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病患是伍自珍陪同过来的,叫叶向明,六十一岁。
虽然年迈,眼神却很锐利,气质和肖素勤还有伍自珍的司机有点像。
伍自珍道:“宁栀同学,这位是我当年的一位老战友,和我当初一样也是身体疼痛,已经有些年头了,麻烦你给看看。”
宁栀都不用给他把脉,只一看他周身那浓得都快要溢出来的灵气,顿时整个人都惊了。
这估计是除了潘春礼和伍自珍之外,灵气不耐受症最严重的了。
肖素勤跟他一比,都不算什么。
宁栀顿时精神一振。
看了快两天的火邪热毒、脱症积症之外,这个算是他最大的收获了,非常有教学意义。
“老师,您看看这个脉象。”宁栀把位置让了开去,让梁恺之给对方把脉。
梁恺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没说什么开始给对方认真把脉,不一会儿眉头就皱了起来。
脉象怎么这么奇怪呢?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结果褚含章把出来的脉象和他差不多。
两人便知道遇上了宁栀时常挂在口中的那种有趣的病例了。
当下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宁栀。
宁栀道:“这就是典型的灵气不耐受症。”
灵气不耐受症说穿就是凡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体内囤积了大量灵气无法吸收炼化,而对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导致身体衰败虚弱,甚至死亡。
梁恺之和褚含章听过,但还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
二人也像宁栀那样睛神瞬间振奋起来。
“我再给你把一次脉。”梁恺之温声道。
叶向明抿了抿唇,伸出手腕。
他是听了伍自珍的介绍特地过来找宁栀看病的,真正见了面感觉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叶向明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一次梁恺之细细感受,的确察觉出叶向明经络的怪异之处。
好像有什么东西堆积在他的经络之中,造成了严重的堵塞一般。
褚含章感受得更明显一些。
这样的病症宁栀治疗过,不过这次宁栀打算让梁恺之和褚含章亲自治疗,这样两人对于气的感受会更加深刻一些。
这是今天最后一位病患,后面没有病号,他们倒也不着急赶时间。
诊疗室的小医生有点不开心,因为快要下班了。
可梁恺之他们不下班,他也不能走。
今天他老婆要加班,他急着回家接孩子。
梁恺之看出他的为难,说:“有事你就先走。”
小医生笑着道了谢,收拾了一下就下班了。
这下子诊疗室里就只剩下梁恺之三人。
梁恺之问:“身体开始疼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叶向明抿了抿嘴:“大约十多年前吧。”
最开始的时候疼痛没有那么明显,只是时不时地隐痛,再后来痛疼便越来越明显,甚至严重影响到他的工作生活,不得已只能选择退役,从部队退了出来。
从那之后疼痛的状态没有恶化,但也一直没有好转。
宁栀:“?!!”
梁恺之:“?!!”
褚含章:“?!!”
十多年前啊?
也就是说他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将近十多年,是个狠人!
宁栀道:“先给你做针灸治疗吧,治疗完明天你再这个时候过来。”
当下宁栀便将人带到治疗室,给人铺了隔离床单,拿出自己的针灸针,说:“老师今天用我的针扎吧。”
他的金针扎的效果要好一些。
梁恺之便亲自上手,给叶向明扎针。
老先生的针灸技术比宁栀还要老道,下针又快又准,一边扎一边还能有精神询问病患的感受。
不一会儿,叶向明额头上便沁出汗珠。
“有点酸有点肿痛,酥酥麻麻的。”叶向明回答道。
平时他的身体只能感受到那种像是被什么东西撑破的钝痛,扎针后的这种酸麻对他而言成了一种新奇的感受,倒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梁恺之点头,继续下针。
随着下针越多,叶向明渐渐地感觉到眼皮发沉,困意上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伍自珍一直在外面守着,看见宁栀出来,道:“怎么样?”
宁栀说:“睡着了,让他休息吧。”
伍自珍点头,说:“这是我的老战友,很多年的交情了,如果有得治,麻烦一定治好他。”
叶向明退伍多年,伍自珍动用了很多关系才为他争取到了这次的治疗机会,非常珍惜。
“你放心,我和老师们都会尽心尽力的。”
伍自珍听完,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病人估计还要再睡一会儿,您重病未愈,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宁栀劝他道
伍自珍坚持道:“我在这等他吧。”
宁栀见状,便给他在另外的病房铺了隔离床单,让他休息。
诊疗室里,梁恺之扎完针后,略有些遗憾:“可惜不能像你一样能亲自感受到气的存在。”
如今能真正感受到气的存在的只有宁栀一个人。
他们只能靠着别的手段和经验来模糊判断气的存在。
褚含章想起一件事,道:“老梁,你明天西泉那边有门诊吧?”
梁恺之想也不想地道:“让老危给我代一下班好了。”
出了诊疗室,梁恺之给危正平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危正平倒是干脆地答应了,就是有点羡慕,他也很想亲自来看看这个病人啊!
两位老先生碰着了这种稀罕病例,非常上心。
病人一直在睡,他们也没把人叫醒,一直守着,晚饭还是宁栀和伍自珍去食堂给他们带过来的。
军区医院的食堂伙食也不怎么样,两位老先生倒也不挑剔,食不知味地吃完,然后继续完善病人的治疗方案。
很多疾病只要知道病因之后,治疗起来有了思路就会变得很容易。
梁恺之和褚含章在国医上的造诣比宁栀强太多了,知道了气这个东西的存在,以及气脉运行的规律,很多东西便迎刃而解。
这种时候宁栀就只有在边上聆听的份了。
两位老先生讨论完,天都已经黑了。
叶向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他睁开眼的时候人还有点懵,看着医院雪白墙壁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好半天才回过神。
梁恺之拉开窗帘,开了大灯,温和地看着他:“醒了?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吗?”
身体当然还是会痛,但叶向明对于自己的病痛却第一次生出了希望。
“给你开了药,回家先吃一个疗程。”梁恺之说,“等一个疗程之后再看看情况。”
他一直在睡,药还是伍自珍的司机帮忙取的。
叶向明收好单子,和伍自珍一起出了医院。
他家不在平宁,暂时借住在伍自珍家里。
司机将车开了过来,两人上了车。
伍自珍安慰他说:“他们医术很好,我的病就是他们治的,肯定也能治好你。”
他对宁栀充满了信心。
叶向明道:“我一把年纪了,治不治得好差别不大,可惜当年一起的那些战友们,想到他们心里难受。”
当年他们所在的营队为了试验新武器,驻扎在苍禾原。
后来离开的时候,营队里每个人都出现了同样的病症,包括伍自珍。
去医院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名堂。
也没有其他症状,就是痛。
全身都痛。
从苍禾原回来之后,他们营队的战士基本全都因为身体原因退役了。
自那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很少联系。
叶向明知道其他人肯定也和他一样饱受病痛折磨。
现在他是有机会治好,可当年那些他手底下的大兵呢?
也有机会吗?
