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烛火轻轻摇曳,把丘凉本就因为棉被而略显宽大的影子拉长。
就像一团被束缚住的光,慢慢散开。
落在宋见霜眼里,是有一丝不习惯。
“以后都不走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已经抓到骆囤了?”
丘凉点头:“抓住了,此刻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以甲二赶路的速度,明晚差不多就能把人带回公主府。”
宋见霜闻言,看着面色忐忑的丘凉有些不解:“那不是好事吗,你怎么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
难不成还真长出尾巴了?
念头一闪,她无奈笑笑,差点被这个傻子带沟里去了,人怎么会有尾巴。
倒是有些志怪小说里会这么写,但也都是天生就有尾巴,半路长出来的,闻所未闻,再离谱的小说都不会这么写。
丘凉面色微沉,认真地看着宋见霜:“我不是担心骆囤,我是担心你接受不了。”
她没长犄角,也没长尾巴,但她长翅膀了啊!
前世的她到底做了什么,那个蠢/鸟都轮回转世了,还不忘坑她一把,还是自己坑自己!
宋见霜望着她片刻,心里的不解更甚:“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为何会接受不了,又接受不了什么?”
丘凉闭了闭一下眼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长了翅膀,你会怕吗?”
这个女人会怕吗?
是个人都会怕的吧。
可她除了宋见霜还能信任谁,此刻除了宋见霜,她不敢见任何人。
宋见霜拧眉,而后伸出手。
丘凉直接跳了起来,再次躲开:“宋见霜我是认真的,你怕不怕倒是给个痛快话。”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宋见霜语气淡淡,脸上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不喜欢这个玩笑,她想看棉被下的丘凉到底有没有受伤。
丘凉这才意识到宋见霜一直没信自己的话,她肃了肃脸色,无比认真道:“我真的长出了一双翅膀,你若是怕,我马上就走,绝不惊吓于你,你若是不怕,我就留下来,先在你这里躲一躲。”
她真的被前世的自己,被那个蠢/鸟坑惨了。
她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宋见霜蹙眉:“所以你是说真的?”
“当然,千真万确。”
“好吧,那我不怕,现在可以让我看了吗?”宋见霜又伸手。
丘凉拧了拧眉,躲开:“你真的不怕?”
她怎么不太信呢,总觉得这个女人还是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万一没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直接吓晕过去怎么办。
万一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她们还怎么成亲!
宋见霜淡淡回了两个字:“不怕。”
左右不管长了尾巴还是长了翅膀,丘凉都还是丘凉,是她的心上人。
丘凉不信:“你发誓。”
宋见霜勾了勾唇:“我发誓。”
丘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两手一松:“那你看吧。”
棉被落地,五彩斑斓的翅膀扬在房中,气氛霎时静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丘凉悄悄睁开了眼睛,一下就看到宋见霜在反复地闭眼,睁眼,再闭眼,再睁眼。
丘凉:“…”
“你怕了。”
“我没有。”宋见霜下意识地反驳。
丘凉无语片刻,叹了叹:“别眨眼了,你没看错,我真的长了翅膀。”
宋见霜又闭闭眼,脸色有些僵硬。
丘凉立时委屈上了:“你就是怕了。”还搁那闭眼呢,不就是不愿意相信吗。
这个女人,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了,还嘴硬。
宋见霜抿了抿唇角,凑近:“我就是有点震惊,你这翅膀…还挺别致的,我能摸摸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丘凉是在捉弄自己,但看着又不太像。
这么大的翅膀,长在人身上都能垂地了,还那么逼真。
关键是此刻被丘凉张开,那么生动地扬着,不似作假。
丘凉嘴角抽了抽,她还以为这个女人会怕得晕过去,结果,一张口竟然问能不能摸一下……
不等她说话,宋见霜素手伸出,轻轻抚了抚那纤长细密的羽毛。
手感尚可,宋见霜脑中闪过第一反应,而后揪起一根羽毛拽了拽。
“嘶,疼!”
丘凉顿时跳脚,目露控诉,这个凶残的女人,果然有特殊/癖/好,以前都是扭她的腰,现在更过分,直接揪她的毛!
宋见霜眼底难掩诧异:“你有感觉?”
丘凉瞪眼:“当然有感觉,就跟我自己的胳膊一样。”
废话,这是从身体里长出来的,有血有肉,又不是镶上去的铁、木。
宋见霜仔细打量了一番,又伸手摸了摸:“那你会飞吗?”
丘凉摇头,随后又点头:“我不确定,还没试过。”
不过,这个女人的关注点是不是偏了?
宋见霜的关注点果然偏了,又问道:“那你能把翅膀收回去吗,这样出去恐怕不妥,毕竟大家都是人。”
“我就是收不回去,才跑你这里躲着。”丘凉翻了个白眼,还是有点怀疑,“你真的一点都不怕?”
这个女人的胆子也太大了点,连人长出翅膀这么诡异的事都能接受良好。
还有,什么叫大家都是人?
她也是人好不好!
宋见霜手指戳了戳柔软的羽毛,嘴角微微上翘:“为何要怕,难道你长出翅膀就变成鸟了,还能把我当虫子吃了不成。”
不管丘凉变成什么样,都还是丘凉,顶多就是看起来有点…嗯,不同寻常。
丘凉嘴角微抽,倒也不至于。
她没见过像宋见霜这样的美女虫,也不舍得吃……
不对,思绪被拐偏了。
丘凉稳了稳神,问道:“你说以后怎么办,我总不能天天顶着这么一双翅膀吧,还怎么见人啊。”
宋见霜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丘凉的翅膀,也逐渐冷静下来。
这是个问题。
而且很棘手。
骆囤一进京,以文安公主的能力,必能撬开他的嘴。
届时少不了要有苦主当堂听审,丘凉身为丘鸣端的女儿,当然不能回避。
“你这副样子,可有被外人看到?”
丘凉老实答道:“只甲二一人看到过。”
宋见霜眉宇微松,甲二是个事少的,还是文安公主的人,信得过。
那么……
“装病吧,从今日起你便在我这里养病,直到这翅膀消失,再出门见人。”
“那要是一直不消失呢?”丘凉下意识地问道。
宋见霜朝她一笑:“那你就只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了,日日夜夜只能与我相对。”
丘凉眨眨眼,莫名觉得这个提议还不错,若能日日与宋见霜相对……
她竟然可耻地心动了!
嗯?不行。
“那我娘呢,总不能也躲我娘一辈子吧。”
宋见霜笑笑:“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推脱不过,你就躲被子里,只露个脸,跟伯母说说话也无伤大雅。”
丘凉看着她扬起的唇角,清澈带笑的双眸,忍不住心中一荡,思绪又偏了。
她不自觉地张开双臂把人搂住没想到一双翅膀也跟着合上直接把宋见霜裹了个严严实实。
宋见霜整个身体都被她裹在怀里一时愣住了。
这感觉……
就像是被一张蛛网罩住了一样而丘凉就是那吐丝的蜘蛛精……
丘凉见她出神眼眸幽幽转深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怎么办这翅膀太碍事了以后还怎么与你入洞房。”
不仅手不方便连嘴都方便了因为这么大的翅膀躺床上就把位置占满了哪还能做别的事。
宋见霜嗔了她一眼伸手想去扭她的腰却发现自己被裹得太严手都抬不起来。
“胡言乱语那样更好省得你不老实。”
丘凉眼眸更深意有所指道:“我是不方便了但你可以主动啊而且我觉得这羽毛挺柔软的你要不要试一试…唔。”
羞人的话落在耳边宋见霜偏还没办法伸手阻止干脆一仰头封住了丘凉的嘴。
丘凉眼神瞬间兴奋起来这可是宋见霜第一次主动亲她啊还是在这种时候!
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个女人果然有特殊/癖/好莫不是在那方面喜欢追求刺激?
她心底微动当即就把人抱起来往床上冲。
宋见霜糊里糊涂地被放到床上待看到丘凉因为翅膀一时找不到好的角度上/床时忍不住笑了笑。
丘凉急得小心思乱转忽而眼睛一亮:“不然我们去桌上?”
宋见霜笑容一僵默默吐出一个字:“滚……”
丘凉干笑两声:“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在床上主动也是主动桌子也就凉了点大不了我们铺床被子……”
“闭嘴你自己睡桌子吧
再胡言乱语就出去当鸟。”宋见霜一脸羞恼伸手扯下了床幔这个登徒子越说越离谱一点也不知羞。
半晌没听到动静她不由又心生担忧掀开床幔看去。
就见丘凉翅膀一扇一扇的留意到她的视线神情激动道:“我觉得或许真可以飞起来像鸟一样你要不要试一试?”
宋见霜咬了咬唇角一字一顿道:“试什么?”
这个傻子若再敢胡言乱语她就把那恼人的翅膀一剪刀给剪掉。
丘凉兴致勃勃道:“我抱着你飞一飞啊说不定能上天呢。”
宋见霜愕然片刻后放下床幔:“你想飞就尽管去吧小心被人当成鸟打下来我睡了。”
丘凉不死心道:“真的不试一试?”
“不试。”宋见霜毫不留情地拒绝她怕摔死自己。
“宋见霜试一试嘛?”
“闭嘴再多说一句我就叫人来抓妖怪。”
丘凉磨牙:“你才是妖怪你全家都是妖怪。”
宋见霜轻笑一声:“我全家只有你是妖怪。”
丘凉:“…”这个可恶的女人!!
第132章
见宋见霜真的没有想试一下的意思,而且还不搭理自己了,丘凉默默扯了扯地上的被子,直接躺了下去。
翅膀一拢,把自己捂了个严实。
真别说,还挺方便,一点也不觉得冷。
这时,宋见霜似是不忍,柔声问了句:“要不要到床上来睡,外面冷。”
丘凉没好气道:“不用,别让我这妖怪吓到宋大小姐。”
……宋见霜抿了抿唇,见她躺得还挺舒服,再看那厚实的羽毛,行吧,是她浪费情绪了。
待到两人睡去,已经到了后半夜。
天才刚亮,宋见霜就悠悠醒转。
她起身下床,扫了眼地上睡得正香的丘凉,随手扯起被子,往上面一盖。
从头到脚,盖的相当体贴。
丘凉睁眼,一把掀开棉被:“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想谋害我。”
把她的头都盖上了,万一闷死她咋整。
宋见霜神情慵懒地瞥了她一眼:“你最好少说话,若是被人听到了,少不得麻烦。”
毕竟按照正常速度,丘凉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京城。
丘凉嘴角微抽:“谢谢提醒。”
想的真周到,不就是不想听她说话嘛,她还不想说呢。
宋见霜见她老实了,收拾一番出了门,还不忘把房门锁好,免得小丫鬟不小心进来再瞧见丘凉,那就真的要抓妖怪了。
早饭后,宋夫人忍不住朝女儿吐槽道:“明日就大年初一了,丘凉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姨母也是,一直赖在丘宅,都除夕了,也不见个人影,还有你爹那个糟老头子,见天的让你大哥抱着孩子在外面晃悠,忒烦人了。”
这个家,真是一个让她省心的都没有。
“娘亲辛苦了。”宋见霜神思不属地敷衍一句,端着饭菜就想回房,那个傻子还饿着呢。
“霜儿你这是?”宋夫人满头问号,女儿方才不是跟她一起用饭了吗,怎么还端这么多吃的回去?
宋见霜眼神轻闪了一下:“我还有些饿,想回去再吃点。”
“在这里吃呗,又没外人,谁还敢嫌你吃得多咋地。”
“我还是回房吃吧。”
宋夫人没有多想,又道:“那你赶紧吃完随我回府一趟,你小侄女今日满月呢,咱娘俩于情于理都该回去喝个满月酒,毕竟孩子没做错什么。”
宋见霜点点头,回去放下饭菜,跟丘凉交代了几l句便又关门落锁,回到大堂。
宋夫人看着眨眼间就回来的女儿:“这么快就吃好了?”
女儿什么时候吃饭这么快了,难道是要成亲了,紧张的习惯都改了,不细嚼慢咽了,改狼吞虎咽了?
方才瞅着挺正常啊?
宋见霜平静道:“我又不饿了,先回府吧。”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短时间内撒这么多的谎,不仅心累,还心慌。
宋夫人心底疑惑了一下,转瞬就抛到了脑后:“走吧,顺道叫上你姨母。”
宋府,宋监正一大早就不时望着门外,回到正厅也没心思操办孙女的满月酒,满脑子都是夫人和女儿会不会回来。
宋望雷抱着孩子,脸色焦急:“爹,孩子的名字还不起吗?”
