳膊,一齐从甲板上走下来, 和上船的时候一样,两个人仍然是人群之中最亮眼的风.景线。
只是这刚出码头不久, 都还没走到前来接送黄少的专车所停驻的外围线, 先在前方遇上一个人。
周里,真正的周里,一袭文气的白灰色西装, 在数十个保镖的簇拥下稳坐在码头围栏之外, 那两人路过他面前,似乎都没看到他这个人, 周里却出声叫住人家:“安颖霁小姐。”
没错,他叫的是安颖霁。
按说安颖霁是黄齐颜的未婚妻,靠着黄少的邀请函才一块儿上了船, 要打招呼, 自然是冲黄少呀。
可周里叫的是安颖霁,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知道安颖霁是季楹装扮的,他叫住的,只是季楹。
这放其他人眼中多少会感到奇怪,你跳过老公, 直接叫住人家未婚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看上这女的了, 要向黄齐颜示威呢。
安颖霁停下脚步, 露出牙齿,靓丽又端庄的笑容, 右手紧紧环着未婚夫的手臂,“周代表有何贵干?”
周里看着“她”从容没有破绽的言行,自己反而破功了,就像一个安排好了鱼钩和渔网,连鱼饵都是用最好的馅料亲手调制而成,但狡猾的鱼儿偏就是不上钩的功亏一篑又气急败坏的渔夫。
季楹能理解周里的这种窝火,可惜他们是对立的阵线,渔夫无能狂怒,鱼儿更要心花怒放了。
“这一趟收获颇丰,真是祝贺周代表了。”安颖霁礼貌的祝贺,是季楹的阴阳怪气,“杀鸡儆猴,想来周代表之后在港城的路会更加顺遂了。”
抓到两个刺客,连带着背后两名要员的势力和关系网,除掉之后自然就更加顺遂了。
只是你想抓的那个人抓不到而已。
周里双手握拳,十指骨骼捏得嘎吱作响。
该死!他还从没被人这么戏耍玩弄过!
这时候手机响起,一通姓名未知、ip未知的电话打了进来,周里一接起,对面温润但又带着一种邪恶的运筹帷幄的声音传来:“怎么样,我就说你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一切已经很明朗了,所谓的阿芙洛狄忒37号豪华游轮之行,其实就是周里借口策划的一出捕猎陷阱。
他来港城的目的,除了投票动员,更有承接Mars家族上司交代他调查SWORD组织的职责。
Mars的高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SWORD产生兴趣,并且明确一点——季楹跟这个组织有莫大关联。
他们也许是想把SWORD收归己用,也可能是想彻底歼灭。
而季楹就是他们选定的这个突破口,豪华游轮之行不如说是周里专门为季楹准备的狩猎陷阱。
就仿佛他早已知晓季楹会易容成任何人的身份混上游轮,实施刺杀。
于季楹而言,这也是与送命的危险一念之差了。
“看来这就是针对你的骗局了。”坐上接送的专车,黄齐颜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其实也心有余悸的胆寒,“幸好什么都没做。”
不然现在罩着白布被担架抬下来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也幸好你阻止了你的小情人,不然被抬下来的就是他了。”还一尸两命,多惨烈呀。
季楹露出无奈的表情:“什么‘小情人’,黄少爷请您注意您的措辞可以么,这已经是在造黄谣了。”
黄齐颜挑挑眉,比omega更无奈,只想瞎说大实话,“跑到员工区的卫生间等那么久,就为交代他十几秒钟的话。”
“我就问你,这中间要是有其他人进去了怎么办,你要怎么解释你一个穿着花裙子的人为什么出现在男厕所?”
而且十点半前后的员工区域虽说不是人来人往了,可还是有人会经过的呀,毕竟在走廊的中段位置。
就像季楹假装喝醉,跌跌撞撞走出来,不就立刻引来注目了吗。
如果他埋伏的事情暴露,要怎么解释黄少的未婚妻为什么跑来员工厕所?只是喝醉了吗?那黄少怎么不把她带回房间呢?
更何况那本来就是周里布置的陷阱,整艘游轮一定处处安插了周里的眼线。季楹把陷阱都推断出来了,这些会猜不到?
可他还是冒着重重的风险去拉牧防一把,这般舍生忘死,深情厚谊,说alpha是他小情人有什么不对?
黄少理直气壮的,我说的有什么不对!
再说黄齐颜是了解他的,季楹有善心,牧防失足造成一尸两命的结果也足够惨烈,但你要说季楹是单纯为了避免这种“惨烈”而不顾暴露身份的危险,和造成更大损失的代价,那黄齐颜是信都不信的。
这样的时代,更惨烈百倍千倍的事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omega这般行为,它就是掺杂了私情的。
季楹长舒了一口气,车窗外是车水马龙,车窗里他闭目养神,用罕见的深沉而又消极的口吻:“私心是有,我承认。”
不承认也没意义,都明摆着的事儿了。
“可他真不是什么小情人,我这个人,就不适合有情人。”
回到西市区,季楹已经褪去所有伪装和易容,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和一身格外朴素的T恤长裤,一步一步走回家。
转动钥匙的时候,发现保险栓已经被打开了,说明alpha已经早他一步回来了,季楹忽然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以至于他在转动钥匙的时候,动作都放慢了许多。
想来,失去了游轮这个杀人场所中特有的一步踏错满盘皆输的紧张氛围,相互穿了身份的两个人,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了。
季楹推开门,看到同样穿着日常休闲衣休闲裤的人正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应该也是刚刚卸下伪装,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被洗面奶和温水冲洗过的面庞还留有湿润,鬓角和额间的碎发也沾湿了。
在轮船上时,刺杀的本职任务占据绝对注意力,彼此身份的穿透也成为死亡氛围中的调剂。
那个时候不会觉得无法面对,巨大浪涌中发现另外一座灯塔,反而带来一丝安定和甜蜜。
原来你跟我是一样绑在绳上的蚂蚱。
可是外在氛围消退,两个人都回到最平常的日子里,再看到对方真面目时,都分不清眼前看到的是谁了吧。
阿芙洛狄忒37号只有两天一夜,放在西市区的小别墅里,却是仿若隔世。
四目相对,虽然谁也没有说穿,但现时身份的“裸露感”是双向的,谁也说不出话来,任由空气寂静。
最终还是牧防更有开口的由头:“谢谢你,因为你的提醒,我才没有踩进周里的陷阱。”
alpha换上自己宽松的衣物,卸下束缚带的肚子挺出原有的弧度,整个人都显得蓬松了。
季楹还是没有说话,他比alpha更多一层感情负担。
他认下了自己私心的存在,可并不希望这种“私心”的存在。
很幸运的,门铃响了,有人帮忙打破这要命的尴尬。是米诺和楚兰,傻瓜情侣收到牧防今天返程的回复,带着鲜花、贺卡和美食来到小别墅这边,因为他们已经顺利找到了住处,马上就可以从牧防家里搬出去了。
虽然牧防大方,他们一直住着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可人得自觉嘛,到底是人家的屋子,关系再好也不能想当然一直住。
他们是得到了可以搬离的好消息,前来找牧防和“姐夫”分享的,顺便也表示感谢。
