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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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 老婆。”
孟舒淮一把将她抱住,认错极为迅速。
他亲着她的脸道歉:“我承认我居心不良,没有及时说明情况就是想要你陪着我一起去晚宴, 是我太急切想要在外人面前展示我们的亲密关系,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昨晚辛苦你了, 给你买包好么?”
“嗯?”
“喜马拉雅还是白房子?”
“或者picnic?”
“两只,外加VCA的新表,夏日微风?”
“老婆?”
“别生气好么?”
这一连串的糖衣炮弹着实让江泠月愣了愣, 她并不是一个物欲很重的人,但送上门的礼物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到嘴边的话也没有咽下去的道理。
“那我也改主意了!”
这话说完,她又改了主意。
把“我才不会和你结婚”换成了“我才不会轻易和你结婚!”
看在礼物的份儿上, 稍微给点儿机会。
她挣脱他的怀抱往外走, 孟舒淮紧跟上去, 又牵住她的手问:“那你不生气了?”
她抽回手,“我饿了, 要吃饭。”
孟舒淮抬腕看了眼时间,先打了电话叫酒店送餐过来, 又赶紧回到她身边坐下, 贴着她身子蹭过去,殷勤抱住她双腿放在自己腿上。
“帮你揉揉?”
他脱了她的高跟鞋, 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小腿肌肉上, 轻缓地帮她揉捏。
“这儿酸么?”
孟舒淮讨好的心思明显,江泠月自是乐得享受。
他这人就是这点儿厉害, 上能做雷厉风行的远扬总裁,下能做低声下气的贴心技师。
能屈能伸, 还能言会道,理智与情感并重,无论身处何种环境,总能主动掌控局面。
有时候她不得不感叹,有的人能成功,真的是注定的。
孟舒淮的按摩很细致,力道也刚刚好,每一次和他做完她总是肌肉紧绷,正好也需要他帮忙放松。
长时间跳舞和训练,江泠月膝盖上留下了一些色泽不均的旧伤痕。
孟舒淮的掌心温柔抚过,眸中骤起波澜,却又很快将那丝心疼压了下去。
戏剧演员这个职业并不轻松,舞台上摔摔打打是常事,特别是她如今的戏,满打满算,上演已经两个月,可他至今都不敢看她最后往下跳的那一幕。
他很担心她会受伤,却又不敢开口说。
他知道这出戏对她的重要性,也知道她是多么迫切想要从中找到自我的价值感和归属感。
他在筹备伴月文化之初,深入了解过国内的戏剧文化,他知道像江泠月这样愿意坚守在舞台的演员并不多,她这般优秀,若是能凭借《伶人》扩大影响,兴许她能带着国内的戏剧往前迈上一步。
他很期待有那样一天。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地支持她所有的决定,贴心地满足她所有的需求,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午间这么胡闹一场,导致孟舒淮下午的工作量增多,江泠月本想早点回家,但又被孟舒淮拦了下来,非要她在办公室等着他一起回。
她这人心软,受不了孟舒淮的软磨硬泡,轻易便答应了下来。
孟舒淮去开会,她也没闲着,又捧着iPad在学习。
自从开始演《伶人》之后,她的脑子里时常会冒出一些故事灵感,她也非常想要参与到戏剧的创作阶段,因此她一有时间就在学习剧本创作,偶尔也会尝试着去写一些片段,再用这些片段去和陈墨礼讨论。
她如今有非常好的学习和创作环境,身边也有很多可以利用的资源,她认为自己还能再精进《伶人》的表演,也觉得《伶人》可以再创新高。
她做学习笔记的时候,会根据当前的学习内容去搜索一些戏剧经典片段进行分析,切换软件时,她才想起来这不是她的iPad。
本是无心,她却在切换软件的缩略画面里看到了一份珠宝设计案。
远扬虽是有奢侈品代理的业务,但却没有自主珠宝品牌,那这份设计案只有可能是孟舒淮的个人委托。
出于隐私考虑,她没有打开,但也隐隐猜到了孟舒淮的心思。
这份珠宝设计案的文件名上有最初版本的定稿日期,3月12号。
那时候,他们正在闹分手。
如果3月12号已经有初稿,那他的委托只会比这个时间更早。
她在心里轻哼一声。
喃喃自语道:“勉强算你爱得坚定吧。”
她允许曾经的孟舒淮对这段感情有过瞬间的动摇,人并不是生来就懂爱,就像她也因为怕累,所以执意要与他分手。
但也正是因为分手,她才清楚这段感情在她心中的重量,才更明白“眼前人是心上人”这几个字有多么难得。
她想,孟舒淮应该也是这样。
他们从来都不是完美的人,接纳自己的不完美,也包容对方的不完美,这样的人生课题,好像也不是很难。
夕阳往下坠,她与孟舒淮一同牵手走在回家的路。
暮色为夏日的黄昏增添一抹清凉的蓝,街边糖水小店的红豆熬得正香甜,临窗的冷藏柜里整齐摆放着一杯杯透明的薄荷水。
梧桐树上蝉鸣不绝,一群刚从篮球场出来的少年围聚在小店前,争先恐后朝窗内的阿姨下单。
“阿姨,少放糯米,不要红绿丝。”
“阿姨,蜜枣多来两颗。”
“阿姨,我只要薄荷水!”
少年抓着球衣擦脸上的汗,露着与胳膊黑白分明的单薄腹肌,有人高声讨论着刚才的战绩,振声说着下次要你好看,有人将手中篮球一抛,却又被人使坏拍了出去。
眼看着篮球要落进小河,一群人都冲出去捡。
捡回篮球的少年将球扔向人群,你推我搡间,笑声连连。
江泠月被吸引了视线,笑着看那群少年相互打闹。
夏天,蝉鸣,少年,冰水,多好的青春。
孟舒淮察觉了江泠月唇边的笑意,这便跟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那群嬉闹的少年。
他忽地上前一步拦住了江泠月去路,正好也用肩膀挡住了她视线。
江泠月抬眸看他,笑问:“你干嘛呀?”
孟舒淮略俯身看她那双亮晶晶的眼,挑着她下巴问:“喜欢嫩的?”
江泠月唇边的笑意更盛,故意说:“三分熟和七分熟各有风味。”
“那我是七分熟?”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绕开他往前小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落日橙光拉长她纤瘦的身影,她清灵的笑声就飘在柔暖的晚风中,混着栀子花淡雅的香气,温柔拂过孟舒淮面庞。
眼里有她的那一刻,他真的别无所求。
江泠月迈着轻快的步子绕过巷子拐角,小樱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快速冲出院门朝她飞奔而来。
吴韵兰与隔壁巷子的宋婶儿站在家门前聊天。
江泠月迎着小樱花跑上前,一把将小樱花抱在了怀里。
她看向门边询问:“外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书画展好玩吗?宋婶儿手里提的什么好吃的?”
宋婶儿一瞧见这水灵的小姑娘便满眼是笑,她扬了扬手里的篮子说:“你张叔钓的鱼,非要我给江伯送来。”
江泠月走近一看,惊道:“好大一条啊,张叔可真厉害。”
她话音刚落,江明鹤从院儿里走出来,哼声道:“也就是我没去,不然那满池子的鱼都得跟我回家。”
吴韵兰乜他一眼,“干脆在家里挖个池子得了!一天天往外跑连片鱼鳞都见不到!”
江泠月抱着小樱花笑个不停。
江明鹤接过宋婶儿手里的提篮,还嘴硬着喃喃:“这是买的,肯定是买的,他也能钓上来鱼?”
孟舒淮跟着绕过小巷拐角,几人的视线都被吸引。
一边是爬满三角梅的粉墙,一边是涟漪微漾的绿水,他与周围环境像隔了一个次元,叫人心生好奇。
宋婶儿愣了愣,迟疑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是?”
江泠月抢在吴韵兰之前回答:“邻居!”
她回头冲着孟舒淮说:“刚搬来的邻居!”
吴韵兰想要开口补充几句,却被江泠月迅速打断,她笑着没说话,等着孟舒淮上前打招呼。
江泠月站在一旁观察他,这人脸上没多少表情,嗓音倒是温润,简单一句问候听得宋婶儿直笑。
孟舒淮回身看她,她抿住唇转身进门。
孟舒淮也紧随其后。
目送着两人进了客厅,宋婶儿才又拉着吴韵兰说:“这小孟瞧着真是一表人才。”
吴韵兰笑了笑,拍拍她的手悄声说:“这我外孙女婿。”
吴韵兰唇边的笑意足以彰显她对孟舒淮的满意。
而孟舒淮也的确是无可挑剔。
家世显赫,俊雅端方,温良谦和又有逸群之才,最重要的是,对江泠月百依百顺。
吴韵兰心里想,估计她这辈子都挑不出比孟舒淮更优秀的外孙女婿了。
宋婶儿听了自然也跟着高兴,她们这些邻居都是看着江泠月长大的,也知道当初江家二老在女儿未婚先孕这件事情上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如今这日子越过越好,她们这些邻里也替二老高兴。
“可是好事要将近了?”宋婶儿问。
吴韵兰摆摆手道:“泠泠那丫头一心忙事业,舒淮也由她,那我们一家人也只能由她!”
“那也是的。”宋婶儿笑着说:“泠泠还年轻,多多为着自己发展总是好的。”
“那泠泠爸那边?”
江若臻和那个男人的事在镇上也不是什么秘密,刚开始有人说三道四,全都被江明鹤骂了回去。
后来江泠月一天天长大,这小丫头生得漂亮,嘴又颇甜,渐渐的,大家只感叹江若臻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
吴韵兰闻言,平淡道:“很多年没联系过了,如今她也不需要这么个爸爸,互不打扰最好。”
当年的卓令清也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出身高门,风流不羁,曾欠下多少桃花债没人清楚,但来临江挂职那几年,他身边只有江若臻一个人。
在外人的猜想中,卓令清对江若臻必然是有真感情的。
当年他得知江泠月的存在时,曾几次三番登门赔罪,带着好几本房产证想要认回女儿,但都被江明鹤打了回去。
后来卓正良下了台,卓家举家迁往美国,自那以后就没再回来过。
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如今在江家,没人会主动提起卓令清。
吴韵兰谢过了宋婶儿的鱼,进了院子又听见江明鹤约着孟舒淮改天去钓鱼。
他这人也是不死心,回回钓不上,还回回都要去,说也说不听。
烦人。
自从孟舒淮搬来清漓镇之后,几乎天天都会到江泠月家里蹭饭。
吴韵兰没有意见,江泠月也不好说什么。
但孟舒淮心疼外婆平时做饭累,这便让周姨和赵阿姨帮着料理这边的家务,他也能顺理成章每天陪着江泠月吃饭。
其实他们两个的事,双方家长都算是默认了,但江泠月不肯承认,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江泠月因为昨晚和今下午的几番折腾分外疲累,明天有演出,她得睡个好觉。
洗完澡出来,吹干了头发她便关了灯躺上床。
她们这镇上没有夜生活,每晚一到九点家家户户便都熄了灯睡觉,江家小院儿也不例外。
孟舒淮一向睡得晚,他那卧室常常半夜都开着灯。
江泠月这边一关灯,对面院子的灯光便透过阳台的窗户照进她的卧室来。
江泠月嫌他院儿里灯太亮影响她睡觉,又翻出手机给他发消息。
[江泠月]:关灯!!睡觉!!
她这消息发出去也就一分钟时间,对面就关了灯。
江泠月捧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收到他的回复。
她心里纳闷儿,难不成是自己这条消息看上去语气不太好,让他受委屈了?
也不至于吧?
她放下手机酝酿睡觉,才闭上眼一小会儿就听见窗外极轻的敲玻璃的声音。
她一睁眼,房间门也跟着被打开。
熟悉的香气随晚风拂进室内,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干嘛啊孟舒淮?”
孟舒淮二话不说就上了她的床,还利用自己的体型优势直接将她压在了身下。
虽说江女士的卧室在北面,但好歹和她是同一层,她这边若是闹出动静,江女士那边一定能听见。
她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推着孟舒淮肩膀让他赶紧回去。
但孟舒淮却紧紧抱住她的腰不放,还蹭着她的胸说:“有蟑螂,好吓人,刚才差点飞我床上。”
“你这里没有,让我躲躲。”
南方的蟑螂确实很吓人,江泠月自己也怕。
但她没有想过孟舒淮能怕成这样。
她觉得他是故意的。
“不行。”
她拒绝道:“外公外婆和我妈妈都在家,她们明早要是看见你从我房间出去会被吓到的。”
孟舒淮隔着睡裙亲了亲她的胸,悄声说:“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我五点走,好不好?”
这人连离开的时间都想好了,必然是故意的!
她突然想起新年在景山留宿那几晚,他们两人就跟偷情一样,总是借着夜色偷偷摸摸亲热。
但景山大,他们两人随处可躲。
她这卧室就这么点儿大,要是被发现了躲都没地方躲。
“不”
她这句“不行”只说了一半便急急伸手捂嘴。
她胸前潮湿,孟舒淮的吻来得热烈又温柔。
在她从精神紧张到心神荡漾转变之时,孟舒淮又停住问她:“舒服么宝贝?”
“我可不可以不走?”
82.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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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夜晚太过寂静, 以至于两人在此刻交融的呼吸声都显得喧噪。
江泠月的心脏怦怦直跳,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她是想推推不动,想赶也赶不走, 可她又怕真的闹出点儿动静让江女士察觉,便又妥协到跟他约法三章。
“今晚不能做。”
“五点必须走。”
“明晚不许来。”
孟舒淮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答应了她的条件。
江泠月在夏天喜欢开着空调盖被子, 孟舒淮一来,她连被子都不需要盖。
他只要一抱着她,她就好热。
她挪了挪位置, 试图与他拉开些距离,但孟舒淮显然不给她远离的机会,又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江泠月无处可躲,只好枕在了他臂弯。
想要酝酿睡觉, 她又忍不住问:“在这儿住委屈你了?”
孟舒淮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是说有蟑螂?”
她怏怏道:“这儿条件是不能跟景山比, 也没有那些个高科技的驱蚊驱虫装置, 是委屈你,让你受苦了?”
孟舒淮沉默了几秒, 像是认真想了想说:“有一点。”
江泠月其实没有想到他真会这么觉得,顿时心里有几分酸堵, 她轻哼一声翻了个身, 略不满道:“那你还追来做什么?好好在家当你的公子哥不好吗?”
孟舒淮又贴着她后背将她重新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说:“是因为不能和你一起睡, 所以觉得有点苦。”
“那我以后也不可能天天都和你一起睡。”
“你不得出差?我不得巡演么?你这么黏人, 会让我觉得负担。”
江泠月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僵了一瞬,还自顾自说:“以前我总是将很多时间和心思都花在你和澜姐身上, 哪怕到了现在,我的工作逐渐开始繁忙, 排练也在增多,可我还是忍不住要去顾着你的感受,想要多花一些时间和你在一起。”
“可你事业有成,我还在起步阶段,我想要再往上走,必然要将精力都放在表演上。日后线下活动增多,巡演也要到处跑,我以后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肯定会随之减少,如果你总是这样离不开我,会让我感觉很为难。”
“我承认是我能力不足,我没办法很好地平衡工作和你,但我知道你可以。”
她顿了一瞬说:“以前以前我刚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不就把我和你的事业还有你的家庭都平衡得很好么?”
