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次日,宋见霜醒来时,枕边已经不见丘凉的身影。
她行了醒神,唤小丫鬟进来,问道:“橙子,几时了?丘凉呢?”
小橙子走进来,笑吟吟道:“现在刚到午时,小姐,您要不要再歇一会,主子被公主府的人叫走了。”
虽然小姐成了亲,但小橙子也没改口,主要是若叫夫人,那丘凉也是夫人,两个人怎么区分,还不如跟以前一样。
小橙子决定以后就跟小柚子一起叫丘凉主子,她家小姐则不变。
宋见霜揉了揉眉,什么叫刚到午时,竟然已经正午了。
都怪丘凉,昨夜拉着她不知道试了多少……
还真是会得多……
宋见霜疲惫地坐起身,只觉得全身每一处关节都是酸的,就连手指都没几分力气。
这个登徒子!
若不是因为之前答应了成亲当晚由着丘凉,她必不会如此放纵,那个傻子恢复了神力,根本不会觉得累……
可她却几欲累到昏过去……
宋见霜咬了咬唇,她答应的已经做到了,今晚就让那个傻子睡书房。
不然她以后什么都不要做了,天天累得睡到半晌才醒……
这个登徒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节制!
公主府里,丘凉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而后无声傻笑,一定是宋见霜醒了,在想她呢。
文安公主看着她傻笑的模样,不由也笑了:“丘师父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按理,本宫真不应该打扰你,但此事非同小可,只能劳烦丘师父了。”
她说着,递给丘凉一道圣旨。
从今天起,丘凉就是钦天监的监正了,跟宋泰识那个坏老头职位对调。
而且上任后负责的第一件事,就是测算出适合举行祭天大典的吉日,祭天大典之后,文安公主便会继位。
丘凉点头,当下就看向文安公主的脸,随后眼神微变。
文安公主心下忐忑,上次的祭天大典出了晴天霹雷的岔子,她不会跟父皇一样倒霉吧。
咦?不对,有丘凉在。
应该不会发生那种事。
丘凉神色一凛:“回殿下,臣已经看过,整个正月里都无雷无雨,殿下在哪一天举行祭天大典都没有问题,关键是二皇子。”
“二皇兄怎么了?”文安公主忙问道。
丘凉神色郑重道:“臣算到二皇子会在祭台上做手脚,致使祭台坍塌。”
若按以前的画面来推断,丘氏一族没有沉冤昭雪,兵权仍有部分在李氏一族手中,二皇子会故技重施,假借大皇子之命逼宫,渔翁得利。
如今丘氏一族的武将尽数复职,军权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完全不受李家掌控,反而都倾向于文安公主。
即使这样,二皇子也没有死心,竟然想直接对文安公主动手。
“祭台……”文安公主脸色沉了沉,祭台有十几米高,若是坍塌,她不死也残。
二皇兄啊,她原本想善待两位皇兄的。
丘凉想了想,提议道:“臣以为,与其处处戒备,不如主动出击,就把祭天大典定在后日,当场戳穿二皇子的阴谋。”
文安公主却摇了摇头:“本宫知道丘师父所言最为有效,但本宫不想父皇再看到兄妹相残,也不想在祭天大典上出任何意外。”
丘凉听罢,不吭声了。
好吧,她还是不适合出主意,若是宋见霜在,想必更能领会文安公主的心思,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她还是歇歇脑子吧。
文安公主沉吟片刻,问道:“丘师父可能算出六部中有多少是二皇兄的人?”
她要来一个釜底抽薪,让二皇兄无人可用,孤立无援。
如此一来,她既能全了父皇的父子之心,也能顺顺利利地继位。
不出任何意外,才显得吉利啊。
丘凉蹙眉,一次问那么多人,她还没试过,但可以一试。
“臣需要见二皇子一面,方能一试。”
其实她也可以回家找宋见霜摇卦,但想到昨夜折腾了那么久,还是不让宋见霜忧心了。
文安公主笑笑:“这有何难,丘师父明日上朝就是。”
她虽然监国,但二皇子也还在帮忙料理朝政,只要丘凉提前结束婚假,上朝就能看到二皇子。
丘凉嘴角微抽,心道大意了,早知道她还不如说回家找宋见霜起卦呢。
这下提前二天就开工了,她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丘凉在心底低叹一声,生无可恋道:“臣明日就上朝。”
文安公主笑了:“丘师父放心,本宫会记你一功的。”记在宋见霜身上。
丘凉连称不敢,文安公主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吧,本宫陪丘师父回去,刚好见一见宋爱卿。”
宋爱卿?宋见霜也要入朝为官了?
那她们就可以天天一起上朝了!丘凉压下心底的欢喜,带着文安公主一起回了丘宅。
书房。
文安公主打量了几眼宋见霜,笑道:“宋师父,本宫知你博学多才,且忧国忧民,如今相位空悬,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宋见霜沉思片刻,不赞同道:“此举不妥,臣女既无功名,亦无功绩,不敢担此大任。”
丘凉听得震惊,她还以为文安公主若是善解人意,会让宋见霜去钦天监呢,没想到直接抛出了宰相之位,这位未来女帝也太吓人了,知人善用都没这么大胆的。
文安公主摇摇头:“宋师父的顾虑,本宫自有解决之法,只要你有真才实学,本宫继位以后定能力排众议,先让你在御书房伺候,待到做出一些功绩,便可顺理成章坐稳相位。”
她不是莽撞之辈,在决定结识宋见霜以前,就曾命人多番查探,连宋见霜幼时写过的文章都搜罗了一遍,确定此人可用、能用,才主动接触。
对于宋见霜的才华与抱负,她自认是最了解的。
宋见霜沉默了一瞬,躬身下跪:“若殿下认为臣女可以为朝廷做些什么,不如让臣女去国子监吧。”
国子监负责百钺治下的国子学、太学、各府府学等,专司教化,培养优秀学子。
入了国子监,这一生便只与学问打交道,以教化万千学子为己任,而在百钺,哪怕是官职最高的国子监祭酒也只是从四品,连朝政都插不上嘴。
文安公主绷着脸没有吭声,良久以后,她盯着宋见霜问:“你若拜相,也能过问国子监之事,为了一个区区祭酒,宋见霜,不值得。”
她知道宋见霜想进国子监是为了什么,可她觉得不值,丞相可是正一品大员,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比起任用别人为相,她更信任宋见霜,也更想给宋见霜证明自己的机会。
因为这一路提携与相助,也因为她看到了宋见霜不裹挟任何私心的志向。
宋见霜浅浅一笑:“臣女只想心无旁骛地专司教化之事,臣女此生志愿便是在国子监,在太学,在各府府学、县学,都能设立女学,让天下女子与男子一般,皆可入官学,享受平等的教育。”
她明白道阻且长,但她有一生可以去努力,为之添砖加瓦,不留遗憾。
文安公主怔怔道:“如果你穷尽一生,仍未能得偿所愿,值得吗?”
宋见霜无比笃定道:“殿下,您信吗,我觉得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有那么一天女子皆可入学在自己擅长的、喜欢的领域大放异彩。
文安公主望着宋见霜的眼睛那双眸子含着笑充满向往仿若盛着万丈光芒。
她神思一恍
仿佛看到宋见霜身后有无数人无数个宋见霜千千万万个为之甘愿付出一生的女子。
忽而她笑了她信。
“好本宫相信宋祭酒一定能做到。”
两人相视一笑有君臣之间的欣赏有朋友之间的肯定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旁丘凉默默垂眸在心底道会有那么一天的她比谁都清楚。
在现代每一个女孩子都可以上学有机会从政、有机会从商、可以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而那一天之所以能到来是因为有无数似宋见霜这样为之奋斗一生的先辈。
文安公主走后宋见霜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丘凉挽住她的胳膊柔声问道:“怎么了?今天话这么少?”
丘凉回神笑笑道:“没什么只是遗憾你没来钦天监不能跟你一起上衙了。”
宋见霜嗔了她一眼:“即使不能一起上衙也可以一起上朝一起归家啊。”
丘凉抱紧她:“没错我们可以日日相见宋见霜待我们老去以后就早早辞官吧我想带你去看看这天下。”
看看你为之努力的天下会有怎样的变化看看你这一生是怎样的值得。
宋见霜愣了愣语气揶揄道:“你现在不愿带我去看这天下吗嗯?”
说着她伸出手。
清瘦白皙的手指戳在丘凉背后的肩胛骨上言下之意是这翅膀不用一用不就白长了吗?
丘凉顿时笑开:“有道理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这天下你觉得今晚怎么样我们正值新婚趁着新鲜感还没过应该多做些尝试。”
闻言宋见霜脸颊陡然一红手指落了落扭住丘凉的腰。
“你以后就对我没新鲜感了是吧。”
“嘶…疼我哪敢啊我一辈子都对你有新鲜感等到你老了走不动我也能让你躺着快活。”
“闭嘴不许胡言乱语。”宋见霜羞恼不已忍不住锤了一下丘凉的肩膀。
这个登徒子越来越不正经了真是什么虎/狼之词都敢往外说。
丘凉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眼眸认真道:“不是胡言乱语宋见霜我永远爱你纵使老去也不减分毫……”
“不许说。”
“我就要说我爱你……”
《正文完接下来是超长番外》!
第142章番外一
正月十一,惠安帝在文安公主监国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了朝堂上,命书公公宣读了传位的旨意。
他本就因为中毒,身体大不如前,如今容妃又不知受了什么打击,时而痴傻,时而正常。
正常时不言不语,只抱着他哭,痴傻时宛若稚子,笑着喊他表哥,要带他去御膳房偷吃的。
惠安帝询问过芳菲殿的侍卫、宫女和嬷嬷,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娘娘突然就这样了。
他甚至趁容妃清醒的时候小心问过,可容妃却一言不发,只满脸悲痛。
久而久之,他就不问了。
惠安帝生来便是太子,皇后和妃子都是太后做主抬进宫的,他本就不怎么热衷女/色,对此也无可厚非。
但容妃是例外,他永远都忘不了容妃进宫那日的情景。
少女舞裙翩翩,笑得妩媚又风情。
可他却在那一颦一笑里,在那每一个舞步里瞧出了隐忍至深的脆弱与哀愁。
惠安帝不知道什么叫心动,但他心疼,心疼那个少女眉眼里藏着的忧愁。
他没来由地想对那个少女好。
可惜,他对容妃好了二十年,仍旧没能拂去这个女人的哀愁。
有时候他也会想,或许容妃就是这么一个眉染清愁的人吧。
而今,看着痴傻时,总笑得跟个孩子一样的容妃,惠安帝陡然发现,原来当初的少女也会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
所以他不介意应容妃一声“表哥”,不介意容妃的一切,他还是只想对这个女人好,天天守在身边,寸步不离。
也因此,惠安帝决定早早退位,趁着自己尚能自理,好好陪着他的容妃。
早朝后,文安公主看着又去了芳菲殿的惠安帝,留下书公公在御书房,开门见山道:“母妃当初答应了你什么?”
