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叫老公
石野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们现在已经不只是删好友的问题。
他知道小麦家里有背景,她想调查一个人不是难事儿,但当全部的过往, 好的不好的,他想让她知道的, 不想让她知道的, 全被迫铺开时,他有种被当街扒掉裤子的难堪。
尤其他的过去并不光彩,他父母陪他过完了十八岁生日第二天就离了婚。他当时已经不小了,能够理解他们的选择,但不代表他能够接受失去家庭的事实。
离婚时, 爸爸和父亲都和他说,他以后有两个家庭, 有两个依靠, 他们永远是他避风的港湾,但他其实全都知道, 爸爸办了海外的签证, 半个月后就要离开, 父亲有了外遇,那个omega的肚子已经快藏不住了。过完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他一个家也没有了。
一直以来埋在心里最深处的事儿, 被小麦乱枪乱棍地捅出来,脑子像被重锤猛撞一下,带来的钝痛又迟缓又绵长。
他需要时间静一静, 缓一缓, 可眼下小麦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大冬天的半夜里, 穿着单睡衣和拖鞋,连手机都不带就往外跑,这不是故意要他担心吗?他想跟她坐下来好好谈谈,怎么就那么难呢?
石野套上外套,拿上厚厚的羽绒服和手机,不到两分钟就追出了门。
小麦已经跑没了人影,石野边找边喊,在小区里转了个遍都没找到人儿,心里禁不住惊慌,她不会跑大街上去了吧?
石野出了小区,顺着公路把周围常去遛弯儿的地方找了个遍,都没有小麦的踪影。
大晚上的,她就穿了双拖鞋,跑不快,能上哪儿去?该不会遇到…不可能不可能,自己只是晚追出来两分钟,小麦力气又大,就算遇到小混混也能…可对方如果是alpha呢?她就算个子再高,力气再大有什么用,对方一释放信息素,她就吓得腿软了。
石野心急如焚,在外面找人找到凌晨两点,差点儿就要报警,秉着人说不定已经回家的侥幸心理,石野凌晨两点半回到家。
屋里黑漆漆的,石野顺手打开灯,光刺得他有点儿睁不开眼,忽然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是没关灯的。
石野心里咯噔一下,鞋都来不及脱,大步冲进客厅,一眼看到乱扔在地毯上的拖鞋,石野心跳加快,冲进小麦房间,没人,又拧开自己房间的门——
宽大的双人床上,隆起虾米似的一团,小麦面朝着外,像是刚睡着不久,漂亮的脸蛋儿上满是风干的泪痕,两腮的头发湿湿地粘在脸颊,眉心毛毛虫似的拧在一起,梦里似乎不安极了,睫毛一颤一颤的。
石野眼眶一热,把怀里抱了一路的羽绒服外套往床上一扔,冲过去把人晃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小麦睁开眼,看他紧张的样子,很小声说:“外面太冷,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以后吵架不准再乱跑了听到没有!!”
石野后怕地抱住她,冰冷的脸颊贴上她额头,手臂发抖:“我找了你一晚上找不到,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小麦似乎也知道错了,跑出去这趟再回来,变了个人儿似的,乖巧地把脸颊埋进他颈窝,手臂环住他脖颈,小猫似的蹭了蹭,嗓音软软的,哽咽着说:“对不起,老公……”
“今天都是我不好,你跟我商量事,我态度不好,还惹你难过,我占有欲太强,你这次说了我以后肯定改……”
她那两个字脱口而出时,石野心里像被一只小猫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过电似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呼吸屏住,低头看她。
小麦掀起红彤彤的眼睛,望着他,湿润润的嘴唇亲了亲他的嘴,委屈巴巴地说:“老公…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从来没人对我那么好过,我好害怕失去你,害怕你被他们抢走……”
石野觉得自己像被蛊惑了一样。
方才还觉天要塌下来,觉得两人之间矛盾重重,这会儿竟因为她软软叫那两声,委屈巴巴的两句话,不但一点儿火都发不起来,还心疼起人儿来。
他喉结滚了滚,再开口已经温柔许多:“那你也不该……”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偷偷调查你,”小麦内疚地低头,小声解释:“刚在一起的时候,江池骋他老是说你们小时候的事儿,可明明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但更了解你的人却是他,我不服气,我也想了解你更多,才……对不起,你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原来是这样……”
石野心里最后一片硌人的石头,也被抚平了,甚至生出些内疚。
他怎么能误以为小麦调查他是为了更好的控制他呢?omega能有什么坏心思?她说到底只是太在乎他罢了。
小麦亲了他一口,眼巴巴看着他,眼睛水汪汪的,眼神带着讨好。
石野回神,揉了把她脑袋:“嗯,我不生气了。”
“那你亲亲我。”
小麦撅起嘴巴,石野蜻蜓点水亲了一口,小麦嘴巴一撇:“不要这种亲……”
她话刚说完,石野堵住了她的嘴,他报复似的轻咬她的嘴唇,小麦哼哼两声,嗓音粘腻地要拉出丝儿来。
石野脱掉外套鞋上床,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小麦扬起脖颈。
“后面…脖子后面也要。”
“再叫声好听的。”
小麦贴在他耳边,又软又甜地叫:“老公……”
石野以前从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这回一反常态,在她锁骨上留下一串儿又深又重的吻痕,腺体上也留下浅浅的咬痕。
小麦听到自身后传来的绵长呼吸,黑暗中睁开眼,从枕头下拿出一小瓶□□喷剂,对准石野的脸,轻轻喷了一下。
不一会儿,石野的呼吸愈发绵长深沉,小麦叫了他两声,也没回应,她轻轻抬起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下床进了浴室。
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澡出来,身上却一点儿热气儿都没有,他没穿睡衣,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嗓音不再是柔软甜蜜的女声,变成低沉优雅的男声,伪音的时间太长,加上今晚为了哄人弄得太过了,伤到了喉咙,让他嗓音更为低哑。
“叫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江池骋从最底层摸出烟和打火机来,点着,抽了一口,咳了两声,摸过水杯喝了口水,才觉得喉咙舒服点儿。
听对面说了什么,他皱起眉头:“被我爸限额了?”
“一张卡限额十万,你不知道多拿几张吗?”
对面说了很长一段话,他又吸了两口烟,起身不耐烦地来回踱了两步,打断他:“别跟我扯那些,你怎么汇报是你的事儿,所有和公司有关的都去找我姐,我就问你,下周一前能不能办好?”
对面又说什么,江池骋眉心渐渐舒展开:“行,就这么着吧。”
挂断电话,江池骋烟抽到一半儿,又咳嗽,他皱起眉头,干脆把烟掐灭,摸出吃了半板儿的润喉片儿来,吃糖豆似的,含了两片。
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衣柜旁边的大落地镜前,勾开衣领,看了眼锁骨上的吻痕,眉心舒展,无声地笑了笑。
笑着笑着,唇角的弧度慢慢变平,压了下来。
江池骋关上灯回到石野房间,爬到床上,手臂一捞,把人儿按进怀里,指腹抚摸着他光洁的后颈,有点不高兴地抱怨:“你怎么能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跟我吵架呢?”
“你今天还推我了。”
“你不愿意离他们远点儿,就让他们离你远点儿吧。”
他手臂圈紧,掌心托住他的脖颈,低下头,轻轻的,缓缓的,把獠牙刺入他的后颈,将信息素注入到他的体内。
石野睡梦中皱起眉头,难受地咕哝了句什么。
江池骋再一次放轻咬合的力道。
完事儿后,他一脸餍足地把脸埋进他的后颈,嗅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小野哥,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喊我‘老公’啊……”
石野好久没睡得那么沉了,醒来看到窗外发暗的天色,他恍惚以为是早上,还想再睡一会儿,一看手机才发现已经到下午四点了。
小麦趴在他旁边玩手机,小腿翘起来,一晃一晃的。
“我睡那么久,你怎么也不叫我?”
小麦见人醒了,扔掉手机,凑过来趴他怀里:“我想你昨晚出去找我那么久,累到了,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石野揉揉她脑袋:“吃饭没有,我洗洗脸给你做饭。”
“我中午自己做的菜,给你剩了点儿,你现在想不想吃?”
石野点头。
小麦笑着亲亲他嘴角:“那你快点儿起床,我去给你热热。”
石野点头,看着小麦爬起来,离开卧室去给他热饭,嘴角忍不住扬起。他忽然觉得情侣间偶尔吵吵架也不是什么坏事,小麦好久没这么粘人这么乖顺了,他觉得两人好像又回到刚谈恋爱的时候。
他刚一起身,后颈猛然传来一阵酸痛。他缓了一会儿,下床洗漱,洗漱完揉着后颈出来,小麦已经热好了饭,正给他盛汤。
“嘶,我昨天好像落枕……”
他没说完,小麦忽然咳嗽起来,石野皱起眉头,倒了杯水过去:“怎么咳嗽起来了?又偷偷抽烟?”
小麦喝完水,瞪圆眼睛:“才不是!”
“感冒了?也正常,谁叫你昨天晚上穿那么薄往外跑……”
“什么啊,我没感冒,都是你昨天晚上!”
小麦白了他一眼,石野先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整张脸涨红,又倒了杯水递过去,弯腰亲亲她的脸:“我的错,多喝点儿水润润。”
小麦哼一声,扬起下巴不喝,这骄矜的小模样勾得石野心痒不已,干脆自己喝一口,掰过她脸喂进去,最后看人脸红地乖乖喝水,心里也软成一滩水儿。
他忽然觉得,只要这个人儿能陪在他身边,别管什么分歧什么争吵,他统统能迁就能包容,跟人相守相伴度过这一生,他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第52章 有点累
石野说不准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 他最近训练的时候,发现队里的alpha好像在躲着他,主要体现在互相踩腿的时候, 他的踩腿搭子忽然找别人去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他换个人也照样踩, 但他找哪个, 哪个没空,跟人说话也一直眼神躲闪,还是罗庆帮人踩完了,又来帮他踩的。
他虽然讨厌alpha,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平时关系处的都不错,不至于连踩个腿都推三阻四的。
起初他也没在意, 但快到年假, 大家伙儿免不了聚餐,以前他要是拒绝, 那架势, 恨不得要冲家里来逮人, 今年却一个找他玩儿的都没有。
他还怀疑他们是为年后的比赛紧张,都没心情聚餐,结果那天, 罗庆突然发消息问他,怎么天天陪老婆,连聚餐都不去。
他把队里alpha挨个问了一遍, 都说以为别人会叫他, 结果就是把他漏了。
石野十分不解,但放了年假大家都各回各家了, 他想逮着人问也不现实,更何况他也没那工夫。
小麦也放了假,说这个年不回家,要陪他一起过。石野觉得不合适,过年都是回家跟父母一起,一家人欢聚一堂的,哪有跑去陪男朋友的,到时候初一走亲访友拜年的时候,说出去也不好听。
小麦振振有词说:“你是以后要跟我过一辈子的人,我觉得你才是我真正的家人。”
“你爸妈养了你二十多年,你跟我认识才多久,况且按理说,结了婚你我才算真正的一家人……”
小麦见他不同意,直接提出要带他回家一起过,石野别说同意,吓都要吓出冷汗来。小麦见他这样,也再没提过。
小年的前一天早上,两人搂被窝里睡得正香甜时,小麦手机铃声响了,锲而不舍地一阵又一阵,生生把人从睡梦中吵醒。
小麦头蒙上被子,不想接,手肘捅了捅石野,石野睡眼惺忪地拿起来,两个大字映入眼帘“宵尧”。
他瞬间不困了,使劲儿晃了晃身旁人:“醒醒,快醒醒,你爸给你打电话!”
小麦不满地咕哝了句什么,而后忽然睁开眼,接过手机,匆匆下床回自己房间,反锁上门。
石野也被搅没了睡意,起床去洗脸刷牙。小麦这通电话打了很久,石野做好早饭,又等了快二十分钟,小麦出来,脸色沉沉的,嘴角往下压着。
她吃完饭告诉他,一会儿要回家一趟。
她没说是为什么事儿,石野也猜到是叫她回家过年,临出门前,抱着她嘱咐:“回家好好陪陪宵叔叔,大过年的,别跟家里闹别扭,晚上回不来就打视频。”
小麦臭着张脸,答应得很敷衍,说很快就能回来。石野表面点头,心里很清楚她这一走,估计到年后才能回来。
石野心里也舍不得,但也想得开,两人以后的路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
小麦离开后,石野消沉了一上午,补了个午觉又很快缓了过来。罗庆是跟他一块儿考到元城来的,前些年家里出了变故,过年也不回去,石野打电话约人出来,一块儿去超市买过小年要置办的东西。
春联、窗花、麻糖和蔬菜买完,回来的路上顺便在地摊儿上买了鞭炮,两人把东西提回家,晚上一块儿出去吃烤肉。
两人聊着聊着,聊到最近被队里莫名其妙排挤的事儿,也不能说排挤,因为大家也没什么矛盾,平时聊天都很正常,有时候他需要帮忙,还比以前更热情。
罗庆说:“你别说,我也感觉出来了,组长以前多贴你啊,什么大小活动都叫着,结果上次聚餐,我问她叫你没有,我也不知道她说气话还是你惹到她了,很生气的样子,说‘叫了,他来不了’,我一问你才知道,她就没叫你。”
石野眉头一皱:“我也没得罪她吧?”