第132章
宁栀他们就这样一半时间平宁,一半时间京都,脚不沾地两边跑。
平宁这边是平时很少能接触到核辐射灵气不耐受症以及一些其他的奇奇怪怪的病症,京都那边就有点搞笑了。
不孕不育的居然占了大部分。
这全多亏了尤老板的免费宣传,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人民群众口耳相传的力量就是有这么强大。
早几年庆城有个瑶医院,因为治好了一例肝癌患者,结果全国的肝癌患者尤其是肝癌晚期患者全跑那儿去了。
平宁这边因为军方保密措施到位,一般人打听不到,可尤老板的事在京都传得很开。
提到西泉,以前人们想到的可能是国医保养慢性病之类的,现在又加了一个不孕不育。
说不孕不育可能不太准确,毕竟尤老板夫妇年轻的时候还生了个女儿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京都那些上了年纪家里只有一个孩子或者孩子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了的家庭,条件好的不用说,就是条件不好的想再生个孩子的都去西泉。
华夏人家庭氛围很浓,子孙观念根深蒂固,不管有钱没钱,年纪多大都想有个孩子在身边,享受天伦之乐。
丁克那毕竟是极少数。
西泉那边就多亏邬和静和危正平主持。
宁栀连轴转,开学了还要上课,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留在京都,一半留在平宁。
不过这样也是有好处的。
在这期间他积累了大量的病例数据,发表论文比别的在校闭门造车的学生优势强太多了。
年底的时候,宁栀就顺利发表了两篇关于不孕不育症及核辐射的论文。
两位老先生也获益匪浅,至少在气脉方面比起以前有了长足的进步,了解得更加透彻。
早在一个世纪以前,就曾有一位大漂亮国的预言家提出过这个理论,认为宇宙中存在一种特殊的能量,这种能量对于治疗身体疾病有非常大的好处,只是一直不曾有人证实它的存在。
这名预言家同样还预言过华夏龙国的崛起,世界经济的重心将从西方转移到东方。
现在他的预言基本都一一实现了。
梁恺之觉得他所预言的这种能治病的宇宙能量,应该就是宁栀所说的气了。
原来华夏国的老祖宗从几千年前起就一直在研究这个了。
老先生可惜宁栀的才华,不想让他按步就班浪费时间,和所里其他几位大佬联名给他申请了个特殊人才名额,让宁栀把论文精修精修,主要是语言用词方面准确一点,格式标准一点,打算等盲审过后,拿去在顶级期刊上发表。
听到能提前毕业,宁栀表现得还是非常积级的。
自己改了一遍,又拿去让老师们帮忙挑刺修改。
梁恺之看到论文转了一圈又转到自己面前,顿时无语了。
宁栀的论文说实话专业性很强,创新也没问题,数据也全都是他们在医院给人看病得来的真实数据。
就是语言方面有点不精炼。
老先生这么忙,晚上还要抽空给学生看论文,逐字逐句地挑错,也是没谁了。
等到宁栀认识的人全都挑了一遍错,论文修完之后老先生就把他的论文送上去盲审,盲审过了就能直接参加答辩。
医学类的答辩大约分为毕业答辩和科研学术答辩两大类。
毕业答辩要求最低,没有什么科研学术要求,只要搜集数据稍作总结就差不多了,考察的是学生基础理论知识的掌握程度。
科研成果的鉴定答辩和学术报告交流答辩要求就高得多,需要点真才实料有一定的科研成果或是学术突破才行。
老先生本来就是冲着让这篇论文在顶级期刊上发表的方向去的,肯定不能拿普通的毕业答辩对待,必须得提高点档次。
两位老先生一合计,决定等盲审后再邀请国内一些有份量的大佬把关,组建答辩小组让宁栀参加答辩。
宁栀是半路转行的,一路又全都提前毕业,毕业的论文还有答辩务必要尽善尽美,让人无法诟病才行。
在这方面两位老先生算是为宁栀操碎了心。
这也是两位老先生无私德行好。
换了别的私心重的导师,手底下有了这么一个万能靠谱的免费打工人,肯定会死死地攥在手心里,哪里会像梁恺之这样为了学生能够提前毕业费尽心思。
所以说有的时候运气也是一个人成功路上非常重要的因素。
当代四位国医大佬都认可的论文质量肯定是没问题,一个月后宁栀的论文盲审意见返回,三位匿名审稿人都推荐了校优硕,允许参加答辩。
接下来是就是梁恺之的主场了。
老先生为了学生第一次动用了自己的关系,邀请了全国有名的国医大佬组建了答辩小组。
因为宁栀是四大天团联名申请的特殊人才,参加答辩的教授没有一个是出自京都和星城的。
答辩会组长是羊城一位国医消化内科专家,参加答辩的小组成员也都是全国久负胜名的国医大拿。
在国医界没有一定的地位根本请不动这些大佬。
有他们当见证人,以后别人对宁栀的专业和科研水平自然挑不出毛病来。
梁恺之安排妥当,对宁栀说:“这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参加答辩争取顺利通过。”
老先生说着看了宁栀一眼。
嗯,小伙子年轻帅气,衣品也不错,外形上无可挑剔。
专业知识和技能也可圈可点。
唯独让老先生有些忧心的就是宁栀那时不时跳出来噎人的本事。
“答辩的时候尽量只回答专业和学术上的内容,别人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的话少说。”老先生只能这么叮嘱。
宁栀:“……”
褚含章呵呵笑:“放心吧,这孩子心里有数,你别操心了。”
他对宁栀信心满满,觉得梁恺之就是太杞人忧天了。
到了答辩这天,国医四大天团整整齐齐到得比宁栀还要早。
看到这阵仗答辩组的成员都有些震惊了。
知道的是来看一个硕士生论文答辩,不知道的还以为组的什么疑难杂症专家组呢!
再说一般的病症也没有让这四大天团齐到场的啊!
众人心里犯嘀咕。
等到答辩开始,宁栀走进来的时候,专家们一瞅,挺年轻的,
再联想到这两年国医界的传言,明白这位应该就是梁老那位传说中的关门弟子了。
年轻是真年轻,帅也是真帅。
医生这个行业和别的行业不同,有点大器晚成厚积薄发的意思。
本科连基础都不算,硕士也只能勉强称作入门,想要做出成绩,不管是西医还是国医没个十年八年基本不可能。
而且医务人员的培养机制也很纠结。
基础重临床,博士重科研。
然而这个行业又卷得厉害,对学历的要求一年比一年高,博士打底,博士后是基本了。
很多学生踏进这个行业,就直接冲着读博去的,能学硕博连读的绝不会考虑先毕业积累临床经验再去读硕读博深造。
学硕博加起来少则十年八年,多则十好几年,时间全泡在学校和实验室里,临床实践经验约等于无。
等到博士毕业,真实有效的科研成绩先不说,进入临床后西医博士认不全手术器械,国医博士压根不会看诊的大有人在。
科研理论跟临床实践脱节得特别严重,有点畸形。
所以几位导师看着宁栀这篇有理有据,理论与实践并重的论文颇有点眼前一亮的意思。
大家都是国医方面的老专家了,论文的质量如何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但也不是说宁栀的这篇论文就完美无缺,十全十美了。
依然有让人质疑的地方。
气脉这个东西本来就有点见仁见智的意思。
在场的大佬们都是国医出身,对于气脉大部分都有自己的见解,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
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工具也检测不到的东西,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见解才是正确的?
如果不能,这样的理论很容易被人利用,成为那些伪气功邪|教邪|说的摇篮。
以前不是没有过类似的前车之鉴。
等到宁栀作完报告回到答辩席之后,答辩组的专家们就开始低声讨论起来。
“你们怎么看?”答辩组长,羊城那位国医内科专家看着其他的小组成员,问道。
“医疗方面的内容有理有据,我没什么意见。”其中一名专家中肯地道。
其他的专家也是这个意思。
被国医四大天团轮流挑完刺的论文,质量上肯定最没毛病的。
那么就剩下他们最关心的那个问题了。
于是,答辩组开始轮流提问。
关于气脉疗法,国医诊脉辩证用药方面基本没问题,宁栀回答得十分流利,挑不出错处。
众人点头,皆露出满意的神色,最后由羊城那位专家代表了整个专家组向宁栀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你怎么说服我,你所认为的气脉运行规律是正确的呢?”