书公公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木然:“容妃娘娘说,待陛下殡天后,便放老奴出宫。”
惠安帝是宠爱他的,且不止一次说许他葬入皇陵,到了下面仍做主仆,换言之,若惠安帝早死,他是要陪葬的。
他每次都是跪着谢恩的。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下辈子不想做奴才了,他不想做一个没有根的人了。
他更不想为惠安帝陪葬。
唯有容妃娘娘懂她,许他出宫,许他还乡,许他过继子嗣,许他颐养天年,许他做回自己。
“母妃答应你的,本宫都应了,退下吧。”
书公公愣了一下,而后哭着谢恩。
“殿下仁慈,殿下仁慈……”
文安公主摆摆手,命他退下,叫丘凉进来。
“丘师父,你方才在殿上可有看过二皇兄。”
“看过了,臣这就写下名单。”丘凉点头,六部中投效二皇子的人并不多,为首的是户部肖尚书。
六部尚书都是皇帝一手提拔,要么是世家代表,要么是寒门魁首,想拉拢很难。
而二皇子也很聪明,没有去碰最惹眼的兵部,刑部又是大皇子的人,所以他在其余四部中选择了朝廷的钱袋子,户部。
可以想见,二皇子不管是暗中养兵还是筹谋什么,都是不缺银子的。
文安公主看着纸上的名单,笑了:“二皇兄还真是处心积虑,藏得真深啊。”
连钦天监的秋官正都是二皇子的人。
若不是因为丘凉和宋见霜陪她去了大相国寺那一趟,因为李崇淋的昏招,骤然打破了朝堂上格局,事情还真不好办了。
文安公主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丘凉,心道两位师父真是她的福将。
只要这俩人不犯什么谋逆的死罪,她不介意给她们一生富贵和尊崇。
她也相信丘凉和宋见霜不会做糊涂事。
还是那句话,用人不疑,疑人勿用,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人。
写下名单,丘凉就去了钦天监。
如今她已是钦天监的一把手,正四品监正,自然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所以,她直接吩咐众人,凡事都先报于宋监副,也就是坏老头核查,最后她只负责拍板定论就行了。
丘凉心里那叫一个爽,她终于实现做甩手掌柜的梦想了。
坏老头既然是个官迷,那就能者多劳吧,她一定好好重用。
宋监副对此没有表达意见,只求了丘凉一件事。
“丘大人,还请您带我一起回桃宅见夫人和霜儿一面,下官必感激在心。”
他躬着身,语气讨好,还是第一次对丘凉露出这么低的姿态。
丘凉沉默片刻,淡淡道:“宋监副当知好聚好散的道理,本官也不希望有人再去打扰岳母她们的生活。”
这个时候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宋监副胡子抽了抽,差点没忍住吼出一声“老子是你岳父,你跟谁摆官威呢”的话来。
他咬牙忍了忍,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下官并不是去打扰……”
“本官言尽于此,宋监副好自为之。”丘凉直接打断他的话。
她一点也不同情坏老头,对感情不忠,为了权势和地位一再委屈自己的妻女,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下衙的时候,丘凉碰到了一个老熟人。
看到褚宁莲,丘凉不由心生感慨。
她当时看到褚丞相被罢官,李家退亲,是因为坏老头的案子。
没想到坏老头提前出狱,褚丞相却还是没逃过被罢官的命运。
只是这一次更狠了点,直接抄家了。
一朝从金尊玉贵的相府千金,变成身无分文罪臣之女,想必褚宁莲心里也不好受。
褚宁莲却一脸从容:“民女是来跟丘大人道一声谢,就此别过了。”
她马上就跟爹爹一起回祖籍了。
从此远离京城,普普通通过一生。
虽然失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因此不用勉强自己嫁给那个能做她爹的老男人,褚宁莲心里只有如释重负。
她想,这是好事。
她以后会努力去过好这一生,再也不用为了家族利益牺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不用谢,不用谢,褚小姐一路顺风。”丘凉摆摆手,这位曾经的相府千金是真的在谢她吧。
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丘凉回去的时候就晚了点。
一进门就看到宋云昙扶着庄晗站在院中,有说有笑。
丘凉快走几步,行了一礼:“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这俩人也正值新婚燕尔,不好好待在桃宅,回来做什么。
她想了宋见霜一天,只想赶紧,嗯,那什么去床上说说话,不想被人打扰,就是亲娘也不行。
听她这么一问,庄晗的神色有些微妙,不自觉地瞥了眼宋云昙,意思是,你来说。
宋云昙轻咳一声,不自在道:“凉儿都忙忘了,成亲第三天,按礼该回门。”
她们两个都是做娘的,说到这个还有点不好意思。
但礼不可废,该怎样的还是要怎样。
丘凉一愣,回门?
脑海里当即就闪过宋夫人的脸,她惊道:“那娘亲你们先随便坐,我跟见霜马上去桃宅。”
她真忘了这事,主要是没经验,又提前结束了婚假,忙糊涂了。
丈母娘那么生猛,不会跟对待坏头头一样,当场来个金鸡独立给她一脚吧。
“嗯哼。”宋夫人抱着小孙女从大门外走进来,故意咳了两声,没好气道,“不用张罗了,左右没有外人,什么回门不回门的,老娘过来也是一样的。”
这糟心的大姐,走的时候也不叫她一声。
有了媳妇就把妹妹当外人了啊。
还有丘凉,一脸惊慌的没个稳重样子,她是在意那种虚礼的人吗。
她明明可以一起过来啊,大家欢欢喜喜在丘宅一起吃回门宴多好。
何必再分成两家。
丘凉忙迎上去,主动接过了宋闻秋小家伙,笑道:“岳母莫怪,我才刚下衙,正想陪见霜回去呢,回门礼都准备好了,没想到您过来了。”
“净说漂亮话,赶紧让下人把饭菜端上来。”宋夫人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回门礼,别以为她没听到,丘凉连回门都忘了,有准备才怪。
又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嗯,她不是丘凉的娘,不对,岳母也是娘啊。
反正一个个地都不省心就是了。
“好,我这就吩咐,您快去里面坐。”丘凉言语笑着,低眉顺眼,那叫一个乖巧。
庄晗和宋云昙对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女儿这个不争气的,有了丈母娘就忘了亲娘啊。
宋夫人扬了扬头:“顺便把你齐伯伯也叫来,省顿饭。”
瞅瞅,这个家只有她才是顶梁柱,这些个只顾情情/爱爱的棒槌,都得听她的。
丘凉一听,不由想起昨夜八卦到的那一幕,顿时想多了。
楼上楼富可敌国,桃宅还缺齐挽澜这一顿饭吗?
岳母昨晚那些话……不会是真有什么想法吧。
想到这里,她晃了晃头,看来她除了这三个娘,又要多一个爹了,啊呸,是岳父。
顶多算半个爹。
齐挽澜被叫来后,看到这一大家子和和乐乐围坐一桌的样子,莫名有些局促。
他下意识地去看自己最熟悉的庄晗,想坐过去,半空中就飘过来一个白眼。
宋云昙挽住庄晗的胳膊,横了他一眼。
齐挽澜无语,他只把庄晗当妹妹,亲妹妹。
罢了,想了想,他坐到宋夫人身边。
宋夫人不拘小节,是个爽快人,这些天他们说话最多,也算熟悉。
对面,丘凉悄悄握了握宋见霜的手指。
宋见霜目露疑惑地看着她。
丘凉递了递眼风,心道快看啊,看岳母和齐伯伯。
这个女人怎么跟她一点也不默契。
这种时候不应该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暗中领会吗。
宋见霜不明所以道:“你怎么了?眼睛抽风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了丘凉。
丘凉:“…”!
第143章番外二
“凉儿怎么了?”庄晗第一个发问,其他人也都满脸关切的样子。
丘凉眼角这下是真抽了抽,小眼神扫到宋夫人,脱口而出道:“我在想,岳母何时抛绣球招亲,需不需要我帮忙,呵呵。”
她尴尬笑笑,恨不得原地消失。
八卦丈母娘还被当场这么关注,她真的会谢。
“咳咳咳……”不等其他人回应,才刚喝了一口茶的齐挽澜差点当场把水喷出来。
宋夫人要抛绣球招亲?
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话说,好像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齐挽澜稍稍平复心绪,淡定夹菜,既然没关系,那就专心吃饭吧,他听着就是。
就在这时,宋夫人皱了皱眉头:“齐师兄也太失礼了,莫不是对我抛绣球招亲有意见?”
齐挽澜一口菜顿时咽也咽不下去,上也上不来,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他赶紧猛喝两口水,顺了顺,这才回道:“在下不敢,宋夫人自己的事,想怎样就怎样,在下没有任何意见。”
他就是奉师父之命蹭吃蹭住,待在丘凉身边,代师父尽孝的。
他什么意见都没有!
宋夫人悠悠收回视线:“谅你也不敢有意见,你们谁有意见。”
“没有没有……”宋云庵和庄晗对视一眼,连连摆手。
“我们没有……”丘凉握住宋见霜的手,立刻表态。
她们都拖家带口的,真要掰扯起来,骂也骂不过,打也不敢打,还是老实吃菜吧。
“哼,老娘自有安排,你好好待霜儿,少操心大人的事。”宋夫人满意地哼了一声,瞪了丘凉一眼。
丘凉乖乖点头,闭紧嘴巴,她有罪,她忏悔,她再也不敢了!
宋见霜忍俊不禁,弯唇想笑,留意到娘亲不时扫过来的视线,嘴角一压,生生忍住了。
饭后,几位长辈都回了桃宅,丘宅就剩下丘凉和宋见霜。
丘凉这才拍了拍胸口:“岳母太有气场了,吓死人。”
宋夫人一瞪她,她就忍不住心里打鼓,生怕丈母娘当场丢个鞋底过来。
一定是看到坏老头被踢那场景,给她留下阴影了。
她这丈母娘有气是真敢撒啊,一脚能把人踢地上那种。
宋见霜嗔了她一眼:“我娘又不是老虎,瞧你这样子。”
丘凉忙点头:“是是是,岳母那么慈爱的人,哪是老虎。”
丈母娘生猛起来比老虎还可怕,俨然成了这一大家子的太上皇,不能惹的那种。
宋见霜笑笑:“今日上衙可还顺利,要去书房议事吗?”
丘凉嘿嘿笑了,抱起她就往屋里冲,直接把人放倒在床上。
“有什么话,被窝里说,不去书房。”
她们都已经成亲了,谁还去书房议事啊。
有事在床上就能说,还能顺便…嗯,加深一下感情,交流一下心得。
宋见霜伸手,抵住她的胸口;“今晚不行。”
丘凉幽怨道:“昨夜就不行,今天还不行,我们正新婚呢?”
这个女人能不能别那么矜持,不就是洞房那晚尝试得有点多,有点久吗。
可她们已经成亲了。
“我还有点累。”宋见霜看着丘凉委屈巴巴的样子,心头一软,“那…就一次。”
“十一次。”丘凉当即讨价还价。
宋见霜面色一红,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推出门去:“一次。”
讨价还价也没这么还的,还十一次,怎么不上天!
丘凉瞪了她一眼,直接翻身盖被,背对着宋见霜,怨气满满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才成亲就这样,我还不如出家做尼姑。”
宋见霜:“…”
片刻后,她抿了抿唇,攀到丘凉肩上,柔柔道:“那两次好不好?明日便会举行祭天大典,文安公主继位以后,我就要去国子监了,我还需做些准备。”
若由着这个傻子胡来,她别说准备了,天天累得睡到日上三竿,到时候上朝都起不来,还怎么办公。
丘凉背对着她,悄悄扬唇,语气仍旧郁郁道:“那这两次要听我的,不然你自己守着国子监过吧。”
宋见霜无奈笑笑:“好,听你的…唔……”
话还未说完,丘凉便猛地转过身来,直接拥着她躺下。
而后张开翅膀,目光炙/热地盯着她,眼神幽深得好似要一口吞了她似的。
宋见霜不由呼吸一滞,成亲那晚都没有的紧张,在这一刻蔓延心头。
“丘凉,你不要太……”
“太什么?”丘凉深深望着她,一把扯下床幔。
宋见霜眼帘一颤,闭眸不语,脸颊骤然红透。
丘凉幽幽盯着她片刻,直接把床幔一撕。
宋见霜还未反应过来,手脚便分别被绑到了床头和床尾。她目露惊慌,刚瞪了丘凉一眼,便两眼一黑。
就像森林里的小鹿,被猎人捉住。
仓皇又无助,四肢并没有绑紧,仍有活动的空间,却挣脱不得。
猎人蒙上了她的眼睛,蒙蔽了她的视线。
小鹿心如擂鼓,怕,且羞。
猎人却不紧不慢地逗//弄起自己的猎物。
羽毛轻柔,落在小鹿的身上。
从脖颈到胸前……
小鹿在黑暗中闭紧眼睛,想要开口求饶,却被狡猾的猎人堵住了嘴。
她无力挣扎,发出听不甚清的呜咽声。
却没有得到猎人丝毫的怜悯。
羽毛落在小鹿的身上,落在那最神秘的……
一根羽毛,两根羽毛,三根羽毛……
黑暗中,小鹿避无可避,分不清那羽毛有多少。
猎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动作不慌不忙,似是在一边逗弄,一边欣赏着小鹿的反应。
好似有数不清的羽毛盘旋在外面,不进去,只轻柔纠缠。
却让小鹿几欲失控……
尖叫……
惊呼……
夹杂着啜泣……
小鹿仰着下巴。
四肢一再蜷缩……
颤抖……
恍惚中,她好像想起了与猎人的约定,是两次。
但到最后,她已然数不清了……
猎人不知何时收起了羽毛,伸出手……
小鹿再次陷入无边的黑暗……
夜空里,圆月悄悄躲在了云后,似是羞于洒下光亮。
次日一早,丘凉神清气爽地出门去上朝,路过桃宅,便看到同样意气风发的庄晗。
“娘,你起这么早?”
