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说啥。”
严龙舟看了眼后面同样傻站着的陈老汉，对方如梦初醒：“哎呀哎呀！我忘记给你爹说个事了，我出门一趟！”
陈老汉找了个敷衍的由头，抬腿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拉上了好奇的陈榆钱。陈榆钱一开始还不愿意，愣是被他爹拦腰一抱，挣都挣不下来，随着院门砰的一声，小院内安静了下来。
严龙舟张了张嘴，本想道进屋说，但考虑到这院子里就只剩他们两人，进屋去凭白惹闲话，便直接了当：“我长话短说了。”
“你说。”
严龙舟：“我中午给叔帮忙干活的时候有人在地里胡嚼闲话，我改日要收拾他的，你安心。”
蜜娘静静听着，只听见严龙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下文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蜜娘有些惊愕：“……你就是为了说这个？”
严龙舟：“嗯。”
蜜娘一头雾水：“你收拾人家干啥……不理他就是了。”
严龙舟这时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他说别人我不管，但如果说的是我媳妇的坏话，我不仅要收拾他，还要揍他让他长记性的。”
蜜娘一愣，脸颊瞬间爆红！
“你、你胡说啥呢！”
严龙舟淡定自若立马解释：“我说的是如果，蜜娘，只是个可能性。”
蜜娘脸颊倏倏冒着热气，猛然转过去背对着他，严龙舟视线一直牢牢看着她的背，两人再次沉默下去，蜜娘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严龙舟这话是啥意思啊……
她脑子转的飞快，冷静下来之后也似乎明白了。
他是想说自己不介意，也愿意这桩婚事么？
蜜娘掐了掐掌心，这会儿脑子已经清明了。
身后人还没走，也没说话了，蜜娘终于开了口，声音镇定：“严大哥，我家的光景你也看到了，我娘走的早，我爹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从来也没亏待过我一口，我要是愿意不管他们早就定下亲了，但是我不愿意，所以在葛大娘上门之前，我说想找个上门女婿的话，不是假话。”
严龙舟耳尖微动。
蜜娘继续道：“你是个好人，柳家那事我不想再说了，但你要是真不介意，你就想想我家的光景？你愿意上门来不，严伯伯能同意不，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们再说后面……”
蜜娘话还没说完，严龙舟忽然道：“我家房子塌了。”
蜜娘心口微动：“……所以？”
“所以……”
“哎哟——！！”
严龙舟的话被院门口一阵叫喊活生生打断了，陈家的小院门口养了些花，还有几个破烂的陶盆，也不知道发生了啥，院门口砰砰几声响，陶盘打碎的声音，人绊倒的声音，还有旺财的叫声。
蜜娘和严龙舟都是一愣，赶紧走了出去。
就见陈老汉和严老头纷纷倒在地下，几个陶盆碎了一地，旺财急的在周围汪汪叫。
“爹！”
蜜娘都傻了，赶紧去扶人，严龙舟倒是颇为无语地看了几眼自己老爹，这也才走上前搭了把手。
两老头都尴尬地很：“哎，这门口陶盆咋挪了地方，人老了眼睛也不好使了，一不小心就绊了一跤。”
“是、是啊……”
一个找补一个应和的，配合地倒是挺默契。
严龙舟压根不想戳穿，蜜娘脸颊也红彤彤的，确认老爹没啥大事后她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就回了屋内。
严家父子又尴尬地坐了片刻，这次终于真的走了。
蜜娘在屋里一个人平复心绪。
没多会儿，陈老汉又进来了。
“爹，您别说啥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蜜娘一句话就把她爹的话堵死了，陈老汉一噎，搓了搓手。
他到底不是当娘的，女儿好些心思他也摸不透，只好着急地在院子里踱步。
哎——
方才的话他自然是听见了的，前头还美滋滋的，只听到上门那会儿的时候他惊得一下没站稳，严老头去拽他，两人纷纷倒地，踢碎了陶盆……
-
那头，严家父子俩也在朝回走。
严老头看了几番儿子，欲言又止，严龙舟：“您有话就直说。”
严老头：“我是想劝你，做人莫迂腐死板，我一把老骨头了，严家也没得个家产，你要喜欢蜜娘，爹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们严家本就是深山里与世隔绝的猎户，前些年你爷为了落户，也是颇费了一番力气，那石头村不是个好地段，要是住到这边来也是不错，爹和你陈叔还算契合，你千万别学了外头那些臭男人，没几个本事还……”