“我知道你很爱我,你又那么厉害,更应该教我平衡好工作和生活,不是么?”
这些话说完,她这房间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就连孟舒淮的呼吸声都变得很浅。
沉默渐长,她忽地反应过来,这些话可能有点扎心。
想要再解释两句,却又听孟舒淮说:“好。”
他还是将她紧抱在怀里,一如往常般亲热道:“好,我都听你的,你别感觉为难好不好?”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江泠月这才奖赏似的吻了一下他唇角,轻声道了句晚安。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直到天色将明时,她身侧一轻一空,她知道孟舒淮走了。
迷迷糊糊中,她眯着一只眼看窗外,天还没亮。
她实在困倦,没再多想,继续睡了过去。
早上吴韵兰和周姨准备好早餐就来叫她,她如往常般洗漱完下楼,进了餐厅又猛然觉得哪里不对。
紧跟着进来的江若臻随口问了句:“舒淮呢?”
正在煮咖啡的周姨说:“先生一早就去邻市办事了,估计回来会晚,叫晚饭不必等他。”
端着牛奶的江泠月听得一愣,她看了眼手机,孟舒淮并没有告诉她要去邻市。
正愣神,她又听吴韵兰对江若臻说:“待会儿你去上班路过你宋嫂子那儿帮忙把她的提篮带过去,最近天亮得越来越早了,我四点就醒了,一会儿你们吃完该上班上班,该出门出门,我再睡个回笼觉去。”
“那我要不要约宋嫂子下午陪你打麻将?”
“也好的,正好晚上泠泠和舒淮都不回来吃晚饭,周姨和赵阿姨也落得个轻松。”
家人还在闲聊,江泠月听着却是一怔。
她明明记得孟舒淮走的时候天还没亮。
所以他整夜没睡么?
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她吃完早饭便出了门,今早有个宣传用的短视频需要拍摄,她得早点过去化妆。
直到坐上了车她才收到孟舒淮的消息。
[孟舒淮]:宝贝早安。
[孟舒淮]:今天比较忙,回来会晚。
[孟舒淮]:已经安排司机下午去接乔依,晚上看剧的包厢也已交代陈墨礼办妥,你不必操心,安心排练,记得按时吃饭,注意休息。
看起来是和往常一样的语气,江泠月也算是放了心。
她很开心回了个[亲亲]的表情,孟舒淮也回她一颗红心。
下午见到乔依,两人高兴得抱着直转圈圈。
“终于见到你了!上次来都没能看到你表演,今晚我可要大饱眼福了!”
“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
乔依拉着江泠月来到高嘉玉面前,“你们互相都知道对方,我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认识一下吧。”
高嘉玉人如其名,身材高挑清瘦,皮肤很白,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说起话来温声细语的,看起来就是个清冷温柔的学霸。
难怪乔依会喜欢。
“你好。”
她先冲高嘉玉伸手。
她觉得高嘉玉跟她第一次见面可能会有点腼腆。
事实也跟她想得差不多。
简单打过招呼,他笑着冲江泠月说:“来之前刷到不少《伶人》的片段,你的表演真的很棒。”
一旁的乔依噗嗤一声笑出来,“高嘉玉,你夸得好硬。”
他转身看她,眼神里满是宠溺,“我说的是事实。”
有乔依在,气氛永远不会冷。
江泠月心想,这两人倒也是互补。
有些时间没见,乔依想单独和江泠月说说话,这便将高嘉玉支出了休息室。
江泠月好奇:“你男朋友看起来挺内向的,竟然会喜欢赛车这种运动。”
乔依却笑了笑道:“那你就看错他了。”
她凑近江泠月耳边说了句:“他私下可野了。”
江泠月又惊又想笑,这人也真是的,什么都往外说。
但乔依颇为得意,还说:“这就是反差萌,专门拿捏我这种花痴。”
江泠月听了这话,忽地想起在外忙碌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冷得要死,但也黏她黏得要死。
其实
她也挺喜欢的。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昨晚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他难过了?所以这才一夜没睡,早早就走了?
他如今是好不容易才留在了她身边,应该正是离不开她的时候。
她却直接一盆冷水给他兜头浇下,确实会有点难受吧?
乔依没察觉她分神,摇着她的手说:“高嘉玉那种理工男,天生对机械感兴趣,自己又喜欢倒腾改装车,今年F1在国内,他别提多高兴了。”
“但他就是愣,忙着忙着竟然把买票这事儿给忘了。”
乔依又殷勤抱着她的腰,几分谄媚地说:“还好有你。”
她轻轻弯唇,说了句:“都是他在安排。”
乔依放开了她,颇是感叹地说:“你们总算是和好了,太不容易了。”
“怎么不容易?”
乔依笑道:“你们不就跟偶像剧里演的一样吗?两个身份地位差距很多的人冲破重重阻碍才能相爱,多难得。我看你们俩般配得很,一定给我锁死了,不许再闹矛盾,你们早点结婚,我好当伴娘。”
江泠月没忍住笑:“万一是你先结婚呢?”
她又歪着头说:“那有个当红女演员给我当伴娘我不是更幸福了?”
“是是是。”
江泠月笑着应:“横竖你都幸福。”
晚上的表演十分顺利,直到江泠月退场剧院里的掌声都没断。
结束后陈墨礼找到她说:“今年中秋,内地和港城有个文化交流的活动,现在集团总部正在将《伶人》往上申报,咱们极有可能获得这次机会,若是顺利,港城就是咱们巡演的第一站。”
“真的?”
江泠月听了这消息两眼都在放光。
《伶人》再怎么火,话剧也不是大众文化,若是能和国家的大型活动搭上边,那会十分有利于《伶人》日后的发展。
“多亏了你。”
江泠月以为陈墨礼又要拿伴月文化说事,没想到他却说:“你在戏中的昆曲表演有加分,再加上咱们故事本身足够动人,两位男演员也火力全开,咱们很有可能拿下!”
“那我就好好期待了。”
她很想得到这个机会,又怕孟舒淮从中帮忙。
她收拾好东西去见乔依,心里想的是,孟舒淮今晚肯定要来找她,她正好拿这事儿和他聊聊。
带着那对小情侣吃完了夜宵,江泠月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看向隔壁。
整个小院儿就留了门口一盏昏暗的照明灯,外公外婆早已睡下,周姨和赵阿姨也下了班,这时候,只有楼上江女士的房间还亮着。
他还没回来么?
她翻出手机给孟舒淮发消息,却没等到回复。
她上楼知会了江女士一声,便回到卧室洗漱准备睡觉。
没想到从浴室出来,她还是没有收到孟舒淮的回复。
她有点担心,直接给他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通,从听筒过来的声音稍显沉哑,孟舒淮一声“宝贝”喊得她心痒。
他沉沉地说:“不好意思宝贝,我在车上睡着了。”
他一这么说,江泠月就忍不住心疼。
“那你回来了么?”她问。
“嗯。”他轻声回:“在回来的路上,估计还要四十分钟,你先睡吧。”
她本想说让他来房间找她,但又觉得他一夜没睡还忙了一天,应该没有精力,便作罢。
挂了电话她迟迟睡不着,没想到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牵挂着他。
昨晚才说了不准他来,但他真不来,她又想念。
烦人。
她大概是小眯了一会儿,迷蒙中听见小樱花嘤嘤撒娇的声音,她知道孟舒淮回来了。
本想去看看他,但她又太困,便也没有起身。
反正明天是F1比赛首日,她和孟舒淮都会去,她也不必非要在今夜见他。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安睡了一夜,早上一闻到咖啡香她就赶紧起了床。
她洗漱完跑下楼,正好遇到端着早饭去餐厅的周姨,她压低了声音问:“他在么?”
周姨点点头,她便小跑着朝隔壁去。
她穿拖鞋走路的脚步声很重,她才上楼梯孟舒淮就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他站在阳台尽头,先看见她随脚步荡漾的裙摆。
他期待在这样安宁的清晨看到她清甜的笑,只是真当他看到的时候,又不得不说:“别过来泠泠。”
江泠月猛地顿住脚步,一脸不解看向他。
晨光已经越过屋顶斜斜洒向小院儿,但他的房间正好在东边,那剔透的光线便也无法照到内院阳台。
他站在阴影之中,身上的白衬衫更将他的脸色衬得冷白,没有一丝血色般,瞧着不太对劲。
“怎么了?”她问。
“我有点感冒,怕是病毒性的,担心传染你。”
江泠月迟疑着靠在阳台边,忽地蹙起了眉。
“这也不是换季,应该不是病毒性的吧?”
“不能确定不是么?你晚上还有演出,不能被我传染,快过去吃早餐吧。”
江泠月心有担忧,但考虑到晚上的演出,她的确不敢靠近,可她又不想离开。
“那你吃药了么?需要看医生么?”
阳台尽头的男人微扬唇角,温声说:“别担心,我会去看的。”
她缓缓点了点头,慢悠悠转身下了楼。
她还是没能问,是不是那晚的话让他委屈了?
孟舒淮的早餐没有和她一起吃,出门也不同车,这让她愈发觉得,他是因为那晚的话才故意不跟她亲近。
她和乔依高嘉玉是由崔琦领到了赛场,孟舒淮帮他们安排了绝佳的观赛位置,乔依兴奋得抱着她直跳。
可她却全程兴致缺缺,几乎一上午都在担心孟舒淮。
中途她找崔琦问了两次,崔琦说孟总上午来现场见过几位合作伙伴之后便回了远扬,并没有时间去看医生。
她问他这两天在忙什么。
崔琦说最近远扬内部在大换血,有很多问题都等着孟总去处理,所以这些天他真的很忙,也很累。
难怪。
江泠月心中暗道,难怪他铁打的身子也会生病。
都是累的。
这么一看,就又显得她无能了。
孟舒淮这么忙还能挤出时间陪她,而她有这么些空闲时间玩乐,却不舍得分一点给他。
到底是他管理时间的能力太强,还是她不够用心?
她竟然说不清楚。
她陪着乔依和高嘉玉玩了一上午,一起在俱乐部吃过午餐之后她又匆匆赶到了剧院排练。
忙碌又充实的一天,唯一一点空虚,是没有抱到孟舒淮。
晚上送完乔依回酒店,她又匆忙赶回家。
今晚她一回来就抬眼看隔壁,孟舒淮的卧室似乎有极微弱的光亮。
他应该在家。
她照例上楼和江若臻打了招呼,回自己房间洗完澡便关了灯偷偷摸摸下楼。
她没想到,自己才叫孟舒淮克制一点,不要那么黏人,这才过了两天就换她偷偷摸摸去找他。
这偷偷摸摸的日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的脚步声很轻,孟舒淮似乎毫无察觉。
她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一点儿回应。
她直接开了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但头顶的星空却微弱地亮着,孟舒淮就安静躺在床上,像是熟睡。
她还担心着他的病,又怕打扰他休息。
犹豫了半分钟,她还是决定上前看一眼。
孟舒淮睡觉很安静,睡相也很好,他闭着眼的时候很像落难的神仙,意外清绝。
她轻轻在他床边坐下,伸手碰了碰他额头,对比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发烧。
但她这么试体温他还没醒,看来是真的很累。
已经确认过,她也稍稍放下了心,这便起身想走。
只是刚起了一半手就被拉住,她身形不稳往他床上一倒,立刻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泠泠。”
他低声喃喃:“是你么?”
江泠月以为他是装睡,心里还生了丝气。
“不是我还能是谁?”
但孟舒淮只是问了这一句便没了声响,无论江泠月怎么叫都没反应。
直到她听见孟舒淮均匀的呼吸声
她摸着腰间的那双臂犯难,她要怎么回去?
83.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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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舒淮?”
“孟舒淮?”
连喊了两声, 抱着她的人依旧没反应。
江泠月扭着腰肢艰难回头,朦胧的暗光之下,孟舒淮脖颈处的脉搏轻缓而又规律地跳动着。
他胸膛灼热, 却也不是生病时的温度,他的呼吸沉缓又均匀,他只是睡着了。
江泠月在走与留之间反复徘徊, 既怕明早被发现,又不想在这时吵醒疲惫的他。
犹豫间,她也被困倦席卷。
她很喜欢孟舒淮身上浅淡的香气, 从细腻的皮肤透出,带有他身体的温度,柔润香暖,总是让她着迷, 让她控制不住要在这怀抱停留。
思考到最后, 还是情感大过了理智。
她缩进了他怀里, 轻轻拉过一旁的薄被搭在了身上。
她在心里想,既然孟舒淮能起得很早偷偷离开, 那她应该也可以吧?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给自己定了个闹钟, 确保万无一失。
依着孟舒淮的时候, 她总是很安心,一闭眼, 她便沉沉坠入梦境。
今夜的梦很轻盈, 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海岛别墅, 屋后的泳池连着灿烂盛放的蔷薇园,风从海面缓缓来, 拂过朵朵娇艳的粉蔷薇,带来一点水润的香气,和暖湿的海盐味道。
屋后椰林掩映,细长的树影落入水中,随涟漪起伏荡漾,窗边一只小小的风铃轻响,水蓝色的信笺随风不停旋转,依稀得见一个清秀的字迹,写着爱,写着孟舒淮,写着一辈子。
她知道,那是她写给孟舒淮的话。
她又回到了这里,陪孟舒淮过生日的地方。
她被碧蓝的水包围着,涟漪揉碎了水面金光,手边一杯满冰莫吉托已放置许久,杯壁凝结的水珠洇湿泳池边宝蓝色的小方砖,她试图寻找孟舒淮的身影,却无果。
迷蒙中,她轻轻呢喃了一声“老公”。
她听见孟舒淮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却又始终找不到他在哪里。
泳池里不知何时游进来一条调皮的小鱼,正摆着金色的尾巴在她身边嬉戏,它轻纱似的鱼尾缓缓拂过她胸前,那酥麻的触感让她骤然惊颤,她绵绵嘤咛一声,那条小鱼又停住。
海岛的阳光热辣,她随满池的水沉浮,她垂眸,看见那条金色的小鱼似乎长大了些,正勾着尾巴缠绕在她腰间。
这条小鱼实在是生得漂亮,她想要抚摸那泛着金光的鱼身,才一伸手,小鱼便游走。
它在和她玩追逃的游戏。
她被小鱼勾起了兴致,在温暖的水中同它嬉戏。
那条近乎透明的尾巴摇摆出一层又一层的水波,温柔地扫过她皮肤。
好痒。
小鱼游进池底,绕在她脚边,又旋转着往上,摇摆着那条漂亮的尾巴轻轻抚过她的敏感。
她因骤然袭来的痒意并紧双腿,却又被不知名的力量分开,让她无法动弹。
她有一瞬间溺水的错觉,是匆匆扶住了泳池边沿才没有继续往下坠。
她柔柔低吟,叫它不要闹。
可它却更有兴致般加重了摆尾,让她好难受。
她被一股由心而生的痒意折磨到想哭,她迫切想要有什么能进入她的身体,好制止这种强烈的痒。
她轻颤着,反复呢喃着要。
有个沉哑的嗓音在她耳边问她要什么。
她毫无意识回答,要你,要你。
恍惚间,风好像停了,蔷薇的香气消弭,环绕她的水也停止荡漾,可存在于她心底的痒却丝毫没有消退的趋势。
她深陷梦境无法醒来,试图在虚无中找到现实的支撑。
她摸到温热的水,滑腻的水,滚烫的皮肤,紧实的肌肉。
这池碧蓝的水太过包容,以至于闯入的动作也跟着温柔,缠绕在她心底的痒似乎找到一个绝佳的发泄口,她的难受在缓解,随之而来的是愉悦正攀升。
柔暖水波层层漫过她的身体,快意也在层层递增。
她在渐重的心跳中苏醒,耳畔是压抑的呼吸。
她还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身后是滚烫的胸膛。
那样低微的水声穿插在他的呼吸里,叫人脸红心跳不止。
她醒了。
但在被快意裹挟的这瞬间,她竟然在思考要不要让他知道自己醒了。
他很温柔,动作很轻,频率很缓,那样小心翼翼。
她享受着他贴心的“照顾”,身心都舒服到了极致。
她起了坏心思,含含糊糊说了句:“不不能让我老公知道。”
她委委屈屈装哭,俨然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身后的男人果然一顿,连呼吸也有瞬间的停滞。
她耳畔迎来沉热的气息,是憋着气的男人在问:“谁是你老公?”
