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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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带着栀子花淡雅的香气, 从屋后的木窗拂进室内,吹动窗边纱帘起起伏伏,在地板分割出光明与暗。
风很轻, 孟舒淮的心跳很重,隔着滚烫的血肉向她传递着这份思念的坚定。
他湿润的发散乱在额前,已经冰凉的水珠滴落在江泠月光滑的小腿上, 像早春带来生机的雨,在已经干涸的土地滋养出绵绵情意。
江泠月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惊讶,她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用手推着他胸膛试图挣脱。
强势的男人却顺势抱她到墙边,匆匆在她耳畔低语:“浴巾要掉了,泠泠。”
江泠月双颊滚烫,气急道:“关我什么事?你放开我!”
他的皮肤散着湿热的潮气, 单薄的连衣裙难以阻隔这样灼热的温度, 她被孟舒淮身上的香气沾染, 气息在悄然间开始交融。
孟舒淮没有放手的打算,语调很轻逗她:“门还开着, 你也不想我现在就与你坦诚相对吧?”
他的双臂再一次收紧,试图用拥抱的力量阻止浴巾往下掉, 可这样一来, 江泠月几乎是嵌进了他的身体。
他的唇停留在江泠月耳畔,像是很不经意, 也像是很刻意, 他在她鬓边留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帮帮我。”
江泠月本就心绪纷乱,这时候被他紧扣在怀里, 耳边还有他满是蛊惑的声音,她竟然忘记了挣扎, 也停止了思考,只是任由他抱着,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身体的温度就在这样紧贴的姿势里缓慢攀升,孟舒淮无法自控的吻轻轻落在她肩膀,江泠月深知自己再不拒绝就又要沦陷,她忽地开口骂他:“流氓!”
因为太了解他的身体,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她都能清楚感受到,她又羞又恼,双手拽紧他的浴巾顺势推开他。
“你自己抓紧。”
孟舒淮额前的发几分凌乱,那唇边的笑也因奸计得逞带出几分痞气,江泠月十分避嫌地移开目光,不耐烦催他:“你快点!”
使坏要适可而止,孟舒淮很清楚这个道理,他刚从她手中接过浴巾,江泠月就匆匆放手,像只受惊的兔子拔腿就跑,生怕他再抓住她。
江泠月一路跑回了自己房间,猛地关上房门反锁才算是松了口气。
“流氓!”
“无赖!”
“无耻!”
“下流!”
她趴在床上恼羞成怒,右手握拳不断砸在无辜的枕头上。
怎么她以前没发现孟舒淮这么不要脸?!
流氓!无赖!无耻!下流!
她在心里又将孟舒淮骂了一遍。
她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生闷气,气着气着竟然睡着了,完全忘记了她刚才过去找孟舒淮究竟是要说什么。
醒来已是午后,太阳西移,橙黄的光穿透蕾丝纱帘在江泠月床上留下缠绕的痕迹,她被这光晃醒,脖颈因薄汗而潮热,她迷迷糊糊起床开门,听见外婆在楼下说话。
“舒淮过来尝尝外婆熬的绿豆沙。”
江泠月双手撑在栏杆上发呆,突然心生一计。
既然硬来不成,那就来点软的。
她回房间洗了个脸,又重新换了条裙子,刚一下楼就看到坐在檐下喝下午茶的孟舒淮。
小樱花趴在他脚边,他略弯腰拨弄小樱花软绵绵的耳朵,听见她的脚步声,他的视线缓慢上移,在一瞬间眉眼带笑。
吴韵兰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两碗加了冰块的绿豆沙,看见她下楼也赶忙说:“泠泠来得正好,快来尝尝外婆的手艺,糖不够再加啊。”
她们家餐厅窗外放了一张藤条编织的小桌子,江明鹤日常就坐在这里喝茶下棋,江泠月走过去坐在孟舒淮对面,小樱花也跟着起身趴在了她身边。
吴韵兰放下绿豆沙便重新回厨房忙活,江泠月拿着勺子缓慢搅动着碗中的绿豆沙,孟舒淮刚尝了一口,江泠月忽地开口喊:“淮哥哥。”
孟舒淮被这突如其来的甜音攻击呛得直咳嗽,吴韵兰闻声出门,忙问他怎么了,江泠月主动给他递上纸,他掩嘴轻咳两声说:“没事,外婆您去忙。”
孟舒淮缓了口气,徐徐侧目看她。
江泠月单手托腮,一双杏眸软若春水,脉脉含情将他望住,她粉润的唇瓣一开一合,轻轻柔柔地说:“今早看了淮哥哥家的院子,好漂亮,淮哥哥的审美一向很好,能不能麻烦淮哥哥也帮忙设计一下我家的院子?”
孟舒淮当然知道江泠月突然叫他“淮哥哥”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她肯跟他说这么多话,总比冷冰冰骂他“流氓”好,女孩子不能生气,他便饶有兴致看向她问:“泠泠想要什么样的院子?”
江泠月象征性地想了想,说:“我还没有很好的方案,不如淮哥哥出几个方案给我挑挑怎么样?”
孟舒淮觉得这话说得不错,便轻松应了下来。
江泠月漫不经心搅动着碗里的绿豆沙,又看向自家杂乱的小花园说:“既然淮哥哥现在闲着,不如帮忙把院子整理整理,如何?”
她冲孟舒淮笑得很甜:“淮哥哥刚搬来隔壁,外公外婆又那么喜欢你,总不会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淮哥哥也不能满足我吧?”
孟舒淮闻言轻笑。
他的确没办法拒绝。
午后阳光正好,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快速滑过一丝狡黠,被孟舒淮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是“小小的请求”,他哪有不应的道理?只要能哄得她高兴,比什么都好。
他起身问吴韵兰要来园艺剪刀和手套,刚开始吴韵兰还纳闷儿,好端端的,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等她收拾完厨房出门一看,孟舒淮正挽着袖子在除花园的杂草,小樱花跟在他身边,将他堆在一旁的杂草扑了个乱。
江泠月则悠哉游哉坐在院子里监工,一手摇扇,一手喝茶,心情像这六月的骄阳一样好。
“泠泠,你这是做什么?”
吴韵兰怕孟舒淮听见,还走近了压低了声音才问。
江泠月摇着扇子随口胡诌:“他说他闲得慌,想找点事儿干。”
吴韵兰哪能不知道孟舒淮的搬家工作是由多少人来完成?他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总裁,哪有闲得没事干帮人除草的工夫?
她低声说江泠月:“你这孩子,尽折腾人。”
她说着赶紧下了台阶,往花园走了两步道:“舒淮,快回来陪泠泠喝茶,这些小事儿等外公回来干。”
孟舒淮回头看了眼坐在檐下喝茶的美人,温声回:“没事的外婆,我闲着也是闲着。”
江泠月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唇边漾起得意的笑,吴韵兰回头瞪她一眼,她视而不见,转而端起桌上的绿豆沙慢悠悠喝起来。
孟舒淮在花园里忙碌,小樱花也没闲着,它那双刨了土的小爪子一直往孟舒淮腿上扒,没一会儿他那身定制的衬衫西裤就布满了小樱花的脚印。
江泠月起身给自己泡了壶新茶,又回到檐下翘着二郎腿看孟舒淮修剪花枝,拖鞋在她脚上一悠一荡,“咣啷”一声滚下台阶。
她转了转手里的团扇,软绵绵喊:“淮哥哥,帮我捡一下拖鞋。”
孟舒淮抬眸,隔着花叶看向檐下慵懒的美人,那条宽松的真丝裙将她傲人的身材隐藏得很好,只余一双柔白的小腿暴露在阳光下。
她的皮肤因光照泛起冷白的光晕,像老式胶片成像,既有足够的视觉冲击力,又有独特的属于时光的韵味。
他摘了手套走到墙边的洗手池冲洗双手,水太凉,他擦了手走上前,在台阶下捡起了那只拖鞋。
等手回温,他在江泠月身前屈膝。
他单手握住江泠月纤白的脚踝,这样熟悉的触感骤然让他身体紧绷,他在一瞬间想起这双脚踩在他胸口的感觉,是说不出口的愉悦。
江泠月看他愣神,用足尖轻戳他膝盖。
孟舒淮忽地抬手,她的脚背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江泠月触电般坐直了身子,心虚地环顾了四周,压低了声音骂他:“你个变态,快给我穿上!”
孟舒淮笑着不说话,依言帮她穿好了拖鞋。
等他走开,江泠月心烦气躁端茶满饮,一双细眉紧蹙着,脸上满是不悦。
她是真的纳闷儿,怎么她给他找麻烦,还要反过来被他占便宜?!
她怒目斜视专心修剪花枝的男人,心里暗骂了两句,起身上了楼。
她搬了张椅子坐在二楼阳台,双手交叠趴在栏杆上,出神看着楼下的孟舒淮认真整理她家的小花园。
日渐西沉,光线因院墙分割出现明显的分界线,青瓦上的三角梅开得火红,花影落在他微皱的白衬衫上,深深浅浅,氤氲出写意的水墨画。
园中茉莉因他修剪花枝落了满地,温暖的风吹拂,迷人的香旋绕在空气里,令人沉醉。
莫名其妙的,她的心在此刻变得很安定,因为看着他存在而安定。
明明他们并没有继续情侣的关系,但她仍沉浸于这样安静美好的情景里。
就好像她无论走到哪里,眼前的男人就会跟她到哪里。
世界这么大,怎么他们偏偏遇到?
到底是大名鼎鼎的远扬总裁,做起事来严谨认真,效率还很高,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将她这小花园打理得舒爽干净,连边角上的莲池也被他清理了一番。
江若臻傍晚下班回家,一开门就看到孟舒淮在修整花园里松动的青石板,她惊得愣在原地,扶着大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孟舒淮闻声抬眸,先看到惊讶的江若臻,再看到楼上笑得正欢的江泠月。
“舒淮你你怎么在忙这些?”
最近天气好,家里的花园杂草丛生,江明鹤天天往外跑,也没人打理。
孟舒淮这一下午不仅除了草,修了枝,墙角那丛缺了水的绣球都被他养了回来,更别提清理莲池,修整青石板,每一项工作跟“孟舒淮”这三个字联系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孟舒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温声回:“我也难得有空闲时间,顺手就做了。”
江若臻的视线跟随孟舒淮上移,一看江泠月脸上那得意的笑,江若臻也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若她这位宝贝女儿没有开口,孟舒淮又怎会亲自动手做这些?
江泠月一看江若臻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抢在江若臻之前开口:“妈妈,是淮哥哥主动说要帮忙的,对吧?”
吴韵兰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拿着锅铲出门冲江若臻说:“快给你爸打电话,该吃饭了。”
江若臻应了一声,又抬头瞪了江泠月一眼,转身叫孟舒淮:“快别弄了,外婆的饭做好了,快去洗洗过来吃晚饭。”
孟舒淮应了,但却没有放下手里的工具,楼上那位小祖宗不发话,他哪敢停?
孟舒淮这一下午没闲着,江泠月也不轻松,她在这阳台坐了一下午,腰酸背痛的,也差不多得了。
她伸了个懒腰,故意大声说:“辛苦你咯,淮哥哥。”
孟舒淮这才起身,温柔笑道:“不辛苦。”
江明鹤在外钓了一天的鱼,晚上拎了个空桶回来,吴韵兰问起,他又说:“鱼太小,放了。”
江若臻在旁嘲笑:“江大人果然慈悲之心。”
江泠月往江明鹤碗中夹了一大块鱼肉,劝他:“没事的外公,买来的鱼吃着一样香。”
江明鹤深知家里这三位女士根本不理解钓鱼佬的难,便将目光转向了孟舒淮。
“舒淮可会钓鱼?”
孟舒淮短暂思索了一秒钟,应道:“不太会。”
这个回答正合江明鹤心意,他便笑道:“改日外公教你。”
他这用意再明显不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到时候他这员老将一定能将孟舒淮这个新手狠狠踩在脚下,再让家里的三位女士好好看看他的厉害!
孟舒淮当然不知道江明鹤心中的算盘,他只知道外公愿意带他钓鱼,他又多了一个可以亲近江泠月的机会,自然是高兴应下。
尽管江泠月嘴上说着不愿,但这才过了一天,她就已经接受了孟舒淮住在她家隔壁的事实。
而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孟舒淮不说,她也不提,反正他们俩也没有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那家里多个青壮年劳动力,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72.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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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舒淮这次来南城工作, 身边不少人都跟着一同前来,包括景山的赵阿姨和瑶台的周姨。
她们二位住在远扬的酒店,每天一早开车过来照顾孟舒淮的饮食起居。
虽说孟舒淮有两位阿姨照顾, 但吴韵兰仍是不忘为孟舒淮准备一份早餐。
如果说外人对孟舒淮的印象是难以亲近的高冷总裁,那江泠月的家人对孟舒淮的印象就是亲和有礼的谦谦君子,完美到无可挑剔。
江泠月为此气愤不已。
清晨下了一场小雨, 江南的梅雨季节就在这样的清凉中拉开序幕。
吴韵兰的早餐已经准备好,江泠月还没有起床,细雨濛濛的天气, 她就该窝在床上听音乐看书,哪里都不要去。
但今天有排练,她必须要起。
房门被轻轻敲响,江泠月以为是江若臻, 她拉过被子蒙住头, 痛苦应道:“起了起了这就起了。”
她趴在床上喊:“妈妈你帮我找一下我那条绿色的长袖裙, 我今天想穿。”
房门被打开,似乎有一阵凉风拂进, 江泠月实在困倦,说完话就又失去了意识。
直到床边塌陷, 有人伸手拨弄她身上的被子, 她闭着眼翻了个身,接着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肩背, 她匆匆睁眼, 正对上孟舒淮那双漂亮的眼。
她因孟舒淮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而愣怔,还未反应过来胸前的被子就倏地往下落。
她猛地想起来, 她没穿衣服。
她下意识双手护胸,却又莫名其妙把孟舒淮另一只手臂抱在怀里。
柔软之处因挤压而生沟壑, 他的小臂就陷在那沟壑之中,享尽她的温软。
“你!”
她看了眼门,是关着的,她压低了声音斥他:“谁让你进来的?!”
孟舒淮垂眼看床边那条绿色的裙子,愣了一下问她:“是这条吗?”
江泠月跟着瞥了一眼,红着脸气急败坏道:“你放手!”
孟舒淮的视线落在她胸前,江泠月怒道:“你还看?!”