“说不准,我觉得她这人挺小气的,”罗庆想到什么,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头:“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
罗庆轻咳了两声,悄摸摸问:“你女朋友是不是在你身上留下那什么了啊?”
石野嘴里塞了一粒花生米,撩起眼皮,皱眉:“什么那什么?你说清楚不行啊?”
“啧…就信息素啊。”
石野有点害羞,有点尴尬,低头吃花生米:“有吗?她平时老穿我衣服,可能确实沾上了点儿吧?”
“沾衣服上的能这么浓?”
“很浓吗?”
“浓啊,那天我给你踩腿,还以为是你喷了什么香水儿,你自己闻不出来吗?”
石野低头闻了闻自己衣领:“我一点儿都闻不到啊,可能闻习惯了吧?”说着他欠揍地笑了笑。
罗庆翻他个白眼儿:“你滚啊!”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但是这也说不通啊,你要是浑身香喷喷的omega味儿,咱队里那几个alpha,不冲上来抱着你猛吸都算好的,能那么正人君子?还跟你避嫌?太离谱了吧?”
石野也想不通,但他知道小麦确实是有獠牙,能像alpha一样,留下类似标记的东西。
“我回去问问她。”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怎么当回事,吃完饭就抛诸脑后。
石野去结账,罗庆给他把脱下的外套顺道拿过来,结完账石野接过衣服套上,正要往外走,罗庆忽然又咦了一声,叫住他。
“你等等,你脖子后面是什么啊?”
他伸手就往石野后衣领里掏,石野被挠到痒痒肉,一下子把脖子缩起来:“你别扒我领子啊艹!”
罗庆抽回手,把他往门口灯底下拉:“哎呀你过来,过来,那边儿看不清,你脖子上有东西!”
石野扶着后颈,悻悻地说:“…草莓吧?”
“哎呀不是!你过来!真的有东西!”
罗庆一脸着急,不像是要恶作剧,石野半信半疑地走到灯底下,低下头,露出后颈。
他听罗庆倒吸了口凉气儿。
“握草…握草……!”
石野紧皱眉头:“你操什么操?我脖子上到底有什么啊?”
“我我我…我给你拍个照啊。”
罗庆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把手机递给他。
照片上,原本光洁的后颈布满了咬痕,一直到领口隐没的地方,新的旧的重重叠叠,有的深留下两个圆圆的小黑点,看起来像颗小痣,有的浅只留下淡淡的一点血痂,血痂很快脱落,露出嫩粉色的肉。
石野脸色微变:“这是……”
“标记啊!这不是alpha才会留下的标记吗!而且还留下这么多标记,这得一天一个还要多吧?你怎么这个表情,你自己被标记了都不知道?”
难怪他最近每天早上脖子都酸痛得要命。
石野盯着照片,有点无措,喃喃到:“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罗庆一拍脑袋:“对啊,如果那个香味儿是alpha的信息素就说的通了啊!alpha对alpha有天生的排斥,留下信息素就代表着占有,那人家肯定躲得你远远的啊!”
“……”
“不是哎?你女朋友不是omega吗?难道你认错了?不可能吧,你们都住一块儿了还能连性别都认错?”
石野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她的情况比较复杂,估计是趁我睡着的时候……”
为什么?小麦为什么非要趁他睡觉的时候标记他?是不想让他知道?
她想要驱赶他身边的alpha,所以留下信息素…可omega的信息素只会吸引到alpha,只有alpha的信息素才能……她一个omega哪来的alpha信息素?
石野张了张口,想让罗庆描述一下他闻到的那股味道,终究没问出口。
他手插进口袋里攥紧:“我回去问问她。”
*
江家别墅。
饭桌上,宵尧宣布了一个消息,年后正月十九,会召开发布会,公布江家大小姐和李家小女儿联姻的消息,同时把自身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转让给江池早,这也代表江池早正式成为塞芬集团掌舵人。
江池早没有异议,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大肯定要联姻。她们年轻这一辈已经形成一个圈子,都一块儿玩着长大,她未来的omega左挑右挑也出不了这个圈。
李家的小女儿李笑,跟她差不多大,模样甜美,性格温顺,她还挺满意的。
“我不同意。”
全家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江池骋身上,江来眉头一皱,眼神警告,江池早哼笑一声,一脸看戏,宵尧面无表情,放下筷子:“你有什么想法?”
江池骋在埋头剥鱼吃,后知后觉抬头。
他其实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正月太早了,一旦发布会召开,他假扮omega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他还没做好和小野哥坦白的准备,想能拖两天就拖两天。
江池骋拿帕子擦了擦手:“我觉得她年纪太小,要不再等等,七月过完生日再说?姐,你觉得呢?”
他看向江池早,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江池早装不懂,笑眯眯抬头:“我听爸的。”
宵尧点头:“只是订婚,不是结婚,年龄无所谓,正月和七月也没什么差别。”
江池骋没话说了,在人看不见的方向,狠狠剜了江池早一眼。
江来在家里,江池骋也不敢跟宵尧拗着来,晚上没法回去,他早早就回屋跟小野哥打视频电话。
大半天没见着人儿,江池骋想念地紧,看见人儿就叽里呱啦一大堆把今天回家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又被爸爸揪着耳朵说教了什么,统统告诉他,然后领着他逛了一圈儿自己的房间,给他展示一整面墙的蝴蝶标本,问他好不好看,厉不厉害。
石野心不在焉的,江池骋问了两遍,他才咧开嘴角夸好看。
江池骋十分不满:“你今天怎么回事,我刚才叫你两声,你都没听见!”
石野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我今天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有点儿累了。”
“可是这才九点半。”
“嗯,我想休息一会儿。”
他无精打采的样子,叫江池骋觉出不对劲,温声问他:“你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石野摇了摇头不说话,静静盯着她脸,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江池骋心里发毛:“你到底怎么了?”
石野又沉默了会儿,低低开口:“小麦,我们刚在一起那天,你是不是问我说,如果你骗了我,我会怎么办?”
江池骋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显,蹙起眉头,疑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
“你能告诉我,到底骗了我什么吗?”
江池骋撑在床上的手臂绷紧,五指紧紧抓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起清白,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没骗你什么啊,当时就随口一说,我不说了是‘如果’吗?你以为是什么?”
石野笑不出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不会哪天突然告诉我,你其实是个alpha吧?”
第53章 这是谁
江池骋笑容僵在脸上, 嘴角慢慢压下来:“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要是嫌我高,嫌我壮,或者嫌我丑, 在我跟你表白的那天晚上,你就该直接告诉我。”
石野深吸一口气, 像是压抑着即将破口而出的斥责:“你想想我平时对你的态度, 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但是你现在对我的态度很差劲。”
“……抱歉,我已经尽力在控制了。”
石野别开眼,不去看她泛红的眼眶。
江池骋以前跟石野闹别扭,是有一套自己的套路在里面的,有道理他就讲道理, 没道理他就讲态度,要是连态度都没有, 他就直接离家出走, 反正按照石野的脾气,是绝对不可能放任他不管的。
可眼下, 这三条路子似乎都行不通。
江池骋背上已经起了一层的冷汗, 他其实是有点赌的成分在里面, 他一赌石野的态度,二赌石野的证据。
如果石野对他是alpha这个可能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排斥,江池骋会考虑跟他坦白, 相反,如果石野表现出明显的排斥,只要他没把医院的性别鉴定报告甩在他脸上, 他就咬死不认。
比起承受面前人儿的冷落, 找一个恰如其分的借口,可简单多了。
可实际上, 打定主意是一回事,真正脱口而出的又是一回事。
面对小野哥的冷硬态度,他几乎难以自抑地感到委屈。
江池骋喉咙哽咽:“我想你想了一天,好容易熬到晚上跟你打会儿电话,我什么都没干,凭什么就要接受你的质疑?”
“你确定你什么都没干?”
江池骋一字一顿,无比坚定:“我确定,我什么都没干。”
石野从倚靠的姿态坐起,身体前倾,腰背微弓,挡住了头顶打下来的灯光,脸上落下一片阴影,面无表情的样子,给人一股极强的压迫感。
他说:“那我问你,我的后颈为什么会有标记的痕迹?是不是你咬的?”
“是。”
“上次吵架你说要改,其实你是哄我的,你标记我是为了让他们主动离我远远的是吗?”
“……是。”
石野忽然笑了声,低沉的尾音里,带着被愚弄的愤怒,又像是嘲讽。
“所以为什么你一个omega标记了我,我身上却是alpha的信息素味儿!”
他紧盯着小麦漂亮到极点的那张脸蛋儿,眼睛里因隐忍泛起血丝。
石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知道他是alpha,他可能不只是冷落他几天那么简单,可能还会打他一顿,作为欺骗他的代价。
江池骋眼里像蒙了层灰:“你就因为这个,连一个靠谱的证据都没有,仅凭一个猜测,就冲我发火?”
“我只要一想自己被一个alpha愚弄,就很难克制自己不发火。”
愚弄?他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们几个月来的感情?
一大颗泪珠溢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蛋滑到下巴,聚成珍珠大小的一滴,啪嗒掉在床上。
他眼里的厌恶像一根尖锐的小刺,比起即将被揭穿的紧张害怕,江池骋快要被铺天盖地的难过委屈,和愤懑不解给淹没。
他吸了吸鼻子:“你要是想错了呢?你让我白白受这些冷落,白白受你的火气,你就不担心我……”
“想错了我跟你道歉,事后你想让我怎么哄都行,但现在先别跟我扯别的行不行?”
石野五指插入头发,只有他十分焦虑时,才会做出这个动作。
“……”
江池骋垂下眼不说话。
石野两只手捧起手机,又深吸一口气,挤出几分温柔:“小麦,你看着我眼睛,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alpha?”
江池骋闻言,缓慢地转动眼珠,莹着泪光的眼珠盯着屏幕。
“你说话啊……”
石野愈发急切:“你说话啊!你到底……”
“对!我就是alpha!就是你口中又自私又自大的alpha!就是你最讨厌又最不屑一顾的alpha!我知道你讨厌alpha所以故意瞒着你,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要愚弄你的感情!!我压根儿就没喜欢过你,我假装omega接近你,对你关心对你照顾,就是想等你爱上我再跟你分手!就是为了看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子!这几个月的相处对我来说狗屁都不是!!你听到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江池骋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随着话说出来,眼泪稀里哗啦爬了满脸。
石野怔怔地看着她:“小麦……”
“石野我告诉你,今天不是你跟我说再见,是我跟你说分手!!”
江池骋吼完最后一句,也不管石野会怎么想,用力按下挂断,把人从列表里拉黑,手机往墙上狠狠一摔,咚一声沉闷的巨响,拉着被子往头上一蒙,趴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性别就那么重要吗?就非得是omega吗?alpha就不行吗??
*
石野一直到挂断电话都没回过神来。
自从在一起后,他见过小麦开心的、恬静的、骄矜的、害羞的、放荡的、生气的、委屈的……各种各样的样子,他以为会一直一直这么下去,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惹她那么伤心。
他误会她了。
这是石野的第一想法。
他再将视频打过去,不出所料,弹出一条消息,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他退出微信,改用电话打,还是没人接。
后颈低垂得酸痛,他深深呼吸两下,贴在耳边的手机缓缓垂落,按下挂断,闭上眼睛,身体疲惫地后仰,眼前一阵阵眩晕感。
石野没再打。
他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更别提去安抚情绪崩溃的omega了。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好好静静,好好捋捋,他气势汹汹地逼人给出答案,给出答案之后呢?小麦说的气话是不是实话?他们的关系该怎么办?
许是今天晚上情绪起伏太大,石野感觉特别疲惫,没有关灯就睡着了。
半夜里,他下意识回身去搂身旁人的腰,搂了个空,睡梦中猛然惊醒,照见白晃晃的灯,愣了会儿神。掌心下的床单冰凉一片,石野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空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摸过手机,注册了一个微信小号,凌晨三点半,给人发了条好友申请,验证消息是一句话,在忙什么?