她气息未平,含混道:“淮淮哥哥。”
“那你在和谁做?”
她埋进枕头低泣,呢喃:“坏人,坏人。”
孟舒淮忍不了,用了狠劲儿将她弄醒。
她被撞得尖叫了一声,在这宁静的夜半时分显得尤为响亮。
她急急伸手捂嘴,却又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扶正了脸质问:“谁在你里面?”
她愣了愣,忽地低笑一声。
孟舒淮这才反应过来。
被耍了。
“喜欢演?”
江泠月摇摇头,轻言软语求饶:“你误会我了,老公。”
可惜这时候求饶已经晚了,被莫名其妙的嫉妒心操纵着的男人一直狠掐着她的腰要她认错。
她感觉自己被撞得七零八碎,无数声音想要从她的喉咙奔逃,可她又不敢开口,怕自己叫出声吵醒了隔壁院子里的家人。
到后来是换她主动讨好,他才逐渐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模样。
她坐在他身上,双手环住他脖颈,轻轻吻着他的唇问:“你还在生气么?”
孟舒淮替她揉着腰,低声回:“没有。”
她又补充:“我说的是那晚我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觉得委屈?”
他似是无奈一笑,伸手抚过她潮热的脸。
他将她抱在怀里,缓声回:“没有,确实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
他亲亲她侧脸,疼惜道:“之前是我不够稳重,一直想要对外展示我们的亲密关系,但仔细一想,这样对你确实有影响。”
“你我都知,我除了给钱以外,并没有对《伶人》有过额外的助力,《伶人》有今天的成绩,是你们全剧组上下共同努力的结果。”
“我相信在看你表演的观众当中,大部分都是清醒理智的,但随着热度上升,你这位女主必然是众人所关注的对象,也必然会有博眼球的好事者造谣生事,恶意揣测你,意图中伤你。”
“我是你的依靠,却也很容易成为别人攻击你的利器。”
他又缓了缓说:“当你说想结婚,我每日每夜每分每秒都在想,要怎么才能早点将你娶回家,早点昭告全世界江泠月是我的老婆。”
“但这样会给你好大的压力,我不想你有压力,所以你不必问我是否委屈,你想让我等多久我都愿意,你就安心为自己努力,我一直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爱需要拿出行动,也需要准确表达。
江泠月知道,看起来冷漠非常的孟舒淮,越来越懂爱,也越来越懂她。
“你真好。”
她抱住孟舒淮脖颈,重复道:“你真好,老公。我爱你。”
说到最后她又双手捧住他的脸问:“那你那晚为什么一夜没睡,还早早就走了?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生病的?”
她其实很心疼。
孟舒淮吻住她的唇,软了语气靠在她肩膀说:“因为还是有一点点伤心需要自我消化,也怕你察觉我的情绪感觉为难。不过现在都好了,你别担心。”
江泠月轻轻推了推他胸口,娇声:“我当然知道你都好了。”
刚才那么生猛,哪像是生病的样子?
“那你动一动?”
孟舒淮嗓音渐沉,带着沙砾般粗犷的质感,听得江泠月心一颤。
她随声轻轻扭动腰肢,立刻感觉到他浑身紧绷。
他们的心跳无比贴近,甚至能感觉到皮肤在颤动。
他动情吻着她肩膀,沉沉低喃:“宝贝,你好会扭。”
从浴室出来,天色将明。
江泠月着急要走。
孟舒淮伸手一揽她柔软的腰肢,又将她拖住。
眼看天就快亮,江泠月心急如焚掰着他的手。
“快放手,外婆该起床了。”
孟舒淮不肯放,说:“除非你答应我下周和我一起回北城,不然,你就等着被外婆发现吧。”
“反正这回是你从我房间出去,外婆总不会还要我来解释。”
江泠月回头,“你威胁我。”
“对。”他理直气壮:“我就是威胁你。”
“为什么一定要我陪着?”
孟舒淮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说:“没办法,你不跟我回去,我进不了家门。”
江泠月跟着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我考虑一下。”
“哪天?”
“周三去,周五回来,一点都不耽误你周末演出。”
听到这个时间,她好像有点猜到孟舒淮的计划。
下周四是她的生日。
她去年的生日是乔依陪着她在北城过的,有点孤独,但也还好。
今年她本想留在家陪江女士和外公外婆,但她的生日在暑假,这么多年里她的家人也就缺席了去年的生日。
这么一想,好像分一年给孟舒淮,也不是不可以。
“好好好,我答应你,你快让我走。”
得了满意的回答孟舒淮才肯松手。
他一松手,江泠月就像只兔子迅速往外跑,像是生怕他又给她抓回去。
他跟着走到外面的阳台,在薄弱的天光中目送江泠月回房间。
他忽地轻笑,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样子,也没比他好多少。
84.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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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人》大火, 但江泠月身为女主却没有任何社交帐号,这让对她感兴趣的戏迷有种无家可归的孤独感,有人在微博建起了#江泠月#超话, 喜欢她的观众便一股脑涌了进去,近几日的互动量都在一万以上。
她如今已不是藉藉无名的小演员,日常出行需要考虑到隐私, 孟舒淮来南城工作以后,也将那架湾流G700从孟舒澜手中要了过来,方便他们日后往返。
这次孟舒淮提前申请好了航线, 周三一早,两人就告别外公外婆出发去了机场。
如今这炎夏,走到哪里都有冷气,江泠月怕冷, 身上时常都披着开衫。
才刚上车孟舒淮就来牵她的手, 她坐过去的时候, 腕上的手镯滑了一下,压着袖子露了半截出来, 吸引了孟舒淮的视线。
他认得这只镯子。
这么纯正的帝王绿非常非常难得,偏偏卢女士有两只。
“很衬你。”他说。
江泠月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猛地缩回手背在身后。
她抿着唇笑, 又转开眼去看窗外,说:“我今天穿的绿色裙子, 正好搭, 我就戴了。”
“这么随意?”
江泠月点点头。
孟舒淮抬手点她下巴,笑着问:“那你知道这只手镯的意义么?”
江泠月故意装傻:“什么意义?”
他说:“你这只和卢女士手上那只是一对, 是卢家的传家宝,她平时只戴一只, 说另一只要留给她儿媳。”
他唇边噙着舒心的笑,凑近亲了亲她的脸,“你是她儿媳了,对么?”
江泠月别开脸,忍着笑意,再次装傻:“我收下的时候可没听说有这样的一层意思,你就是故意诓骗我。”
孟舒淮伸手挽过她鬓边的发,拉着她的手笑得宠溺。
没关系,现在她说什么都行。
反正戴上就是认了。
卢雅君提前得知两人要回来,一大早就起床收拾打扮,打算亲自去机场接。
孟震英被她收拾的动静吵醒,看她这大清早就打扮得格外精致漂亮,便生了疑心问:“你这一大早要去见谁?”
卢雅君哼着小曲儿站在珠宝柜旁挑配饰,听他问,分了些心思回答:“你儿媳妇。”
孟震英靠在衣帽间门口,一脸不解。
见自家人也需要这么隆重?
卢雅君没听到他应声,突然回头,冲着他严肃道:“泠泠一会儿来家里你可不许再摆着你那张臭脸!”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找她谈过话!你要是再敢跟她说什么坏了这门亲事,你就等着瞧吧!”
孟震英觉得冤枉:“我也没跟那丫头说什么过分的话呀,那时候不是不知道爸和梁家有协议这回事儿嘛?我现在不也同意舒淮去接手那边的公司,让他好好陪着泠泠了?”
卢雅君没好气道:“你倒是想阻拦,你能说得上话吗?这事儿可是爸拍板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你找泠泠聊那些有的没的,她能伤心欲绝回家?他们俩能这么曲折坎坷?”
孟震英一噎,走上前从身后抱着她道:“说不定他们俩的感情还因为这样的小挫折更牢固了呢,你怎么能断定这曲折坎坷一点儿不是好事儿?”
卢雅君拍开他的手,从镜子里看着他道:“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是不是好事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她哼了声问:“明天可是泠泠生日,你给她准备礼物了吗?”
孟震英收回手,笑道:“当然,老婆大人您放心。”
听了这话卢雅君才面色稍霁,她对着两对耳环犯难:“你说我是戴珍珠好还是这对红宝石好?”
孟震英仔细看了看,认真作答道:“珍珠好,珍珠最称你,素雅大气,国色天姿。”
卢雅君没忍住笑:“乱给我套什么虚词儿。”
他也笑:“我从不弄虚作假。”
收拾停当,卢雅君便出发去机场。
天气炎热,她却不愿意在贵宾休息室里等,在征得机场地面管理人员的同意之后,她让司机将车开进了机场的私人停机坪等待。
江泠月一下飞机就看见了卢雅君,她穿一条藕荷色的中袖连衣裙站在车旁,司机正在她身边替她撑着遮阳伞。
她小心走下舷梯,兴奋小跑上前与卢雅君拥抱。
不过是一小段时间没见,她们俩却激动地像是久别重逢。
孟舒淮稍稍落后几步,两人已经抱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他才拎着江泠月的包慢慢走下飞机。
卢雅君看见孟舒淮,松开了怀抱问江泠月:“他现在是不是听话多了?”
江泠月跟着回头看那个拎着包缓步上前的男人,夏日微风轻轻拂动他额前的发,宽松的米色衬衣领口微敞,袖子往上半卷至小臂,是很难得见到的休闲随意。
那双柔润的眸迎着夏日骄阳,湖水般清澈见底。
他这山尖霜雪化成了水,倒是润泽人心,她收回视线朝卢雅君点头:“嗯。”
确实听话多了。
卢雅君牵着江泠月上车,一垂眸瞧见那只熟悉的手镯,她唇边的笑容更盛,极为满意。
她心道,这小子倒是不傻,知道带老婆回家了。
孟舒淮被赶到了副驾驶,两位女士说笑聊天,他也没什么插话的机会,只能耐心听着。
一直到景山,孟舒淮都没再有机会和江泠月亲近。
他们径直去了棠园。
已是夏日,棠园的花木正繁盛,江泠月一进院门便嗅见莲叶清香。水边的芭蕉破了几片叶子,垂落在蔽荫处的绣球丛上,蓝紫色的绣球大簇大簇盛放,有不少被剪下来扔进了睡莲池子里,池中的鱼悄悄吐着泡泡,风一吹,泡泡破裂,莲叶层叠晃动,沙沙轻响。
张伯闻声出门,一瞧见江泠月便笑得合不拢嘴。
江泠月主动上前与张伯拥抱,听他说:“老先生可念叨你好久了。”
老爷子慢悠悠从书房出来,江泠月快步迎上去,高兴拉着老爷子喊爷爷。
想起当初的不告而别,她心里还有些歉疚,她微红着脸说:“当初走得突然,是我不好,爷爷。”
孟老爷子热切拉住她的手,也一眼瞧见那只翡翠手镯。
他欣慰道:“没有什么不好,你回来就最好。”
后辈们还年轻,有些事情总得经历,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便是皆大欢喜。
张伯一早就开始张罗今天的饭菜,虽然他心
里清楚江泠月刚从家里来,但还是忍不住准备了些江南的时令菜。
莼菜羹,鲈鱼脍,六月黄,莲子汤清甜,又让江泠月一顿好夸。
饭后得了休憩时间,江泠月陪着老爷子在书房聊了会儿天,出来后,看到孟舒淮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等她。
“在想什么?”
她上前坐在了孟舒淮身边。
孟舒淮恍然间回神,略垂眼牵住了她的手。
“没什么。”他轻声问:“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江泠月望向他那双幽深的眸,直觉他有心事,但在爷爷这里,她又不好刨根问底,便说想睡个午觉。
孟舒淮带她回了月华楼,当初她忐忑不安走进去的那个房间。
卧室的窗帘开着,午后的阳光在地板上映出窗格的模样,江泠月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只挂在窗边的风铃。
透蓝色的玻璃将阳光折射,在地面留下海浪般澄澈的波光,当初的笔迹既认真又草率,被划掉的那个问号更是有趣,将她当时的心情诠释得很完整。
“你怎么把它挂在这里?”她回身问孟舒淮。
孟舒淮唇边挂笑,回答:“这样一抬眼就能看见。”
江泠月挑了挑眉,站到了风铃的位置,笑着说:“可是家里有新风,从来都不开窗的,你把它挂在窗边,没有风它也不会响啊。”
孟舒淮将她的包放到沙发上,走到她身边抬手一点,小巧的风铃随他动作左右摇晃,金属撞击玻璃发出清脆声响。
“这样不就响了?”
他笑:“手动可比自动方便多了,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想我,就什么时候想我。”
江泠月看他眼光澄澈,突然笑出声来。
手动思念?
这人可真有意思。
室外阳光太盛,孟舒淮关上了窗帘。
一家人的午休时间,孟舒淮并没有打算想走。
江泠月凑上前,伸手拽出他的衬衫衣摆,一双纤白的手灵巧解着他的扣子。
她问:“你刚才在爷爷那儿一个人闷着想什么呢?”