“您就为了说这个？”严龙舟打断他爹沉浸式演说，“想多的是您。”
严老头：“……啥意思。”
严龙舟：“咱们家现在房子都没有了，又能吃能喝的，我养家太困难了，要是蜜娘不嫌弃我，我明个儿就上门去，爹您自己想办法吧。”
严龙舟说完就一溜烟走了，留严老头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回过神后才猛然笑骂一句：“不正经的玩意儿！有了媳妇儿忘了爹！”
-
陈家这边的纠结也没延续多久，下午时分，葛媒婆上门了。
“哎呀！你们这两家啊，还真是缘分！”
葛媒婆又是累了个气喘吁吁，她从没说过这么曲折的亲事，她今个儿才去石头村那边呢，走半道听说了泥石流的事，又打听到严家父子早早就来了桃花村，这才又紧赶慢赶过来了。
陈老汉见着她，就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端水倒茶。
葛媒婆无奈道：“我说这严家父子真是对奇人，找我说媒又自己个儿就提前跑来相看，我这头还没个准信儿呢，他们直接住跟前来了！哈哈哈，倒是我真成了个慢的，传出去还叫人笑话呢！”
葛媒婆爽朗的笑声将蜜娘也引了出来，陈老汉笑道：“你辛苦了，跑前跑后的，我们也没想到这天意……”
“是天意，更是缘分！”葛媒婆看见蜜娘后笑的更灿烂了，连忙走过去拉起她手：“好姑娘，你想的咋样了？要我说啊，这事都这样了，你就应了吧！”
蜜娘看了眼她，也看了眼老爹和小弟，三双眼都巴巴看着她，哦不，四双，还有脚下那只狗子。
也不晓得旺财看啥，蜜娘都给气笑了：“你跟着瞅啥？！”
“汪！”旺财转了个圈。
蜜娘一笑，全家人心头一松。
片刻后，蜜娘似是下定决心道：“大娘，你就去问他愿不愿意上门，他们家现在房子不是没了，家里日子也不好过，他要乐意，我也行！”
蜜娘说完，葛媒婆也是一怔。
“上门啊？”
蜜娘：“嗯呢，大娘你咋想？”
陈老汉想说啥，葛媒婆先开口了：“其实好像也不是不行！那石头村穷山僻壤的，家里连个田都没有，现在连房子都没了，你嫁过去还不好办！上门倒是不错，你们两家能一起把日子过好，管那些个其他人！你说大娘说的对不？”
蜜娘着实惊讶了。
她总算明白为啥葛媒婆名气大说的亲都好。
就这个眼界和想法，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蜜娘这会儿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行，那我这边没啥了，都拜托大娘了。”
“好好好，我这就去。”
葛媒婆走之前陈老汉说啥也要给她塞把花生糖，葛媒婆笑着收下了，走出陈家，葛媒婆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她现在是去男方家，到底是去说亲呢，还是劝嫁？
真逗。
葛媒婆走后，陈老汉总算是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蜜娘啊，你为啥非要人家上门不可？”
蜜娘：“之前不是说好了嘛，我要招上门女婿的。”
陈老汉：“爹当你在说笑，毕竟咱们家的条件……”
蜜娘头也不抬继续绣鞋垫：“他们家情况好到哪里去呢？既然决定一起过日子，他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他，在谁家来有啥区别？再说了，他们家没房子也是真。而且我提了上门他要不应，说明他和村里的男人也没区别，现在说的好听，等我真的嫁过去了他又不愿意让我回来看您和榆钱了我咋整？”
陈老汉叹气：“我瞧着严家是个不错的，不像那种人。”
但穷也是真的。
思虑片刻他也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也好，现在让你去那边爹也不放心，听说那石头山里危险的很，还是咱们桃花村好。”
蜜娘也不觉得桃花村有啥好，不过话说回来了，两家人在一块儿也总比一家人强，穷又咋了？前几年饥荒都没饿死，现在还能饿死人不成？
她不信。
只要严龙舟真愿意来，他们一家就能把日子过起来。
田地、粮食、银子，别人有的，她陈蜜娘也总有一天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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