宋监正不以为意道:“让你娘给她取名。”
宋望雷抿了抿嘴,不吭声了。
褚杉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小声嘀咕:“那娘要是不回来,就不给孩子取名了吗?”
爹也太过分了,满心只有娘和小妹,根本没有他们一家三口。
这时,江姨娘捏着手绢,满脸痛心道:“老大媳妇,你别催老爷了,老爷心里正难过呢。”
宋监正闻言,不由斥责了一句:“多嘴。”
江姨娘眼角一红,委委屈屈道:“妾这不是不忍见老爷被责怪吗,老大媳妇不知道孩子是个哑的,还总难为你,妾看着不好受。”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是个哑的?”褚杉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忙问道。
她原本是不想搭理江姨娘的,一个妾室,就是再得公爹疼爱,也是个妾,这个家哪有妾说话的份。
但江姨娘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太过惊骇,让她忍不住求证。
江姨娘头一低,肩膀抖了抖,直接嘤嘤哭了起来。
手帕遮住的眼睛里却一片讥笑,真是苍天有眼,正室长子的第一个女儿是个哑巴,哈哈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当场多吃了半碗饭。
这么好的消息怎么能藏着掖着呢,当然要让大家都知道才热闹。
见江姨娘只顾哭,褚杉急了:“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个话啊。”
宋监正沉了沉脸:“孩子纵使不能说话,也是我宋泰识的长孙女,都给我安分点,一切等夫人回来再说。”
他出狱回来,第一次见到孙女的时候就察觉出了不对。
后来还专门为此起了一卦,又私下请大夫看了看,这才确认自己的猜测,孙女是个天生就哑的。
考虑到老大两口子不着调的性子,他便没有说开,只跟江姨娘唠叨了几l句。
毕竟夫人不在,这个府里能听他说说话的就只有江姨娘了。
宋监正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反正早晚都会知道的,就是可惜了点。
可惜就可惜吧,他宋府也养得起一个丫头。
褚杉喃喃:“不可能,我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一时间,屋里又多了一个哭泣的女人。
宋望雷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虽然没有一举得子,但好歹是自己的女儿,长大了说个好夫家,帮衬一下家里,也算没白养。
没想到女儿竟然是个哑巴,那还能找什么好夫家。
他心里一塞,直接把孩子递给奶娘,转身出去找人喝酒了。
一个哑巴孩子还办什么满月酒,不够让人笑话的,他丢不起这人。
褚杉一看夫君撒手不管的样子,哭得更厉害了,却也一点都没有去抱孩子的意思。
江姨娘暗暗撇了撇嘴,心道真是一对狠心的夫妻。
宋夫人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哭的哭,拉脸的拉脸,一点满月酒的喜庆意思都没有。
宋监正一看到她就站了起来:“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就知道,夫人再生气,也不会不管孙女的。
宋夫人打眼一看,好家伙,一看就是什么都没置办,这是等着她来操心呢。
“大姐,劳烦你带霜儿赶紧张罗一下,别让客人看笑话。”话音一顿,她看向宋监正,“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宋监正惴惴不安地跟着去了书房,一进门就给宋夫人倒茶、捶肩:“夫人,你一回来啊,为夫就有主心骨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宋夫人拿开他的手,开门见山道:“宋泰识,我们和离吧。”
这个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回了。
宋监正脸色一僵,胡子抖了抖:“夫人莫说气话,以后老夫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吗,霜儿的婚事也都由你做主,我没有任何意见。”
宋夫人面色一肃:“宋泰识,我没跟你开玩笑。”
宋监正垂下头,良久抬起头来,眼底似有泪花:“夫人,你我成亲二十多载,儿女双全,又有了孙女,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坎不能迈过去,非要闹到如此地步吗?”
宋夫人毫不客气道:“是我要闹吗,别说什么这把年纪,那把年纪的,老娘可没你显老。”
她眉目飞扬,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的痕迹。
岁月从不败美人这句话,在宋夫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哪怕是到了中年,也不减当年美貌。
宋监正一噎,举着手发誓道:“夫人,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你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一定不糊涂了。”
宋夫人嗤之以鼻:“你的心?你的心从江姨娘进门那一天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宋泰识,你少装深情,我恶心。”
宋监正一听,知道症结还是在江姨娘身上,不由为自己辩解道:“夫人也知道,抬江氏进门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是容妃娘娘的人,为夫如何能拒绝,自打江氏进门,你就一直冷落我,冷落了这么久,为夫可有过半句怨言?”
宋夫人笑了,气笑的:“宋泰识,说话要凭良心,是谁当初求娶我时发誓终生不纳二色,又是谁在我怀着霜儿的时候就抬了江氏进门,我们那时候才成亲几l年啊,你自己发的誓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吗。”
宋监正被骂得抬不起头,还是不肯松口:“我抬江氏进门也是情非得已,夫人你不知我心里苦就罢了,何必总拿这个说事,再说了,世上有几l个男人不纳妾的。”
他自认已经做得很好了,除了不好拒绝容妃抬江氏进门以外,就再也没碰过别的女人。
若换了别的男子,有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不知道要纳几l个呢。
“宋泰识,当初是你说不会纳妾的,你既然做不到就不要答应,早知今日,我也不会嫁你,我不想与你说废话,我们之间就这么着吧。”宋夫人疲惫地揉了揉眉,无心再与他掰扯,直接离开了书房。
满月酒办得并不盛大,宋云庵与宋见霜应对得也及时,但有心人也不难看出宋府的一团糟。
因为宋监正的脸色很不好,宋望雷和褚杉两口子更是没有露面,孩子的满月酒,做祖父的不开心,为人父母的也不出来待客,怎会不引人多想。
待送完客后,宋夫人抱着孩子问奶娘:“老大呢?”
“大少爷出去喝酒了。”
“老大媳妇呢?”
“大少奶奶哭着回娘家了。”
宋夫人咬了咬牙:“行了,你收拾东西跟我走。”
一个个的都不管孩子,她这个做奶奶的管。
“夫人……”见她抱着孩子要走,宋监正忍不住开口唤了一声。
宋夫人皱了皱眉,冷冷道:“你还想说什么?
宋监正嘴角动了动,讷讷道:“孩子还没取名。
宋夫人的脸色顿时更黑了,这次理都没理他,抱着孩子就走了。
路过丘宅,宋云庵又提前下马车去陪庄晗了。
宋夫人暗骂一声不争气的大姐,就知道媳妇,连亲妹妹都不管了。
回到桃宅,她便拉着宋见霜给孩子取名字。
宋见霜想了想,道:“夏日多雷,冬日多霜雪,这孩子就叫闻秋吧,也算迎合了我跟大哥的名儿。
“宋闻秋,这个名儿好,什么夏日多雷的,你大哥那个棒槌才不配,应该是秋凉见霜,你们啊都是我的心头宝。宋夫人吐槽几l句,乐呵呵地逗起了小孙女。
秋凉见霜……
宋见霜不由想起了还躲在自己屋里的丘凉,陪着娘亲待了一会儿便回房了。
熟料,一进门,丘凉就用翅膀把自己捂了起来,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闷了?宋见霜走近,摸了摸她翅膀上的羽毛。
丘凉躲了一下,语调幽怨道:“怎么了,都什么时候了,我也不能出去,你再不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眼瞅着都傍晚了,她就吃了一顿早饭!
宋见霜哑然片刻,弯唇一笑:“是我考虑不周,在宋府耽搁了一些时间,我这就去给你端饭菜。
“哼。丘凉哼唧一声,这才打开翅膀,露出自己的脸。!
第133章
看到宋见霜眉眼含笑的样子,丘凉的表情也严肃不起来了。
“好吧,我被哄好了。”
宋见霜不由错愕,哄?她哄这个人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就说了一句招待不周……
那这个傻子也太好哄了吧!
稳了稳心神,她顺着丘凉的话接了下来:“你开心就好,我去端饭菜。”
丘凉开心地扇扇翅膀,能天天和宋见霜待在一起,她当然是开心的。
就是这翅膀太碍事了,得赶紧想个办法,可是想什么办法呢?
丘凉琢磨了一会,心中微动,她又灯下黑了,不知道可以起卦啊,可以看啊。
想到这里,她往镜子前一站,看着自己的脸,凝了凝神。
片刻后,丘凉眉头紧锁地坐到桌前。
她在画面里只看到了自己,什么都没做,翅膀就瞬间消失的自己。
所以意思是,要她等下去,翅膀会自然消失,还是心里要有什么念头,才能做到?
丘凉心不在焉地想着,宋见霜已经端着饭菜回来了。
“对了,我们以后最好小声说话,我娘把大哥的孩子抱回来了,暂时由卫奶娘带着,就在我们隔壁。”
宋见霜想起小侄女,叮嘱了几句。
孩子觉浅,隔壁又住了卫奶娘,她们不宜说话太大声。
丘凉回神,孩子?差点忘了,宋望雷夫妇是会死的,那孩子后来称宋见霜娘亲。
不过,那是宋见霜晚年孤身一人的情况下。
思及此,她不由悄悄打量了一眼宋见霜,宋见霜晚年还是孤身一人吗?
画面里是她们相携老去的身影。
丘凉心里一定,那宋望雷夫妇呢,孩子还会称宋见霜娘亲吗?
画面里,是宋望雷和褚杉老去的模样,还有宋闻秋长大后的样子,那贺寿图上的落款却还是女儿宋闻秋。
丘凉疑惑了一下,未来果然又发生了一些改变,宋望雷夫妇没死。
想来是因为她收留了大嫂柳氏,导致丘家人被毒死,让宋望雷没了动手的机会,却也因此让他逃过了一劫。
可是不管宋望雷夫妇是死是活,那孩子最终都会认宋见霜为娘亲。
四舍五入,也就是她有女儿了。
好家伙!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宋见霜看丘凉脸色几度变化,不由好奇。
这傻子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丘凉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小橙子的呼喊声。
公主府来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了一块去。
看来甲二应该已经回京了。
宋见霜给丘凉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独自出了门。
回来时,身后跟着甲二。
“丘大人,您回京了就好。”甲二抱抱拳。
他把骆囤和丘四带回公主府,第一时间就去了丘宅,没找都丘凉,便想到了宋见霜这里。
果然,丘凉在桃宅。
此时,丘凉已经披上了棉被,除了宋见霜,她并不想再让别人看到她背着俩翅膀的样子。
“你这一路,辛苦了。”
就这速度,估计是路上都没怎么停下休息。
甲二点点头:“卑职不敢耽误,殿下已经命人对骆囤严加拷问,很快就会有结果,卑职来此,是想向大人请教,殿下问起了您的行踪,卑职不知该不该据实以告。”
“你有心了,就跟殿下说我在桃宅吧,只是偶感风寒,不宜外出见人。”丘凉想了想,不打算再隐藏自己回京的事实。
首先,文安公主那边要有个交代,其次甲二既然已经带骆囤和丘四回京,娘亲那边少不得要担心她的去向和安危。
倒不如就以生病为借口,先让文安公主和娘亲放心吧。
“是,卑职不打搅大人了。”甲二抱拳,临走时,还是没忍住扫了眼丘凉身上的棉被,看来丘大人的翅膀还在。
宋见霜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待甲二走后,她蹙了蹙眉:“若是文安公主知道你在这里,得到骆囤的口供后,必然会进宫面圣,届时万一宣你进宫怎么办?”
丘凉笑了笑:“没事,有娘亲呢,她出面跟我出面是一样的,而且我也不想让娘亲担心。”
接下来她就该卧病在床了,想来娘亲一收到消息就会找来。
听丘凉这么说,宋见霜沉默不语,希望一切顺利吧。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事情顺利得出奇。
天还没黑,文安公主就得到了骆囤的口供,她才进宫没多久,传旨的太监就到了丘宅。
“宣丘鸣端遗孀庄氏,其女丘凉进宫面圣……”
等传旨的太监一走,庄晗在宋云昙的陪同下就赶紧来到桃宅,她们也想到了一起,既然丘凉已经平安回京,没有回家,就一定在宋见霜这里。
听到信儿的丘凉有些无语:“不是都跟甲二说,我生病了吗,公主怎么跟皇帝说的,怎么圣旨上还是带上了我。”
宋见霜瞥了她一眼:“在皇帝和文安公主眼里,比起为生父鸣冤翻案,一点风寒不算什么,你应该说你瘫了。”
丘凉瞪眼:“那我现在说,来得及吗?”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宋见霜无奈笑笑:“你先躺床上吧。”
外面,庄晗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凉儿呢,霜儿,凉儿在你这里吗?”