小麦没理他。
石野也没再发,他给了自己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两个人的关系。相比起第一次吵架的惊慌失措,他冷静了太多,或者说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更了解小麦了,知道她那天的狠话是气话,或者再说得自大一点——
他知道小麦离不开他。
放年假后基本没什么事要忙,石野每天早上起床快到十点,早午一顿饭,晚上没心情做饭就出去吃,小麦不在,他生活一下子冷清了许多,也清闲了许多。
这两天石野想了很多。依着小麦的反应,他心里其实更倾向于小麦是omega,但他依旧想不通,那股alpha的信息素是哪来的,他觉得两个人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再谈一谈,这次他一定控制好脾气,如果她能解释清楚,那他绝对老老实实跟人赔礼道歉。
但这些估计都要等到年后,小麦年前没有时间,估计也没有心情。
晚上,石野吃完饭溜达一圈,回家路上拎着一袋子从夜市买来的宵夜,绕了小区一圈儿取了快递,刚要回家时,看见灌木丛后面一个屋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背对着他,佝偻着腰,羽绒服的帽子又肥又大,遮住大半张脸,脸上还戴着口罩,手里拿着一台相机,镜头正对准不远处单元门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影儿。
这架势,让石野一下子想起来电视上专门拍明星黑料的狗仔。但他们这就是个普通小区,要说哪里高级,也就绿化比较好看,哪有明星愿住这地儿。
清闲了太久,石野一下子起了好奇,想看看那“大明星”到底长啥样,路过时,抻着脖子瞄了相机上画面一眼。
这一眼,就叫他愣在当场。
画面上的女人尽管戴了一个鸭舌帽,只露出半张侧脸,石野依旧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对面站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眉眼十分精致,透着一股清冷感,小麦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他笑了一下,紧接着两人从路灯下移到暗处,热烈地亲吻起来。
狗仔看到这幕,也兴奋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悄悄靠近。
“你拍的这个女人…是谁?”
石野双目通红,死死盯着画面上女人,嗓音粗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
狗仔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把相机摔了,回头瞪着他,压低嗓音骂到:“不关你事儿,快滚!”
“她是不是叫江池早?”
石野非但没走,还蹲下来,狗仔不耐烦伸手推他:“你他妈有病……!”
石野猛地攥住他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把人骨头捏碎,脸色难看地吓人:“我问你是不是!”
“是…是啊,你认识?”
石野没回答,眼睛盯着画面上女人,她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头看了一圈,这下,石野清清楚楚看见了她眼尾那颗勾人的小痣。她似乎意识到被偷拍,压低了帽檐,匆匆离开了。
“你拍她们多久了?她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有好几周了吧,兄弟,我也是拿钱办事儿,你要是有什么怨气,别冲我撒啊……”
石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一进门就腿软地坐在了地毯上,眼睛被灯光刺得流出泪来。
好几周?怪不得大前天他问起骗了他什么时,她反应那么奇怪,原来她不是瞒了他性别,是瞒着他……出轨。
石野一拳头猛砸在墙上,关节处流出血来。他关心她爱护她包容她,大半夜她说想吃城东那家麻辣烫,他爬起来就去买,冬天她手生冻疮,他带她去看各种中西医调理,手一冷就揣怀里捂着,她说不喜欢他打游戏忽略她,他从那以后把游戏都卸载了,陪她看并不怎么有趣的纪录片还不能睡着……如此种种,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她到底有什么不满,竟然瞒着他找了别人?她到底为什么,为什么……
手机在口袋里忽然振动两下。
石野没理,紧接着长长的通话铃声响了起来。
他慢吞吞掏出手机,小麦刚刚通过了他小号的好友申请,屏幕上正显示着语音通话的申请。
石野心脏像被一把大手掐住,他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头像上那颗黑色猫猫头,从认识到现在,第一次按了挂断。
石锅小烤肉:[对方已拒绝]
Zao:?
石野没回复。
过去一个小时。
Zao: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Zao:给我打回来。
又过去半个小时。
Zao:你在忙什么?
最后一条消息隔了两个小时。
Zao:你真想跟我分手?
第54章 不然呢
石野记住了那栋楼的号码,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楼门口蹲着,他没记住那个alpha还是beta长什么样,但毕竟看过他脸, 只要他再出现,他肯定能认出来。
石野坐在小花坛旁边, 拾起块儿石头掂了掂, 扔掉又拾起一根拇指粗的木棍,甩了一下断了,又扔掉,最后摸起半块儿板砖,放在掌心掂了掂, 没扔。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麦,但他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男人。
石野打定主意, 放下板砖,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两指在盒上点了点, 抽出一根儿来, 点上。
石野以前从不抽烟, 但他昨天抽了一晚上,当尼古丁刺激大脑,让他感到放松和愉悦时,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江池骋知道抽烟不好还是抽,小麦也会背着他偷偷抽。
他深吸一口, 吐出团团白雾。
他从清晨坐到夜里, 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 抽完了一整盒烟,都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到夜里九点了,他四肢冻得僵硬发麻,起身回家。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感应灯亮起,石野手插在口袋里,习惯性往右一拐,门口地毯上坐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儿。
她穿得很薄,大冬天的只套了件大衣,不知道坐在这儿等了多久了,身体冻得直发抖,听到电梯声音抬起头,尽管脖子上围了围巾,鼻尖儿和脸蛋儿依旧冻得红彤彤的,眼皮还有点儿水肿,黑眼圈儿浓得化妆都盖不住。
小麦站起来,嗓子有点哑:“你怎么换密码了。”
经过一天一夜,石野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他垂下眼,平静地上前开门:“先进门吧。”
屋里的陈设和小麦刚走那天没什么大变化,窗户上贴了窗花,桌上玻璃盘里摆着砂糖橘和糖果,看起来多点过年的氛围。
石野换上鞋,一边脱外套一边问她:“吃饭了吗?”
小麦看着他:“从上午九点到现在,我等了你一天。”
那就是没吃饭。
石野走到沙发上坐下,点开外卖软件:“我点了外卖,黄焖鸡,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煮的面。”
“我现在不想动,点份牛肉板面好吗?”
石野问这话时,连头都没抬一下,小麦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我不吃了。”
“嗯。”
她说不吃,他就真退了外卖软件,也没有要去给她做饭的意思。
他反常的冷漠态度,像把大手,掐得小麦要喘不过气儿来,她走到他面前:“我说我等了你一天,你就这个反应?也不解释到底去哪儿了?也不管我回来干嘛的,也不问我在门外冻了一天冷不冷?”
“我没有拉黑你,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回来了。”
“可是我昨天晚上给你发的消息你到现在都没回!”
石野掀起眼皮:“你以前生气,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
“所以你要趁机报复回来?”
石野深吸一口气,手下意识想摸口袋里的烟,又想起来买的一整盒都被抽完了,他摸过一颗沙糖桔,开始剥皮。
“我没有报复你。”
现在她在他面前,他却要转移注意力才能跟她待下去般,小麦心里不是滋味儿极了,越看那沙糖桔越不顺眼,一把夺走,给他扔了。
石野没反应,想再拿一个,小麦直接把整盘都摔在了地上。
玻璃砸在地面,劈里啪啦一阵刺耳声响。
石野终于抬头看她。
“石野,你是不是真想跟我分手?”
“可能是吧。”
小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着他鼻子:“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石野看着她眼睛,面无表情说:“我说,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关系。”
小麦瞳孔缓缓缩紧,下一秒猛扑上来,提起他衣领,鼻尖儿几乎抵上他鼻尖儿:“石野我告诉你,我那天说的都是气话!我是omega不是alpha!你误会我了最好现在就跟我道歉!你刚才说的那些气话,我可以全当没听见……”
“我没说气话,”石野打断她,握住她的手腕,说:“我也没误会你是alpha。”
握在手腕上的力气很大,攥得她骨头发疼。
小麦怔忪一瞬,提着他衣领的五指松开又攥紧,眉心狠狠拧住:“那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是嫌我脾气臭?嫌我冷暴力?还是嫌我占有欲太强?我不就是趁你睡觉咬了你两口,你至于这么冷冰冰对我!”
石野彻底冷下脸:“你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跟我吵架吗!”
小麦从没被他这么凶过,眼眶唰一下红了,五指慢慢松开:“你在指责我?你不回我消息,我以为你生我气,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没睡着……”
“你提心吊胆一晚上是因为怕我生气吗?”
小麦无辜极了:“不然呢?”
石野知道,情侣之间是需要一点儿心知肚明的默契的,有些事儿一旦挑明了就再也不回去了,但他到现在还抱着一点儿希望,如果小麦能主动承认,他愿意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儿?”石野问。
小麦一脸茫然,振振有词:“我每天都待在家里,连个出门的机会都没有,上哪儿去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你确定没有做?”
“绝对没有!”
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让石野失望至极。
他嘴角猛压下来:“你放屁!”
小麦被他骂懵了,紧接着几张照片就甩到她脸上,啪一声像巴掌扇在上面,几张昏暗的照片落在地上,小麦脸上浮出长长一条被划破的血痕,火辣辣得疼。
她顾不上委屈,弯腰捡起照片,一张张翻看,眼睛越睁越大,脸色也越来越白。
照片上,她和一个男人正躲在昏暗处接吻,她带着一个鸭舌帽,看不清上半张脸,露出眼尾一颗小痣,清清楚楚。
如果全是侧脸,她还能狡辩一下,偏偏有一张,不偏不倚拍下她整张正脸。
“我今天没跟你动手都算好的!”石野盯着她脸,额角青筋绷起来。
小麦把照片全拾起来,翻了无数遍想找出破绽,不住摇头:“这不是我…这个人…这个人她不是我!”
石野看她这样惊慌,死不认账,心里跟刀绞一样,说:“我问那个狗仔,她是不是叫江池早,他说是,难不成你要说你改名了,你现在不叫江池早了?”
他本来就不叫江池早!!!
尖锐的叫喊要从喉咙里爆出来,可他该怎么向他解释,照片里的江池早不是他?他不是江池早又是谁?他说出来石野会信吗?
小麦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停翻看着照片,突然发现有一张后面单元楼的号码十分模糊,像打了马赛克,她仿佛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扑到他面前。
“你看这个马赛克,这个图片是P的!!这绝对是P的,你不能相信这些,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我!”
石野忍无可忍夺走手机,大手掐起她的脸:“还在狡辩!你好好看清楚这是在我们小区,我他妈都亲眼看见了!!”
石野松手时,小麦被推倒在地上,手肘和膝盖磕在大理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脸颊被掐得通红一片,她就着这个摔倒的姿势,趴在地上啪嗒啪嗒落起泪来。
她该怎么办?她该向他坦白吗?告诉他,她根本不是江池早,他是江池骋,是alpha。
小野哥还会要她吗?小野哥会原谅她吗?她现在是omega就遭到这么冷酷的对待,如果是alpha,他会连江池骋一并讨厌起来吧。
她不能坦白,绝对不能坦白。
那么现在,她除了承认…还能怎么办?
不知道哭声持续了多久,一道细如蚊蚋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
小麦手指头像要抠进地板里,指甲几乎要抠出血来:“这是个…意外……”
石野冷笑:“你终于肯承认了。”
小麦咽了口口水,爬起来抱住他的腿:“我和他…只是玩玩儿,小野哥…我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我和他断干净,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她精心梳理的发型已经散开,头发遮挡在脸上,和着泪水,看起来无比脆弱可怜。
石野摇头,疲惫地抬头望着天花板:“我刚才没给你机会吗?我问你那么多遍,你但凡主动认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忍也就过去了,现在闹成这样,除了分手,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不要分手!”
小麦面容惊恐,扑上去抱住他的腰,漂亮的脸蛋儿惨白:“小野哥,你知道我以前说分手都是气话,什么删除拉黑全是吓唬你的,我从没想过跟你分手…你不要我了,谁抱我睡觉谁给我暖手谁陪我看无聊的纪录片……”
她说得越多,眼泪掉得也越多,像是难过到极致,抿住颤抖的嘴唇,如小兽般发出低低的悲鸣,最后把湿润的脸埋进他胸口。
“小野哥,你知道的啊,我早就离不开你了,你这么做就是要扒我一层皮…你说过谈恋爱就是要经过很多磨合,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像从前一样……”
她说着抬起潮湿的嘴唇,顺着他脖颈往上,想要亲他的嘴。
石野皱起眉头,猛地将她推开:“像从前一样?怎么像从前一样?只要一接吻我就想起你和那个男人吻得热火朝天的样子,你不隔应我他妈还隔应!不是所有的事儿都能靠磨合解决的!有些事儿说破了就回不去了小麦!”
小麦又被他推倒在地,以前无论发生多大的矛盾,只要她服个软,亲亲他,小野哥就心软了,她不敢相信现在连亲嘴都不管用了。
小麦又扑上去,这次死死搂住他的脖子,任他怎么推都不松手,仰头亲他的嘴,石野偏头躲,小麦就紧追着,十分偏执,非要亲他的嘴不可。
“你别这样……唔!”
石野一开口,小麦也不管他要说什么,逮住空子就钻进去,把话全堵回去,用尽解数地纠缠他挑逗他。
石野眉心狠狠地跳,用力咬了一口她的舌头,浓浓的血腥味儿在口腔中漫延,小麦痛呼一声,石野趁机把她推开,从沙发上站起,胸口剧烈起伏。
“你够了!!”