孟舒淮任由江泠月脱他的衣服,本不想提及以前那些难过的事,但她想知道,他也不想刻意隐瞒。
他握住正在他腹肌上作乱的那双手,顺势往身后一带,让江泠月抱住了他。
他略俯身,轻轻吻她的发,说:“只是突然想起当初第一次在爷爷那里看到你时说的那句话,然后觉得自己很过分,在反思呢。”
江泠月略略退开,抬眸看他的眼睛。
当初那句“江小姐,好久不见”的确是让她伤心了好久。
只是没想到间隔这么长时间,他还能再因为这句话难过。
“那你反思出什么了?”她问。
孟舒淮迅速应答:“以后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
孟舒淮肯定颔首。
江泠月粉润的唇向上勾起一个娇俏的弧度,美目流盼间,媚态横生。
她抵在孟舒淮胸口的指尖缓慢往下,抚过块垒分明的腹肌,来到那条性感的人鱼线。
柔软的指腹在他皮肤表面停留一瞬,又顺着那条沟壑往更深处勾住了他西裤。
脚步往后撤,她勾着他来到了床边。
肩带跟着一滑,她身上宽宽松松的裙子便直直往下坠。
光线昏暗的房间,难以压抑的呼吸声渐重。
她往后坐,双手撑住身体半躺在床。
不安分的足尖顺着他一双长腿往上,停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真的都听我的?”江泠月再次问。
孟舒淮滚烫的掌心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腕,再一施力,她清楚感受到他的形状。
他依言重复:“都听你的。”
孟舒淮自诩意志坚定,但却总是被她勾得魂不守舍。
江泠月冲他笑得娇媚:“那你陪我睡个午觉吧。”
孟舒淮一愣,身体随之一颤。
江泠月从他手中缩回了脚,伸手一拉薄被将自己裹住,丝毫不给他作乱的可能。
孟舒淮僵在床边,满眼惊诧。
“快点。”
江泠月催:“今天起好早,我好困,再不睡清漪回来就睡不了了!”
孟舒淮看着床上那窈窕的美人,无奈深吸了口气,伸手解了腰间的扣子,至少放自己轻松。
他躺上床,江泠月却不准他进被子。
“你说了,都听我的。”
孟舒淮拿她没办法,只好隔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
江泠月冲他调皮地笑:“你的床好舒服。”
孟舒淮单手撑起半边身子看她,饶有兴致问:“那一晚你就惦记上我的床了?”
江泠月闻言,缩进被子里笑得很欢。
孟舒淮俯身拽她被子,寻到她柔润的唇吻住。
含混说:“现在也是你的床。”
江泠月接受了他温柔的吻。
这个房间留下过许多缱绻的回忆,那个悠然安宁的月夜,那个潮湿的吻。
她无法忘记那一晚,她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晚。
她是那样清楚地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渴望,也心甘情愿陷入他织就的网。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孟舒淮动心,她已经不太能记得清,也许是那一晚,也许更早,但当他出现,她好像再也没有考虑过别人。
他的吻很轻,呼吸声却很重,怕他乱来,江泠月推开了他。
孟舒淮沉热的呼吸移到她耳畔,很轻地说:“那一晚,我就想和你做,想和你做到天亮,让你下不了床。”
江泠月脸一红,急急伸手捂住他的嘴。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孟舒淮吻了吻她掌心,温柔拿开她的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笑意很轻:“不然你以为,我那晚已经将你送到了家楼下,为什么还要伸手拉住你?”
江泠月一惊,她当时还以为是他舍不得她,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流氓!”
老狐狸!-
两人醒来时,窗外落霞漫天。
江泠月突发奇想,说想去兰园看看,孟舒淮换好了衣服,给她戴上遮阳帽牵着她出了门。
江泠月说想走过去,孟舒淮也随她。
夏日的景山混杂着各种花木的香气,晚香玉馥郁,米兰淡雅,七里香芬芳,薄荷清凉。
园中引水而过,紫色睡莲随波摇摆,她和孟舒淮牵手从水边经过,落日拉长两人身影。
她问:“兰园以前是爷爷和奶奶住么?”
“是。”
孟舒淮说:“奶奶去世后,爷爷才搬到了棠园,那里清静,很少有人过去打扰。兰园和宁园挨得近,热闹。”
江泠月算了算,“那也好几年了,就一直这么空着?”
孟舒淮笑:“景山空着的房子可不少。”
江泠月心想,也对,他们家里就这对姐弟,还时常都不着家,那么多栋楼,可不是都空着?
从山脚上来,进宁园的东侧有条翠竹掩映的幽径,顺着林荫道一直往上,便能见到兰园的院门。
主院只有一层,中间客厅,东侧书房,西侧卧室,屋后是露天庭院和休闲区,紧挨着书房还有一个藏书阁。
西南角上有一栋附属楼,是厨房、餐厅和茶室的所在处,日常会客都在附属楼。
正东方向,便是望月楼。
这兰园虽是长时间无人居住,但日常也有阿姨清理打扫,就连园中的花木也被打理得繁盛又漂亮。
老太太在世时喜欢兰花,园中到现在还养护着几株名贵的翡翠兰,蔽荫处的玉簪和素心兰此时也开得很俏。
孟舒淮看江泠月对那几株兰花感兴趣,便说:“早些年奶奶有一株价值不菲的素冠荷鼎,每年一到开花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排着队要来看花,通常那段时间家里都很热闹。”
江泠月回头看树荫下穿白衬衫的男人,“那现在呢?花还在吗?”
孟舒淮应她:“奶奶去世,花也跟着去了,爷爷请了专家帮忙维护,也没能力挽狂澜。”
江泠月走回孟舒淮身边,牵着他的手说:“那看来,奶奶平时一定对那株素冠荷鼎倾注了不少心血。”
可与此同时她也好奇,怎么对草木都有爱的人,会那样对孟舒澜?
不过前尘往事已逝,她也不想再去提。
她一转视线看到那栋望月楼。
眼睛也跟着亮了几分。
她忽地对孟舒淮说:“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的缘分是天注定的。”
“是么?”孟舒淮笑着看她,“说来我听听。”
江泠月迎着晚风冲他笑得俏。
“不然景山那么多栋楼,你为什么偏偏住月华楼?”
“还有瑶台,还有这里。”
她看着望月楼上挂的匾。
孟舒淮凑近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吻她的脸。
“还有那对水中月,还有你,江泠月。”
江泠月牵着孟舒淮往望月楼去,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她有感觉到孟舒淮身体一瞬间的迟滞。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能陪我上去看看么?”
她想上去看一眼景山的全貌。
孟舒淮没说话,只略略颔首。
江泠月顺着楼梯爬上了第三层,视线骤然开阔。
兰园的位置本就比宁园高,望月楼的位置又在兰园的高处,站在望月楼上望远,会有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景山花木茏葱,江泠月满眼皆绿,她由衷感叹:“好漂亮啊这里。”
但一回头,孟舒淮的神色却略有紧绷。
江泠月凑过去,靠在他怀里,几分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孟舒淮取下她的遮阳帽放在一旁,牵着她走到了望月楼外侧。
他望向天边残霞,抱着她说了句。
“就在这里。”
江泠月愣了一瞬,联想到他刚才上楼之前的反应,她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孟舒澜就是在这里推了他。
“当年望月楼修缮,地面往外拓宽,打地基的时候地面插入了不少钢筋,望月楼只有三层,不算高,但我若是摔到钢筋上,不死也残了。”
江泠月突然想起他们一起去救清漪那一晚,她轻声问:“当时你害怕么?去救清漪的时候,那可是十三层。”
“怕。”
他退开看江泠月的眼睛,“但一想着你都不怕,那我也不怕了。”
江泠月的心因这句话颤得厉害,她扑进他怀中,紧紧环住他的腰不放。
“那以后都不用怕了,孟舒淮。”
她抬眸,用那双清凌凌的眼将他望住。
“有我在呢。”
“我一直陪着你。”
江泠月不知道的是,孟舒淮已经很多年没有靠近过望月楼,更别提走上来。
但如今,他内心的恐惧好像只是薄薄的一层纸,冲破了才发现,也就那么回事。
但若是没有遇到她,没有那一晚生与死的考验,他还会被恐惧折磨多久呢?
他没有答案。
真好。
现在真好。
有江泠月真好。
85.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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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霞成绮, 霓虹初起。
北城繁华无尽,软红十丈,叫人目眩神迷。
江泠月二十三岁生日这一晚, 星空澄净,月明千里。
昨夜棠园小聚,张伯已经张罗着替江泠月过了一遍生日, 她收礼物收到手软。
她今晚的全部时间,都将属于孟舒淮。
“我们去哪里呀?”
坐上车的江泠月忍不住问孟舒淮。
孟舒淮朝她伸手,想要牵她坐自己身上, 她却不肯。
“我今晚是盛装打扮,不能坐你身上乱了我的造型。”
她侧过身子看向孟舒淮,车窗外的霓虹从他脸上缓慢滑过,照亮他唇边宠溺的笑意。
他缓声说:“你今晚很美。”
江泠月笑得甜蜜:“我哪一晚不美?”
她身上这条银白色钉珠抹胸裙还是在离开北城之前, 卢雅君带着她去高定工作室定制的。
一眼银白, 细看却见裙上钉珠流光溢彩, 每一颗珠子都有极为浅淡的色泽,静谧如今夜月光。
汽车停到一个熟悉的位置, 江泠月也猜到了孟舒淮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那个有天台的餐厅。
下了车,孟舒淮主动来牵她的手。
如今在相同的地点, 再次看到相同的十指交缠画面, 她却拥有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但一样的,是还对他心动难抑。
她跟着孟舒淮上楼, 却没有直接进餐厅。
孟舒淮带她推开一扇沉重的铁门, 内里是漆黑的甬道,一起携手穿过黑暗, 视线骤明。
高处的风卷着夏夜的喧嚣匆匆拂过江泠月耳畔,吹乱了她的长发。
她的视线随繁华的锦绣大道延伸, 星辰在远处闪烁,霓虹在近处耀眼。
而天上有月,身边还有他。
她还记得她在孟舒淮生日的时候替他许下过一个愿望。
在满月的时候,去一次天台。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站上这个天台。
但当今夜的月光安静铺洒她全身,她还是像第一次见到这月一般,情绪难以自抑。
词里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放在以前,她听这词总觉几分无奈,但看如今,悲欢离合也尝尽,她只觉得圆满。
月亮本身从未缺失过,孟舒淮也未曾离开。
只是决定牵手的这一路不容易,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但好在,月总会全,人也会圆满。
此时此刻,便是爱情最好的证明。
脖子上骤然传来一瞬冰凉,一些情景再现,江泠月笑得泪光盈盈。
她转身,打断了孟舒淮正在为她佩戴项链的动作。
她破涕为笑:“你这人怎么也没点新意?”
孟舒淮还是像那次一样,将项链放进她手中。
只是这一次的项链和那条星星项链差距太大,江泠月差点双手都拿不住。
大大小小的白钻如星辰般环绕成圈,错落的镶嵌打造出“蕾丝飘带”般轻盈又华丽的效果。
项链底部坠有一颗39克拉的椭圆形黄钻,很好诠释了“众星捧月”这四个字。
她记得孟舒淮说过,月亮就该被星星环绕着。
“喜欢么?”孟舒淮轻声问。
江泠月抬眸,一瞬间泪水满盈。
她点点头,眼泪就这样滴落在项链上。
孟舒淮接过项链帮她戴上,双手捧住她的脸,亲吻她的眼。
他轻轻笑:“我的月亮怎么还是个爱哭的傻姑娘?”
江泠月跟着笑,又忍不住责怪:“还不是因为你,又害我哭。”
孟舒淮将她拥进怀里,低头悄悄说:“那你擦擦,待会儿叫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
江泠月一把拧在他腰上,“你欺负我的时候还少吗?”
孟舒淮又凑到她耳畔低语:“留到床上哭,宝贝。”
江泠月脸一红,伸手推开他转身看天边的满月。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孟舒淮iPad里看到的珠宝设计案,又问:“这条项链有名字吗?”
孟舒淮从她身后将她抱着,轻声说:“就叫江泠月。”
江泠月忍不住笑出来,“你起名字可真随心。”
“怎么?”
“这名字不美?”
江泠月回眸看他。
无法反驳。
真是被他给拿捏住了。
她转身问他:“我的妆有花吗?要不要补一补?”
“没有。”
孟舒淮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说:“你怎么样都很好看。”
江泠月知道孟舒淮这话掺了水份,但她还是很高兴。
孟舒淮带着她往餐厅走,还未靠近就先听舒缓的音乐声轻轻流动。
甫一进门,江泠月视线稍暗,餐厅并没有别的食客,她记忆中的装潢也变了模样,许多餐桌都被撤走,只留下他们曾经坐过的那个位置。
餐厅氛围一如既往的好,一束暖黄灯光将弹琴的乐手照亮,窗外的霓虹像点点星辰闪耀,浪漫又迷人。
江泠月跟在孟舒淮身后,好奇问:“你不会又包场了吧?”
孟舒淮回头冲她笑:“这不是正好保护你的隐私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怎么觉得,孟舒淮其实另有安排?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直觉孟舒淮今晚会向她求婚。
但直到生日蛋糕端上桌,她的这种直觉也没能应验。
孟舒淮要她许愿时,她竟一时想不出恰当的生日愿望。
她想了想,冲他笑:“我帮你许的生日愿望已经达成了,那这次也换你帮我许一个?兴许这样会更容易实现一点。”
孟舒淮无法反驳。
当蜡烛点上,对未来的期许也在燃烧。
孟舒淮安静看着对面的人,缓缓闭上眼眸,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江泠月爱孟舒淮一辈子。”
短短一句话,像是有直击人心的力量,让江泠月心悸不已。
今夜的一切似乎都是旧事重演,但孟舒淮给了她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她还记得她当时许下那个新年愿望时有多么心虚。
她对他们的未来既向往又惶恐,她要说出那样一句话,需要很多勇气。
她后来不止一次幻想过,孟舒淮要什么时候才能跟她说一样的话?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场景?她和他会有怎样的心情?
她那时统统不确定,也不敢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她总觉得愿望一词既美好又残忍。
对未来有多少期许,兴许当下面临的现实就有多残酷。
所以她不敢奢望自己的愿望会被实现。
但孟舒淮做到了。
他实现了她曾经许下的每一个愿望。
她一时动容,忍着想哭的冲动笃定告诉他:“会的,江泠月会爱孟舒淮一辈子。”
她起了身,想要与他拥抱。
孟舒淮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吻她柔软的发。
“傻姑娘,我做这些,不是想让你哭。”
江泠月可怜兮兮抬眸,“那我忍不住怎么办?”
孟舒淮吻了吻她的唇,轻声问:“现在就忍不住,一会儿怎么办?”