国医的东西很多都是意识形态领域的理论,一个不好很容易走歪,踏上歪门斜说的道路上去。
以前就有位国医大师,精通国医然后又转到西医赛道,学了西医,最后又去搞哲学搞物理,然后他把这些理论统统整合起来,创立了一个自己的气功学说,发展成了一个教派。
当时闹得还挺大的。
可惜的是他的学说最后被几方大佬证实是假的,当然也就没有后续了。
说实话那一位真论起来也算是个天才,无论他专心于其中哪一个领域,最后必然能获得不小的成就。
然而可惜就在于他什么都想学,结果每样都只学了个皮毛,最后走上歧途。
谁能保证宁栀不是第二个这种邪说天才呢?
国医再经不起这样的邪风恶雨了。
宁栀:“……”
他想了一下,道:“要不我让您亲自体验一下?”
对于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没有什么比亲身体验更具有说服力的了。
羊城专家起了点兴趣:“你怎么才能让我感受到这个呢?”
这个简单。
宁栀上前,询问道:“请问您能伸出手腕吗?”
羊城专家挑眉,不明觉厉地伸出手腕,宁栀以给人把脉的姿势将手指搭在他的脉腕上,运起灵气,顺着老先生的身体脉络运行一圈。
老先生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
明明宁栀只是把手指搭在他的脉腕上什么也没干,但他就是能感受得到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从两人手指相接之处传了过来,然后向四肢百赅散去。
那力量十分温和,所经之处有时会产生刺痛,有时又暖洋洋的,无比舒适。
老先生也是大家,略一思忖便明白了那股力量的循环路径,跟宁栀在论文中所描述的其中一种固本培元的路径非常契合。
宁栀进来的时候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全身上下连个首饰也无,自然不存在什么变魔术的手段。
老先生蹙起了眉,一时有些拿不准这种现象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他很想再体验一次,但有些拉不下脸。
宁栀于是非常善解人意地让他再次体验了一把灵气在身体里游走的玄妙之处。
老先生体验完一脸的若有所思。
见他这样,其他的专家们心中的好奇升到顶点,当下纷纷试验。
宁栀并不厚此薄彼,让他们都亲自体验了一把灵气的玄妙之处,其中一位老专家脾阳虚,宁栀还特地切换了一种调养脾胃的路径,让对方直呼神奇。
梁恺之一脸微笑地看着这一幕。
羊城的那位消化内科专家当时就起了惜才之心,问:“宁栀同学已经决定主攻火邪外毒,不孕不育吗?有没有兴趣研究消化内科?”
言语之间挖墙角的意思露骨得都不遮掩一下了。
梁恺之:“……”
这也太不讲究了。
亏得老先生涵养好,还能保持一脸微笑。
羊城的专家呵呵笑,其实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没戏,可这并不耽误他开口问一嘴。
这年头好导师难找,好学生也一样凤毛麟角啊。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看得上眼的,难道还不允许他开口问一句了吗?
他不知道宁栀从上大学起,觊觎他的就不少。
宁栀如果真想去研究消化内科,天照市那位院长老太太估计能第一时间把人给弄过去,哪还轮得到他。
实在是宁栀在针灸上的天赋让老太太打起了退堂鼓。
针灸也是梁恺之的专长啊,争不过啊争不过。
最后答辩结束后,无记名投票的结果就是全票通过。
答辩组长看着宁栀的眼神非常热情。
“宁栀同学——”羊城专家开口道。
宁栀站起身:“是。”
“我从事国医这么多年,看过的论文数不胜数,说实话大部分论文都只是在网上收集一些数据,然后根据这些数据整合完成。别说本科硕士,不少博士论文也是这样拼凑出来的,很少有什么言之有物的内容。你的论文看得出来是经过了大量临床实践后才总结出来的,非常有特色。作为你的答辩老师和医学上的前辈,希望你在往后的工作科研中依然能保持这种实事求是的态度和严谨治学的精神,让歧黄之术薪火传承,发扬光大。”
宁栀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至此,答辩圆满结束。
第133章
从会议室离开的时候,羊城专家停下脚步看着梁恺之,真情实意地感慨道:“梁老您收了一位好弟子啊!”
他比梁恺之年轻几岁,论起来还是和梁恺之一个辈份的。
除开在国医上的造诣不说,他最佩服的还是梁恺之挑徒弟的眼光。
孔国权、阎立民那一辈的现在几乎都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独挑大梁,尼玛都能跟他平起平坐了。
现在挑的这个关门弟子看起来比孔国权他们还要厉害。
他们这一脉至少在五十年内都不用担心传承问题了。
不像他自己,现在在羊城也算半个老专家了,带的徒弟的确不少,但大多中规中矩的,像宁栀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都没有。
不过——
他把目光投向褚含章,想到这位天赋型选手如今身边连个徒弟也没有,心里又平衡了些。
哪怕是普通的徒弟,有徒弟总比没有徒弟强。
算起来他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人呐,就是要知足。
知足才能常乐。
褚含章接触到他富含深意的目光,回答了一句:“国医之幸,吾辈之幸。”
看看,只此一句,老先生的格局就打开了。
人家眼里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这一脉的发展,而是整个国医的传承。
格局可大了。
当时羊城专家就低下了头去,半天没作声,默默地琢磨着这一句。
等到上车之后,才猛地醒过神来。
合着国医这四大天团完全是把宁栀当成国医传承人来培养了。
论文答辩完成,就等着毕业拿证。
他读的是专硕,毕业的时候毕业证、学位证、执业医师资格证、规培证四证合一全了,终于不用担心无证行医的问题了。
宁栀一连好几天都喜滋滋的,梁恺之乐了:“这么高兴的?”
宁栀说:“再也不用担心给人看病炼药被罚了,感觉特别好。”
说起来当初他想学医的初衷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嘛倒是真有点爱上这个行业了。
不然除了这个,他还能别的吗?
梁恺之:“……”
说实话,哪怕他跟宁栀一起生活了将近两年,爷俩关系非常亲近,有的时候他依然不知道这孩子脑袋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毕业就该考虑工作的事了。
梁恺之问他:“想去哪儿执业?”
宁栀还没想好。
说实话他自己比较倾向军区医院,尤其是那种数字部队带点神秘色彩的部队的医院,因为稀奇古怪的病例多。
梁恺之听了,当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都跟西泉那边打好招呼了,到时候定制一个招聘名额,直接让宁栀进西泉了。
结果这孩子要跑军区医院去?
他这是白给人培养了?
褚含章哈哈笑,他没想到梁恺之还有吃瘪的一天。
“就西泉吧。”梁恺之拍板定案,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老先生其实不是很赞同现在的医学培养体系,对国医太不友好了。
那些博士、博士后也跟西医一样在实验室研究分子基因,完全脱离了国医的根本,这不扯淡吗?