她语气焦急,脚步也匆匆,幸好有宋云昙在一旁仔细扶着,不然指定摔倒。
宋见霜回眸看了眼床上,确认丘凉已经遮掩好翅膀,这才开门:“伯母别着急,丘凉很好,就是染了风寒,怕回去过病气给您,就先在我这里歇下了。”
庄晗顾不得想别的,下意识就道:“凉儿在哪儿呢,我先看看她。”
身后,闻声走来的宋夫人默默翻了个白眼,丘凉这孩子不厚道啊。
怕过病气给自家娘亲,就不怕过病气给霜儿吗。
亲娘和媳妇,到底是不一样。
在心里腹诽几句,她也跟着走了进去。
怎么说都是霜儿未来的妻子,她这个做丈母娘的也该关心一下不是。
宋见霜跟在三位长辈身后,一起回房看向床上。
丘凉整个人都用被子捂着,只露了个脸:“娘,宋伯母,昙姨母,你们来啦,我身子不舒服,就不起身给你们行礼了,你们快坐。”
宋夫人和宋云昙自觉坐到了桌边,庄晗却直接坐去了床边。
丘凉登时面部扭曲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亲娘哎,压到她的翅膀了!
“怎么了凉儿,是不是不舒服,请大夫看过了吗?”
庄晗一看她表情不对,一边关切着,一边伸手摸了摸丘凉的额头。
嗯?一点也不烫……
丘凉勉强咧了咧嘴角:“昨日就请过了,大夫说只是小风寒,吃几服药,躺几天就好了。”
庄晗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瞧着丘凉的精神头也不像得了大病的样子。
“那你就躺着,养好身子再说,我先进宫面圣,回来再与你说话。”
圣旨不等人,女儿既然生了病,她只能一个人去了。
宋云昙跟着道:“是该赶紧进宫,我陪你一起吧。”
她是两大皇商之首,不用圣旨宣召,也有令牌可以进宫,有文安公主在里边帮衬着,她应该能陪庄晗一起面圣。
丘凉不由心安,有昙姨母跟着,她就不用担心娘亲了。
“那你们快去快回。
待庄晗与宋云昙走后,宋见霜看着稳坐桌前的娘亲,轻声道:“娘,我们也出去吧,让丘凉好生歇息。
说多错多,方才这傻子又说错话了啊。
宋夫人微微一笑:“不着急,凉儿昨天就在这儿了?
还请了大夫?
她一天都没出去,怎么不知道有大夫进门这回事?
丘凉不由看向宋见霜,宋见霜偏头盯着窗户,别看她,她也不知道怎么说。
跟娘亲说那么多谎话,已经难为死她了。
再睁眼说瞎话,她心虚。
丘凉见她躲避自己的视线,嘴角微抽,小声答道:“是。
“那你何时请的大夫?宋夫人面色不改,笑眯眯问道。
看来女儿那些端回房间的饭菜也都是给丘凉吃了。
好啊,这俩孩子出息了,还没成亲呢,就联手糊弄她了,关键是有那个必要吗?
她知道了又如何,她又不会赶丘凉走,她那么善解人意。
丘凉又去看宋见霜,她只擅长装傻,不擅长说谎啊!
宋见霜再次偏头,别问她,她也慌着呢。
宋夫人见她们俩一个比一个沉默,从容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别大眼瞪小眼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老实说说吧。
丘凉愣了愣,直接闭眼,算了,她昏过去了。
宋见霜扫了她一眼,顿时心塞,这个傻子……
宋夫人见丘凉不肯说,缓缓打量着女儿。
宋见霜心底一叹,淡淡道:“不瞒娘亲,我们确实没有找大夫,因为丘凉不是病了,是瘫了,我们怕您担心,才瞒着。
她就说吧,早往重了说,也就不用费这么大力气再编借口了。
宋夫人傻眼:“什么,她瘫了!
丘凉忍不住睁开眼瞅了瞅,随后又眼一闭,好吧,她要瘫了。
宋见霜则点了点头。
宋夫人反应了一下,忧心忡忡道:“瘫了怎么成,那还怎么跟你成亲,不行,你还是跟我一起抛绣球吧。
丘凉呆了呆,这下不敢装昏了。
“伯母,我没那么严重,就是这几天走不了路,很快就能恢复的。
这丈母娘能不能顾忌一下她的感受。
她还躺在这儿呢!
“真的过几天就能恢复?宋夫人狐疑地盯着她的脸,而后语出惊人,“那让我看一看,不然还是让霜儿抛绣球吧,我的女儿不能嫁一个瘫子。
丘凉面色一僵,眼神又瞟向宋见霜,这个女人倒是说句话啊,丈母娘这么生猛,她应付不来啊。!
第134章
宋见霜沉默了片刻,挽住宋夫人的胳膊:“娘,你放心,若丘凉真的不能恢复,我一定陪您抛绣球招亲。”
宋夫人乐了,她也是真的担心,想亲眼看看丘凉的状况,所以才随口戳了两句,没想到女儿这么上道。
当下就顺势站起来,兴冲冲道:“真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定日子,就正月初十,比你们的婚期晚一天,一点也不耽误事儿。”
“好,都听娘的,那我们去商量商量细节吧。”宋见霜弯唇笑着,挽着宋夫人走了,全程没给床上的人一个眼神。
丘凉:“…”
这下好了,生猛的不止丈母娘一个,连宋见霜那个女人也被带歪了。
她揉了揉眉,虽然有些心塞,但总算是不用应付丈母娘了……
外面,走远一些,宋夫人脚步一顿,面色沉了下来:“霜儿,你说实话,丘凉到底怎么了,你们这么瞒来瞒去的指定不是小事。”
宋见霜无奈道:“娘,你真的多心了,她就是腿脚有点不利索,躺几天就好了。”
宋夫人还是不太相信:“真的?”
宋见霜神色认真地点头:“真的!”
宋夫人皱了皱眉,嗔瞪了女儿一眼:“不管真的假的,若是丘凉不能好好跟你成亲,到时候你就给我抛绣球招亲,不然别认我这个娘。”
说罢,她径自出门去了。
今天除夕,明日就是大年初一了,还什么都没操办好,大姐和女儿,老的老的不靠谱,小的小的不省心。
趁着天没黑,还是赶紧把年货置办周全吧。
哎,她真是个操不完心的忙碌命。
另一边,惠安帝听完文安公主的话,又看了骆囤的口供,在太监宣庄晗和丘凉进宫的功夫,先去见了骆囤和丘四。
“朕问你,这口供上写的可都属实?”
他忍着心惊,目光沉沉地盯着骆囤。
依骆囤所言,十九年前,丘鸣端并不是判断失误,之所以屡屡战败,是因为骆囤私下给东岛海寇报了信,这才致使丘鸣端被海寇精准预判下一步行动,次次遭遇埋伏,最后和一众亲兵被困死在战场,还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而骆囤之所以这么做,皆是受当时还是兵部尚书的李家大爷指使,甚至还看到过太后密旨。
许诺他,丘鸣端一死,便为他谋得大将军之位。
自此,李家便顺理成章地掌控十万镇南军,几乎垄断了大半百钺兵权。
若不是出了谋害文安公主的事,惠安帝阴差阳错发落了李家和骆囤,这些人还不得上天!
惠安帝当然知道太后不会造反,怎么说他们都是亲母子,皇位换了别人做,未必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可靠。
但让他当个傀儡皇帝,想必是能做出来的。
毕竟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陛下,臣冤枉啊,都是李家和太后让臣这么做的,臣当年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哪敢不听啊,公主殿下答应会留臣一条命,臣愿意戴罪立功,臣可以当堂指认……”骆囤五体投地,哭着求起了饶,还不忘提醒惠安帝,要留他一条命。
惠安帝闭了会儿眼睛,身子有些发抖,所以是真的。
缓了缓,他挥挥手:“来人,将此贼立即五马分尸。”
“陛下饶命,公主……”骆囤才刚开口,就被侍卫捂着嘴拖了出去。
惠安帝这才看向安安静静的文安公主:“文安,你觉得朕此举可有不妥?”
文安公主垂首:“儿臣觉得并无不妥,与恶贼讲信义,是蠢/人,儿臣不蠢,父皇也英明。”
惠安帝点点头,又看向丘四:“你的身份如何证实?”
丘四忙回道:“回陛下,末将是丘氏旁系子孙,族中故老皆可证明末将的身份。”
“朕想知道,谁可以证明你当年是奉丘鸣端之命暗中潜入东岛的。”惠安帝意有所指。
他在位多年,从未有过昏聩之举,却在李家和太后的蒙蔽下,铸成这么一桩冤假错案,他面子挂不住。
但他的皇祖母、女帝周见鲤曾教导过他,为君者当不惧认错,也不惧改错,错过之后,却不能在同一件事上再出一丁点错。
所以惠安帝愿意全了女儿的心,愿意纠正错误,也因此不能再马虎一点。
不然他有愧皇祖母教导,有愧年少时要做一代明君的诺言。
丘四迟疑了一下,答道:“丘大人曾说她已核查无误,末将相信她可以证明此事。”
除了丘凉,他没有任何可以证明的人和物。
也只有丘凉,对他说有办法核查,且已核查清楚。
就在这时,之前传旨的小太监回来了,却只带回了庄晗,而丘凉则是说染了风寒,正卧病在床。
惠安帝沉吟片刻:“小书子,去,带上御医一起,宣丘凉入宫觐见,朕要亲耳听丘爱卿说。”
书公公低头应下,马上去御书房拟旨了。
一旁,文安公主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丘凉没来?
这么重要的时刻,丘凉怎会因为染了风寒就不进宫,可甲二明明说丘凉只是身体不适,并无大碍。
等一下,甲二的原话是:丘大人偶感风寒,并无大碍,近日不宜见人。
不宜见人…不宜见人…文安公主心中喃喃几声,隐约察觉出不对劲来,染了风寒不至于不能见人!
“父皇,不如让书公公顺道叫上儿臣的护卫甲二,一起迎丘凉进宫吧。”文安公主及时补救了一下,书公公是母妃的人,对丘凉的态度必然强硬,若真有什么隐情,甲二也好从中斡旋一二。
惠安帝面露疲惫,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女儿行事向来让他放心,他也不介意纵着女儿几分。
文安公主便连忙让侍卫去御书房,给书公公传话。
随后,她扶着惠安帝的胳膊,又折回御书房,去见庄晗。
来到御书房外,便看到宋云昙手举着令牌,要陪庄晗一起进去,而侍卫们并没有放行,却也没有动粗,毕竟宋云昙手里拿着的令牌是先帝所赐。
惠安帝见状,倒是很宽容,语气也带了几分熟络:“宋东家也来了,朕与你也有些年未见了。”
说着,便让侍卫退下。
见礼过后,宋云昙才解释道:“陛下容禀,庄晗幽居暗室十九年,一时见不得这等大场面,唯恐惊扰圣上,所以草民才斗胆一起前来。”
说起来,她与这位陛下年纪相仿,彼时女帝年迈退位,先帝继位,在女帝临逝前那几年,曾不止一次带着还是小太子的惠安帝出宫,不是去楼上楼吃饭,就是去秦家酒阁喝酒,与她见过的次数也不少。
惠安帝没有责怪,点点头道:“不必多礼,都坐吧,跟朕好好说说,当年那件事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待听到庄晗是被国师所救时,他不由一惊:“国师?国师为何从未跟朕提起过此事?”
当年将军府被抄家问斩之后,他忙于政务,一阵子都没有召见国师,等到想起来时,国师已经不知所踪了。
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国师却救下了庄晗和丘凉母女二人,可见国师是熟知内情的,那么国师为何不进宫与他说明?