小麦被推得踉跄两步,嘴角带着血,眼睛红肿地不像话,无措地抬头望他:“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我以后一定好好珍惜,你别跟我分手,我不要分手……”
她又慢吞吞地靠近他。
“小野哥你亲亲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亲亲我吧,别这么对我,你明明也有舍不得的,你明明也爱我的……”
小麦抱住他的腰,脸颊埋进他的颈窝,身体一颤一颤地,失声哭起来。
石野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住她,良久,叹一口气。
“分手吧,小麦。”
第55章 没关系
楼道里开着窗户, 冷风飕飕地刮在脸上,刀子似的,江池骋在窗户边儿站了一会儿, 浑身都凉透了。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道, 明天就是除夕夜, 街道两旁的路灯上挂满了红灯笼,树上也挂着五彩斑斓的LED灯,夜里十点,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楼下玩儿,嬉闹的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
江池骋忽然想, 如果他和小野哥有个孩子,他会怎么对待那个孩子呢?如果是个调皮的alpha, 肯定从小就要挨不少揍, 如果是个可爱的omega,恐怕会把他溺爱到宠坏吧。
江池骋想着想着, 嘴角甜蜜地扬了起来, 他摸摸被风刮得刺疼的脸蛋儿, 转身下到一楼电梯口,静静地等待。
他就不该承认,也不该解释, 像小野哥这么死脑筋的人儿,装可怜是没用的,温水煮青蛙也是没用的, 他就该把人绑在床上, 狠狠地操上一顿,告诉他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接受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分手?
想都别想。
不一会儿看到外卖员匆匆进来,他报了石野的电话号码,直接取走外卖,坐电梯回到十一楼。
“外卖到了!”
“咚咚咚——”
江池骋头上多了顶帽子,挡住他的脸,咚咚咚敲了两遍,里面才传出人走动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近。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一条缝,室内的阳光和暖气透了出来,一只手从门内伸出,接过外卖袋子,低低道了声谢。
就要关门时,江池骋死死扒住了门框,石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用力关门,江池骋早有准备,一条腿卡在门缝中间,手腿并用地往外撑开,高大的身躯一侧,十分强硬地挤了进去。
砰一声,江池骋后背往门板上一压,关上了门。
石野认出她来,扔掉顺手抄起来的棒球棍,后退两步,半靠半坐在沙发背上:“你还回来干什么?”
棒球棍掉在地上,乒乓一阵响,缓缓滚到江池骋的脚边,他低头盯着棒球棍,帽檐挡住他的眼睛,投下一片浓浓的阴影,江池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他抬起头:“小野哥,我们从在一起到现在,八十三天,我伺候了你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算上用手的,数都数不过来,现在你说分手就分手,我怎么想怎么觉得亏本儿。”
浓郁的沉香像占据地盘的巨蟒,从空气中散开,江池骋抬脚,一步步朝他靠近,石野一动没动,面对曾交往过的omega,没有任何防备意识。
他面容透出疲倦:“你想怎么样?”
江池骋停在他面前,长臂一伸,撑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把人牢牢困在双臂之间:“我不想怎么样,就觉着,你是不是也该伺候伺候我啊。”
“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作补偿。”
江池骋低头嗅闻他脖颈皮肤底下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眼底隐隐闪动着疯狂:“我不要钱,我想要的是你,小野哥。”
他缓缓抬手,握住他薄薄的腰,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紧绷,石野猛地站起来,江池骋先一步攥住他的手腕往背后一拧,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提前有预谋。
石野被他反压在沙发背上,感受到握着他腰的手,紧贴着皮肤挤进裤缝,石野才意识到不对。
“你做什么,放开……!”
换作是个alpha或者beta,石野手肘早砸得人鼻青脸肿,偏偏压制着他的人,是个omega,还是他喜欢的omega,石野就算是挣扎,也顾忌着不想伤到人,刮一下蹭一下的,对江池骋来说不痛不痒,还让他愈发兴奋。
他咬着他的耳尖儿,含糊道:“小野哥,你现在舍不得打我,等会儿可是要后悔的。”
在一起这八十三天,江池骋早已熟悉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知道怎么做能让他招架不住。
他扯下自己的围巾,按着逃生结的打法,捆住他的双手。
石野用力挣到脸色涨红,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最终挣扎不过,命根子又被人攥手里,他气急败坏大吼:“江池早!!!”
叫得不是他。
江池骋装听不见,一会儿又怕他真骂他,掩耳盗铃似的,顺手抓起搭在沙发上的毛巾,塞进了他嘴里。
“小野哥,别说话,好好感受。”
他身体开始轻微地发抖时,江池骋迫不及待叼住了他的后颈,狠准快地将獠牙刺了进去,石野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后颈的疼痛,呜咽一声,扬起脖颈,拧动着身体想要甩开他。
可没一会儿,他就头晕目眩,手软脚软地站都站不住,血液中信息素的浓度太高,他开始受不住了。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状态,上次江池骋在易感期,也是这么把信息素注入到他体内,他告诉他了一个词,叫强制发情。
小麦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石野很快感受到过量信息素给身体带来的排斥反应,他呼吸变得困难,胃部不住痉挛,可身体却没有力气反抗,除了承受别无选择。
江池骋手指一直搭在他脖颈的脉搏上,感受到他心跳到达一个峰值时,松开了叼着他后颈的獠牙,两行血柱滑了下来。
他一松手,石野脚软得站都站不住,像一滩烂泥一样顺着沙发背滑下来,江池骋单臂捞住他腰,往上一拖,就这么捞着这滩烂泥踢开了卧室门。
把人往床上一扔,江池骋看着他因信息素的刺激而失神的双眼,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心脏蓦地软成一滩水。
他没敢给人松绑,只换了个绑法,把另一端绑在床柱上,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说:“小野哥,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好好看着我。”
失神的眼睛有了片刻的聚焦。
江池骋站起来,后退两步,当着他的面开始脱衣服,先是长靴、袜子,然后是大衣、马甲、毛衣,上身只留了件衬衣,最后是裙子、打底裤,只留下最内层的薄薄三角内裤。
石野看到什么,眼睛陡然睁大,瞳孔缩成针眼大小,他嘴被堵着,喉咙里却发出呜呜的声音,江池骋不用听都知道在骂人。
他朝他走过去,让他能看得更真切:“你那天没猜错,我就是个alpha。”
石野死死瞪着他,气得浑身发抖,江池骋一步跨上床,像是撕破最后一张脸皮,他终于不用再忍耐,低头亲吻他的脖颈。
石野晃动着脑袋,嫌恶的表情像是在被狗啃,当他顺着他尾椎骨往下试探时,石野几乎是拼劲全力,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在江池骋大腿上,力道软绵绵的,不痛不痒,江池骋握住他脚踝往上对折,亲了亲他的后膝窝。
“对alpha来说,疼痛是最好的助兴剂,小野哥,你可以踹得再用力一点儿。”
江池骋长臂一伸,从抽屉最内层取出一个小瓶子,上面写着柑橘味儿。
beta不比omega,需要他做更多准备,更有耐心。
禁地里闯进了不速之客,石野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疼,喉咙里发出尖叫一样的声音,拼命踹他想把他赶走,尽管那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攻击性。
“你抖什么?是害怕还是疼?害怕你就摇摇头,疼你就点头。”
石野改摇头为点头,使劲儿点头,然后又摇头,眼眶通红一片,江池骋猜他的意思是,太疼了让他觉得害怕。
江池骋温声细语地安慰他:“beta第一次是会比较艰难一点,没关系小野哥,我等这天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我们慢慢来,我想让你尽可能地舒服一点儿。”
江池骋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谨慎很到位了,光是准备就准备了一个多小时,可石野的反应还是很夸张,呜咽着拧来拧去,不停用脚踹他,眼泪哗啦啦直淌。江池骋毫不怀疑,要不是他现在按着他,他能把自己滚到床下去。
这让江池骋也紧张起来,他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只能抱紧他,防止他扭来扭去把自己给弄伤,然后亲吻他,安慰他:“别哭别哭,再忍耐一下,我马上就能找到让你舒服的地方了。”
又过一会儿,江池骋似乎拨弄到什么开关,身下人剧烈地抖了一下,喉咙里的哭声变了调,江池骋抬头看他的眼睛,石野微微瞪大眼睛,被泪水浸透的眼珠里,多出一丝迷茫的情绪。
江池骋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凌晨十二点半,外面有人在放烟花,嗖地窜到天上,砰一声炸开,吓得人一哆嗦,朝外一看,绚烂缤纷的颜色填满了整片夜幕。
江池骋为他烙印下终身标记,完全解脱还需要再等一会儿,他抱着他到床边的地毯上坐着,掰起他的下巴,让他看外面的烟花。
五彩的烟花照在石野被泪水洗过一遍的脸上,他眼尾还泛着动情的嫣红,呆呆地望着窗外,像害怕从他身上掉下来,夹紧了环在他腰上的腿。
江池骋心软得一塌糊涂,石野嘴里的毛巾早在情动时被江池骋给拽下来扔掉了,他啄吻他的嘴唇,烟火的光亮映在他琥珀色的瞳仁,他无比专注地看着他,搂着他的手臂紧了又紧。
“小野哥,你爱我吗?我好爱你,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爱过一个人,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石野仍旧望着窗外,不知道听没听见,一句话都没有应。
江池骋折腾到凌晨三点半才叫人休息,石野几乎两天两夜没合眼,白天又一直没吃饭,情绪起伏还像过山车一样,到这时候已经累得不成样子。
几乎一停下他就昏睡过去,江池骋抱他进浴室清理的时候,不舒服石野也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醒。
石野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三点,刚睁眼时脑子还有点儿发懵,渐渐回忆起昨天发生的荒唐事,他呼吸不受控制变得急促,一挺身就要爬起来,身体的酸胀与不适又叫他手一软,摔了回去。
他尝试了几次好不容易爬起来,脚一踩上地毯,一软又摔在地上。
太久没体会过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肇事者现在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他报复都没处报复,石野恼怒地大吼,把床头柜上摆着的水杯花瓶和书本通通扫到地上。
这个变态!土匪!畜牲!!
石野冲着空气乱发一通怒火,最终不得不接受了血淋淋的现实。
打落的水杯浸湿了地毯,石野适应了身体的不适后,渐渐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吃饭,而是避孕,终身标记的受孕率极高,据不完全统计,哪怕男性beta并不容易受孕,但在终身标记的情况下,也高达百分之三十,而昨晚,他不记得他们一共做了几次,但他清清楚楚记得,她没有做避孕措施。
他的职业性质决定了他承担不起这个代价,她明明知道,还强行对他终身标记。
他就不能指望alpha有什么良知。
石野走到客厅,看到桌上摆着四道清淡爽口的小菜,桌面贴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粥在锅里,让他热一热再喝。
石野看完把便利贴撕得粉碎,好像撕的是那个人一样,直到不能再撕了,才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进了厨房。
江池骋坐在楼后的小花坛旁边,他已经换回男人的衣服,选了个避风的隐蔽位置,盯着监控里的人动作。
他看到石野进了厨房,先打开盛粥的锅看了眼,然后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一旁的果篮一动不动,忽然,他合上锅盖,从果篮里抽出一根香蕉,放在案板上,然后拿起一把剁骨头的大刀,对准那根香蕉,咚一声砍下去。
江池骋心脏一哆嗦,咽了口口水。
他怀疑这个香蕉在暗示什么。
石野把那根香蕉剁成了香蕉泥,然后才解气般,把刀随手一扔,盛了碗粥,出去吃饭。
他似乎是真饿极了,四盘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粥也喝得只剩一个底。
至少小野哥还是很喜欢吃他做的饭的,江池骋心里有了点小小的安慰。
他看到石野进卧室,再出来时换了一身衣裳,像是要出门。
天都快黑了,昨天晚上运动量那么大,他不好好休息出去干什么?
人从镜头里消失,江池骋合上手机,看到石野从楼里出来,江池骋戴上口罩,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去。
第56章 避孕药
除夕的傍晚, 街上除了嬉闹着放鞭炮的小孩儿,基本没什么人,店铺也全关了。
石野看着手机走走停停, 江池骋跟在后面好大一会儿才看出来他这是在找药店。
今天是除夕夜,很多药店也已经关门了, 石野找了好几家才找到一个开着的, 他一进去江池骋就开始坐不住了,像是等在考场外的家长,在石野看不见的地方,焦虑地走来走去。
小野哥受伤了吗?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承认他第一次有点兴奋,没太能克制住, 可是他觉得准备工作做得挺到位的啊?事后洗澡的时候,他也检查过了, 没流血也没受伤啊, 难道伤在里面了?是不是他第一次就给人终身标记,太着急了啊?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江池骋急得恨不得冲进去抓住人肩膀逼问, 但是他不敢。
五六分钟后, 石野从药店里出来, 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什么药江池骋也看不清,等人走远后, 他两步冲进门,把开药的大夫都吓了一跳。
江池骋问大夫石野刚才拿了什么药,大夫说这是顾客的隐私, 不告诉他, 江池骋说可以给他钱,大夫说给钱也不行。
江池骋急得团团转:“他是我男朋友, 我们吵架了,我真的很担心他。”
他身上的信息素和刚才那个beta身上的,确实是同一个味道,大夫看他这么执着,长得也不像骗子,叫他报一下石野的手机号。
江池骋立马一个数不错地报了上来。
大夫这才扶了扶眼镜,说:“你既然是他alpha,应该知道他是运动员吧?”