庄晗笑道:“我想着你又顾不得吃饭,所以算着时间让厨房给你做了几个小笼包,快拿着路上吃。”
丘凉接过来就塞嘴里一个:“好吃,我云昙娘亲呢?”
就宋云昙那黏/糊劲儿,天天把庄晗当眼珠似的,一步也不舍得离开。
大早上的竟然没跟在娘亲身边,真是出奇了。
庄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推着女儿赶紧走:“她还睡着,快去上朝吧。”
送走女儿,她转身回到院子里,一抬眼就看到了扶着门的宋云昙。
“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歇着。”
宋云昙故作委屈地抿了抿嘴角:“看到你不在,就出来瞧瞧。”
庄晗忙走过去搂住她的腰,语调责怪又不失宠/溺道:“我还能跑了不成,赶紧回去再歇一会儿,腰酸不酸……”
房门关上,隔绝了两人的对话声。
不远处,刚去厨房蹭了几个小笼包的宋夫人囫囵咽下口中的包子,忍不住捂了捂眼,这俩人也太没眼力见了。
不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孤寡着呢吗。
而且,大姐那个不争气的棒槌,真是辜负了她苦心找来的那些册子。
宋云昙真是白瞎了端庄自持的样子,真丢楼上楼大东家的脸,竟然跟小媳妇一样,明显是下面那个。
跟霜儿一样……
宋夫人想起女儿,不禁摇头叹气,大姐和女儿不行啊,一点也没她霸气。
怎么就被丘凉和庄晗母女俩拿捏了呢。
真丢她的人。
就在这时,齐挽澜推开房门,走出来就打了个哈欠。
余光扫到满脸恨铁不成钢表情的宋夫人,不由一顿。
“宋夫人,早。”
“早什么早,一个个的都没眼力见,别惹老娘。”宋夫人瞪了他一眼,转身回厨房,她要再吃两个包子,安慰一下自己。
齐挽澜平白被怼了一句,愣了愣,自言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惹这个母老虎了?”
“你说谁母老虎呢,齐挽澜你站住,你跟老娘说清楚……”宋夫人嘴里叼着包子,跟鬼影子一样,突然又从厨房里走出来,张牙舞爪地就冲了过去。
齐挽澜抱头鼠窜,连解释都不敢解释,闷头就往外面跑。
他真是招谁惹谁了,师父哎,您这次的吩咐真是太难为人了……
他怕是没能代为尽孝,就要先被这母老虎给吃了。
桃宅的下人:“…”发生了什么?
天才刚亮,他们才醒,院子里就闹哄哄的。
老夫人怎么追着齐公子往外跑?
宋夫人追了半路,没追上人,气呼呼道:“姓齐的,你有能耐晚上就别回老/娘这里睡,我今天非让你知道太阳为什么打东边出来……”
“夫人…你们……”宋监副这些天几乎天天从后宋街绕一圈再去上朝,就为了跟夫人偶遇,找机会求和。
前些天没遇上,今天倒是遇上了。
但这情况……
他还不如没遇上呢,听夫人话里的意思,这俩人都睡上了,他还有机会吗。
“叫谁呢,哪来的/狗,滚一边去。”宋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掐着腰走了,今天真晦气。
宋监副揪着胡子,欲哭无泪,他跟齐挽澜拼了,师弟妻不可欺,就算已经和离了,就算他被逐出师门了,可是……
可是他好后悔啊……
他好像真的没有机会了!
宋监副老泪纵横,看了眼齐挽澜跑去的方向,到底是没有追,他还要上朝呢。
呜呜呜……
祭天大典如期举行,丘凉预判精准,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文安公主顺利继位,发出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命宋见霜入国子监,任祭酒一旨。
丘凉那叫一个开心,下衙时直接哼起了小曲儿。
“丘凉,你站住,老夫有事问你。”宋监副顶着哭肿的眼,拦住丘凉的去路。
丘凉的好心情顿时没了,这坏老头真没眼力见。
“何事?”!
第144章番外三宋夫人的选择
“你岳母跟齐挽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霜儿也答应了吗?她怎么能认别人当爹?”宋监副气愤说着,心里越来苦。
他这辈子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可他好后悔……
丘凉看着他一脸失意,却还愤愤不平的样子,突然觉得这老头一点也不可怜,只可恨了。
到现在还想用孝道去绑/架宋见霜,意图借此阻拦宋夫人追求自己的幸福,简直痴心妄想。
她想了想,淡淡道:“其实你跟岳母是有过机会的,在和离之前,一直都有。”
“什么机会?”宋监副眼睛一亮,目光紧紧盯着丘凉,难道是他错过了什么?
那机会现在还有吗?
丘凉笑了:“您比谁都清楚,岳母最膈应什么,只要你在这二十年里,有一次能决意送江姨娘出府,从此不相往来,我想您和岳母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宋夫人只是表面不在意,其实一直都在给坏老头留着机会,一直留到和离那天。
毕竟以宋夫人敢爱敢恨的性子,根本没有必要拖这么久。
也没有必要在江姨娘进府之后,勉强自己二十年。
她那看起来生猛无比的丈母娘其实是最心软的,一软就是二十年,搭上了自己最好的年华。
想必年少时是真的爱之深吧。
宋监副愣了,下意识道:“江氏已为我生下了女儿,她们母女又没有谋生的本事,离开宋府怎么活,老夫断然不能做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所以岳母强势,岳母有能力谋生,岳母就活该离开?”丘凉嗤笑一声,什么不能无情无义,不过是贪图江姨娘比宋夫人更温柔小意,睡着睡着就睡出了感情,舍不得罢了。
想来宋夫人也是终于看明白了这一点,才对这个心里装了别的女人的坏老头彻底失望。
宋监副迎着丘凉仿佛能把他看得的眼神,脸上闪过不自然:“也不能那么说,江氏她们母女都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可怜人,夫人若能包容一二,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她永远是老夫的正室,是宋府的主母。”
二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为什么后半生就不能继续过了?
听到这里,丘凉已经不想给他留任何颜面:“岳母还在孕期,夫君就抬了妾室进门,岳母不可怜吗?她凭什么去包容别的女人,江氏母女或许可怜,但造成这一切的是你,说到底你宁愿委屈岳母,也舍不得让江氏离开,是你想左拥右抱,辜负了岳母,宋监副,本官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让我再看到你去纠缠岳母和见霜,否则你这个官也别想做了,你知道本官与陛下的情分,本官说到做到。”
说罢,她转身离去。
打蛇就该打七寸,对付这种人,只有威胁到他最在乎的东西,他才会老实。
坏老头最在乎什么?
不是宋夫人,不是宋见霜,更不是江氏母女,而是他的官身。
他蝇营狗苟一生,才换来的官身与富贵。
宋监副张了张嘴,最后头一垂,整个人都颓丧下来。
这一次下衙,他没有再绕去后宋街,以后每日上朝,也不再从后宋街经过。
他已经对不起夫人了,不能再对不起江氏母女,那样他就真的成孤家寡人了。
丘凉回家后,神情还有些低落。
宋见霜原本连捆人的绳子都准备好了,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先放下了报昨夜之仇的心思:“怎么了?钦天监出事了?”
丘凉轻轻搂住她,说了宋监副的事。
“我只是觉得,岳母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委屈自己二十年,不值得。”
宋见霜沉默片刻:“值与不值,只有我娘知道。”
身为女儿,她对娘亲亦很了解,娘亲看似洒脱不羁,其实最是长情。
她何尝没疑惑过,以娘亲的性子,在江姨娘进门后,为何要再在宋府待二十年。
一开始,宋见霜以为娘亲是放不下她和大哥。
所以她乖巧听话,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让娘亲聊以慰藉。
可后来,她发现不是这样的。
每次爹爹去偏院过夜的时候,娘亲脸上不在意有不屑,眼神里却藏着落寞。
年少时真心深爱过的人,大抵是真的难以放下吧。
好在娘亲如今已经放下了,真正地放下了。
宋见霜想到这里,起身:“我去看看娘亲。”
丘凉点头,目送宋见霜出门后,她回到房间,看到摆在桌上的绳子和鞭子,不由呆了呆。
这是……
没想到啊,宋见霜看起来那么冷清自持的人,竟然这么会玩!
果然有特殊癖/好!
她简直……简直太爱了!
待宋见霜回来,丘凉笑得那叫一个乖巧。
“我们今晚……”
宋见霜睨了她一眼:“伸手,张开翅膀。”
丘凉无比期待地配合。
等到把她捆结实,宋见霜这才拿起鞭子,抬手就是一挥,打到了她的翅膀上。
丘凉疼得抖了一下,蹦跳着后退:“那什么,宋见霜,这种东西呢,不痛不痒才叫情//趣,手上的力气要拿捏好,不然就是家//暴了啊。”
这个女人也太没经验了,都把她打疼了。
“是吗?”宋见霜笑笑,挥手又是一鞭,“以后还绑不绑我,我说停的时候能不能停。”
这个傻子,想什么好事呢?
还情//趣……
她现在只有报复的情绪!
天知道她又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全身无力的时候有多郁闷。
她明日就要上朝了,就要去国子监赴任了。
可这个傻子却没轻没重,昨夜不知道折腾了她多少次……
她今天就来震震妻纲!
看这个傻子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丘凉跳脚大叫:“你这个女人真家//暴我啊,快住手,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真以为这破绳子能绑住她啊,她分分钟就能挣脱好吗?
外面,两个小丫鬟掏了掏耳朵。
小橙子笑得一脸猥//琐:“我家小姐真棒,听听,主子真没出息。”
嗷嗷地喊疼,哈哈哈,笑死她了。
小柚子面无表情地转身:“快回房睡吧。”
到后面不知道是谁哭呢,她已经习惯了。
另一边,宋夫人枯坐房中许久,脑中回荡着女儿的话。
“娘,您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抛绣球的时候,我让丘凉给您擂鼓助阵,不用顾忌我,就像您对我的期许一样,女儿也只想您能快乐……”
宋夫人低笑一声,坐到梳妆台前,望着自己眼角的细纹。
她现在就挺快乐的。
女儿生活幸福,大姐也收获了爱情,还有乖巧的小孙女陪着她。
她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幼学习的管账本事,如今也可以在楼上楼施展拳脚,她没什么遗憾了。
宋夫人深吸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斗志。
若说她这一生真的行过什么错事,那就是相信了男人的鬼话,今后她只想肆意地活。
开春了,宋夫人几乎接手了楼上楼所有的生意,性子依旧风风火火,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只是那抛绣球招亲的话,再也没有提过。
又是一年冬日,第一场雪来得很晚,一直到除夕的晚上,才飘起了雪花。
众人围炉赏雪,有说有笑。
宋夫人把小孙女交给奶娘,喝了杯酒,走到了外面。
齐挽澜端坐片刻,拿起一个酒壶,又捞了两个酒杯,悄悄跟了出去。
丘凉见状,握住了宋见霜的手,示意她看过去。
庄晗亦依偎在宋云昙的怀里,扯着她胸前的发丝,一脸深意。
宋云昙笑笑,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担忧,她这个妹妹打小便活泼乐观,却又是个执拗的性子,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外面,雪花飘飘洒洒,齐挽澜笑着递给宋夫人一个酒杯:“再喝点?”