惠安帝不明白。
庄晗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宋云昙似有所悟道:“想必是事关太后娘娘,国师因而有所顾虑,才没有及时言明。”
说到底,丘鸣端只是臣子,而太后却是惠安帝的亲娘,那时候的惠安帝年轻气盛,又有打压世家之意。
纵使是国师,也不敢确信这位陛下是会选择处置太后,还是选择借机杀鸡儆猴、铲除丘氏一族吧。
惠安帝默然,他敢说自己不会包庇太后,但外人却不敢信啊。
他们这边说着话,这边书公公已经叫上甲二赶到了桃宅。
宣完圣旨,书公公瞅着接旨的宋见霜,笑道:“宋小姐,让丘大人进宫走一趟吧。”
宋云昙在宫里,宋夫人又出了门,能做主的只有宋见霜。
宋见霜抿了抿唇,告罪道:“丘凉重病在身,恐不能进宫面圣,还望公公谅解,回明圣上。”
书公公十分体贴道:“不碍事,陛下特意吩咐了御医随行,必不会有碍丘大人的病情。”
陛下要见丘凉,他就必须把丘凉带进宫,就是说破天去,也不成。
宋见霜面色一肃,从容不迫道:“公公有所不知,丘凉如今不良于行,连下床都难,实在是无法进宫。”
书公公脸色一沉,没了笑意:“来人啊,速速抬丘大人入宫,胆敢阻拦者,以抗旨不遵论处。”
侍卫们听令,立时往房间里冲。
“谁敢!”宋见霜往门前一挡,脸上似凝了冰霜。
“宋见霜,你想抗旨不成!”书公公尖着嗓子喊道,来时,容妃娘娘递了话,不必留情面,丘凉越是不方便,他越要强势。
他是奉旨办差,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臣女不敢抗旨,还请公公回禀圣上,丘凉现瘫痪在床,不宜走动。”宋见霜立在门前,面色沉静,吐字清晰,语气里却充满决绝,好似谁想进这个门,就只能从她的尸体上踩过去。
屋内,丘凉听得心惊,生怕那些护卫伤到宋见霜。
她着急地又站到镜子前,盯着自己的脸去看,到底要怎么收起这一双翅膀。
画面里仍旧只有她自己,什么都没做,翅膀便消失了。
丘凉皱了皱眉,在心里一次次默念,收回去…收回去!
翅膀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时,只听书公公喝道:“来人啊,既然宋小姐不肯让,那就帮她让开。”
他知道宋见霜是文安公主的人,不好伤她。
但,把人控制起来,挪个地方,总是行的。!
第135章
宋见霜眸光一凛,瞥见站在最前面、离自己最近的甲二,上去就抽出他腰间的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书公公,我不敢抗旨,也无意与你为难,只请你回去禀明陛下与公主,若旨意不改,我必让行,否则,你们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一袭绯衣,墨发随风,明明是端庄守礼的闺阁大小姐,此刻清冷狠绝的样子却似纵横沙场的女将,因为用力,脖子上甚至有了淡淡的血痕,好似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会自戕当场。
淡定如甲二,这下也不淡定了,他之所以站得离宋见霜近一点,是想着万一这些侍卫没眼力见动手,他好及时护一护,没想到宋见霜这么狠啊。
在剑被拔出去的那一刹那,他有无数种可以拦下的方法,且可以做到不伤宋见霜分毫,但他犹豫了……
迎着侍卫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他默默低下了头。
这下给暗卫们丢大脸了,被人空手夺剑,还是个没有武艺的女子,他为了给丘凉争取时间,真是尽力了。
书公公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虽然受宠,但也没有把握在伤了宋见霜的情况下还能全身而退。
毕竟文安公主可不是吃素的,他再受宠也宠不过皇帝的女儿L。
但这个叫甲二的,如果他没记错,是暗卫出身吧,就这水准?
书公公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道:“怪不得文安殿下让老奴叫上你,原来你是这么个作用。”
甲二立时反驳道:“公公不可妄加揣测,公主殿下对陛下一片赤忱,绝无二心,是卑职有失警惕,我给你个交代就是。”
书公公眯了眯眼睛,并不接话,他倒要看看怎么交代。
宋见霜闻言,不由后退半步,紧紧倚着门,对甲二也提防起来。
甲二是文安公主的人,与丘凉也有些交情,但对上圣旨,她不敢赌。
她一定要护住丘凉,若是让这些人看到丘凉长翅膀的样子,到时候神仙也难救。
丘凉可以天赋神力,却不能以非人的形态出现,没有任何一个上位者允许异端存在,因为民心难安。
甲二握了握拳,看向宋见霜:“宋小姐,你别冲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宋见霜谨慎打量着他,冷冷道:“没什么好说的,今日谁也带不走丘凉,除非让我死。”
她深深地望着甲二,眼底一片幽沉,嘴角紧紧抿成直线,不似在试探,像是要来真的。甲二也相信她会来真的,因而更小心了;“宋小姐何苦?这可是陛下的旨意,不可不遵。”
宋见霜抬眼看着神色小心的甲二,蹙眉:“我此刻抗旨也是情非得已,事后,我自会请罪,眼下却不得不拦。”
为何不得不拦,甲二心知肚明。
他对着宋见霜眨了一下眼睛:“卑职明白,所以你别冲动,我们慢慢说。”
宋见霜心中一动,心底稍稍松懈,面色也缓和下来:“说吧。”
“咱们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不如你先把剑放下来,别伤着自己。”
“不放,除非你们回去禀明圣上和殿下。”
甲二不紧不慢道:“宋小姐说笑了,我们若是回去,抗旨的不就成了我们吗,你先放下剑,想来丘大人也不希望你伤着自己不是。”
宋见霜语气淡淡道:“丘凉怎么想,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宋小姐说的是,卑职又不是丘大人肚子里的蛔虫,当然不知道她怎么想,卑职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事情总要解决的。”
“你知道就好,我也想解决……”
看着他们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就这么聊了起来,书公公嘴角抽了抽,看明白了。
这是演给他看呢。
这不叫僵持,什么叫僵持,总归就是拖着呗。
忍了忍,他没忍住。
“够了,甲二,这就是你说的交代,你糊弄谁呢?”
甲二回过头来:“公公此话怎讲,卑职哪里敢糊弄,这不是在解决问题吗?”
书公公横眉:“有你这么解决问题的吗,我看你是故意拖时间。”
甲二叹气道:“那您说怎么办,万一宋小姐真伤着了自己,谁能担待的起,殿下那边怎么交代。”
书公公气急:“你…你这是强词夺理,陛下可还等着呢,眼瞅着天就黑了,她不放下剑,你还要陪她聊一晚上不成,届时误了陛下的事,我看你能不能担待的起。”
“公公息怒,卑职这就解决。”甲二一脸无奈,转头又看向宋见霜,“宋小姐你也听到了,把剑放下吧。”
“不放。”
“放下吧。”
“不放……”
书公公咬牙,他真是忍无可忍。
“你们…”
“你们这是做什么呢?哪来的狗/东/西,敢逼迫我的霜儿L,老娘跟你们拼了。”
书公公才刚开口,话都没说出来呢,就被一阵抢白,嗓门比他还大。
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妇人冲上前来,随手抽了一个侍卫的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书公公:“…”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被挟持了!
众侍卫:“…”不能怪他们,他们也没想到这个妇人这么生猛啊,竟敢劫持来宣旨的大太监。
气氛霎时一静,书公公反应过来,忙道:“大胆,知道老奴是谁吗,老奴是……”
“是什么是,你个奴才插什么嘴,让你的主子来跟老娘说。”宋夫人暴喝一声,又看向宅子里的下人,“你们都是死人吗,看着小姐让这帮奴才欺负,都给我绑起来。”
下人们面面相觑,心道老夫人您好好看看这些人啊,这是皇帝的人,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绑啊。
“大胆,老奴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是来宣旨的,你们想造反不成!”书公公气得手抖,也可能是被脖子上的剑吓得。
宋夫人手里的剑一僵,拿开了。
不等书公公松口气,就见她剑锋一转对上了自己的脖子。
宋夫人三两步跑到宋见霜身边,横着剑,理直气壮道:“不知者无罪,我又不知道你们是宫里的人,想来陛下也是明事理的,我倒要去问问陛下这是什么道理,我们犯了什么罪。”
书公公面部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下,还不知者无罪,他明明是太监打扮,侍卫们也都是官差打扮,他看这个妇人就是故意的,故意胡搅蛮缠。
“你们…你们真是反了。”
甲二见状,尽职尽责道:“宋夫人,宋小姐,先把剑放下吧。”
“不放。”两人异口同声道。
甲二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这下好了,一个变成了两个,任务难度加强了,不对,应该说问题变简单了。
他更有理由拖下去了。
“宋夫人啊,宋小姐哎,咱们先放下剑,有话慢慢说。”
“说什么说,你们这么逼迫我们孤儿L寡母,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到陛下面前去说。”宋夫人一阵吼。
她就是故意的怎么了,还没进门就看清院子里的情况了。
不管女儿L是出于何种目的抗旨,但她相信女儿L不会无的放矢。
做娘的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当然是帮着女儿L啦。
甲二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您二位算什么孤儿L寡母,一个有夫君,一个有爹,宋监正是死了吗?
书公公已经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跳脚道:“给我把她们统统拿下,有什么事老奴担着。
侍卫们犹豫了一下,齐齐上前。
“我看谁敢,别说我没提醒你们,我乃天子暗卫,殿下近臣,若是受了伤,你们都给我掂量掂量。甲二身子一侧,挡在了宋见霜和宋夫人身前。
不是他说大话,即使他手无寸铁,这些侍卫也打不过他。
只是,他已经在抗旨了,不能再动手,不然就真没办法交代了。
不过,拦着这些护卫,护住宋见霜和宋夫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众侍卫对视一眼,又不动了。
“公公,不然您先进宫禀明圣上?
一个侍卫大着胆子提议。
书公公气结:“你们等着,老奴这就回宫告你们个抗旨不遵,你们等着……
转瞬间,院子里的侍卫一空,跟着书公公回宫了。
宋见霜这才放下剑来,冲着甲二道:“有劳了。
甲二笑笑:“职责所在,殿下让卑职跟来,想必就是为了丘大人方便。
逼走书公公,接下来应该没他的事了。
不管书公公怎样回禀,殿下听到了,自会明白该怎么做。
待甲二走后,宋夫人才一脸后怕地丢了手中的剑:“霜儿L,你没吓到吧,哎哟,脖子都流血了,快去找大夫来。
“没事的娘,只是破了一点皮,我知晓轻重。
“你知晓个P,我看你是真敢伤自己,真是个傻孩子,快进屋,我给你包扎一下。宋夫人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牵起女儿L的手就往屋里冲。
房门应声推开,丘凉已经躺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宋夫人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躺得好,霜差点就没命了。
“娘,别这样说。宋见霜不忍丘凉被责怪,柔柔劝了一句。
宋夫人翻了个白眼,把女儿L的手一甩:“算了,你心里只有她,让她给你包扎吧,老娘不碍你们的眼。
说罢,气鼓鼓地走了。
她也不想埋怨丘凉,但一想到女儿L举剑横在脖子上的情景,她害怕。
她是真的怕……
宋夫人一走,丘凉便连忙下了床,扇开翅膀,手无足措地望着宋见霜的伤口:“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我…我对不起你跟伯母……
“丘凉!宋见霜猛地惊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看脸色是真的惊着了。!
第136章
丘凉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后,意识到什么,反手去摸翅膀,摸了个空。
“收起来了!”丘凉不敢置信道。
这翅膀来得突然,消失得也莫名,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又出现,她有些后怕地想。
“对,你的翅膀消失了。”宋见霜点头,脸上亦惊亦喜,“你方才的心境如何,想到了什么。”
直觉告诉她,翅膀消失的关键在丘凉自己身上,与外物无关。
想到了什么?
丘凉皱皱眉,她不想让宋见霜为自己冒险,也不舍得宋见霜受伤,方才心里恨不得割了这翅膀。
难不成她之前努力的方向错了。
之前她都是在心里求着翅膀快消失,求爷爷告奶奶的,而方才……
丘凉心中一动,凝神默念,翅膀赶紧给我滚出来。
翅膀果然出来了。
她又凝神默念,赶紧消失,不然割了你。
翅膀随即消失了。
丘凉:!!!
好家伙,她果然努力错了方向,这翅膀吃硬不吃软啊。
宋见霜一直安静瞧着,见丘凉似是掌握了窍门,已经收放自如,不由一笑:“好了,快进宫吧。”
也不知道文安公主那边能不能应付得来。
宫里,书公公才刚到御书房门口便往地上一跪,连滚带爬地喊道:“陛下,陛下啊,老奴差一点就不能活着回来见您了……那妇人还拿剑让老奴闭嘴……她们这是抗旨不遵啊陛下。”
惠安帝听他说了一堆,眉头皱了皱,视线扫过在场的人。
庄晗惶恐不安,宋云昙面不改色,文安公主跟着皱起了眉。
“文安——”惠安帝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此事你怎么看?”
