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听见这一声的时候游彼已经扭过了头, 还不争气的睁了眼,游彼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非常无奈的跟后面一双泛红的双眸对上眼, 而后脑子里就像挤满了胶水,黏黏糊糊, 记不得什么了。
方屿想去拉他一把,就见游彼瞳孔放空, 木楞的转过身,浑身关节僵硬的往前挪动。方屿退后一步, “中招了?”
游彼倏地挥起桃木剑, 方屿下意识往后躲,谁料对方不按套路出牌,手腕一转,剑身对着自己就要刺下去。方屿愣了一下,赶快扑过去拦住他, 没想到不受控制的方屿力气还挺大, 两人争执了半天谁也没法制服对方,方屿紧握游彼执剑的右手, 剑身挥动将墙面都劈出一道沟。
“哇, 你这力气要是能用在拍戏上就好了。”方屿调侃他两句, 趁他反应迟钝的时候一把将他制住。两人打斗的时候谁都没留着力气, 事实证明还是小方总技高一筹,游彼平时白嫩的小脸上青了好几块。
管玉衡手指轻抚在实木婴儿车边, 俯视着笑的诡异的婴儿, “你想要什么?”
婴儿盯着他, 咯咯的笑声停了下来,视线突然转向昏迷在床上的姜媛媛, 幼童的声音却说着瘆人的话,“血,要她的血。”
管玉衡本想跟他谈谈条件,如果姜媛媛可以做到,两方达成协议,之后就不会再生事端,可一听这句话他脸色突然沉下来,养小鬼转运本身就是邪法,而需要血供奉的小鬼,制作方法更是阴毒,“引你来的大师呢?”
婴儿粉红色的小嘴嘟嘟两下,眼神也陷入迷茫。
管玉衡看着他,做了个决定,“你不属于这里,还是——”他话开了个头,那边游彼突然又闹腾起来,乱吼着要翻身,管玉衡侧眼看他,飞出一道符箓,“安静。”
符箓啪的贴在游彼脑门上,整个人被定住一动不动,仿佛定格的画面,方屿缓缓松手,对方还是没动,不过这姿势嘛……游彼弓着腰,高昂着头,右手正奋力向上挣扎,扭曲的姿势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管玉衡也不跟婴儿多废话,这种怨气极深的小鬼,法力强,也极不可控,早些超度对谁都是解脱,他右手捏起诀点在婴儿眉心。
“不要——”一股力量冲过来把管玉衡撞到一边,姜媛媛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把抱起婴儿死死搂在怀中,颤抖着恳求,“你……你不能伤害他。”
管玉衡摇头,耐心解释,“不会伤到孩子的,它占了孩子的身体,时间久了会得重病。”
姜媛媛还是不同意,抱着孩子一起缩在床头,“你们走吧,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
她浑身激动的颤抖,抱孩子的手指十分用力,几乎没有血色,管玉衡不解,“你希望有只小鬼一直宿在孩子身上?”
“疯了吧你!”方屿第一次见这样的母亲,“为了能红,刚出生几个月大的孩子都不要了?”
婴儿躲在母亲怀里偷看管玉衡,神情淡定自如,好像知道姜媛媛不会放弃自己,管玉衡让方屿将手电筒照过去一些,他仔细看了下婴儿的面相,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管玉衡眉头紧皱,看向蜷缩成一团的姜媛媛,“你让它投在自己胎里,把他生下来了?”
他话音一落,姜媛媛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而后抖得更厉害了,嘴里碎碎叨叨,一直说不能伤害他。
“哈?”方屿歪着头,都听蒙了?养小鬼的他听过,可把小鬼生下来当自己孩子的还是头一个。
姜媛媛脸颊扑簌簌掉下泪来,睫毛颤动着抬起眼,“管老师,你……能救救他吗?”
管玉衡寻思片刻,问她:“你给孩子断奶了?”姜媛媛点头,”刚断几天。“
“这就是问题所在,恢复即可。”管玉衡明白症结所在,“之后你裁些头发做成护身符给孩子随身佩戴,时间久了他就会忘记之前这些事,成为一个简单的孩子。”
“真的吗?”
姜媛媛激动地直起身,自从生下孩子之后她一直备受折磨,每次被孩子邪气的眼神看着,她都会做整晚噩梦。可是之前给他做法事的大师失联了,如何她也找不到,不是没找过其他大师,遇见的都是满口胡诌的骗子。
“我想要我儿子只是我儿子。”姜媛媛眼含热泪,情绪突然失控,嚎啕大哭起来。
方屿无声叹了口气,为了所谓的名气,把自己孩子搞的人不人鬼不鬼,他看着管玉衡旁边被定住的小鬼,“那他怎么办?”
管玉衡缓缓摇头,“他不能继续留在这儿。”这种小鬼的炼制过程都极其残忍,小鬼充满怨恨才能更加灵验,也都是些可怜的孩子,死后灵魂还不得安宁。管玉衡抚上小鬼的头顶,柔声道:“你愿意再次投胎,去找新的爸爸妈妈吗?”
小鬼紧抿着嘴,动不了只能向上翻白眼才能看到管玉衡,很久之后,他渐渐移开眼,喉咙里发出稚嫩的声音:“我不喜欢这里。”
“好。”管玉衡明白了,转头对姜媛媛说:“我列张单子,你准备好东西,明天收工后,还在这里做场法事,把它超度了吧。”
姜媛媛看着小鬼有些不舍,毕竟它们跟着她很久了,希望它能宽恕自己,“我都会照做的。”
怀里孩子不哭不闹,管玉衡给姜媛媛留了一张符箓,让她把一缕头发包起来给孩子佩戴。
方屿抻了个懒腰,“一晚上的惊悚游戏终于要结束了。”
婴儿安睡的时候,游彼也恢复了神志,等管玉衡把他额头的符箓摘下来,他腰都酸了,脖子更是跟落枕了一样。出门的时候游彼一直粘着管玉衡,追问各种问题。
“你居然这么厉害,师从何人啊?”
管玉衡不理他,他也锲而不舍,路过其他房间的时候,游彼又问他:“他们怎么还没动静?”
管玉衡跟着方屿后面进房间,悠闲的答道:“他们啊,可能是睡着了。”
游彼还要跟进去,就被方屿挡下了,“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开工了,晚安吧。”说着关上门。
屋里还是乌漆嘛黑,关门后方屿余光瞥向管玉衡,捂着手背哀嚎起来,“哎呀,好疼啊,中毒啦——”
管玉衡知道他有装的成分,还是赶紧过来查看,手背上被小鬼咬的青黑色并没有扩散,他在手背上拍了两下, “没事,明天早上就好了。”
方屿勾起唇,轻声说:“我觉得,要亲一口才能好。”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哪怕只能看清个轮廓,还是能准确捕捉到彼此的目光,管玉衡呼吸一窒,从前小皇帝生病不爱吃药也是这样对他撒娇,他偏过头,不想再次把两个人混在一起。
“嗯?”方屿见他愣在那里,也不知道答不答应,继续装可怜,“哎,为你受的伤,你都不心疼我。”
突然右手被托起,手背上柔软的触感一闪而逝,方屿怔住了,黑暗的夜里仿佛到处闪着小星星,半晌他才说道:“那个,刚才没感觉到,要不再来一次?”
小方总心底痒痒,对方却迟迟没有回应,他心一横,反正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就不紧张,方屿上前一步揽上管玉衡的细腰,两人距离近到能感受对方鼻息。
突然泡闪了几下倏地亮了,暖白色灯光照耀下来,照亮了两个互相瞪着眼睛不知所措的人。
“呃——”小方总张着嘴支支吾吾,反正就是坚持不撒手,管玉衡一把推开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一个颀长的背影,耳垂却红的仿佛滴血一般,方屿摸着手背嘿嘿的笑了,折腾一晚上,也不是没有收获嘛!
包子一直站在门口,既激动又怨念,这俩人是不是忘了他的存在!居然当鬼撒狗粮!啊啊啊!
只睡了四个小时闹钟就响了,方屿迷迷糊糊地起床,抬头看管玉衡已经在打坐,真是雷打不动的作息。
到片场一看,今天所有人精神都很好,能不好吗?破天荒的集体被迫早睡,没有比这休息的还好的时候了。只有一个人到时间了还没来,游彼的助理匆匆过来跟副导演请假,说他晚上感了风寒,实在起不来了。
拍摄间隙,管玉衡还跟剧组人员去看望他,鼻青脸肿的窝在杯子里,见人都只露出头顶,管玉衡忍不住浅笑,这哪是感冒,就是怕被人看见自己破了相。
晚上夜深了,三人来到姜媛媛房间,管玉衡已经沐浴焚香准备完毕,设好阴阳坛,问她:“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准备好了,都在这儿。”姜媛媛拿出一个大包,摆上小鬼的牌位,鲜花供果、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还有一些要烧的元宝纸钱。
管玉衡点点头,“开始吧!”
第42章 第 42 章
“……尔时, 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 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管玉衡诵完《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将祭品洒向四周,再给小鬼烧一些元宝纸钱。
施食之后, 小鬼冷硬的脸逐渐平静下来,没有怨怼憎恶, 像一个普通孩童一样, 眼神懵懂,他望着姜媛媛的方向,做最后的道别。
“对不起。”姜媛媛含着泪对他鞠了一躬,小鬼带着些许笑意,在招魂榜文被焚化之后, 他的魂魄也随之缓缓消失。
游彼在旁边看着管玉衡一番正统娴熟的操作, 突然对他肃然起敬。“功德无量。”
“希望他能投个好胎!”方屿感慨,又对姜媛媛说:“没他们加持, 你以后运势可就不好说了。”
管玉衡劝告她, “转运之法只能用在一时, 且手段阴狠, 之后必遭反噬。想要真正的好运气还是要靠自己。”
姜媛媛抱着怀里乖巧的小婴儿,连连点头称是, “大师说的对, 我不再想着走捷径了。我要把他好好养大, 大师,这孩子也算与你有缘, 让他认你做干爹怎么样?感谢你给了他新的生命。”
“呵!”方屿笑了,怎么这还能扯上关系呢?刚才还说不走捷径,马上就要攀亲戚!
管玉衡摆手,“那倒不必,你好好待他就好。”
几人出去之后,游彼一直缠着管玉衡问东问西,方屿不耐烦地把他打发走,确认管玉衡已经进屋,他又折返回去,姜媛媛见他去而复返有点疑惑,“呃……是忘了什么东西?”
“确实是,忘了收钱了。”方屿笑着点头,向她伸出手,“昨天驱鬼,还有今天法事的钱给结一下!”