江池骋点头。
“运动员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很苛刻,在要孩子这件事上,你们如果不能达成一致,就做好防护措施。”
“他拿的是……?”
“米非司酮。”
江池骋怔住:“紧急避孕药……”
“生孩子对他身体的影响复杂又多面,长期服用避孕药,对他身体也是很大的负担,你们都还这么年轻,身体也很健康,要孩子是早晚的事儿,你急什么呢?”
江池骋挨了顿训,走出药店时,整个人头上像笼罩了一团阴云。
他知道小野哥的做法是正确且理智的,但他依旧为小野哥不想和他生小宝宝而感到无比地失败和沮丧,在这之前,他甚至还抱着侥幸心理,觉着说不定稀里糊涂就怀上了。
天黑下来,江池骋手机屏幕又亮起来,从昨天他偷跑出门到现在,他手机快被打爆了,全都是催他回家的,江池骋一个都没接。
在他的计划里,应该是他突然出现在小野哥面前,小野哥一高兴气消了大半儿,他再撒个娇叫两声好听的,把人好好哄哄,不到半天他们就能和好,下午一起去买年货,到现在这个点儿,应该高高兴兴在一块儿做年夜饭,电视上放着他最近爱看的搞笑综艺。
他这次跑出来,就没打着再回去。
可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江池骋不得不回家,好在是过年,宵尧忙着在厨房里和王妈一起做饭,没空管他,大过年的,江来训斥了两句就放过了他。
饭做好还得等一会儿,江池骋怕一会儿宵尧出来看见他又揪着耳朵教训,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
江池骋迫不及待打开监控,想看看小野哥在干什么。
一打开就看到石野端着水在喝药,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喝完坐在座椅上,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
然后他起身回到自己卧室,把床上那颗粉红色的枕头扔到地上,踢出门外,爬上了床。不到三分钟,他又爬起来,把那颗粉红枕头捡了回去,拍拍上面的灰尘,放回了原位置。
似乎是躺着看手机不舒服,石野改成趴着,内容被他脑袋挡住,江池骋看不见。过了一会儿一只猫进来,跳上床,大尾巴晃了晃往他怀里钻。
石野暂时放下手机,坐起来,手臂一圈把猫抱进怀里,拿起手机摆在一人一猫之间,好像那猫能看懂似的,他一边翻,一边介绍。
“这张是我七岁的时候,小学二年级吧,数学超常发挥,考了六十多,我爸也就是你小爷爷,带我去游乐园拍的,那时候流行鼓励教育,他还没发现我不是学习那块儿料,还指望着我当科学家呢。”
“这张我印象深刻,小时候跟人比扔石头谁扔得远,每次都我赢,我那小伙伴儿急了,拿石头砸到了我眼睛,幸好我眼没事儿,我最讨厌玩儿不起的人,你也不要交那种小伙伴儿,指不定什么时候跟你急眼。”
“这张是……”
江池骋放大监控画面,安安静静趴在床上,和他抱着的小猫一起听他絮絮叨叨。
石野从小就是个能量很强的人,在他眼里生活总是美好的,所以他舍不得看任何一只猫猫狗狗失去生活的机会,他手机里存着五六万张照片,从花花草草到游戏战绩截图,大大小小的相册有几百个。
江池骋玩他手机时,最爱看他那堆照片,不过里面乱七八糟的照片太多了,江池骋更多是看他偷拍的自己,然后逼问他为什么拍这张,哪里好看,当时在想什么,有的他觉得拍得自己太丑,想删掉,石野就不让,说他觉得一点儿都不丑特别可爱。
石野的接受能力其实特别强,很多事儿,在他眼里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出去大吃一顿大喝一顿,睡醒就没事儿了,很少看他有特别消沉的时候。
今天晚上,不仅是没心情,估计也是没力气做,石野跨年夜就随便下了一碗速冻水饺,守在电视机前,等倒计时结束,再端着碗到窗户边一边吃一边看烟花。
江池骋看在眼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点开微信在聊天框里输了又删,删了又输。
新年快乐[笑脸]
身体感觉怎么样?
年夜饭吃了什么?
我好想你。
最后他发了句:今年春晚的小品好无聊。
聊天框上出现一个红色感叹号。江池骋愣愣看着,红了眼圈。
大年初一都走亲访友,石野还没睡醒就有远在美国的发小打视频跟他拜年,挂断电话后,隔一会儿又有人打来,石野朋友很多,虽然不在身边,但每到过年过节也都记挂着,每个人都神采奕奕的,石野跟人聊聊天,心里的烦躁都消散不少。
快到中午饭点儿,石野打开冰箱,纠结着是做点儿菜,还是随便对付两口,门铃突然响了两声。
石野透过猫眼没看到人,以为是谁家小孩儿恶作剧,刚转身回去,门铃又响了两声,石野又看还是没人,他皱了皱眉,打开门。
门外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石野打开看了眼,里面一个大大的保温盒,还有一大盒剥皮切好的新鲜水果,保温盒上贴着张便利贴,上面写了行小字:想吃就留下,不想吃就扔掉吧。
石野立即抬头向周围看去。
没有一丝人影儿。
石野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慢慢回屋又出来:“小麦,你在不在?”
他在走廊里四处搜寻着人影儿。
“我知道你还没走,你出来,我有话想跟你说,这两天你不在家里,我还挺闷得慌的,虽然你骗了我还上了我,但我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你也没亏待过我,我们就算扯平了,况且我们的感情还在,你也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吧,小麦,出来好吗,我们好好谈谈。”
石野语调很平静,还有点儿温柔,江池骋躲在楼梯后面,没想到小野哥居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心头一热,刚露出去半个头,看到石野藏在背后的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棍。
甚至为了防止脱手,棒球棍和手掌用毛巾缠在了一起。
江池骋吓得立马缩回脑袋,身体绷得笔直,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石野在外面找了有十分钟,最后提起塑料袋回了屋。
江池骋长松了一口气,大冬天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他当时在保温盒上贴那么句话,就猜石野会收下,倒也不是说石野对他余情未了,他是知道石野舍不得浪费粮食,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收下了,江池骋就开心。
接下来好几天,江池骋总是时不时给他送饭,贴在保温盒上的便利贴从一张变成两张,又变成三张,便利贴上的内容也从日常变成日常加情话,最后只剩下情话,石野没眼看,全撕了扔进垃圾桶里。
他每天吃饭的时间不固定,但门铃总能在他纠结吃什么饭时,准时响起来,石野以为是巧合,到年初四才想起来家里有摄像头。
他踩着凳子,盯着摄像头。
“小麦。”
江池骋盯着手机屏幕里放大的人脸,大气儿都不敢喘。
“年初五学校组织集训,我白天不在,到时候你回来把东西收拾一下,二月我去退房,别来给我送饭了,很烦。”
石野说完,拿布盖住摄像头,江池骋手机屏幕全黑了,他深吸口气,合上手机。
“很烦”两个字像把小刀子插进他心里,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江池骋薄薄的眼皮耷拉下来,他以为他还挺喜欢吃他做的饭的。
初五…岂不就是明天?
石野其实是骗他的,真正去集训的时间是初七,他也没别的意思,稀里糊涂被alpha上了这件事儿算是他栽了个大跟头。
石野不是小气的人,但也不算大方,不结结实实把人揍上一顿,他心里就跟个疙瘩似的,看什么都不顺眼。
初五当天,石野在屋里等了一天都没见人来,正百无聊赖刷手机时,刷到头条新闻上一行加黑加粗的标题:震惊!赛芬集团大小姐与神秘女子出没私密场所!
折叠的配图只能看到女人戴着口罩的侧脸,右眼眼尾露出一颗红色的小痣。
石野眉心一跳,从床上坐起来,点开那条新闻,飞快往下滑到偷拍到的照片,放大。
照片上,江家大小姐搂着一名女子的腰,那女子只有一个背影,一头秀丽的长发打理得十分精致,一看就是家境十分优越的omega,江家大小姐正满目含笑地看着她,她们面前是一家会员制的酒店,“万豪”两个烫金大字,隔着照片尽显奢靡。
石野不敢信照片里的女人是小麦,滑到上面,从第一行飞快往下浏览,终于在第三段看到那个全名——
江池早。
第57章 他不信
石野气得额角突突地跳。
上次是男人, 这次又是女人,这个alpha到底勾搭了多少人??!
口口声声说有多喜欢他多爱他,说得好像离了他就活不了一样, 结果还不是一转头有了新欢?
分手那天她抱着自己哭得稀里哗啦情真意切的,石野还以为她真知道错了, 真知道改了, 还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斤斤计较,结果到头来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
他算是看清这个女人了,什么爱不爱的,她就是觉得beta新鲜,想尝尝鲜, 结果自己提了分手,她觉得谈了这么久还没操到, 亏本儿了, 操完又觉得他滋味儿还不错,想试试能不能多操两回, 这才弄了送饭这一出, 结果又被自己拒绝, 可不就转头就投奔新欢了!
她当他是什么?玩具吗?想玩了就玩玩,不想玩了就扔一边儿?!
石野手指关节咯吱作响,胸膛剧烈起伏, 她既然敢戏弄他,他就让她尝尝戏弄他的代价!
新闻配图上对周围建筑打了马,文中也没有提及具体地址, 只露出万豪两个字, 手机上一搜,在附近几个市里就有几十家, 要精确找到这一家,简直是大海捞针。
但石野经常走从学校去小麦公司那条路,一眼就认出这是小麦公司旁边那家。
新闻报道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两人离开怎么也得到第二天早上,现在被拍到,两人估计会趁天黑离开。
天刚蒙蒙亮,冬天的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石野套了件方便活动的短款羽绒服,隔着一段距离,蹲守在万豪酒店大门口前面的街道拐角处,低头抽着烟。
羽绒服上厚厚的帽子半遮住他的脸,只能看到两根夹着烟的长长手指,和烟头明灭的火星。
石野没猜错,他等了不一会儿就看到一高一矮从酒店大门出来,穿着打扮跟照片上一模一样,两个人十分警惕,石野扔掉烟头,隔着段距离,不紧不慢跟在人后面,进了地下停车场。
石野躲在暗处,看到omega上了一辆SUV,江池早关上门,绕到驾驶侧刚要开门是,石野从暗处走出。
“江池早。”
江池早抬起眼,一下子没认出来,等人摘下帽子,才微微惊讶:“石野?”
她以为他是跟江池骋一块儿来的,这是要去开房,正好碰见了,她左右前后看了一圈儿,没找到江池骋人影,倒是石野,阴沉着一张脸朝她步步逼近。
厚厚的靴底踩在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停车场,听得人心底发慌。
江池早没弄清人来意,关上车门,后背倚在上面:“你找我有事儿?”
石野停在她一步之外,看了眼车里坐着的omega,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你玩儿的挺花啊,我是18号,十三号楼那个男人是19号,车上那女人是第几号?20?21?22?”
车窗没关严实,声音肯定能顺着传进去。
江池早瞳孔一缩,一把捂住他的嘴,脸色变得难看:“车上是我未婚妻,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石野眼皮烫到似的一抖,眼眶顷刻间红透,他拽下她的手:“你都有未婚妻了……”
江池早不理解他难过得个什么劲儿。
下一瞬,结结实实一拳头猛砸在她右脸。
“你有未婚妻了还他妈来招惹我!!!”石野情绪失控地大吼。
江池早脸被砸歪过去,呸一口吐出血沫,里面夹着一颗牙。
石野又一拳要招呼上来,江池早眼疾手快拿手臂挡住,他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手臂砸断,攻击性信息素对beta不管用,石野力气又大,打架又狠,简直比alpha还难缠。
江池早被一个过肩摔,摔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石野骑她身上还要打,江池早后悔出门不带保镖了,崩溃地大喊:“我招惹你什么了!”
石野双目猩红,掐住她脸:“你不仅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还A装O玩弄我感情,一桩桩一件件还用我给你数吗!”
砰一声响,车门打开,似乎是omega从车上走了下来,江池早心神一慌。
“闭嘴!!”
江池早浑身忽然爆出一股力量,把石野掀翻在地,她拍拍衣服爬起来:“石野,那天我是看在江池骋的面子上,才跟你玩一玩,你心里有不满,跟我闹可以,你要是吓到我未婚妻,以后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石野挺身而起,咬牙切齿又朝他逼近:“玩一玩?我们在一起八十三天,在你眼里就是玩一玩?江池早,我他妈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么作践我!!”