文安公主镇定道:“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只听一家之言,未免有失偏颇,丘凉虽是丘鸣端的遗孤,却自幼长在乡野,且是玄门中人,有时候也难免礼数不周,而宋见霜身为她的未婚妻,情急之下护着也情有可原,还请父皇召宋见霜进宫当面对质,孰是孰非,届时自然明白。”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老奴还能撒谎不成,那宋见霜……”
“住嘴,宣宋见霜入宫觐见。”惠安帝打断了书公公的话,递给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书公公心里一惊,不敢说话了。
看来陛下对文安公主越来越宠信有加了啊,这也是好事……惠安帝沉思,小书子跟在他身边大半辈子,必然不会撒谎,那就是宋见霜真的抗旨了。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女儿,悠悠闭上了眼睛。
这天下总要交到女儿手里的,尤其他中毒以后,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惠安帝在心底轻叹几下,心里已经打算轻拿轻放。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因为圣旨才刚拟好,外面就来报,宋见霜和丘凉请求觐见。
丘凉拿着公主府的腰牌,一路来到御书房外。
惠安帝摆摆手,示意让她们进来。
丘凉与宋见霜一起跪下行礼,惠安帝却迟迟没有让她们起来。
“父皇?”文安公主看着垂眸不语的惠安帝,轻唤一声。
惠安帝回神,漫不经心道:“平身吧,丘爱卿,你是如何核查丘四所言属实的。”
一句话就拉回正题,对丘凉病与不病也不在意,对宋见霜抗旨的事提也只字不提,似是有意揭过。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丘凉却把心提了起来。
她迟疑了一下,答道:“臣初听丘四之言,亦无从查证,万般无奈之下,便为他观相,发现他并没有说谎。”
说完,她心里有些忐忑,皇帝虽然已经不止一次见识过了她所谓看相的本事,但此事非同小可,她也不敢确定皇帝是否会信。
忐忑之余,她抬眼看了惠安帝一眼。
惠安帝也正在看她。
视线交汇,有那么一瞬间的沉寂。
惠安帝沉吟片刻,看向文安公主:“事情已经查明,文安你来处理吧,朕乏了。”
意思是,他信了。
“恭送陛下。”众人下跪。
书公公见状,忙上前扶着惠安帝回寝殿,再也不敢提什么抗旨。
皇帝的意思这么明显了,做奴才的再揪着不放,他只会自讨苦吃。
丘凉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
文安公主微笑道:“都起来吧,本宫这就命人拟旨,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丘鸣端一案昭雪,丘氏一族也该重新启用了。
一行人行礼过后,这才走出御书房。
丘凉脚步放慢,走在了最后面,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文安公主。
文安公主似有所觉,抬眉看着她,目露询问。
丘凉忙收回视线,又猛然转身,朝着文安公主拜了拜:“殿下,臣有一言。”
文安公主笑笑:“丘师父不必多礼,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丘凉并没有开口,而是看了眼御书房里伺候的小太监,还有外面的侍卫,以及因此停下脚步的宋见霜等人。
文安公主意会,挥了挥手。
御书房内外的人便撤了个干净,宋见霜也扶住庄晗的另一边胳膊,温声道:“伯母,我们先出宫吧,回去等丘凉。”
四周寂静,文安公目不转睛地看着丘凉,问道:“丘师父说吧,这里除了本宫,没有外人了。”
暗卫也会识趣避开,除非父皇有心,否则无人敢探听。
丘凉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臣方才观陛下的面相,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轻则瘫痪在床,重则…重则性命难保。”
文安公主面色一惊,不自觉地扫了眼四周,声音也沉了沉:“此话怎讲,还请丘师父言明。”
父皇怎么会…还有谁想害父皇,又如何能害得了父皇。
丘凉声音又低了低:“祸起萧墙,在身侧,在枕边,殿下还需早做取舍,臣告退。”
她不是什么有大智慧的人,但也不是傻子。
惠安帝明显是偏袒文安公主的,也变相地偏袒了她和宋见霜。
这样一个心软又英明的帝王,她不忍心。
她若不提醒,容妃便会再次下毒,且成功让惠安帝口不能言,体不能动,即使那样可以让文安公主早早继位,她相信文安公主也不会好受。
做人啊,不能太冷漠,要投桃报李。
惠安帝选择信任她,选择不追究抗旨一事,她便也回给对方一段好意。
丘凉走后,文安公主陷入一阵茫然与惊骇之中。
在身侧,在枕边,父皇的身边人和枕边人……
几乎不用想,她脑子里就冒出了书公公和母妃。
上次父皇中毒,也是这一人。
难道母妃…还不肯停手吗!
她明明已经告知母妃,父皇决意传位于她了啊!
母妃为什么还要对父皇出手……
忽地,文安公主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桌案上的玉玺,那是父皇留给她拟旨用的,用于为丘鸣端平反,为丘氏一族重新步入朝堂。
她手指微颤,提起笔。
而丘凉还没有走出宫门,便被侍卫追了回去。
文安公主手里攥着圣旨,沉沉道:“丘师父,你能在大相国找到国师,对吗?”
丘凉点头,心知文安公主已经有了决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不愧是皇位的继承人,就行事上,可以说是雷厉风行,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而文安公主显然很果断,想迅速破开迷雾,挣一个出口。
文安公主沉眸:“那丘师父随本宫走一趟吧。”
“御林军听旨……”
寝殿里,惠安帝最先收到消息,得知女儿私下传旨,带御林军出宫的消息,他先是一惊,文安想谋反不成!
随后,他又冷静下来,若女儿想谋反,应该先冲进这寝殿,把刀对向他。
惠安帝盯了暗卫片刻,挥挥手:“退下吧,待文安回宫,直接带她来见朕。”
他相信女儿会给他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他对这皇位还要斟酌一一。
希望女儿不要让他失望。
另一边,丘凉跟着文安公主直冲南城,将大相国寺团团包围。
文安公主手举圣旨,朗声道:“御林军听令,大相国寺纠结逆贼,意图谋反……将寺中所有僧人就地格杀。”
话音一顿,她字字用力道:“不留活口。”
大相国寺从前只是一个小寺庙,十几年前才开始逐渐显露人前,一再扩建,因国师失踪,容妃和太后又多次驾临,才被封为皇家寺庙。
可想而知,就是那位神尘主持来了之后,掌控了大相国寺,才有今天的大相国寺。
这寺中僧人多半都是神尘主持的心腹,哪怕有不知内情者,她也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为了母妃,也为了父皇。
为君者当杀伐决断,她注定要欠那些无辜僧人,但她不悔。
“殿下,国师就在神尘主持屋内的地牢中,机关在金钟之上,臣去做一件事。”丘凉拱拱手,虽于心不忍,却也知道救不了无辜僧人。
古往今来,反贼乱党麾下,何尝没有无辜被裹挟的寻常百姓,怪只怪他们跟错了人,谁也不能确定何人无辜,何人不知内情。
以防万一,只有全部诛杀,文安公主不敢赌,丘凉更没有能力去赌。
一旦走漏消息,不说皇家丑闻,就是文安公主也断然不会再有继位的可能……
文安公主两眼直直地盯着火光漫天的寺内,似是没有听到。
丘凉便又唤了一声:“殿下……”
文安公主仍旧盯着火光中的厮杀,这次却幽幽开了口:“丘师父,他不能活,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本宫…你带人去救国师吧。”
她知道丘凉想做什么,她何尝不想留活口,她何尝不想全了母妃的情。
可是,她不能!
丘凉攥了攥拳,领命去了。
她今日已经用光了四次机会,纵使没有用,最多只能救下四人,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而她也笃定,文安公主不会让她救,不是不信,是不敢去赌。!
第137章
丘凉独自来到金钟下,飞身而起,按照之前画面里看到的,找到上面的机关按下。
而后,便径直去往神尘主持的房间。
令她意外的是,神尘主持就站在地牢入口,对外面的喊杀声置若罔闻,似是在等着谁。
“文安殿下呢,这是皇帝的旨意,还是容妃的意思?”神尘眼里盛着冷意,隐隐还夹杂着些痛心。
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日,要么事情败露,死于皇帝之手,要么为了文安,死于容妃之手,但他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他不怕死,从容妃入宫那一日,他就做好了准备,但他怕自己这一辈子都等不来文安的一声“爹爹。”
他只想听文安唤一声“爹爹”,纵使立刻身死,也无憾了。
丘凉盯着他的脸色变化,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出手。
有时候做个糊涂鬼也好。
这不是皇帝的旨意,也不是容妃的意思,文安公主更不是神尘的骨肉。
她原本觉得神尘也是个可怜人,想留他一命,想着或许可以直接把他和容妃一起送出京城,送出百钺,送回他们的故乡。
可文安公主要神尘死。
丘凉没得选,那一点怜悯之心在此刻也显得多余。
容妃若是知晓自己的爱人最终死在了女儿的命令下,也不知是何感想。
片刻后,神尘两眼瞪着倒下,似是死不瞑目。
丘凉仰头,盯着屋梁失神,或许有一日,她也会死吧,毕竟知道了文安公主那么多秘密。
她也不敢去赌未来女帝的心啊。
但在那之前,她要好好地活着,好好地陪着宋见霜,珍惜每一个来之不易的早晨。
而且,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若真有那一日,她会张开翅膀,带着宋见霜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这世间,有谁能做到完全地随心所欲呢。”丘凉喃喃一声,走入地牢。
地牢幽暗,丘凉夜能视物,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国师大人,她在画面中曾见过两次的老者。
鹤发童颜的老者似与她一样,视线不受黑夜影响。
“你回来了啊,师尊。”
国师骤然一笑,眼底满是欣慰,他的师尊终于回来了。
丘凉皱了皱眉,没理会他的话,直接扯断铁链,拎着他的衣领出了地牢,脚步不停,来到文安公主面前。
“殿下,国师已经救出。”
文安公主皱了皱眉,有一瞬间的犹豫,是否把国师也杀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国师就先由丘师父照料吧。”
到底还是没能狠下心。
为君者当杀伐决断,却不能嗜杀成性,父皇希望她做一个仁君,往后她该常怀仁慈之心,勤政爱民,以赎今日的罪孽。
回去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雪花。
国师亦步亦趋地跟在丘凉身后,眼神殷切:“师尊,您还记得徒儿吗?”
丘凉停下脚步,皱眉道:“什么师尊,我不认识你。”
这老头是被关傻了吧,什么师尊,听起来就不顺耳。
国师笑笑,没再说话。
什么师尊?
他幼时也说过这句话。
彼时他还年幼,差点冻死路边,一个像仙子一样的人救了他。
传他占卜的本事,说也算一段善缘。
他唤了那仙子一声师父,仙子却说:“小孩,你该称呼我为师尊。”
“什么师尊?”
“就是你的师父喽,小孩,为师不是此间人,该走了,你有这一身本事也能好好活下去了,有缘再见。”
他眼睁睁地看着仙子飞入天际,那一声“师尊”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此刻,他终于能好好地叫一声“师尊”了。
他穷尽一生,钻研天道,才算出师尊转世,才求到今日的师徒重逢,才算全了这一段善缘啊。
走进后宋街,雪幕中,一顶红色的油纸伞扬了扬。
伞下的人眉眼含笑,莲步轻移,朝着丘凉走来。
丘凉不自觉地扬唇,伸手就想把宋见霜拥入怀中,余光瞥到一旁的老头,她忍下了动作,转为牵住宋见霜的手:“这是国师。”
至于宋见霜是谁,她懒得介绍,她只想赶紧和宋见霜回房。
“见过国师大人。”宋见霜浅浅屈膝。
国师忙拱手:“师娘折煞小徒了,小徒拜见师娘。”
宋见霜微微一怔,眼神扫了扫丘凉,什么情况,她怎么成师娘了?
难道这个傻子收了国师做徒弟?
丘凉嘴角微抽:“他可能被关傻了,见了我就叫什么师尊,别理他。”
“师尊所言极是,不必理会小徒,小徒自有去处。”国师笑道,他也该去找挽澜了,带小徒弟来拜见师尊。
丘凉蹙眉,如果她没有猜错,文安公主的意思是让她看好这个老头,免得他出去胡说。
国师迎上她打量的目光,似有所觉:“师尊放心,我去去就回,绝不给您添乱。”
丘凉点点头,反正这老头就算跑了,她明日也能看到他的行踪,不用太过担心。
国师便又郑重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满天落雪中,鹤发童颜的老者,朝着两个年轻女子卑躬屈膝,看着有点奇怪。
“这老头怪怪的。”丘凉忍不住吐槽一句。
宋见霜若有所思道:“许是你前世真的收了他为徒呢。”
丘凉抽了抽嘴角,她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罢了,先不管她,你就不好奇我跟文安公主说了什么,又怎么救出国师的?”