“小牧你马上就可以回自己家里了!”楚兰还欢天喜地的,“虽然你好像也不需要就是了。”
这是自然呀,都和男朋友同居了,自己房子空不空着好像也都一样。楚兰是这么想的。
然而季楹却对这个话题有些微妙的不适,刚进家门的又打开门走出去,留下一句:“MARC那边还有事,我去店里看看。”
剩三个人在他的小别墅里面面相觑,楚兰是女生,更敏感一些,转头轻声问牧防:“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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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防突然感觉到一阵从心底里萌发的疲累, 他受过那么多的训练,混到翼组织刺杀部的头部杀手,吃过的苦更是数也数不过来, 可是这些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及这一刻来的叫他心累。
“不, 我们没有吵架,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alpha坐到沙发上,沾湿的鬓角和额前碎发贴在皮肤上,显得他整个人有点乖乖的。
只是遮掩不住的疲惫从琥珀色的眼珠子里透出来。
米诺和楚兰可都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牧防, 他什么时候不是精力无限, 往哪儿一杵就好像什么问题都能解决一样。
楚兰小心翼翼地挨到他旁边,想来, 就算小牧说两人没有吵架,可他现在不佳的精神状态肯定也跟季楹是有关系的。
alpha在这方面又笨得很,遇上问题了也不会处理。
很大概率是憋在心里, 傻傻的折磨自己
这是楚兰对他的判断, 别说,虽然事情不是那么个事情,但事实结果判断得还是很准确的。
所以楚兰轻声哄道:“两个人在一起,吵架、有摩擦都是很正常的我和小诺也经常吵架的,可是不能记仇,吵完了记得把事情都说开, 要坦诚一点。”
“毕竟,你们都是很爱对方的呀。”
楚兰的这句话, 稍微引起了一点牧防的疑惑。
“很爱对方”?是因为他们的演技都太好了吗, 从楚兰米诺来到港城,他和季楹的情侣关系就只是在这二人面前特供上演的。
演得再好也终究是演戏, 怎么楚兰还真那么相信他们很爱彼此?
可是关于这一点,楚兰一直是笃定的,哪怕多年后所有秘密都揭穿,老友相聚忆往昔时,楚兰都是一样的论调。
她说:“你们是很爱对方的呀,我能看得出来,非要说的话,只能怪你们借着‘演戏’的名头流露真情咯。”
但时间不曾流逝的当下,当局者还是迷。
alpha敷衍的笑了笑,“谢谢你安慰我。”他拍拍楚兰的肩膀,嘴上说着感谢,实际行动却是根本不相信。
他喜欢季楹,比他自己预计的想象中更加喜欢,这个牧防当然知道,可他身处的现状好复杂,根本不是一个适合言爱的环境。
季楹从家里出来后驱车去了酒吧那边,现在是下午3点左右,MARC还早早没有营业。
酒吧上层的屋子里,乔森和戴安娜都在,季楹的车子在主干道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了,正奇怪,想说多日不见人的甩手掌柜怎么今儿突然出现了,还来得那么早。
可季楹下车之后也没往楼上走,直接打开酒吧的门就进去了,没打一声招呼。
戴安娜和老赵相觑一眼,同时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家甩手掌柜心情不好!天呐,这也是稀奇事,季楹那四平八稳的精神状态,MARC存在这么些年,他就没“心情不好”过几次。
一只手数都富余。
当戴安娜端着一杯凉白开往楼下走去,再走上MARC二楼的吸烟室时,拉开门便看到季楹在里面吞云吐雾,面无表情。
透明的烟灰缸很快被烟灰填满。
这里是在二楼专设的吸烟区,因为一楼也有专门的吸烟区,所以二楼这间平时基本用不到,此刻季楹在这里头云升雾罩,倒是叫人想起他一直是会抽烟的这件事了。
“怎么抽这么多呀。”戴安娜走过去,一边把凉白开放到人面前正中,一边在季楹沙发的木质扶手上坐下,翘起腿,极细的高跟鞋的鞋跟,像一颗银黑色的锥子,“少抽点,不是嫌味道不好闻吗。”
就像季楹不喜欢酒精麻痹大脑的感觉一样,他也很讨厌烟渍的味道。
而此时此刻一根接一根的香烟则表明,他心情差到了极点。
他心情差的样子,其实是很迷人的,如果是那些追捧季楹的alpha,一定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冷脸omega,香甜信息素中的一抹骇人的凛冽,可谓绝色。
尽管他穿着最普通的T恤长裤,头发也没有打理,“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戴安娜。”omega摁灭一个烟头。
什么事情?“牧防的事情么?”戴安娜问道。
omega惊讶,“你怎么知道?”
开玩笑,谁看不出来呀。你和牧防成天眉来眼去的,他住你家里的事虽然没公开,但也没刻意隐瞒,大家都有自己获取八卦的渠道,早就人人皆知了。
不光是戴安娜,乔森也知道,只是老赵觉得这种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插嘴,戴安娜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早就说了,你们两个完全不适合裹搅在一起。”戴安娜也是那种,虽然发生的事情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情,但判语下得莫名准确的人。
只是世事无常,完全不合适裹搅在一起的人,往往命运就是会让他们搅在一起。
要不怎么说造化弄人,人算不如天算呢。
“现在悔悟还不算晚,趁着没有深陷,及时抽身,以后大家还能做朋友,和同事。”在戴安娜看来,这就是一桩狗血的感情纠纷。
这两个人分别对彼此有意思,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可季楹如他自己所说,不适合有情人,跟他谈恋爱,滚滚床单,享受肉.欲就行了,更多的他给不了。
而牧防看上去又像是个实心眼儿的,戴安娜既怕alpha弄伤了感情,又怕季楹被alpha原身所带的奇怪关系绊住。
毕竟在周围看客的视角,他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而戴安娜不知道的是,所谓“搞砸了”,其实是omega对自己的审判,他没有克制好感情,反而有一定程度上的放任自流。
从很多年前起,他有了除了“季楹”之外第二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时,就已经基本失去了放任感情的资格。
情感的萌发正是最不详的预兆,因为那会连累别人,带害自己。
这么多年来,任何情感的靠近,季楹都成功的控制在浅尝辄止,见好就收的份上,从无逾越。海王之名也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在对待牧防的时候,显然失控了。
他把人留在身边,甚至放在家里,以“好奇”和“试探”为名,走得越来越近。
季楹是多通透和清醒的人,一步步发展到现在,alpha的秘密他确实是要探知的,结果也已经拿到,可两个人都乱了的心念又该如何收场?