孟舒淮一动不动,她跟着垂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匆匆遮掩,竟将他的手臂紧紧抱在了胸前,让他也动弹不得。
江泠月欲哭无泪,又羞又恼命令他:“你转过去!你不许看!”
孟舒淮其实很想听她的话,可当她用那双清凌凌的眸瞪着他时,他心里的坏就被那柔软的眼波生生勾了出来。
他俯身,直接将她压在了床上。
江泠月的眼眶因气急而泛红,盈盈水光缓慢游动,看着委屈到了极点。
孟舒淮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快速又热烈,像以往每一次他接近时的频率,有爱的频率。
他的唇轻轻擦过她柔嫩的脸,灼热气息骤然让她红了耳朵,他在她耳畔轻说:“我不仅看过,还摸过,揉过,亲过,咬过。”
他轻轻吻她耳朵,“你好软,我的宝贝。”
江泠月愣神时,孟舒淮已经拉过薄被将她掩住,胸前的手臂快速抽离,他也起了身。
“外婆在等你吃早餐。”
孟舒淮的语气变回一本正经,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江泠月气急,随手抓起枕头向他扔了过去。
孟舒淮稳稳接住,转身放在了椅子上。
怕被江女士发现,江泠月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孟舒淮使了坏,心满意足下了楼。
因为晨间这个小插曲,江泠月吃早餐时一直闷着不说话。
家里人只当她还没睡醒,只有孟舒淮知道她在生气。
雨水顺着屋檐往下落,淅淅沥沥连成剪不断的线,就像她和孟舒淮理不清的关系。
雾气在雨中缠绕,雨水晕开茉莉的香,孟舒淮撑着伞来到她身前,她站在台阶上,正好与他视线持平。
孟舒淮总是游刃有余,遇上什么事都不慌不乱,她从前很痴迷他运筹帷幄的样子,可这时候再看,她只觉得讨厌。
“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
她侧过身子,不想与他接触视线。
孟舒淮走近,将她罩进伞里。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求和的温柔。
“我错了,宝贝。”
江泠月不理他。
孟舒淮轻轻牵住她手腕,温热的指腹在她腕骨缓慢打着圈儿。
“我背你过去好不好?”
“嗯?”
雨水飞溅,湿了江泠月的小腿。
她也不想就这样轻易接受,可一想着去停车场这一路会经过无数可能松动的青石砖,她动摇了。
她还在犹豫,孟舒淮已经转过身将肩背献给了她。
她短暂思考了三秒钟,从他手中接过了伞。
从前孟舒淮常常抱她,但像这样背她还是第一次。
他的肩很宽,手臂很有力,步伐也很稳健,她在他背上感觉很安心。
雨点砸在伞面噼啪作响,她手中的伞框出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只有她和孟舒淮存在的世界。
她明知道孟舒淮很坏,做什么事都用尽心机,放弃北城的一切来到这里,悄悄买下她隔壁的房子,死皮赖脸来她家蹭饭,还要时不时占她便宜。
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她不是不清楚。
但他从不开口说。
真是坏到了极点。
可他那么坏,她还是抗拒不了他每一次的温柔,总是要沦陷在他那双深情的眼眸里,无法自拔。
“晚上我来接你。”
孟舒淮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她冷哼一声:“不要!”
“我晚上有约了,你别来打扰我。”
孟舒淮脚步一顿,“跟谁?男的女的?”
“我不告诉你!”她故意说:“我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跟谁约会?”
孟舒淮知道这位小祖宗嘴上功夫的厉害,便也顺着她说:“行,我不管。”
但他总有别的办法。
晚上约江泠月的人,是她高中时期闻名几家高校的风云人物,篮球队队长温澄。
她以前在学校是“别人家的孩子”。
长得漂亮,学习好,性格温柔,讨人喜欢。长辈喜欢,同辈也喜欢,高中追她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但她那时对恋爱这件事明显还没开窍,别人向她表白,她劝别人好好学习,别人送她礼物,她原封不动给人退回去,坚决不给人遐想的空间。
温澄算是比较特殊的那一个。
有一次放学天降暴雨,她被困在学校篮球场后门的电动车停车棚,正好遇上手机没电,天色渐晚,她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温澄总是篮球场最晚走的那一个,那天他家司机正好经过停车棚,他便让车停到了她面前。
她至今都记得那天温澄打着伞朝她走过来的模样,帅到了极点。
从那以后,她和温澄多了些隐秘的联系,偶尔在学校碰上会简短说上两句话,之后又匆匆走开。
温澄会邀请她去看他的比赛,会在中场休息时下意识在观众席寻找她的身影,会在夺冠时举着奖杯冲她挥手。
当然,这些都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事。
当时温澄在学校的人气很高,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有无数的女生联想解读,江泠月根本就想不到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她。
后来临近毕业,江泠月以全国第一的成绩考入了戏剧学院,温澄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出国深造。
毕业典礼那天,温澄向她表了白。
少年暗恋的心事竟也像六月的雨,绵长而温柔,他说他愿意为了她留在国内,愿意和她一起去北城读书。
只要她也愿意。
可她那时年纪太小,觉得这样一份有关人生选择的感情太过沉重,她不想去做改变温澄人生的人。
她拒绝了温澄。
他们就这样为自己的人生各自奔忙,一别就是多年。
如今《伶人》空前火热,温澄也成为了观众之一,他几番辗转要到了江泠月现在的电话号码,只想和她再见一面。
江泠月对温澄的印象一直很好,虽然别人总是说他拽拽酷酷的不爱搭理人,但她知道温澄的另一面,内敛又温柔。
他不仅长得帅,家境优渥,学习成绩优异,篮球也打得很好,如果他当年真的留在了国内,兴许他们会有更多的可能。
不过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她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这场雨在午后便停了,天空放晴,层云重叠,孟舒淮一场会议一直持续到下午四点,他心里装着事,眼看会议内容差不多讲完,他便提前离开了会议室。
崔琦跟在他身后进了顶层办公室,孟舒淮回到办公桌前处理今天最后的工作,崔琦站在一旁,语速平缓汇报着有关温澄的事。
家庭背景,个人经历,一些众所周知的信息,孟舒淮并不是很想听。
“说重点。”
崔琦锁上了iPad,斟酌了一下说:“这位温先生和江小姐在高中时关系暧昧,有不少传言。”
“什么传言?”
崔琦认真道:“传言说江小姐暗恋温先生多年,爱而不得,也有传言说温先生追求过江小姐,但没有成功,还有传言说两人谈过,毕业分了手。”
“但以上传言的真实性有待求证。”
孟舒淮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他抬腕看了眼手表,问:“他们今晚在哪家餐厅?”
“Nuages.”
他一推鼠标,“包场。”
他倒要看看这传言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73.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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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月结束排练已经是下午五点, 她一看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孟舒淮打了两次,温澄一次。
她选择给温澄回了电话。
她回休息室换回了早上的裙子, 还顺手补了个妆,这么多年没见,总是要保持几分体面。
温澄的车就等在楼下, 江泠月收拾好径直去了停车场。
路面湿滑,温澄看到她便将车开了过去,就像那年夏天他冒着雨去接她一样。
江泠月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好几年不见,温澄的长相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很帅,只是那眼神里多了些沉稳和笃定, 少了几分少年时的意气风发。
“好久不见。”江泠月笑着招呼。
车内光线几分昏暗, 但温澄的眼明亮, 他看着江泠月愣了一瞬,等她关好车门, 他才说:“你好像没怎么变过。”
“是吗?”江泠月笑道:“我以为我变了很多。”
毕竟是老朋友,话题总是很轻易就能展开。
温澄的车驶离剧院停车场, 同一时间, 孟舒淮的车也从远扬楼下出发。
Nuages是一家很有名的法餐厅,在沿江路最高的大楼上, 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夜景。
江泠月跟着温澄一起进入餐厅, 侍应生引着他们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
窗外霓虹四起,点亮雨后洁净的夜空, 餐厅光线很暗,乐手正在演奏一首名为Dietro Casa的曲子, 宁静而舒缓,像春日的水轻轻流淌,让心情也跟着轻松愉悦。
温澄表现得很绅士,主动上前帮江泠月拉开了餐椅,江泠月收好裙摆落座,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
虽说今天是工作日,但像Nuages这样有名的餐厅,怎么到了饭点却一桌客人都没有?
她有一瞬间怀疑是温澄包了场,但又觉得老朋友见面叙旧应该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她便按下了心中的疑虑,不去猜想。
温澄在她对面落座,侍应生跟着送上餐前香槟。
江泠月兴起尝了一口,却发现这香槟杯里竟然是气泡水。
她以为是侍应生弄错了,正要开口询问,视线一转,却见餐厅入口处的侍应生迎进来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深灰色条纹高定套装,袖扣上的白贝母在餐厅暗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她对这对作品再熟悉不过,她还给起了很好听的名字——水中月。
孟舒淮从进门起,那锋锐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她不放,像极了捕猎时的野兽,充满了野性。
她之前的疑问也在这一刻得到解答,餐厅为什么没有别的食客?因为孟舒淮包了场监视她。
幼稚。
江泠月对他视若无睹,转而与温澄继续聊起天来。
但孟舒淮却坐在了她斜对角的位置,她抬眼看温澄的同时,也能看到他。
幼稚!
她和温澄的聊天内容不外乎工作和生活,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他包场来听的!
但她突然转念一想,既然这钱都花了,可不得说点他想听的?
她忽地笑着问温澄:“你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有没有谈女朋友?”
温澄很惊讶,没想到江泠月会主动聊起感情问题。
他愣了一瞬,后又笑着回答:“没谈,你呢?”
江泠月看了一眼后方黑着脸的男人,单手托腮看着温澄说:“谈过一个,分了。”
孟舒淮眼神微闪,用指尖轻点着红酒杯壁,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温澄听到这个回答并未觉得意外,在他眼里,像江泠月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没谈过才奇怪。
只是他也好奇。
“什么样的人能有机会和你谈恋爱?”
这个问题本来很普通,但当孟舒淮坐在她对面时,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变得刁钻了起来。
她看着不远处的男人,略思忖说:“一个长得很帅,身材很好,性格温柔,对我很好,但又很坏的人。”
很显然,两个男人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让温澄惊讶的是,这个回答太过具体,让他忍不住要与之比较。
而孟舒淮惊讶的点是,他很坏吗?
温澄想了想说:“听起来是个还不错的人。”
江泠月笑着颔首:“确实还不错。”
“那为什么分手了?”温澄问。
又是一个刁钻的问题。
江泠月也不想再去照顾孟舒淮的感受,直言道:“腻了。”
孟舒淮刚刚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冷,一双锐利的眸牢牢将她盯住,隐隐透露着不悦。
温澄听了却是一笑,“你对感情的态度倒是比我还酷。”
江泠月微微一挑眉,笑得不明所以。
温澄其实不太想继续聊江泠月的前任,他主动岔开了话题,问江泠月的外公外婆如今可好?
江泠月说:“都挺好的,前段时间我外婆还提起过你,问你有没有回国。你当时经常送我回家,我外婆对你印象很深,说你看起来那么酷,结果性子还挺腼腆的。”
温澄没忍住一笑,故作轻松道:“也许只是在你面前腼腆。”
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孟舒淮一听就知道。
他的宝贝也是别人眼里特殊的存在。
可真是个好宝贝!
前菜和汤陆续端上桌,江泠月排练了一下午,确实也饿了,专心聊天吃饭的时候,她也顾不上孟舒淮到底是什么心情。
今晚餐厅的上菜速度很快,只用了四十分钟就已经上到了甜品。
江泠月只当是客人太少,整个餐厅只服务他们两桌人,自然上得快。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孟舒淮特地安排的结果。
他才忍不了江泠月跟别的男人吃两个小时的烛光晚餐!
酒足饭饱,江泠月看了眼时间说:“我差不多得回去了,你知道的,我家一直有门禁。”
温澄也跟着说:“那我送你回去。”
他招手唤来侍应生买单,侍应生走近,却低声对他说:“先生的单已经买过了。”
温澄下意识看江泠月,没想到身后的男人已经起身走到桌边对江泠月说:“走吧。”
江泠月犹豫了两秒,拎着包起了身。
温澄没有头绪,疑惑看向江泠月问:“这位是?”
江泠月还没来得及回答,孟舒淮就已经站到了她的身侧,主动揽住她的细腰说:“我是她老公。”
江泠月一愣,这是什么回答?!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她现在是解释不行,不解释也不行。
温澄显然没有料到孟舒淮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但他并没有接话,反倒是问江泠月:“你结婚了?”
江泠月下意识抬眸看孟舒淮,听见他说:“快了。”
江泠月能想象到温澄此刻的尴尬,她在背后伸手拽了一下孟舒淮衣摆,他便说:“我老婆很重视这次与温先生的见面,因此要我包场与温先生叙旧,她很感谢温先生以前对她的照顾,也希望温先生日后越来越好。”
温澄的确是有些尴尬,但也没有到下不来台的地步,他们今晚本来也没聊什么特别的,更何况,他与李家小姐的婚约已定,商业联姻,稳固家业,他别无选择。
今晚来见江泠月,完全是出于私心。
他想知道她现在是否过得好,见此情形,他反倒是定了心。
“恭喜。”他笑着说。
“谢谢。”
江泠月维持着演员的假笑,略抱歉道:“那我就不送你出去了,你路上小心些。”
“好。”温澄笑着应了,说:“下次有机会再见。”
江泠月微微颔首,目送着温澄走出了餐厅。
温澄走了,江泠月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她避嫌退开一步,不满道:“你干嘛让人下不来台啊!”
孟舒淮牵住她的手往回一带,她又撞进他的怀抱里。
“那我吃醋怎么办?”
孟舒淮将她的手按在心口,俯身在她耳边说:“看到你对他笑,我这里就好酸,我一刻都等不了,想让他赶紧走。”
江泠月放在他心口的手顺势握成拳,气恼打在他身上。
“你放开我,都看着呢!”
她现在算是小有名气,她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好在孟舒淮也听话,她这么一生气,他便也松开她,老老实实跟着她下了楼。
上了车,江泠月才不满质问:“谁允许你胡说八道的?!”
孟舒淮跟她装傻,“我胡说八道什么?”
江泠月瞪着他,“谁是你老婆?!谁要跟你结婚?!不许你再胡说,我现在是单身,你少玷污我的清白!”
汽车恰好在此时掉头,江泠月没系安全带,她身上的真丝裙实在光滑,本是生着气,没成想一个没坐稳直接滑进了他怀里。
江泠月心里的气莫名其妙蒸发上脸,染了双颊绯红,她撑着孟舒淮的腿想躲,但送上门来的宝贝哪有不好好抱着的道理?