宋见霜浅浅一笑:“略知一二。”
看到国师,她就猜出来了。
只是不知文安公主后续会怎么做?
文安公主一进宫,便去归还玉玺,向惠安帝请罪。
“父皇,今日说到国师,儿臣便让丘凉起了一卦,得知国师有难,若不及时搭救,今夜便会丧命,儿臣情急之下便直接带人去了大相国寺,求父皇恕罪。”
惠安帝看着她,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只问道:“国师现在何处?”
“国师被幽禁了八年,情况有些不好,儿臣怕父皇担忧,就命丘凉照料着,先回来向您复命。”
惠安帝随意摆摆手:“你心里有数就行,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文安公主依言退下,到了外面让冷风一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除了父女之情,他们之间还是君臣,她到底是有些怕的。
好在父皇没有责怪,父皇是个好皇帝,同时也是个好父亲,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才能不辜负父皇对她的期望。
“文安,你带御林军去了哪儿?”这时,容妃慌慌张张地赶来,面色急切道。
文安公主抬头望去,倏尔笑了:“母妃怎么如此慌张,珠花都歪了。”
容妃闻言,扶了扶珠花,强笑道:“这不是担心你吗。”
“母妃真的是在担心我吗?”文安公主收起嘴角的笑意,转身往芳菲殿走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容妃愕然,快步跟上。
回到芳菲殿,屏退下人,只剩下母女二人,容妃脸上的慌张也缓和了些:“文安,你率御林军去了哪儿?”
“母妃何必明知故问,儿臣带兵围了大相国寺。”
“是吗,你没事就好。”容妃扯了扯嘴角,笑容勉强。
文安公主静静看着她:“母妃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容妃垂首,握住文安公主的手,母女两个的手俱是冰凉,似被外面的冷风吹透了骨头。
容妃嘴角动了动,到底还是没忍住:“你舅舅呢?”
“死了。”文安公主答得干脆。
容妃手一抖,面色铁青道:“谁杀得他。”
文安公主面不改色道:“儿臣杀的。”清理尸首时,让御林军把神尘和那些僧人一并埋了。
容妃呼吸一促,似是差点没喘过气来:“你…你可知道他是母妃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是你的舅舅。”
“我知道他是我的舅舅,但母妃心中真的只把他当表哥吗,我和父皇就不是您的亲人了吗,难道您还想与他双宿双飞不成。”
文安公主字字泣泪,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父皇已经因为中毒伤了身体根本,不能安享晚年,最多只有几年可活,母妃还有什么等不及的。
还有什么等不及的!
这才是她当机立断,不惜造下杀孽的真正原因,因为母妃没有理由再对父皇下毒手,除非……
除非为了早日跟那个人双宿双飞。
容妃死死抓住文安公主的手,声泪俱下道:“你怎么能杀了他,他是……”
“他是谁?母妃到现在还想蒙骗我,想说他是我的生父,好让我愧疚一生不成?”文安公主冷笑一声,“都到这个时候了,母妃还在为那个男人鸣不平,儿臣果然没有做错,他就该死无全尸。”
“你…你这个逆女,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啊。”容妃泣不成声,握着女儿的手颤抖着想松开。
文安公主却用力握紧,不肯松手,双目猩/红道:“您爱我,抚养我长大,我也敬您,孝顺您。但父皇何辜,您若是不愿,当初大可不进宫,可您不该招惹了父皇,还跟那个男人纠缠不清,甚至企图混淆我的血脉,母妃,你若当真是为了我,就不会对父皇下此毒手,说到底,您是为了您自己。”
若父皇被自己的母妃害死,她将一生无法心安。
父皇没有对不起她,更没有对不起母妃,是母妃对不起父皇。
若母妃仍想害死父皇,她会跟今日一样,绝不助纣为虐。
容妃愣在原地,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睛,恍惚间,她仿佛从这一双眼睛里看到了杀意,她的女儿想杀了她……
她的女儿想杀了她……
“啊——”容妃尖叫一声,扑到文安公主身上,发疯地撕咬起来。
文安公主仰头,无知无觉地任她发作。
人这一生,会有许多次取舍。
为君者更甚,每一次取舍都关乎无数条人命。
她想做一个好皇帝,她想秉承心底的公理,那便只有对不起母妃了。
此时此刻,有人跟她做了一样的取舍。
惠安帝撑着病体来到太后的寝宫。
“母后看看吧。”他把骆囤的口供递给太后,“您老了,以后就在这福寿宫里好生颐养天年吧。”
“皇帝,你这是何意?”太后高喝一声,看完那张口供之后,却还是有恃无恐,“哀家帮扶母族,还不是为了让李家以后好好辅佐你,那些乱臣贼子哪有哀家的母族更为拥戴你,他们死有余辜。”
惠安帝笑了,笑着笑着忽而怒瞪双目:“乱臣贼子是你们,死有余辜的也是你们,母后以后就在这福寿宫里吃斋念佛吧。”
“皇帝,我是你娘!你这是大不孝!”太后大怒。
惠安帝低头一瞬,再抬起头来,眼底一片幽沉:“母后,您不要逼朕,您不要再逼儿子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命人看守好福寿宫,不再理会太后的哭喊。
昔日皇祖母的话仍言犹在耳:“惠安啊,你母后是个拎不清的,若她以后犯了错,你不要愚孝昏聩,不要做一个让自己失望的人……”
他没有诛李氏九族已然是开恩,他到底还是没对得起皇祖母的教导,让那些无辜将士枉死沙场……
当晚,一道道圣旨传出皇宫,一并的还有惠安帝的罪己诏。
子时已过,天下迎来新的一年。
丘氏一族的族长捧着圣旨仰天长叹:“是个好年啊,是我们丘氏一族的好年啊,来人,备马,丘氏子孙,随老夫回京复职。”
大年初一的早饭,庄晗和丘凉是在桃宅吃的。
原以为没有什么人来给她们拜年,却不料刚吃完饺子,门口就被人堵了个严严实实,为首的是两位老者。
丘凉都不认识,她正要询问来人的身份,胳膊却被庄晗紧紧抱住。
“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庄晗怔怔望着其中那个身形偏瘦的老者,满面泪水,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那老者笑着招招手:“晗儿,傻孩子,来,让爹看看。”老者明明是笑着的,话一出口却带着沙哑,嘴角也不时往下抖着,似是在极力控制情绪。
庄晗猛然回神,拉着丘凉冲老者跑去,脚下刚迈出,又回头扯住宋云昙的衣袖。
“爹,这是凉儿,这是云昙,你们快拜见外祖父。
宋云昙顿时手足无措,拜见外祖父?
是岳父吧……
丘凉也在一片哭笑混杂声中认了一上午的亲。
她这才知道,外祖父还健在,她还有两个舅舅。
而另外一名老者则是丘氏一族的现任族长,丘鸣端的大伯,是丘凉的伯祖父。
院内,宋见霜望着不停朝人打招呼躬身行礼的丘凉,不由感叹道:“没想到丘凉还有这么多亲人。
宋夫人笑了笑:“这有什么稀奇,世家大族本就子孙多,能活着见面就好。
有些人却还没来得及见面就走了,比如丘凉的外祖母,庄晗的娘得知女儿死在火海中的消息后便一病不起,没两年就去了。
宋夫人想到这里,扫了眼被宋云昙扶着的庄晗。
整整十九年都没有跟任何亲朋联系,真是个狠人啊。
但她也能理解,若换了她生不如死地活着,也不会联系自己的亲人,因为联系了只会给亲人带去忧愁,带去危险。
倒不如什么都自己受着,权当自己死了。
“真好。
宋见霜望着丘凉的身影,柔柔笑道。
“是啊,真好。宋夫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拉着女儿就往后门走。
“娘,你这是要去哪儿?宋见霜不解道。
宋夫人冲着女儿一笑:“去找文安公主,今日就借你跟殿下的交情,求殿下给个恩准吧,老娘也要活得好一些。
宋见霜一愣,隐约猜到了娘亲话里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没有吭声,脚下却没有停。
娘亲和爹爹之间,她始终是站娘亲这边的。
以己度人,若换作丘凉与她成亲没两年,便纳了妾室进门,这个婚,她也是要和离的。
所以她理解娘亲,也支持娘亲。
与其活成一对怨偶,倒不如放过彼此。
只是……
“娘,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今天是大年初一。
宋夫人瞪了女儿一眼:“好事还挑日子吗,要是挑,就更应该挑这样的好日子了。
她是被大姐陪着庄晗和丘凉认亲的那一幕刺激到了,别人都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她才不要一个人糟心,她也要赶紧过好日子。
她还打算等女儿一成亲就抛绣球呢,不赶紧的怎么行。
宋府。
宋监正还以为大年初一,夫人和女儿会带着小孙女回趟家呢。
没想到人没等到,反倒等来了和离的旨意。
大年初一,京城第一个八卦就是他贡献的。
这还是百钺建朝以来头一遭,圣旨和离,他简直没脸见人了。!
第138章
“娘怎么能这样?”宋望雷眉头紧皱,一脸不满。
他以后出门应酬,少不得要被人取笑。
宋监正没好气道:“谁能管得了你娘,你媳妇呢?大过年的还待在娘家,还是世家女呢,一点也不懂礼数。”
好好的年,府里就他们父子两个,江氏母女,算了,一个妾室和一个庶女,里里外外都张罗不清楚,不提也罢。
宋望雷不吭声了,女儿满月酒那天,他去外面喝酒,一时郁郁,就没有回家,还脑子发昏去了花楼。
褚杉本就伤心地回了娘家,也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此事,在他去接人的时候,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还跟着娘不学好,口口声声要跟他和离。
这个年,真是糟透了。
“问你话呢,你哑巴了?孩子还在你娘那儿呢,你不会带着媳妇去看看啊,有你们这样做爹娘的吗?”宋监正气没处撒,一股脑地都冲向了儿子。
但凡儿子和儿媳妇机灵点,借着看孩子的由头多往桃宅走动走动,帮他说说好话,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宋望雷说不出褚杉要跟自己和离的话来,脑子一热,张嘴道:“我要跟褚氏和离。”
宋监正愣了愣:“你说什么?”
宋望雷梗着脖子道:“儿子要跟褚氏和离,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打死你这个混/账,你还嫌不热闹,你想让满京城都看我们宋府的笑话是不是。”宋监正气得揪胡子,看着儿子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他隐约回过味儿来,“你在外面养小的了?”
宋望雷想起褚杉骂自己的样子,岳父和岳母的态度也看着很赞成和离,干脆牙一咬:“是,我在外面有女人了,褚杉这个妒妇犯了七出之条,我要休了她。”
没给他生儿子就算了,还生了个哑巴女儿,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说不定是祖上损了阴德,生不出健全的孩子,他还觉得膈应呢。
宋监正见儿子这个样子,抡起椅子就揍,闷闷打了几下,他突然颓丧下来,怒吼道:“滚,都给老/子滚。”
这个儿子打小就性子倔,一点也不听劝。
夫人每每狠下心来管教,他看着儿子抹泪的样子,总忍不住劝:“别打了,孩子还小,树大自直,由他去吧。”
他以为虎父无犬子,却没想到儿子就是个天生的歪脖子树,根本捋不直。
早知道就该听夫人的,小时候往死了揍,说不定还能把儿子的性子掰回来一点。
夫人说得对,惯子如杀子,儿子这样的就该好好管教,不然迟早有后悔的一天。
夫人啊,哪哪都对,他已经知道后悔了。
宋监正沉沉一叹,那么好的夫人,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他不过是不敢逆了容妃的意思,纳了个妾而已啊。
倘若他当初不答应,容妃必不会帮他谋到监正一职,有师父在,钦天监永远都不会有他的出头之日。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高官厚禄、娇妻美妾的好日子吗?
他做错了吗?