而在此过程中,他不是意识不到,却没有收手,还是享受着逗弄牧防,看对方被自己调戏得红了脸又没办法的乐趣。
所以他说搞砸了。
季楹似笑非笑的:“也许你说的对。我会好好考虑。”
城市的另一边,牧防也待在房间里默默地考虑,两人倒还挺默契的。现在米诺和楚兰有了别的住处,也是他该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而不是再跟季楹同居的时候了。
他也应该从美梦中醒来。
其实不止季楹,牧防又何尝不是,他这精英杀手的名头,跟谁在一起都是对方生命的重大威胁吧。
季楹向他靠近,他明明知道这不可以,却还是抵抗不住,心爱的omega于他而言就像甜美诱人的奶油蛋糕,谁能控制得住不去咬一口呢。
只是这一切,似乎应该有个理性的结局了。
这时候,alpha手机又收到一条ip地址和发件人姓名都是乱码的短信,是组织给他下达的指令,刺杀周里的行动失败,但这个计划不会停止。
他该启动Plan B了。
没时间审视和多愁善感了,杀周里,势在必行。
35
没过几天, 周代表在豪华游轮上遭遇刺杀的事儿还没审理出个头绪,港城就又出乱子了。
这次乱子不一般,可以说得上是时隔六七年, 再一次轰动整个蓝星。
周里三天后受邀出席港城新建大厦的落成剪彩仪式,因为这大厦背后的集团实力雄厚, 在港城也算得上是大事。
于投票动员也是极有助益的。
然而在剪彩预演的现场, 出现了一张通知函,上面白纸黑字的写着:三天后剪彩仪式上,取周里性命, 像是一张死亡通知。
但死不死亡其实不重要, 坐到他们这个位置的,死亡通知、夺命书、刺杀函都见怪不怪的了, 重要的是这张纸的落款,赫然书写了五个字母,SWORD。
消息一经传出, 自然是引爆星际。
周里亲自带领自己团队的专家到场检测了落款的真伪, SWORD消失的这六七年,模仿作案的太多了。
然而经过严格鉴定,SWORD落款的花字,与多年前绝迹的真迹一模一样。
如果季楹能在旁边看着这个鉴定检测的过程一定会笑死,笔迹当然一模一样,这是他亲手写的, 当年SWORD的行动通知,也基本是他写的。
牧防听到这个消息, 也感觉挺震惊的, 然后他开始想,周里出席剪彩仪式, 又是近期杀他最好的机会,可现场既然已有SWORD占了先机,他还有必要掺和进去吗?
不瞎掺和也并不表示他能够完成组织下达的任务了。
alpha反向检索了ip地址为乱码的组织的通信路径,用代码的方式向对方提了一个问题:
我们的目标是周里还是Mars?
这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牧防已经想好了一个计划,在当下的时局下也许是最奏效的。只是思考过后他不得不微微躬起身子,手臂环住腹部,忍耐胎动。
阿芙洛狄忒37号这一遭行动,对胎儿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要严重。
也是,医师早就敬告过他少活动多休养了,人工植入的孕囊越来越不稳定。游轮回来之后,他就每日感觉频繁的胎动,疼痛感也增加了,远比上游轮之前的体感要难受得多。
alpha也想明白了,周里这事儿过去之后,大不了他就请三个月的假,连MARC那边的假一起请了,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静静养胎。
这个孩子是他下定决心得来的,必须要好好留住。
想到这里难免又想起孩子的另一个现在还不知道,将来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个“父亲”身份的父亲季楹自从那天走出门去后,连着三天不见踪影了。
大厦落成的剪彩仪式如约而至,周里还是出席了,或者应该说,因为有了那封“索命函”,周代表更要准时准点地参加剪彩仪式了。
这可是SWORD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复出,成为SWORD枪口对准的对象,叫周里感到兴奋。他要让那个人看清楚,不是他“不是季楹的对手”,而是季楹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大厦会场的四周秘密布置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手,尽管表面上看不出来,可一旦有人现身,别说一个大活人,一只灵活的飞鸟也飞不出这包围圈。
为了跟季楹的对弈,周代表也算使出浑身解数了。
这次布置的人手都是直接从中心地带调过来的。
然而埋伏圈从早上等待到晚上,剪彩仪式都早早结束了,被伏击的猎物却一直没有出现。
这样就显得费尽心机布置筹谋的周里,和听从他安排杵在那里伏击了一天的专业人士们,呆呆的,蠢蠢的,尬尬的
被发信人耍了!人家根本没打算出现呐!
不过季楹也没有无聊到这个程度,通知函发出去自然有发出去的意义,只是他现在来到了北市区,一家旧楼翻新的医院前面。
这医院算是周里来到港城后的“慈善”结果吧,本来已经废弃的医院他出资翻新,不日便可正式投入使用,给带病的市民提供更好的医疗条件。
听着倒是一件大好事,也确实给拉票动员带来了许多票数。
可是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
喏,如果你像季楹一样从医院的上空潜入内部,现在也会和他一样闻到一股冲鼻的刺激性气味。
这是一批新型药品正要制作完毕所散发的气味。
具体这批药物是做什么的,不好说,但不可暴露在公众的视野当中这一点是肯定的,否则也不需要借一张“旧楼翻新”的皮用于掩藏。
Mars家族从以前就一直在药物研究上下功夫,想把这当做满足自己野心的手段,这一点,季楹也是在SWORD的时候就知道的。
所以他今天就是来这儿放一把野火,把这医院带药品全部爆炸烧毁。
月明星稀,现在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医院位于北市区偏远郊区的位置,尤显荒凉。
季楹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衣服,带了同色的帽子和口罩,整个人犹如一个忍者,与夜色全然相融。
用了一点小手段和小仪器探测到了医院内外的所用监控摄像头,然后身轻如燕,翻墙入内,躲过监控,藏在一处草丛里。
他也是占了便宜的,预告信说要在剪彩仪式上杀周里,周里手下最强的战力一定都汇集到新大厦那边去了,本就偏僻的医院潜入难度大大减小。
这也正是发送预告函的意义所在。
季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找准时机往那药品仓库中扔一把火,药品就会自己产生爆炸。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在这边草丛里猫了没一会儿,就遇见一个人,就跟在阿芙洛狄忒37号上时一样。
他们好像总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甚至,是alpha凑过来,先伸手拍了他的肩膀。
牧防也想不到的,他也就比季楹早到个20分钟,找到一个暂时稳妥的藏身之处,还在观察从哪一条路径摸到药品仓库最合适,后面就跟着进来一个人。
alpha外出行动,又是全副武装了的,碍事的肚子还是被束缚带裹了起来,可是频繁的胎动磨人,任凭alpha再怎么按揉安抚,孩子就是动得停不下来,就像故意要为难他似的。
在暗夜中,季楹不禁要关切道:“你没事吧?脸色这么难看。”
腹部的胎动是难受得紧了,以至于alpha的嘴唇缺少血色,黝黑的皮肤也有一点点的发白。
36
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大碍, 万事还是执行任务最重要。
“我是来引爆药品仓库的,你呢?”其实看到季楹现身,alpha就已经猜到了, 季楹的目的一定也是跟他一样。
“我勘察过了,今夜医院的布防松散, 可仍然留有一部分精英人手, 我猜那几个都是忍者,他们全部集中在药品仓库那一边,想损毁仓库, 并不容易。”