江泠月一愣,“一会儿?”
她以为孟舒淮又要说什么浑话,却不想窗边有幕布缓缓降下,窗外霓虹隐去,一些眼熟的场景在无数照片上呈现。
她看到自己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看到自己从孟舒淮院子离开的背影,看到绚烂落日中她随风扬起的长发,看到绵绵细雨里她被雨水洇湿的裙摆
看到开心的,努力的,俏皮的,难过的,满足的,生闷气的自己。
那些她可能遗忘的细微瞬间,都被人悄悄记录。
她略失神看向孟舒淮,唇瓣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拍下了这些照片,想问他从什么时候决定要记录,想问他照片背后的那些“孟舒淮爱江泠月一辈子”究竟写了多久?
可她一开口,声音就颤抖,她很无奈,为什么总想哭?
她走上前,在无数的单人照里找到了她当初离开瑶台前,在衣帽间与他匆匆拍下的那张合照。
她后来与他分手,并没有带走这张合照。
照片中的他表情错愕,却还是那样好看。
可惜这么久了,他们还是只有这一张合照。
她将照片取下,翻到背后却发现那句“孟舒淮爱江泠月一辈子”底下多了一行字。
笔迹并不新,却很清晰。
“一辈子不够,到永远好不好?”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一转身,却见身后的男人在她眼前打开一个丝绒礼盒。
交织的两圈白钻托起一颗硕大的圆形黄钻,“他的月亮”如此闪耀。
她还未从惊讶中回神,身前的男人已缓缓单膝跪地。
餐厅的音乐不知何时已停止,世界安静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嗓音在静谧中响起,沉缓而坚定。
“给我一个愿望怎么能够?”
“我总是贪心。”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多一个愿望,一个你轻而易举就能替我实现的愿望?”
江泠月的眼泪绷不住,视线早已模糊,她知道,无论孟舒淮开口说怎样的愿望,她都没有想过否定的答案,可是
可是
她哽咽着开口:“可是我说过跟你结婚我就是小狗,呜呜呜,怎么办?我不想当小狗。”
孟舒淮忍着笑意,冲她“汪”了一声。
“那我先当小狗,你也没有负担了是不是?”
江泠月笑着流泪。
“所以”
“嫁给我好么?江泠月。”
“一辈子不够,我们到永远好不好?”
江泠月朝他伸出手。
“好。”
“好。”
暗处突然响起欢呼声,灯光骤亮,江泠月熟悉的家人朋友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祁砚带头“汪”了一声:“给我一个老婆,我也愿意当小狗。”
卢雅君笑他:“我可替你妈妈等着那天。”
孟清漪撒开孟舒澜的手跑上前,兴奋抱住江泠月喊:“婶婶,我也要当小狗,汪汪汪。”
清漪这话引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江泠月牵着孟舒淮起了身,那枚钻戒也准确无误戴进她的左手无名指。
江泠月抬眸,看见人群里忍着泪的江若臻。
她上前,与江若臻拥抱。
靠近她耳边时,江泠月轻声说了句:“妈妈放心,我会幸福的。”
吴韵兰围上前将两人抱在怀里,嘴里喃喃:“都好,都好。”
没有什么能比江泠月幸福更好。
有家人在身边,有爱人在眼前,江泠月也想不出,究竟还有什么场景能比现在更好。
她回头,越过众人看孟舒淮。
她曾经喜欢他身处茫茫人海,人群攒动,独一束目光追寻她。
但现在,她更爱穿越茫茫人海坚定朝她走来的孟舒淮。
一辈子不够,那就到永远。
86.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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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过了, 江泠月的人生也开启全新的篇章。
她在回家的车上已经顾不上自己来之前的“造型”,脱了鞋跨坐在孟舒淮腿上,一双纤软的臂松松环住孟舒淮脖颈, 唇齿间浓郁的红酒香气一层一层扑在孟舒淮脸上。
绯红的面颊显露她此刻的醉态,方才顾着高兴,她“来者不拒”, 几杯红酒喝下来,走路都歪歪扭扭。
车内光线昏暗,江泠月迷蒙的一双眸一直在孟舒淮脸上流连, 她凑近亲亲他的唇,几分不清醒地问:“你是我老公么?”
孟舒淮替她理顺长发,温柔应答:“是。”
江泠月听了回答又问:“你是孟舒淮么?”
孟舒淮再次回答:“是。”
江泠月用一双迷离的眸盯住他,又问:“孟舒淮是我老公么?”
孟舒淮重复:“是。”
江泠月笑:“你真的是我老公?”
孟舒淮不厌其烦回答:“是的, 老婆。”
江泠月靠在他肩膀, 唇边是沉醉的笑。
她的气息很轻, 又在呢喃:“你是我老公,孟舒淮是我老公, 那到底谁是我老公?”
孟舒淮笑得很无奈。
车停到景山,孟舒淮护住江泠月的头抱着她下了车。
后面还有三辆车没到, 孟舒淮也没再继续等, 他交代了司机两句,便抱着江泠月往月华楼去。
江泠月喝醉的时候很乖, 不会闹也不折腾人, 放在床上她就能睡。但她又很爱干净,若是第二天醒来看见自己既没卸妆又没洗澡, 必然是要责怪他。
孟舒淮将她轻放在床上,又转身去浴室放水。
以前江泠月卸妆洗脸的步骤他也认真记过一遍, 帮她洗漱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前提是,她得听话。
孟舒淮刚替江泠月脱了裙子,她便光着身子往他胸口蹭,她那双手不安分,拽着他的衣襟灵活解着他的衬衫扣子。
孟舒淮找了个抓夹将她的长发挽起,听见身前的美人含含糊糊说着什么。
他略俯身凑近,听见她说:“饿了。”
他温柔抚了抚她绯红的面颊,问她:“想吃什么?我打电话让阿姨给你熬点粥好不好?”
江泠月却视若罔闻般,解完他的衬衫扣子又去解他的腰带。
她嘴里还是念着碎碎念着什么,孟舒淮听不清。
他的手机就在洗漱台上,伸手就能够到。
他拿过来解了锁,正要打电话,他忽地身下一松,又猛地一紧。
他的手机差点砸在地上。
江泠月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他身前,双手握住他就要张嘴。
孟舒淮眼疾手快,一把将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这真要让她一口吃下去可了得?
被抱起来的江泠月还不情愿,双手在他腹肌上胡乱揉,还一口咬住了他锁骨,含糊不清地说:“要一口吃掉你。”
孟舒淮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往她臀上惩罚性拍了一下。
他吻在她耳畔,嗓音沉哑:“等你清醒了让你吃个够。”
江泠月软若无骨倚在他胸膛,明明浑身无力,他抱她进浴缸的时候,环在他脖颈的那双手却怎么都不肯放。
无奈,他只好跟着进了浴缸。
进入水中的江泠月更加灵活,像条美女蛇将他缠住,一池清水被她折腾得到处飞溅。
江泠月抱着他不放,一双细眉轻蹙着,轻声呢喃:“不舒服。”
江泠月喝了酒浑身发烫,孟舒淮怕是水太烫让她不舒服,便问她:“哪里不舒服宝贝?”
江泠月抬腿往他腰间缠,轻而易举就将他压在了身下。
她随水波喘着粗气,无力趴在他胸膛。
孟舒淮小心扶住她的腰,又小声问:“告诉老公,哪里不舒服?”
江泠月往他肩膀靠了靠,很轻地说:“下面,下面不舒服。”
“哪里?”
江泠月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孟舒淮却还以为她是被蚊子咬了。
他略偏头去检查她的皮肤表面,江泠月忽地放手往下一滑。
他突然浑身紧绷。
他双手扶住她的腰不许她再往下坐,也总算是明白过来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他沉沉叹气,扣住她的腰肢往上带,主动吻住她的唇,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有他的吻安抚,江泠月果然乖顺了些,他也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帮她洗。
只是他的手一往她腿边靠近,江泠月便吻着他呜咽,将哭又未哭的可怜模样,勾得他心神荡漾。
几番挣扎,他还是被最后一丝理智拉扯住。
虽然江泠月答应了他的求婚,但她显然还没有做好步入婚姻的准备,没有那个必然不能做。
他抱着江泠月轻柔一转,小心让她靠在了浴缸边沿。
透明的水波翻涌,他伸手接近。
江泠月急切的渴望终于被缓解,那双细眉也跟着舒展,软嗓绵绵轻吟,显然是舒服到了极致。
她舒服了,孟舒淮也轻松了。
之后的卸妆洗脸护肤都还算顺利,经这么一折腾,江泠月的体力消耗殆尽,一放她上床,她便裹着被子安然入睡。
站在床边的孟舒淮被她气得想笑,又转身进浴室冲了个凉。
江泠月的睡眠质量一直很高,因此每一天都醒得很早。
她睁眼时,窗帘缝隙里刚透进一丝澄净天光。
孟舒淮均匀的呼吸声就在她身后,她轻轻一翻身,孟舒淮便条件反射般贴近吻她。
她这一夜睡得很香,这时候正是精力旺盛。
但她不想这么早就把孟舒淮吵醒,便又安安静静躺在他身侧,睁着一双明净的大眼睛痴痴看着眼前人。
孟舒淮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与他平时稍显凌厉的气质大不相同。
他的五官生得极好,眉眼深邃,鼻梁挺直,睫毛还很长,每次他含情脉脉看向她的时候,她都没有招架之力。
她想起昨夜,孟舒淮向她求婚时侯的样子。
他知道她不喜欢场面过于盛大,所以选在了她心心念念的天台餐厅。
他知道她喜欢打动人心的细节,所以照片背后的每一句话都写得极为认真。
她其实悄悄设想过孟舒淮向她求婚的场景,也反复提醒自己不要总是哭,但当那一刻到来,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就像现在,她心里的蜜满溢,控制不住想要亲一亲他柔软的唇。
她小心翼翼靠近,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孟舒淮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倏然睁眼。
江泠月惊艳一笑,“你醒啦?”
孟舒淮初醒的一双眸存着无尽的欲望,他一翻身将她压住,衔住她的唇瓣轻咬了一下。
江泠月煞有介事痛呼一声,孟舒淮直接无视,用膝盖分开她双腿,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
他贴在她唇边,沉沉质问:“你知道你昨晚把你老公折磨成什么样了么?”
江泠月憋着笑:“什么样?”
“你都不记得了?”
江泠月一脸无辜摇头,还说:“我就算是喝醉了,那我也是倒头就睡,能折磨你什么?”
孟舒淮盯住她,又无奈叹气。
果然,这个小妖精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他跪起身,从抽屉里摸到*咬开,江泠月见状想躲,推着他说不可以。
孟舒淮掐住她的腰俯身,“不可以?”
“不要?”
他咬住她的唇,含混道:“那你这是打算淹死我?”
江泠月说不出话了。
她这一早上臀上挨了好几巴掌,结束时,她趴在床上装哭,边哭还边骂:“就不应该上你的当,混蛋。”
餍足的男人对她的控诉置若罔闻,抱起她就往浴室走。
眼看时间不早,江泠月也收了逗他的心思,抓紧收拾好就去了流霜楼。
外公外婆已经起了床,江女士还在卧室化妆,早餐是由阿姨送来流霜楼,江泠月刚到,孟舒淮也紧随其后。
他们刚在餐厅坐下,卢雅君也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昨夜孟舒淮刚求婚成功,今早卢雅君就开始喊江若臻亲家母,双方家长对这门亲事都没什么意见,就看两人准备何时结婚。
孟舒淮早就向卢雅君交代过,让她不要追问结婚时间,一切都随江泠月心意。卢雅君心里记着,便也没问,只让江若臻和外公外婆留下来多玩几天。
早餐过后,一行人往棠园去,孟老爷子总算是见到了江明鹤,两人志趣相投,书法下棋钓鱼,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半天,一起进了书房就没再出来。
卢雅君和江泠月陪着吴韵兰逛园子,孟舒淮安排好晚上的行程之后,主动找到了江若臻。
他昨夜求婚成功,外公外婆都很高兴,但他也能看出江若臻心里的忐忑。
江若臻心中的确忐忑。
之前孟舒淮一直住在自家隔壁,她对孟家的财富和地位没有直观的体会,今日一见,她不得不忐忑。
但孟舒淮却对她说:“是我执意想要和泠泠在一起。她没有我依旧可以活得很精彩,但我没有她不行。”
江若臻站在檐下,出神望着远处赏花的三人。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很优秀,但她却受困于自己失败的感情经历,害怕江泠月会不幸福。
孟舒淮清楚江若臻心里的担忧,又说:“江阿姨您放心,我之后的工作重心都在南城,我们每年有大半的时间都会留在家里,会陪在您和外公外婆的身边。”
江若臻闻言,收回视线略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清楚孟家姐弟的往事,但却从江泠月的口中得知,孟舒淮是为了她才主动去接手了南城的公司。
孟舒淮为这门婚事能做到这份儿上,的确是难得,她也不应该再用她过去的伤心事揣测江泠月的未来。
她轻轻一笑,说:“我没担心什么,我只盼着你们两个能把日子过好。泠泠这丫头看着懂事,有时候也很任性,你比她稳重,该说的时候一定要说,别总是由着她胡来。”
“她有分寸的。”
孟舒淮抬眸看向花丛中的美人,唇边的笑宠溺。
“我多宠着她些,也是应该的。”
江泠月明晚有演出,今晚必须得走。
在卢雅君的盛情邀请之下,江若臻和二老都留了下来。
江泠月和孟舒淮陪着一大家子人吃了晚饭才从景山离开。
这两天她一直没闲着,家里人送的生日礼物她也一直没找到时间拆。
晚上回到家,孟舒淮直接将她的生日礼物搬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这举动什么用意,江泠月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在这边喂完小樱花便收拾着去了隔壁。
家里人不在,她也乐意纵着他。
孟舒淮在浴室洗澡,她便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拆礼物。
她收得最多的就是珠宝。
孟舒淮送了一整套黄钻,孟震英为了弥补他之前对她的严厉,也给她挑了一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
卢雅君送了手表,老爷子送了一幅画,张伯送了一套书,孟舒澜还是送包,但这次除了包以外,孟舒澜还给她送了个特殊的礼物。
她找到那个素色包装的盒子摇了摇,听起来不像是珠宝首饰类。
她撕掉表面的包装纸随意一扔,正好被刚从浴室出来的孟舒淮看见。
孟舒淮走上前,捡着包装纸折叠好放在一旁。
江泠月艰难拆着手中的盒子,孟舒淮看她打不开,正要接过,江泠月忽地手一滑,咚咚两声,盒子里的东西直直落到了地板上。
江泠月一惊,以为自己将孟舒澜送的礼物摔坏了,但等她看清楚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之后,立马红了脸。
“她”
“她”
江泠月难为情:“她给我送这个干嘛?”