江池早懵逼:“什么八十三天?”
李笑从江池早身后走出,手里举着手机:“再打我就报警了。”
石野拳头硬了又硬,想到这omega也算是受害者,终究是深吸一口气,别开了脸。
都是一个圈子的,李笑早知道江池早什么德性,她没打算质问石野,转头看向江池早,表情冷淡淡的。
“江池早,上次我是不是说清楚了,你以前跟谁好过我不管,但来找我之前,先把该断的都断干净?”
面前的omega和外面她想要就要想扔就扔的omega不一样,江池早不能随便甩脸,就算被质问,也得好声哄着:“宝贝,这次真的是意外,我跟他就见过几面,我发誓,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过!”
石野一听更火了:“除夕前一天晚上,你在哪过的,干了什么,弄脏的床单我还没洗,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啊!?”
江池早瞪大眼:“你别血口喷人!”
她转头又握住omega的手,紧张道:“宝贝,我除夕前天晚上一直在家待着哪儿都没去,而且那天我们不是在打电话吗,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爸!”
那天她确实在跟她打电话,李笑皱眉:“你要是清白的,他为什么揍你?”
江池早百口莫辩:“我真没有!他是我弟媳妇儿,我打谁的主意也不能打他的啊!”
李笑:“江池骋?”
江池早一拍脑门:“操!我知道为什么了!”她转身:“石野,你不会一直以为跟你谈恋爱的人是我吧?”
石野眉心狠狠拧起,什么叫他“以为”?他跟谁谈的恋爱,他自己不知道吗?
“你又想狡辩什么?”
江池早表情无语至极:“不是,你们俩都上过床了,他还没告诉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池早气得扶额:“你揍错人了知道吗!从头到尾,跟你谈恋爱的人,都是江池骋,不是我!”
石野沉默了一会儿,双手环胸,冷冷看着她:“你为了撇清关系,真是什么话都能编出来了。”
“你怎么这么一根筋儿呢?”
“我跟江池骋认识的时间比你长,他要真在我身边晃悠一百多天,我眼瞎吗认不出来?”
江池早弄明白缘由,已经是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她拆下头上的木簪,重新挽了个发髻,冷笑一声:“可真不见得,你看出来他喜欢你了吗?”
从上次易感期开始,石野其实有感觉到一点点,但紧接着就被小麦突如其来的表白冲昏头脑了,但江池骋喜不喜欢他,和小麦有没有欺骗他,是毫无关联的两回事。
石野说:“你别想转移话题。”
江池早拍拍身上沾的灰,往前一步,胳膊搭在李笑肩膀:“啧,宝贝,你告诉他我信息素是什么味儿。”
李笑看了眼alpha,语调没有起伏地说:“红酒味的,前调辛辣,后而香醇,闻到会有种醉醺醺的感觉。”
江池早深吸一口气,低头跟人耳语:“宝贝,你描述得,我又……”
李笑上前一步,撇开她。
石野愣住,红酒味儿?不是沉香吗?他还就这个问题问过江池骋,他说因为是双胞胎,信息素味道差不多是很正常的事儿,他也没多想,结果…红酒味儿?
所有的愤怒在一瞬间失去了方向。
石野问:“没有花香?”
李笑似乎认真回忆了一番,摇头:“我确定,没有。”
omega没有必要骗他,答案已经很显而易见了。
石野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他觉得小麦是江池骋的可能,还不如突然告诉他他们是三胞胎的可能大。
如果真是江池骋,那他骗他的可不止是alpha身份那么简单,聊天的微信,公司的身份,易感期的协议,还有什么alpha,什么beta追求他的各种故事,就连他送小麦的第一份礼物都是江池骋挑的……从头到尾,他以为的两情相悦,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明知道他有多讨厌alpha,又有多喜欢小麦,一边煽风点火,一边欲拒还迎,看他因为加不到小麦好友,整宿睡不好觉,看他因为和小麦吵架,哭得稀里哗啦,他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却从没想过,他像拿捏着橡皮泥一样拿捏着他的感情。
石野拳头越攥越紧,胸膛起伏越来越大。
他不信江池骋会这么戏弄他!
他不信!
石野走着走着,一抬头到了他和江池骋曾经合租过的小区楼下。
这时候才早上八点,江池骋才刚睡醒,正透过黑洞洞的监控,仔细听房间里的动静,判断小野哥走没走。
经过上次看小野哥拿棒球棍蹲他,江池骋也长了心眼儿,昨天他听到小野哥冲马桶的声音,猜到他肯定在蹲他,没敢去。
今天刚听一会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备注是小野哥。
江池骋吓得从床上弹起来,分辨一番才发现,是打给他的,不是打给小麦的。
他心里又激动又紧张,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颤抖着手指接通,假装刚睡醒的样子。
“小野哥?怎么了,突然找我?”
石野嗓音闷闷的:“之前合租的房子,你还在住吗?”
江池骋眼一亮,没忍住语气里的兴奋:“住啊!你想搬回来啊?”
“嗯。”
太好了!他又能每天都看到小野哥了!
他假装不知情,故作担心问:“那你跟我姐,怎么了啊?”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我在你家门口,好久没见你了,你不忙的话,能不能回来陪我吃顿饭。”
“吃饭?好啊,我不忙,你等我啊。”
小野哥约他吃饭!
江池骋喜出望外,不等挂断电话,连滚带爬从床上爬起来。
一大早开始脱衣服穿衣服,试了好几套都不满意,叫人又去现买的,想到自己现在还是黑头发,又挑了一顶金色的假发戴上,特意垫了高颅顶。
临出门前,他还往嘴里喷了柑橘味的口气清新剂,身上也喷了柑橘味的香水儿,把自己折腾得无比闪耀,无比香甜,高高兴兴出门赴约。
第58章 心虚了
房子的密码没换, 石野挂断电话就进了门,他早就适应了沉香信息素的味道,只有浓度很高或者被标记后, 才能分辨出那股香味儿,他现在什么都没闻到, 也分不清到底是浓度太低, 还是没有。
他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客厅的陈设和他刚走时一模一样,像是常有人打扫的样子,很干净没有落灰尘,拉开冰箱, 里面放着些新鲜蔬菜和肉类,不像没人住。
石野稍宽一口气, 在客厅中央站了一会儿,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他猛转头望向玄关, 垂在身侧的手又紧绷起来。
门从外推开, 来人不是江池骋, 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阿姨,身上穿着某家政的工作服。
阿姨挎着一个布包,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 看到石野很惊讶:“哎呀,我来打扫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 你就是户主吗?”
石野愣了一下, 很快回神:“哦,我是他朋友, 你刚才说头一回?”
“对啊,你是来找他的吧,哎呀你们约好没有啊,没约好可别在这儿等了,这户主不知道去哪儿了,好几个月了都不回来,听说还是租的房子,这一个月一个月的,钱哗哗往外拿也不住,图什么啊。”
阿姨进门换上鞋套,提着塑料袋轻车熟路打开冰箱,把冰箱里的蔬菜拿出来,又从塑料袋里拿出新买的蔬菜水果之类都放进冰箱。
石野皱眉:“这是干什么?”
“这是户主的要求,隔三天来一趟,除了打扫卫生每次还要买菜,也没说买啥样的,就随便买呗,结果买了他也不吃,不知道咋想的,这菜还没坏呢,扔了多可惜。”
“他还说别的了吗?”
“别的…哦,还有更奇怪的,他不让把东西摆的太整齐,也不让把玻璃擦得太干净,可他又不在,每次都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给的钱还不比人家少,不知道咋想的。”
石野隐约猜到他这么做的目的,脸色又青又白。
刚才电话里,他问他还在住吗,他轻快地回了声住,可显然他早就不住了,这么做无非是伪装在住。
他为什么伪装,伪装给谁看。
答案显而易见。
石野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他不停深呼吸才压住心里的怒火,心底深处蔓延出一丝丝不易觉察的慌张。
阿姨打扫完临走时,还劝他别等了,石野跟她解释自己已经同人约好了,阿姨才离开。
江池骋来时,已经快到十一点,按照南城到元城的距离,这个点儿差不多。
他推开门时,石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仔细看会发现他肩背紧绷,动作僵硬,神情木讷,眼睛盯着电视,实际什么都没看进去。
“小野哥!”
江池骋没注意那么多,看到石野,将近七天的分别让想念在这刻霸占了他的理智,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把人扑倒在沙发上,手臂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脖颈里猛嗅。
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冰得石野一激灵,回过神来,撑在沙发上的五指紧了又紧,绕在舌尖儿的话咽回去,抿紧了唇。
终身标记无论是对alpha还是对omega来说,都是最为珍贵的东西。
自从给出终身标记后,江池骋整颗心都挂在了这人儿身上,他本以为自己能像从前一样和他装兄弟装得天衣无缝,可生理上的依赖和占有欲,让他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就无法自拔地想要索要更多。
他极度渴望在石野身上找到自己打下的标签,可哪怕是终身标记,能在beta身上维持七天已经是最多最多了,他什么都没闻到。
这让他产生无比巨大的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的beta好像随时随地会被人抢走。
江池骋不由自主搂得他越来越紧,鼻尖嗅着嗅着凑到了他的后颈,嘴唇轻蹭了两下,克制不住地张开獠牙。
“你在闻什么?”石野冷不丁问了句。
江池骋浑身微不可查地一抖,手臂没松,獠牙离开他脆弱的后颈,改为额头抵着他肩膀,瓮声瓮气的:“太久没见了,有点儿想。”
石野深吸口气:“你想勒死我吗?”
江池骋力道稍松,还是没放手:“抱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石野忍了又忍:“起开!!”
他极不耐烦地吼了一声,猛地推开他。
江池骋被推下沙发,往后踉跄了两步,茫然地看着他:“怎么了?”
石野双目微红,看着这张他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喉咙里卡了刀片儿似的,到嘴边儿的质问怎么也问不出口。
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太过夸张,低下头,五指缓慢插入头发,哑声说:“我心情不太好。”
江池骋有点无措:“你和我姐……”
石野打断他:“有酒吗,陪我喝点儿。”
江池骋上前两步,蹲在他旁边,一手搭在他膝盖:“空腹喝酒伤胃,你没吃饭吧正好我也没吃,你想出去还是在家里?”
“在家里吧。”
“好,那我去厨房随便炒两个菜,你在外面坐会儿?”
石野望向江池骋担忧的脸,印象里,江池骋很少有特别体贴的时候,身上总带着点儿疏离感,还有身为顶级alpha的傲气。
小麦则像条小章鱼似的,特别粘人,性格骄矜总是要人捧着,但也特别会哄人,照顾起人来十分细致周到。
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可现在,石野望着江池骋琥珀色眼睛里浓浓的担忧,恍惚间觉得两人又特别特别像。
江池骋迟迟没等来回应,发现石野一直在看他,不自在地摸摸脸:“你盯着我看什么?”
石野说:“你和你姐长得真像。”
江池骋干笑两声:“我去做饭?”
石野点了点头。
他目送江池骋进去厨房后,脸上表情瞬间垮下来,烦躁爬上他拧起的眉尖,人脑的推理可能会有错,但身体的直觉绝对不会。
小麦抱他时,总爱将身体矮一截,手环在他腰上或者胸膛,正好将脸埋进他的肩膀或脖颈,这是个依赖意味十足的姿势,可江池骋很少主动抱他,就算是拥抱也是兄弟之间,互相拍拍后背,算是安慰和鼓励。
然而刚才,江池骋抱他的动作姿势,给他的感受和小麦如出一辙,就连那股浓郁的沉香……如果闭上眼,他甚至会认定方才抱他的就是小麦。
其实今日的种种早就告诉了他答案。
他当亲兄弟信任的人,不仅假扮omega和他谈了八十三天的恋爱,还在他体内成结完成了终身标记,第二天一走了之???
这让石野怎么接受?他拿他当兄弟,他居然一直想上他?!
还有刚才他嘴唇都蹭到他后颈了,如果他不出声打断,他是想干什么?!
石野想想就气得浑身发抖。
他听到厨房里切菜的声音,恨不得把刀夺过来,抵在他脖子上厉声质问!!
但他知道江池骋肯定不会承认的,他说不定还能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来,最后说得两个人都信了。
他必须要抓住他破绽,必须要让他百口莫辩,要把他的伪装狠狠撕下来,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报复他。
石野深呼吸压下心底的躁郁,面无表情盯着电视机上的喜剧电影,遥控器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不一会儿,石野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倚在门框上:“要我帮忙吗?”