孟舒淮忍着笑意将人直接抱在腿上,那盈盈细腰他只用一只手就能紧扣,他寻到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他克制不住想要与她贴近,一个温柔的吻就这样轻轻落在她肩膀。
车窗外的霓虹虚化成彩色的光斑,印在孟舒淮阗黑眼底,让江泠月就这样走了神,直到腰后的手臂骤然收紧,她被迫朝他胸膛贴近,她才想起来要拒绝。
她匆匆推他,却又听他很轻地在说:“你现在被我缠着,哪还有清白?”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她的心间,让她心痒,让她控制不住要轻颤。
双颊已经滚烫,羞赧无处隐藏,可她还骂他:“无赖!”
孟舒淮笑得理所当然:“嗯,我就是无赖,这辈子就赖上你了。”
江泠月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又在衣料轻微的摩擦声中听见他说:“别不要我,泠泠。”
这一瞬间的示弱让江泠月愣了神,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孟舒淮的口中听见这样的四个字。
她忽地在这时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以前他从不愿承认他会吃醋,也从不会表现出任何离不开她的情绪,以前那么冷酷,现在又干嘛要来示弱?
她低垂着眼睫不说话,这骤然低沉的情绪着实让孟舒淮无措。
“对不起。”他忽地开口说:“对不起,泠泠。”
江泠月偏开视线,闷着声音问:“你又莫名其妙道什么歉?!”
他们之间有太多纠缠,孟舒淮很清楚她曾受过多少委屈。
他牵住她的手不放,略垂首靠近她耳边,很轻地说:“我知道我不好,很不好,总是让你伤心,惹你生气,还对你做了那样混账的事。”
“可我宁愿你打我骂我冷落我,也不想你离开我。”
他把江泠月紧紧抱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安定。
他从前白白错过了太多美好的时光,也有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他如今好不容易才有机会重回她的身边,他不想再一次错过。
“对不起。”他低声道着歉,又说:“我从前那么不好,总是让你受委屈,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我?”
“不要放过我,好么?”
他松了怀抱,俯身轻轻吻她柔软的唇,“我的余生都任由你欺负,好不好?”
汽车不知何时已经停到了小镇的停车场,司机留下车钥匙开门离开。
室外的光很暗,江泠月看不清孟舒淮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此刻是用怎样的心情说这些话。
她曾经对孟舒淮有过很多幻想,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也因这样的幻想受尽折磨,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面临碎裂。
那这一次呢?
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她仍感觉害怕。
她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不计较得失,不在乎结果,完全沉浸在这段感情里不问其他。
也许是她还没有完全从以前的痛苦中抽离,她没有办法在此刻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从孟舒淮手中抽回手,在一瞬间感觉抱歉。
“对不起,孟舒淮。”
她说:“我当下只能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我觉得,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经营一段感情。”
“我”
拒绝孟舒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为深爱过,每一个字都显得艰难。
但他却说:“没关系,泠泠。”
他轻轻将她鬓发绕到耳后,很温柔地对她说:“你不必对我感觉抱歉,也不必一定要对我有所回应。”
“你就做你自己,永远开心,永远漂亮,永远无忧无虑,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样子。”
“但能不能让我爱你?”
“让我留在你身边,以朋友,以兄长,以任何你愿意给我的身份,都可以。”
“好么?”
江泠月没有想到孟舒淮会说这样的话,要说完全不为所动,那一定是假的。
她虽然偶尔会迷惑,但她的心跳不会骗人。
她知道,她对孟舒淮的感情并没有断。
只是
她忽地开口问:“当司机,当助理,当提款机,当男模也可以吗?”
前面三个身份孟舒淮都能理解,这第四个是什么意思?
他在一瞬间变得警觉,幽深的一双眸将怀中美人紧紧盯住,“你点过男模?”
江泠月愣了一下,略心虚道:“我听人说过。”
“听谁说的?”
“就”
她突然话锋一转,“你不是说的都可以吗?怎么?反悔了?!”
孟舒淮俯身带着她向后倒,江泠月几乎是躺在了他的腿上,腰间掐上来一只手,她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孟舒淮无限贴近她的唇,声音里压抑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沉声说:“那我保证能让江小姐满意。”
74.水中月
/
气氛已至暧昧, 孟舒淮的唇与她只隔一毫米,她的心跳声无处隐藏,密绒绒的睫就这样轻颤着合拢。
夏夜寂静, 连风也无声,这样狭小又密闭的空间里,适合一切亲密的事发生。
时间就这样静悄悄流逝, 一秒,两秒,三秒
江泠月预想中的吻并没有到来, 她倏然睁眼,听见孟舒淮问:“宝贝在等什么?”
待看清孟舒淮眸中潜藏的笑意,江泠月在一瞬间红透了脸,“你!”
她气急败坏握拳砸在孟舒淮肩膀, 想要起身却又被轻而易举压住。
他就这样毫无预兆吻上来, 带着一时兴起的坏, 和等待多时的温柔。
上一次这样缠绵的吻是在什么时候,江泠月已经不太能记得清, 可他仍是这般熟练,轻易就能撬开她的齿缝, 勾缠她的舌尖, 带走她本就不坚定的理智。
她今夜明明没有喝酒,却又不知为何醉得这般深, 他的唇一靠近, 她便乱了心神,软了腰肢, 任由他一点一点加深。
她纤柔的手腕被孟舒淮抓住,轻放在他肩头, 那指尖便像柔软又坚韧的藤蔓,缓慢攀上他后颈,难以分离。
他就是这么的坏,只需稍加引导,就能让她从完全被动的状态转而开始回应,而她心里那一丝渴望就这样被他勾了出来,让他也感受到她未曾消失过的情意。
她光滑的裙摆不知何时卷落在腰间,灼热的掌心贴上她柔润的皮肤,让她浑身颤栗。再近一点,他就可以勾住那纤细的蕾丝绑带,将她推入欲望的深渊。
车内的温度在迅速攀升,江泠月呼吸不畅,气息越来越重。孟舒淮按下了一侧的车窗,微凉的风灌入,稍稍减退了此时的热度。
江泠月瘫软在他怀抱里,一颗心早已无法平静。
与他分别的这些时间,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思念,不提及,很镇定,也很冷淡。
但他才重回自己身边短短几天,就已经撕碎了她这么久以来的伪装。
她此刻,确实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懊恼。
她的裙摆被孟舒淮恢复原状,他扶直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的胸膛缓气。
“满意吗?我亲爱的江小姐。”
江泠月的呼吸趋于平缓,听他问,她拽着他的衣领轻笑着打趣:“孟总还需再接再厉。”
孟舒淮闻言,轻挑着眉尾问:“那就是不满意?”
江泠月透红的唇一弯,笑得娇媚,故意没应他的话。
没有听到她回答,孟舒淮忽地关了车窗,顺手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
江泠月还没反应过来裙摆就又被撩起。
热吻时的渴望迅速得到回应,他勾住那蕾丝绑带往下一褪,指腹骤然接近,一点温柔的拨弄,顿时让她浑身紧绷。
小镇停车场偶尔会有行人经过,她下意识咬住了唇,怕自己发出声音被人察觉。
她推着孟舒淮手臂,想要制止他的胡闹,他却再次俯身将她吻住,不许她再拒绝。
她的湿软让他顺行无阻,她推不开,挣不脱,也在瞬间到来的快意里放弃了抵抗。
孟舒淮在她面前总是矛盾,吻得发狠又揉得很轻。她在这样的温柔里渐渐放松并紧的一双腿,那些暧昧的声音充斥着耳朵,点燃了她深藏在心底的火。
一辆汽车毫无预兆驶入停车场,车灯照亮他们所处这狭小的空间,江泠月的一颗心跳得飞快,在一瞬间绷紧了神经,她的指甲嵌在孟舒淮皮肤里,让他停止了吻。
孟舒淮滚烫的唇就停留在她唇边,他的声音很沉,也很轻。
“别怕,放松点。”
眼前的男人总是能有让她安定的力量,无论是什么事。
她此刻的情绪无限紧绷,但她的身体却很听他的话,一感觉到她放松,他又多加了无名指。
她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接触中保持镇定,她拥住了他,主动吻他,让理智完全抽离,让他来主导这一切。
可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无法继续这个吻,她需要紧咬住他的肩膀才能阻止那愉悦的轻吟溢出喉咙。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总是能让她体验到极致。
停下时,她还控制不住在轻颤。
她瘫软在他怀里,说不出一句话。
孟舒淮修长的指节在这夏夜的暗光里水亮,她闭上眼,不肯面对。
孟舒淮慢条斯理清理完手和她,又问:“满意么?”
江泠月蹙着眉睁眼,一双盈盈的眸悄然蓄了水,眼尾的红已经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面颊骤然涌上羞赧之色,她锤他胸口,“裙子湿了,你让我怎么回家?”
孟舒淮顺势握住她手腕,提议:“那去我那里?”
江泠月撑着他的手坐起身来,羞恼道:“你想得美!”
孟舒淮在暗光中认真看着她,唇边的笑意很轻。
她正发愁要怎么才能遮住裙子上的痕迹自然而然回家,孟舒淮却骤然接近她耳边说:“你对我还没有腻,我知道。”
他这时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泠月再清楚不过,她羞得没处藏,干脆伸手蒙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孟舒淮被她蒙住不能说话,便一下又一下吻她掌心,以此来表达他此刻的开心。
下了车,江泠月总算是得以顺畅呼吸,从停车场走到家里还要几分钟,巷子很暗,孟舒淮上前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可这时候的江泠月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满门心思都在想怎么才能不让家人发现她裙子上的痕迹,所以连牵手也显得漫不经心。
孟舒淮知道她心中所想,忽地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低声说:“我给你打掩护。”
不说还好,一说江泠月就不想理他。
她别扭转开身子,嗔道:“你以后不许这样了!”
孟舒淮又跟她装傻,“哪样?”
江泠月一双杏眸盈润又灵动,什么样的情绪都被她那双眼表达得恰到好处。
孟舒淮上前半拥住她,磁沉的嗓音轻响在她耳畔,“还有很多种服务江小姐都没体验到,这就不要了?”
“你!”江泠月被他说得浑身发热,没好气推开他道:“你倒是尽责!”
孟舒淮又去牵她的手,笑说:“是江小姐调教得好。”
江泠月羞得说不出话,想要抽回手又被他紧攥,他倒是说到做到。
真要一辈子赖上她。
两人一起进了院门,江明鹤在书房回味今下午和朋友的棋局,吴韵兰正在为即将到来的书画展做功课,江若臻在房间加班,一家子人各忙各的,也让“做了坏事”的江泠月心安了几分。
她在客厅门外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就扔下孟舒淮匆匆跑上楼,她一路跑回房间脱掉了身上的裙子才算是真正安心。
吴韵兰闻声往门外一瞧,只见孟舒淮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她起身走到门口问了一句,孟舒淮只说江泠月排练累了,想早点休息。
吴韵兰说家里有冰酒酿,要他留下尝一点,她将人往客厅一领,江明鹤听着声音就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招手让孟舒淮过去。
输了一下午的棋,他总得发泄一下,既然有人送上门来,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江泠月一回到房间就开始卸妆洗漱,想让自己脸上的潮热赶紧褪下去。
她和孟舒淮之间很难真正清白,她知道。
就好像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纠缠,无论身在何处,总有一根线将他们牵着,怎么都剪不断。
她想她应该会重新考虑和孟舒淮的关系,但
她在今晚突然体验到那种爽了又不想负责的渣女感觉,其实还挺不错的。
她莫名其妙自己笑出声来,一抬眼看镜中的自己,分明还是恋爱时的状态。
她一瞬间拉下了脸,匆匆揉搓着脸上的泡泡,俯身用温水浇醒自己。
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就上他的当!
流氓!
等她洗完澡吹完头发想要下楼倒杯水,一开门竟听到外婆的笑声。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外婆笑得这么开心,再一仔细听,分明还有孟舒淮的声音。
她匆匆下楼,路过江明鹤的书房时,看到了窗内正在抬手落子的男人。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孟舒淮恰好抬眼。
吴韵兰见她下楼,赶忙叫她进来喝酒酿,说:“你外公大晚上不睡觉,非要拉着舒淮下棋,这下子又要输咯。”
吴韵兰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之意,江明鹤沉着一张脸,仍坚持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且看着吧!”
江泠月听了这话,突然感觉很惊讶,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孟舒淮会让外公下不来台。
似乎在她的印象里,孟舒淮总是进退有度,说话做事总能拿捏好分寸,绝不会让人难堪。
她心生好奇,想要观摩棋局,便快步从客厅绕进了江明鹤的书房。
她走近,站在孟舒淮身侧,长发拂动一缕淡雅的香,孟舒淮略抬眼眸将她望住,江泠月与他对视一瞬,读懂了他眸中的淡然。
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一切尽在掌握。
她收回视线仔细观察着棋盘上的局势,外公的白子的确是被逼得狠,死棋也多,但也绝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孟舒淮的黑子攻势很猛,已经拿下了几处“要塞”,但他还是给外公留了做眼的机会,只要外公能就着一口气扩大眼位,白子的颓势就能减轻。
只是这棋局乍一看确实很唬人,几乎很难找到白子的生机,不过她很相信孟舒淮,她知道他在主导一出“反败为胜”的戏码。
她又看他一眼,没忍住在心中暗骂。
老狐狸!
外婆替她端来冰酒酿,她拉过椅子坐在了两人旁边,静观棋变。
棋盘上的局势果然不出她所料,外公找到了一处关键点,很快便扳回一点局势,孟舒淮在之前遗留下的问题逐渐显现,外公的局面不断扩大,总算是由劣势转小优。
棋到最后,江明鹤险胜,看得吴韵兰连连惊叹。
江泠月全程没说话,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个结局。
孟舒淮适时恭维:“外公深谋远略,晚辈甘拜下风。”
江泠月也跟着夸:“外公好厉害啊,竟然能绝处逢生,都给我看呆啦,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江明鹤江大人!”
“哪里哪里。”江明鹤笑着谦虚:“舒淮也是才智过人,不可小觑。”
“好啦好啦,留着明天再慢慢夸吧。”吴韵兰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快让舒淮回去休息,你也是的,大半夜不睡觉非要拉着人下棋,这都快十二点了!”
“好好好。”
江明鹤说着便起了身,江泠月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孟舒淮本要帮忙,却被吴韵兰催着回去洗漱休息。
江泠月看了他一眼,又偷笑着收回了视线。
吴韵兰将碗端回了厨房,回来时,捡着桌上的手机问江泠月:“这是舒淮的吧?”