孟舒淮也想问。
他这个姐果然是会给他添堵。
江泠月想起孟舒澜塞给她这礼物时说的话。
“你出差能用得上。”
“你一定会喜欢。”
她有这么饥渴吗?!
还出差的时候一定用得上?!
她赶紧将地上的两个玩具捡起来塞回了盒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找了个袋子扔进去。
她匆匆起身对孟舒淮说:“你把它拿走吧,我也用不上,我去洗澡了。”
孟舒淮默默看了眼袋子里的礼物。
谁说用不上?
87.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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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月有演出的前夜, 孟舒淮都不会缠着她要,这是他们已经达成的默契。
加之这些天外公外婆和江女士都不在家,他们有大把的时间过二人世界, 也不急于这一时。
第二天一早,江泠月一到剧院就收到一个绝好的消息。
集团总部提交的申请已经核准通过,她们即将代表内地前往港城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演出。
消息一经公布, 网上又掀起讨论热潮,大部分都是肯定的声音,但也有极个别的言论提出质疑。
有人认为《伶人》是一出很新的戏, 虽然沾了点儿昆曲的边儿,但要拿这样一个稚嫩的作品去“文化交流”,着实是有些勉强。
毕竟在戏剧的类目里还有很多更加经典的剧目,那些演员的资历也更深, 更能扛得起这“文化交流”的重担。
但也有人表示, 时代在发展, 观众对戏剧的要求和审美随时都在变化,只有当下最热的剧目才能代表当前的大众文化, 《伶人》当之无愧。
网上讨论火热,但几乎都是围绕《伶人》本身, 只有少许几个不起眼的新账号在猜测《伶人》是怎么得到了这次文化交流的机会。
有人跳出来说女主江泠月背景强硬, 并举例她出行有豪车接送,身上的珠宝首饰动辄上百万, 平时拎的包都是顶奢。
如此豪气, 想来一定是有一位幕后大佬在为她撑腰。
有零星几位观众刷到了该条帖子,但都觉得是无良营销号试图带节奏, 并没有理会。
帖子没有热度,很快就淹没在其他讯息里。
江泠月自然也没看到。
为了更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演出, 剧组加强了排练,全组上下都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认真来对待。
《伶人》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每一位演员和幕后工作人员的努力,这一次肩负了文化交流的重任,他们也不想让观众失望。
其实表演到现在,陈墨礼对戏本身已经非常放心,唯一担忧的就是江泠月的安全问题。
虽说江泠月已经将跳戏楼的动作练习了无数次,但他还是担心换了一个舞台会影响江泠月的发挥。
不过江泠月却对此次演出信心满满,她说她已经和阿怜融为一体,随时都能有好状态,只要早点安排实地彩排,就一定没问题。
既然江泠月没问题,那陈墨礼要做的就是仔细确认演出的每一项细节,在确保江泠月安全的前提之下,尽力将表演做到完美。
九月中旬,江泠月定下了要去港城的日子。
临行前夜,她又偷偷摸摸去了隔壁。
虽然他们俩睡在一起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们这小院儿不比景山,稍微闹出点儿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因此家里有人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很克制,能不一起睡就不一起睡。
但这即将面临短暂的分别,江泠月还是忍不住要和孟舒淮腻歪腻歪。
今晚江泠月这边的灯一关,孟舒淮那边的灯也跟着关了。
像是什么特别的信号一样,总让她想笑。
江泠月一走进隔壁院子就看到孟舒淮站在楼梯口等她,她轻手轻脚跑上前,孟舒淮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江泠月小心听着隔壁的动静,确认无人发现她才小声问:“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会想我么?”
“当然。”
孟舒淮凑近亲了一下她的脸,“等我这几天忙完了就去找你。”
“那你不要专门为了我耽误工作。”
江泠月双手环住他脖颈,轻声说:“最近有人在说我们剧组是走后门才得了这次机会,你知道的,港岛那边的狗仔都很厉害,万一被拍到就不好了。”
江泠月说完这话,突然觉得孟舒淮听了可能会委屈,又补充说:“我其实并不介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但起码要等到这次演出结束之后,得先让大家看到我们剧组的实力,切断那些质疑之声才行。我们全组上下为了这次演出努力了这么久,我不想因为我的个人问题影响到大家。”
孟舒淮抱她走进卧室,将她轻放在床上,又转身去关门。
江泠月自觉躺上床,又往里给他腾了腾位置。
孟舒淮走回来,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才说:“我当然知道这些,你不必跟我解释,你想什么时候公开都可以,我都听你的。”
江泠月像条小鱼往他怀里钻,寻着他的唇胡乱亲,边亲还边说:“老公你真好。”
她那双手不安分,掀了他的衣摆就开始摸。
腿一抬,江泠月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孟舒淮捉住她的手,扶正了她的后颈问:“这么想要么?”
江泠月的兴致突然被打断,蓦地脸一红。
她双手捧住孟舒淮的脸,一句话在喉咙滚了又滚都没能说出口。
她不开口,孟舒淮也不动,夏虫叫嚣的夜晚,两人交融的呼吸声缠绵又暧昧。
室内光线很暗,江泠月看不清孟舒淮的脸,但却能在黑暗中感受到他饶有兴致的打量。
在这样的事情上,江泠月总是害羞,但一想着要分别,她又忍不住。
她有几分难为情,不愿将自己内心的渴望说出口,只好凑近吻他,试图用行动表达。
她虽然和孟舒淮在一起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但她的吻技还是很烂,除了会含住他的舌尖轻吮之外,就不会别的动作。
她试图在吻里讨好,但孟舒淮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淡定,那游刃有余的姿态好像在说——讨好我。
她摸到他的睡衣扣子,缓慢又轻柔地解。
她贴近他耳边,轻轻挑弄他耳垂。
她一声声喊他老公,嗓音又甜又软,像羽毛般,轻轻拂过孟舒淮心间。
裙子滑落,她坐在他胸口。
一些熟悉的姿势,只是这次是换她主动。
她觉得距离不够,又往上挪了挪,然后揉着孟舒淮的发,要他:“亲亲我,老公。”
这样直白的勾引孟舒淮招架不住,他凑近亲吻她,撑开不让她合拢。
低微的水声穿插在江泠月压抑的呼吸里,这夏夜的温度在迅速攀升,就快要将她燃烧。
可这样的主动权仍旧掌握在孟舒淮那里,他太清楚她的承受力,亲吻戛然而止。
江泠月没到,浑身难受。
她带着哭腔乞求,孟舒淮却不为所动。
她无助地往下滑,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水痕。
孟舒淮扣住她腰肢,贴近她耳边沉沉说:“你也哄哄我。”
黑暗将旖旎吞噬,江泠月的长发遮去了那些重复的动作,她柔韧的发丝像小弯钩,一下又一下刮过他皮肤表面。
他被缠绕,动弹不得。
可他终究还是心疼她累,又将她拉进怀里。
她唇边水痕莹亮,他用指腹擦过,吻上她已酸软的唇。
他带她翻身,轻缓接近。
绵长一声轻吟,缓缓释出她的满意。
爱在此时升温,灼热滚烫。
她拥有全部的他,满心欢喜
从浴室出来,孟舒淮将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亲,但江泠月的唇实在酸软,便伸手推着他不让他靠近。
孟舒淮牵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说:“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飞过来陪你。”
江泠月靠在他胸膛,闷着声音说:“我哪有那么离不开你?”
“没有离不开我?”
孟舒淮凑近她耳边问:“没有离不开我刚才为什么那么主动?”
江泠月语塞,恼羞成怒握拳锤在他胸口,还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勾我!狐狸精!”
她从孟舒淮手中挣脱,翻身背对着他嘟囔:“澜姐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孟舒淮从背后抱住她问:“什么先见之明?”
江泠月笑:“不告诉你。”
一想到江泠月即将要走,孟舒淮也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
他问:“你宁愿要玩具也不要我?”
这话又问得江泠月哑口无言。
她忍着笑,匆匆说要睡了,赶紧闭眼不理会他。
孟舒淮跟着轻笑一声,温柔吻了一下她肩膀,同她一起安然入睡-
江泠月到港城的行程早就由孟舒淮安排好,司机、保镖、生活助理和营养师一应俱全。
远扬在港城也有酒店,江泠月住在自家的酒店里,什么都方便,孟舒淮也放心。
前面几天江泠月都在适应剧院的舞台,每天都要和威亚老师配合几遍,确保万无一失。
她和孟舒淮每晚都会视频一会儿,但孟舒淮不敢耽误她休息,最多半个小时就会催她去睡觉。
眼看就是第一次演出的日子,下午江泠月在后台化妆的时候,有人送来昂贵的祝贺花篮。
江泠月看见署名还反应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惊讶她居然和许家三公子认识,她才想起来Garyson的大名就叫许宗瑞。
要说豪门圈子里的公子哥谁最出名,那必然非Garyson莫属。
许家产业涉及娱乐圈,他和各路女明星传绯闻是家常便饭。港岛的狗仔也很喜欢跟Garyson,因为每次跟他都能挖到好料。
他们圈子里的人如今都知道她是孟舒淮的未婚妻,她也清楚Garyson只是很单纯的祝贺,但Garyson专门给她送花篮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就没这么简单。
她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惊讶,收了花篮又立刻给Garyson去了消息表达感谢。
Garyson说他今晚会带着家人来捧场,希望结束后能邀请她一起吃晚餐。
江泠月如今顶着孟舒淮未婚妻的身份,对豪门之间的正常往来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她也不是和Garyson单独两个人,所以她很爽快就答应了。
《伶人》今晚的演出门票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全部售罄,江泠月在万众期待之下登台,酣畅淋漓演了一场。
传统文化有它独特的美,特别是放在戏中这特定的时代背景下,悲欢离合都格外动人心弦。
毫不意外,她们再一次收获了全场经久不绝的掌声。
江泠月下场回到后台时,竟然遇到Garyson亲自来接。
她第一次来港城表演能得到许家这样的重视,她是既高兴又忐忑。
高兴的是,孟舒淮的未婚妻备受重视,忐忑的是,她本就被人揣测,Garyson刚好又是个绯闻制造机,她都能想到若是她和Garyson同框,港媒会起多么夸张的标题。
为了谨慎起见,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了晚餐,并说巡演结束后会和孟舒淮登门拜访。
她其实很不想放人鸽子,但《伶人》才刚演了一场,她必须要以大局为重。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港岛狗仔的疯狂,她不过是当面与Garyson解释了今晚不去赴约的原因,短短几句话的时间竟然都被狗仔拍到,当晚她和Garyson就登上了娱乐消息的头条。
孟舒淮因为航线原因晚上十点才能抵达港岛,他还没下飞机就看到手机跳出消息推送。
【許家三少密會新歡!後台超火熱!】
【新歡疑似《伶人》女主!身材火辣!三少累斷腰!】
【鐵打三少流水女星!新人江泠月能撐几时?】
孟舒淮眉头一皱,迅速打了个电话。
88.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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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月是洗完澡看手机的时候, 才从陈墨礼发的消息里得知了她和Garyson的绯闻。
骤然直面那些角度刁钻的劲爆标题,她有一瞬间心慌的同时,又有点想笑。
那张模糊不清的照片里, 她和Garyson一个站在走廊的窗边,一个站在休息室的门口,两人中间隔着三四人宽的距离, 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硬把他们往暧昧关系上凑。
但港媒的新闻夸大其词是常态,《伶人》正火,Garyson又是桃色绯闻制造机, 这么多家媒体,谁都想借此赚一波流量,那这些标题自然是编得越夸张越好。
要是她单身,说不定真的能凭借这些绯闻爆火一把, 但她现在可是孟舒淮的未婚妻, 但凡和男人沾边的新闻她都得谨慎。
他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光是不公开关系这一点,就已经是让孟舒淮委屈, 她再这么和别的男人出现在桃色绯闻里,她都能想象到孟舒淮生闷气时的表情。
陈墨礼能将消息转发给她, 那孟舒淮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 但孟舒淮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
这很奇怪。
真的生气了?
她不太确定,赶紧退出微信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孟舒淮的声音听来有些低沉。
出了事, 江泠月还得麻烦孟舒淮解决,所以这声“老公”喊得那叫一个甜。
“老公~”
“你在家吗?”
江泠月并不知道孟舒淮今晚会来。
刚处理完一堆麻烦事的孟舒淮听着江泠月这明显讨好的声音, 总算是舒了口气。
但江泠月一听他这气息,便更加笃定他是生气了。
她捧着手机趴在床上, 小声地问:“今天工作累不累啊老公?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啊老公。”
电话那头的孟舒淮深深吸了一口气,沉缓道:“想我就开门。”
江泠月闻言,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胡乱趿着拖鞋就往门口跑。
她披散的长发在跑动间扑开一缕香风,她一开门就看见她日思夜念的男人。
她扑进孟舒淮的怀抱,他们身上两种不同的香气终于在此刻融合。
她双手环住孟舒淮窄腰,一抬眸对上他温柔的一双眼。
她笑得甜蜜,蹭着他胸口问:“你怎么会来啊老公?”
孟舒淮单手箍住她的细腰,关上门将她抱了起来。
珍珠白衬衫透出他身体的温度,江泠月凑近亲着他的脸,极小心地问:“老公你怎么不说话?”
孟舒淮抱她坐在沙发上,他那双臂往内一勾,她被孟舒淮轻而易举转了个方向,直接趴在了他腿上。
江泠月还没找到平衡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你还知道我是你老公?”
江泠月煞有介事痛呼一声,又嘤嘤委屈道:“都是他们乱写乱说,我跟Garyson前后就说了几句话。”
她这话音刚落,又挨了一巴掌。
“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江泠月挨了两巴掌,但却因为这两巴掌莫名其妙联想到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愣了一瞬,分神的同时,孟舒淮又给了她一巴掌。
“说话。”
江泠月委委屈屈装哭,呜咽道:“我错了,老公。”
她边装哭边说:“是Garyson想请我吃饭,我不想去,所以和他当面解释原因,这才被拍到的。”
孟舒淮打她,打完又温柔地揉,真丝裙摆早已滑至腰间,柔软的蕾丝装点她的性感,她在孟舒淮的粗暴与温柔间徘徊,悄然泛滥。
孟舒淮抬手摸着她顺滑的长发,另一只手还贴在她刚才被打的位置,缓慢又贪婪地揉。
他掌心的温度向她传递着灼热。
好烫。
“平白无故,Garyson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今晚演出嘛。”
江泠月闷着声音说:“他也是看你的面子才会请我,呜呜呜,老公,我错了,我不该跟他多说话。”
孟舒淮修长的指节几次滑过那里,江泠月次次轻颤。
她委屈的声音就这样转了调,柔软娇媚,带着小钩子,钝钝刮过孟舒淮心间。
柔暖光线之下,江泠月霜白的皮肤泛了红,孟舒淮轻轻一勾,褪下了最后一层薄弱的遮挡。
“疼么?”他问。
江泠月双手撑在沙发,扭着腰看他。
“不疼。”
她双眼微红,眸中存着泪光楚楚可怜,说:“只要老公高兴,多打几下都可以。”
孟舒淮狭长的眸微微一眯,单手扶住她脖颈,贴在她耳边问:“只要我高兴?”