姜媛媛脸颊抽搐,“没、大师没说要钱啊?”
“他没说,因为他不管这个,我作为经纪人,自然要替他操持着。”方屿人也不进去,就单手柱在门边,“价钱不贵,主要是为了让你安心。要不你说,你平白受了别人这么大恩惠,一点不付出,不怕老天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你请过大师,行情也知道,咱们家大师比之前那个道行只高不低。”方屿比划一只手,翻了个来回,“这个数,公道吧!”
姜媛媛僵硬的扯出一个笑:“……”
方屿给姜媛媛留了账号,喜滋滋的回房,他也不在乎这点钱,但是管玉衡开工了就要得到回报,天经地义。
他第二天以为终于可以消停拍戏了,谁知连带的麻烦来了。
方屿用眼角剔着坐在管玉衡旁边的游彼,皮笑肉不笑,“游老师,你的位置在那边呢!”他指了下对面一脸尴尬的游彼助理和孤零零的椅子。
游彼正约管玉衡晚上一起吃个饭,被打断了有些不高兴,回头看他一眼,“我跟衡哥对词儿呢,别打扰我们。”
“……”方屿拉下脸,对个屁词儿!这小子这几天总趁机往管玉衡跟前凑,以对戏的名义各种讨好,小方总这小脾气要压不住了。他好不容易搞点事情把何觅那个小跟班支走,这才多久,又冒出来一个。
包子扶额,又来了,这样的情形每天都会上演几次,他拉了拉方屿的衣角,小方总息怒哈,这要闹大了说不定俩人真被传成CP了!
他每天都跟着看热闹,八卦的心情没人倾诉,憋的要爆炸了,他眼睛一转,看见那头进来一个人,包子激动的跳起来,“大威哥——”
大威跟郑总谈完话之后被安排了几个任务,完成后就往这赶,毕竟他的本职还是照顾小方总,到剧组一看,小方总板着脸不知道跟谁置气呢!
大威跟包子寒暄几句,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包子撅起嘴,想了一个最简单又直接的词儿,“吃醋了。”
“?”大威微张着嘴,他只是晚到了几天而已,俩人已经在剧组明目张胆的公开关系了?还跟其他人有了纠葛?
他旁敲侧击接着打听,这一问才知道,俩人还住在一起了!大威在原地踱步,这事情居然短时间内进展神速,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啊!
晚上收工,游彼依旧磨着管玉衡要一起去吃饭,还有剧组的其他演员,管玉衡无奈答应,一直憋着闷气的小方总也要跟着,被大威拦了下来。
“你说什么?”方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儿?”
管玉衡走在前面,回头看他,“怎么了?”
“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去找你。”方屿皱着眉,狠狠瞪了游彼一眼才跟大威走到一边。
“怎么回事?舅舅身体不是一向很好吗?”方屿有些焦急,大威说:“郑总这个年纪了,常年喝酒,难免有些病痛,这次突然发作,消息都按下来了,我也是刚知道,听说郑总好几天没去公司了。”
方屿转了两圈,“不行,我得回去一趟。”
大威拦他,“郑总不通知你,也是怕你担心,怕耽误工作,估计没什么大事。”
方屿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快步来到管玉衡他们吃饭的地方,匆匆交代了几句,“我有事要回京市几天,事情办完了我就尽快回来。”
管玉衡放在下面的手暗中掐指算了一算,问他:“需要帮忙吗?”
方屿摇头,手揽过肩头抱住他,在耳边悄声说:“好好拍戏,但也别累到,我很快就回来。还有,少理游彼那小子,他没安好心。”
管玉衡难得没有推开他,还老老实实的答应,“好,我知道了。”
方屿临走前私下找包子让他看着管玉衡,赶晚上的航班连夜回京市。因为剧组在乡下,开车到机场就要4个小时,车上他给舅舅打了几个电话,竟然是关机状态,“知道在哪个医院吗?”
大威开着车,在后视镜里看他,“打听到了,在集团的私人医院。”
到了机场已经将近凌晨,贵宾室里方屿我握着手机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问问管玉衡回去没有,但又怕太晚了打扰他,万一早回去睡了呢!
小方总发愁了,一遇见管玉衡相关的事总是顾虑太多,马上就要登机,他决定就发一条,刚抬起手机,屏幕提示他收到一条消息。
管玉衡:到机场了吗?
方屿整个人定在那里,把简单的五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嘴角慢慢勾起一丝甜甜的笑意,回复一句:到了。你什么时候回的?游彼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管玉衡简单回了个:11,没。
方屿眼睛里都带着笑,飞快打出一行字:今晚你独守空房,不要太想我!
大威坐在旁边不远,从一开始就暗中观察小方总,这个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的样子,还有现在捧个手机笑出粉红泡泡的表情,他现在已经十分确定,这俩人快要瞒不住了。
含糖的粉红泡泡透着屏幕击中了刚躺在床上的国师大人,管玉衡看着这句话,心都停跳了一瞬,回想起每天这个时候,这个人都会深V着浴袍领子故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猛地把手机扣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心跳之后,又拿起手机发了正正经经的两个字:晚安。
小方总在登机前一刻收到回复,看着那两个字,虽然严肃刻板的连最后的句号都那么严谨,但他好像能感觉到对方迟疑的着几十秒中的心理活动,想象着管玉衡虽然面无波澜却暗中红透的耳根,小方总心情极好的上了飞机。
大威跟在后边不远,悄悄给一个号码发了信息:小方总已登机。
第43章 第 43 章
方屿在飞机上眯一觉做了个梦, 梦里面管玉衡穿着一袭青色长袍坐在湖中心的亭子里抚琴,十指青葱,弹出的旋律引来了很多喜鹊, 落在亭子的栏杆上,叽叽喳喳唱着歌, 他正沉醉其中,琴声突然停了, 管玉衡好像发现有人一直注视着他,回头瞥了一眼, 淡漠的眼眸里一瞬间荡起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方屿知道被他发现便大方的走出去, 谁知根本迈不动步子,这时他身后走过来一个人,脚步轻快,笑容满面朝着管玉衡奔去。
他仔细一看,整个脸都绿了, 靠, 是游彼那小子!
小方总脾气上来了,管他是谁, 照揍不误, 他五指成拳, 挥的虎虎生威。
“哎呦——”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方屿猛地惊醒,看清周围环境后才想起来这是在飞机上, 没有管玉衡, 更没有游彼。
坐他旁边的大威捂着左脸躲到一边, 莫名其妙的看他,“小方总, 你干嘛打我?”
方屿右手还在握拳,关节处红了一片,可知刚才力气有多大,他不自在的揉了揉手背,望天装傻,“呃,我伸个懒腰而已,碰到你了吗?”
大威一直嘶嘶的倒吸气,听他这么说,把脸又凑过去给他看,“您这懒腰伸的都快把我打的飞出去了。”
方屿斜眼一瞅,半边脸都肿起来了,他也不好接着耍赖,赶快找空姐问问有没有药,或者拿个冰块敷一敷。
折腾了半个小时,方屿困意全无,一想起刚才那个梦,心里总是乱糟糟的。
飞机到京市将近凌晨四点,大威提议先回家收拾收拾,现在去医院也打扰郑总休息。他们约好的七点出发,方屿早就确认过剧组今天通告时间,掐着点给管玉衡发信息。
“早餐多吃点,这一周穿的衣服我都给你安排好了,我很快回来,想你。”方屿捧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把最后两个字删掉了,寻思还是不要太着急,保持好节奏,总有一天能把人拿下。
收起手机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一句话:撩的都是不喜欢的,真爱都是小心翼翼的。他现在往前一小步都怕踏错了,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小方总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过。
集团私立医院有高管的专门疗养病房,方屿倒是第一次来,郑学彬的病房如果除去那张病床之外,根本就跟五星级酒店无异。
郑学彬穿着一身家居服靠在床头,头发花白,面容疲惫,收敛气场时像一个普通的老人。李番捧着小碗正给他喂些白粥,见到门外进来的方屿时,郑学彬蹙着眉头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你怎么回来了?”
“舅舅——”方屿快步上前扑到郑学彬床边,他从小跟着舅舅旁边长大,从未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模样,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在他成长的同时,舅舅也不知不觉白了头发,长了皱纹,就连骂他也没那么中气十足了。
郑学彬坐直了一点,笑着抚上他的头,“你这孩子,急什么,我还没怎么样呢!”
李番在方屿过来时就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站到一边,此时把粥递过去,“正好小方总劝劝郑总,他不配合医生,还总嚷嚷要出院。”
方屿接过碗,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两口喂过去,郑学彬本来不爱吃,但是外甥第一次这么孝顺,现在乐得什么都忘了,喝了几口才反驳,“你就会告我的状,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来之前方屿跟医生打听过了,舅舅经常熬夜,再加上最近到各地开会,参加酒局,劳累过度导致高血压急症,直接晕倒了。
方屿又心疼又生气,“您以后啊,就别喝酒了,多给下面人点机会,自己在幕后当个甩手掌柜多好。”
郑学彬孩子气的哼哼两声:“你以为我是你那不靠谱的爸妈呢?把什么都扔下不管了?我还没到退休的时候呢!”
“反正现在你就得在这儿老实住院调养。”方屿也不跟他争论,直接做了决定,“我在这儿看着你。”
郑学彬装作不满意的样子扭过头,其实心里高兴着呢,也乐得让外甥管着,只是还是放不下公司,偶尔还要让秘书汇报一些集团的大事,他生病的事没在大范围传开,对外就说出去度假了。
大威跟主治医师详谈之后跟方屿说:“需要观察一下有没有并发症,这病也不是小事。”
方屿点点头,看来他可能要在京市多待一阵子了。
自从他能跟一堆狐朋狗友出去玩之后,就很少在家待着,现在回忆一下,几年来现在竟是难得跟舅舅一起相处的时刻。不过跟长辈在一起,难免被唠叨。
“你们这不行,那不让,我闲都闲出病了。”几天修养过后,郑学彬有了精神,开始学小孩儿撒娇,方屿却不吃他那套,反正看住了人,绝对不能到处乱跑。
郑学彬看着过了年,一下子有大人模样的外甥,有了个想法,“小屿,你那天说要多给年轻人点机会,我考虑了一下,说的很对。”
“你要退休了?”方屿正跟包子联系,问管玉衡有没有收工。
“有点这个想法,不过……”郑学彬看着他,“我不能随便找个人就接班了,得培养一个可靠的。”
方屿没得到回复,有些心不在焉。“谁呀?”