江泠月收好棋盘看了一眼,果然是他的。
她回头看窗外,孟舒淮卧室的灯已亮。
她在心里暗道,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分神时,吴韵兰忽地“啧啧”两声,江泠月收回视线,蓦地在孟舒淮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吴韵兰笑着朝她递出手机,问:“泠泠,舒淮是为了你才搬来咱们家隔壁的吧?”
江泠月这才想起来,她的外公外婆并不知道她和孟舒淮之前谈过,怪不得二老对他印象那么好!
“谁知道呢!”她故意说。
吴韵兰将手机塞给她,“你给人送过去。”
江泠月挣扎了两秒,不情不愿接过了手机。
“去吧。”吴韵兰催她:“快去快回,也差不多该睡了。”
江泠月拿着孟舒淮的手机出了门,一边往他的院子走,一边也忍不住点亮了他的手机屏幕。
这张照片是她发在朋友圈的自拍,是去尚家别墅的那一晚,她在瑶台做好了妆造,顺手拍了几张,没想到他竟然会存下来,还用作了屏保。
想来那一晚也一定让他很难忘,毕竟,她这一辈子也就主动向他表过白。
她在心里冷哼一声,又悄悄骂了他一句。
江南老式院子的楼梯大都在室外,他们两家格局对称,楼梯都在拐角处。
她熟门熟路上了楼,一推门却径直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没穿上衣,此时皮肤的温度和肌肉的软硬度都很适合拥抱,特别是那紧窄的腰身,一伸手就能环住。
她从他怀中抬起眼眸,隐含笑意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留下手机,故意要她来找他。
孟舒淮俯身吻她额头,轻声应:“我不用计,你怎么会来?”
江泠月将手机砸他胸口,“你倒是坦荡!”
孟舒淮握住她手腕,盯住她明净的一双眸轻笑:“我心里想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猜猜,我接下来想做什么?”
75.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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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太过宁静, 轻言细语也明晰。
江泠月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孟舒淮忽地抱着她往墙边一靠,室内的灯光骤然熄灭, 黑暗来袭,让她顿感慌乱。
她着急忙慌推着孟舒淮胸膛说了句“不要”。
她身前的男人却是很轻一笑,俯身将她拦腰抱起, 贴近她唇边问:“不要什么?”
这样宁静的夏夜,这样暧昧的气氛,和这样坏的男人在一起, 还能发生什么?
“不可以。”她匆匆说:“会被发现的。”
那张床越来越接近,她在黑暗里听见孟舒淮很轻的笑声。
身体骤然失衡,她被孟舒淮压在了床上,她下意识闭眼, 但她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反而是身上一轻, 孟舒淮牵着她的手躺在了她身边。
她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口缓慢睁眼,视线正对平整的天花板。
在这满眼的黑暗之中, 似乎有细碎如宝石般莹澈的光点缓缓亮起,在这个并不宽敞的房间, 逐渐绵延成一片璀璨的星空, 那些光点那样微小,却又那样闪耀, 足以点亮这黑暗的空间, 和她的眼。
“你怎么会在家里装这个?”
孟舒淮牵住她的手侧躺在她身边,他额前垂落的发稍稍遮蔽光亮, 但她的视线早已被那双漂亮的眼吸引。
他柔软的指尖匆匆滑过她下颌,似调戏般, 轻说:“讨月亮欢心。”
江泠月抓住他手腕,故意质问:“讨我欢心不应该装在我的房间吗?”
孟舒淮忽地俯身轻吻她唇瓣,“这就是你的房间。”
江泠月想了想说:“那你出去?”
纵横商界这么多年,孟舒淮极少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但再是厉害的人,在心爱之人面前依旧会束手无策。
“行。”他干脆道:“只要你明早从我房间出去,我今晚睡大街都行。”
江泠月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明早要是真从他房间出去,那真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谁又会管他今晚睡在哪里?
她伸手推他肩膀,斥道:“你倒是能屈能伸。”
孟舒淮顺势握住她的手,轻问:“月亮喜欢吗?”
其实江泠月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星空,哪怕是在她们这小镇,城市的灯光早已将星辰驱逐,有兴致抬头看月亮的时候还得驻足寻找一下具体方位。
但他却能将星空搬进房间里,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只环绕她这个“月亮”。
这让她想起她当时从瑶台离开的时候,满屋子珠宝首饰里她只带走了那条星星项链。
那条项链应该是那一堆成套的珠宝里最不起眼的一条,就连价格也只是其他珠宝的几分之一,几十分之一,但因为他曾赋予那条项链特别的意义,所以她特别喜欢。
就像这星空顶,它并没有很昂贵,也不怎么稀有,但他花了心思,就显得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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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能说。
她推开他起身,“我得回去了。”
还没能顺利坐起来,她的腰间又缠上来一双臂。
她被孟舒淮拖了回去,重新压在身下。
他莫名其妙往她颈窝一埋,闷着声音说:“我一个人睡觉害怕。”
江泠月被他这话说得又气又想笑,她不耐烦推他,“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孟舒淮抱着她不放,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看到了蟑螂,好大一只,还会飞。”
江泠月分了些神去想孟舒淮刚才看到蟑螂的场景,她没忍住笑出来:“那一会儿如果有蟑螂飞进来你就大声喊,我一定来救你。”
“真的?”
江泠月重重点头,“真的。”
孟舒淮曲着手指刮她鼻尖,“小骗子,现在连撒谎都不心虚了。”
江泠月的嘴角很难压。
“好了好了。”江泠月又推他,“我真的要走了,我房间灯还开着,一会儿江女士就该去敲我的房门了。”
孟舒淮侧着脸往她唇边一凑,“那你亲亲我。”
江泠月在心里骂,不要脸!
可那唇瓣已经贴上他侧脸,很轻,也很快,像花瓣贴着面颊滑过,留下一缕淡淡的香。
孟舒淮知道不能再留她,这便起身去开灯。
江泠月得了自由就往门口走,一点儿不给孟舒淮再拖住她的机会。
这夏夜的风很轻,楼下花叶颤颤,朵朵娇艳,夏虫藏在繁花里吵闹,江泠月小跑着离开,轻盈的裙摆随脚步翩跹,孟舒淮就站在阳台上,眼看着她跑进了对面房间,才又重新回到卧室。
《伶人》的演出空前成功,集团总部加大了宣传力度,各地剧院都放出了《伶人》的海报,似乎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巡演做准备。
早上江泠月接到了乔依的电话,她说她刚才经过北城剧院门口看到了她的海报,问她什么时候能回北城巡演。
巡演这事儿还没个定数,毕竟《伶人》在南城也就演了十来场,她之前听陈墨礼说,要看市场反馈,就算是反响热烈,巡演最早也要等到十月份。
乔依听了自然是感觉遗憾,但她又说:“我马上就能来看你了。”
“真的?”江泠月高兴问:“什么时候?和高嘉玉一起来吗?”
乔依说:“这个月不是有F1比赛吗?就在南城,他喜欢,我正好也能来见你,皆大欢喜!”
乔依能来,江泠月当然是很高兴,毕竟她还没有正式见过她男朋友高嘉玉,总得要认识一下。
两人商量了见面的时间便挂了电话,没想到才隔了几分钟,乔依又匆匆给她来了电话。
江泠月刚一接起来就听乔依抱怨:“这个天杀的,要不是我刚才打电话问他,还不知道他竟然因为做实验错过了抢票时间,现在根本就买不到围场门票!”
“怎么办?我都调休了,还不能来见你!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你别怪他。”江泠月劝道:“他也是专心工作,像他们这种搞科研的专注的时候真的顾不上其他。”
她想了一下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乔依突然想起来孟舒淮,她笑着问:“你和他和好了?”
江泠月嘴硬道:“没有。”
乔依在电话那头似笑非笑:“那你找谁想办法?”
“你别管就是了!”江泠月催促:“赶紧买机票吧你!”
挂了电话,江泠月又忍不住笑。
还能找谁呢?
当然是找她的[贴身保镖]兼[贴心助理]兼[全职司机]兼[移动银行]兼[性感男模]的孟大总裁了。
她本想给孟舒淮打电话,翻出号码又打消了主意。
拜托他帮忙,自然是要来点儿诚意,她找周耀帮她去甜品店买了份蛋糕。
下午正好没有排练,她戴着墨镜和遮阳帽让周耀送她去了远扬。
她并没有告诉孟舒淮她会去公司找他,她本想着就是送个蛋糕而已,也不一定非要见面,让他知道自己来过就好。
只是没想到她要见他这位大boss这么不容易,若是没有周耀在,她连远扬的大门都进不去。
好不容易到了顶层,负责接待来客的姑娘不认识她,便又让她去休息室里等。
江泠月本想放下蛋糕就走,但她又心生好奇,想要看看孟舒淮工作的环境,便安心呆在了休息室,让周耀先走。
她方才进来时大概扫了一眼,这一层有一间大办公室是总助办,另有会议室,会客厅,和一个小型展厅,除此之外便是孟舒淮的办公室了。
她所处这休息室的隔壁便是茶水间,两边的门都开着,江泠月听见隔壁传来几个声音。
有人问:“总跟在崔总助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有人惊讶:“你竟然不知道吗?你没听崔总助叫她什么?”
有人应和:“她可姓梁,二十年前梁家和远扬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没听过?”
那人问:“原来如此,那这梁小姐和孟总的关系?”
又有人答:“带在身边的,必然是关系亲密,未婚妻都有可能!”
有人“啧”了一声道:“真羡慕,我这得要等到哪辈子才能有孟总这么帅又这么多金的老公!”
江泠月听着这话,没忍住上扬的唇角。
她正想好好听听孟舒淮在他员工眼里是个怎样的领导,没想到这番对话突然被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你们又在背后说我二哥什么闲话?!”
三人匆匆收了声,心虚招呼:“梁小姐。”
梁雨薇?
江泠月在心里想,怎么不叫“淮哥哥”了?
她正出神,却听梁雨薇道:“你们少在背后打我二哥的主意,我嫂子天下第一美!”
嫂子?
是谁?
江泠月怔怔地想,难不成是她?
“江小姐。”
突然的声音拉回了江泠月的思绪,她转头朝休息室门口看过去,崔琦侧身站在门边,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紧跟着接近,孟舒淮很快迈进了她的视线。
午后阳光倾斜,休息室光线充裕,他没穿外套,身上珍珠白的衬衫充当着自然的反光板,将他清绝的骨相衬得更为出尘,那双迷人的眸因这光而明澈,更因她的存在而温柔。
他的宽肩遮去了身后人关注的目光,他的那句“宝贝”也跟着被关在了休息室里。
崔琦关上休息室的门,转身让围观的梁雨薇回办公室,梁雨薇皱了皱鼻子不满道:“我看看我嫂子怎么了?”
江泠月被孟舒淮拥在怀里,宽檐遮阳帽因他动作掉落在地,她听了梁雨薇这话,摘了墨镜质问:“谁是她的嫂子?”
孟舒淮唇角微扬,笑着澄清:“我可没教过。”
她别开眼,低声:“工作时间你也不知道避嫌,让人看了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孟舒淮笑着说:“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知道你是我老婆。”
“谁是你老婆?”
江泠月那双灵动的眸一转,眼波柔媚,转盼流光,一扫孟舒淮整日的烦扰。
“怎么想到要来看我?”
江泠月心虚看向别处道:“顺道路过罢了。”
孟舒淮的视线跟随过去,瞥见桌上的蛋糕,细说着距离问:“从剧院到远扬整整十八公里,你还带了蛋糕,这叫顺路?”
江泠月狡辩:“蛋糕不是买给你的,你又不爱吃蛋糕。”
孟舒淮双手抱紧她的腰肢,垂首吻她侧脸,“嗯,蛋糕不是给我的,那来看我确实也不是因为顺路。”
江泠月回身盯住他,他却突然凑近吻她的唇,“又在心里骂我什么?”
她抿住唇向后躲,却又惊讶孟舒淮竟然能这么了解她。
她忽地笑开,“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猜猜我刚才在骂你什么?”
孟舒淮抬手揉揉她的发,笑得纵容,他弯腰捡起她的帽子牵住她说:“去我办公室。”
他知道会有人在隔壁茶水间偷听。
他一说完这话,梁雨薇赶紧拉着崔琦走出了茶水间。
江泠月慢悠悠戴好帽子和墨镜才肯跟他出门,她现在因为事业的成功,多少也算是小红了,可不能这么早就传出不必要的绯闻。
孟舒淮的办公室延用了孟舒澜当初的设计和摆设,还带休息室和衣帽间。
他一进门就按下了墙边的开关,整间办公室的玻璃立马转为雾化状态,极为隐私。
江泠月被他抱上了办公桌,她还没来得及摘帽子就被孟舒淮扣着后颈吻了下来。
帽子匆匆坠落,她下意识闭眼的同时,墨镜也紧跟着被他摘下,双膝被迫分开,他强势贴近,让她感受到那昭彰的存在。
她心慌慌扶住他手臂,既怕被人听到动静,又怕他动了欲,难以收场。
可她的理智仅仅保持了三秒,僵硬的腰肢便在他滚烫的掌心里柔软,他的吻太热烈,一勾一缠皆深刻,像是久旱的沙漠初逢雨,极度渴求,万分贪婪。
放弃抵抗之后,她的身体骤然变得很轻盈,意志漂浮在身体之外,像雾无形。
暧昧的吮啧声在这正经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又更激发了埋藏在孟舒淮身体的欲。
她的舌尖被孟舒淮吮得阵阵发麻,而他试探的磨更让这气氛危险。
她扭着腰肢表达拒绝,差点失控的男人这才放过她已经红透的唇,俯身埋在她颈窝,私享她的香。
江泠月受了欺负,双手拽着他衬衫愤懑不已,“流氓!”