老先生始终认为国医就该立足临床。
脱离临床去研究理论,那就是海市蜃楼。
所以当初宁栀入学的时候选专硕他也没有阻止。
国医的科研不像西医那么迫切。
你能把老祖宗的东西完全学明白,融会贯通就已经是一名相当优秀的国医了。
创新那都是以后的事。
现在的国医培养制度就是迫使这些年轻的小国医们连基本的看诊技术都没有掌握,就要求他们去创新,去发明新的技术。
怎么可能呢?谁也做不到吧!
宁栀这样的全面型人才百年都未必能见得到一个。
自从收了宁栀这个徒弟之后,老先生想的是以后就不再收徒了,本来打算减少门诊那边的时间,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专门培养这个关门弟子。
结果宁栀的成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孩子就跟块掉进水盆里的海绵似的,吸收知识的速度之快让人难以置信。
现在老先生发现自己能教宁栀的已经非常有限了。
那怎么办?只能上临床去教了。
说到这个,宁栀想起一件事,跟梁恺之商量。
“老师,我有个想法您帮我参考参考。”
梁恺之正系着围裙给他做晚饭呢,闻言头也没回,道:“说吧。”
宁栀便把当初和王佳凤约定的事说了:“我琢磨着能不能用这个新疗法治疗白血病。”
梁恺之扭过头,饶是老先生再怎么沉得住气,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有些震惊。
“你这心可真大啊!”老先生愣了一下,说,“等我先把菜炒完。”
宁栀:“……”
他老师其实心也满大的。
梁恺之炒完菜,把饭菜端上桌,师生两个坐在桌边开始边吃边聊。
宁栀给人治疗白血病的事他听孔国权说起过,王女士后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老先生关心这事,的确也是出于医者的天性。
孩子生这种病是最让人心疼的。
那么天真无邪的孩子,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体验过,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都未曾真正认识,确实不太公平。
但到底人命关天,还是小孩子,梁恺之的态度显得格外谨慎。
“这事我们得好好琢磨琢磨。”梁恺之说。
他们手里这样的病例着实有点少,数据也少。
老先生为着这事去找人商量去了,宁栀趁着这个机会回了一趟星城。
这两年他一直在京都,回星城的时间少,两个弟弟妹妹都成长不少。
尤其是宁嘉锐完全由当年的小豆芽菜成长为一棵茁壮的小白杨,身高如今已经直逼宁栀。
姐弟两人见到宁栀,简直高兴坏了。
“哥哥我好想你呀——”
宁嘉锐一边嘴里高兴地喊着哥哥一边像小时候那样一头冲向宁栀。
亏得宁栀力气大,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了他,这要是换了个人,估计得被他撞出内伤。
“哥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呀——”宁嘉锐伸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宁栀,高兴地摇晃着。
这孩子这几年真的是光长个儿不长脑袋,跟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的。
宁栀就喜欢他这清澈愚蠢的小模样,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开。
宁嘉锐嘿嘿笑,抱着他哥不松手。
宁栀说了两遍后来也就随他了。
杨晓曼捂着嘴咭咭直笑。
真难以想象啊,当年那个病病怏怏她一度都以为养不大的孩子,居然也变得这么健康开朗。
这都是托了宁栀的福啊。
杨晓曼一边招呼宁栀进屋,一边说:“你回家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大热天的我好去接你呀。”
说着又打电话给宁成周,告诉他宁栀回来了,让他早点回家。
宁梓楠今年刚参加完高考,宁栀这个时间回家正好赶上她填志愿。
小姑娘正纠结呢,见到哥哥回来,顿时仿佛有了依靠,询问他填志愿的事。
这有什么好问的,宁栀想也不想地回答说:“选你喜欢的就好。”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填报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学校和专业,会让大学生涯更加充满动力。
小姑娘一听,有了主意:“法医学。”
宁栀还没觉得什么,杨晓曼和刚进门的宁成周就懵了。
啥?
法医学?
多说了一个法字吧。
宁成周道:“你是想和哥哥一样去学医吧?学医好啊,以后毕业了你哥哥还能帮你一把——”
宁成周自顾自地说,宁梓楠朝他翻了个白眼,提醒他:“爸,我说的是法医。”
“……”宁成周忍不住了,打断她说,“女孩子学什么法医,听爸爸的话,真想学就去学医吧,看你是想学西医还是跟你哥哥一样学中医都行。”
孩子学医他肯定是没意见的,学法医就有话说了。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学什么法医啊?那是女孩子能干的活吗?
堪察现场就不说了,搞不好还得解剖尸体,跟死人打交道,说出去都有些毛骨悚然好么。
他这个娇滴滴的女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吃这种苦的人啊。
小姑娘振振有辞:“学医一辈子都赶不上哥哥,只好去学法医了。”
“不是,你干嘛要跟哥哥比呢?你读书又不是为了和哥哥比赛。学医比不过哥哥,你也可以学点别的啊。比如教育、财会、贸易那么多适合女孩子学的专业,干嘛非要去读个跟死人有关的专业呢?”
宁成周不理解了,只得把目光转向大儿子:“你也劝劝你妹妹啊。”
宁栀不像宁成周那么容易上当,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说:“你想读什么就直说,干嘛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宁梓楠冲着她哥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想学刑事科学技术。”
宁成周一听松了口气:“这个好啊,毕业以后考公出来当个技术警也不错。”
虽然在他的观念里这也称不上什么适合女孩子的好专业,但总比法医好吧。
小姑娘很有心眼,担心她爸反对,先提了个让她爸绝对没法接受的专业,有了这个触底专业,不管她再说什么她爸肯定都不会干涉了。
晚上宁栀和杨峥聊天的时候,还是把这事跟他说了,杨峥比他们都更加了解一点,十分中肯地说:“这个专业就是累点,就业挺好的,而且一般的政法类院校就开设,比普通的专科警院都要好,读个研出来再考公,差不多就是一辈子的铁饭碗。”
华夏国很多家长都有同样的观念,觉得女孩子不用怎么太拼,有份稳定的职业就很好了。
听杨峥这么一说,宁栀觉得也行。
只要是宁梓楠自己喜欢,学什么都没问题。
杨峥想起一件事,道:“毕业以后就在西泉了吗?”
宁栀道:“嗯,呆久了也习惯了。”
主要是西泉国医比较强势,而且他跟着梁恺之还能多学几年,到别的医院所学有限。
杨峥道:“也挺好。”又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平宁?”
宁栀道:“下个月中旬会去一趟。”
因为治疗比较有效果,一部分症状轻的病人已经完全痊愈,还有一些症状严重的现在也可以自己在家吃药养病,他们现在去平宁也不像之前那么勤了,每个月去一趟,给病人复诊就好了。
现在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西泉这边。
杨峥道:“再有两个多月就快到你生日了吧,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们俩异地恋,而且双方工作都很忙,有什么事真的需要像这样提早好几个月商量才行。
宁栀不假思索地道:“实在想送的话,就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吧。”
杨峥便摸了摸鼻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尽量把假期安排在那几天。”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人在喊杨上校。
见有人找杨峥,宁栀很快便挂断了视频,下楼去找宁成周。
宁成周这几年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下了班电话依然响个不停。
不过看到宁栀后,他很快便掐断了电话,冲他招了招手,把平板递给他看,说:“来得正好,我给你找了几个楼盘,看看你喜欢哪个楼盘哪个户型。”
宁栀有点意外:“你想给我买房子?”