郑学彬啧了一声:“你呗!你这傻孩子!这么大摊子,你让我给谁?”
“哦。”方屿无精打采的应着,突然觉得不对,扭过头看他,“我?我什么都不会,你可得了吧,要不你现在赶紧找人生一个,或者你有没有什么私生子啥的领回来?”
“瞎说什么呢!”郑学彬瞪他一眼,然后语重心长的说:“我听说你现在一心扑在工作上,那挺好,不过你那公司小了点,到集团来历练吧,我培养你几年,很快就能上手了,终究这一切都是你的。”
方屿皱着眉,想也不想就拒绝,“不了,我干不……”他话还没说完呢,那头舅舅叫唤上了。
“哎呀,哎呦呦——”郑学彬双手捂着脑袋,一脸痛苦,“头好疼……”
方屿知道他多半是装的,可还是忍不住担心,“怎么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郑学彬抓住他的手,深吸了几口气才说:“你这几天也看见我秘书了,等明天跟他学学。哎呦,头晕,我要歇歇,你出去吧。”
“……”方屿特别无语,这老头还会装可怜了。以他的性格,能给管玉衡当经纪人,完全是为了人,其他的事他可能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不过看舅舅这样子,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这时手机响了,包子回复了一句话-
收工啦,游彼又来找老大对词儿惹!
第44章 第 44 章
“咳!”
游彼故意咳嗽一声, 见管玉衡还盯着一个地方出神,无奈叹口气,他进来不到半个小时, 这已经是第8次发呆了。他拿着剧本在管玉衡眼前晃了半天,叫道:“喂, 喂,回神了!”
管玉衡眨眨眼, 半天才有了焦距,回望着他:“抱歉。”
“今天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游彼知道这情况对不了词儿了。
管玉衡不承认自己在发呆, 一本正经回道:“我只是突然若有所悟。”
“你确定不是在想什么人?”游彼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被他一个眼神扫过就老实了,“好吧,你厉害你说了算。明天还要起早,我先回去了。”
游彼刚要起身,管玉衡突然叫住他, “我有件事, 一直想问问你。”
“恩?问吧!”游彼盘起腿,一副知无不言的样子。
管玉衡斟酌着语句, “看你的身手也是出身名门, 当今的易学门派都有哪些, 你能跟我说说吗?”
“这个啊……”游彼打起精神, 他之前追问管玉衡那么多次,对方都避而不谈, 这次居然主动问起他了!
“门派还不都是老一辈那些!全真教, 正一派, 还有和尚,其他宗庙和一些民间小派, 听说过的那些基本都有传人,只是大多数不出世,普通人不知道罢了。”
答案跟管玉衡知道的差不多,他又追问:“那娱乐圈里有什么活跃的大师吗?”
“大师?”游彼嗤笑一声:“哪有什么大师,大骗子还差不多!给姜媛媛做小鬼的什么大师,就是因为骗的人太多,有人要收拾他才跑路的。”
管玉衡诧异,“你知道是谁?”
“当然了,突然消失的大师还能是谁,老骗子齐敬松呗!”提到这个游彼还有点气愤,“也不知道那些有钱人怎么想的,真有本事的他们不屑一顾,偏偏就相信这个道貌岸然的半吊子。要不怎么说明星得靠包装呢,骗子有团队也能出道!”
“骗子吗?可他真的给姜媛媛制小鬼了?”管玉衡不解。
“所以说是半吊子,他靠入门级的两下子,加上能忽悠人的嘴,把自己在圈里的地位捧的高高的,有不少明星还以跟他合影为荣呢!”游彼不屑的说:“听说他还经常开班授课,广收门徒,老不羞的骗财骗色,而咱们这种名门正派呢,却穷的叮当响,还被人当做下九流。”
管玉衡若有所思,想到拍上一部戏的时候,李番用过的小把戏,虽说不是太难的法术,但也不是入门级别,还有蒋麦后颈的符文,也非常考验道行。
“在这个骗子当道的年头,咱们俩遇上有多难得。”游彼凑过去,话题转回来,“所以说啊,你到底是哪个门派的?”
这个问题国师大人表示拒绝回答,他该问的问完了,就下了逐客令,游彼炸毛了,“你卸磨杀驴啊!”
这时管玉衡手机响了,小方总发起了视频通讯,他当机立断,直接把游彼‘请’了出去才接通。
方屿那边背景有点昏暗,像是在走廊里,“还没睡?”
管玉衡走向床边,十分淡定的说:“被你吵醒了。”
“……”方屿嘴角抽搐,包子刚跟他说游彼在屋里,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了?
管玉衡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骗你的,这么晚有事?”他突然想起了一个词,“不会是要查岗吧?”
方屿脸倏地红了,不过也没否认,眯起眼睛直视他,“你有什么怕我查的吗?”
“这个嘛,不好说。”管玉衡侧躺在床上,几天没见面,起了点玩笑的心思。
方屿看他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本来拍戏就没黑没白,他现在帮不上忙,还要吃这些干醋,“你把被子盖上。”
管玉衡扯上被,“你那边怎么样了?”
“还需要待几天,不过问题不大,你——”方屿说着发现画面缓慢翻转,镜头对着天花板上的方灯,已经看不见管玉衡了,“……睡着了?”
听筒里传来轻缓的呼吸声,等了一会儿听对方已经睡熟了,方屿无奈轻轻说了句晚安,才挂断。
郑学彬住院半个月,养的红光满面,倒是陪床的方屿眼见的有些憔悴了。
“你这是被哪个妖精吸了精气了?”米柯站在医院走廊的窗边,跟许久未见的老友打趣。
方屿没好气白他一眼,“我看你倒是像招了什么桃花精怪了,眼角含春的!”
米柯指着他哈哈大笑,“你就是嫉妒。”
可不是嘛,小方总被发小戳中心事,脸色更黑了,“公司这么闲,让你跟着孟晴然到处跑?”
米柯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摆动,“唉?这么说可不对啊!我是出公差,绝对不是利用职务之便。我们恰巧偶遇,适时的培养了下感情,而且很幸运的有了那么一丢丢进展。”
“把你美的!”方屿看他那嘚瑟的样子撇撇嘴,“走心了啊?”
米柯还是否认,“我一向走肾,只是喜欢前期那种青涩朦胧、互相追逐的感觉。”
方屿扯动嘴角,损他,“还追逐?小心掉沟里!”
米柯上下打量他,然后噗嗤一声笑了:“有没有人说你现在像个怨妇?”
“我是怨妇,你是什么?小骚0?”方屿皱着眉,“你看你,满身骚气都要溢出来了!”
“……”这句戳中米柯死穴,差点过去掐他脖子,“再说一次,老子是上面的那个!”
方屿埋头暗笑,知道他要炸毛了,转移了话题,朝着高级病房努努下巴,“你妹也太能聊了吧?”
米柯今天带妹妹米娜来医院探望郑学彬,快一个小时了,米娜跟郑总天南海北的聊着,反正从窗户看进去里面相谈甚欢,一点没有要结束的样子。
米柯一摊手,“没办法,我妹就是会讨长辈欢心,家里那几个特别难搞的老头老太太,全被她哄的服服帖帖。”
米娜的功力方屿知道,可他舅什么时候也这么健谈了。
米柯神秘兮兮跟他说:“我妹要出手,你可有麻烦了。”
方屿有些烦躁,“她什么时候走啊,不是还要上学吗?都快三月了还不回去?”
“我妈正给她相亲呢,死活不让走,手里各个豪门少爷的照片一沓一沓的。”米柯乐了,“可我妹就咬定说看中你了。”
“得得得,跟我可没关系。”方屿连连摆手,“你也知道,我现在这个……情况,是吧!别让你妹往火坑里跳。”
方屿手机亮了,按照他的指示,包子每天给他发几张剧组的照片,照片里管玉衡正在化妆间补妆呢!
米柯眼尖看过去,啧啧两声:“扮相真不错,你家这位大师什么时候杀青啊?”
小方总被‘你家’这两个字熨帖到心里,心情也晴朗不少,“还得一个月吧!”
他问包子: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包子半天回了句:一切正常!
剧组里包子拿着手机的手哆哆嗦嗦,他不敢告诉小方总,导演给老大和游彼加了戏,倒不是谁打压谁,只是多加了些互动。因为他们拍戏过程太默契,私下里关系也不错,剧组里已经有一批小姑娘开始萌他们俩的CP了!
小方总还被蒙在鼓里,在京市天天跟舅舅‘抗争’。
“我又不喜欢米娜,只把她当妹妹,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郑学彬经常跟方屿说,米娜怎么怎么可爱,家世还好,跟他们门当户对,方屿耳朵的茧子都要一尺厚了。
“也没让你现在就结婚,相处一下还不行?”郑学彬看外甥说不通,也不高兴,“还是你有相中的人了?”
“我——”方屿此刻特别想承认,话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舅舅,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有数,你就别操心了,我明天再来看你啊!”说着抄起外套走了。
郑学彬身体没有大碍,正常都该出院了,还留在医院不肯走,就是想人外甥多陪几天,方屿心里明白。他刚回到家,手机就一声一声响起,开始狂轰滥炸模式。
包子一句一句发过来——
“小方总,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通知你。”
“你做好准备了吗?”
“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
“你千万不要冲我发火啊!!!!”
方屿看的眉头紧皱,被他这几句话说的心里沉了又沉,几个可能的猜想都让他有些憋不住火,直接提醒包子:“快说重点!”
包子:噔噔蹬蹬~最新消息:老大要收游彼为徒了![狗头]
第45章 第 45 章
收游彼为徒?
方屿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这才不到半个月,俩人什么时候达成这种协议了?
他问包子:什么时候的事儿?
包子那边一直正在输入中,半天发过来两个字:现在……
包子躲在屋里瑟瑟发抖, 等小方总回来后可能不会再信任他了,不过他可是老大的人啊, 他被夹在中间,真是太难了, 嘤嘤嘤……
方屿内心翻涌,一股邪火蹭蹭往上窜, 直接拨了管玉衡的号码, 但又没想好怎么说,难道质问他,你为什么总要搭理游彼?现在说这个有用吗?
电话接通了,他还没说话,管玉衡先开口了, 语气带着点笑意:“看来包子告诉你了, 这么着急?”
原来他早就知道包子给自己每天传消息的事儿,方屿哽了一下也没否认, 只是问道:“为什么?”