这显然是一批极其特殊的药物了, 周里精心藏匿的同时,也固定安排了一批作战精锐四周守候。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 守候药品就是职责,不会擅离一步。
也就是说,潜入医院虽然容易, 可真正想要接近仓库并将其损毁, 难。
最好的法子就是一个人悄然靠近,另一人在远处护卫,一旦有危险接近,在远处就将危险射杀。
这套方案实行,至少得到场两人,本来牧防还在伤脑筋要怎么一个人完成, 这下好了,天降帮手, 既然命运给了巧合, 断没有不用的道理。
omega环视一圈,确认alpha给的每一处信息都十分准确。
其实季楹已经想好了单枪匹马的作战方案, 可如今碰上个帮手,那自然是选择合作。
只见这帮手从侧边的腰包中掏出几样零件,迅速组装起来,很快,一部简易的小型机枪诞生了。
季楹眨了眨眼,他今天都没带这种级别的武器呢,主要是也不好搞到呀!“你这玩意儿怎么来的?”他问道。
“向组织申请,他们就给我寄过来了。”反正omega已然知晓了他翼组织杀手的身份,牧防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了。
当然,翼组织神出鬼没,快递的方法也是复杂而曲折的,总之牧防是拿到了。
他把机枪递到季楹面前,“我去点火,你为我掩护。”嗯,alpha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他射击课程的分数,在组织里一直是无人可出其右的霸榜存在,但亲身潜入风险当然是更大的。
牧防当然要把这种风险留给自己。
结果季楹把他的手一推,“你不是问我,如果那天晚上你没有刚好路过,我会怎么样吗?现在给你答案。”
季楹理了理衣领,迅速蹿了出去,快捷得像一道闪电,顺着管道攀爬上房梁的样子,也像极了一只灵活的猫。
都没给牧防商量和拒绝的空间。
他选择自己深入仓库,一方面是够自信,另一方面,临走前他还对alpha说了:“瞧你这个样子,还禁得起折腾吗?好好待着。”
牧防的状态欠佳,连浓浓夜色都遮掩不住。
“所有的行动都以完成任务为宗旨,不是么?”
alpha从机枪的瞄准镜里,视线一路追随季楹,虽然腹部的胎动仍在持续,可季楹就是那能令他集中注意力的神器。
要确保季楹又被框在视线内,身上的不适都淡忘了。
人从医院翻新的主楼区穿梭到仓库区,飞跃的身姿,干净利落的架势,确实是在向alpha昭示,正如alpha所想的,如果那一晚没有他刚好路过的见义勇为,季楹安然无恙。
那一帮人熊混血,不能拿他怎么样,都不是一个级别。
季楹一边小心的用后背抵挡无法避免的监控区域,一边行云流水地达到仓库,只是这边果然藏了忍者,季楹才一现身,鬼魅一般的两个人就包围了过来。
声响还惊动了第三人,一时间omega陷入被合围的趋势。
但远处的掩护来得及时,接连两声砰响,两个距离季楹最近的忍者被爆了头。子弹准准打进太阳穴,两个活人倒下成为尸身。
omega忍不住轻微挑眉,想说牧防这种等级的狙击手,翼成立百年来怕也培养不出几个。
然后掏出藏在手指间的刀片,身形比鬼魅的忍者还更飘逸地反身到人后头,瞬息之间,轻轻抹了脖子。
虽然这是第一次合作,但不知为什么,季楹和牧防,非常默契。
子弹足够,解决掉所有护卫,季楹成功来到仓库的窗边,剧烈的刺鼻气味,冲得他险些打个喷嚏。
天知道Mars家族究竟在研究什么鬼药。
掏出打火机,开始灼烧窗帘,火舌由一簇小小的亮光逐渐涨大,整个仓库的墙壁被烈焰包围的时候,季楹已经转身逃离了好久了,暗夜中的烈焰爆发炫目的红色和滚滚黑烟。
他们得赶紧走,药品一旦触火,医院会发生大范围的爆炸。
可是当季楹走到和牧防会合的草丛时,才发现人的状态实在不对劲。alpha侧身匍匐在地,剧烈而深重地喘息着,一只手紧紧环着腹部,当季楹走近的时候,才发现人背后的衣物竟是全部被汗水打湿了,紧紧咬着的牙关里,也控制不住的冒出稀碎呻.吟。
季楹赶紧把人扶起来,火烧眉毛的急切:“怎么了?你还好吗?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呀!”
alpha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满身湿掉的冷汗,尽力控制着意志不要晕过去,可是脸色已经惨白得吓人了,“动,动了胎气,肚子疼”
视线下移到人的腹部,季楹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地方现在是不符合常理的平坦。
虽说之前也有察觉了,可终究没有经验,想想也知道是带着束缚带造成的,可这时候的季楹哪对这东西有经验。
属于知识盲区,没想过肚子被束缚起来了,哪有不动胎气的。
看牧防满脸是汗,眉头夹成了“川”字,死死咬着嘴唇,下嘴皮已经渗出血的模样,季楹也揪心得很。
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搀扶起来,医院马上要爆炸了,不赶快跑,他们俩都要一起化成焦炭。
后来回忆起来,那个晚上也实在令季楹记忆犹新。
他在火舌的追赶中撑着动了胎气的孕夫,浓烈的焦炭和药品燃烧的味道挤满了他们逃离的路,好在终究是掌握主动权的快一步,大范围爆炸之前,顺利逃离了危险区。
走到距离医院有两个街区的街道,郊区荒凉,废弃建筑物也多,就近就有一间废旧的体育器材店,大门大开,破败了许久。
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洗劫得差不多清空了,只有生锈的实在用不成的器械和后面货物的仓库留下。
季楹搀扶alpha走进仓库里,他看人要撑不住了。
把alpha放在地上,也顾不得脏不脏了,季楹想找一件衣物或者毛巾什么的给人垫一垫下.体,他今天的“夜行衣”是连体的,没办法脱下来。
这时候牧防解开黑色外衣的拉链,脱衣服的动作都显得十分吃力,“用这个。”
外衣一脱下来,alpha的上半身也就露出来了,一件黑色的男士吊带打底线条饱满而流畅的胳膊,还有带着弧度的腹部。
季楹立刻蹲下身,把衣服掀开来,看到束缚带,然后伸手去解。
上下两边的扣子一开,束缚带便脱落了,原本6个月大小的肚子也弹了出来,给alpha疼得一激灵,嘴唇再次被咬开一个血口。
“我帮你检查一下。”季楹听他忍痛也挺心疼的,只不过这裤子脱下来一检查,没有出血,应该只是孕囊不稳定导致的胎动,胎儿本身没什么问题。
这是个好消息。
否则还要送医,药品仓库才刚爆炸,这时候打救护电话,无异于自己暴露自己。
“不行太疼了,怎么办,我怕孩子保不住”alpha能感受到肚子在不断的宫缩,就算现在不出血,胎气这么动下去也是迟早的事儿。
得想办法让他的孕囊稳定下来。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牧防应该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极度恐惧胎儿流产的时候,手掌已经不经意地握住了季楹的手背。
他在向季楹索取一点安全感。
其实有一个方法是能最快令孕囊得到安抚的——给孕夫进行临时标记,这法子胎儿的亲生父亲使用最有效,其他人的信息素不是最匹配的,但也临时能顶些用。
37
按理说用信息素安抚孕夫的这一套流程, 是alpha对omega用最有效,可植入孕囊的alpha则属于特例。
做植入孕囊手术的同时,医生会在alpha体内注入一定剂量的雌性激素, 用以保持孕囊一开始的安定。
后期因为怀胎的刺激,alpha身体里会自己分泌雌性激素, 便可自行维·稳。
但是这时候, 他们所需要的用以安抚自身的伴侣信息素,则不再是同为一种性别的alpha信息素为最佳,AO互为最好的补足, 所以安抚怀孕的alpha, omega的信息素才最有用。
这些常识,季楹是懂得的, 所以他手指摩挲着牧防后颈处的腺体,脑子里正有一个想法慢慢生成
牧防感觉到omega正在触碰自己的腺体,老实说, 在胎气大动的当下, 他是觉得舒服的。
甚至想要季楹多揉一揉。
可是理智又挣扎着说不行,他不是看不出来omega打定的那个主意是什么,可他们不能再越界了!