宋夫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淡笑道:“齐师兄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有机会也该成家了。”
齐挽澜脸上的笑意僵住,清俊的眉眼闪过一丝黯淡。
沉默了片刻,他也一饮而尽:“你也说了,我都老大不小了,别觉得我看起来才到中年,其实已经是老头子一个了,大半辈子都过去了,早就习惯了。”
他看起来跟宋夫人差不多年纪,好似保养得体,还是三四十的样子。
只不过是跟师父学了长生的道法,能延缓衰老,比普通人长寿一点而已,实际上已经五十岁了。
宋夫人笑笑,仰头看着漫天的雪沫子:“齐师兄通透,我就不及你,浑噩了大半辈子,才明白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你别说,习惯了以后,真觉得自在,舒服。”
她脸上挂着笑意,眼里却一片幽沉,意有所指道。
齐挽澜嘴角微动,低头喝酒,没有说话。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
明白了宋夫人的选择……
宋夫人递了递酒杯,豪气道:“再给我满上,别垂头丧气的,以后老/娘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才不算白来这世上一回。”
齐挽澜笑着点头,心情豁然开朗。
宋夫人无疑是与众不同的,像一株傲人的寒梅,看起来似错过了花期,却无时无刻不在盛放。
张扬、肆意,引人入胜。
齐挽澜闷头灌酒,这朵在雪中绽放的寒梅,曾经为宋泰识折过腰,而今获得了新生,高耸入云,只为取悦自己,不想再被任何人采撷。
他明白,他一向明白。
花儿就应该一直绽放……
所以他想看着这朵花绽放,守着这朵花绽放,陪着这朵花过完一生。
如此,也算不留遗憾。
漫天飞雪中,他高高举起酒杯,朗声道:“在下敬你一杯。”
愿你年年月月如今日,傲然肆意地绽放,活出自己。
而他,能站在一旁,看护一生,也是得偿所愿了。
第145章番外四文安与褚榕儿
百钺两百零一年,文安公主继位。
女帝临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贬二皇子为郡王,发往南境。
罪名是勾结户部中饱私囊,证据确凿。
百官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没有人为二皇子说情,不敢也不该。
每一任新皇都会清算一批站错队的老人,成王败寇,无可厚非。
哪怕没有证据,百官也不见得会说什么,更何况女帝拿出来的还是铁证。
有些伶臣子甚至还觉得,对二皇子的惩处太轻了。
女帝却无意追究,好似一点也不担心放虎归山,自信且仁慈。
因为她同时还为守皇陵的大皇子翻了案。
值得推敲的是,大皇子被封为逍遥王后,被女帝安排镇守南境。
心思活络地大臣,不由一震。
都说女帝仁慈,可这招敲山震虎比什么方式都狠。
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斗一生,大皇子之前被贬皇陵还是二皇子的手笔,两人几乎可以说是死敌。
而相较于不肯死心的二皇子,大皇子明显已认清事实。
有大皇子这个逍遥王镇守南境,处处压二皇子那个郡王一头,纵使二皇子长了翅膀,也折腾不出水花。
比起对两位皇子赶尽杀绝,女帝这样一来不仅全了太上皇的父子之情,还搏得了仁君的美名,且完美解决了后患。
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下朝后,女帝回到御书房,看向侍立一旁的褚榕儿:“榕儿,你觉得大皇兄这个逍遥王能压得住二皇兄吗,万一他被二皇兄说动,两人勾结到一起怎么办?”
她打量着自己曾经的公主府长史,眼眸深深。
褚榕儿笑笑:“陛下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文安公主继位当晚就去了皇陵。
女帝的仁慈自然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想赶尽杀绝。
对大皇子这个兄长也念着些旧情。
褚榕儿是跟着一起去的,她明白女帝想善待大皇子的心思,同时也明白但凡大皇子有一点不臣之心,女帝必会收起自己的仁慈。
好在大皇子经过连番打击,也对女帝这个妹妹念着旧情。
他自打记事起,便与二皇子争锋,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把妹妹当成过对手,性子也狠不起来,所以对妹妹一直有几分关爱。
也因为这几分关爱还在,他才能走出皇陵,成为逍遥王。
女帝眼神清明地望着褚榕儿:“知我者,榕儿也,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封赏。”
自继位以来,她提拔了丘凉,封了宋见霜为祭酒,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长史,还未曾封赏。
她继位之前,从不结交朝臣,对一直保持中立的臣子也宽厚待之,自己阵营的人,掰着手指头数都不超过五个人。
也因此,众臣对女帝提拔丘凉和封宋见霜为祭酒的行为没有任何意见。
撑破天去,就是一个从监副成了监正,一个成了国子监祭酒。
钦天监虽重要,但能进去的要精通占卜一道,国子监祭酒虽是从四品,但与朝政牵扯不多。
所以,朝堂上的格局并没有太大变动,众臣便体贴地遵从了女帝的旨意。
女帝觉着,她再封赏褚榕儿一番,众臣应该也不会反对。
当然,纵使反对了也没用,她的人,她想重用,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她还做什么女帝。
褚榕儿神色迷茫了一瞬,而后恭顺道:“臣此生只想在陛下身边侍候,别无他求。”
女帝抬眼看着褚榕儿,不自觉地笑了笑:“朕也习惯了你在身边侍候,但朕也不能挡了你的前程,你是个有能力的,不必委屈自己。”
褚榕儿摇了摇头:“臣已经得天厚爱,有了最好的前程,没有丝毫委屈,亦不敢再多求。”
“得天厚爱?这话怎么说?”女帝疑惑了一下,直觉这话里有什么隐情。
褚榕儿柔柔一笑,丝毫不隐瞒道:“陛下还记得初见臣那日吗,在公主府。”
女帝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褚榕儿接着道:“臣那日见丘凉和宋见霜算无遗漏,所以求她们算了一下前程,她们说……”
话音一顿,她含笑望着女帝。
“她们怎么说?”女帝眉毛微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她们说,臣的前程都在陛下身上,陛下如何,臣的前程便如何,所以只要让臣待在陛下身边,就是臣最大的前程了。”
女帝听了这话,却微微蹙眉,语调意味不明道:“也就是说,你当初舍身救朕,是为了守住自己的前程?”
不知道怎么回事,意识到这个事实,她好像有点不开心……
褚榕儿心神一凛,面上却不显,仍旧笑道:“是也不是,臣也是惜命的人,不是那种为了前程去死的,死了还能有什么前程,陛下您说对不对?”
看着眼波深深的人,女帝不自在地撇过视线:“那倒也是,活着才能有前程。”
所以褚榕儿当初为何不惧身死也要救她呢?
褚榕儿呼吸缓了缓,指尖悄悄攥住,她方才撒了谎。
她当初被困在褚家二房,连保护娘亲都没有能力,是可以为了前程豁出命去的人。
她看起来柔弱,实则一向胆大。
胆大到以命搏前程,胆大到此刻谎言欺君,以搏女帝的心。
褚榕儿压住心底的隐秘,慢慢地,悄悄地,试探着女帝的心。
她想她真是一个有贪心的人,从前野心前程,如今却野心女帝这个人。
她有了前程,也喂大了自己的野心,她想把女帝抱在怀里,永远拥有女帝,独享女帝的脆弱与心事。
人就活这一世,她想再搏一回。
以真心换真心,以余生换女帝独宠。
女帝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说起丘凉和宋见霜,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你知道吗,大年初一那天,宋见霜竟带了她娘亲来求一道和离的旨意,朕着实没想到,宋夫人是那样通透的一个人。”
“是啊,宋夫人是个明理又果决的人。”褚榕儿跟着附和一句。
女帝不由感叹:“确实够果决,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好日子,朕觉得她不仅果决,还是个聪明人。”
褚榕儿心中一动,跪了下去:“陛下,臣知道要什么封赏了。”
“哦?说说看。”
“臣请求陛下赐一道圣旨,准我娘亲和离。”褚榕儿想起整日郁郁寡欢的娘亲,想到宋夫人和离之后的自在,忍不住动了心思。
女帝却没有立刻答应,语重心长道:“蓉儿,你须知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能由我们外人随意决断,朕不想胡乱赐婚做一个昏头的月老,也不想随意下旨和离,毁一桩亲,此事你当问过令堂,且看她是否想和离。”
“陛下指点的是,臣回去问过娘亲,再来求陛下恩典。”
女帝笑笑:“去吧,今日也无事,你早些归家吧。”
目送褚榕儿离开,她批阅完奏折,不自觉地想起方才的对话。
“来人,传丘凉进宫。”
大晚上的,丘凉正想赶紧进被窝呢,就被传旨的太监带出了家门。
路上,她忍不住感叹,太受皇帝信赖也是一种折磨啊。
动不动就召她入宫议事,她只想好好搂着宋见霜多交流交流啊。
“丘爱卿既会算前程,想来也是善算姻缘的。”女帝笑着,时至今日,她已然明白,宋见霜确实有才学,但在占卜一道上,倚仗的是丘凉的看相之术。
丘凉瞬间领悟到她的潜台词:“陛下想算姻缘?”
女帝点头:“朕已继位,后宫无主,前有皇祖母,后有母妃,朕想后宫能安静点。”
意思是,她希望找一个不干政,没有外戚专权之忧的皇后,且那皇后还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心里装着别人。
丘凉本想说你要找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早在女帝还是公主时就看过了,女帝的姻缘是褚榕儿。
但外戚专权这回事……
不能不重视。
“那臣就冒犯了。”
丘凉想了想,先问了第一个问题,看到的仍是褚榕儿。
看来褚榕儿成为皇后,并不会扶持褚家。
第二问就是褚榕儿心里的人是谁,这一次她看到了女帝。
丘凉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又问了女帝心里有没有人。
她又看到了褚榕儿。
好家伙,这俩人明明都对彼此有意,还是没有任何后患的天作之合,拉她过来算什么算,玩她呢!
女帝耐心等着,见丘凉脸色发生变化,忍不住问道:“可有不妥?”
丘凉摇头,妥,简直不能再妥了。
她想了想,斟酌道:“臣算到一人心中有陛下,并无扶持家族之心,且性子良善,才智机敏,当为一国之母。”
“哦?是何人?”女帝追问。
丘凉迟疑了一下,避重就轻道:“臣只算出此人是女子,且与殿下相识,曾共患难,并且殿下心中也有了她,别的就算不出来了。”
别问她,你们小情侣的把戏自己玩,别带上她。
她不想吃狗粮,她只想回去抱着宋见霜。
“竟有此人?”女帝一愣,脑子里忽然就闪过褚榕儿的样子。
她不自觉地握了握手指,让丘凉退下。
相识,共患难,都对上了。
但褚榕儿心里有她吗?
女帝有些不确定,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心里何时有的褚榕儿……
次日,褚榕儿来到御书房,旧事重提,请女帝下旨和离。
女帝呼吸一顿,又对上了一点,褚榕儿既然支持娘亲跟褚二爷和离,自然不会扶持褚家,至于外祖那边,只是一个小世家,好像都没什么人了。
“朕准了,还有一事。”
褚榕儿抬头,等着女帝说是什么事。
女帝却定定望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第146章番外五文安与褚榕儿
“陛下?”褚榕儿轻轻唤了一声。
女帝面色变了变,收回视线:“无事,你先退下吧。”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清楚,不知道该怎么问,下意识地选择了先避开。
褚榕儿疑惑地走出御书房,回头张望了一眼似是在出神的人。
如果没记错,陛下是刚下朝吧,她也才到御书房,这就让她退下了?