“嗯……”管玉衡想了一下, “我以为这样你会更放心的……”
“?”方屿一开始没想明白, 现在一琢磨, 是啊,有了师徒的名分之后, 他们不就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真是一遇到管玉衡的事, 他的脑袋都不够用了, 方屿稳了下情绪,装作刚才的质问不存在一样, 还有些得意,“哦,原来是为了我啊?”
管玉衡轻轻一笑:“当然不是,游彼很有天份,我们也很投缘。”
“……”头缘个屁,我还头好方呢!方屿觉得这事儿即使管玉衡没什么想法,但游彼可不一定。无论如何他得回去一趟,别看管玉衡这么低调,可招蜂引蝶的本事可不小。
舅舅这边情况稳定了,不日就要出院,他再留下去,也没多大用处,还要天天被催搞对象。他跟大威交代了一下,第二天就要走。
大威却很不赞同,“就剩几天了,你别让郑总抓住什么马脚。”
他这句话暗示的很明显,方屿坐在沙发上,很快冷静下来。他将这件事前因后果想了一遍,从得到消息,再到舅舅提出要留下他,给他相亲的种种安排。他看着大威偶尔欲言又止的神情,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大威,舅舅的想法你都知道吧?”
大威一怔,说道:“小方总,我从不揣测领导的想法。”
方屿勾起唇,回想这几天他感觉到的那些不太合理的举动,这一切可能早就安排好了。“是舅舅让你把我叫回来的,对不对?”
大威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低下头不说话,方屿接着说:“他刚生病的时候消息封锁的很严,能传到你那儿,不就是特意要让我知道吗?还有李番,那天他看见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吃惊呢?”
大威闭上眼,叹了口气劝道:“所以小方总,现在离开可不是好时机。”
这就算默认了!方屿眉头紧皱,“他打算怎么做?”
大威毕竟之前是郑学彬身边的人,对他比较了解,“你谈恋爱对郑总来说只是小事,只要不痴迷,他是不屑于对一个小明星出手的。现在郑总比较希望你收收心,回到集团接手他的生意。”
“想让我乖乖听话?”方屿一向叛逆,本以为一辈子都能无忧无虑,没想到突然就要受人钳制,还是自己最亲的人。
“没有那么严重,郑总也都是为了你。”大威想了想,还是多说一句:“但你不要表现的太过在乎,不想被控制就不能暴露软肋。”
方屿双唇紧抿,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在客厅里坐了一整晚,看着天边泛起一丝红线,他才恍然惊觉居然天都亮了。
米柯跟他约好今天去见一个刚回国的朋友,在楼下等了半天方屿也没出现,打电话没人接,他猜小方总一定又睡懒觉了,决定上楼去寻他。
按过门铃,开门的一瞬间,米柯看着房间里飘出的烟雾,震惊了,掏出手机就要报警,“着火了吗?你把房子给点了?”
方屿一把将他拽进屋,“瞎喊什么?”他嗓子有些嘶哑,语气也十分疲惫的样子,米柯想看他到底怎么了,可屋里的能见度不允许。
“你不是不抽烟吗?”米柯自称老烟民都忍不了了,赶紧把窗户打开,客厅里浮着白色烟雾,他看了靠在沙发里的方屿一眼,“可以啊,一个人抽出了十几人的效果。你是想把自己放在自己抽的二手烟里呛死吗?”
方屿没理他,自顾自盯着一个地方发呆。米柯看他真有心事,也不调侃他了,“怎么了?在小方总那儿还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当事人不说话,米柯只能瞎猜,看他那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多半是为情所困,“难道你被管玉衡给甩了?不对啊,你俩不是还没开始吗?难道是他另有新欢了?”
方屿眼珠子缓缓转动,给了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米柯扁扁嘴,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了,“不是,看你这样儿我真有点不习惯。”
方屿伸手去摸烟盒,发现里面空了,他看着米柯,米柯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横道:“不给,抽那么多你想死啊!”
方屿叹口气,狠狠抹了把脸,半晌后问他:“你说,如果你追孟晴然的事被家里知道了,会怎么样?”
米柯get到了事情的重点,就不跟他计较‘追’这个字使用不当的问题了,“你是说你舅知道你和管玉衡的事儿了?”这俩人八字还没写完就暴露了?要以郑总的脾气,不太好办啊。
“是我在问你。”方屿提醒他。
“我当然无所谓了,”米柯说:“因为他们知道我就是玩玩而已,只要不领回家,不影响家族事业,他们才不会管呢!”
方屿皱眉不解,“怎么能不在意?”
教一个专情的人如何花心,这个有点难度,米柯拍着他肩膀,琢磨了一下,“大约就是,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
几天后,郑学彬准备出院,秘书跟在旁边收拾东西,方屿陪着舅舅换衣服。
“有你在身边就是好啊!”郑学彬不经意的说:“这回就别走了,明天跟我一起去集团见见其他董事。”
方屿想也没想就否决了,“这么快?那不行,我还有事儿呢!”
“什么事儿?”郑学彬自己慢悠悠戴上手表,“你那个小明星我给你安排个最好的经纪人带着,资源也给最好的,他要是那块料就能一炮而红,你就不用操心了。”
方屿心里咯噔一声,舅舅是要拿管玉衡的前途让他放手。
“你都安排好了?”方屿有点遗憾的说:“他红不红的,我倒是无所谓,这不过就是我第一个想认真做的事情,又要半途而废了。哎,长这么大,我还没真正干成过一件事呢!”
郑学彬不料他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些嗔怪:“人家搏前程呢,你倒当成玩票了?”
方屿给他披上外套,随意的说:“舅舅,你外甥我很努力的,大把投资砸进去,他要是怎么捧都不红,那就不是我的事儿了。实在不行,就换个人捧,我只是想证明我的实力而已。”
郑学彬沉思了一会儿,等所有都收拾好了,他才笑着摸摸方屿的头顶,“行啊,想做就去做吧!集团这边也不急于一时。”
“嗯?”方屿抬头,有些懵懂,“刚才还说要见董事呢!”
“你好好干,干出个样儿来,让那帮老头看看,我外甥可一点都不差。”孩子真要是有事业心了,做舅舅的怎么能横档竖拦的呢!
方屿垂下眼,嘴角勾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意,“得嘞,那您就请儿好吧!”
回家给舅舅安顿好之后,陪他吃了顿饭。第二天,方屿就准备回剧组了。
郑学彬在花园里品着茶,淡淡的对大威说:“你也跟着去吧!”
第46章 第 46 章
校场上, 十个草木扎成的靶子前后错落立在场中,远处一匹白色快马奔袭而来,一个清隽道士稳稳坐在马背上, 左手持弓,搭上箭矢猛地射出, 箭矢破空飞驰,狠狠穿透箭靶中心, 击碎了隐藏在靶后的玉瓷酒杯。
蔺虚身姿潇洒,整个过程不见一丝摇晃, 跑过靶区随即勒绳下马, 动作干脆利落,取下腰后别着的拂尘,又是那个清风霁月的悠闲道士。
台上刚才还挑衅蔺虚的少年将军一脸震惊,迟迟不能回神。
“咔——”导演叫了暂停,对着小将军吼道:“赵泷齐你愣什么?说台词儿啊!”
赵泷齐, 也就是少年将军的扮演者被骂了一顿才明白自己发呆了太久, 但这也不能全怪他,这种骑马射箭的场景他之前也拍过, 怎么都要很多个镜头拼在一起才能达到连贯的效果, 可、可刚才……那还是人吗?
他再看看自己的武替, 正立在场外冒着星星眼在那鼓掌叫好。他实在想不通了, 以刚才动作的连贯性和准确性就算是武替也做不到吧!
赵泷齐第一天进组,还处在三观冲击状态, 剧组里其他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导演还吩咐好, 这段跟之前的一样,都准备剪辑在花絮里。
管玉衡真是太全能了, 导演合作过这么多演员,只有他文戏有韵味,武戏不用替身,靠一己之力把剧组的进度提前了大半个月。
方屿站在人群中,他下飞机就直接往剧组赶,也没通知任何人,就是想给管玉衡一个惊喜。
听周围人夸赞管玉衡,他也跟着与有荣焉,挂着笑等着他家神棍发现他。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下一场戏开始,道长跟一个白衣劲装的男子骑着两匹马,缓缓并肩而行,两个俊美男子,一玄一白,相谈甚欢,不时相视一笑,周围景色黯然失色。
剧组工作人员里有很多年轻小姑娘,正三两成群的暗中嗷嗷叫,还有人拿手机偷偷拍照,讨论着他们的某个表情和眼神真是太苏了。
小方总对娱乐圈十分了解,还能看不出她们在嗑CP?
几分钟看下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半个多月,他自己牵肠挂肚,斗智斗勇,一有机会就赶回来,就给他看这个?
“小方总?”身后传来包子的小声惊呼。
方屿一个眼角扫过去,犀利的目光似要把他穿透,“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有这场戏!”
包子在看见方屿出现那一刻心底就开始颤抖,面对质问他一点点往后蹭,勉强露出个笑脸,“那个,导演为了让他们的人物更加丰满,临时加的戏”
方屿根本不信,瞪着他,“你当我第一天混娱乐圈?”
“呃”包子哭丧个脸,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旁边的工作人员小声叫起来:“啊,靠在一起了!”
有人讨论,“你们站哪个?我站‘碧玉’,哈哈哈”
“我也是!游彼攻气十足,管老师就是万人迷”工作人员还在一脸姨母笑,扭头一看管玉衡的经纪人射过来一眼,她倏地闭上嘴,连连感叹,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A!
方屿再看场中,两人靠的很近,交头接耳,好像在说什么悄悄话,他恨不得上去把游彼甩开。
可能他的怨念太重,正听游彼说台词的管玉衡,下意识抬眼往摄影机后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方屿快要喷火的目光。
回来了吗?管玉衡眼神一亮,忍不住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方屿被这一笑击中了心窝,仿佛整个世界都灿烂起来,刚才那点不满的情绪被一丝丝抚平,还留有一缕甜意,让他也跟着勾起唇角。
两人隔空对视,忽略中间众人阻挡,仿佛近在咫尺。
“咔——”导演拿起大喇叭,“表情不对啊!听到噩耗怎么能笑呢?”
管玉衡眉眼弯弯,收回视线,“抱歉,再来一次吧。”
姜媛媛坐在场外另一侧补妆,把两人刚才的情感流露看了个一清二楚。果然之前她想的没错,这俩人之间的关系非常不一般啊!
是女人就免不了八卦,她听说管玉衡的经纪人就是公司高层,之前一直坐等分红,今年却亲自出马当经纪人。她一开始猜可能是金主,可这金主也太好了,就算说是老公也不过如此了吧!