“不,你不用勉强自己你不是说过,不碰‘有主的人’么别违背了你的原则。”
牧防感觉下.体开始一阵一阵的憋闷,伴随胀痛感, 还有隐隐的凉意,完蛋了, 他可能真的要流产了吧。
想到这里, alpha的心又揪了起来,不过他倒是也没什么体力支撑这种“揪心”了, 眼睛一闭就能立马厥过去。
看人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季楹把alpha的眼皮撑开,让他不要睡,然后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一只手扣住对方后脑勺,让人跟自己额头抵着额头,“你不是说要保住它的吗?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自相矛盾的。”
“听着,我不能让你在这儿流产,流产出血不送医院你会死的!打急救电话,让他们来这里接你,暴露我们俩的位置、行踪,也会死的!”
季楹已经把自己的别无选择描绘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他可不是要违反原则哦!
就当做是执行任务遇到意外,迫不得已的一次应急行动好了。
季楹话说得很急,这大概是第一次见他情绪上的这般气急败坏,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会子都被担心和焦虑占满了。
牧防甚至都以为是他快要昏厥前产生的错觉了。
他现在脑子混混沌沌的,前一秒理智才警告他不能越界,后一秒季楹离他那么近,信息素包围上来,立刻就把什么理什么智都冲散了。
耳朵在耳鸣,他其实听不清omega嘴巴一张一合之间的说辞,但隐约能够理解季楹的意思是要给他做个临时标记,好保住他的孩子。
alpha迷糊成一锅粥的脑子什么都想不清了,反正omega现在离他这么近,他伸手把瘦削的人一把环住,吻上了人的嘴唇。
季楹一愣,没想到这场临时标记,竟是由牧防的主动开始。
他们这间小破仓库没有灯,但有一扇小小的,还碎了一角玻璃的窗户,春天的夜风挂过,郊区特有的荒凉和草木的清新都从窗户里涌动而入。
月牙的光辉照进来,是小仓库里仅有的光源。
季楹再度扣住alpha的后脑,成为两人交缠中主导的一方,然后加深这个吻,在alpha快接不上气来时松开,继而摩挲着人的后颈,一口咬上了腺体。
第一次临时标记,就在这样杂乱、布满灰尘的破败仓库里发生了。
薰衣草的味道,烈日的味道,随着两人的交合而相互渗透,一个种类的每一个分子都要吞并融合掉另一个种类的分子,像太极图案那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让整个仓库都盈满薰衣草和烈日的气息。
标记的时间不长,前后加起来10分钟,季楹抽身而出时,没有控制住本能,用下巴蹭了蹭牧防的头顶。
alpha似乎是被这一层亲昵挑动,也随着本能往人怀里缩了缩,撒娇似的。
可见他脑筋确实是迷糊的,等牧防清醒的时候回想起自己这样的举动,脸颊又该滴血了。
季楹把手放到孕夫的肚子上,不过没直接接触皮肤。
10分钟前还收缩发紧的肚皮,这会儿在omega的手掌下恢复成了平静的软乎乎大肉球。
“感觉好点了吗?它好像已经平静下来了。”
牧防握住他的手,应该是还没从临时标记的余韵中醒过神来,脸还贴着omega的手臂,全然眷恋的模样,“嗯他喜欢你呀,你让他听话,他就会听话的。”
alpha带着一点鼻音的呢喃,叫季楹听着耳朵里软软的,也不住挂起个笑容。
哎也管不了墙壁脏不脏了,季楹把黑色的连体衣又穿上,往墙上一靠,现在已经超过十二点了吧,觉是没办法睡了。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察觉到alpha的呼吸还是和之前一样平缓,没有加重的趋势,应该也是醒着的,季楹便问道:“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医院呐?你的任务不是杀周里么?”
不需要牧防亲口说,季楹全然猜的出来翼组织派给他的任务是杀周里。
“那你呢?不是预告过要在剪彩仪式向周里下手么?”alpha的头脑清醒一些了。
omega不乐意了,捏住怀中人的下巴,让人眼睛望着自己,“是我先问你问题的!你不许反问我!不然我就”
视线往人只留有一件内衬的身体上游走,手指滑过alpha的后颈:“我就再标记你一次。”
都说过的,季楹强硬的时候会很强硬,甚至,还会强硬地耍无赖。
alpha被他摸得脊柱都发麻,刚动过胎气的身子又不好大幅度动作,只好憋红了脸,带着羞涩求饶:“好好好,我说我说!杀周里,本来也不单单是为了杀周里。”
翼组织没这么闲,谁会为了杀人而杀人。
“周里代表着什么,他来港城是为了什么,这个所有人都知道。WING是中立的组织,你应该了解的吧,现在有些家族的人野心燃烧,严重威胁到了当前王室的掌权者,这才是WING真正要处理的核心。”
明白了,果然不出季楹所料。他放着大厦杀周里的机会不动手,反到荒野郊区烧医院,本质就是要干扰周里在港城的票选动员计划。
一座被定义为“慈善”的医院发生爆炸,已经足够港城,甚至整个蓝星的关注。
这场野火被扑灭之后,消防队和警方会在场内找到不明身份的忍者的尸体,还有大量药品爆炸的痕迹以及浓烈异味。
这自然便要引起追查,这些药品是什么?为什么出现在用以慈善翻新的医院而不曾报备?