江池骋听见声音回头,眼睛亮亮的:“帮我把这两个番茄切了吧。”
石野应了声,没有带围裙,撸起袖子过去,从他手中接过刀,拿起筐里洗好的番茄,放在案板上熟练地切成丁。
江池骋则准备炒菜,抽油烟机一打开,火一开,油一热,厨房里噪音大得几乎听不见人说话。
石野在他侧面,背对着他,厨房的空间不大,两人所处位置更是狭小,江池骋完全无法克制地将视线从锅里移开,落到石野身上。
他厚实臃肿的外套脱下来,里面是件黑色的保暖衣,贴身的版型,勾勒出他窄瘦的后腰,保暖衣末端扎进运动裤里,江池骋目光顺着下移,落在他挺翘的臀部,和一双套着灰色运动裤的修长笔直的腿。
在那夜之前还好,他虽渴望得到,但迫于石野性取向和武力值的压力,顶多看看片子自己意银意银,但经了那夜之后,他知道了那层布料下的肌肤到底有多么柔韧光滑,知道了那层薄薄肌肉覆盖着的小腹薄到什么地步,从那天后的每晚,江池骋梦里都是石野,那叫一个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江池骋看他切菜,脑子里浮现的全是这层碍事的布料之下的样子,手里的锅铲渐渐就不动了。
石野切着切着,闻到一股糊味儿,他回过头,江池骋猛地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翻炒了两下。
石野像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去看锅里,打进去的鸡蛋全糊在锅底,都已经黑了,江池骋显然也发现了,有点尴尬地关掉了火。
石野皱起眉:“你发什么呆呢?”
江池骋把糊掉的蛋刮进垃圾桶,悻悻地说:“好久没做,有点儿手生了。”
石野双手环胸:“你再打三个蛋,我看着你做。”
江池骋哦了声,重新起锅烧油,他其实是可以拒绝的,但他下意识地心虚,给忘了这茬了。
三个蛋打进去,噼里啪啦一阵炸响,石野审视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手上逡巡,像检查背诵作业的老师,江池骋禁不住紧张,生怕他发现异样。
“你手抖什么?”石野说。
江池骋大脑宕机一瞬,张了张嘴还没解释出什么,石野一条手臂绕过他腰伸过去,包住他握着菜铲的手。
江池骋缓缓瞪大了眼睛。
石野却像没事儿人一样,左手端起刚切好的番茄倒进去,握住锅柄开始翻炒。
江池骋像个布娃娃一样一动不动地被他挤在他胸膛和灶台之间,心跳已经全乱了,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他现在只要偏一下头,就能亲到小野哥的脸,偏两下,就能亲到小野哥的嘴。
如果他们亲了嘴,他们今天会做羞羞的事儿吗?像他梦里无数次预演过的那样?
江池骋心猿意马,不住吞咽口水,在他忍不住偏了一下头时,石野忽然后撤了一步,松开了手,说:“差不多了,盛出来吧。”
他差一点儿就亲到他了,江池骋又失落又心痒,拼命按耐住心思,嗯了一声,把菜盛进刚才切番茄的盘子里。
江池骋还想让石野帮他切菜,然后像刚才那样帮他炒菜,刚要开口,石野忽然偏头咳嗽了两声,捂住口鼻。
“不行太呛了,我这两天有点儿感冒,你还是自己做吧。”
江池骋点头:“你多喝点儿水。”
石野转身出去,江池骋心思早不在做饭上了,看不见人儿只能听动静,他关了抽油烟机,打开窗户,听到人儿喝了杯水又坐到沙发上,咯吱咯吱的像在吃薯片。
不一会儿,他忽然叫了他一声。
“小麦。”
江池骋立马应到:“哎!”
“你过来看看,这个遥控器是不是坏了,怎么按不动啊?”
江池骋立马放下菜刀,洗了洗手在围裙上擦干,出去到他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遥控器,照他说的地方按了两下。
“没坏呀,这不是能按吗?”他蹲下来贴在石野腿边,调到首页,笑眯眯说:“你想看哪个,我给你选。”
石野没有应声,一瞬不瞬盯着他,又低低叫了声:“小麦。”
江池骋扭头:“嗯?”
“……”
石野抿紧了唇,没说话,江池骋望着他渐渐泛起血丝的眼睛,和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脸上笑意僵住,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手里遥控器,啪一声砸在地上。
江池骋起身后退两步:“我……”
第59章 你打我
江池骋意识到不对劲, 转头就想跑,石野眼疾手快抓住他头发往下一拽,金发整个儿掉下来, 里层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散落。
石野抓了个空,江池骋趁机猛冲向玄关处, 他跑得再快也没石野快, 石野扔掉假发,两步上去拽住他头发,往后一扯。
他力道极大,江池骋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下来,长发也就这点儿不好, 容易被人揪住小辫子。
“疼!小野哥!”江池骋痛呼。
石野才不管他疼还是痒,终于逮住这罪魁祸首, 他气得肺都快炸了, 一脚踹在他肚子上,几乎把人踹飞出去, 江池骋闷哼一声, 栽倒进沙发里。
不等他爬起来, 石野一步跨上沙发,压在他腹部,单手拎起他毛衣衣领, 咬牙切齿道:“江池骋,你耍我耍得挺开心啊?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我??!”
一米八八的大男人压在人肚子上的滋味儿相当难受, 更别提刚才还挨了一脚, 现在他浑身都发疼,衣领勒进脖子, 憋得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
江池骋大口喘着气:“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石野冷笑:“你不是天天看新闻吗,没看到你姐跟人开房上头条?”
又是江池早!
她怎么一放假就没个安生时候!
江池骋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这回被逮了个正着,他连装都懒得装了。
江池骋投降般闭上眼,头失重后仰:“我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我整颗心都在你这儿了小野哥……你现在该知道,除夕前天晚上,那个楼底下跟人接吻的女人,真的不是我,我没给你戴绿帽,你误会我了。”
“误不误会重要吗?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好兄弟是假的,协议是假的,omega是假的,就连你告诉我的名字都是假的!江池骋,你有没有数数到底骗了我多少事儿?我们在一起八十三天,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
石野攥着他衣领的手用力到发抖,江池骋勒得喘不上气儿,挣扎着抬起手,拼命把他手往下扒,石野一点儿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双目猩红,像要把他活活勒死过去。
江池骋脸憋得涨红,沙哑的气音艰难挤出:“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狗屁!你是真的想上我!”
石野手一甩,江池骋脑袋重重摔在沙发上,咚一声闷响,头晕目眩的,好歹得到了空气,他像条濒死的鱼,手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息。
江池骋眼前的画面渐渐从花黑一片,越来越清晰,他看到石野恶狠狠瞪着他,嘴角扭曲着,像头暴怒的狮子要把他给活活撕碎。
眼里漫出生理性的泪水,江池骋笑了笑,有气无力说:“对,我就是想上你,我不光那天晚上叫你逼急了想上你,我每天晚上都想上你……看片子的时候只有代入你的脸我才能兴奋,见不着你的这几天,我幻想了十八种场景,五十二种姿势,从今天进门看到你的那一刻开始,就迫不及待想跟你尝尝……”
“你找死!”
石野又抡起拳头,眼看要朝他脸砸下去,江池骋忽然低低唤了声。
“小野哥。”
他用的是小麦的声音。
拳头在离他脸不到一厘米的地方,生生停住,石野眼神恍惚。
江池骋握住他的拳头,无比委屈地望着他:“你真的舍得打我吗?”
“……”
额前发丝凌乱地铺在脸上,眉间一点轻蹙,琥珀色的眼珠噙着泪,又可怜又脆弱,完全就是小麦的模样,明知道是江池骋假扮的,可面对自己曾经当眼珠子疼惜的人,石野拳头怎么也砸不下去了。
江池骋按着他拳头放下,一根根慢慢掰开他的手指,把他掌心贴在他脸颊,讨好地蹭了蹭:“我有多喜欢你,多离不开你,在一起这八十三天,你还体会不到吗?”
他吸了吸鼻子,小声说:“虽然我骗了你是不对,但你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要不是你对alpha恶意那么大,我至于藏那么多年,还要绕那么大圈子骗你吗?”
石野难以置信:“你骗了我…到头来还成了我的错了?!”
他刚一抽回手,江池骋又攥住拽回去:“你和我分手是觉得我背叛了你,现在真相大白了,我没有背叛你,我们该和好才对啊,更何况说到底,我骗你的也就‘我是alpha不是omega’这一条而已。”
他撒了这一个谎,于是谎言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石野不置可否,没有说话。
江池骋问他:“当初你怀疑我是alpha时,肯定想过该怎么办,你那时候是想跟我分手的吗?”
江池骋表面理直气壮,实际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心是悬着的。
“我当时是想跟你好好谈谈。”
江池骋心下一喜:“你看,你明明是可以接受alpha的,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我?你不是说爱我吗?你爱我到底是因为‘我是我’,还是‘我是omega’?”
火气全憋在肚子里,石野如鲠在喉。他不明白分明被骗被上被欺负的人都是他,怎么最后反倒像他小肚鸡肠忘恩负义。
他抽回手,别开脸,硬邦邦说:“你在强词夺理,我说不过你……我现在只想揍你一顿。”
“如果揍我能让你消气儿……”
江池骋闭上眼睛,抬起脖子,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你揍我吧,小野哥,我绝对不跑不还手,等你消气儿了,能跟我好好谈谈吗?”
石野没说话。
江池骋企图混为一谈,但石野并不是分不清,小麦骗他是alpha,和小麦这个人本身就是假的,完全是两回事。
他了解江池骋的性格,他和小麦绝对不是一种人,或者说准确点,小麦更像是江池骋性格的一小部分,就像是易感期里的江池骋,但易感期在他一年中也只占半个月而已。
就拿剥鱼刺这事儿来说,如果两人都是alpha,小麦撒娇让他剥,他顺手剥了就给她了,要是江池骋撒娇让他剥,他会觉得他矫情恶心不要脸。
他可以接受小麦是alpha,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小麦是江池骋,不仅是性别问题,他接受不了最信任的人实际上在算计他,尽管套上了喜欢的名义。
石野看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样子,他还在装小麦的样子,他就是拿捏准了他下不去手。
确实,他承认他确实拿捏准了,但石野已经受够了被他拿捏的日子。
他一言不发起身,跨下沙发,捞起沙发背上搭着的羽绒服,头也不回地离开。江池骋睁眼看到他渐远的背影,心里一咯噔,两步扑上去,抓住他手。
“你上哪儿去!”
江池骋这次没有用伪音。
石野甩了一下没甩开,直截了当说:“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不是小麦,我也不喜欢你。”
他把终身标记都给了他,他这时候跟他说“不喜欢”?
江池骋嘴角肌肉抽搐了一下,攥着他手腕的手往旁边一甩,按住人肩膀抵在墙上:“你放屁,你喜欢的人就是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天天夸我夸得跟花儿似的,是你说的不管我怎么样都喜欢,不就是换了个人,你就这样对我?”
“什么叫不就换了个人,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石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江池骋深呼吸压下心底的怒火,软下态度:“小野哥,你跟我在一起,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你要是喜欢我穿裙子,我也不介意装成omega陪你出去约会,只要你喜欢,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说着上前半步,手臂想环住他的腰,石野手臂挡在两人胸前,手指了指自己,指了指他:“我,你,绝对不可能。”
江池骋盯着他,眼睛越来越红,鼻翼翕动,呼吸越来越重。
他不给人一点儿反应时间,抓住他挡在身前的手臂,往上压在墙上,猛地低头亲上他的嘴唇,太过用力撞到了牙齿,血腥味儿在嘴里漫开。
石野瞪大了眼,另一手想推,江池骋却紧紧搂着他腰不放。
“放开…!”
他挣扎着吐出一句,又被更用力地堵住,粗粝的舌头在他口腔中翻江倒海,除了交缠间发出的水声,石野连喘气儿都困难。
他狠狠咬了一口他舌头,趁人吃痛的工夫,别开了脸。
石野喘着粗气:“你别以为我真舍不得揍你!”
江池骋歪头啐了一口血沫:“那你打。”
他不管不顾又要吻上去,还没碰到人嘴唇,左脸突然被一股力道锤歪过去,江池骋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两步才没摔倒,半边脸都是麻的,过会儿才感觉到疼。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望着石野:“你打我……石野你居然真的打我!!”
他崩溃般冲他歇斯底里。
石野打人的手藏在身后,咬了咬牙:“你都能上我,我怎么不能打你!”
“……”
江池骋胸膛剧烈起伏,阴沉沉的视线像冷冰冰的毒蛇,盯着石野朝玄关挪动的脚步。
石野防备地盯着他,藏在背后的手缓缓摸到门把,轻轻一拧,咔嚓一声,石野脚尖朝外,掀开门就往外跑。
江池骋一个箭步扑上去,快得像豹子似的,扣住他的手腕往回一拉,反拧到背后,咚一声关上门,再往前一抵,把人儿紧紧压在胸膛和门板之间。
“你想往哪儿跑?”江池骋阴狠的声音落在他耳边。
后颈又暴露在人视线中,石野意识到不妙,手肘向后猛砸,砸到一块儿软肉,江池骋闷哼一声,后退一步,连人也往后猛地一拽,石野不受控制跌进他怀里。
江池骋箍住人腰,往上一提,往下一压。
石野感受到顶在后腰上那个无比突兀的存在,羞恼地瞪大了眼睛:“你他妈的…这时候居然还能…!”