姜媛媛吃完瓜也露出姨母笑,半个多月没见,小别胜新婚啊,更何况在组里就有一个拥有CP粉的劲敌,某经纪人可要努力了!
当天戏份安排比较紧凑,他们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要补妆换衣服。管玉衡平时就很拼命,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有效率,本来安排到晚上的戏,不到晚上六点就全拍完了。
回到化妆间卸妆的时候,他们俩才有了再见后第一次独处的机会。
管玉衡坐在化妆镜前,在头套边缘擦拭酒精,看着后面的人好似随意的问:“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方屿一直盯着他没移开眼,慢慢走到他身后,在镜子里跟他对视,“突击检查啊!想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还能干嘛!不都是你安排的工作!”管玉衡笑着看他,“不是有包子全程跟你汇报吗?”
方屿低下身从后面环住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下巴,“可我总觉得你不老实!”
见管玉衡不说话了,方屿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有没有想我?”
管玉衡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手上没了轻重,头套还剩一点没卸完,被他生生扯了下来。
“嘶——”
他疼的直皱眉,侧头一看,发际边缘红了一块。
方屿也心疼了,用指腹给他轻轻揉着,“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之后俩人安静的谁也没说话,这是属于他们的默契,所有感受都这样无声传递。
“师父,师父?”
可总有人不识相,包子拼命拉扯要闯进来的游彼,最终没拽过他。
方屿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他,没反应过来叫师父干嘛?他还悟空八戒沙师弟呢!
游彼推门进来,特别随意,好像来过无数次,进门就问:“师父,你怎么卸妆比女演员还费劲啊?我在外面等半天了!”
方屿看他就不顺眼,冷冷道:“你等什么?”
游彼好像刚发现他,脚步一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屿心想我都在片场待一下午了,你丫居然没看见?
管玉衡整理一下头发站起来,跟游彼说:“你晚上不是有事吗?等我干嘛?”
方屿轻哼一声,寻思他有没有事你还挺清楚!
“去不了了。”游彼往化妆台上一靠,对管玉衡吐苦水,“本来以为今天早收工能多些时间,谁知道刚才导演通知,正好今天晚上有空,给制片主任提前过个生日。哎,一晚上全没了!”
管玉衡愣了一下看他,“今晚?”
“是啊!”游彼想上手拍他肩膀,结果被方屿挡了下来,游彼撇撇嘴才说回正题,“导演让我通知你,谁知道你半天也不出来。”
导演请吃饭谁也不能不给面子,管玉衡暗中看了眼方屿,“你去吗?”
方屿好不容易回来,又等了一下午,正想着收工了,回去‘温存’一下,又赶上这事儿。
他自然是不去的,虽然是经纪人,但也是公司老总,去了未免显得太正式。
“我不去。”他看了旁边的游彼一眼,当着他的面搂上管玉衡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着:“就你那酒品,记得千万别喝酒!”
第47章 第 47 章
剧组条件有限, 想要大型聚餐就要到距离最近的县里,方屿本来想去接他,他掐赶时间, 打听好地方,还没等出门, 人都回来了,应该是考虑到明天还要开工, 个个状态都还不错。
管玉衡进门就皱着眉头,看见他在床边等着, 才展颜一笑, “还没睡?”
方屿寻思我等着见你一面这么不容易,能轻易睡觉吗?可他抬头一看,管玉衡笑脸红扑扑的,他忙问:“你喝酒了?”
“没有。”管玉衡到洗手间冲了把脸。
方屿看他眼神清明,跟那天一杯就迷糊的样子不同, 才放心下来, “那是吹风了?脸这么红。”
管玉衡看着他微微一笑,“没什么, 今天收工早, 开心的脸红。”
都十一点多了才回来有什么开心的!方屿过去抚上他的脸颊, 突然皱起眉, “这么烫?”再用手背试了下额头的温度,比正常体温高了很多, “你发烧了, 怎么回事?”
管玉衡抚开他的手, 不在意道:“这点小事不算什么,睡一觉就好了。”
“那怎么能行?烧傻了怎么办?”方屿扶着他靠在床边, 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我去给你找大夫,你老实在这儿呆着。”
他记得街对面有一家小诊所,这个时候应该下班了,但大夫就住在那儿,实在不行他就把人抓出来。
“不用。”管玉衡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我不看大夫。”
他一手拄着头,眼神并没有太多光彩,因发烧而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一条小缝,轻声说:“我自己会看病。”
方屿无奈看着他,把自己脑袋凑过去,将两个人额头抵在一起,“你再烧一会儿都要着火了,别逞强。”说着就要走,衣角却被管玉衡死死拽着。
他想再讲讲道理,谁料管玉衡一把甩开他,翻身下床就往洗手间跑,咣一声关上门。方屿跟过去,就听里面管玉衡小声喊道:“不许进来。”
“你——”方屿敲了下门,里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把其他声音全部盖住,方屿站在门口,急躁的走了两步,打电话叫包子去找个医生,或者买点药也行。
可管玉衡即便病着,也能算到他的行动,马上就说道:“也不许找别人去。”
方屿实在没办法了,听他在里面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心疼的恨不得冲进去赶快把他搂进怀里,现在只能耐心劝他,“不能讳疾忌医啊,捉鬼的时候都听你的,可病人就得听大夫的。你也得相信科学!”
半天里面没声音了,方屿怕他晕倒,“你怎么样了?”
没得到回应,他刚想撞门,里面水声停了,缓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管玉衡打开门,头发、脸颊甚至衣领上都带着水汽,眼睛通红的横他一眼,小声嘟囔:“反正不去。”
方屿头一次发现管玉衡性格这么犟,怎么说都不听。可他被那一眼瞪的一点没了脾气,扶着人回到床边,“行行行,我不去,那你自己怎么治?”
管玉衡指着床边的水杯,方屿会意,“我给你再倒杯新的。”
管玉衡额头都是水珠,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刚弄上的水,此时呼吸短促,拿杯子的手也微微发抖。
他闭目凝神,一手捧着水杯,另一手掐诀指向清水,念道:“脾肾太仓,耳目皆明,百病除差,邪精消亡。”
一番祝由咒语念完,管玉衡头上豆大的汗珠淌了下来,但杯中水没有任何变化,他直接一饮而尽,就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方屿给他掖掖被子,不敢质疑他的法术,又不放心,折腾半天,他自己也一身汗。
这时包子过来了,一看自家老大这种情况,瞪着大眼睛质问方屿,“你对他干什么了?”
“……”方屿没好气的说:“我能干什么?你一直在他身边,他病了你都不知道吗?”
包子本来还怪方屿不贴心,一听这句,顿时惊呼:“老大也会生病?我一直以为他壮的跟头牛一样!呃……”包子自觉说错了话,赶快捂住嘴,“……他拍戏的时候还龙精虎猛的呢,什么病啊?”
方屿也纳闷,按说管玉衡每天早晚练功,这么早就系统的养生,不应该生病啊!
“哦,”包子想起什么,有些犹豫的说:“前几天连拍了几场夜戏,会不会累到了?”
方屿挑眉,“夜戏?几天?”
包子后退一步,小心翼翼说:“五、五天。”
“白天排的满满的,晚上还不让休息?”方屿越说眉头皱的越紧,蹭的站起来,“统筹是干什么吃的?故意的吗?”
小方总气的现在就想找剧组算账,他不在几天,就敢欺负到他头上了,“这事儿怎么不跟我说?让我去跟剧组沟通啊!你是男主角,还带资进组,怕什么?”
管玉衡一直紧皱眉头,连眼睛都挣不开,包子垂下头小声说:“是老大自己要求的。”
小方总在气头上,大手一挥吼道:“谁也不行!”吼完反应过来不对,“他自己?”
方屿又坐回去,抹上他额头,还真不那么烧了,看了他一忽儿,突然小声问:“这么拼命,是想见我吗?”
管玉衡虽然没睁眼,但明显看出眼皮底下翻动了一下,显然给了他一个白眼,声音细若游丝,坚决否认,“不是,反正我也没事,跟别人窜的。”
方屿心疼了,觉得他肯定是晚上一个人想自己想的孤枕难眠,辗转反侧,所以才靠工作来打发时间。他心底软的一塌糊涂,搂着管玉衡让他好好躺着,柔声细语的说:“你否认也没关系,现在我回来了,绝对不能在这样不顾身体。”
管玉衡扭头:“……”
包子站在旁边简直没眼看,这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的台词,他虽然是鬼,但毕竟就站在这里,为什么存在感这么弱?总是被忽略!无声咆哮之后,他还是暗搓搓的自己飘了出去。
夜深人静,管玉衡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许是多年没生过病,一旦病起来就特别脆弱。脑袋昏昏沉沉,突然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快入夏了,瞻天塔里依旧门窗紧闭,管玉衡斜靠在床榻上,盯着香炉里散出的烟雾发呆。
塔里等闲人进不来,所以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国师大人的耳朵。
此时细微的推门声响起,管玉衡微微侧耳,有人从塔底进来了。
“今日如何?”一个清亮的声音压着音量问道。
塔外看守的小童回道:“国师大人并未唤弟子,想必还未醒来。”
听见那个声音,管玉衡不自觉抖了一下,赶快面朝里侧躺回床上,盖上被子。
果然,几个呼吸之间,就有人轻手轻脚来到他床边,掀开一旁的铜兽香炉,扔了块香料进去,“先生醒了何不起来走走?总摊在床上对身子也不好。”
管玉衡没有起身,只是瓮声瓮气的说:“浑身无力,怎么起得来?”
龙祈拨弄熏香的手一顿,笑了,“这香是让先生凝神静气用的,下床的力气总还是有的。”
管玉衡不语,自那天之后他就被软禁在这儿,瞻天塔没有楼梯,他每日手脚无力,功夫也用不出,倒是自己作茧自缚了。
龙祈来到床边坐下,“先生是想让我亲自动手?”说着抬手就要抚上他的腰背。
管玉衡一把甩开他,扯动了腰间的伤口,疼的冷汗直冒。再一看龙祈今天不像往常穿着便服,明晃晃一身龙袍坐在床边,知道他今天是以皇帝的身份前来,管玉衡垂下眼,“臣有伤在身,礼数不周,请陛下宽恕。”
龙祈笑着抚上他的脸,感叹道:“你真是越来越正经了。”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扇,暖风一丝丝涌进来,龙祈心情大好,“城里的牡丹都开了,富丽堂皇,极为艳丽,等先生好了,陪朕一同去赏花吧!”