江泠月肯定颔首。
孟舒淮的视线越过她,落在餐桌上那个白色盒子。
“那是什么?”
江泠月跟着一偏头,心里直呼完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然在来港城之前,鬼使神差将孟舒澜送她的“小礼物”带了过来。
她匆忙回眸看孟舒淮,试图掩饰:“没什么,演出用的装饰而已。”
“演出用的装饰?”
孟舒淮弯唇一笑,拍了一下她泛红的臀,温声命令:“拿过来我看看。”
江泠月咬住下唇犹豫,孟舒淮凑近吻她,手上用力捏了一把。
“快点。”
江泠月站起身,孟舒淮也跟着她站了起来。
江泠月挪着小步子往餐桌靠近,看见孟舒淮抬手挽了挽袖子。
他手臂淡青色的脉络在灯光下清晰,手背洁白如玉,掌心却翻涌着火热的红。
江泠月站在餐桌边愣神,又看他缓步走进浴室,听见他打开水龙头洗手。
那流水的声音像是充满魔法的咒语,催动了符咒,要她乖乖听话。
孟舒淮走回沙发,抬手解了几颗衬衫扣子。
灯光从他头灯落下,他那双暗色的眸被阴影加深颜色,叫人难以探知他此刻的情绪。
“过来。”
孟舒淮看向她。
江泠月乖乖捧着盒子到他跟前,他惬意往后靠,要她趴下。
江泠月靠近,单膝跪在沙发,听话趴在了他腿上。
长发遮去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听到孟舒淮打开盒子又撕开湿巾的声音。
她心跳很快,就压在孟舒淮腿上,每一次跳动的频率孟舒淮都清楚感受。
“用过么?”他问。
江泠月无意识咬了咬唇,嗫嚅道:“还还没。”
“还没?”
孟舒淮抱住她的腰,伸手拨开她柔软的发,盯住她眼睛,笃定陈述:“所以带来就是打算用。”
江泠月有口难辨。
她只是好奇而已。
孟舒淮单手托住她脖颈,俯身轻咬她唇瓣,江泠月被分了心思,对身后接近的小可爱浑然不觉。
骤然一阵低微蜂鸣声响起,江泠月猛地一抖,在一瞬间泄了力。
她急促地呼吸,孟舒淮却不肯放她自由。
她那些挣扎又享受的声音淹没在这纠缠的吻里,她感觉快要窒息。
她无助地抱紧孟舒淮大腿,软腰近乎翻折,那样强烈的感觉霸占了她所有的感知,她已无力应对。
她试图绞紧双腿阻止,孟舒淮的手被困住动弹不得,她终于得以自由呼吸。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巴掌。
“放松。”
江泠月大口大口喘着气,长发凌乱又纠缠,随她挣扎的动作垂落在地。
孟舒淮的语气很强硬,让江泠月分不清他究竟是兴致还是在生气。
可她好喜欢。
她好喜欢疼痛与愉悦交织的极致体验,好喜欢粗暴与温柔共存的孟舒淮。
她逼着自己松开他的手,让他什么都可以看得到。
孟舒淮俯身同她讲话,磁沉嗓音磨着她的耳朵,让她浑身颤栗。
他在她耳边低声:“Repeat my words, babe.”
“说你错了。”
江泠月颤抖着重复:“我错了。”
“老公不在,不可以自己玩。”
江泠月气息紊乱,仅仅是停顿了几秒孟舒淮就将那小可爱放了进去,引得她破音尖叫了一声,又赶紧重复:“老公不在,我我不可以自己玩。”
“今后对老公的话绝对服从。”
江泠月怕了,赶紧说:“今后对老公的话绝对服从。”
“good girl.”
孟舒淮俯身亲吻她的发,拽着那只小可爱抽离,又抱她坐在了床上。
江泠月手里塞进来一条滑腻腻的小鲸鱼,孟舒淮捏着她的手帮她攥紧,弯腰靠近她耳边:“Take it.”
“and”
“put it in.”
孟舒淮说完这话转身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前。
他一双大长腿优雅跷着,自然垂落的右手上还缠绕着透明的水丝。江泠月怔怔坐在床上,看他用右手利落解着腰带。
“你刚才说过什么?”孟舒淮突然发问。
江泠月猛地回神,迅速在床边坐好。
她垂眼,看到手里满身莹亮的粉色小鲸鱼,再一抬眸,对上孟舒淮如鹰隼般锋锐的一双眼,她像是突然被操纵,乖乖伸手接近,让小鲸鱼沉入深海。
她艰难忍受着,浑身颤抖着,一双眼很快蓄了泪水,将落未落。
而对面的男人依旧松散坐着,染了欲的一双眸将她紧盯着,像看猎物,也像看玩物。
听她呼吸急促,孟舒淮要她停下。
她知道孟舒淮叫停的原因,他在控制到来的时刻。
他太游刃有余,可她又是如此为他着迷。
直到他说one more time,她才又被允许。
江泠月被浅表的愉悦操纵着,理智早已飞出九霄云外,盈盈泪光模糊她的视线,她极度渴望他的疼爱。
她急切地轻喃,柔柔地喊他老公。
孟舒淮缓慢起了身,他高挺的身材遮去了江泠月眼前的光亮,他轻抬手勾着她下巴,江泠月在仰头的一瞬间,眼眶的泪滑落,他又用指腹温柔拭去。
他弯腰,奖赏般亲吻她轻颤的唇。
江泠月急切想要留住他的唇,孟舒淮却错开来到她耳畔。
“求我。”
江泠月仰望着眼前的男人,无比顺从:“求你,求求你老公。”
孟舒淮满眼兴致,愉悦打量着她。
“求我什么?”
江泠月攀住他手臂,跪起身靠近他耳边说了四个字,孟舒淮唇边这才浮现浅淡的,满意的笑意。
小鲸鱼卷着浪花滚落,她终于得到孟舒淮,短暂的分离让她更加思念,每一分每一寸都让她痴狂
孟舒淮到底是顾着江泠月明晚的演出,再是思念,他也逼着自己克制。
得到满足的江泠月双颊绯红,一从浴室出来就羞得藏在被子里不肯看他。
孟舒淮吹干了头发,躺上床将她抱在怀里,江泠月背对着他,拽着被子蒙住了脸。
孟舒淮忍不住笑:“刚才求我的时候可没见你害羞。”
江泠月转过身来,往他怀里钻。
“你!坏蛋!”
孟舒淮摸到她刚才被打的位置,柔声问:“疼么?我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江泠月唇边漾起甜蜜的笑,抵着他胸膛摇了摇头。
那时候的粗暴和这时候的温柔,她都非常喜欢,但她不想开口说。
只是这高兴是高兴了,Garyson的事情要怎么办?
她又猛地抬眼看孟舒淮,着急问:“和Garyson那些绯闻要怎么办?你有没有让他澄清?”
孟舒淮觉得好笑:“你让他澄清?澄清什么?说你和他是朋友?他身边那么多女明星,他可跟谁都说是朋友,你让他澄清什么?”
“那要怎么办?”
江泠月哭丧着脸,既烦恼又自责。
孟舒淮凑近亲了亲她的唇,安抚道:“明晚我陪你去演出。”
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主动公开她和孟舒淮的关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江泠月想。
她温柔吻着孟舒淮,轻说了声“好”。
89.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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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下了一场小雨, 雾阁云窗,视线所见一片朦胧。
江泠月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翻出来孟舒淮向她求婚的那枚钻戒戴上。
刚从浴室出来的孟舒淮正好看到她戴戒指的这一幕, 江泠月一抬眸,瞧见孟舒淮沉静打量的一双眼,她忽然心虚笑道:“昨晚演出之前才摘下来的。”
孟舒淮随意擦了擦头发, 抬手一撩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看江泠月拼命掩饰的样子莫名想笑:“我也没问你为什么要摘,你心虚什么?”
他靠在门边, 语气不明地问:“总不能你真是为了避什么嫌?”
“哪有?!”
江泠月一口否定道:“我们都快结婚了,还避什么嫌?”
她走上前,拉住孟舒淮的手放在自己腰后,主动踮脚亲吻他的唇, 又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 结果越解释越糟糕。”
孟舒淮顺手一拍她屁股, 催她去换衣服,早餐马上送来。
昨夜的绯闻一经发酵, 那些敬业的狗仔在远扬的酒店楼下蹲守了一夜,就等着今天拍她和Garyson同框。
江泠月听到酒店经理在向孟舒淮报告狗仔蹲守的事情时, 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她忍不住吐槽:“我要是真和Garyson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放着他家的酒店不住,非要绕个远跑到远扬来住?”
孟舒淮挑眉, 笑得不明所以:“也许以为你们避嫌呢。”
江泠月噤了声。
一提到避嫌这个词她就哑口无言。
她端着咖啡小口小口地抿, 那双眼睛看似盯着地面,实则一直小心观察着孟舒淮。
虽说孟舒淮有能力让这些莫须有的绯闻消失, 但他昨晚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已经发布的新闻他没有联系删除,只是控制了新的虚假消息再有热度, 包括在楼下围聚的狗仔,他也没有安排人驱赶。
为了今天的舆论有所转变,他甚至主动联系了港城影响力最大的媒体,准备给他们一个独家。
江泠月判断不了她个人的私事对《伶人》的影响,但就以目前的讨论热度和风向来说,应该是好事。
毕竟他们的作品足够优秀,演员实力也过硬,每一场演出都尽善尽美,《伶人》上演到现在,零差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再有热度加成,没什么不好。
只是这些事情终究还是属于“麻烦事”,她自己是没能力应对的,只能指望孟舒淮。
一起吃完了早餐,孟舒淮就一直关在书房忙碌,本身远扬的事情就很多,他一早起来还要处理昨夜的绯闻,为了能留在这里多陪她两天,他还得提前协调之后的工作,江泠月这一上午都没能跟他说几句话。
午后的雨越下越大,江泠月做好了妆造,轻手轻脚将书房的门开了一丝缝隙。
室内光线很柔和,玻璃窗外雨珠串连成线,孟舒淮背对着雨幕端坐在书桌前,阗黑的眼眸映出电脑屏幕的荧光。
江泠月正在暗中观察,忽地听他清润的嗓音问了句:“你偷偷摸摸的做什么?”
江泠月推开门,忍不住笑。
“习惯了。”
孟舒淮饶有兴致抬眸看她,再一想起他们之前总是互相偷偷摸摸的样子。
说:“那你还是改改吧,以后都不用偷偷摸摸了。”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酒店楼下的狗仔因为这大雨散了不少,差不多到了江泠月进剧院准备的时间,孟舒淮结束了工作,带着她下楼。
雨落不停的秋夜,一张“时尚大片”迅速在各大社交平台传播。
灯火辉煌的繁华都市里,一场大雨洗净尘埃,远处霓虹闪烁,近处雨幕朦胧。
装潢奢华的酒店大门前,一对男女撑着黑伞匆匆走过,宽大的伞面遮去了两人面孔,只见男人西装笔挺,一手撑伞,一手搂住身侧佳人的纤腰。
色彩浓郁的画面里,两人默契选择了一身黑,高跟鞋踩在路面积水中,透明的雨珠飞溅,湿了那双纤白的小腿。
画面定格在两人行走的姿态里,闪光灯突出那枚钻戒的闪耀,让人在第一时间以为,这是哪个珠宝品牌的宣传大片。
都市与夜雨的氛围营造,背景与人物的色彩对撞,男性与女性的刚柔结合,生动的姿态,亲密的关系,珠宝的耀眼,这绝对是一张无可挑剔的优秀时尚大片。
而在这张照片的配文里,也这样写道:“我与我的太太相恋在晚风轻柔的秋季,那晚群星璀璨,月色纯净,让人难以忘记。
我曾同我的太太说,‘月亮就该被星星环绕着’,她很喜欢这句话,我也因此有了这一系列珠宝的设计灵感。
这枚黄钻很漂亮,像满月,是我的求婚戒指。
我很幸运,她答应了我。
后来她问我钻戒是否有命名,我同她讲,是你的名字,江泠月。”
这篇图文一经发出就被广泛传播,昨夜桃色绯闻的主角之一,Garyson在第一时间转发,并配文:“恭喜二哥,昨晚给二哥和嫂子添麻烦了,今晚继续支持嫂子新戏。”
谣言就这样不攻自破,大众的关注点也迅速被转移。
在这张照片里,孟舒淮并没有露脸,但这种神秘更加能激发大众的求知欲,有不少离谱的猜测混杂在其中,但都结束在远扬集团官方账号的转发消息里。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江泠月就是那位传闻中高不可攀的远扬总裁——孟舒淮的未婚妻。
消息一出,江泠月又一次带着《伶人》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话题榜第一,《伶人》达到了空前的热度,这着实令人欣喜。
今晚的回应是温和的,浪漫的,优雅的,无论是江泠月,还是Garyson,亦或是各路媒体,没有任何一方有名誉或是利益的损失,孟舒淮也没有和任何一方闹得不好看。
这就是孟舒淮厉害的地方,无论遇到什么事,他总能给出最漂亮的解决办法。
晚上七点半,演出准时开始,港城剧院并未设有包厢,因此孟舒淮只能坐在台下。
陈墨礼替他安排了舞台侧边第一排的位置,不太起眼,但离江泠月候场的位置很近,他要走动也很方便,但他并不想去打扰江泠月。
他其实很喜欢坐在台下看江泠月的感觉,当她耀眼,当她精彩,当无数目光在她身上凝聚,当她受到万人追捧,他会因为自己拥有江泠月而欣喜不已。
《伶人》是一出基调沉重的戏,有时候孟舒淮也会暗自感叹,像江泠月这样生活丰盛又幸福的姑娘,竟然还能演绎出戏中阿怜的悲凉与绝望,着实令人佩服,在情感的把握这方面,她的确是演员里的佼佼者。
戏很快来到尾声,又到了孟舒淮最不想直面的一幕。
虽说受限于舞台,但江泠月每次往下跳的高度也有六七米,哪怕是知道会有很多安全措施,但孟舒淮还是会有担心,所以每次到江泠月跳戏楼的时候他都选择不看。
一束惨白的追光点亮舞台,江泠月独自站上戏楼,她抬头,绝望地看着光的来源,向着自由的方向笑着落泪。
情绪升起又回落,她纵身一跃。
可就在这瞬间,她听见黑暗中“嘣”的一声,她腰部的威亚骤然失衡,她侧着身子直直摔到了舞台上。
台下一时惊声四起,江泠月却什么都听不到,孤独的一束光照射她的眼,她骤感刺痛,蹙着眉闭眼。
好痛。
好痛。
今晚的观众都是第一次看《伶人》,当他们还沉浸在江泠月精湛的表演中时,孟舒淮已经冲上了舞台。
他虽不愿直面这出戏的最后一幕,但也知道江泠月最后会以仰面的姿势往下跳。
侧身,是出了问题。
江泠月在无数嘈杂的声音里听到了孟舒淮的呼唤。
她睁眼,看见熟悉的脸。
她试图活动身体,却听他制止:“别动,别动宝贝,别动。”
孟舒淮跪在她身侧,半抬着双手,想要碰她,又不敢,他的视线在她身体来回,他在用肉眼观察她的身体状态,害怕会有骨折。
台下观众还不明所以,舞台帷幕已及时落下,同组演员清楚看到了这次舞台事故的发生,他们想要上前查看江泠月的状况却被陈墨礼拦住。
陈墨礼立刻打了急救电话,又赶紧让安保将舞台围住,避免不相关的人员闯入。
江泠月还躺在原来的位置,乖乖听着孟舒淮的话一点都不敢动。
孟舒淮替她遮去了舞台顶部的那束光,她也清楚看到了他眸中的惊慌。
想来她刚才这一摔一定是将他吓坏了,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疼,但在这样的时候,她还不忘记朝他笑。
“我没事的老公,你别太担心。”
孟舒淮紧蹙着眉,深吸了口气问她:“哪里疼?哪里最疼?”