她的高跟鞋早已在热吻中被蹬掉,她一下又一下轻踹在孟舒淮腿上,持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谁料孟舒淮忽地往老板椅上一坐,双手圈住她脚踝放在两腿间,那染了欲色的眸一抬,要她:“往这儿踩。”
76.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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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明明恒温, 江泠月鬓间却微微潮润,她的足尖就抵在他那里,那特殊的触感让她不敢乱动, 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真的踩了下去。
她忸怩不安,孟舒淮却气定神闲,还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看她独自紧张。
她绷紧了脚尖往回缩, 却又被一个灼热的掌心圈住脚踝。
江泠月本就生得雪白,那纤细的脚踝被他单手这么一掐,淡青色脉络微微鼓起, 足尖泛着血气的红,莫名很欲。
她动弹不得,蹙着眉命令他放手。
孟舒淮倒是很听话松了手,那掌心却又轻抚过她脚背, 带着她踩在了自己的腹肌上。
“那踩这里。”
江泠月红着脸抬眸, 正对上孟舒淮调戏意味十足的一双眼, 她干脆抬脚踩在他肩膀上,不满道:“在公司也没个正经!你也不怕让人听见。”
孟舒淮看她这般气恼, 反倒是笑得轻松:“没人会听见。”
微微一侧,他的唇就贴在了江泠月的小腿上, 一个不怎么清白的吻, 激得江泠月拿脚踹他。
胡闹过后,孟舒淮往她身前挪了挪椅子, 任由江泠月踩在了他腿上。
“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孟舒淮看着她问:“今日是有兴致, 还是有事?”
江泠月想起来乔依的事情,转身拎过办公桌上的蛋糕打开, 利落用勺子挖了一角蛋糕往孟舒淮嘴边凑。
孟舒淮的视线就没从江泠月的脸上离开过,江泠月往他唇边递什么他都张嘴。
眼看孟舒淮吃了蛋糕, 江泠月这才开口问:“你知道那个F1比赛吗?”
“你想去玩?”
江泠月端着蛋糕,又挖了一勺往他嘴边送。
“嗯。”她重重点头,说:“你帮我弄两张门票。”
“两张?”孟舒淮蹙着眉问:“你要门票做什么?”
江泠月觉得奇怪:“去看比赛不得要门票吗?”
她来之前可是专门上网查过,一张单人单日围场门票就要三万八,虽然孟舒淮很有钱,但总得要卖个人情,再多要就不礼貌了。
反正她的目的是为了见乔依,只要乔依能带着男朋友来,那她自己去不去都无所谓。
“你打算跟谁去看?”
孟舒淮思忖了片刻才问出这个问题。
江泠月不假思索:“乔依。”
听到是乔依,孟舒淮这才缓了神色,要是那个温澄,那想都别想!
他起了身,拿掉了江泠月手里的蛋糕,双手撑在办公桌将人圈进怀里,故意说:“Paddock Club的门票可是限量的,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江泠月在他怀中乖顺得像只小白兔,知道眼前人贪心,她又主动凑上前吻住了他唇角。
柔软的唇瓣上还残留奶油的香气,她软滑的舌尖匆匆一勾,又迅速退开。
被勾起了兴致的男人显然不满足,“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么样?!”
又是送蛋糕又是献吻,还不满足?
孟舒淮抬手勾她下巴,与她水盈盈的眸一对视,笑得散漫又不羁。
他说:“今晚有个晚宴,你陪我去。”
江泠月愣了一下,合着她这是送上门来了?
她盯着孟舒淮那双漂亮的眼,瞳仁漆黑,眼光明亮,她分明从中看到了狡猾!
老狐狸!
像是看穿了江泠月的心思,孟舒淮又补充道:“我刚来接手这边的工作,有很多关系和人脉需要维护,今晚的晚宴有许多长辈在,我不得不去,你就当帮我个忙,帮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好么?”
江泠月感觉很奇怪。
明明她现在和孟舒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她听着这话,竟然有种“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的责任感。
她究竟是哪儿来的这责任?!
她沉着张脸不说话,默默生自己的闷气。
“怎么了?”
孟舒淮曲着手指刮她鼻尖,似有几分妥协道:“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就算了,我送你回家。”
江泠月真是讨厌自己耳根子这么软,但孟舒淮也没好到哪里去!
又是诱又是哄还会适时示弱服软,说话做事能到这种份儿上,怪不得他做什么都能成功!
“那那我就穿这样去?”
她真的很难拒绝。
听她松了口,孟舒淮在她身前屈膝,捡着地毯上的高跟鞋帮她穿好。
“我们回家。”
江泠月跟着他回家的这一路都在纳闷儿,回家干嘛?
直到跟着他回了院子,上了楼,他一打开另一侧卧室的门,江泠月一眼就看到柜子里陈列的那些珠宝,再一仔细看,当时背过的包,穿过的鞋,用过的配饰都整齐摆放在两侧的柜子里,恍惚间,还以为走进了哪家精品店。
她转身看他,“你这是把瑶台搬空了?”
孟舒淮牵着她走进这超大的衣帽间,笑着说:“兴许回去还有更新更好看的。”
江泠月翘着个嘴:“我才不要回去。”
她现在在家哪哪都好,可不想远离家人再受他欺负。
孟舒淮将她之前没穿过的礼服都带了过来,还有些没见过的,应该是今年新一季的成衣。
能把这么个千万衣橱搬到这里,“你是怕我没衣服穿吗?买这么多干嘛?”
她虽然不太舍得在穿着打扮上投资,但她平时的穿着看上去也不给他跌份吧?至于么?
她站在首饰柜前挑选今晚要戴的珠宝,孟舒淮闻声上前,从背后拥住了她。
他轻轻吻她肩膀,靠在她耳边说:“那时候很想你,每日每夜都想你,所以看到好看的,你可能会喜欢的,我都会买,目的自然是希望你能再穿上它们。”
他说的那时候,自然是分手的时候。
骤然听他这么说,江泠月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生出几分愧疚来,毕竟是她甩了人,他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太大的过错。
她别扭推开他,我得重新化妆了,你也去洗澡换衣服吧。
“一起洗?”
她转身威胁:“你再这样我不去了。”
果然!
孟舒淮根本就不是外人眼中高高在上冷漠不易亲近的贵公子!
分明是贪心又狡猾的狐狸精!-
晚宴在南城一家老牌的私人俱乐部,叫槐苑。
孟舒淮说今晚有长辈,江泠月便挑了一条裁剪利落,材质挺阔的小黑裙,配珍珠太过优雅,配宝格丽的蛇头刚刚好。
临出门时,她给自己加了条黑丝,孟舒淮非要替她穿,这么一闹,差点又出不了门。
下了车,孟舒淮主动来牵她,她故意冷着脸抽回手,还避嫌道:“我现在不能传出与《伶人》无关的绯闻。”
孟舒淮掌心一空,心头猛地泛酸,霎时间,他突然懂得他当初说那两句“你说呢”时,江泠月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得不到回应的爱,真酸。
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影响江泠月的事业,那就忍着吧。
槐苑听起来像是一座山间别院,但它其实就在市中心的一处历史街区内,是一栋隐在国槐林里的花园洋楼。
槐苑内部的装潢偏复古,颇有艺术底蕴,还保留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短暂又华丽的韵味。
正如孟舒淮所说,今夜在场不少人看上去都是他的长辈,但他这些长辈身边跟的一个个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她和孟舒淮刚走进去就有人认出了她,孟舒淮称呼对方秦伯,她便也跟着叫了一声。
这位秦伯说他前两天刚托人买到了《伶人》下周演出的票,没想到今晚能与她见面,他颇感惊喜。
孟舒淮一来就是全场的焦点,他们与秦伯说两句话的时间,就有不少人上前与孟舒淮搭话。
这位秦伯看起来十分低调,身边也没跟着人,江泠月干脆留下来与秦伯聊戏,也省得别人总要问孟舒淮和她是什么关系。
孟舒淮放心不下江泠月,只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时不时还要侧目看她。
但江泠月明显没有这么重的挂念之心,她与这位秦伯因戏结缘,两人一直相谈甚欢,孟舒淮在哪她都不知道。
孟舒淮与在场众位长辈匆匆打过招呼,寻了空隙就来找江泠月,秦伯自然能看出来孟舒淮的心思,寒暄几句便将相处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江泠月正好站在二楼阳台的玻璃门前,她莫名觉得室内很闷,便开了门往阳台上去。
孟舒淮放下手中酒杯紧随其后,生怕自己忙于应酬冷落了她,再惹了她不高兴。
谁知江泠月听见他接近的脚步声,却说:“你跟着我出来干嘛?你不要应酬吗?”
江泠月双手交叠靠在阳台栏杆上,软腰微微塌陷,自然凹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孟舒淮上前,从她身后单手搂住了细腰,略带酒香的气息骤然在她颈项间铺开,激得她一颤。
“更想陪着你。”他说。
江泠月心慌慌地看了眼四周,没看见其他人才没拒绝孟舒淮的拥抱。
她问孟舒淮:“这位秦伯是搞艺术的么?怎么他什么都懂?”
孟舒淮靠近她耳边低声说:“秦伯是爷爷的好友,现在是军区的领导,他平时喜好这些。”
军区的领导?
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那怎么秦伯还要托人买门票?”
孟舒淮轻声说:“这世上的确存在一些拥有特权的人物,但他们拥有,并不代表可以随意使用。就像你对姐姐说的那样,‘权力不是生来就有的’,他们的权力也是上面赋予的,况且这样的小事,也犯不着去托一个人情。”
江泠月惊讶,微微侧过脸问:“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她指孟舒澜。
孟舒淮出神望住她眼眸,忽地软了语气说:“因为她觉得她对不起你。”
江泠月收回视线,望着不远处茂密的树林笑道:“都过去了。”
以前多少心酸,如今都凝成了心上的痣,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不会消失,却也不痛不痒。
“所以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之前她问孟舒澜,孟舒澜不肯说,孟舒淮来她身边这么久也没提过,她还真不知道她离开北城之后这姐弟俩究竟发生过什么。
孟舒淮正要开口,却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
“你看见跟在远扬孟总身边那女的了么?”
室内有另一人接话:“看起来挺眼熟的。”
话题里的两位主人公本在阳台角落说悄悄话,江泠月闻声回头,又忽地抬眸盯着孟舒淮。
里头的人说:“最近不是有一戏,叫《伶人》?那女的是主演。”
她忽地轻嗤一声:“没什么本事的花瓶,路子还挺多,人刚到南城没多久就贴了上去,怪不得这戏最近这么火,铺天盖地都是营销,看来这位孟总真是没少为她花钱。”
她同伴接话:“可她长得确实很漂亮,受人关注也正常吧。”
那人嘲讽一笑:“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玩完就扔。”
江泠月忽地收回视线,挣开孟舒淮的怀抱就走了出去。
两位路人的闲言碎语她本无需在意,可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是什么委屈都愿意受。
两人看她突然从阳台走出来,虽是一惊,却并没有收敛唇边那嘲讽的笑意,甚至因江泠月看似气急的脚步更觉爽快。
好端端的氛围突然被打扰,孟舒淮心生不满,一看江泠月生了气,他赶紧跟着绕出阳台冲着她离开的背影喊了声:“老婆,等我。”
老婆?
愣在原地的两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其中一人不满道:“叫你嘴贱!”
晚宴尚未结束,江泠月已经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了室外的花园里。
刚好今晚送她来的人是周耀,她踩着高跟鞋一路往停车场走,根本不管紧追上来的人。
孟舒淮上前牵住她的手,想要哄,一时又不知该从何哄起。
那话也不是他说的,他更没有那样的意思,他倒是想主动公开他们俩的关系,但她又不肯。
更别提什么“贴上来”,“玩完就扔”这一之类的话。
从头到尾被甩的人都是他,他哪有资格让她主动来贴?
她要是真能主动一点,他今晚做梦都能笑醒。
饶是他聪明一世,到底还是在这犄角旮旯里挨了顿毒打。
“宝贝。”他轻轻喊。
江泠月想甩甩不开,憋着一肚子气道:“你跟出来干嘛?你不是还要应酬吗?你回去吧,我回家了。”
孟舒淮不肯放开她,“我们一起回家。”
江泠月的脾气莫名上了头,轻蹙着眉气恼道:“你别跟着我,和你在一起我总是要遭受非议,以前忍忍也就算了,现在我努力工作倒成了你的功劳!我不想再因为你影响到我的事业,以后你也别再让我跟你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了,我玻璃心,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
她撇开孟舒淮的手,几步走到停车场上了车,拉上车门就让周耀走,根本不给孟舒淮再跟上来的机会。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受委屈,不在一起还要受委屈,她又不是海绵,任谁都能来扎一下,扎完还若无其事。
反正她和孟舒淮也没什么关系,更不需要对他负什么责任,这委屈谁爱受谁受。
77.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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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 突然天降大雨,洁净的车窗被密集的雨点霸占,雨水很快连成线往下流。
江泠月本就心烦意乱, 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她竟然还担心雨下大了孟舒淮要怎么回家!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心烦了。
他是无所不能的孟舒淮,难不成还会淋着雨回来?
她收回思绪, 深吸了口气不愿再去想。
这周末在虞城有个书画展,家中二老都受邀参加,正好江女士也休息, 今日中午便开车带着二老去了虞城,得要两日后才会回来。
周耀撑着伞送江泠月到家,家里只有小樱花在等她。
隔壁院里的周姨和赵阿姨早就下了班离开,偌大的一个院子此时只有江泠月一个人。
今夜的雨下得很大, 天边不时有惊雷炸响, 江泠月在楼下安抚好缩在小床上瑟瑟发抖的小樱花, 起身关好门窗上了楼。
她将身上的珠宝摘下来放在桌上,礼服也挂放在一旁, 等着明早周姨过来取。
她进浴室卸妆洗脸,正埋头冲水的时候窗外突然一声巨雷炸响, 惊得她一抖, 心脏重重跳了几下。
她赶紧关了水睁眼,一转头看屋后, 夜色里的香樟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仿若鬼魅争先恐后出炼狱,叫人不敢直视。
她匆匆拉上窗帘, 回身抽了张洗脸巾将脸擦干。
窗外风雨大作,她担心会停电, 赶紧进了淋浴间洗澡。
但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囫囵冲了一遍身体,外头又是一声巨响,她手上一滑,花洒“砰”一声掉落在地,紧接着浴室灯快速闪了两下直接熄灭。
周围陷入黑暗,花洒掉在地上不断向上喷着水,江泠月看不见花洒的位置,忍着害怕蹲下身寻摸。
就在此时,楼下的小樱花突然叫了起来,江泠月脑海中骤然浮现那些悬疑电影里暴雨天入室杀人的可怕画面,她手上动作猛地一顿,抱着膝盖缩在墙边不敢乱动。
窗外风大雨大,有太多声音充斥着江泠月的耳朵,小樱花在楼下狂吠不止,她小心翼翼往淋浴间玻璃门的位置挪了挪,刚一抬眼看阳台,窗外一道闪电劈下,窗上赫然印出一个漆黑的人影。
“啊——————————”
江泠月的尖叫声刺破黑夜,门外的孟舒淮直接闯了进来,“泠泠,你怎么了?”