“城里的花都是陛下的,您要去便去,不必等着臣。”
管玉衡语气有些急,说完呼吸都重了起来。龙祈回到他身边,低头看着他,“不错,这里的花都是朕的,你这朵也是,我要天天看着,而且还要把他放进后宫,只有我一个人能看。”
堂堂男儿被比作娇花,管玉衡扭过头不理他,龙祈也不气,接着说道:“我已经着礼部选取良辰吉日,就在下月初八。先生,咱们很快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管玉衡缓缓摇头,“臣不会让陛下如愿的。”
“先生还真是倔强。”龙祈抚上他绸缎一般的秀发。
管玉衡侧身躲开,“是你执念太深,心魔难消。”
“朕就是心魔难消,那你待怎样?”龙祈靠上去,手臂轻轻搂过他的纤腰,声音冷了下来:“还要再刺自己一剑吗?”
管玉衡奋力挣扎,却被他死死禁锢在怀里,龙祈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先生怎么不直接刺我一剑呢?”
知道自己等不到回答,龙祈放开他,让他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既然先生不愿意赏花,就在这塔里待着吧。等到大婚那日,我便让全城的花给你铺十里红妆。”
龙祈碰了钉子,面色不渝的走了。管玉衡准备如果没有退路,就自行了断,不能让龙祈背负这千古骂名。
可真到那日,大婚并没有如期举行,倒传来了六王爷造反,率皇城军和两万私兵逼宫的消息。
方屿趴在他床边眯了一会,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撒开,此时床里的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方屿猛地惊醒,见管玉衡脸色煞白,额头碎发被打湿了一片,他凑过去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摸着额头,确实退烧了。管玉衡眼球不安的转动,却没有醒来的样子。方屿想起身拿毛巾给他擦擦汗,谁知右手被死死抓住,管玉衡攥着他的手,嘴边轻声呓语。
“别走……”
管玉衡被困在梦魇里,站在瞻天塔窗边,眼前是远处皇宫大火引起的滚滚浓烟,他颤抖着手指,无论如何掐算,也算不出结果。
若知道前番便是永别,当初何必顾忌世俗,连真实心意都没让他知晓。
“别走……”管玉衡紧皱眉头,手指用尽全力握住方屿的手,手背上被他掐出了一片红痕,他梦里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的话也不过是轻声呢喃:“……喜欢……”
方屿用袖子给他擦汗,没听清他说些什么,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他一直在说别走。
他温柔的拍着管玉衡,就跟哄孩子一样,“不走,我不走。”
管玉衡好像听到他的保证,稍微放松一点,动作不那么激烈了,还是不停呓语:“想你……”
方屿笑了,寻思自己听到这句话还真不容易,病了才说实话,又一想,他果然是想自己的,谁知道他接下来一句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管玉衡将紧握的双手放在脸颊旁,“龙祈……好、想你……”
方屿那一刻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想再次听清那个名字,可能是他叫错了,可再之后管玉衡就平静下来,贴着手睡了过去。
方屿轻轻推了他一下,追问道:“隆起是谁?”
管玉衡并没反应,显然又睡熟了。方屿看他疲累的样子不忍心打扰他,不过这下自己彻底睡不着了。
这个名字他从来没听说过,在梦见都惦记着想着的人,难道是他们认识之前的故人?
方屿思虑了一晚上,早上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面色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病的是他呢!
管玉衡毕竟身体底子好,休息一晚,已经没有大碍,依然精神抖擞。睁眼就看见方屿趴在床头一脸怨念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方屿特别想知道隆起是何方神圣,旁敲侧击的问:“你怎么样了?昨天半夜做梦了吧,你一直拽着我不撒手,梦见什么了?”
“是吗?”管玉衡眼皮抖了一下,好似不在意的说:“不记得了,可能是跟哪个鬼怪斗法吧!”
“鬼怪不可能吧,我听见你叫什么”方屿刻意空了一段,等他接话。
“叫什么?”管玉衡换衣服的手略微停顿,回头看他,笑容有些勉强。
方屿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他记得,还不肯承认,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方屿心底冰冷一片,摇头道:“没听清啊!”
开工化妆的时候,游彼得知管玉衡昨晚生病的事,连忙赶过来,“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是不是有些刚来的人带什么病毒啊?”
方屿听出他意有所指,也冷笑道:“不知道谁整天师父师父的叫着,拍戏的时候却一点不关心,就会耍嘴皮子!”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没吵完,管玉衡服装都换上了。
他俩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是方屿处处看着游彼,后来游彼走得近了,每句话都要挤兑方屿,两人在管玉衡耳边唧唧喳喳争个不停。
天气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戏服单薄,拍完一场戏下来,普通演员浑身都冻透了。管玉衡算是大病初愈,方屿拿自己身体给他一直捂着衣服,等他下来就快步过去给披上。
游彼也准备献殷勤,可惜没人家速度快。晚上去送药又被方屿拦在门口,他彻底怒了,“信不信我给你施点小法术,让你在走廊里裸奔!”
他说是这么说,可也知道有师父在,他根本出不了手,而且方屿身上的护身符也十分厉害,通常手段根本不能撼动他。
方屿果然不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就你那点手段我还看不上。”
日子就在两人围着主角管玉衡之间的明争暗斗中一点点过去。方屿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名字的主人,他让大威去打听管玉衡之前认识的人,完全没有这个人。
有一天他若无其事的问了包子一嘴。包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隆起?还是泷齐?”
方屿一听好像有戏,连忙问:“我不太确定,泷齐又是谁?”
包子奇怪的看着他,“你天天见啊!扮演小将军的赵老师,就叫赵泷齐。”
“”方屿整个人都蒙了,什么鬼?哪来的这一号人物?
他想起那个跟管玉衡有很多对手打戏的少年将军,浓眉大眼,身强体壮,一身腱子肉,浑身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方屿搓着下巴,没看出来他俩出了拍戏之外有别的互动啊,他对着镜子瞧着自己劲瘦的肌肉,不禁怀疑,难道管玉衡喜欢那一款的?
第二天,方屿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另一边,游彼终于有喘息的余地。
可怜赵泷齐兢兢业业拍着戏,突然被大佬全程关注,词儿都说不顺了,被导演骂了一天,委屈的不行。
方屿一直注意着管玉衡的反应,可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得,猜错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剧组很快临近杀青。管玉衡下一个活动也谈的差不多,接下来先以团队为主。
团队其他成员各自发展的都不错,但是组合长时间没一起活动了,粉丝们每天在微博下万人血书求合体。
不过具体通告还没出来,公司先传来了孟晴然要单飞的消息!
方屿知道点内情,对这个情况十分不解,“米柯这家伙搞什么鬼?”
不是追人吗,怎么追着追着还追跑了?
第48章 第 48 章
孟晴然要单飞的消息只是公司内部人知道, 不过网上已经有很多八卦号开始爆料了,把事情说的要多狗血有多狗血,虽然没指名道姓, 但是粉丝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能不能控制住要看公司下一部怎么处理了。
管玉衡杀青后直接回了京市, 作为刚出道不久的爱豆,是不可能闲着的, 刚回去就跟组合成员一起录了个综艺节目,各种互动游戏。本来对于他来说综艺就是从头到尾的无聊工作, 公司给他定了呆萌的人设, 他贯彻的还算成功。
录一次需要半天时间,到晚上管玉衡脸都笑僵了,作为队长,自然要给节目组面子,不过有一个人今天就有点反常了。
节目录完之后, 管玉衡找了个没人的功夫问潘希, “今天孟晴然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孟晴然虽然平时的冷眉冷眼,浑身冷酷气质, 但也不像今天这样, 就差脑门上贴着生人勿进了。
屋里关着门, 潘希依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才对他小声说:“你还不知道吗?孟哥要跟公司解约了, 可是公司不愿意放人,两边正开撕呢!”说完双手还做了一个撕开的动作。
“为什么要解约?”管玉衡纳闷, 组合成立才多久, 他每天被迫营业都没想解约, 以孟晴然的性格也不像是要另攀高枝的人。
这个问题连公司百事通潘希也弄不明白,他摊手摇摇头, “这事儿捂得可紧了,一点风都没有,不过我感觉应该跟高层有关。”
管玉衡给组合卜了一卦,确实有几番波折,不过这对他影响不大,别人的选择他也不好指手画脚,也就放在一边了。
没过多久,公司澄清了孟晴然单飞的消息,在一切好似又恢复如往常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爆了出来。
金雪柔离职了!
按照潘希得到的消息,是因为金雪柔作为经纪人对组合的发展不太上心,上头对她很不满意,谈了几次,结果金雪柔脾气爆了,直接提了离职。
潘希啧啧两声:“其实哪有那么简单呐,她早就联系好,要去咱们对家了,就是不知道她的忠实簇拥小陈同学怎么抉择了。”
陈一圆自从做了综艺的常驻MC之后就跟他们联系很少,现在更是神出鬼没,有人说他会跟金一起走,不过违约金的问题没谈拢。
刚成立的男团各种负/面新闻,不是成员不和,就是要解散单飞,团粉怨声载道,公司上下各种传言满天飞。
这个时候管玉衡的第一部剧《新仗剑江湖》上星播出了,在方屿的安排下,公司跟着造势宣传,电视剧未播先热,宣传片就给他吸了一波热度。
他的戏份大多在前半段,剧一开播就火了,师尊的人气比男主角还高,各种热搜轮番登场,师尊的表情包更是风靡各个群体。
都说男主角李番被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压的死死的,说他老气不适合再演男一号,一番网络骂战又撕了好几天。
方屿一直关注的话题动向,他得到的消息是另一个跟李番同类型的男星在背后找人带节奏,黑李番一把,又捧杀管玉衡。他把热度压下去,慢慢将话题引到整部剧的制作水平上边来。
之后平静了几天,按说这样方屿应该高兴才对,可他就是隐隐不安,觉得好像还有什么地方遗漏了似的,每天焦虑地一直刷消息,管玉衡看他那样子都想给他针灸两下,安安神。
直到有一天,方屿接到了老对手何觅的电话。
何觅还是那个嘚瑟样子,张嘴就损他,“我说小方总你的控场能力不行啊,今天要不是我帮你堵上个窟窿,之后可有你受的。”
方屿正烦着呢,不爱跟他磨叽,“有屁快放!”
何觅哼哼两声,冷下声音,“那个叫蒋麦的,收集了不少小衡衡的黑料,找了营销号准备黑他呢!”
话刚听了半句,方屿脑子就嗡了一下,他怎么就把这个人给忘了呢,“你截下来了?”