京都的房子可不便宜。
宁成周道:“以前你还在上学,住在梁老家里还能拉近和导师的关系,所以我一直没提,现在毕业工作了,再住在老师家里就不合适了,看你喜欢哪一套,趁着现在手边还有点钱,价格合适就给你买一套,等你以后结婚也能当婚房。”
杨晓曼也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和你爸对京都不熟,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楼盘,也可以告诉我们。”
宁栀道:“你现在手里钱多吗?”
宁成周道“啊”了一声,说:“这两年赚了点钱,我怕你要用,所以没怎么动用,一直都给你存着的。”
宁栀对房子没什么太大的执着,不过他见宁成周和杨晓曼确实是诚心诚意想给他买房,便道:“要是您真的想买,不如把这个钱拿来赞助给我们研究所搞科研吧。”
“啊?”宁成周还以为是研究所哪个教授博士硕士搞研究缺钱了,特爽快地道,“你们研究所哪个教授做什么科研项目缺资金?缺多少?”
能进这个研究所的都是人才,儿子也是从那里毕业的,那里的教授同学维护好了以后也是他人生道路的人脉。
宁成周本着有一条人脉多一条路的想法还是很舍得拿钱出来给儿子铺路的。
“就是危老师和邬老师,上次你也见过的。”宁栀说,“他们在研究所有个方剂中心,准备研究我的药方。不过你也知道研究这个得花不少钱……”
靠他自己的那点钱连零头都不够。
之前他没提这事是因为那个时候研究起来确实有点难度,但现在他们连气脉运行都研究明白了,宁栀估摸着这些人说不定还真能把他的药方给研究明白。
他对这个世界的人的智慧非常有信心,肯定比他一个人琢磨要强。
宁成周一听,立刻道:“把你们那个危老师和邬老师的电话给我,我自己跟他们谈。”
他儿子的那些药方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就那个生发水现在卖得可好了。
宁栀的药方他自己公司的那些制药工程师也在研究,研究了这么些年一点长进也没有,如果能和国医研究所合作,总比自己公司里那几个人研究成功率要高吧。
随便研究出两个药方,都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宁栀便把这事跟危正平和邬和静说了,征得他们的同意以后将两位老师的电话给了宁成周。
王女士听说这事以后,找上宁栀,表示也要为他的药方研究事业添砖加瓦。
她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将来研究中心将宁栀治疗白血病的药方研究出来后,一定要优先给他们基金会的儿童治疗。
宁栀在星城呆了几天,看望了孔国权和田小薇之后,返回京都时还带上宁成周和王女士。
他去京都上班,宁成周和王女士则是找危正平和邬和静商量科研经费的事。
两位老教授没料到宁栀不过回一趟星城,居然还能拉到科研经费,顿时看宁栀的目光跟看小财神差不多。
“梁老这个学生收得好啊!”危正平不由得对梁恺之心服口服。
技术上不说,到他们这个程度,由于专精的道路不同,每个人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都有所成就,很难笼统地说谁的技术更好,但就这收徒弟的眼光危正平自愧不如。
他一辈子搞方剂学,到现在也有几十年了,带的学生不算少,可没有一个像宁栀这样还能给研究所拉经费的。
唉!
当初宁栀来面试的时候,他为什么不争取一把,把人收在门下呢?
危正平悔啊!
邬和静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笑着道:“你们现在这样,难道宁栀没有喊你一声老师,你没有把他当自己学生看?”
何必在乎那些虚名呢!
老太太说完施施然地走了。
走的时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转过身进了办公室马上换了另一副脸孔,一个电话把自己名下的老博士新硕士全叫了过来,神情特别亢奋地道:“前些日子你们的宁栀师兄给你们提供了研究课题,又给你们拉来了经费,都给我好好干,谁也不许偷懒,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给我泡在实验里,早点研究出结果早点毕业,老是看你们这些熟面孔我都有点累了。”
赶紧把这一届送毕业,她好去捞新人,最好能捞一个像宁栀那样有天赋又勤奋还有钱的学生。
有了经费,老太太最近走路都带风,上门诊的时候态度特别和蔼,熟悉她的病患一度怀疑老太太是不是走路捡钱了。
“也许不是捡钱,也有可能是捡老公了。”另一个病人说。
邬和静结过婚,后来因为全心全意工作,没时间照顾家里,她老公受不了和她离了婚。
离婚后老太太没了家庭负累,整个人更加全心全意地扑在工作研究上了。
医生这个职业,其实是个很严谨又刻板的职业,再加上还要搞科研,内心就很难和蔼起来。
平时面对病人的时候会比较克制,但是日常生活中这种严肃不苟言笑的性格就会特别明显。
老太太最近一直春风满面,别说学生还有医院的其他医生护士,就连病人都察觉出了不对。
只不过他们却完全猜错了方向。
七月宁栀拿到四证,注完册正式入职。
他是梁恺之内定的,没有转科。
在医院跟着一个住医院师哥管了几个月床位,然后梁恺之就让他去国医馆那边直接坐门诊了。
以前他也坐过门诊,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梁恺之带着他,独立坐门诊还是第一次。
老先生比他还紧张,病人更紧张。
过来看病的病患一看居然是这么个年轻的小医生,大部分都有点想打退堂鼓。
国人骨子里就有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思想,尤其是医生这个行业,更相信年纪大的医生。
毕竟年纪大代表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老先生都作好了被宁栀摇人的打算,结果到下午快要下班了,老先生居然都没有接到摇人的电话,实在放心不下,索性跑到国医馆那边,结果看到宁栀给病人查体、看诊把脉、开方,一直都是一副有条不紊的模样,想象中手忙脚乱的场景根本没看到。
老先生欣慰之余不禁又有点失落。
危正平今天也有门诊,不过他下班早。
下班的时候过来瞅了一眼,私下里和梁恺之道:“除了太年轻之外,说实话我已经挑不出毛病来了。咱们如果不是靠着比他多几十年的经验,说实话跟他比没什么优势。”
梁恺之十分赞同:“刚才那个心肝血虚的病人,开的药方十分合适,药材增减得十分合理。”
危正平点头,说:“我就说他在方剂上面非常有天赋,举一反三的能力特别强。”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当初宁栀应该跟他学方剂学更合适。
梁恺之不理他,问:“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危正平道:“我联系了个医院,过几天应该有消息,到时候咱俩带着宁栀过去看看,积累积累经验。”
两位老先生在门口瞅了两眼,没有打扰宁栀,又像来的时候那样静悄悄地走了。
危正平下了班直接去研究中心。
有了经费,他这个老师比学生还勤奋。
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了,每天还在研究中心逗留到八九点才回家。
梁恺之则一路溜达到超市买了菜回家给学生做饭去。
宁栀想要搬出去?
老先生第一个不同意。
如果不知道宁栀和杨峥的事情,老先生可能也就同意让他搬出去了。
知道了宁栀的性向,而且宁栀和男朋友杨峥又两地分居,一个在京都一个在平宁,他得好好看着这个孩子。
他可听说了同性的圈子特别混乱,千万不能让这个单纯的孩子被外面的人带坏了。
真是作孽!