江泠月视线微垂,说:“肩膀。”
她刚才侧身落地,左肩受到的冲击最大,她现在平躺着,不敢动,也动不了。
孟舒淮伏低了身子去检查她的左肩,皮肤表面没有任何痕迹,那只能是骨头。
但肉眼看过去,江泠月的骨骼并没有明显的移位,也许伤势并没有他想象中糟糕。
“忍一忍,宝贝。”
孟舒淮不敢碰她,只能用手轻轻抚过她的发,耐心安抚:“医生很快就到了,再忍一忍。”
江泠月看得出孟舒淮正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刚才这一幕太吓人,她自己都愣了一会儿。
她的肩膀很疼,但她此刻却感觉很安心。
幸好有他在。
“吓到你了么?”她问孟舒淮。
孟舒淮的唇瓣颤了颤,没能说出话来。
江泠月看着他轻笑:“你亲亲我好不好?你亲亲我,说不定就没有那么疼了。”
孟舒淮一直眉头紧蹙,但却在听到她说这句话的瞬间,稍稍一松。
他俯身吻她,却又止不住颤抖。
江泠月知道,他在害怕,在自责。
她刚才摔下的时候他就坐在观众席,他眼睁睁看着她身上的威亚脱落,眼睁睁看着她从高处坠下,明明心急如焚,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感觉好无力。
救护车很快到达剧院,江泠月也在第一时间做了全面的检查。
左侧锁骨骨裂,关节轻微移位,软组织轻微挫伤,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无需手术复位固定。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只是这恢复的过程并不轻松,疼痛几乎会伴随江泠月每时每刻。
医生给她打了止痛针,用固定带帮她固定住了左肩,又拿了一些药,说了很多注意事项,这便让江泠月出了院。
孟舒淮放心不下,提前联系好了私人医生,申请好了航线,打算明早就带江泠月回家。
今晚的演出事故迅速登顶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热度居高不下。
不少人指责剧院方疏忽,剧组安全措施不到位,要求剧院立刻调查事故原因,并及时公布结果。
江泠月收到很多陌生网友的关心和祝福,她为此欣慰的同时,也忧虑。
她受伤了,《伶人》怎么办?
90.水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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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泠月这一晚注定难眠。
止痛针的药效消退之后, 肩部的疼痛汹涌来袭,让她坐立难安。
午夜已至,孟舒淮好不容易才哄着她躺下, 但肩膀的疼痛让她焦躁,特别是一想到《伶人》的未来,她睡意全无, 又独自起了身在客厅来回踱步。
《伶人》能有如今的成绩实属不易,包括这次文化交流的机会也非常难得,他们本可以凭借这次的热度和好评向着戏剧奖冲刺, 却因为一场意外被迫中断。
她很内疚。
陈墨礼已经调查过今晚的事故,威亚老师是他们自己人,和江泠月配合了很多次,今晚的操作也没有什么问题。
是她身上的安全扣有松动, 导致右侧钢丝骤然脱落才让她失衡下坠, 虽说她身上还有一根钢丝牵着, 但受力不均会影响人和设备的反应速度,威亚老师最终也没能将她拉住。
好在地上铺有一层薄薄的保护垫, 稍微起到了一点缓冲作用,这才没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 她这锁骨没个两三个月很难痊愈, 若是剧组跟着她休息两三个月,那之后的《伶人》还能重回巅峰吗?
她没办法确定。
孟舒淮从浴室出来看到床上空空如也, 他在瞬间慌了神, 着急喊了一声:“泠泠?”
江泠月反复做着深呼吸,孟舒淮听见她的动静, 赶紧往客厅去。
客厅没有开灯,江泠月独自站在落地窗前, 港城的夜色繁复华丽,灯火映照这空旷的房间,她的身影单薄脆弱,像浮在夜空中,摇摇欲坠。
“宝贝,哪里不舒服么?是不是很疼?”
孟舒淮来到她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腰往怀里带。
江泠月气息不稳,情绪在心内翻涌,在靠近孟舒淮的瞬间,她控制不住轻声啜泣。
她埋头抵在孟舒淮还潮热的胸膛,难过发问:“我是不是很没用?”
孟舒淮的心猛地一抽疼,轻轻拥住她道:“当然不是,江泠月那么厉害,连我都佩服,怎么可能没用?”
“可是”
江泠月抽泣着,说:“可是今晚的安全扣是我自己扣上去的,一定是我赶时间,没有认真检查,这才导致了意外发生,这都是我疏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要这样怪你自己?”
孟舒淮略俯身看她,托起她下颌,温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轻轻吻她的唇,再一次告诉她:“陈墨礼不是已经调查出结果了么?是设备本身松动,并不是你的问题。大家都很担心你,盼着你能好,你这样半夜不睡,起来自己一个人内疚,还不开灯,万一再伤了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江泠月怔怔望着眼前人,尽管光线昏暗,她还是看到孟舒淮眸中郁结不散的心疼。
“可是”
“别再说可是了宝贝。”
孟舒淮直接打断她:“我了解你的处境,也清楚你的忧虑,但你要记着,是因为有你,才有《伶人》,是因为有《伶人》,才有你如今的团队,他们因你而存在,为你欢喜,更为你忧。”
“时间没办法倒回,意外发生了,大家都应该积极应对,你首先要对自己负责,才能对《伶人》负责,对喜欢你的观众负责,只有你好起来了,他们才会真正安心,你明白么?”
江泠月抿住唇,忍住了眼眶的泪。
她重新靠在孟舒淮胸膛,低落地问:“没有人会怪我,对么?”
孟舒淮重复:“没有人会怪你,宝贝。”
他忍住了已经到嘴边的一句话,他的自责,无需她知晓。
吃了药,江泠月重新躺上了床,孟舒淮知道她很疼,也怕她睡着之后会乱动,会睡不好,因此他整夜未眠,一直守在床边,随时关注着她的状态。
第二天一早,孟舒淮就带着她回了家。
江泠月受伤的消息没办法瞒,家里人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担心避免不了,毕竟江家就这么一个宝贝,是孟舒淮亲自说明她的伤情之后,家里人才稍稍放了点儿心。
远在北城的卢雅君却不然。
她现在一门心思想着她这个宝贝儿媳,一听她受伤就心疼不已,当天中午就赶到了南城。
江泠月的卧室不大,家里人照顾不方便,孟舒淮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院儿里养伤。
医生已经替她做过检查,说她只要遵从医嘱,保持好心情静养,很快就能活动,但想要完全恢复如初,还需要后续做好康复训练。
孟舒淮的工作很忙,江泠月也知道他昨晚一直没睡,她身边有外婆和卢雅君陪着,这便让他赶紧去书房歇一歇。
但孟舒淮却跟她说:“晚上陪你一起睡。”
卢雅君还在房间沙发上坐着,江泠月匆匆看过去,果然是和她对视上。
卢雅君忍不住笑:“我还是下楼看看外婆的糖水去。”
江泠月等到卢雅君绕过了阳台拐角才开口:“你怎么什么都说!”
午后阳光太盛,孟舒淮关上了卧室门,回身说:“你是我老婆,我不跟你睡,你要让我上哪儿去睡?”
“不是让你去午休么?”
江泠月微蹙着眉道:“我也没说晚上不让你跟我睡,这不是看你累了才让你休息一下?”
她轻哼了声道:“真是个没良心的,那你别睡了!反正你身体不行,我立刻就能再找一个!”
孟舒淮一双狭长的眸微微眯着打量她,缓步来到她身边坐下。
“这就嫌上我,打算再找一个了?”他问。
江泠月回避着他的视线,目光闪烁着,说:“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舒淮的视线缓慢滑过她半吊着的左臂,忽地凑近她耳边说:“宝贝不听话,可是要挨打的。”
江泠月脸上一热,抿住唇不肯看他。
孟舒淮顺势吻在她脸上,温声说:“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工作,晚点来陪你,好么?”
江泠月听他这话,终于肯抬眸看他,这一瞬的对视,却见他眸中血丝渐显,她拉住他的手任性了一回。
“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她很清楚孟舒淮的倔,在他那里,今日事今日毕,若是有意外事件打扰,再晚他都要完成了工作才肯休息。
这两天孟舒淮为了照顾她基本是把工作停摆,南城这边的公司一天都离不得他,可他已经超过24小时没合眼,她实在担心。
孟舒淮看着她不说话,她抬腿推他去洗漱。
“快点,你不陪我我就去书房陪着你,反正我现在时间多得是,你要忙多久我就在旁边坐多久,坐到你肯休息为止。”
孟舒淮常常追随她四处跑,但她知道,是她离不开孟舒淮。她还想和他白头偕老,若是他年纪轻轻就累坏了身子,那还怎么厮守终生?
孟舒淮抬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又在她唇上偷亲了一下。
江泠月瞪着他,他只好妥协:“好,都听老婆的。”
非得逼着孟舒淮他才肯听话,但只要听话,什么都好说。
卢雅君在楼下看到孟舒淮的卧室关着门,便也没再打算上去打扰。
孟舒淮睡到黄昏方醒,江泠月比他醒得早,却不忍打扰疲累的他,愣是躺在床上守着他睡醒。
看他眸中血丝消退,江泠月这才肯放他去处理工作。
她受了伤,《伶人》无法再继续演出,但文化交流的剧目不能缺少,孟舒淮从昨晚开始就在联系靳嘉木提交备选剧目,尽量不影响上头给的任务。
江若臻下了班,顺路买了山楂给江泠月煮糖水,江泠月一受伤,全家人都围着她打转,生怕她再有什么问题。
本来不娇贵的一个人,也叫她们给养得娇贵了。
晚上周姨和赵阿姨做好了饭菜,卢雅君上楼敲响了孟舒淮的书房门。
卢雅君开了门,孟舒淮的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却下意识在问:“她怎么了?”
卢雅君以前担心孟舒淮跟他姐一样一辈子不想结婚,她平时也没少为他的个人问题操心。
现在有了未婚妻,她这儿子睁眼是江泠月,闭眼是江泠月,开口是江泠月,闭口还是江泠月。
心里念着老婆是好事儿,但她现在还是忍不住要操心。
既然都定下了,这两人的婚事要打算怎么办?
她关上了书房门,走近问孟舒淮:“泠泠如今受了伤,她那戏要怎么办?”
孟舒淮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盯着电脑屏幕道:“等她好了再慢慢恢复排练吧,但应该不急着巡演了。”
卢雅君斟酌了片刻,还是开口问:“你就没想过趁她时间多,刚好领个证办个婚礼吗?”
孟舒淮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移开,卢雅君看他这严肃的神色,又补充说:“这不是怕你们之后忙起来更没时间?”
孟舒淮垂眼,缓了口气道:“她昨夜还因为耽误了演出内疚到睡不着觉,她现在根本没这心思,我也不想给她任何压力,她想努努劲儿靠《伶人》拿个奖,我便不能以婚事为由耽误她。”
“这怎么能是耽误呢?这是人生大事。”
孟舒淮看她,“她还年轻。”
“可你”
后面的话卢雅君没说出来。
她摆了摆手道:“行行行,我也不催了,省得再招你们烦,周姨晚餐做好了,赶紧下来吧,都等你呢。”
孟舒淮拿着手机起了身,跟着卢雅君下楼去看江泠月。
怕在吃饭过程中碰到江泠月,周姨专门给江泠月支了张桌子,孟舒淮走进餐厅,自觉坐到了江泠月身边拿起碗筷伺候她吃饭。
江泠月看了眼旁边桌说笑的家人,自己拿起桌上的叉子说:“我自己能吃。”
孟舒淮给她喂了颗虾仁儿,轻笑:“我知道你能吃。”
江泠月反应了一瞬,随即瞪着他。
两人在这边低声逗趣,那边卢雅君也和江若臻聊得热火朝天。
卢雅君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样和美的家庭氛围,她当晚就给孟震英打了电话,说要在这边小住一段时间。
孟震英自然是不乐意,但他也没什么办法,他心里打得算盘是,他还没去南城看过,改天抽了空也得去瞧瞧。
饭后江若臻送着卢雅君回酒店住,孟舒淮牵着江泠月在院子里转悠消食。
这夜的风很轻,星星也漂亮,院子里金桂飘香,江明鹤正坐在他那株宝贝昙花前仔细观察,推测着开花的时间。
江泠月催着孟舒淮明天正常回公司,他却说已经和崔琦交代好,这两周他都居家办公。
“可我这只是小伤。”
江泠月说:“现在全家人都围着我转,我有心理负担。”
孟舒淮牵着她回檐下,抬手拨开她的长发,靠近她耳边温柔说:“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宝贝,别再让我重复同样的话。”
江泠月知道孟舒淮说一不二,既然他已经决定好,那她再去推辞也没什么用。
况且要说照顾人,家里人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孟舒淮细心。
睡前洗澡,江泠月被孟舒淮小心抱进了浴缸。
从昨晚开始,孟舒淮就已经包揽了她的日常琐事,家里人也没人能插得上手,她们也就默认了江泠月睡在孟舒淮这里。
浴室水汽氤氲,朦胧了视线。
她和孟舒淮有过无数次的亲密接触,但像这样不搀色.欲的赤.裸相见,还是头一回。
孟舒淮用海绵轻柔抚过她身体,她忍不住轻颤,但再看孟舒淮,他却一脸认真像禁欲多年。
江泠月打趣他:“你好像出家人。”
孟舒淮一转眼眸,江泠月正对上那一团纠缠翻滚的欲。
她抿住唇,不敢说话。
耳畔迎来他灼热的气息,他沉声:“我当禽兽的时间还很多,不差这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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