自她入公主府做长史,还是头一回,不让她在身边侍候了。
褚榕儿想了想,看向送自己出宫的小太监:“我昨晚走后,陛下有没有召见什么人?”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老实答道:“昨晚,钦天监丘大人奉旨进宫了。”
这位可是女帝身边的红人,地位比当初在惠安帝面前的太监总管书公公还要高,他可不敢得罪。
丘凉?
褚榕儿眯了眯眼睛,出宫之后直接去了钦天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去问就好了,她也没把丘凉当外人。
钦天监,丘凉听说褚榕儿找自己,赶紧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附近的一家茶舍。
“丘大人可知,我来找你是为了何事?”褚榕儿笑着倒茶,语气温和,好似和从前一样,对丘凉的态度没有什么改变。
丘凉却不敢有一点含糊,这位可是板上钉钉的皇后,未来的一国之母,她聪明地选择了坦白。
“略猜到一二,褚长史是为陛下来的吧?”
想来女帝是知道那个人就是褚榕儿了,那么女帝有说明吗?
褚榕儿一听,就知道自己来对了,果然,陛下今日的反常跟昨晚面见了丘凉有关。
她也不兜圈子,直言道:“我想知道陛下都跟丘大人说了什么,可有提起我?”
丘凉明白了,看来女帝没有明说。
八成是做出了什么反常的举动,让褚榕儿察觉出了什么。
她思考片刻,笑了:“陛下昨日召我进宫,算了姻缘。”
褚榕儿握着茶盏的手一紧,不露声色道:“陛下算谁的姻缘?”
难不成……
丘凉端起茶盏,不紧不慢道:“算陛下自己的,陛下想立后了。”
安静的雅间里,两个人堂而皇之地说着当朝女帝,没有一个人觉得不妥。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是朋友,甚至未来还会维持这段关系。
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这段关系里,她们无疑是信任对方的。
“那丘大人算出了什么?皇后是谁?”褚榕儿握紧茶盏,呼吸滞了滞,语气也慢了下来。
陛下为何想算姻缘,是对谁动心了吗?
立后啊!
那是她能肖想的位置吗?
可是她好想要,她想站在她的公主身侧,携手一生。
丘凉放下茶盏,深深地看了眼褚榕儿:“我只算出皇后已与陛下相识,且共患难过,至于具体是谁,陛下应当是清楚的,因为我还算出陛下心里是有她的。”
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雅间里,落在了褚榕儿的耳朵里,令她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她不敢置信道:“丘大人也是这么跟陛下说的吗?”
丘凉点头:“身为臣子,自然不能欺君,对了,还有一句。”
“丘大人请讲。”褚榕儿盯着丘凉,心中忐忑不已,她觉得丘凉口中的那个皇后就是自己,也就是说陛下心里是有她的。
可既然有她,为何不说,为何还要她早早离宫?
“陛下担心外戚专权,我却算出皇后不会扶持自己的家族,褚长史觉得呢吗?”丘凉迎上褚榕儿的目光,意有所指道。
褚榕儿忽而笑开:“我觉得丘大人说的对,陛下已经做主让我娘亲和离,想来圣旨此刻已经到了褚家。”
两人相视一笑,话点到为止。
说得太明白了,反而差点意思。
丘凉起身,打算回钦天监。
这时,褚榕儿却又问了一个问题:“丘大人可否再帮我解惑,陛下心中既然有那人,为何会躲着呢?”
丘凉听懂了,看来女帝是个闷性子,想明白了之后不仅没有言明,还避着褚榕儿。
啧啧,有点像她在现代看过的小说情节,明明属意对方,却不长嘴。
死活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把对方推开。
真是…一言难尽!
她想了想,客观又认真地提了个建议:“我觉得急症需下重药,对于嘴硬的人需要逼一逼,褚长史可以试着狠下心。”
褚榕儿一怔,拱手道谢。
但她也没有盲目地去下重药,而是又进了宫。
不出所料的是,女帝不见。
褚榕儿心底呵呵,跟传话的小太监说:“劳烦告知陛下,就说我是来求她赐婚的。”
果然是个嘴硬的,心里有她还躲着她。
听完丘凉的话,她现在简直太有底气了好吗。
小太监犹豫了一下,见褚榕儿脸色沉沉的样子,老实回去通传了。
正在批阅奏折的女帝听到小太监的话,手一滑,朕已阅的那个‘阅’字刚好写到最后一笔,直接用力过度,把门字旁给封死了。
“榕儿果真这么说?快去问问她求朕为谁赐婚,等一下,让她进来。”
女帝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褚榕儿,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才知道自己的皇后是谁,皇后就是别人家的了?
看到褚榕儿后,她缓了缓神,强作平静道:“榕儿,你想让朕为何人赐婚?”
褚榕儿抬眼看向女帝。
一袭明黄龙袍,身姿端正,眉眼明媚,仿佛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
可褚榕儿却想让那镇定的眉眼变得慌乱,想让那凛凛不可犯的面容染上烟霞,让那端正的身子软/倒在床上。
这些念头犹如藏在暗处的密云,长在心底的触/角,隐隐开始翻/腾,开始探出来。
她眼眸一垂,遮下眼底的汹/涌,低低道:“陛下就没话对臣说吗?”
丘凉说让她试着狠下心,她却忍不住心软,浅浅的,却不容忽视。
女帝抿了抿嘴角,平静道:“朕不是在问你吗?”
所以还是没话说了……
那丝浅淡的心软被死死压住,褚榕儿笑了:“还能为谁赐婚,当然是微臣自己了。”
女帝一怔,随后嘴角动了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还没想清楚自己心里有没有褚榕儿,褚榕儿就要与别人成亲了。
就是天要下雨也没这么急的,根本不给她一点反应的机会。
她只觉得心里莫名酸涩起来,空荡荡的,像破了个洞,灌满了冷风。
可也正是因为此刻没有着落的心情,女帝恍然明白了什么。
可是,好像明白得有些晚了。
她牵了牵唇角,没笑出来。
“榕儿,不知你心悦何人?”
女帝语调低缓,喉中艰涩,早知道她一继位就让丘凉算算了,说不定就不会晚了。
心也就不会如此空了……
“微臣…”褚榕儿笑笑,状似羞怯道,“陛下可否让他们都出去。”
她指了指在御书房侍候的太监、宫女和如今任职御林军统领的甲一。
女帝心里空得厉害,她不想听了。
但她又想知道是谁捷足先登,入了褚榕儿的心。
女帝挥挥手,御书房里的人顿时散了个干净。
褚榕儿起身,朝着门外的甲一从容吩咐道:“关上门,退出百米之外,任何人不许靠近御书房。”
甲一愣了愣,看向女帝。
女帝点点头,摆了一下手。
甲一立时领命,掩上房门,命所有人退开,他自己也跟着走远。
“看来榕儿心悦的那个人不简单,现在可以说了吧。”女帝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污了一笔的奏折上,眼底晦暗不明。
如果可以,她想许以高官厚禄,让那人离开褚榕儿,又或是拿皇权做筏子,压迫那人不得不离开褚榕儿。
可是不行,她不能那样做。
她是皇帝,她应该是百官表率,应该是万民表率,不可肆意妄为。
褚榕儿没有说话,只静静望着女帝。
忽而,她轻轻勾唇,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那笑容里盛着野心,盛着欲/念,盛着满满的侵/略感。
女帝看着朝自己靠近的人,手下意识地按紧桌角:“榕儿……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话,陛下真的想听吗?”褚榕儿伸手,按住女帝的肩膀,居高临下,眼神幽沉。
女帝不自觉地后仰,手指缓缓离开桌角,紧张地攥在一起,指尖掐住了掌心,却仍无法让她的心跳和呼吸平复下来。
“你……你说,朕自然会听。”
褚榕儿轻笑一声:“可我不想说了呢,陛下如果真想听,不如亲自去看一看。”
看一看?
怎么看?
女帝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两眼蓦地睁大。
一吻过后,褚榕儿舔了一下嘴角,眼底浮现一抹暗色:“陛下,微臣现在就让你看一看。”
女帝一脸错愕,眼神慌乱,身子却似被定住了一般,紧紧倚靠着龙椅,做不出任何反应。
褚榕儿状似很满意她的表现,语调婉转道:“陛下要闭上眼睛,用心去看,用你的身体去感受,看清微臣心底的人是谁。”
女帝倏然起身:“大胆,你敢……”
‘你敢’之后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她被褚榕儿按住肩膀,用力一压,倒在了玉案上。
奏折撒落一地,砚台翻倒,染黑了明黄色的龙袍。
夕阳西下,冰凉的玉案逐渐被女帝的体温暖到。
御书房里响起一阵啜/泣声,经久不断。
待到月亮高悬,褚榕儿揽住哭红了眼的女帝,轻抚她的脸颊:“陛下现在看清楚了吗?你说臣的心里是谁?”
女帝咬住唇角,一张口嗓音嘶哑,带着股哭腔,终于说出了那句没能说完的话:“大胆,你敢以下犯上。”
褚榕儿低低笑开:“看来陛下还没看清啊。”
“唔…放肆……”
“陛下应该好好看一看。”
“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宋云昙与庄晗的番外。
第147章番外六宋云昙与庄晗
宋云昙自幼便知,她是楼上楼的下任东家候选人之一,另外一个候选人是她的妹妹,宋云庵。
娘亲和爹爹是老来得女,还是双胞胎,把她们养大,就携手去了。
留下一堆祖训,一堆期望,留下富可敌国的楼上楼。
姐妹二人一起默契地打理着楼上楼,谁都没有提分权。
有一日,宋云昙与秦家酒阁的东家李刊正在商量新一年的供酒数量时,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她穿着淡青色长裙,阳光从门外洒进来,好似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如光影中的精灵,灵气逼人。
“云昙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庄晗啊。”
宋云昙怔了一下,庄晗……
因为和秦家酒阁的合作,她和妹妹小时候就见过被李刊视若亲姐的庄家女儿,庄祭酒的嫡女,庄晗。
记忆中的庄晗,很喜欢来桃宅寻她们姐妹,可在十二岁那一年,庄晗回祖籍拜祭祖父了,一去就是六年。
当初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我记得,庄晗,好久不见。”
那日过后,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庄晗时不时就会来桃宅,与她们闲话诗词,甚至在生意上也有些见解。
妹妹性子活泼,坐不住,经常说到一半就溜走了。
留宋云昙和庄晗在书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起初,宋云昙并不知自己的心思,她只是喜欢和庄晗一起说话,言语投契,宛若另一个自己。
后来,她发现自己每天醒来就会期待庄晗的到来,若庄晗哪一日没有来,她一整天都会心神不宁。
宋云昙却没有多想,只当自己是珍惜这个如知己一般的好姐妹。
可是,望着庄晗神采飞扬的样子,她时常会看得出神。
“云昙姐姐,你在想什么?”
面前的少女突然凑近,呼吸近在咫尺。
宋云昙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心跳陡然加快。
“庄晗姐姐,你这些日子怎么了,又不好好听我说话。”
少女故意冷哼一声,眼神嗔怪,伸手点了点宋云昙的额头。
少女眉眼精致,唇红齿白,一个嗔怪的眼神抛过来,似旭日初升,光彩照人。
宋云昙只觉心头狂跳,脑子里一片恍惚,悄悄红了耳朵。
庄晗眉毛挑了挑,手指落在她的耳朵上:“云昙姐姐,你的耳朵怎么红了,你不会是在想那种事吧?”
宋云昙慌乱回神,移开视线,盯着地面:“哪种事?”
庄晗再次凑近,凑到她的耳边,语气促狭道:“就是…你想…想有心上人了,哈哈哈。”
少女好似以为她会动手打闹,笑着躲开。
宋云昙却身子一僵,恍然失了神。
心上人……
她方才眼里只有庄晗,心里也只想着庄晗,没有想什么心上人……
庄晗见她神色有异,跟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眼睛亮亮的。
“云昙姐姐,你真有心上人啦,快说那人是谁,快告诉我嘛?”