这座医院的初衷,又真的是“慈善”吗?
种种问题,每一项都直指Mars家族,早就不单单是周里一个人的事,因为他显然不具备这么大的私自决定权。
港城对Mars家族的支持票数就会大打折扣,严重的,甚至可能会翻开调查Mars家族的第一页。
这比弄死区区一个周里,意义大出了好几个银河系。
牧防的脑回路跟季楹的设想,不谋而合。注定了这场医院里的相遇。
只是季楹的筹谋要更高一个层次,毕竟牧防一开始也被那封预告信唬住了,以为SWORD要与周里直接正面硬刚。
但实际上,这才是季楹真正的Plan B,再准确些说,游轮刺杀是计划中的Plan B,一个前置的Plan B。
季楹从没天真的以为伪装上船就能成功杀掉周里,当然能成功是最好的。
如若不能,这番刺杀便会将周里和围观者导入假象,让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跟周里的命杠上了。
视线聚焦的时候,难免忽略背景。
38
说是一个难眠的夜, 但在天色蒙蒙亮时,季楹还是闭上眼睛,迷糊了一下子。
被叫醒时是感觉右边脸颊上忽然有个热烘烘的东西贴了上来, 睁开眼,发现是牧防单膝蹲在他面前, 用刚从售卖机里买的温热咖啡的罐子贴在他脸上。
温热的罐皮, 不烫人,还怪舒服的,季楹觉浅, 一触就醒过来了。
alpha故意用这种方式把他叫醒, 然后忍不住的眯笑,像是一个可爱的小恶作剧。
其实要季楹说, 牧防就是这种表情的时候最可爱了,他的皮囊十分优越,平时板着脸冷着脸也够酷够冷峻, 可是俏皮玩笑时的活色生香却是极其少见。
物以稀为贵。
“给你买的咖啡。”牧防捏着咖啡小罐的边, 塞进季楹手中,“这里没有咖啡豆和咖啡机,委屈你喝罐装了。”
alpha了解他的口味和习惯,早晨醒来最好是配一杯咖啡,牛奶他会嫌腻,果汁喝了泛酸。
现下天色并未大亮, 月牙都还没有完全从天际消失,外面除了鱼肚白般的云层, 还笼罩着一层蒙蒙的雾气。
他们得趁天还没大亮的时候从郊区撤出去, 两个人都浑身黑色的全副武装,牧防腰包里甚至还有机枪又重新拆卸下来的零件。
天色大亮后的人流高峰, 绝不适合他们转移。
不过这一点并不是两个人并没有商量过,就是又想到一块儿去了,无声的默契吧。
牧防一向醒得早,加上昨天晚上的临时标记,似是注入精气和激活了身体里的许多激素,小憩一觉之后,状态特别好。
他睁开眼睛时季楹还在睡,昨晚的标记过后,omega就一直把他揽在怀里,自己背靠墙壁养神时,手都不曾松开过。
所以说虽然给不了长久的情爱,但在界内,季楹一直是个公认的很好的情人。
alpha直起身子,起身的过程中一扭头就能碰到季楹的脸。
omega的脸蛋可真好看呀,怎么能有人就长得这么好看呢。牧防心里想。
皮肤怎么这么好,毛孔细腻得几乎看不见,高高的鼻梁小巧的鼻尖,就像是上帝拿着三角尺严格规划过度数一样,挺翘得就那么刚刚好。
一双眼睛闭着的时候眼睫毛也像两把小扇子,轻易就能把人的心底扇得痒痒的。
牧防觉得自己这是入魔了,他其实并不是一个那么注重外貌的人,这也是第一次他这般心甘情愿心悦诚服地欣赏并赞叹一个人的美貌。
季楹的睡相还很好,乖乖的,静静的,让alpha简直忍不住想亲他一口。
可是,牧防终究是忍住了,说好不再越界的,他只是看了一眼天色,自己去街对面的自动贩卖机买了面包和咖啡。
舍不得叫醒季楹,能多睡一分钟,就让他多睡一分钟。
季楹拉开易拉环,抿了一小口咖啡,再咬一口番茄火腿三明治,这已经是贩卖机里alpha能购买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季楹对牧防道谢,可alpha却只是在一旁看他吃东西看得很开心。
本人也发现了,所以季楹故意做了个萌萌的表情,一脸天真问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吃东西这么好看吗?”
牧防脸一红,alpha脸皮是真的很薄,禁不起季楹的一点挑逗。
可是笑意过后,又冒出一点沉重,逗弄alpha是很有趣,季楹也沉浸地乐于其中,但他知道,不能再这么沉浸了。
“那个”有些话是很难开口的,尽管必须说清楚,“昨天我标记了你,但”
但字后面的话没说完,牧防先抢去了话头:“前两次你都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昨晚怎么不问了?”
季楹为什么跳过这个问题,牧防自然知道理由。
昨晚上的临时标记充其量算是职场遇到受难的同事,一种乐于助人,一种见义勇为。
只不过手段是那么个特殊的手段,既然毫无感情因素,又何必在意孩子的父亲是谁。
季楹浅浅有一声叹息,老实说,看到现在,牧防实在很合他的胃口,外表那么性感,性格这般可靠。
不仅是他,而是于任何人言,牧防都会是个优质的伴侣。本质他这个人好。
可是对方这么懂事,他就更得把话说清楚了,“阿防,我不是一个安定的人,从来都不是,任何需要‘安定’的因素,与我都是互斥的。所以我是个混蛋。”
“混蛋不适合有爱人,更不适合有孩子。小朋友跟着我,怕是要学坏的。”
本来挺尴尬一场面,季楹都已经做好牧防会情绪低落的准备了,毕竟这种划清界限的事儿,谁心里都不能好受。
没想到alpha却是顺势接了一句:“我很同意。”
预想中低落沉闷的氛围没有出现,反而变成互相打趣,季楹马上又皱皱鼻子,挽尊:“什么呀!怎么就同意了!我还是很受小朋友欢迎的好不好!”