“那当然!”何觅嗤笑一声,“好险呐,差一点就让他们发出去了。”
方屿忽略了何觅一大串自吹自擂的话,要了那些料,随便感谢了他一下又问:“蒋麦在你那呢?”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声哀嚎,听声音像蒋麦的。过了一会儿,何觅说:“东西发过去了,人可不能给你。”
方屿对怎么处理蒋麦并没有主意,交给何觅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后还答应了改天请他吃饭,关键是带管玉衡一起。
挂断电话后,他翻看何觅发过来的所谓黑料,是一些之前管玉衡在酒吧唱歌的视频,大多模糊不清,说是谁都行,还有一些看起来跟其他人动作很暧昧的照片,不是P的就是错位的。
这种黑料就是造谣,没有实锤,却能恶心人,破坏路人感,辟谣跑断腿,还会造成更多不可控的影响。
方屿盯着屏幕上的照片,蒋麦这次是要撕破脸了?走投无路就要鱼死网破?
何觅走到角落里,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那里的蒋麦,不屑的冷哼一声:“嘿,有什么话要说吗?”
——
师尊的热度越来越高,剧爆了,人更爆。
公司又传出消息,要给组合安排新经纪人,而且每个人都不同。这下都明白了,是要各自发展的节奏啊。
管玉衡的新经纪人是总公司指派过来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有个一线小生,演技派,现在非常火,管玉衡跟他比就是个纯粹新人。应该是公司看好管玉衡的前景,想着重培养一下,而其他三个人主要的发展方向都不在影视这一块。
新经纪人叫崔念,是个三十多岁保养的很好的男人。听潘希说,这个人能力很强,同样性格也很强势,以前只带最好的艺人,接新人这算是第一次。
什么样的人对管玉衡来讲都没所谓,他只做好他自己的事就行了。但是两人一见面就对下一个戏有了分歧。
在还没新经纪人的这段时间,管玉衡自己接了一部戏,当然也是经过方屿同意的,不过崔念并不看好。
“这种小成本的电影,每年有无数个,能不能上映都是问题。”崔念只听了制作团队,就直接否定了这个安排,“而且这个角色并不适合你现在的路线。”
管玉衡还没说话,方屿就不高兴了,其实公司并没有给管玉衡安排什么具体路线,而且现在刚上了一部戏,可能性还有很多。
方屿拿出一本文件,“合同都签了,不能反悔了。”
崔念看他一眼,他本来不想接这个活,就是怕小方总一直跟他为难,不过郑总的命令他也不能不听,“可以付违约金,我看合同上本来也没多少片酬。”
管玉衡对平时什么工作都无所谓,但是这个戏他不是随随便便接的。
第一是人情,雷大星亲自来找他救场,毕竟有点关系,而且他当时也没有别的安排;二是他给这部戏算了一卦,绝对是大爆的戏;第三,他算卦的时候还算出了点玄机,暗示着他在这部戏中能有点意外收获。
管玉衡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这个电影还在筹备,开拍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不如等等再说,之后的也不一定有更好的选择。”
崔念做经纪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哪个艺人敢质疑他的专业意见,面前这个新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跟他说再等等,他那么多艺人,哪有时间一直跟他一个人操心。
他皱起眉,刚想指责几句,立立规矩,正对上那双凛然无畏的眼睛,突然口中的话就噎在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方屿看了崔念两眼,见他没吱声,就拍板了,“行,就这么定了。”
第49章 第 49 章
谈判这个事儿, 当时嘴没跟上节奏,再接着说就显得落了下乘,崔念纳闷自己刚才怎么就恍惚了呢?
不过这事再议就再议, 对他也没什么损失,就接着说下一部安排。
他手里有几部非常好的戏, 不过人家都是冲着他手底下的一线男星去的,也就只有一线选剩下的, 才有可能被管玉衡捡到,那也得看资方同不同意。
今天见到管玉衡本人, 崔念还是很满意的, 虽然有点自己的小主意,背后又有小方总护着,但总体看还算老实听话,最重要的是没有负面绯闻,私生活方面很是让人放心。
接下来的时间, 管玉衡行程不是很满, 忙活一年,终于有个能喘息休息的时候。
崔念经常拿一些剧本给他看, 也不指定哪个角色, 指望着制片方定下一线男星的时候能捎带手把他也塞到剧组去。管玉衡每天在家不是背台词儿就是准备去试戏, 要真算下来属于自己的休闲时间也没多少。
有时候管玉衡也琢磨, 自己一直是随波逐流的状态,可现在被赶鸭子上架, 越来越忙碌, 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也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生活, 可让他抛开这里的一切,他又真有些离不开了。
这样犹豫不决的情况, 在管玉衡的生命里是非常少见的。
之前面对小皇帝是一个,这次面对……也同样。
方屿拿备用钥匙开门进来,拎着一大包牛皮纸袋,混合的食物香气从中慢慢飘散出来,管玉衡回过神对他无奈一笑,“这几天都要被你喂胖了。”
因为咖位上去了,组合成员也各有各的路线,他们都不住在公司宿舍。方屿做主在自己的新房楼上给管玉衡租了一个房子,自从搬进来就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楼上送吃的,鹅肝鱼子酱,螃蟹小龙虾,每个都是高端餐厅定制。
管玉衡揉揉肚子,还好他每天呼吸吐纳,才没长出赘肉来。
方屿笑嘻嘻的把东西放在餐桌上,“今天崔哥出差了,咱们终于能消停一天,吃点好的。”
崔念基本上每天都来找管玉衡,每次来都交代一些难办又没有结果的事儿,方屿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也住这个小区,怪不得那么能折腾。
奶油的香气飘进管玉衡的鼻子里,让他整个人更加熨帖了。见方屿摆好之后,又摆出一束捧花在餐桌中间,他知道个词,叫仪式感,不明白小方总是想干嘛。
方屿一举一动都看似跟平时一样,其实眼睛余光一直挂着管玉衡的方向,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他相中的人就像是个榆木疙瘩,任他平时再怎么关心暗示,依旧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名气越来越大,工作越来越忙,新的经纪人也到位了,万一以后不需要他跟在身边怎么办?
小方总还是有点不自信,他怕迟则生变,再让别人抢了先机,他准备就趁着今天他们俩都有空,先表个白,把这个坑给占上。
别看他跟没事儿人一样,其实背对着管玉衡的手都抖了。
关于怎么表白他也没想好,因为管玉衡有一个能力,就是无论什么话题,他都能给直接聊死了,所以小方总还是决定慢慢切入为好。
“你最近出入最好跟我一起,同小区的那谁,被私生饭跟踪,家门密码都泄露了。你也得小心点,我知道你本事大,但总不能对普通人出手是不是?”
管玉衡不明白,“私生饭是一种什么饭,半生不熟的米饭?说到跟踪,我倒是知道一种运用米粒来追踪方位的法术。”
方屿无语,果然跟这个村通网说这些都是白说,他无奈道:“反正你要出门叫上我就对了。”
一阵尴尬之后,方屿又扯了点有的没的,他没把蒋麦的事跟管玉衡说,不希望两个人之间再有什么牵扯,毕竟何觅那里已经得到了结果。
两人围坐在献花周围,也有那么点旖旎的气氛,方屿见管玉衡神情放松,他摸了摸下巴上略微长出的胡茬,犹豫了半天状似随意的问:“你认识龙祈吗?”
方屿一直盯着管玉衡的表情,他承认自己冲动了,并不适合现在的场合,可这个问题他实在憋了太久,他有过太多猜想,甚至他觉得这个就是他和管玉衡之间最大的障碍,他今天就想要个答案。
在话问出口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管玉衡愣了一下,瞳孔有片刻的失神,好像在回忆什么东西,只是一刹那就消失不见,略带诧异的看向他。
“你……”
叮咚——
门铃声打断了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对视,管玉衡移开眼,“我去开门。”
“我去。”方屿拦下他站起身,万一是私生饭呢,他还是先去看看,毕竟知道这个地址的人也不多。
管玉衡望着方屿的背影出神,他确定刚才自己没有听错任何一个字,但这个名字从方屿的口中说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心里有一个最大胆的想法,那就是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也到了这个世界,那方屿又是怎么知道的?如果知道又为什么现在才说?
管玉衡紧紧皱起眉,拼命想从年轻人的背影中看出点什么,可惜他没有透视眼,自己最擅长的掐算这个时候偏偏还没有结果。
“哎呀,老弟你也在这儿呢?”雷大星特色的口音从门口传来,自带喜感,他看见桌子上丰盛的大餐,直呼自己来得巧,“你俩这是谁过生日呢?这么大排面?早知道我也带点礼物来啊!”
方屿脸色有点僵跟着雷大星后面带上门,听他的语气是和管玉衡约好了才来的。他刚刚问出的话马上就要有答案了,偏偏来了个人打岔。
雷大星往那一坐,兴奋地搓搓手,“我来的早了点,正赶上你们吃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管玉衡一贯不在意这些,而且心思还在方屿刚才那句话上,更没什么意见了。
他俩今天是约好了谈那部电影的事儿,其实除了他们两个演员和初稿剧本,其他的都没怎么定下来,雷大星最近有点闲,剧组有啥大消息他就来通个气儿。
方屿在旁边心不在焉的吃着,对于对面俩人聊了些什么根本听不进去,精致的水果蛋糕让他戳成了蜂窝煤还不自知,满脑子都是这个电灯泡什么时候走,在磨叽一会儿他营造的气氛就没了。
雷大星是个大嘴巴,聊起来就没完,以管玉衡的冷场能力,他还是说了两个小时才聊痛快走人。
一顿精致大餐已经变成残羹剩饭,方屿心里欲哭无泪,不知道怎么归回刚才的话题,倒是管玉衡先开口了。
“刚才……你问我什么?”
两个小时了,还这么在意这件事,果然对他而言很重要吧,方屿心中一凛,随后若无其事的答道:“啊?问什么?我忘了……”
管玉衡几不可查的挑了下眉,淡淡地说:“我也不记得了。”
两个人打着哑谜,互相试探,又不敢多暴露自己半分。
方屿收拾餐桌,看着摆在餐台中间的浅粉色花束,想起今天的目的,一股冲动的感觉又冲上脑袋。
他本来也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这段时候小心翼翼,胡思乱想,确实耗费了他好大的心神,寻思干脆这次就直接问了吧。
“哦,我想起来了,刚才说到龙祈的事儿。”
一听这个,管玉衡果然微微僵直了身子,眼角睨向他。
方屿轻轻一笑,“你做梦总念叨他,我就是好奇,谁那么大魅力。”
管玉衡的眉头越皱越紧,在他的记忆里,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想过那个人了,毕竟回忆并不全都是美好的,让往事尘封心底,两部分记忆泾渭分明,才能让现在活的更好,哪怕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所以在脑子里经历了一系列斗争纠结之后,他冒出了一句,“我会说梦话?”