少女摇着她的胳膊,语气娇/软。
宋云昙却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被庄晗挽着的胳膊不自觉地绷住。
她努力忽视心底的异样,强作镇定道:“你先说你的心上人,我再跟你说。”
话落,她心跳一滞,整个人紧张万分。
庄晗又哼了一声:“云昙姐姐欺负我,哼,你等着,我马上就找个心上人来。”
宋云昙笑笑,没有当真,以为少女是随便说说。
却不料第二日,庄晗便邀她去朱雀大街,来到楼上楼观景最好的雅间。
“云昙姐姐,我听李刊弟弟说,那个平了南境海寇之乱的丘少将军今日回京,会骑马进宫听赏呢,哎,来了,就是他,你看到没,他就是少将军丘鸣端。”
少女说着,许是因为太过激动,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紧紧倚靠在窗前,十指相握。
宋云昙呼吸缓了又缓,全副心神都被握在一起的手吸引住。
就在这时,庄晗握紧了她的手,神情有些茫然地朝她看过来。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满腹心事都萦绕在嘴边,仿佛随时都能宣之于口。
庄晗却先开了口:“云昙姐姐,我突然觉得心跳快了起来,感觉有点奇怪。”
宋云昙稳了稳心神,忍不住试探道:“是吗?是怎样的奇怪?”
说话间,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已然透出一层薄汗。
庄晗皱了皱眉:“我也说不清楚,就是心跳很快,很紧张。”
宋云昙放轻了语调:“那你此刻心里可想着什么人?眼里又看着谁?”
是她吗?
庄晗正在看着她,或许她们的心思是一样的。
宋云昙深吸一口气,不想再犹豫了,她要告诉庄晗,她动了心。
“云昙姐姐的意思是我有心上人了吗?那我现在就能跟你交换答案啦,我有心上人了,丘鸣端是个少年英雄,如果我能嫁给他就好了。”庄晗满脸欣喜地扭过头去,看向打马经过的少年将军,好似在肯定自己的答案一般,接着道,“我方才一直在看丘鸣端,跟你说的也是丘鸣端,云昙姐姐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宋云昙却如坠冰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是吗?我还没有心上人。”
不是她啊……
幸好没有说出口,不然恐怕连姐妹都没得做了。
庄晗嗔了她一眼:“云昙姐姐又欺负我,说好了交换的,你说话不算话。”
宋云昙强笑道:“你真的想嫁给丘鸣端吗?”
“对啊,他都是我的心上人了,我为什么不想嫁给他。”
“那,我帮你……”
“云昙姐姐,你最好啦。”
宋云昙笑了笑,心头却似结了寒冰,密密麻麻,不留缝隙。
她喜欢的姑娘心悦别的男子。
那个男子还是少年英雄,世家勋贵,一点也不差。
她在一瞬间,就将自己的心事深深藏了起来,满心都是要帮庄晗。
只要庄晗能得偿所愿,只要庄晗能幸福,能一直快乐,哪怕那个给庄晗幸福的人不是她……
于是,从那一天起,宋云昙借着皇商的便利,借着楼上楼的盛名,一再宴请丘鸣端,且每次都带上庄晗。
令她没想到的是,丘鸣端不管有多忙,都不会拒绝她的宴请,每每来时,总是笑着的。
看来她的傻姑娘比她幸运。
某日,丘鸣端似是等不住了,喝了酒主动问道:“宋姑娘和庄姑娘屡屡邀丘某赴宴,可有别的事?”
少年将军眼神深沉,目光落在宋云昙的身上,似有别的深意。
宋云昙了然,这是示意她躲开些,碍事了。
她笑笑起身,洒脱地转身离席,却在走出大堂后,然不住停下脚步,立在窗前。
大堂里,庄晗大胆又坦诚:“少将军有意中人了吗?”
丘鸣端似是愣了一下,才答道:“许是有了吧。”
“是我吗?”
“庄姑娘何出此言?”
“少将军这是在装傻?你方才不是问我们为何宴请你吗,因为我心悦你啊。”
宋云昙听得心头酸涩,她的姑娘性子是这么爽快,可惜不是对着她……
丘鸣端似是沉默了许久,语调缓慢道:“这么说,宋姑娘是在帮你,她希望我跟你在一起?”
庄晗不疑有他:“对啊,云昙姐姐对我最好啦。”
少顷,宋云昙听到丘鸣端轻忽不明的声音:“丘某不胜荣幸,庄姑娘可愿嫁入将军府?”
后来的对话,宋云昙没有听,因为她难受得厉害,听不下去。
她只知道丘鸣端很快便去庄府提亲,庄晗也如愿嫁入将军府。
将军府办喜事那天,她早早找到丘鸣端,递给他一块免死金牌:“还望少将军不要辜负了庄晗,护她一生周全,不然,我这个做姐姐的必不会饶你。”
丘鸣端接过金牌,意有所指道:“既是宋姑娘所愿,丘某莫敢不从,宋姑娘,丘某冒犯问一句,你可有意中人?”
宋云昙心里一惊,以为丘鸣端看出了什么,不由冷了脸:“我此生志在将楼上楼发扬光大,并无婚嫁之心,少将军想多了。”
说罢,她匆匆离去,回到喜堂。
她以后都不会再心悦任何人,她将一生醉心于楼上楼。
她站在人群里望着庄晗与丘鸣端夫妻对拜。
她看到庄晗似愣了愣,紧张地透过红纱朝自己看过来。
她用力地点头,默默安抚对方,不要紧张,往后余生,你都会幸福。
可是,自庄晗成亲后,却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的拜帖,一次次原封不动地送回来,像别人幸福生活中碍眼的存在。
宋云昙长叹一声,从此也收起心思,不再打扰,只默默关注着将军府的一切。
直到丘鸣端再次出征,尚未凯旋,抄家灭门的圣旨就先到了将军府。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宋云昙什么都顾不得,只让马车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虽然给了丘鸣端一块金牌,但她还是止不住害怕,她怕庄晗出事。
庄晗果然出事了,等她赶到的时候,将军府已烧成了火海。
抄家的官兵说,那把火是庄晗放的……
宋云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麻木捧着将军府火海后的灰烬,去了京郊别院,亲手在屋中砌了一座衣冠冢。
一砖一瓦,一点一滴,把自己的一生所爱都砌在了石坟里。
自那以后,她的心好似再也没了温度。
她守着衣冠冢,一守十九年。
余声都只能在梦里见一见庄晗。
那一日,妹妹回府,却带来了一个消息。
庄晗的孩子还活着,且就住在桃宅的附近。
宋云昙感觉自己麻木的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原来,庄晗临死前生下了一个女儿。
那孩子叫丘凉。
她要看到那个孩子,她要马上去见丘凉,见一见庄晗的女儿。
第148章番外七宋云昙与庄晗
宋云昙几乎没有停留,在妹妹走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城外,来到庄晗的衣冠冢前,告诉庄晗,孩子还活着。
回城后,她便直接去了丘宅,见到了那个孩子。
孩子比庄晗当年瘦削些,虽然不及庄晗眉眼灵动,但自有一股英气,随了几分丘鸣端。
听到丘凉的那一声昙姨母,宋云昙几乎要热泪盈眶。
好像穿透了时间的长河,看到了庄晗抱着孩子冲她笑:“云昙姐姐,这是凉儿,凉儿,这是你昙姨母。”
可那样的画面只在梦中才能有……
宋云昙更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会再见到庄晗,听到庄晗说那些少年心事,说也是喜欢她的,只是明白得有些晚了。
她懊悔又欣喜,想说什么时候都不晚。
可是庄晗却不愿再给年少的她们一次机会了,庄晗仍旧不想见她。
那日回府,她喝得酩酊大醉。
她的酒量一向很浅,喝多了,话也多,所以她极少饮酒。
她浑浑噩噩中又看到了庄晗,似在梦中。
她忍不住将满肠心事道出,从那座衣冠冢,到后面十九年的思念与悲痛。
她不停说着,说到自己神思逐渐清醒,说到自己意识到不是在梦里,说到庄晗心软,不再拒绝与她相见。
宋云昙那颗死寂的心终于完全活了过来,她欣喜若狂,却不敢做太多,只小心翼翼守着。
守着庄晗眼底有了笑意,守着庄晗接受她的好意,守着庄晗再次揭下面纱,露出那半边因大火留下的伤疤。
“云昙姐姐,你真的不怕吗?”
她用力点头,用尽所有的赤诚,让眼前的人相信,她真的不怕。
她只有心疼和庆幸,心疼庄晗当初的遭遇,庆幸她们隔了十九年还能再相见。
那一晚,她鼓足勇气说留下。
庄晗同意了。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年少时,庄晗也有几次在桃宅留宿,不肯一个人睡,非要缠着她一起。
那时的庄晗会扯她的头发,会钻她怀里故意逗她。
可现在的庄晗却背过身去,好似隔了千山万水,不再与她亲近。
她以为是自己老了,又或是庄晗心里有心结,毕竟她们之间隔着一个丘鸣端。
所以,直到成亲那日,她也不敢抱有奢望,体贴地准备了两床被子。
红烛灭掉,庄晗果然没有说什么。
宋云昙心里落寞又欢喜,落寞庄晗仍不愿与她亲近,欢喜于自己如此做,合了庄晗的意,没有让庄晗为难,且日后都可以天天和庄晗在一起。
她压着复杂的心绪,正要睡去时,腰上却伸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干净利落地解去了她的里衣,按住她的肩膀,落在了她的唇上。
“庄晗……”
“云昙姐姐是不是忘了,今晚是我们的洞房之夜。”
庄晗食指勾画着她的唇,语调幽幽。
宋云昙几乎要忘了呼吸,整个人莫名地哆嗦起来:“庄晗……”
除了叫庄晗的名字,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庄晗手指落了落,抚着她的脖/颈,寸寸向下。
不知过去了多久。
庄晗终于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除了唤庄晗名字以外的声音。
她攥/住庄晗的手腕,啜/泣道:“庄晗,我…我到了……”
“不,你没到。”庄晗狠心拒绝了宋云昙的休战请求。
她的云昙姐姐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孤苦半生,一次怎么能算到呢。
她恨不得要她的云昙姐姐千次万次……
宋云昙僵住,再一次抿紧了唇角,不敢反抗,也不想反抗,任由庄晗带自己数次抵达……
次日,桃宅无长辈,两人也不需要敬茶。
宋云昙一天都没有出门。
就连午饭都是庄晗端进来的。
她想起昨夜,脸上的热度怎么也凉不下来。
“云庵没说什么吧。”
忍着羞/耻,宋云昙很担心自家那个人到中年,在某些时候仍旧口无遮拦的妹妹。
庄晗笑着扶宋云昙坐到桌边:“我避着云庵呢,放心。”
宋夫人只知出门的是她,并不知下不了床的是宋云昙。
但以宋夫人的脑子,大概不用想就能明白。
不过,庄晗并没有点破,她的云昙姐姐哪怕是到了中年,脸皮依旧很薄。
她怕这人羞昏过去……
宋云昙心里松了一口气,却没料到昨夜只是开始,一连两日,她都没能踏出婚房半步。
直到第三天回门,庄晗一大早就殷勤地给她捏/腰/揉/腿:“我们今日要回丘宅,云昙姐姐可要撑住,不要让孩子们笑话了。”
宋云昙红着脸说不出话来,只囫囵点了点头。
站着去一趟丘宅还是没问题的,两家离这么近。
在丘宅吃过回门宴,回到桃宅。
宋云昙留意到庄晗盛满兴味的眼神,心头一颤。
她不由看向只顾哄着小孙女的妹妹:“云庵,你既回来了,就对楼上楼就多上点心,我们姐妹当守望相助,一起打理好祖产。”
主要是她这阵子怕是没什么精力去忙楼上楼的事了。
看庄晗这恨不得日日夜夜让她躺在床上的热乎劲儿,她不叮嘱妹妹一声,实在是不放心啊。
她大概也能了解庄晗的感觉,十九年的失而复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归属感的,所以她不忍拒绝庄晗,也不舍得拒绝庄晗,更喜欢与庄晗抵死缠/绵……
宋夫人打量了她一眼,笑意深深:“大姐尽管放心,楼上楼的事都交给我,你就好好跟嫂子过日子吧哈哈哈。”
宋云昙:“…”
说话就说话,最后这一通大笑是什么意思?