江泠月本就精神紧张,再被这么一吓,直接跌坐在地砖上哭了出来。
她边哭边骂:“你干嘛啊你,干嘛要吓我,谁让你来的?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听她这么说,孟舒淮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刚才从阳台经过吓到了她,他单膝跪在江泠月身前,展臂将她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泠泠,我回来发现停电了,担心你,这才想来看看你。”
他一下又一下抚着江泠月的发,抱歉道:“对不起宝贝,我没想到会吓到你,对不起。”
知道是孟舒淮,江泠月在一瞬间安了心,只是眼泪还是止不住,那脆弱的情绪也需要安抚。
她就任由孟舒淮这么抱着,眼泪悉数浸入他冰冷的外套,身后的花洒还在向上喷着水,她的后背一片湿热,身前潮湿冰冷。
想问他怎么浑身都湿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今晚还在跟他闹别扭,她又憋着不肯说话。
紧张的情绪稍缓,她退开推了推他。
“你走吧,我洗澡。”
“看得见吗?”孟舒淮问:“要我陪着你吗?”
江泠月回头继续摸着地上的花洒,说:“你走吧,我没事。”
孟舒淮没在这样的情境下继续坚持,他掏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放在了身后的洗漱台上。
他自觉背过身对江泠月说:“我把手机放在这里,等你洗完我再走,好么?”
江泠月抬眸,瞧见孟舒淮挺阔的背影。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确实有点害怕,但她不说。
有了光亮和他,江泠月也安了心,迅速捡起花洒冲洗了全身。
水声停止,她快速拿浴巾将自己裹住,走出淋浴间说:“我好了,你可以走了。”
孟舒淮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里瞧见她泛红的一双眼,心头顿时内疚与疼惜丛生。
想要拥她入怀,自己又满身冰冷,他拿过洗漱台上平放的手机,跟着她出了浴室。
突然的停电让江泠月行动不便,她出了浴室走到窗边的书桌,借着孟舒淮手机的光亮从抽屉里翻出了香薰蜡烛点燃,又转身从衣柜里取了干净的睡裙。
一回头,孟舒淮还站在浴室门口,已经湿透的刘海被他向后随意一抓,露着平整光洁的额头。
她微愣一瞬,忍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关心说:“我要睡了,你也赶紧回去洗漱睡觉吧。”
“宝贝,我”
“你别说了。”
江泠月毫不留情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今晚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是我太敏感了,归根结底是我不够自信,别人轻易两句话就能戳伤我。”
“我暂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平衡我的事业和你,就先这样吧,我需要冷静一下,你回去吧。”
孟舒淮平时可以缠着江泠月胡闹很久,唯独她正儿八经谈感情、谈以后的时候他不敢。
他怕自己的强势会再一次吓到她,怕她再一次离开自己,他没有办法再去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他顿觉无措。
“好。”
他垂眸妥协,“你好好休息,蜡烛一定要记得灭,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过来。”
江泠月移开视线,算是默认。
门一开,大风卷着暴雨淋湿阳台,孟舒淮走进大雨中,快速替她关好了门。
下雨的天气室内总是潮闷,孟舒淮一走,她松懈了情绪的同时,也被乌云笼罩了满身。
她深吸了一口气,摘下浴巾换好了睡裙,擦了擦湿润的发梢,找了把扇子拿着躺上了床。
天边还有雷声隆隆作响,室内烛火不安跳动,她靠坐在床头,手持团扇一悠一摇。
她今夜的气,主要是气自己。
明明她早就坚定了要为自己而活,努力工作也是为了实现自我。
怎么他一靠近,她总是忍不住要去想如何才能与他相配?如何才能担得了“孟舒淮妻子”的身份?
她没有办法忽视孟舒淮对她人生的改变,他像这窗外的暴雨,也像雨后的彩虹,让她心上一片狼藉,也让她精彩纷呈。
她始终割舍不断这份情,也很难真正潇洒做自己,她在好强与懦弱之间反复挣扎,像一片孤零零的树叶飘在这雨夜里,找不到出路。
突然的脆弱将她包围,她扔了扇子趴在床上无助地抽泣,怎么她就这么无能?总是处理不好和孟舒淮的关系。
窗外的雨冰冷地下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声音,没想到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大风猛地灌入房间,她怔怔抬眸,瞧见浑身湿透的孟舒淮。
他迅速关上门来到她床边,想要靠近,却又浑身是雨。
“泠泠。”
江泠月从未见过孟舒淮这般狼狈的样子,大雨浇湿了他的全身,本就冷白的一张脸上满是水珠,长睫凝结成簇,一双眼因雨水浸入而泛红,凌乱的发被他胡乱往后抓,发梢上的雨水正啪嗒啪嗒往下滴。
他屈膝在她床边蹲下,既想要靠近,又怕弄湿了她的床,看到他迟疑的动作,江泠月忘记了哭,怔怔地问:“你怎么没走?”
孟舒淮也知道自己狼狈,他微垂眼睫,应声回:“担心你,想等你睡着我再走。”
他从江泠月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擦去了手上的雨水,这才轻轻地牵起江泠月的手,满眼心疼地问:“是我惹你哭了么?”
江泠月别开视线,闷着不说话。
“都是我不好泠泠。”他低声说:“是我还顾着孟家的体面,没有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那两个人。是我不好,总让你为我受委屈。”
“别哭好么?”
他把自己的手臂往前伸,“你掐我撒撒气,别哭,好不好?”
江泠月迅速抬手擦了擦泪痕,闷着声音说:“才没有哭,谁有那个力气掐你。”
孟舒淮的手在室内的温度里逐渐回暖,她再看他,又催他:“你回去吧,别在外面站着。”
他却说:“我不会走的,我没有办法在知道你因为我哭的时候安稳入睡。”
“你若是不想看见我,我就在门外守着你。”
“你傻吗?!”江泠月的心猛地一酸,心头的情绪疯狂向上涌,她又在一瞬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抑制不了自己内心的冲动,不管不顾扑进了他怀里。
眼泪往下流,她边哭边骂他:“你是不是傻?你又在对我用什么苦肉计?非要惹我心疼,惹我哭你才会满意吗?!”
“我又没有怪你,你为什么要惹我哭?为什么?”
“对不起。”
“对不起。”
孟舒淮因她的眼泪而慌乱,此时的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她激动的情绪,只好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都是他的错。
可他越是这么说,江泠月就越觉得委屈。
“为什么?”
她再一次问:“为什么别人总觉得我配不上你?明明我已经收获了很多掌声和肯定,明明有那么多人都喜欢我追捧我,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我还是要承受这么多世俗的偏见,遭受那么多莫须有的非议?难道没有与你相匹配的家世和社会地位,我就不配与你相爱吗?为什么?为什么?”
这些疑问从这段关系的一开始就在她的心底深种,从前她清楚她与孟舒淮的差距,也总是克制自己不要妄想,可当她收获了他坚定的一份爱,以为自己已经与他站在同一台阶时,竟换来了更加恶意的揣测。
她该如何才能不在意?
窗外风雨大作,摧折了花木,也零碎了她的心。
而孟舒淮听着这样的话更是感觉心上钝痛,每一个字都在冲撞他的心,让他紧揪着一颗心,迟迟无法放松。
“是我配不上你。”
他紧抱着江泠月,在她近乎崩溃的哭声里说:“是我先爱你,是我更爱你,可我却没有你对爱的那份坚定和勇敢,反而像个缩头乌龟踌躇不前,只会被动地等着你来爱我,让你在这段感情里受尽委屈。”
“是我错了,泠泠。是我太自私,是我太狭隘,是我辜负了你的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江泠月,是孟舒淮这辈子最爱的人,什么家世地位,什么权力利益,我都可以不要,可我不能没有你。”
“对不起,泠泠。”
“是我没有走进你的心,没有关注到你的脆弱和敏感,从开始到现在,我有太多太多不好的地方,总是让你伤心,惹你生气,让你为我哭,为我辗转难眠,可到现在你还是那么地包容我,哪怕今晚伤心是因为我,你也不肯责怪我,反而说自己敏感不够自信,你那样爱我,坚定地选择我,怎么可能是你配不上我?”
“明明是我配不上你,是我没有给你同等的爱与坚定,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应该怨我,怪我,责骂我,而不是怀疑你自己。”
“泠泠,你给我的爱就像你的名字,像月亮一样闪耀,照亮黑夜里行走的我,是你让我找到解决家庭矛盾的办法,是你让我懂得爱,了解被爱,所以请你坚定地相信你自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江泠月,值得世界上最纯粹,最美好的爱。”
“你看。”他急切地说:“现在是我在乞求你的爱,渴望你再继续照耀我,你陪我走过了那么长又那么难的路,陪我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成为借给你光的太阳。”
“好么?”
他的声音缓慢下落,江泠月拥住他,无声落泪。
她曾为这段感情遗憾,也曾怀疑自己的决定,可这时候听了这些话,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的坚持也一定有意义。
“我爱你。”
他缓声说:“我爱你,江泠月。”
她听见了他声音里极为隐忍的颤抖,她轻轻退开,对上他发红的一双眼。
他的脸上满是雨水,让她分不清,她所看见的痕迹究竟是雨还是泪。
她跪坐在床边,用双手捧住他的脸。
她凑近亲吻他的饱含深情的一双眼,尝到那独属于眼泪的滋味,咸,涩,却又在心里化成甜。
她忽地破涕为笑,脸上挂着泪问他:“你哭什么?”
眼前人抿了抿唇,几分惶恐地说:“怕你又不要我了。”
烛火在他幽潭般澄净的眸中跳跃,那骤然翻涌的水光就这样泡软了她的心。
如此深爱的人,她又怎么舍得?
“傻瓜。”
她凑近抵住他的额,轻轻吻他的唇,细声说:“不会不要你。”
她伸手擦干他脸上的水痕,望住他双眸,温柔地说:“我也爱你,孟舒淮。”
孟舒淮出神看着眼前人,烛光在她身后闪烁,像是为她镀上一层淡色的光辉,如皎月清亮。
他吻住她,含吮她柔润的唇瓣,舌尖抵在她齿缝,贪婪地想要加深。
可江泠月却推开他,要他回去换衣服。
孟舒淮不知何时单膝跪在了她床边,他们两个人一个跪在床上,一个跪在床下,瞧着奇怪又好笑。
她推他,“你快起来,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
孟舒淮却顺势牵住她不放,哑声问:“让我留下来陪你,好么?”
他讨好似的吻她唇角,说:“我会听你的话,保证不乱动,就让我抱着你睡一晚,好么?”
江泠月在脑海里思索着拒绝他的言语,却不料天雷猛地打响,惊得她一颤。
眼前人蓦地轻笑,一双眼又流动着那狐狸精般狡黠的幽光。
他笑着说:“你看,老天都不让你拒绝我。”
江泠月没好气锤他肩膀,压住唇角推他,“快去洗澡吧你,裙子都被你弄湿了。”
孟舒淮起了身,走到衣柜边帮她翻出来另一条干净的睡裙。
“换一条吧。”
江泠月垂眼,发现身上的睡裙竟然被雨水印出了胸型,她猛地抬手遮住,一把拽过裙子说:“我自己知道换,你快把湿衣服脱了。”
孟舒淮挑眉,“在这里脱?”
江泠月捡起床上的扇子扔他,“进去脱!”
是进去不是出去。
他懂了。
78.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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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哭了一场, 江泠月莫名感觉很热,她从床脚捡回了扇子,快速摇动着扇风。
窗外风雨依旧, 身后的浴室里传来孟舒淮洗漱的流水声,环境这样嘈杂,她的内心却无比宁静。
她忍不住去回想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那些她从未曾听过,也无比深刻的情话。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男人哭,舞台上, 戏剧中,情感丰沛的演员可以用眼泪完美诠释人物与故事,但那样的情绪其实极为复杂,是理智与情感糅合而出的感染力, 是自我与角色融合的优秀表达力。
可在刚才, 她第一次从一个男人的眼眸里看到如此纯粹的爱与珍惜。
她正在被爱着, 被毫无保留的爱意包围着,甚至有那么一瞬间, 她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与他的心交融,他们成为了彼此生命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他们因爱共生, 也因爱共同闪耀。
她举着扇子甜蜜地笑,一双眼笑得弯弯如月, 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站到了她的身后。
“在笑什么?”
突然的声音让江泠月瞬间收敛了笑意, 她猛地回头,看见孟舒淮赤.裸半身单手撑在浴室门边专注看着她。
他的发还是那么乱, 说话时,一缕湿润的发从他前额滑落, 坠着月亮般的弯钩落在他的眉眼处,平白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妖冶。
狐狸精。
她在心里暗暗地想。
她莫名觉得脸很烫,便快速收回视线说:“外头风大雨大,我今晚只是大发善心收留你。”
她指着墙边的沙发说:“你去沙发那里,不可以上床睡。”
孟舒淮从她身后走过去,捡着她刚才用过的浴巾擦了擦头发。
江泠月看他下半身也只围了条浴巾,忽地开口问:“你你里面不会什么都没穿吧?”
孟舒淮愣了一下,看向她一脸无辜点了点头。
江泠月猛地拉过身旁的薄被遮住脸,没一会儿又感觉热,她又掀开找扇子。
环视了一圈儿,没看见扇子踪影,却听孟舒淮问:“找什么?”
江泠月抬眼一瞧,那扇子可不就在他手中摇着?
“你把扇子给我。”
孟舒淮拿着扇子起了身,走到她床边坐下。
一阵轻风拂过,稍稍消退了她脸上的热,她想伸手接过,却被孟舒淮躲开。
他双眼含笑,温柔地说:“我帮你扇。”
江泠月一看他那双狡黠的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双手抱胸,娇蛮道:“你别以为你献献殷勤就可以上床睡,休想!你惹我哭,总得要付出代价。”
“好。”
孟舒淮替她扇着风,一脸宠溺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泠月抬腿戳戳他侧腰,“那你去把蜡烛灭了,我要睡了。”
孟舒淮听话起了身,灭了蜡烛才又坐回她窗边替她扇风。
江泠月安安稳稳躺着,却毫无睡意。
孟舒淮的存在感太强,他身上浅淡的香气也随他手中的扇子一阵一阵扑到她身上,悄然侵占了她的呼吸。
她忽地侧过身面朝他,轻声问:“你刚才说你先爱我,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心?”
她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孟舒淮朝她坐近了一点,回忆道:“非要说的话是第一次见你。”
“第一次见我?”