宋监正伸手抹了一把泪,两眼发昏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惠安帝因为患病,今早已经传旨让文安公主监国,容妃疯了,国师也被救出来了。
他到底是没混上从龙之功,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希望师父念在他当初帮着隐瞒霜儿凰女的身份,以此吊着容妃没有对师父狠下杀手的份上,能给他一个善终。
宋监正惶惶不可终日地等着,等到儿子跟儿媳妇和离,也没等到任何发落,甚至连儿子和离这种大事,夫人都没过问一声。
他每天按部就班地活着,却仿若被人遗忘了一般,只有在别人口中的笑料里才会出现。
宋夫人当然没心情管糟老头子和棒槌儿子的事。
得知儿子和离,宋望雷和褚杉都没提孩子,跟忘了有个女儿似的。
她气愤之余忍不住动了小心思。
“霜儿,娘派人去问过你大哥跟褚杉了,他俩都不要孩子,你跟霜儿刚好没孩子,我看干脆过继给你们算了。”宋夫人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
小孙女本就不能说话,爹娘又不认,长大了难免会伤怀,不如直接过继到女儿名下,这样就有两个娘一起疼着了。
多绝妙的主意。
宋见霜有些蒙,倒是丘凉满口应道:“好啊,我同意。”
原来小家伙在未来之所以会称宋见霜为娘亲,是宋夫人做主过继的,真不错,她要当娘了。
“那就说定了,等你们后日一成亲,就去官府更换名碟。”宋夫人抚掌称好,余光扫到立在外面的师徒两个,翻了个白眼,“那俩人怎么办,他们是没事干了吗?”
自从国师拎着齐挽澜认了丘凉这个师尊之后,每天就跟上朝点卯一样,天天来桃宅守着,好似生怕丘凉会飞走似的。
她活了半辈子,是真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人。丘凉拧了拧眉,站了起来。
宋见霜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好好跟国师说,莫要使性子,都要成亲当娘的人了,稳重些。”
丘凉立时舒展眉头,笑道:“好,我稳重。”
话落,她示意国师跟上,两人去了书房。
“师尊,您唤徒儿何事?”国师拱手行礼,一脸孺慕道。
丘凉被他看得牙疼,皱眉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叫我师尊,我才二十岁,你都多大了。”
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头,天天叫她师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老妖怪呢。
国师委屈地撇了撇嘴:“可您就是徒儿的师尊啊。”
丘凉直接没脾气了,好说歹说就是不听。
“行了,随你便吧,你先说说以后怎么办,你就这么赖上我了?”
国师低叹一声:“当年师尊看我孤苦,好心收我为徒,我入朝前周游天下,曾路经西岛,遇到差点饿死路边的神尘和容妃,想着应该效仿师尊,多多为善,便传神尘武艺,又教容妃起卦,授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没想到他们长大后竟贪心不足,一再涉足皇室,还来到百钺欺师灭祖,徒儿自那以后也不敢乱救人了,就收了挽澜和宋泰识,挽澜还好,宋泰识不提也罢,说起来,神尘和容妃也是一对可怜人,可惜徒儿不如师尊您独具慧眼,看得出徒儿秉性良善,没有救错人。”
丘凉听他唠叨了这么一大堆,没听出重点,她合理怀疑这老头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句话。
这是…在自卖自夸?
“你说重点,到底怎么打算的?”
国师腼腆一笑:“徒儿已到天命之年,想多去外面看看,继续周游天下,就是放不下挽澜,这孩子心性纯善,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徒儿想让师尊代为管教一二,徒儿也就能放心去了。”
“你绕这么大圈仔,就是为了让我收留齐挽澜,只要我管他,你就能安心去周游天下了?”丘凉挑眉,她要是不管呢?
这老头还能一直赖着她不成?
国师面色认真道:“那徒儿就不走了,留在京城给师尊尽孝。”
丘凉:“…”好家伙,还真敢赖着她啊。
前世的她到底收了个什么奇/葩徒弟,她能不认吗!
“师尊?”
见丘凉出神,国师又满脸孺慕地喊了一声。
丘凉连连摆手:“停,我答应,我答应还不成吗,你快别叫了,都把我叫老了。”
国师笑笑:“师尊哪里会老,师尊永远年轻…”
“快打住吧,你什么时候走,我敲锣打鼓欢送。”丘凉赶紧制止,这几日她算是领教了,这老头就是个师尊脑,什么都是师尊好,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夸个没完。
她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常常会觉得不好意思,有徒如此,真是她的福气。
国师望着她,仔细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道:“徒儿这便去了,就不劳烦师尊相送了。”
说罢,转身就走,那叫一个干脆。
好像走慢了,谁会留他似的。
丘凉无奈扶额,扬唇笑笑,笑过之后,又有点心酸。
这老头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毕竟是凡人之躯,总有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没有死别也好,就当他一直在外周游天下吧。
丘凉走出书房,跟宋夫人说了一下收留齐挽澜的事。
宋夫人下意识地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正愁忙不过来呢,刚好多个帮手。”
随后,她看向齐挽澜:“齐公子既然住我桃宅,吃我桃宅的饭,那就要听我的吩咐,是不是这个理儿。”
“夫人尽管吩咐,在下莫有不从。”齐挽澜从善如流道。
宋夫人不由眉开眼笑:“有你这句话就成了,走,现在就跟我去买东西。”
她真是操不完的心,本来只置办丘凉和霜儿的婚事,没想到大姐和庄晗也来凑热闹,非要选在同一日成亲。
这俩人阔别了十九年,是挺艰难的,她理解。
可是老房子起火也没烧这么快的,眼瞅着已经初七了,后日就是初九,就不能让她缓口劲儿,一天天地,忙死她了。
目送宋夫人带着齐挽澜出门,丘凉转身就去了宋见霜房里。
“伯母和齐伯伯都出门了。”
宋见霜望着要笑开花的丘凉,也笑了:“我娘跟齐伯伯出门,你乐什么?”
丘凉笑笑不语,直接张开翅膀,收起又张开,意思是她现在都收放自如了,翅膀不碍事了。
宋见霜不由嗔了她一眼:“你这是变戏法?”
翅膀一出来,衣服就被撑破了两处,真是败家。
丘凉抖抖翅膀,直接把宋见霜裹进怀里,盯着宋见霜的唇,眼眸骤然深沉。
“想不想试试?”
她语调深深,意有所指道。!
第139章
宋见霜抬头,在对上丘凉充满暗涌的眸子时,心跳一滞,轻咬了下唇角。
丘凉视线热烈又大胆,盯着她的唇。
那微抿的唇角似不可侵犯的禁地,克制又无比诱人。
“宋见霜,试试吗?”丘凉呼吸沉了沉,语气又轻又低。
气氛一静。
宋见霜眼帘颤了颤,缓缓开口:“试什么?”
丘凉扬眉,低头凑到她耳边:“试一下我的羽毛啊……”
蛊/惑人心的话落在耳边,如恶魔低语,让人听了呼/吸加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压迫感。
“丘凉…不许说了。”宋见霜终于忍不住红了脸。
羞意排山倒海,席卷了她的全身,载着晚霞,染遍白皙如玉的肌/肤。
“试一试如何,我不进去,这羽毛比我的舌头灵巧多了,在外面……一定能有不一样的感受。”丘凉看着脸颊绯红的人,忍不住继续诱/哄着。
“不许说,再说把你羽毛揪干净,烤鸡翅。”宋见霜面色透红,语气又急又恼,羞得失去了平时的镇静,口不择言。
她说着还挣了挣,却被翅膀裹得动弹不得,便只能羞恼地瞪了一眼丘凉。
这个登徒子!
丘凉也在瞪眼,什么烤鸡翅?
“宋见霜,我是凤凰,神兽凤凰,不是鸡!”
这个女人真能气人,这下她也顾不得心底的旖/旎如何盘旋了,满脑子都在控诉。
“凤凰怎么了,你再不知羞胡言乱语,就拔了你的毛,烤凤凰翅。”宋见霜又瞪了她一眼。
会心一击,丘凉呆了呆,成功被击中。
她正想再辩解,突然就反应过来,这个女人莫不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反应过来,丘凉语气恢复了幽沉:“宋见霜,你真的不想试一试吗?”
宋见霜眼帘又颤了颤,羞恼不已:“现在还是白日……”
“那就是晚上可以了?”丘凉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不依不饶道。
宋见霜红着脸,唇角咬了又咬,语焉不详道:“晚间再说。”
丘凉这才收起翅膀,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亲:“那可说好了。”
宋见霜抿着唇嗔了她一眼。
丘凉脸色一垮:“你说的晚间,才刚出口的话怎么就不认了。”
“赶紧回去陪伯母,晚间再来寻我。”宋见霜推着她出去,随后把门一关,双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
这个登徒子,真是一点也不知羞。
门外,丘凉掩了掩后背的衣服,快步回了丘宅。
因为后日就要成亲,按照百钺的规矩,她和宋见霜拜堂前几天是不能见面的,更不能留宿。
好在宋夫人不是那么注重繁文缛节的人,对她来找宋见霜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夫人若是知道丘凉这么想,铁定翻白眼。
她再不注重繁文缛节,对女儿的亲事也不会马虎的。
她之所以纵着丘凉来找女儿,是因为理亏啊!
天知道她大姐那么端庄守礼的人,重遇庄晗之后怎么就没脑子了。
见天地留在丘宅不回来,宋夫人表示很无奈。
自家有个宋云昙天天赖着庄晗,寸步不离。
她总不能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吧。
干脆两个都不管了。
她那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
善解人意的宋夫人在齐挽澜的帮助下终于置办好了所有东西,什么都是两份,丘宅一份,桃宅一份。
届时,两个宅子你迎一个,我送一个,一起办婚事。
忙活完,天也黑了,宋夫人刚吩咐让下人关上大门,就见守门的小跑过来。
“主子,门外有人找您。”
宋夫人挑了挑眉:“什么人,熟人就直接请进来啊。”
守门人一脸为难:“是宋监正。”
这要是一般的熟人,他肯定让人一边通传,一边就把人请进来了。
可这位不是一般人啊。
宋夫人眉头一皱:“打发走,算了,把人请进来,我跟他说清楚。”
话落,她直接起身,站到了院子里,打算就在院中说话。
丘凉摸着黑悄悄来找宋见霜时,就看到了宋监正诚惶诚恐地走到宋夫人面前。
她不由放轻了身形,直接绕到后窗。
宋见霜听到动静,打开窗户。
丘凉跃进来,一把就将人抱住。
“伯母大晚上地还在院子里,紧张死我了。”
她感觉自己跟做小偷似的,有点心惊,还有点刺激。
宋见霜抬手,摸了摸她的眉毛:“我娘怎么还在院子里?”
“坏…咳咳咳,宋伯父来了,俩人在院子里叙话呢。”丘凉话一出口,及时改了称呼。
喊坏老头喊惯了,差点没管住嘴。
“我爹?我们去听听他们讲什么。”宋见霜眼神一闪,拉着丘凉就想往外走。
丘凉脸上纠结了一下,虽然知道宋见霜是故意又转移她的注意力,但宋夫人跟宋监正的八卦,她也也好想听啊。
怎么办!
犹豫了一下,八卦之魂占据了上风。
丘凉直接抱起宋见霜:“偷听人说话哪能走正门,那不就被看见了吗,我带你上房顶。”
她抱着宋见霜轻轻跃到窗外,而后毫不费力地抱着人飞身一起,来到屋顶。
两人趴在房檐上,朝院中看去。
只见宋监正想去拉宋夫人的手,还没碰到,就被一脚踢了个正着。
宋夫人的脚抵在宋监正的肚子上,冷笑道:“宋泰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我也是学过拳脚功夫的,你再敢碰我一下,信不信我踢烂你的命根子。”
端着水盆出来的齐挽澜,一出门就听到了这等虎狼之词,登时吓得手一僵,水盆滑落。
宋夫人转头看去。
齐挽澜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话不经大脑道:“夫人这招金鸡独立不错。”
宋夫人没理他,又转回头来,不等她再说什么,宋监正惊呼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齐挽澜嘴角抽了抽,心道你们聊你们的,别在意我。
但既然被问了,他也不好不吭声,便措辞道:“我是因为师父……”
“他是我请来的,在不在我这里,关你p事。”宋夫人收回脚,冷冷打断了宋监正的话。
说话间,还瞪了齐挽澜一眼:“你老实待着。”
齐挽澜顿时不吭声了,他住桃宅,吃桃宅的饭,要听宋夫人的吩咐。
让他老实待着就得待着,不敢乱动一下。
可他就是出来倒个洗脚水,没想到外面是这种场面啊。
早知道他还不如把洗脚水喝了,也比现在傻待着强。
宋监正压下心中震惊,强笑一声:“夫人,这里有外人,我们还是进屋说话吧。”
师兄方才叫什么?夫人?这是他的夫人!
如果他没记错,师兄以前都是唤夫人“弟妹”的,他们这才和离几天啊,师兄这个狗贼,竟然就登堂入室了,还改了口!