新婚整整一个月,庄晗的热乎劲儿才似过去了一点。
宋云昙也终于有精力去楼上楼了。
自然是带着庄晗一起,她们再也不会分开,去哪儿都是两个人。
刚走进楼上楼总店的大堂,就听到许多人在议论妹妹和离的事。
宋云昙不由蹙眉,看向正在议论此事的一群人。
一个瘦老头正捋着胡子侃侃而谈:“你们是不知道,这可是咱们百钺第一回圣旨和离,才过去多久,又有了第二回,这些人的运道,还真叫人难琢磨。”
“老人家何出此言,和离就和离,关乎什么运道?”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道。
“一看你的消息就不灵通,要知道宋夫人一和离,她的女儿就被封官了,还是从四品祭酒大人,娶了她女儿那个丘大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一下由从五品监副,变成了正四品监正,这还不关乎运道吗?”
“老人家此言差矣,她们被陛下重用未必就因为娘亲和离……”
老头喝得满脸通红,激动地打断了书生的话:“你懂什么,这里边的讲究大着呢,你要是不服,咱们就说第二道圣旨和离,那褚家二房的女儿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长史,她娘亲和离后呢,你猜怎么着,人家直接被封后了,成了一国之母,你说这里边有没有运道,依老夫看那是有大运道……”
“老人家,这话可不能乱说,这贵人的事,你怎会知晓……”
书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再一次被打断。
几个官差走到老头身边,搀起了他:“余寺卿,余大人哎,您真是一休沐就找不到人影,衙门里又有了大案子,正等着您回去决断呢。”
瘦老头被官差扶了出去。
剩下那个书生跟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没听错吧,余寺卿,大理寺卿!
余大人的话肯定不是假话啊。
那些贵人的事,他不比小老百姓了解啊!
书生愣了半晌,不敢置信道:“难不成…娘亲和离,子女真能有大运道?”
众人听到他的话,不由跟着一起琢磨。
这一日后,京城莫名刮起一阵和离风,那些见自家娘亲不幸福的儿女,纷纷劝离,尤其是高门大户。
搞得京城的老头子人人自危,对自家已经老去的夫人又恢复了敬爱。
废话,他们敢不敬爱吗。
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里摆着呢,没看到宋夫人跟褚夫人和离以后,走大运的都是女儿吗?
再看宋监副和褚家二房,一个被贬官,一个被打压,儿子一个没落到好。
他们就算是希望女儿能好,也不能看着儿子们倒霉啊。
宋云昙复杂地收回视线,看来她的担心多余了。
妹妹和离这件事,不仅没有受人诟病,还被传成了佳话,甚至让和离这股妖风吹出了京城,影响到千家万户。
原来女子不必委屈自己,原来女子靠自己也可以活出精彩。
原来女子强撑着的婚姻对女儿来说未必就是好事,原来女子和离之后,女儿的也有可能会更好。
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宋云昙恍惚片刻,握住庄晗的手:“你可不能跟云庵学。”
庄晗看着草木皆兵的人,笑了:“少胡思乱想,你又不是宋泰识,你是会纳妾?还是会委屈我?”
宋云昙不由安心,有道理,她会一直对庄晗好,一心一意。
只是,她才安下心来,就见庄晗若有所思道:“不过,你若是学那些坏男人,我肯定是要和离的,说不定凉儿的官途还能更畅通些。”
宋云昙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有机会的,我才不是宋泰识那种人,再说凉儿做了监正就已经很忙了,再升官怕是都没时间孝敬你了。”
庄晗笑着嗔了她一眼:“为官还怕官大吗。”
宋云昙也笑了:“那可说不定,我敢打赌,凉儿不仅不想做大官,估计还想辞官呢,好天天陪着霜儿。”
“胡言乱语……”
“你敢不敢打赌……”
“赌就赌……”
“那我们回去就问问凉儿……”
阿嚏——
钦天监里,丘凉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心里嘀咕着:一定是宋见霜又想她了,她什么时候能辞官啊,她要天天陪着宋见霜,一刻不离。
可宋见霜都是祭酒大人了,那个女人满心思都是为天下女子谋福祉,肯定是不会跟她一起辞官。
呜呜呜,她的命真苦,她好想辞官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就到这里啦,大家猜猜明天是谁的番外。
第149章番外八丘凉辞官失败
宋云昙和庄晗对完账,傍晚才回去,直接去了丘宅。
丘凉与宋见霜也刚好下衙回来。
“凉儿,我问你件事,你想升官还是辞官?”宋云昙开门见山道。
丘凉下意识地扫了眼宋见霜,答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不用升官。”
她倒是想辞,直接去铺子里给人算卦,跟以前一样,一天三卦,其余时间就在家里陪小闻秋,等宋见霜忙完公务归家。
想想就觉得清闲,可惜了,老婆的事业心太强,她不敢拖后腿啊!
庄晗和宋见霜听到丘凉的话,倒是没什么反应,也没多想。
只有宋云昙嘴角微抽,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便宜大闺女一把。
她们都是畏妻的好女人啊。
宋云昙拍拍丘凉的肩膀,一脸慈爱:“凉儿,这里没有外人,说实话。”
同情归同情,该问的还是要问,她跟庄晗还打着赌呢。
此话一出,庄晗和宋见霜不由都看向丘凉。
丘凉心塞了一下,放弃挣扎:“好吧,我想辞官。”
宋云昙立时笑了:“庄晗你听听,我就说吧,凉儿肯定是想辞官的。”
庄晗诧异:“你倒是了解凉儿。”她都不知道女儿有辞官的心思。
宋云昙走过去牵起她的手:“主要是了解你,知道你时时惦记着凉儿,我怎敢不用心。”
丘凉:“…”
她还以为便宜娘亲是心细,是了解她呢。
合着她只是人家两口子秀恩爱的一环,呵呵。
心里这么想着,她悄悄看向宋见霜,她最在意的是宋见霜的想法。
宋见霜略思考了一下,似是已经明白丘凉的顾虑,含笑道:“你若想辞官便辞,只是陛下那里未必会答应。”
丘凉眼睛一亮:“真的?那我明日就写折子请辞。”
宋见霜回以一笑:“当然是真的,你想做什么都好。”
丘凉开心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女帝答应不答应呢。
于是乎,第二日,她便上了折子。
女帝一看到就召她进宫了。
御书房里,气氛微凝。
女帝看着丘凉,又看了眼她辞官的折子,道:“丘爱卿,你在钦天监辛苦了,以后就不必天天上朝点卯了,回去吧。”
丘凉糊里糊涂地退下,所以……
这是不准她辞官?
只准她每天能睡个懒觉?
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御书房里,褚榕儿,不对,应该说褚皇后轻轻揉着女帝的肩,笑道:“陛下为何还愁眉苦脸?”
女帝轻叹一声:“你说的这法子能行吗?丘凉以后万一还想辞官怎么办?”
褚榕儿捏了捏女帝的耳朵,柔声道:“若是不许别人上朝,别人必然会觉得被打压了,但若是丘凉,怕是此刻心里正乐着呢,陛下不必自寻烦恼,丘凉不是一般人,宜安抚,不可强求,若丘凉仍想辞官,准了就是。”
女帝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可若是准了,钦天监交给谁?”
褚榕儿抽开手,手指顺着女帝的下巴,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小事就让钦天监按章程办,大事还是交给丘凉啊,就是辞了官,丘凉也还是陛下的师父不是,这弟子有求,丘凉身为师父怎好推脱。”
女帝豁然开朗,正想夸褚榕儿两句,就感觉衣领被扯松。
她顿时红了脸:“朕还没有批阅奏折……”
“陛下继续批阅就是。”褚榕儿笑意深深,手指戳了戳她的锁/骨,直接坐到了她的怀里。
女帝眼帘一颤,她这个皇后,心里确实只有她,就是平时太//痴缠了点。
唉,做人太优秀了也不行啊。
女帝心里暗/爽,心猿意马地打开奏折……
另一边,丘凉回到钦天监没多久,就到了下衙的时间
想到自己以后可以睡懒觉,她的心情格外好。
不过……
今天的路上有点过于热闹了点。
没几步,一个小姑娘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丘凉目不斜视地绕开几步,这小姑娘的演技不到家啊,假摔的动作太僵硬了。
又几步,一个小男孩手里的扇子一丢,落在了丘凉脚下。
丘凉登时后退三步,扭头就走,停都不带停的。
啧啧,这个演技也不咋地,扇子都没砸准,差点砸她身上了。
丘凉一边点评,一边凝神看了看。
这一路上遇到的男孩、女孩足足有七八个,都是来碰/瓷的。
她还以为自己被什么歹人盯上了,没想到画面里出现的是余寺卿那个瘦老头。
而这些孩子,都是余寺卿的儿孙辈。
丘凉不由想起南境之行,那瘦老头不会是真想让她在余家的孩子里收个徒弟吧。
虽然知晓了余寺卿的打算,但她也没有觉得厌烦。
许是余寺卿有叮嘱过,这些孩子都挺有分寸的,见她不理会,便换下一个再来,并不纠/缠。
回到家里,看到小闻秋,丘凉瞬间就把路上的小插曲丢到了脑后,抱起女儿逗了起来。
待到宋见霜下衙回来,推开门就看到到丘凉张开翅膀躺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晃着。
小闻秋趴在她的一边翅膀里,睡得安详。
“你这人,也不怕吓到孩子。”宋见霜嗔了丘凉一眼,抬手把孩子抱下来。
丘凉扬眉一笑:“不碍事,孩子喜欢着呢。”
小闻秋都不知道有多开心,直接把她的翅膀当成摇篮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眼瞅着宋见霜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去睡,丘凉忙收起翅膀:“还是送孩子去岳母那边睡吧,我怕岳母心里挂念。”
明日休沐啊!
她们两个都休沐!
这个女人平时总让她节制,节制!
好不容易等到休沐,哪能带着孩子一起睡呢。
丘凉心底尖叫着,抱起孩子就往桃宅冲。
宋见霜无奈笑笑,待丘凉回来,一进门就压着她往床上去,她才幽幽道:“今晚也不行。”
丘凉动作一顿:“你忙糊涂啦,明日休沐。”
怎么就不行了,她连新姿势都研究好了,就等着试试呢。
宋见霜揉了揉她的脸颊,红着脸道:“明日还有几桩要事,须得去国子监,下次。”
“不行,你说的,休沐前一晚可以放/纵,你这个女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丘凉嘴上说着不行,手却老实下来。
老婆太拼了,她心疼啊。
心疼自己见天地忍着,不能尽兴……
宋见霜打量她两眼,心里软了软:“下次休沐,一定随你,今晚……”
“今晚!”丘凉眼睛一亮。
今晚又可以了吗?
宋见霜轻轻/咬了一下唇角,语气慢了慢:“今晚只许一次…不然就没有下次。”
丘凉委屈。
丘凉点头。
丘凉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说什么说,她要这一次很长很长……
她要这个女人一直在边缘不上不下……
让宋见霜知道什么叫快乐并煎熬着……
夜深。
万家灯火,月色辽阔。
房里的烛火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孤独地燃到了最后,随着几缕细小的青烟,彻底灭掉。
“丘凉!”
宋见霜眼尾泛红,这个登徒子一定是故意的……
丘凉低笑一声:“你说的一次,祭酒大人不可言而无信啊。”
次日,宋见霜出门前,回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人。
她抿了抿唇角,到底是难忍羞恼,用力捏了一下丘凉的腰。
丘凉嗷地一声坐起来,满脸委屈:“疼!好疼!”
这个女人真是下了床就不认人,疼死她了啊!