事实上呢,牧防知道omega这是甘当恶人,他们俩这过于越界的关系,确实应该终止了。
可是由谁先提出来,却也很有讲究。先开口的人,总显得是坏的,恶的。
显然,季楹认为他和牧防当中应该他来承担这个角色,季楹可不是个甘愿吃亏的人,谁让alpha比他小8岁呢。
牧防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没有失落是假的,可自身感情失控的发展本就该回到正轨。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刚巧路过,如果不是他那时尚以为omega柔弱不能自保,他根本也不会靠近的。
在和对方约好把这个秘密永远咽下的时候,牧防就已经决定了永不打扰。
他顺便把决定搬回自己小屋的事儿也告诉了季楹:“米诺和楚兰他们找到了房子,我哪儿空出来了,就可以回去住了。”
季楹点点头,“也好。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随时送你回去。”
一拍即合,出奇的平滑顺利,两个人之间似乎也有着一种默契,就算情人当不得,那也可以做朋友,或者友好的同事呀。
这也许是当下最圆满的结局了。
同时,他们也该抓紧从偏远郊区返回西市区的市中心,专门卡的时间点可不等人。
回到季楹的小别墅后,两个人做的第一件事,都是先去洗一个澡。
搬回自己家的这件事,要做,但也不急在一时,总要先收拾好东西。季楹这次没有做全身护理,所以比牧防更早结束洗澡进程,拿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坐到沙发上,打算叫一桌子好菜,这一晚上折腾的,太辛苦了。
口味呢季楹大多是按自己喜好来的,不是他不考虑牧防,只是alpha实在太好养活,没有忌口,也不挑食,好乖的孩子。
39
点菜的间隙, omega的思维在放松的环境下也自由飞跃,他突然就想到,因为身份的问题, 从打上“SWORD”记号的那天开始,他就有了觉悟, 藏形匿影颠沛流离的人不谈承诺, 也不谈深切的爱,才是美德。
可是按理说,牧防也是这样的呀
或许翼组织相比SWORD要名正言顺些, 可所做之事, 本质也是要命的勾当。
尤其刺杀部的精英杀手,谁不是按着断情绝爱、六亲不认的模子挑选和培养的, 那牧防为什么会选择怀上一个孩子呢?
现如今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什么人,季楹已经不会再好奇,可这个孩子存在的原因, 却特别令人好奇。
刚好, 牧防也洗浴结束,还连带着吹干了头发,这时候穿着自己的睡衣出了客房。
季楹见人出来,招手让人来自己旁边坐下,一边开门见山问道:“阿防,你为什么会要个孩子呀?”
身为杀手, 又背着欠款,牧防简直比季楹更不适合带个孩子在身边。
而且alpha才23岁, 那么的年轻, 连单身税和即将出台落实的“30岁以上单身未生育人群的罚款”都跟他无关。
“可别告诉我,你天生有使不完的父爱或者母爱必须挥霍哟。”alpha在对待个人感情上都是一棵铁树, 遑论别的。
牧防望向正在擦头发的omega,湿润的水珠从人的发丝上逐渐坠落,直到发尖承受不住,又从脖颈滑入锁骨,季楹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纯天然的秀色可餐。
alpha顺着他的手势,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话暂时说开后,现在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尤为轻松,真就像一对亲近的朋友,没了心防。
否则季楹也不可能脱口就问这个。
而关于为什么会选择植入孕囊,为什么会独自怀上一个孩子,其间理由,牧防从没跟任何人提过,包括米诺和楚兰,甚至包括一年多前契约播种时的季楹。
可是牧防愿意向现在的季楹坦诚一些秘密:
“其实,我的血型很特殊,是遗传自我的母亲。”
物种大共和之后,血型的种类也变得更加繁杂,牧防身上的另一个谈不上秘密的秘密便是他从母亲处继承的血统。
他们这个类型的血统,易分化为alpha,而且一旦如此分化,便会是最优质的alpha。
全星际sss+的alpha不好找,但这一支血统却仿佛优质alpha的天然原产地。
“不过这件事情倒也没有太多人注意,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无聊,没事盯着人血型看。可如果是身处高位的掌权者,你说,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会怎么想怎么做?”牧防向季楹发问。
很显然,牧防八成是亲身经历过。
季楹配合地思考着:“唔,如果是我的话SSS+级alpha代表着最优质但也最稀少的战力,假若某一种血型元素真能主导,那把这种血型找出来,批量生产?”
话音落地,季楹顺势思考而冒出的这个念头,给自己都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最可怕的是,说不定已经有人这么想,甚至这么做过了。
见人已然想明白了关窍,alpha便接着说:“是,但有一个前提,他们需要一个原生体。不过被盯上的不是我,而是我妈妈。所以她逃离了原本生活的地方,隐姓埋名,后来生下孩子。”
“她跟我说,我们的这种血型不能被那些人拿到样本,但也不能灭绝,而是要传承下去。”
传承血缘需要生下孩子,可牧防先前是棵不开花的铁树,同时他不信任也不想把任何人牵涉进来,所以唯有自己植入孕囊。
大体就是这么个故事,虽然有很大一块框架背景以及诸多细节,alpha都还没说全。
而季楹只是点点头,没再多问了。
别的框架背景什么的季楹不想去猜了,唯有一点——牧防的母亲若是这般被人“盯上”过的人物,那她意外去世的那场车祸,当真是个意外吗?
一转眼,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钟。
牧防该到酒吧上班了,季楹这个甩手掌柜这次甩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去打个卡露个面,履行一下他作为吉祥物的职责。
只是这次季楹不自己开车了,在外耗了那么些日子,他的头脑身心都需要放松!听说牧防是乘地铁过去,omega表示,那算我一个呗,我也坐地铁。
牧防先行出门,体贴地买了符合季楹口味的热饮,在地铁站等他。omega则又恢复了平时高回头率的精致穿搭,坐扶梯下来时,地铁站台上的任何角度,一抬头看都是他。
接过温暖的热饮,甜甜道一句:“谢啦。”
7点钟过了晚高峰,地铁车厢里已经不是人挤人的密度了,两个人并排坐着,后来有个老婆婆从这边上车,季楹起身相让,却是拍了拍alpha的肩,“你好好坐着。”
与此同时,季楹不知道的是在那地铁站的出口,MARC所在街道的对面,有那么一个人孜孜不倦地蹲守着,就要在他这老板来到酒吧时把他截住。
魏东一对季楹已经是思之若狂了。
无论他爹发多大的脾气,骂他猪脑子、没出息,甚至请出家法,也阻止不了他就是要向季楹靠近的决心。
魏东一也觉得自己是入魔了,也许季楹就是那修炼成精的狐狸,就让他甘被迷惑吧。
就算丧失尊严,丢掉底线,他也把人得到手!
人的偏执可怕,没脑子还被骄纵得一身臭毛病的人的偏执,就是恐怖的大杀器,而当他目睹心上人和上次那个alpha再度同时出现,还有说有笑的并肩走着,恐怖指数达到最大值。
看着人身前那碍眼的肚子,魏东一是真的搞不懂,季楹到底什么时候换口味的?这种货色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就不膈应不嫌脏吗!