他都这把年纪了,不光操心徒弟的学业事业,现在连感情都要操心,简直了。
第134章
危正平有个学生叫管见明,是个肿瘤内科专家。
这个人很有几分本事,经过长期临床实践,在研究国医对抗化疗副作用、增加化疗抗耐药性上很有几分建树,现在是津海肿瘤医院的肿瘤内科主任。
西泉医院没有血液肿瘤科,知道宁栀想要增加点治疗白血病的见识,危正平为了宁栀也愿意拉下脸联系自己的这个学生。
管见明算是危正平一手带出来的,对危正平的感情很深,也知道老先生的技术,没过几天就给西泉发来了正式的邀请函,邀请西泉的国医专家去津海肿瘤医院进行会诊。
津海肿瘤医院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名气,但是知道的人都懂这家医院在保守治疗肿瘤方面还是非常牛气的,经验十分丰富。
怎么说人家都是专业的嘛。
危正平拿到邀请函后,问宁栀:“要不要去看看。”
宁栀想也不想地道:“去。”
危正平就道:“行,那我就带你去。”
老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显得特别无所谓,内心却暗爽,隐隐有一种面对着梁恺之有扳回一局的胜负感。
看吧,你想研究白血病,我比你老师更有门路。
梁恺之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莞尔一笑。
第二天,老先生就和梁恺之一起带着宁栀赶往津海。
管见明亲自去机场接的他们,一见面热情得不行。
“老师,梁老师,好久不见,两位看着还是这么硬朗,气色好得我都有点嫉妒了。”
老先生呵呵笑,对宁栀介绍说:“这是你师兄管见明管主任,主攻肿瘤内科。”
又对管见明说:“这是宁栀,你师弟。”
管见明已经听危正平说起过宁栀这个天才学弟,知道老师这回之所以来津海市就是为了让宁栀学习交流肿瘤内科方面的知识和技术,上车后给宁栀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医院的现况。
在肿瘤治疗方面,通常情况下还是依靠西医为主国医为辅的治疗方案。
不过近几年随着对国医的深入研究,国医在辅助治疗肿瘤疾病上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管见明说:“国医的优势就在于不管对肿瘤治疗的哪个阶段能都介入,患者化疗后配合国医治疗,能大副提高减毒增敏防耐药性,减少肿瘤复发,延长无瘤期。特别肿瘤患者姑息治疗期,西医治疗不管用的情况下,有效的国医治疗能够延长患者生命,很大程度上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
宁栀默默地听着。
到了医院之后,先去医务处。
医务处的主任见到危正平和梁恺之十分惊讶。
他知道管见明邀请了西泉的专家,但没想到危正平和梁恺之会亲自过来,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简单寒喧几句后很快就进入正题。
“病人是前几天收治进来的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患者,今年二十五岁,之前在别的医院治疗过,效果不理想,转到我们医院的时候已经引发了严重的并发症,所以管主任想请西泉的专家过来一同参加会诊。”医务处的主任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朝宁栀看了两眼。
两位大佬都没有主动开口介绍宁栀,但能被危正平和梁恺之两人亲自带在身边,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危正平点了点头,没见着病人他不好多说什么。
而且说实话,这回与其来说是会诊,更多的目的则是带宁栀增加见识,积累经验。
病人因为并发败血症,现在已经转到层流病床。
危正平没有进病房,只在门口隔着透明的玻璃隔断看了一眼躺在层流床中的病人一眼,然后和其他的专家们一起进了医生办公室。
遇到这种复杂又棘手的病例,医院的国医和西医专家都在场,同时对病人进行会诊。
“患者三天前收治入院,处于化疗后中性粒细胞持续缺乏状态,患者体温高于三十八点五摄氏度,出现发热畏寒症状,血培养标本中培养分出念珠菌,确诊为念珠菌性败血症,治疗过程中病人合并肺部感染加重,联合抗细菌治疗失败,转氨酶升高,表现III度肝损害,另并有低血钾症。”
负责病患的主治医生先汇报了病人的目前诊断情况,专家们听后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念珠菌性败血症是急性白血病化疗后的并发症之一。发病率较低,但治疗难度大,极易导致早期死亡,影响总生存率。
病人现在因为严重肝损伤和电解质紊乱需要停药,抗菌治疗更加艰难。
稍微不注意,病人极有可能因为感染导致器官衰竭而死亡。
西医讨论完了,然后轮到国医。
管见明道:“病人恶寒发热、头痛身重,有黄疸,恶心呕吐、胸闷腹胀之症,舌红苔细腻,脉滑数,常为温热蕴结,湿热内盛,热重于湿。”
津海肿瘤医院的专家们比较厉害,哪怕是西医专家,耳濡目染之下也懂点国医了,非常与时俱进。
管见明和危正平他们讨论的时候,他们就听着,有些西医专家还能插上一句,就很神奇。
总的来说,目前病人最要紧的是对病人使用有效的抗炎药去除感染病灶、加强营养支持、纠正水电解质紊乱。
抗生素因为病人其他并发症的原因无法再给病人使用,剩下的治疗手段就不多了,只能寄希望于抗炎的国药。
管见明和两位国医天团商量用药,梁恺之皱起眉头,国药见效比西药慢,他担心病人撑不到那个时候。
危正平朝宁栀招招手,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宁栀琢磨了一下,道:“要不试试三清丹。”
三清丹是修真者们清血、清毒、清心用的丹药。
修真界地域辽阔,有些异族之地有很多对于人族不利的元素,对人族造成各种不利的影响。
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宁栀曾经深入不少异族之地,分析研究那些地区的空气、大地、水份甚至动植物矿物后研究出来的。
本质上算是一种净化丹。
他把三清丹的药性原理说了,危正平和梁恺之觉得药方倒没什么问题,管见明则有所顾虑,因为药方里面有两味药材毒性有点重。
病人如今并发败血症,恐熬不过。
危正平道:“他炼的药一般都能祛除毒性,这方面倒是不必担忧。”
管见明沉吟了一会儿,同意了这个决定。
内心深处他还是十分信任危正平的。
他的老师他太清楚了,面对病人的时候态度非常谨慎,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随便采用新的未知药方和疗法。
再者现在病人的情况联合抗菌治疗失败,他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如果不采取有效的治疗措施,病人有极大可能会死亡。
当下商量完毕,宁栀就去炼药。
其他的专家们该干嘛干嘛去。
趁着这个机会,管见明和危正平梁恺之交流了一下近期的医疗动向,国医上面的突破。
聊得最多的还是西泉的那个气脉新疗法。
危正平道:“这个疗法实际上是你师弟新创的,他最了解,等治疗完了,你可以跟他好好聊聊。”
管见明:“……”
顿时他和其他人是同一个想法。
艾玛!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厉害了,这么年轻居然就能开创新流派了,而且听他老师的意思效果还不错。
“真是后生可畏啊!”管见明感慨道,“老师,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国医上的天赋算很好的,听你们这么一说,感觉跟师弟一比,我就是个渣渣了。”
危正平心有戚戚焉:“不光是你,我也有这种感觉。”
宁栀在他们研究所里不过学习了两年时间,就已经把他们四个老家伙吃饭的本事全学到手了。
尤其是褚含章,天天嘀咕着他应该去拜宁栀为师。
虽然听起来有些好笑,但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宁栀的厉害之处。
这个年轻人在国医上的天赋实在太可怕了。
他们现在只庆幸自己没有和宁栀生在同一个时代,要不然有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存在,他们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打击得直接放弃国医。
如果把宁栀比喻成悬挂在夜空之中的那轮皓月,其他人就是夜幕之中的群星。
无论星星多么闪耀,也无法与皓月争辉。
管见明:“……”
听他老师这么一说,感觉宁栀师弟不像是个人,简直跟个神一样的了。
“您这么一说,我对宁栀师弟的那个气脉疗法更感兴趣了。”管见明顿时无比期待。
三个小时后,宁栀炼完丹回来,递给管见明一颗白色药丸。
那药丸不大,至少比起国医搓的药丸子要小很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药香,闻之沁人心脾,头脑清明。
管见明也是识货的人,只闻味道便知这药丸非同凡响。
“这个就这么吗?”管见明问道。
宁栀点头:“我炼的药很好吞咽,直接吃就行了。”