宋见霜嗔瞪了一眼,头也不回。
丘凉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想起昨夜。
想起宋见霜青丝散乱,神情似醉未醉,眸光一会儿空荡,一会儿清醒的样子……
想起一向擅长克制的宋见霜终于不堪那般恼人的折/磨,呜/咽着求/饶……
宋见霜说的一次,她便只要一次,谁让她喜欢听老婆的话呢。
不过,一次有多长……
当然是她说了算!
丘凉想到这里,无声笑开,神清气爽地去了桃宅。
难得休沐,不能陪老婆,当然要陪女儿啦。
抱着跟小团子一样的女儿出了门,丘凉看着又来碰/瓷的余家子孙,脸色黑了黑。
见她如此,余家子孙瞬间散了个干净。
就在丘凉以为终于清净,能安心陪女儿的时候。
路上又出现了几张生面孔。
不仅有中年妇人,还有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个个手里都牵着小孩子。
有的才学会说话,脚步蹒跚。
有的已经学会跑,一口一个“妹妹”涌了过来。
丘凉脸色缓了缓,留意到女儿脸上的渴望,心头一软。
她把小闻秋放下,没有拦着孩子们的靠近。
丘凉默默陪着女儿跟新认识的小伙伴玩闹,笑着叹了叹气。
她朝那个年纪最大的老太太看去,语气温和道:“让余大人带着孩子们来丘宅一趟吧。”
老太太顿时乐了:“老身明白,老身这就去告诉老爷。”
看来这一招奏效了,果然如老爷所说,这位钦天监的一把手最爱惜自己的妻女啊。
余寺卿今日也休沐,听到消息不由一乐。
当即就领着余家的孩子出了门,不管嫡出还是庶出,只要是会说话的,年纪还没成年的都带上了,呼啦啦地冲进了丘宅。
丘凉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小萝卜头,目光一扫,落在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身上,露出几分诧异。
这孩子……有点眼熟啊。
她凝神一看,明白了。
她曾几次在画面里见过这个孩子,只不过是他长大后的样子。
那个面容清俊,满眼爱意,静静站立在长大后的宋闻秋身边的年轻男子,也就是宋闻秋未来的夫君。
好家伙,这就是她的未来女婿啊!
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丘凉想也没想,指着那孩子问:“这个孩子多大了,是余大人的孙儿吗?”
【作者有话说】
明天更完结章,啊,有点舍不得,可故事总要有结局,呜呜呜……
第150章番外九女儿的小夫君
余寺卿见丘凉目光灼灼,心道有戏了,再一看那孩子,心里更高兴了。
“这是老夫的幼子,行六,所以叫余小陆,今年刚五岁。”
丘凉点点头,让小柚子带孩子们去院子里玩,请余寺卿去了书房。
想了想,她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余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丘大人请讲。”余寺卿面色和煦,大约已经猜到了丘凉要问什么。
果然,就听丘凉问道:“余大人为何执意要让孩子学占卜一道?”
要知道大理寺卿可是正三品大员,余寺卿又是武将出身,无论是人脉和门路上,都不比丘凉这个四品监正窄。
丘凉倒不是担心这瘦老头是另有所图,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但这点疑惑直接问本人就是,不必浪费一回次数。
余寺卿长叹一声:“丘大人应当知晓,老夫接任大理寺卿只是侥幸,夫人她一心想让孩子从文,奈何几个孩子都随了我这个粗人,脑袋瓜在读书上实在是不灵光,所以老夫就想着,或许可以试试别的。”
他心里苦啊。
当了半辈子兵,才去了兵马司,因为擅长发现蛛丝马迹,在断案上有些名声,又被借调到大理寺。
原本的大理寺卿姓江,江寺卿的嫡子因为跟李崇淋一起被文安公主在大相国寺抓了个现形,连累江寺卿被贬。
彼时几个有资历的人,不是大皇子的人,就是二皇子的人,只有他没靠山,反而捞了个馅饼,一跃成为大理寺卿。
成了正三品大员,余寺卿当然希望子孙也能更进一步。
奈何孩子们在读书时又实在是没有天赋,在去南境的路上,见识到丘凉的本事,他的小心思不由动了动。
想着不管孩子们未来如何,万一有被丘凉看中的,也算多了条出路。
尤其丘凉的身份还不一般,前镇南大将军的遗孤,当今女帝的师父,还有一个楼上楼大东家做娘亲。
不管是官场还是商场,那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老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若是他的孩子中能有一个拜入丘凉门下,哪怕其他孩子以后文不成武不就,总有一个能立起来。
丘凉听罢,思考片刻道:“余大人,实不相瞒,我玄门中人最看重机缘,我也早就为自己起过卦,这一生没有师徒缘分。”
余寺卿瞪眼,急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收徒,叫他带孩子们过来做什么,还问他的幼子。
丘凉见状,笑笑道:“不过,齐伯伯倒是想收徒,也好把国师的本事传承下去。”
她看得出来,齐挽澜虽跟在宋夫人身边,很多时候却帮不上什么忙,毕竟经商并不是他擅长的。
而她私下也问过齐挽澜,知晓齐挽澜有收徒的意思,好把国师的本事传承下去,只是出了容妃和宋泰识那几个不肖徒在前,如今才不敢妄断人心,怕收错人。
丘凉想到余小陆是自家未来女婿,就知道这个孩子必然不差。
不然未来的她也不会同意把女儿嫁进余家。
余寺卿刚听到齐伯伯还没反应过来,再听到国师,才明白了。
是国师那个大弟子齐挽澜!
“丘大人的意思是,可以代为引荐?”
丘凉笑道:“我直接做主便可,他是我的徒孙。”
余寺卿蒙了:“你不是不收徒吗?”
怎么连徒孙都有了?
那徒弟是谁?莫不是……
“我只有一个徒弟,现在正云游天下呢,让余大人见笑了。”丘凉仿若对他的震惊一无所觉,云淡风轻道。
余寺卿被装到了,彻底惊呆,云游天下的是国师!
好家伙,简直太好了。
小儿子若能拜齐挽澜为师,四舍五入,也算是丘凉的门下了,柳暗花明又一村,他自然是十分满意。
不一会儿,余寺卿又带着孩子们回去了,只留下了余小陆。
丘凉打量着如今仅有五岁的未来女婿,心里有些微妙,打定主意除了让齐挽澜教授他占卜之术外,再加一堂思想教育课,由她来亲自教学,主要就是要让未来女婿明白,要做一个爱妻、重妻的好夫君。
“小六啊,听你爹说,你上面还有五个兄姐?”
方才对着余寺卿,她不好问人家的私事,现在可要好好问清楚,那五个孩子跟余小陆是不是同一个母亲。
不然,在纳妾这一件事上,就要着重教育一下了。
余小陆奶声奶气道:“我没有姐姐,是五个哥哥,余大壹,余大贰,余大叁,余小肆,余小伍。”
丘凉挑眉,那瘦老头倒是懒省事,还真没辜负他自称粗人,听听这一串名字,那叫一个简单、粗/暴。
接下来就是问题的重点了。
“那你跟五位哥哥可是一个娘亲?你爹有几个妾室?”
余小陆天真道:“我们只有一个娘亲啊,爹爹没有妾室,娘亲说了,若爹爹敢纳妾,直接把他的腿打断,带我们六兄弟回祖籍乞讨也不跟爹爹过。”
丘凉一听乐了:“好好好,你娘亲说得太对了,你要记住这句话,以后若是敢纳妾,腿就别要了。”
她对还没有见面的寺卿夫人顿时好感倍增,寺卿夫人真是个好婆婆啊。
她放心了。
等到宋见霜下衙,见丘凉一个人待在家中,不由诧异:“闻秋呢?”
这傻子不是只要她不在家,就天天围着女儿转吗?
丘凉笑得高深莫测:“让她的小夫君看着呢。”
小夫君?
那是什么东西?
宋见霜蹙眉:“丘凉,我知道有些高门大户会给孩子找童/养媳,但孩子们尚懵懂,长大后未必会有感情,我们最好还是等闻秋长大后,问问她自己的意愿。”
她可是知道不少童养媳最后不仅没能做正妻,甚至连妾室都算不上,长大后就跟通/房丫鬟一样,连个名分都没有。
她们的女儿虽然不是童/养媳,但童养夫,也不行。
不能让女儿不学好。
丘凉笑了:“放心,那孩子就是闻秋未来的夫君,若闻秋长大后真的不喜欢,就当没有这回事,在他们没有定情之前,咱们都不提就是了。”
宋见霜更糊涂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叫闻秋的未来夫君?
她怎么不知道!
丘凉扬眉:“想知道?”
想知道好啊,那就可以谈条件了,今晚先叫价几次呢?
宋见霜与之对视,迎上她那双幽沉中夹杂着丝丝缕缕邪/气的眸子,呼吸一滞,违心道:“不想知道。”
反正这傻子早晚会说,她可不想再跟昨夜一样,折磨半晌,不得解脱。
丘凉的小心思还没付诸行动,就被看破,不由郁闷了。
“你不想知道也得知道,还要拿条件来换。”
宋见霜嗔了她一眼,直接捂上耳朵,扭头就走。
她不听,她要去看看女儿,顺道看一眼未来女婿。
丘凉见她转身就走,起身就追:“你别跑啊,我跟你说还不行吗,不谈条件了……”
宋闻秋一周岁的时候还不明白许多事,只知道两位娘亲给她的生辰礼很神奇。
是两个精致的金哨子,小小的,一吹就会发出声音。
一个声音沉闷,一吹响,三个奶奶只要听到就会应声。
另一个声音清脆,一吹响,两位娘亲只要在家便会应声。
哦,还有小六哥哥,不管吹响哪个哨子,都会直接跑到她身边,拿着纸笔,问她怎么了,让她画下来,或写下来。
到了三岁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自己跟别人的不同,因为别人能说话,能叫娘亲,她不能。
宋闻秋很聪明,把两个哨子区分开,一个挂在胸前,一个放在随身的香囊里,从来不离身。
等她再大一些,她却觉得不怎么方便了,因为她有时候只想叫小六哥哥一起玩,不想叫奶奶们和娘亲们。
她想,如果能再有一个发出不同声音的金哨子就好了。
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她不想让长辈们操心,她要学会知足。
可她心里到底是渴望的,渴望能与人交流,不用纸笔。
宋闻秋以为自己这一生都没那个机会了,直到十岁那年。
这一日,丘凉下衙回来,就看到未来女婿拉着女儿在桌子上写写画画,手脚还不停挥舞着。
她没有打搅两个孩子,只远远看了一会儿。
晚饭后,丘凉叫余小陆来到书房。
当年那个五岁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身姿颀长,温文尔雅。
丘凉沉默盯着他片刻,道:“六啊,你白日里是想教闻秋用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吗?”
“是啊,丘姨母你知道吗,闻秋心里是想撇开纸笔跟我们交流的,她想快速表达自己的想法,我也想随时能懂她的意思,不用等她写好才明白,所以就想用一些特定的手势……”
十五岁的余小陆俨然一个小话痨。
许是他自幼与宋闻秋待在一起,很多时候都是第一个明白宋闻秋想说什么的人,常常代为转述的原因。
久而久之,话就多了。
丘凉看着手舞足蹈、说个不停的小少年,笑了:“六啊,你过来。”
丘凉在现代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那里有许多是因为天生残疾才被抛弃的孩子,不能说话的也有。
所以,她会些手语。
原本她是想着等女儿长大些,便依着记忆把手语编纂成书,只是还需要完善些,但未来女婿既然如此积极,那她就省事了。
宋见霜回来听说了此事,第一反应就是。
“你是不是想偷懒?”
丘凉昂头挺胸:“我这是成人之美。”
宋见霜嗔了她一眼,沉思片刻道:“待你和小六编纂好,给我准备一份。”
她想,或许可以把手语在各学府推广开来,不强求,有兴趣的就学一学。
此举不仅是为了方便女儿,也能方便许多口不能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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