以前装得光风霁月的,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
狗贼,竟然觊觎他的夫人!
宋夫人嗤笑一声:“跟谁外人呢,这里,你才是外人,给我滚。”
宋监正被骂得老脸挂不住讪笑道:“夫人别说气话让外人听了见笑咱们进屋说话吧。”
宋夫人毫不客气道:“我看你挺可笑的我跟你没话说齐师兄才不是外人你赶紧滚。”
一句带一个滚字骂得宋监正想怒又不敢怒只能装可怜道:“夫人你就原谅我吧你要不想进屋我们去外面说也行。”
他厚着脸皮来求原谅可能就这一次机会了哪能轻易回去。
宋夫人想了想点头:“出去说吧我们是该说清楚。”
都已经和离了她没想到这个糟老头子还不死心真烦人。
宋监正心里松了一口气边走边忍不住问道:“夫人你跟齐师兄…你们俩?”
宋夫人不咸不淡道:“我们俩怎么了他是我的人老娘马上就名花有主了你少来寻晦气你个被逐出师门的逆徒少攀扯他。”
身后齐挽澜心底一震脸骤然红透他什么时候成宋夫人的人了?
还有名花有主……那个主是说他吗?
宋监正却是脸一黑出了门就质问道:“夫人你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的人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好啊我说你怎么一心想和离呢原来是早就和他……啊……”
宋夫人收回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管我跟他怎么着跟你有P关系。”
宋监正被踢倒在地
捂着被踢的胸口又疼又闷手抖得说不出话来。
丘凉也带着宋见霜从屋顶转到了墙头默默看着路边的两人。
这时宋夫人又开口了:“宋泰识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你再来找不痛快我见一次打一次。”
宋监正疼的龇牙咧嘴正想开口说话余光就瞥到了不远处的墙上…
那里…是站了两个人?
宋见霜下意识地戳了丘凉一下口型示意:趴下。
趴下?怎么趴就是让她做伏地魔也得有草啊这可是在墙头上。
丘凉心里一急直接张开翅膀搂着宋见霜往上飞。
宋监正看得目瞪口呆手指着她们的方向惊呼道:“鸟…鸟人……”
宋夫人头也不回道:“滚今天就是妖怪来了也没用。”
说罢狠狠瞪了宋监正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桃宅吩咐下人关上大门。
宋监正望着夜空中翱翔的大鸟…大鸟人回不过神来是真的有鸟人啊。
“有妖怪啊!夫人救我!”他猛地爬起来冲着桃宅的大门哐哐敲起来。
宋夫人烦躁地闭了闭眼吩咐下人:“锁好房门他就是被妖怪吃了也不许放进来。”
鸟人?还妖怪当她是三岁小孩呢。
她脑袋被驴踢了也不会信糟老头子的鬼话。!
第140章
半空中,丘凉与宋见霜四目相对,静默了片刻。
“宋伯父不会被吓坏吧…”
丘凉看着还在大喊大叫、不停拍门的坏老头,不确定道。
把人吓傻了,那就是她的罪过了。
宋见霜淡淡道:“无妨,爹爹虽是文官,但经过的风浪也不少,眼下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娘亲心软罢了。”
爹爹下狱,生死不知的境遇下,尚能云淡风轻,安排好一切,又怎会轻易被吓出好歹来。
丘凉闻言,默默在心底同情了一下宋监正,坏老头,这可是你亲闺女说的,不是我不厚道啊。
见丘凉一脸同情的样子,宋见霜抿抿唇,没再说话。
幼时,她不明白娘亲为何对爹爹那么冷淡,长大后,明白了何谓感情,她也就理解了。
同时也选择了站在娘亲的那一边。
爹爹对她好,她必会孝顺爹爹,但娘亲要和离,她也定会支持娘亲。
因为真的爱一个人,是不舍得让对方难过的。
爹爹却不仅让娘亲难过,还让娘亲一天天死了心。
所以,在爹爹心里,对娘亲其实没那么爱……
而娘亲,反而是那个用情过深的人,因为爱,所以介意。
因为爱,所以难过夫君在自己有孕时就纳了妾室进门。
因为爱,娘亲尽管难过,却也没舍得离开。
可也因为爱,娘亲不能接受爹爹口口声声说着情非得已,却在江姨娘进门一年后,有了庶妹。
也因为爱,娘亲才在爹爹时不时就去偏院留宿时,心一点点冷透,再也无法原谅。
直至把年少时的爱意消磨干净……
宋见霜想着这些,手指不自觉地用力,捏紧了丘凉的翅膀。
她不敢想,若有朝一日,丘凉带别的女子进门,与别的女子欢/好,她恐怕不如娘亲。
她不会像娘亲那样傻,苦苦消磨了二十年,才心灰意冷。
她会在一开始便离开,哪怕再爱,也不会接受……
丘凉被捏得吸了一口冷气:“嘶,你这是怎么了?”
瞧着冷若冰霜的样子,好似被什么人欺负了似的。
宋见霜松手,张口又咬了咬她的肩膀,语气别扭道:“你以后若是学爹爹,我就把你的翅膀剪了,双手也剁了。”
丘凉不由笑了:“我还以为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我的心眼太小了,装你一个就满了,别人连一根头发丝都塞不进来。”
她恨不得把这世间所有的好都给这个女人,她舍不得宋见霜委屈半点。
宋见霜嗔了她一眼:“登徒子。”
这个傻子惯会说好话,一点也不知羞。
丘凉低笑一声,搂紧她,又往上飞了飞,直到万家灯火化作星星点点,看不真切。
“宋见霜,八卦也看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办正事了,嗯?”
不等宋见霜反应,她便微微放松翅膀,轻轻俯身。
宽大厚实的翅膀像一个吊床,稳稳拖着宋见霜。
而丘凉居高临下,手刚好能腾出空隙。
宋见霜望着那似烈火一般灼人的视线,呼吸一滞:“别,太高了,我怕。”
这个傻子是疯了吗!
这可是在天上!
一想到下面便是千千万万的人家,宋见霜便觉万分紧张。
那种好似没有任何遮掩的羞/耻/感,几/欲/吞/没了她。
丘凉低头,蹭着她的鼻尖,语气幽沉道:“不要怕,只要你乖乖的,不然,我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呼/吸/交/错,她的眼睛近在咫尺,灿若星辰,又沾着密密的情//欲
宋见霜看着她,眸光温柔:“丘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我不乖,你便会把我摔下去?”
她眉目如画,眼里闪着不知名的兴味,瓷白的脸颊上强作镇定,却隐隐透着红晕。
似羞还恼。
丘凉呼/吸一紧,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宋大小姐不信?那要不要试试看?”
说着,她翅膀一收,只用胳膊抱紧宋见霜。
没有翅膀的阻挡,寒冷顿时袭来,耳边风声猎猎,衣裙被吹拂得没了形状。
宋见霜向来镇定自若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
下一瞬,她便又被翅膀紧紧/裹住。
丘凉笑着亲了亲她的眼角:“怎么?宋大小姐真担心我把你摔下去啊。”
宋见霜睨了丘凉一眼,抿唇不语。
丘凉用翅膀裹着宋见霜,伸手,落在她的衣带上,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轻声道:“行吗?”
宋见霜指尖攥了攥,摇头:“成亲那日随你,可好。”
现在,她真的不行,太羞人了……
丘凉叹气,抱着她缓缓回到地面,回到房间,回到床上。
“那这次可真的说好了,成亲那日都听我的。”
宋见霜“嗯”了一声,便盖上了被子,不再看丘凉。
丘凉拍了拍她的背:“那我回去了啊。”
“嗯。”被子下传来一声闷哼。
丘凉笑笑,亲了亲宋见霜散落在外面的墨发,这才走了。
不过就是两天一夜,她等得及。
她也知道宋见霜矜持怕羞,所以她愿意等,也应该等。
正月初九,宜嫁娶、祈福,是个大好的日子。
天还未亮,宋夫人便来到女儿房中,挥退了下人。
“霜儿啊,紧张吗?”
宋见霜看着娘亲满脸期待的样子,默了默:“紧张。”
其实是不紧张的。
她心里有憧憬,有期待,唯独没有紧张,因为知道要嫁的那个人是丘凉。
而丘凉带给她的是心安,不是紧张。
宋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紧张是正常的,娘当初啊也跟你一样,嫁给你爹那天……咳,不提那糟老头子,总之过了今晚就不紧张了。”
宋见霜点点头。
宋夫人慈爱地望着女儿,嘿嘿一笑:“放心,有娘在,你今晚也不必紧张,看娘给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她说着,从怀里拿出几本小册子,塞到女儿手里。
宋见霜一愣,扫了眼没有书名的黑皮册子:“这是何物?”
宋夫人神情有些鬼祟道:“这是让你不紧张的好东西,趁着花轿还没到,你赶紧看看,到时候紧张的就是丘凉了。”
她真是个贴心的好娘亲。
想当初,给她准备这些东西的还是大姐宋云昙,可恨的是宋云昙那个棒槌准备的一点也不周全,估计是没好意思看就囫囵给她送来了。
轮到了女儿,她自然是十分上心,千挑万选才找到两个女子之间成好事的册子。
而且她都一一看过了,特意选了最详细的几本,保准让女儿不慌。
宋见霜茫然掀开,只看了一眼,便红透了脸。
“娘,这…”
娘亲怎么比丘凉还不知羞,拿这种东西给她看。
宋夫人看着女儿娇羞无比的脸,乐呵呵道:“别不好意思,赶紧看了,记下来,晚上才不会紧张,娘去外面看看花轿什么时候来。”
女儿脸皮薄,她懂。
她那么善解人意,就先避开吧。
主要是她还给大姐准备了一份,虽然宋云昙跟庄晗可能不需要,但谁让她体贴呢。
万一棒槌大姐老房子干起火,只烧自己,烧不到庄晗呢。
她得赶紧给宋云昙也送一份去。
屋里,宋见霜红着脸,又掀开一页,随后猛地合上,塞到了枕下。
她想了想又拿出来,放到了自己随身的衣物里。
或许,该给丘凉看一看,那个傻子有时候没轻没重的……
随后,她便换上喜服,命人进来梳妆。
待到天色大亮,外面锣鼓喧天,鞭/炮声不断。
大红花轿一进一出,宋云昙去了丘宅,丘凉来到了桃宅。
京城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一家两门亲,还是长辈和小辈同一日嫁娶。
听说后宋街两边站满了撒钱的人,那铜钱啊跟不要命似的往路上撒。
一时间,万人空巷,后宋街挤满了贺喜的人。
贺不贺的,主打一个说了好话就能捡钱,这喜气谁不想来沾一沾。
因为两家就隔了几十米,迎亲的队伍直接从丘宅排到桃宅,所以他们就是转了个身,根本就没挪脚,迎亲就结束了。
丘凉满脸傻笑地牵着红绸,刚拜完堂,文安公主到了。
人群呼啦啦地跪了下去,直呼千岁。
不少人心道过不久就该改口了,文安公主现在已经监国了,继位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就该称万岁了。
“免礼,平身,本宫今日来是为了恭贺两位师父大喜,诸位随意便可。
文安公主一席话,给足了丘凉和宋见霜面子,百姓忍不住艳羡,来贺喜的官员也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这两人的分量,未来女帝的师父啊!
入夜,喜烛摇曳,整个房间仿佛镀上了一层浅淡霞光。
宋见霜坐在床榻上,在丘凉掀起红盖头的那一刻,忍不住勾了勾唇。
“宋见霜,我终于跟你成亲了。丘凉傻傻笑着,这一刻,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拥有了世间最美好。
宋见霜没说话,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今晚都听我的?丘凉想起两人的约定,脑中一时闪过十几种姿势,满眼的跃跃欲试。
说到这个……
宋见霜红着耳朵,拿出娘亲给的那几本册子:“你先看完再说。
“这是什么?丘凉接过来翻了翻,随手一丢,“用不着,我会的比这上面画得还多。
她可是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的人,什么没见过。
宋见霜手一滑,捏住她腰间的软肉:“你都会什么,跟我说说是怎么会的?
这个登徒子,私底下一定没少看这等书。
怪不得不知羞,什么话都敢说。
丘凉不吭声,翅膀一扇,灭了满室烛火。
“我都会什么,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丘凉…唔……
“乖,我慢慢地……
“丘凉……
“乖……
“丘凉…我不行了……
宋见霜两眼放空,声音似泣似诉,在柔柔月色中,一再沉沦,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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