管见明点头,敲了敲门,让里面的医务人员取了药给病人服下。
病人吃完药之后,所有的专家们全都聚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观看着。
他们也很好奇宁栀的药是不是如传说中那么神奇。
宁栀的药当然是很神奇的。
病人服下药后没过多久,护士给病人测体温,就发现病人的体温开始回降。
这是个好现象,说明病人的感梁现象得到了控制。
等到晚上的时候,病人的体温已经回复正常。
这个时候大家才终于松了口气。
管见明看着宁栀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他老师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他这个学弟是真有几分本事的。
病人情况稳定下来,暂时脱离了危险期,接下来的治疗就好办了。
津海肿瘤医院在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毕竟是治疗肿瘤的专家,处理各种并发症的经验十分丰富。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病人的各项生命体征已经开始趋于平稳。
晚上,管见明请吃饭,神情总算轻松了点。
他可能是听危正平说过宁栀胃口好吃得多,点了一大桌子菜,把津海的特色美食都点遍。
“师弟,你是第一次来津海吧,一定没尝过咱们津海市的八珍豆腐,我跟你说,这个八珍豆腐鲜美可口,入口即化,你快尝尝。”
“这个烧鸡虽然看着不出奇,可是皮滑肉爽、香而不腻、风味独特,我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还有这个锅贴,酥脆软韧、馅儿特别香美。”
……
管见明不停地给宁栀夹菜,一边还给介绍美食的来历,那热络谄媚的模样让危正平都有点没眼看。
管见明可不管他老师,开始游说宁栀:“师弟,你天赋高,听老师讲你对治疗白血病也有兴趣,你要是愿意,就过来我带着你,咱们医院别的不多,各种肿瘤患者肯定不缺,你想研究这个病症没有比咱们医院更合适的了。”
肿瘤目前主要还是靠化疗和吃靶向药。
化疗容易引发并发症,就像今天这样一个败血症弄不好就得要人命。
他研究了肿瘤半辈子,自认在国医对抗化疗副作用、增加化疗抗耐药性上小有成就,可跟宁栀今天的这个三清丹一比,还是有些差距。
当然,宁栀的三清丹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今天他看那药单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么贵,没点家底真的治不起。
要是宁栀到他这儿来,他们师兄弟齐心,说不得在这上面有所突破。
“我跟老梁不在,你挖墙角也就算了,现在我和老梁还在场呢,你就这么当着我俩的面挖墙角,太不讲究了吧?”危正平不乐意了,“再说了,你师弟是梁老的关门弟子,这墙角你挖不走的。”
管见明呵呵笑:“老师,看您这话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不是看宁栀师弟感兴趣嘛。”
宁栀只管吃,什么也不管。
他都已经在西泉注册了,短期内明显不会考虑津海。
见他没答应,管见明也不生气,呵呵直笑地一直给他用公筷夹菜。
他也是真喜欢宁栀,尤其是宁栀向他展示了气脉的运行之后,那份喜欢的程度更加升级了。
会诊完,管见明带着宁栀在白血病病房泡了两天,又把自己这些年国医治疗肿瘤的心得什么的整理了一大堆交给宁栀,嘱咐他说:“要是以后还想知道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来医院都行,不然你每个月来一趟医院,想要什么肿瘤病例我都给你留着,来了就能让你研究。”
宁栀他们回京都的时候,管见明还不忘叮嘱他老师:“老师,回去后别忘了给我发邀请函,我好去你们那儿学习你们那个气脉疗法啊。”
危正平:“……”
梁恺之:“……”
宁栀:“……”
他这个师兄怪有意思的。
第135章
从津海回来后,宁栀拿着管师哥的笔记日以继夜地研读。
管见明这么多年一直扎根在肿瘤内科治疗上面,确实还是很有几分心得。
宁栀有时候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会在微信上询问他,管见明都会非常有耐心地一一解答。
两人有时候甚至会就肿瘤方面的问题讨论至深夜,双方都颇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八月份的时候,宁栀收到了论文在某顶级期刊通过的消息,但论文真正见刊至少要到半年后了。
即使这样,梁恺之也很高兴,勉励道:“不错不错,保持这个势头再接再厉,切不可骄傲自满。”
为了帮助宁栀扩大视野,增长见识,积累更多的病例和经验,梁恺之以研究所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国医交流会,邀请全国各地有名的国医专家来西泉一起交流国医新技术。
老先生为了提升学生的技术,可谓什么方法都尝试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在现场也做个相关的报告。”梁恺之道。
顿时研究所其他的博士硕士们都一脸羡慕地看着宁栀。
这种场合有机会上台做个报告,甭管那个报告做得咋样,那绝对是能在国医界露脸的事。
宁栀有技术他们羡慕,梁老他们愿意如此提携他更让他们羡慕。
有天赋又怎么了?有天赋也得有识英才的伯乐赏识才行。
国医非常讲究系统性,所以你看那些医术精湛的国医大师们,几乎都是全科医生。
在这一点上,把我们国医的系统理念研究得最深入的反而是霓虹国。
霓虹这个民族冷酷、自私、虚伪,但你得承认他们非常聪明,虽然这聪明没有放在正确的地方。
当年他们获取了我们国内很多珍贵的医疗典籍之后,钻研国医,反而有点真正掌握了国医的精髓,比我们研究得还要更加透彻。
反观我们自己,早几十年学毛熊,后来和毛熊闹翻了,又去学大漂亮国,总体是在前进,但在这前进的路途中同时也丢失了太多的核心根本,学成了个四不像。
精细不如霓虹,尖端不如大漂亮,老祖宗的东西还丢了。
所以这回梁恺之举办交流会,亲自发出的邀请函收到的人基本只要对国医有点追求的都到场了。
到了交流会那天,大清早宁栀就被梁恺之催促着收拾,打扮成了个精神小伙之后去酒店会场。
现场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些鬓角斑白的老先生们带着年轻的学生徒弟,他们都是来学习新的国医技术的。
“这不是韩老吗?您也来了?您身后的这位看着有点眼生,是新收的弟子吗?”
“王医生,久仰久仰。”
“刘公,我正想着什么时候找您聊一聊关于针灸治疗癔症的心得。”
国医这个圈子其实很小的,有头有脸的人彼此之间大都相互认识,就算不认识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头。
一时之间熟识的人都聚在一起打招呼寒喧,介绍彼此的弟子认识。
等到国医四大天团和宁栀到的时候,本来议论纷纷的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梁老到了。”
“不光梁老,危主任和邬主任也到了。”
“哎呀,那不是褚老吗?好多年都没见他露面了。”
“他们边上那个年轻人是谁?看着有点眼生啊。”
“听说梁老前两年新收了个关门弟子,估计就是他了。”
“听说他这个关门弟子很受宠爱,梁老上哪都带着他,看样子确实不假。”
“看着好年轻。”
九点的时候,梁老上台开始讲话。
老先生不怎么喜欢打官腔,非常简短地说了一下开场白,接着道:“这个气脉疗法是宁栀医生首先提出来的,所以具体就请他上台给大家详细阐述。”
众人迷惑。
原来不是梁老主持吗?怎么换了个年轻人上来。
老医生们迷惑不解,他们带过来的小医生学生弟子们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看看人家梁老,不光医术好,医德好,一辈子几乎没传出过什么黑料,关键还乐于提携后辈。
当他的弟子可真幸福啊!难怪他的学生后来个个都成大佬了。
可等到宁栀真正阐述了气脉疗法并向他们展示气的存在后,所有的羡慕全成了理解和佩服。
就算大佬愿意提携,自己也得有提携的价值才行。
凭心而论,如果是换了自己带的学生如此有天赋,甚至解决了数百年来国医最模糊不明的概念,这样的后辈他们也乐意提携。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医生举手站了起来:“宁栀老师,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您确认这种气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在,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种能量转化成为别的能量,让我们肉眼可见吗?比如电能转成光能之类的……”
这问到关键地方了。
能量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可以通过转化成为别的能量来证明它的存在。
很好!