“小野哥,只要是你,我随时随地都能。”
石野作势又要捅他,江池骋威胁般叼住他的后颈,尖牙戳出两个浅浅的血孔:“你还想尝尝强制发情的滋味儿吗?”
石野僵住,紧咬着牙,不得不停下动作。
江池骋奖励般,收起獠牙,舔了舔他后颈肌肤,手顺着他裤缝挤进去,轻车熟路地找到位置。
“江池骋……!!”
石野想挣扎又不敢动,只能气愤地大喊。男人最了解男人,只要命根子落人手里,再暴躁的男人气势上也得矮一大截。
站着江池骋总觉得他想跑,拖着人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让石野坐在他腿上,手臂不断收紧,小腹紧贴在他后腰。
石野坐立不安,偏偏他除了骂几句,又做不了什么,恨得眼眶发红,牙都要咬碎了。
江池骋沉浸在完全掌握自己beta的快感中,着迷地亲吻他的耳朵和后颈,几次叼住他的后颈,都十分克制,没有标记,只磨了磨牙,如同隔靴搔痒般。
时间一长,他开始无法满足这样的浅尝辄止,刺啦一阵拉链拉开的声响,江池骋拉着他手放在自己身上。
石野眉头一皱,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江池骋抓着他又放回来,不让他松开。
他咬着他透着薄红的耳尖儿,嗓音低沉含混:“老公,你真的不想再跟他打个招呼?”
上一次是在强制发情中,石野脑子里混混沌沌的,除了剧烈的疼痛和灭顶的快感,对周遭的一切都只剩下模糊的印象。
可现在,他越是清醒,越觉得当晚的经历不可思议,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是如何承受下来的,第一次就是终身标记,他没瘫在床上都算好的,居然一点儿伤都没有,江池骋当时绝对下了很大工夫。
想逃的冲动从未这么强烈过。
石野咽了口口水,手臂有点儿抖:“我不喜欢alpha……”
“那我是omega。”
第60章 亲吐了
石野想跑没跑成, 江池骋又逮住他,毫不留情地咬穿他后颈肌肤,石野痛叫一声, 拼了命地甩开他。
尽管并没有注入太多信息素,但随着江池骋释放出攻击性信息素, 石野虽大脑是清醒的, 四肢却像绑了四个铅球一样,每个动作都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石野刚才有多心软,现在就有多后悔,他赤手空拳打不过他,一边绕着桌子转, 一边摸到不管什么东西都往人身上砸,边砸边骂。
烟灰缸擦着江池骋的眉骨过去, 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血流进他眼里。江池骋抬手擦了一下,眼神变得格外可怕, 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石野感到不妙, 一边砸一边朝玄关处挪, 江池骋死死守着玄关不放,两人周旋了将近一个小时,石野体力几乎要耗尽了, 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抱枕绊倒。
江池骋等的就是这时候,大步上前,一手把人捞起来, 扛在肩上, 扔进床里。
扔的劲儿太大,石野还弹了两下, 江池骋站在床尾,拽住他裤子就脱了下来,紧接着欺身而上,石野胸膛剧烈起伏,手掐着他脖子:“你敢对我做什么,明天我宰了你!”
江池骋掰开他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你少说两句话,还能保留点儿体力。”
“混蛋……!”
石野不停扭动脖子,挣扎着从他身下爬出,江池骋握住他脚踝往下一拽,石野被烫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踹上去。
江池骋闷哼一声,捂住肚子。
石野趁机翻身下床,握住门把,却怎么拧都拧不开,着急了拿旁边奖杯一砸,门把竟直接掉在了地上。
石野懵逼了。
江池骋笑了声,夺走他手里的奖杯,把人又扔回床上,转身去拉窗帘。
石野爬到床头,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个馒头,江池骋手伸进被子里,攥住他的脚踝,从被子里薅了出来。
石野声嘶力竭:“江池骋!你非要这样吗,你这么对我,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江池骋把他手按在自己眉骨那条鲜血淋漓的口子上:“石野!你看看你给我砸的,我脸上以后会留下那么长一条疤,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吗?!”
石野反手一巴掌甩他脸上:“你他妈活该!你这个变态,骗子,畜牲!”
巴掌不算重但十分清脆,江池骋表情变得扭曲,掐住他脖子:“石野!!你再打我一下我操/死你!”
石野又甩了他一巴掌:“就打你怎么了!有本事你就操/死我!”
“好…好啊你!这可是你说的!!”
石野叫他掐得脸通红,他掰着他的手指,上一秒还在跟人呛,下一秒裤子被扒了下来,江池骋把他腿往上一压,石野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样,变得十分微妙。
仅仅是准备工作,石野就接受不了了,倒不是说身体多难受,他是过不了心里那关,石野猜到下一步要干什么,立马就怂了。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明天还得训练,就一天我真缓不过来,你放过我吧,我真没劲儿了。”
“刚才踹我那一下不是挺有劲儿的吗?”江池骋恨恨地瞪着他。
石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憋了两秒就憋不住了,下意识往后躲,江池骋按住他肩膀:“你配合我一点儿。”
石野哪里懂这些,他连AB的视频都没看过,他知道beta的构造和omega的不太一样,但也不能只有疼吧?他本来安慰自己就当被狗咬一口,但狗咬也没这么疼吧?
他觉得是江池骋的问题,他就是在故意折磨他,疼痛让他愈发暴躁,嘴一张开,打退堂鼓不是骂他就是喊停。
江池骋本来就有点紧张,听了更心烦气躁,低头堵住他的嘴:“你别说话了行不行,弄得我很紧张。”
其实主要还是石野太紧张,加上江池骋也有点儿着急,准备得不如上一次充分,适应了就好很多。
汗珠顺着下巴滴到身下人儿失神的脸上,江池骋喉中溢出一声长长的喟叹,脸埋进他胸口,拱了拱:“我这才第二次,还有很大上升空间,你陪我多练练就好了。”
石野翻身的力气都没了,摇头说:“你找别人练去吧…别折磨我了!”
埋在他怀里的脑袋一动不动,不一会儿,江池骋抬起头,笑得人畜无害:“今天时间还早,不练白不练。”
从天亮到天黑,江池骋跟疯了一样,叼着他的后颈,逼问他,他是他的什么人,石野当时意识还是清晰的,但被折腾得太狠,一点儿骨气都没有了,江池骋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几句话在嘴里都要被嚼烂了“你是我的alpha”“我是你的beta”“我只属于你”,他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alpha满意,最后他觉得更像是保命,什么羞臊话都能说出来了。
石野浑身像褪了层皮,他觉得要不是自己最后晕过去了,江池骋绝对不会放过他。
石野心里记挂着集训的事儿,睡梦中猛然惊醒,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天已经大亮了。
江池骋在后面抱着他,他一醒,江池骋也醒了,睁开惺忪的眼:“怎么了?”
石野到处摸手机:“几点了?”
江池骋抬头看了眼墙上表:“早上八点半。”
石野倒吸一口凉气儿:“完了完了训练迟到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还没弹起来,江池骋搂住他腰一捞,把人又按回怀里:“训什么训,你现在走路都成问题,能跑步吗?我替你跟教练请好假了,先在家休息两天再说。”
石野推开他,眉头拧成疙瘩:“你凭什么替我请?你问过我意见了吗?”
他这话说得很冲,江池骋眉心微不可查皱了一下,解释说:“我看你睡得那么香,就没叫你。”
他说着又伸手去搂他,石野摸到手机,又推开他,自己忍着难受慢吞吞爬起来,打开手机看到被设成不再提醒的闹铃,还有一通和教练三分钟的通话,关掉手机,又生气又无奈地别开脸。
不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动静,江池骋也爬起来,从后面抱住他:“我下次叫你,嗯?”
石野想起什么:“你昨天带伞了没有?”
“带了。”
“我昏过去之后呢?”
江池骋沉默了一会儿:“我也记不太清了,应该都戴了。”
石野一听就火了,一把推开他:“什么叫记不清?你带没带自己还不知道吗??”
“……”
江池骋不说话了。
在这种事儿上,不给出正面回答基本上就是没戴,石野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他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惨,挨操的是他,承担风险的还是他,石野也不指望着江池骋会在家里备这种药,他现在烦他烦得厉害,点开外卖软件又关掉,手臂一撑,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脚刚踩到地板,还没迈出一步就要摔倒,江池骋眼疾手快抱住他,拖上床:“把你厉害的,还想出门买。”
“我自己会走!”
石野掰他的手臂。
江池骋没松,一手搂着他,一手摸过手机来点了送药上门,摆在他眼前让他看,石野停下挣扎,臭着张脸生闷气。
江池骋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手机扔到一边儿,两条手臂圈着他:“行了,一睁眼就开始说我,你这才睡几个小时,怎么精力这么充沛?”
他无比亲昵地啄吻他的耳朵和脖颈,石野别扭极了,可感受到顶在后腰的凶器,骂人的话到嘴边儿又咽回去。
他皱起眉头,扭了扭肩膀:“你能不能别这样黏糊糊的。”
“嗯?我这么抱自己‘男朋友’有问题吗?”
他刻意加重“男朋友”三个字,是在提醒他昨天晚上说过的话。可对石野来说,那些全都是江池骋逼他说的,下了床就不算数了。
但就现在的处境,石野只能把话咽回去:“我不习惯。”
江池骋笑了笑:“你早晚得习惯。”
石野没话说了,他闭上眼想睡觉,后面那么大个alpha贴着他,又实在是睡不着,他翻过来掉过去,一会儿又坐起来:“不行,家里猫一天没喂,我得回去看看。”
江池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江池早之前意味深长跟他说,体育生身体素质好,耐操,他还不信,现在他算是体会到了,别管人晚上哭得有多惨,第二天只要他一睁眼,想跟人温存一会儿都别想。
他睁开眼,看见石野已经套上了上衣,正四处掀着找东西,半天找不着,气得锤了江池骋一下:“你把我内裤扔哪儿了?!”
江池骋光着身子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新的纯棉内裤,扔他怀里。
“你那条脏了,穿这个吧,新的。”
“谢了。”石野麻利地套上。
这声谢道的,发火归发火,礼貌归礼貌,江池骋都有点儿哭笑不得。
穿上裤子,石野多了不少安全感,他这次把裤腰带勒得很紧,随他怎么拽都拽不下来,接着,手撑着床头柜就要下床,江池骋在旁边守着,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再摔倒。
石野下床时没摔,走了两步,身体突然失去平衡朝一侧歪去,他眼疾手快扶住衣柜,没摔倒。
“你行不行啊,不行别逞强。”江池骋手护在他两侧,像教小孩儿走路的家长一样。
石野觉得别扭,咬着牙说:“没事儿,我站会儿就好了,你忙你的去。”
江池骋发现虽然上过床,但石野似乎并没有拿他当他的alpha,他不懂得和他亲密,也不懂得可以依赖他,其实如果石野想,他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
石野走路的腿发抖,江池骋看不下去,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扔回床上,倾身压上去。
上下的姿势让石野浑身瞬间紧绷,手臂横在两人之间,瞪着他:“你干什么?!”
江池骋被他眼里的防备刺痛,深吸口气,慢慢把脸埋进他颈窝,语气黏黏的,撒娇似的:“你别回去了,这两天待我这儿,我叫人帮你喂猫。”
“不行,它们怕生,万一咬到人家就不好了。”
“没事儿,都打疫苗了。”
“那也不行,万一他偷我东西怎么办?”
江池骋抬起头,直勾勾盯他眼里:“你不是想回家看猫,你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石野眼神飘忽:“没有…我真就是不放心。”
江池骋猜,可能是昨天操太狠,把人给吓到了,他强压着心底的控制欲,鼻尖碰了碰他鼻尖,开出了他认为最简单最大方的条件。
“你亲我一口,我就让你回去。”
石野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找哪里可以下嘴,最终面露为难:“……没必要吧,昨天都亲那么多了,再亲都要亲吐了。”
亲吐了??
可在年前他回家之前,他还抱着他,说他嘴巴是不是涂了罂粟,怎么越亲越上瘾。
前前后后落差太大,江池骋一时根本接受不了,他想不明白,分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江池骋渐渐红了眼圈:“你要是个omega就好了。”
他要是个omega,在他们完成终身标记的那一刻,信息素会相互交融,拧成一股坚不可摧的桥梁,从此互通心意,骨肉相连,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他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他理解不了终身标记的含义,也读不懂他信息素里的情绪,他只知道终身标记很难受,然后花好大的心思想,怎么才能躲得他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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