不过魏大公子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再不由分说地冲上去,而是忍了一口气,想着还是要抓紧时间把阻碍他道路的路障全都清除才好。
魏东一没有上帝视角,他不会知道本来季楹牧防两个人已经讲定了保持距离,就谁也不会再越界,其实到这里为止,已然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
但魏公子偏要做这大红娘,把这两人的命运强行又扭到一起。
40
进入酒吧的店门, 季楹一路上二楼,进到自己的办公室,而alpha则去换衣间更换工作制服, 马上要投入工作中了。
牧防换好了衣服,出来路过吧台反光的边缘时, 还对着倒影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的头发不久前才又剪短了一次,可孕期的雌性激素让他的头发长得特别快,几天工夫好像又恢复成没剪的长度了。
这时, 酒吧大门又被推开, 一位不速之客走进来了。
魏东一依旧华丽的做派,“财阀公子哥”的形象标签不需要用嘴说, 从头到脚的衣物都在无声彰显这一点。
这哥儿们也算是走路带风,大长腿一跨进门边,店里的店员、顾客都很难不注意, 大家都知道他不是来喝酒的。
横跨整个店面, 魏公子直直朝二楼季楹的办公室走去。
他这回真的学聪明了,尽管心里憋着满腔愤恨和敌意,在路过年轻的孕夫alpha工作区域时,却一步没有逗留,一眼没多看。
强忍着不泄露,不叫人家知道他的嫉妒。
连牧防都抬眼悄悄打量了他, 魏东一却是表现的尤为举重若轻。
季楹脱下外套,翘起二郎腿, 矜贵的猫科动物端坐在皮质小沙发, 他现在终于有时间系统地看一看医院爆炸的后续了。
这件事儿闹得挺大的,各大媒体和平台都在争相报道, 哪里都能刷到新闻,只是季楹此刻刚拿起pad,正要点开新闻界面,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有个人自说自话地进来:“楹楹,好久不见~”
大公子应该是真拿季楹的办公室当自己地盘,门也不敲,还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的。
或者说,他就是有意为之。
主打一个犯贱,你季楹看不惯就尽管骂我好了,这样你就不可能看不见我,只要能占据季楹的视线,管那么多呢。
于魏大公子而言,心爱的omega的无视比什么都严重,礼貌、教养、尊严,都往后稍。
可是季楹偏就不上他的当,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诛心有很多种方式,季楹一向主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对于有的人,你锋利的辞色、羞辱性的语言就能把对方的内心击穿,那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变得刻薄些。
但魏东一显然是要把犯贱进行到底了,骂他便是便宜他,认真反而就输了。
季楹才不会如他的意,他是要给魏东一树立一个概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果然,魏公子暴躁了,不过他这次有备而来,强行又压制住自己的脾气,走到季楹旁边,故意贴着人很近的坐下,“我是来送你礼物的。”
虽然不是逢年过节,但魏公子的意思大概是,我宠爱我的人,想送礼物就送了,还用管什么时候?
说着便从大衣口袋里翻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盒子里是一块腕表,瞧着是比上次那只更高级些。
价格一定也更贵重。
“上次那个不吉利,你一戴上就遇到那档子晦气的事儿,所以得再送你一个新的。”魏东一自己的表也更新换代了,跟他现在送季楹的新表,看起来应该是一对情侣款。
季楹拿着那个盒子,淡淡地在手里把玩,没有要接下这份礼物的意思。
可魏东一不在乎,只管自己送爽了,又拿出一把崭新的插钥匙,和腕表的小盒子放在一起,“还有我新选的车,我觉得更适合你。”
季楹食指串着车钥匙,转了转:“就这些?”
开玩笑,他季老板和星台头牌主播的身价搁在这里,但说跟周里签的那份新合同,拿到MARC里摆着都够他再当好几年的甩手掌柜了。
魏东一又更凑近了些,现在他一听季楹跟他说话,就像一只闻到肉香的饿了很久的狗。
兴奋到浑身打颤。
他的楹楹,实在太久没理过他了。“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我可以在全星际任何地方给你置办房产!”魏东一的眼睛里都快冒星星了。
而季楹还是淡淡的似笑非笑,因为他看得出,魏东一这趟来,不单单是送表送车这么简单。
魏大公子有钱,这些东西于他根本也和送出一袋面包没有区别。
想砸钱随时都可以砸,魏东一没有做事的头脑,家里交到他手上的那些生意他也只有砸钱这一个经营方式。
人家的日常,你可别瞎感动。
魏东一露出笑意,这厮牙齿倒是很整齐,就是莫名有点鲨鱼牙的锯齿状,抛开行为上的类狗,其实他一笑起来很有几分古早卡通里自以为邪恶的很憨的鲨鱼的那味儿。
“楹楹我真喜欢你,你怎么就这么聪明。”这倒是大实话,魏东一对季楹最早的一见钟情确实可替换为见色起意。
但他这纨绔又顽劣的公子哥热情能维系这么久,还越陷越深,却是折服于omega的智慧。
季楹浑身上下都可算是身为omega的极品,每一个部位都足够性感和诱人,但闪闪发光的智慧永远是最高阶的性感。
魏东一终于拿出今天来这一趟的重点,一封邀请函。
这是一封大家族相聚盛宴的邀请函,下个月的21号,在港城与中心地带合创的一座庄园里,好几个家族齐聚一会。
据说这活动是魏氏财阀当家人魏荀牵的头,中心地带那边也会有代表某个家族的人前来参与。
众所周知魏氏财阀是中心地带的Mars家族与港城相连的桥梁,如果是魏老爷子牵头,那那边来的人多半就是Mars的人了
季楹陷入了短暂沉思,他这副表情,还蛮少见的。
魏东一以为是omega终于动心了,毕竟按常理,这种规格的庄园盛宴omega是没资格靠近的。
名表、名车,甚至房子,砸钱无法叫omega在意,那拿出一封这样的邀请函,总能打动他的心了吧。
参加了这样的盛宴,相当于阶级都提升一个档次。
魏公子是在想着要把季楹的身份阶级提一提,好跟自己婚配。
今天也是21号,按照邀请函上的日期,赴会便是下个月的事了。
季楹经过思考,终于选择把邀请函收下。
魏东一喜出望外,就差伸舌头摇尾巴了,omega则指了指门口,“我收下了,可以请你离开了吗?趁我现在心情还好。别画蛇添足。”
好好好,我不烦你了。魏东一终于也有了一点识相和知趣,不过,这是建立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拿下了季楹的前提下。
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omega收下一封邀请函,他眼里却仿佛收的是两个人的婚书。
从二楼下来时,瞅见牧防正端着两杯啤酒给客人送去,魏东一到底是忍不住原形毕露,朝着人家的背影露出戏谑又鄙夷的神情。
呵,他拿下季楹是一回事,但不代表那些试图介入他和季楹之间的闲杂人等他会放过。
等着吧,下个月21号,他会叫这个孕夫好看。
牧防其实也留了心眼儿的,上次跟踪他的那个人,说有人在黑市上买他的命,alpha记性那么好,自然不会忘。
从言语推断,买他的命的财阀公子应该就是魏东一,他也一直在等,可这要他命的买卖却迟迟没有动静。
牧防都要怀疑魏大公子的行动力了。
不会是他没有脑子,他买活的那些人也没有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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