江泠月觉得疑惑,“不就是在乔依的店里吗?”
她又问:“你动的什么心?色心?”
孟舒淮听她这话轻笑了一声,牵起她的手说:“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们剧院的后台。”
“是么?”
江泠月毫无印象,“后台哪里?”
孟舒淮望着床上模糊的人影,说:“那晚你一个人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跳舞,边跳边哭,我那时候的第一想法是,怎么会有姑娘连哭都这么好看。”
“我那时候不懂,以为只是极为偶然的一瞥,因而对你生了怜惜之心。”
“没想到”
他忽地俯身,准确亲吻江泠月唇角,“没想到那就是心动的感觉。”
江泠月因他的话而愣怔,她猛然想起那个夜晚,那个站在高处抽烟,安静俯视她的男人。
好一会儿,她才愣愣地说:“竟然是你。”
难怪,她总在某些看向他腕表的时刻觉得无比熟悉。
心头骤然翻涌着甜蜜,她捏了捏孟舒淮的掌心,笑得很甜说:“原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啊。”
“怪不得。”她又说:“怪不得你看到我被季明晟为难的时候会靠边停车,你是在帮我解围,对吗?”
“嗯。”他轻声应:“看你哭,所以心疼,也怕他为难你。”
江泠月听他这么说,忽地轻笑出声来。
“所以你送我裙子根本不是临时起意,买下我试穿过的全部裙子都是因为喜欢我,对吗?”
孟舒淮颔首:“是,你说的没错。”
“那在祁砚店里帮我那一回呢?”
“是祁砚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你晚上会在他店里用餐,所以我才会去。”
“给我留下联系方式?”
“是我故意的。”
“顾越宁的热搜?”
“是我主动撤的。”
“从利雅得赶回来?”
“是想替你撑腰。”
此时的江泠月已经陷在了回忆里,那些回忆本酸涩,却又因他简单的话语幻化成甜。
原来她那些无比惶恐不安的时刻都有人关注,都有人跟着忧心,而她也从不孤单,她一直有人陪。
孟舒淮的爱,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
他温柔摩挲着她的手背,忽地开口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卑劣,和你的这段关系是我用尽心机诱导的结果,我明明很喜欢你,好喜欢你,可我却吝啬给你一个女朋友的身份,还因姐姐的介入质疑你对我的感情。”
“初遇你的那一晚,我就想过日后要成为你的依靠,只是没想到后来,我会给你带来那么多的伤害。”
“对不起,泠泠。”
江泠月听着这话心头又是一酸,她忽地从他手中抽回手,佯装不满道:“你怎么又说这些?是还想惹我哭吗?”
孟舒淮闻言,立马改了话锋说:“好,不说这些。”
他又笑着问:“那我可不可以上床陪你躺一躺?好想抱着你。”
江泠月没忍住笑出来,“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他大方承认:“对,好想你,克制不住想要抱着你。”
江泠月抿着唇思考了两秒,稍稍往一旁挪了挪。
孟舒淮顺利躺到了她身边,像之前每一晚相拥入眠那样,让她枕着手臂。
他轻轻替她摇着扇子,严格按照之前保证过的那样,不乱动。
江泠月往他胸膛贴了贴,不安分的手抚上了他紧窄的腰身,柔软的指腹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他的腹肌。
孟舒淮任由她调皮,又听她问:“那我走了之后,你和澜姐究竟是怎么和好的?”
他说:“大吵了一架。”
“你和澜姐吗?”
“和我爸。”
他平静道:“我受伤以后一直是我爸在负责调查和处理李天泽的事情,他发现李天泽在姐姐的船上偷运大麻,两人因此大吵了一架,牵扯了一些前尘往事,但多年的心结,也因这次争吵慢慢就解开了。”
江泠月停止了戳他腹肌的动作,转而环住他的窄腰,仰着脸问:“什么样的前尘往事?”
孟舒淮沉默了片刻,终是鼓起了勇气说:“五岁那年,我差点坠楼,是姐姐拉住了我。”
“但其实”
“是她亲手推了我。”
“她”
“她”
江泠月的话一时哽在喉咙,难以说出口。
她一直以为孟舒淮对孟舒澜的包容和忍让真的是因为救命之恩。
没想到这样的恩情背后竟是这般残酷的真相。
“你”
“所以你,所以你的噩梦,也是来源于此吗?”
这些年,也许只有她知道孟舒淮时常会做噩梦,但她却不了解原因。
听她问,孟舒淮便也轻声应了。
江泠月在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之前所说的“漫漫长夜”竟是这样的意思。
孟舒淮知道她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便又宽她心说:“这虽然是我噩梦的来源,却也是姐姐痛苦的根源,无论我有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我的存在,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伤害。我其实,并不想给任何人带去伤害,却又”
“这不是你的错。”
江泠月忽地打断他,“不要责怪你自己,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
她反过来安慰他:“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更何况,我们现在不都好好的吗?这都是你努力才有的结果。”
孟舒淮在此时想到了一句话。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该是多么幸运才能遇到这样的江泠月?
他放下了手中的扇子,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他声音很轻地对她说:“我好幸福,泠泠。”
这样的感慨或许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可他又害怕自己的表达不够真切,无法向怀中人传递他准确的情感。
拥有江泠月,会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江泠月听他这么说,忽地轻笑出声来,没想到这样动情的时刻,他依然遵守着自己的承诺,不乱动,只亲亲她的手。
她觉得这样的孟舒淮很可爱。
她轻声发问:“那你来南城接手这边的工作,孟伯伯同意?”
他笑说:“不同意。”
“但我罢工了一周,他拿我没办法,只好同意。”
江泠月当然知道孟舒淮对远扬来说有多么重要,这么大的集团,少了他一天都不行,更何况是一周。
想来孟伯伯也是受不了突然剧增的工作任务,这才妥协。
“所以他知道你是为了我来的?”
“知道。”
江泠月想起之前孟震英对她的态度,迟疑着问:“那他同意我们在一起?”
孟舒淮这才想起来解释说:“他其实很欣赏你,当初他想撮合我和梁雨薇,是想以最小的代价拿回孟家的股权。但没想到爷爷和梁老爷子早就有协议在先,梁老爷子去世后,股份会自动归还孟家,他便也罢了撮合的心思。”
“原来是这样。”
她没想到在她离开后孟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也没想到他们一家人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好在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她便也觉得,自己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这时候孟舒淮突然问:“那我们现在,算不算真的和好了?”
从前的孟舒淮强势又霸道,如今的孟舒淮谨慎又温柔。
真是
可爱死了。
她忽地伸手捂嘴低低笑出声来,打趣他:“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笨啊孟舒淮?”
她的言语传递着她此时的愉悦,让谨慎的人也变得大胆。
他在黑暗中寻到了她纤弱的手腕,轻易就将她压住。
他终于可以吻她的唇,毫无隔阂与她心贴着心。
江泠月知道他不安分,却也没有拒绝这样温柔的吻。
漱口水的柠檬香气在双唇间传递,他的唇无比柔软。
像他的心,承受过强烈的打击和剧烈的伤害之后,还无比柔软的心。
她知道,他的温柔既是天性,也是选择。
他选择将温柔给别人,痛苦给自己。
他说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江泠月,值得这世上最纯粹最美好的爱。
可分明,他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孟舒淮,她也愿意给他最纯粹最美好的自己。
79.水中月
/
窗外风雨肆意, 室内缱绻旖旎。
江泠月的这张床第一次迎来一个活生生的男人,与他在这张床上接吻的感觉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他出现在这里,好像让她前面二十多年的记忆都沾染上他的味道, 他们如此亲密,已经成为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他后腰的皮肤向她掌心传递着灼热的温度,她很喜欢他脊沟凹陷的弧度, 均匀又柔和,一直往下延伸至那对性感的腰窝,在他每一次用力的时候, 加深他身体的性感。
他的吻无比温柔,是一颗心在安定过后缓缓给出的爱与珍惜,他轻轻吮吻她的唇,带给她潮热与柔软, 轻轻勾缠她的舌尖, 让她沉醉又痴迷。
他的手不安分, 从她的侧腰缓慢往上,用指腹勾勒她侧边的弧度。
掌心张开, 再合拢,足够优雅, 足够慢条斯理。
轻拢慢捻间, 她早已忘却他之前的保证,在他贪心的试探里一点点妥协。
真丝轻轻一拽便往下滑, 窗外的闪电带来一瞬间的光明, 他借着光准确捕捉她的心跳,舌尖轻轻地挑, 舌面慢慢地碾。
她的心跳很快,气息也很乱, 昏暗中,她在他背上摸到一处微微隆起的痕迹,她骤然想起那一夜,他将自己好好护在身下。
早已出走的理智在她摸到这痕迹的瞬间重回,她轻轻揉着他的发,缓慢抚过他侧脸。
她绵绵地喊:“老公,让我看看你的肩。”
沉溺的人还不肯停下,她只好推着他,让他放过自己。
这份缠绵被迫中止,孟舒淮往上吻了一下她的唇,顺势向她展露了自己的后背。
光线太暗,江泠月摸到了床边的手机借助照明。
那道伤口就在他的左肩上,肩胛骨内侧,当时伤口很深,留下的伤痕却很小。
尖刀在他皮肤表层留下了一道状似小月牙的疤痕。
她跪坐在他侧腰处,用指尖轻轻摩挲那微微凸起的伤痕,一时心疼不已。
回想起那晚的经历,她的心又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是不是很疼?”她问。
孟舒淮闻言,侧过脸看着她,很平缓地说:“如果这道伤疤出现在你身上,我会为此痛苦一生,与一生的痛苦相比较,这点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江泠月骤然心酸,微垂眼睫,收好了手机问:“所以当时我离开你,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的恨我?恨我冷漠,恨我置你于不顾?”
他想都没想便答:“没有。”
他说:“我只怪自己无能。”
他牵她躺下,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轻轻啄吻她的唇,缓缓地说:“当我意识到我用命都留不住你的时候,我无比绝望。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留住你,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时间,我度日如年,每日每夜,每分每秒,我都过得生不如死。”
“又乱说。”
江泠月打断他:“什么生啊死的,以后不许再说了。”
“那你是不是也心疼我?”
孟舒淮直白的提问突然让江泠月语塞,她暗暗地想,怎么这人越来越会说了?
“嗯。”
她轻轻点头。
她的确很心疼他受伤。
可她这样心疼的情绪仅仅持续了三秒,三秒之后,孟舒淮就蹭着她说:“那你奖励我。”
果然。
这人嘴上会说,是因为没安好心。
她无奈一笑,耐着性子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他说:“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你问。”
他吻了一下她的唇角,问:“救命之恩应当什么?”
江泠月想了一下,天真地答:“以身相许?”
孟舒淮低低地笑,高兴道:“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孟舒淮刚才蹭她,她便以为他满脑子都想着那件事,没想到是要骗她的话。
江泠月嫌弃翻身,笑着斥他:“幼稚。”
孟舒淮追过来,又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再逃。
窗外的风雨似乎小了一些,电闪雷鸣已止,屋后的香樟树也不再摇摆。
江泠月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停电的暴雨夜会让她体会到如此多种的情绪,有酸涩,有甜蜜,有心疼也有欣慰。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她还是想感叹一句“好不容易”。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那以后的日子都要紧紧牵着手,再也不要松开彼此。
她心中这么想,手上也这么做了。
她试图在黑暗中去牵他的手,却在一瞬间惊讶:“你浴巾呢?”
她的手伸出去便没能再缩回来,孟舒淮圈住了她纤细的腕,密密吻她肩膀,亲她耳朵,衔住她的耳垂轻吮。
他的气息格外香暖,像是带着蜂蜜的甜味,一丝一缕游进她的呼吸,让她的体温也跟着升高。
他的胸膛压过来,渐沉的嗓音带着哑。
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想喝水,宝贝。”
江泠月被他吻得心痒,听他说,她还拽回了自己的理智颤声回:“床边有。”
可他却置若罔闻般继续吻她的唇,轻轻咬住她唇瓣,含混地说:“想喝你的。”
江泠月腰上骤然绕上来一双臂,身子这么一转,换她压在了孟舒淮身上。
他仅是单手一带,薄裙便拂落,他撑住她双腿往胸口一挪,要她:“坐上来。”
突然的位置变化让江泠月措手不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跨坐在他胸口。
她愣着没动,孟舒淮又带她往上。
他痴迷吻住她,让她在一瞬间浑身紧绷。
她急急撑住墙壁,想要躲,却又被强有力的手臂扣住双腿。
风雨声中,布料撕扯的声音稍显突兀,她的美丽在他眼前完全展露,他再次贪婪吻上。
花园里的玫瑰被风雨打湿,漂亮的花瓣悄悄藏匿着晶莹的夜露,吸引着赏花人为她今夜痴狂。
她已经浑身无力,得要扶住墙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她声音带颤,艰难向后仰,在急促的呼吸声中落泪,在低微的水声中压抑着尖叫。
他太清楚她的承受力,可以游刃有余掌握愉悦到来的时间。
她颤抖着,啜泣着,他再次深深吻她,直到干涸的内心得到完全滋养。
她哭过,挣扎过,最后无力再支撑,被他抱着躺下。
她气息未平,像窗外渐歇的风雨,还有狂乱后的余韵。
她还保持着分开的姿势,孟舒淮就跪在她身前,像虔诚的信徒。
“可以么?”
他俯身吻她侧脸。
她摇摇头,“没有那个。”
按在她腿上的那只手缓缓移开,于床头取回一个亮银色的包装。
直到他放到唇边咬开,做足了一切准备,江泠月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愣愣地问:“你为什么会随身带?”
他俯身贴近她的唇应她:“男模的职业素养。”
他就在她分神时陷入她的温柔,愉悦后的蕊心滚烫,严丝合缝将他包容。
那一瞬间极致的舒爽一消他长久的思念,多少次深夜梦回,耳畔还有她柔软的轻喃,那双含情的眸还在眼前,可一睁眼,身侧空无一人,只有他的狼狈铺了满床。
“我爱你,好爱你。”
他伏在她耳边低喃:“好爱你,江泠月,你听见了吗?”