他的睡姿是从小练过的,他一直以为哪怕做梦说出的也是经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人,管玉衡揉了揉太阳穴,为什么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屿本想问出那个人是谁,谁成想管玉衡的关注点居然是梦话,他又加把劲儿,“是啊,你一边叫他还死抓着我的手不放,我还以为你叫我呢?难道我跟他很像吗?”
他本来笑嘻嘻的说着,就是脱口而出的话,可说着说着,笑容突然就僵住了,一股冷意爬上方屿后背,细细思考刚才那句话,说不定……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管玉衡知道是自己睡梦中无意识透露了这个名字,就表明他的身份没有暴露,也不存在跟他一起重生的人,可这句话也让他陷入了沉思。
像吗?
管玉衡垂下眼,记忆里龙祈的样子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虽然以前的事历历在目,那种痛心彻骨的感觉永远不会忘记,但他的样子好像藏在一股迷雾之中,仔细琢磨之后管玉衡呼吸一窒。
龙祈的样貌竟然和方屿的渐渐重合。
管玉衡猛地抬起头看向方屿,他不明白为什么从前没有这种感觉。而细想后,他突然发现方屿和龙祈的相似之处竟然远不止于此。
管玉衡怔怔的看着他,心中仿佛坠了一块大石,越沉越深。前世的感觉,重生后和方屿的交集,不断的在脑海中跳跃反复。
他当初把龙祈当做什么?而现在,又把方屿当做什么呢?
被他埋藏在心底的东西好像突然被一个闪光/弹炸开,暴露的清清楚楚,一览无遗,国师大人的心里第一次,乱了。
“呃……”方屿艰难地咽了口吐沫,觉得不能再深思下去,他会陷入这种不甘的感觉不可自拔,结果扭过头发现管玉衡也是同样瞳孔放大的震惊状。
他不敢猜刚才那句话给管玉衡带来了什么影响,又想到了哪些事情,甚至改变对他的哪些看法。
在他还没说明心意之前,不能发生什么变故。
方屿也看向管玉衡,深吸口气,准备下一剂猛药,“其实我希望你永远……”牵着我的手。
前面几个字说的掷地有声,方屿感觉自己的舌头抖的都快打卷了,心脏也砰砰砰跳的像在敲锣庆祝。谁知道话说一半,防盗门被猛地推开。
崔念风风火火的大步走进来,边走边喊,比方屿还大声。
“看我这次给你撕来了什么!绝对的大制作!哈哈哈……你要红了!”
方屿长大的嘴还没合上,就见新经纪人扯着同样发愣的管玉衡胳膊晃的他东倒西歪。
刚才还在心里敲得锣好像一下子被敲漏了,方屿无力地坐到椅子上,懊恼地想撞墙。
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有人捣乱,他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翻黄历。
第50章 第 50 章
又一杯威士忌见了底, 米柯晃了晃手里的水晶酒杯,眼角稍微撩了方屿一眼,“约我出来, 结果你一个人在那喝闷酒?”
方屿头也不抬,盯着鸡尾酒分层的位置发呆, 脑子早就飞出九霄云外,心里第一千遍骂自己是蠢货, 为什么重要的话就不能先说,非要铺垫铺垫, 到最后自己都乱套了。
这时一个人影从他眼前走过, 他们的卡座在最角落里,根本没有其他人路过的可能性,唯一的可能就是……
“嘿,帅哥,喝一杯?”
一个长相有点阴柔的男人坐到他们旁边的位置, 端着杯子的手势十分优雅, 眼睛带着钩子似的冲着米柯抛了一个欲拒还迎的媚眼。
方屿只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回想了一下, 这大概是今天晚上第五波过来搭讪米柯的男人了。
米柯长相干净, 打扮贵气, 一副精英人士的样子, 在gay吧里确实是跟多人想钓的对象。
要是平时,酷盖男孩小方总也备受追捧, 可今天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 否则断胳膊短腿的气息, 经常混吧的人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同前四波一样,米柯很礼貌的拒绝了男人的盛情邀请, 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接着慢慢喝。
方屿终于给了他一个正眼,明明是自己心里郁闷,想找人待一会散散心,可米柯这家伙不声不响的比他喝的还多,着实奇怪。
而且一贯自诩风流的米总今天兴致不高,拒绝一个两个,他还能认为是米总没看上对方,可这几个涵盖了各种风格,绝对有米总的菜。
损友当惯了,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张嘴就问:“你今天怎么回事?来大姨夫啊?”
米柯差点被他这一句呛到,回瞪了他一眼,“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有精力?今天只想安静喝点酒都不正常了?”
方屿想了一下,“你平时牙口好,胃口好,送到嘴边的肥肉怎么可能不要呢?”
米柯切一声撇开头,小声嘟囔着,“我现在正反胃呢!”
“反胃?吃多了?”方屿顿时来了精神,抚平自己内心的创伤最好的办法就是也听听别人的傻缺事迹,“听你这话,好像有故事,说来听听。”
米柯翘起二郎腿,“ 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方屿眨眨眼,表示别管谁的,都继续说。
米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缓缓说道:“我这个朋友他有一个男朋友,也就是玩玩的那种,可是最近他们俩性格不合,总是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愁的每天反胃,吃不下饭。”
方屿琢磨了一会儿,说道:“哦,这是不是就叫相爱相杀啊,看来他还是喜欢这个男朋友,要不早就甩掉了,何必为了玩玩的人食不下咽呢。”
米柯顿时没话了,他自己心里也乱成一团,本来有些事他不想让方屿知道,可他又实在找不到人出主意。
这一切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
米柯作为娱乐公司的副总,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小鲜肉被一些利益相关的人送到跟前,就更别说那些本来就被他相中的人了。当然,米总口味刁,也不是来者不拒,不过但凡被他看上的就没有拿不下的。
可有一个人他动用了很多手段都没法搞定,那就是孟晴然。
所以他才想办法以组合出道的名义把孟晴然的合同搞到手,在他看来,孟晴然跟之前那些人都不同,这样有韧劲儿,有性格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讨好他,想要彻底得到那个人,就要从心入手。
营造恋爱的感觉,是米柯这种情场老手最擅长的,知道对方最在意什么,最容易被什么打动,就给他创造什么,再显得自己没那么有目的性,不求回报,慢慢的就会让人深陷其中。
几个月间,他从偶尔的关注,到特别的示好,每一次出现都恰到好处,两个人约会,相处也逐渐转向了暧昧期。
别看孟晴然性子冷冰冰的,谈起恋爱来还是个没经验的毛头小子,虽然一开始怀疑他的目的,可没几次就打消了顾虑,被米柯忽悠的团团转。
一切看似都按照米柯计划好的向前发展,两个人越来越亲密,关系好像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那几天米柯兴奋的汗毛都在颤抖,可偏偏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那天还是个时尚界的小型宴会,有很多与品牌方有合作的艺人也受邀前去,米柯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孟晴然,跟其他人聊天的时候视线总是不自觉的会关注他。
谁知道他跟人密谈十几分钟的功夫,出来一看孟晴然就不见了,一开始还以为他先回去了,结果在别墅外面的泳池边看见他正和一个油头粉面的富二代说话。
那人米柯认识,是个每天游手好闲,腿劈的像蜈蚣的渣男。他再仔细一看,孟晴然手里端的香槟杯里浅黄色的酒里透着点点粉色,一看就是被人动了手脚。
按照普通狗血小说的套路,接下来就应该是他这个男主人公英雄救美,大显身手,最后赢得美人归的剧情。
当然他也是这么做的,先是不带脏字的痛骂渣男一顿,霸气的拉起孟晴然的手将他带走。虽然孟晴然喝的酒并不多,但那个特制的酒基本一杯倒,一口也足以让人头晕脚软,他把孟晴然直接带回家,也没想这次趁人之危,哪成想孟晴然突然主动起来。
按理说接下来的过程就该拉灯了,正当米柯心里美滋滋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僵,一把将孟晴然推到一边。
因为他发现下面的剧本,他们俩好像拿错了,还没等米柯想好怎么办,摔倒一旁的孟晴然又跃起身扑过来。
米柯全力挣扎,连踢带骂,不知道孟晴然喝的酒里到底有什么佐料,简直是力拔山兮气盖世,而且整个人还处于神志不清状态,任米柯怎么吼都无动于衷,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后,一向在上面的米总还是悲剧了……
每次一回想起那天的事情,米柯就牙根痒痒,他无数次告诉自己那是个意外,他一定要出这口气。
他和孟晴然商量要压回来,孟晴然却怎么都不同意。原来相处这么久,两人全是揣着当1的心思。
米柯越想越气,没有比他更苦逼的人了,钱砸了,资源给了,假戏也做了,可最后居然还被反压?
再之后两个人谈崩了,米柯拿身份威胁他,孟晴然知道自己一腔真心却被人耍了,虽然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竟然扬言要解约。
两个人一直僵持着,谁也不服谁,米柯最近也再没有找别人的兴致,想解约门都没有,天价违约金先了解一下。
米柯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气道:“实在不行,我劝朋友赶紧分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方屿在暗中翻了个白眼,他再笨也知道米柯说的就是他自己的事,孟晴然先是被雪藏后是闹解约,这事儿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吗?
“劝和不劝分啊,说不定有解决的办法呢,坐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嘛,毕竟还有几分情意在的。”
米柯心里那点情义早被那一炮给打没了,他见方屿不再像刚见面的时候苦着脸,就问道:“怎么?心情好点了?”
“还行。”方屿扯出一个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吧,我也有一个朋友。”
米柯马上竖起耳朵,上下打量方屿,略显玩味的问道:“哦?你朋友怎么?也有情感问题?”
方屿啧了一声,有些为难的开口,“他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心里总对那个人的前男友耿耿于怀。”
他话还没说完呢,米柯的杯子突然砸在茶几上,他张大嘴吃惊的看向方屿,声调都拔高了一个度,“管玉衡居然有前男友?”
他这声音不算小,酒吧里放的音乐本来就十分舒缓,方屿怕这话让别人听见,马上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两个人四目相对,互相咔吧咔吧眼睛,方屿突然觉得不对劲,松开米柯后又强调了一遍。
“我说的是我的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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