她的回答融进了绵绵的轻吟里,每一声都是肯定。
她从孟舒淮近乎狂热的爱意里觉察到他深埋心底的低微,他是如此渴望得到她的回应,渴望她再像从前那样坚定。
但真相是,她从未变过。
她伸手轻轻抚过他前额,指腹沾染他额间潮热的薄汗,她动情亲吻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唇。
他在这样的温柔里慢下来,想要深深吻她,却又听见她极轻微的,颤颤的声音在说:“我们结婚吧孟舒淮。”
江泠月的思绪被身体的愉悦占据了太多,所以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表达方式,足以让他知道她对这段感情的坚定。
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办法,也许,这也是最好的办法。
孟舒淮像是突然被这句话定了身,他于昏暗中怔怔望向她的眸。
她在此时清楚感受到他身体极为隐忍的轻颤。
她猜,一定是有强烈的情感在他体内碰撞,他想表达,又怕吓到自己。
所以她主动将他拥住,也听见他重复着说:
“好。”
“好。”
“我们结婚。”
“我们结婚。”
孟舒淮如此强大沉稳的人,像是突然被她结婚的这句话绑架了意识。
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机械重复着刚才的话,以此表露他狂热爱意里小小的一角。
他抓住她的手亲吻,扶住她的肩亲吻,捧住她的脸密密麻麻地吻。
他此时又该用怎样的表达方式才能准确传递自己的爱呢?
他也不知道。
那就用余生去表达,用一辈子去陪伴,用生命去爱她。
其实江泠月有点后悔,那句话让他兴奋了太久,以至于事后她腰酸腿软,浑身无力,完全丧失了自主行动力。
反观孟舒淮,自从他听了结婚那句话之后,便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有一整夜都耗费不掉的好精力,大半夜还睁着双漂亮的眼睛痴痴地看她。
天将明时,窗外风雨已歇,她迷迷糊糊睁眼,正对上孟舒淮痴迷的一双眸。
她被吓了一跳,抬手一巴掌就拍他脸上,气恼道:“你再不睡不结了。”
孟舒淮强行压住了唇角,温柔捉住她手轻吻之后,这才安稳在她身边躺下。
可一闭上眼,脑海中又一次回荡着她那句动听的话,他因此整夜未眠,彻夜回味。
小镇上的居民总是醒得很早,天刚亮便有几位阿姨结伴从巷子里经过。
孟舒淮还醒着,依稀听见阿姨们谈论天边有彩虹。
他鬼使神差起了身,轻手轻脚围上浴巾开了门出去。
昨夜风急雨骤,院子里的花木被摧残得不成样子,花叶零碎满地,瞧着一片凋敝。
视线上移,远处的天空清澈如镜,一道弯弯的彩虹挂在天尽头,状似无依,又格外美丽。
他忽地回想起过去的那些年,他从不敢抬头看彩虹。
那是他噩梦的开端,是他多少年都无法跨越的一道坎。
可如今再看,他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指引,那道彩虹终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再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在这个时间点,江泠月要和他结婚的时间点。
让他再一次体会到五岁那年第一次看见彩虹时的欣喜。
它是如此美丽,承载着无数美好的期许,可它也非常短暂,就好像是在告诉他,噩梦变美梦,仅仅是在他一念之间。
有人在翻身时抱不到他,闭着眼睛楚楚可怜地喊老公,他回身,开门进卧室,躺回她身边,再将她拥入怀中。
清晨的风带给他满身凉意,怀中人触碰到他微凉的皮肤,眼睫微颤,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看他。
他忽地俯身吻她的唇,低声对她说:“老婆,我可以看彩虹了。”
江泠月思绪迟滞,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可她又在心里想,他能这么高兴,一定是对过去彻底释怀了吧?
真好。
彩虹真好。
孟舒淮真好。
她伸手环住他紧窄的腰,依恋靠在他胸膛,继续安睡。
80.水中月
/
江泠月是被一通电话吵醒。
乔依说她已经买好了机票, 明天下午就到,刚好还能赶得上看她演出。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 孟舒淮不在,想来是去了公司。
听完乔依的话她才想起来孟舒淮还没有给她门票,她赶紧挂了电话, 打算去公司找他。
她习惯性点开微信,看到置顶的位置有多条未读消息。
08:06
[孟舒淮]:老婆,我去公司了, 醒了给我打电话。
08:51
[孟舒淮]:老婆,我到公司了,想你。
09:15
[孟舒淮]:老婆,周姨做了早餐, 记得吃。
09:46
[孟舒淮]:老婆,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房?
[孟舒淮]:你想在哪办婚礼?海岛?城堡?
[孟舒淮]:要不要先约设计师聊一下婚纱?
09:47
[孟舒淮]:什么时候抽空我们一起回一趟景山?
[孟舒淮]:你不陪着我回去, 我可能进不了家门。
09:48
[孟舒淮]:外公外婆是明天回来么?
[孟舒淮]:我先去开会了,等我回来
江泠月一想着一贯冷脸的孟舒淮面无表情打下这些字的场景就觉得好笑。
谁能想到像他这般清冷淡漠的翩翩公子, 竟会有恋爱脑的潜质?
但刚好,她就是喜欢孟舒淮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久历风雨仍对爱天真, 强大稳重却又免不了偶尔犯傻, 长着一张精致的冷漠脸还会撒娇,瞧着波澜不惊的一双眸笑起来好看, 哭起来更动人。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 如果没有童年那些痛苦的经历,他是不是会活成祁砚那样?潇洒恣意, 随性妄为,不必独自背负家族兴衰的重担, 也不必承担家庭和谐的责任,不必克制敏感,更不必小心翼翼维系各种关系。
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很幸福吧?
她没回消息,收好思绪利落起了床洗漱化妆。
吃完早午餐,她戴着墨镜和帽子出了门。
到达远扬楼下是十一点,今天她来,一路畅通无阻。
她上楼正好碰到出来取文件的崔琦,她本想问问崔琦,孟舒淮的会什么时候开完,但崔琦脚步匆匆,根本没有看到她。
她想去孟舒淮的办公室等他,这便跟着崔琦走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路这样寂静,她跟着崔琦一拐,一间宽敞明亮的会议室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此时会议室里坐着不少人,但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她一眼看到那个身形极为出挑的男人,穿一身铅灰套装,背对着她坐在很靠近屏幕的位置。
崔琦走到孟舒淮身边时,抬眼正好看到会议室外的她,她摆了摆手,示意崔琦不必提醒,但孟舒淮已经回头,视线越过会议室众人准确落到了她身上。
会议室压抑的氛围被打破,不少人都跟着朝她投来关注目光,孟舒淮立刻起了身,开门来到了她身边。
短短的几秒钟,孟舒淮完成了一次卓越的变脸。
他刚才在会议室内有多严肃,现在看到她就有多欢喜。
想来这场会议必是让他极为费神,连领带都被他扯得歪到了一边。
“我打扰到你了么?”她轻声问。
孟舒淮很自然地揽住她细腰,低声回:“当然没有。”
她有几分抱歉,解释道:“本来想去你办公室等的,但是忘记怎么走了。”
孟舒淮唇角微弯,主动牵起她的手说:“我带你走一次,下次再找不到”
他俯身贴近她耳边说了句浑话,让她刷一下红了脸。
两人一走,会议室的气氛立马松快了几分,有人好奇:“那是孟总女朋友?”
崔琦抬眸瞪了那人一眼,“少说话,是未婚妻。”
众人暗暗惊讶,却也不敢多加讨论,他们只希望孟总的未婚妻能让孟总高兴一点,也省得他们今天一整天都不好过-
“在跟他们发脾气么?”江泠月坐在沙发上温声发问。
孟舒淮脱了外套扔在茶几上,随手解了领带松了松扣子。
江泠月还没听到回答就被他压在了沙发,帽子应声落地,鼻梁上的墨镜也紧接着被他摘下。
他被她唇上亮亮闪闪的唇蜜吸引了视线,几分好奇地问:“唇上涂的什么?”
“唇蜜。”
他抬眸看她,“好吃么?”
她笑:“不能吃。”
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转开眸子去看茶几上的纸盒。
孟舒淮伸手抽了张纸擦掉了她的唇蜜,轻轻吻她,又移开,“甜的。”
她伸手抚过他眉眼,那眼底的淡青显露他此刻的疲惫。
她不禁想笑,这人也真是的,一句话能让他兴奋到整夜不睡,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保持的精力,竟然还能照常处理工作。
问他累不累,他这回倒是干脆承认:“累。”
“那你还要去开会么?”她说:“我可以等你。”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留崔琦在那里就好。”
“那你睡一会儿?我陪你。”
他望住她盈盈的眸轻笑:“你陪我我还能睡得着?”
江泠月就知道他不正经,她伸手扶住他后颈,故意贴近他耳边说:“你现在不睡,晚上还能行么?”
这话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挑衅,孟舒淮闻言,单手捉住她双腕,“现在试试?”
她讨好似的亲亲他唇角,一双眼笑得弯弯如月,哄着他说:“心疼你,就睡一会儿好不好?我陪着你,如果有事我会叫你。”
她从孟舒淮手中挣脱,撑着沙发起了身,又牵着他让他枕在自己腿上。
位置转换,孟舒淮躺在她腿上盯住她。
与他对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所以她问:“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进入角色这么快?”
孟舒淮会心一笑,伸手环住了细腰,像只温顺的大猫蹭着她,试图找到一个最适合入睡的姿势。
他隔着她的裙子吻她,很轻地感叹:“有你真好,泠泠。”
她轻拍他的肩,他听话闭眼,也很快入眠。
她很享受现在这样平淡又温情的时刻,也许是过去的那些日子总让她觉得累,所以她清楚这样的平静究竟有多么难得。
而她之所以能说出结婚这样的话,是她终于转换了视角,不再将这段关系看作是负担。
她知道孟舒淮并不会对她设限,并不会对这段感情设限,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
他们这一路走的很不容易,有很多曲折,有很多心酸,甚至还有生与死的考验,她不想再去经历同样的动荡与不安,她想稳定一点。
孟舒淮于她,是锦上的花,是她平淡生活里唯二的精彩,她曾经无数次对未来迷茫,彷徨,感到担忧,不安,但当他来到她的身边,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想,她不会再有第二种选择。
做事严谨的男人,连睡觉时间都可以精准掌握,当江泠月撑着沙发扶手昏昏欲睡的时候,孟舒淮已经睁了眼。
“你醒了。”
江泠月声音很轻,带几分困倦。
孟舒淮起了身,将她圈进怀里。
他吻她的唇,问她饿不饿。
江泠月轻轻摇头,说不饿。
他却低声:“我饿。”
她还在想,这时候的确是到了饭点,她可以陪他吃一点。
没想到孟舒淮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迈向了身后的休息室。
她骤然心跳加速,心慌慌环住他脖颈,还天真地问:“你想做什么?”
他垂眸亲吻她柔软的发,轻蹭着她说:“饿了,当然是要吃你。”
江泠月在一瞬间欲哭无泪,拽着他的衣襟质问他怎么能在公司做这种事。
他却稳稳当当将她放在浴室的洗漱台上,将她抵在镜子前。
他磁沉的嗓音染了欲色,伏在她耳边说:“泠泠,你好乖,好听话,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这样。”
她双手推着他胸膛,不许他的手作乱,急切地拒绝:“不可以,会被听见的,你不顾你在公司的形象了吗?”
他却道:“你觉得远扬的装修会这么差吗?”
这言下之意便是她怎么叫外面都听不到。
“听话,宝贝。”
说话间,他已经吻上她的唇,让她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她今日出门随意抓起的裙子自带胸垫,他甚至不需要多余的动作就能轻易掌握她的心跳。
那纤细的吊带轻轻滑落,悄然展露她的饱满与娇艳。
他的吻跟过去,轻一下重一下地碾着她,她被吻得意乱情迷,堪堪扶住台面提醒他:“不要留下痕迹。”
她不想被人知道这间办公室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他伸手勾住她膝弯,顺着往下圈住了她脚踝,要她勾住他紧窄的腰。
他张开掌心托住她后颈,让她可以安稳在他手臂躺下,纯白裙摆堆积在那盈盈一握的腰间,与肤色相合的唯一一处遮挡也被他轻易剥落。
浴室灯光照得她水亮晶莹,像粉白樱花做成的水晶糕,一浇上甜滋滋的蜜,便勾得人魂不守舍。
哪怕孟舒淮说过外面的人听不见这里的任何一丝动静,但她仍是紧咬着下唇不放,怕自己发出声音引人察觉。
在这样的事情上,孟舒淮总是胆大妄为,一次次挑战着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一次次开发着她身体的潜能。
他是绝对强大的掌控者,从姿势到角度,从时长到感受,他都足够游刃有余,每一次都让江泠月又爱又恨。
她被孟舒淮抱起来抵在了墙上,她与他之间,仅靠隐秘的连接支撑。
她又开始后悔,后悔不该让孟舒淮午间小憩。
他的精力恢复得太快,让她好难承受。
体力迅速流失的时候,她颤抖着紧抱住他脖颈低泣。
他知道她柔弱,终是心疼地将她放了下来。
可她才刚站稳,又被他带着转了个身,他要她扶住台面,正对着镜子。
软腰被他单手环住,他热烈地贴上来。
红润的唇瓣被她自己咬出深深的齿痕,孟舒淮伸手卡住她下颌,要她扭着腰肢与他接吻。
她极力想要掩饰,害怕被人察觉。
但到最后她连站立都艰难,那些破碎的声音也争先恐后从她喉咙溢出,让她无法遮掩更无法承受。
她以为这样一顿腻味的美餐会让他疲累,没想到一转身,这人除了衣衫稍乱,那张脸甚至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
她气不过,鼓着腮帮子拧了他一把,但她这埋怨的小眼神在孟舒淮看来,却是娇柔妩媚,勾人得很。
他又紧凑上前,讨好地吻着她问:“现在饿不饿?”
江泠月怕他又来,推着他说:“饿了,要吃饭,你快让我洗洗。”
他要是再来,估计她今天就很难走出这间办公室了。
她替孟舒淮重新系领带的时候,孟舒淮突然问她:“要不要在办公室放一些你的衣服?”
孟舒淮心里想什么她能不知道?
她气恼地将他领带往上一勒,激得他连咳了几声。
“我以后都不会来公司找你了!”
“流氓!”
她若是每次来都换了衣服出去,全公司上下都会知道他们的孟总白日宣淫,不务正业!
“我的门票呢?”
要不是为了门票,她才不会来。
没想到他却搂住她说:“没有门票。”
“你老公是赛事最大的赞助商,你不需要那种东西。”
江泠月一愣,难怪她之前一问门票,他就问她要门票做什么。
合着是根本用不上门票!
“孟舒淮你!”
她一时气愤,推开他恼怒道:“你自己一个人结婚去吧!我要是和你结婚我就是小狗!”
“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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