这位年轻的医生学生时代肯定很喜欢物理。
“是可以转化,但是目前只有我一个人能做到。”宁栀对年轻医生,道,“注意看。”
他走下台,示意年轻医生站在会场中间,微闭上眼,掐了个春风化雨诀。
空气中游离的灵气非常少,宁栀为了具现化灵雨,抽取了体内一半的灵气。霎那间,会场中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一阵小灵雨。
灵雨覆盖的面积不大,堪堪覆盖住会场中间不到两平米的面积,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不到一分钟就停了。
在会场中间距离灵雨最近的戴眼镜医生和他身侧的几名医生有幸接受了这场灵雨洗礼。
刚巧眼镜医生是从南江赶过来的,那几乎是华夏国最南边的地方,坐了五六个小时的飞机,到酒店的时候都已经晚上了。
而且最近他睡眠不太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刺痛,头脑都昏昏沉沉的。
现在被这灵雨一淋,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头脑清晰。
就很神奇。
离得远的感受不如眼镜医生这么强烈,只看见会场中间突然下起了雨。
真的就像是半空中突然下下来的雨。
当下有人抬头,发现天花板上消防闭式洒水喷头并没有开启,室内也没有发现其他的喷洒设备和道具,而且雨下得均匀,并且是从半空中洒落下来的,不是洒水喷头中喷出来的水。
当时整个会场的医生们就跟按了暂停键似的,全都傻了。
每个人脑中浮现出经典三连问。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刚经历了啥?
梁恺之这个时候才明白每次宁栀让他去阳台呆着掐手诀是干嘛用的。
可那个时候灵雨并不可见,他只是隐隐感觉得出空气里的确有一种能量,沐浴其中身体会很舒服。
眼镜医生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宁栀:“宁栀老师,刚才太快了,我都没看清,能请您再变下这个戏法么?嘿嘿。”
他老师抽了他后脑勺一下:“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宁栀便再掐个春风化雨诀,不过这次的雨丝范围更小,时间也更短,不到四十秒就停了。
“看清楚了吗?”宁栀说,“没看清我也变不出来了。”
具现灵雨所耗费的灵气太大,他这种虚浮的修为维持不了多久。
“看清了。”眼镜医生激动得满脸通红。
天呐!妈妈,他今天看到修真大佬了。
眼镜医生很年轻,和宁栀差不多年纪,当医生没什么时间,平时偶尔看点小说,但看得不多。
他的老师看着宁栀一直尴尬地笑着。
估计眼镜医生出了会场就会被他老师抽。
太丢人了。
有了眼镜医生开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举手发问。
最开始是年轻的医生,接受新事物比较快,有一种无所畏惧,勇往直前的鲁莽跟冲劲。
慢慢地,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医生们也跟着询问一些问题。
大家都好奇啊。
“宁栀老师,您这样不就是书中所述的那些修真者了吗?呼风唤雨的那种。”
宁栀想了一下,非常诚实地回答:“我这样算不上吧。最多只能算作是静功修炼小有成就罢了。”
距离那些真正能呼风唤雨的修真者还差太远了。
等到交流会结束的时候,宁栀收到了许多邀约。
人家说得都很客气。
“宁栀医生,我在洪汉市有个国医馆,有时间来洪汉市坐一坐啊?”
“宁栀医生,我是海市第一中医院的康复科主任,有时间来医院交流一下康复针灸方面的心得啊。”
……
当然,也有一些非常有实力的药材商,打听到宁栀炼药需求的药材量特别大,现在研究所正在研究他的药方,聪明地嗅到了新商机。
开始打电话让人了解宁栀的喜好。
药材商还不如那些器械商和进口药品商。
手术器械商只要那些技术大拿用得好,就有可能进医院,进口药品商不用说了,像白血病靶向药这些,国内现在虽然也有了,但是效果可能还不如人家的百分之六十。
这种药只要国家允许进入国内医院,人家还傲娇上了,不是省级三甲医院他们还不给进。
药材商就比较惨一些。
反正现在基本都是人工种植的,品质都那样,竞争特别激烈,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很难进入医院。
他们正常很难接触到梁恺之这个级别的大佬们,就把主意打到宁栀头上。
年轻人嘛城府没那么深,肯定比那些人精容易讨好。
交流会结束的时候,宁栀名片收到手软。
国医们想邀请他去交流技术,药材商们想和他搭上关系,成为长期稳定的合作商。
至于那些器械商和西药商,国医就不靠那个,人家也懒得搭理这些国医,没来凑热闹。
梁恺之看着宁栀手里厚厚的一叠名片,说:“回去挑一挑,想去哪儿学习就上哪儿去看两天。”
第136章
宁栀把名片揣兜里,鼓出好大一个包。
“回去我再好好看看吧。”
管见明就道:“还看什么看啊,直接跟我回津海就行了。”
师哥很喜欢宁栀,逮着机会就想把他弄到津海去。
孔国权和阎立民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跟梁恺之打招呼。
宁栀习惯性地喊:“老师,师伯。”
阎立民哈哈笑:“现在该改口叫师兄了。”
不管宁栀是他师侄还是师弟,对他而言都没差,所以还挺高兴的。
孔国权和宁栀彼此之间更为熟稔,见状随口道:“你在京都没给老师添麻烦吧?”
宁栀说:“没有。我除了上班就是做研究,每天都是家医院两点一线,可老实了。不信你问老师。”
孔国权看着他的眼神十分欣慰。
当年那个还需要靠家长使用钞能力换学籍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为了国医界的后起之秀,成长之快着实让他也有些没有料到。
“都是老师教得好。”宁栀适时地恭维了一句。
孔国权白了他一眼,叹道:“叫师哥吧。”
他的老师还在面前呢!全乱套了。
宁栀摸了摸脸,他叫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阎立民说:“乐乐挺想你的,知道我来京都,还说让我给你打招呼。”
阎乐乐毕业后就直接留校,现在也算是一名稳重的大学老师了,不像以前那么人来疯,阎立民挺欣慰的。
宁栀“哦”了一声,说:“她现在身体好吗?体重有反弹的迹象吗?”
阎立民笑着说:“挺好的,她自己非常注意,平时坚持锻炼,体重保持得很好。”
阎立民这辈子除了女儿阎乐乐的事,这辈子几乎称得顺风顺水。
自从阎乐乐体重降下来,身体恢复健康之后,阎立民没了后顾之忧,工作上更顺心了。
梁恺之可不管他们师兄弟之间的打趣,再加上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学生,心中高兴,道:“走,老危你们一起,今天我请客。”
危正平呵呵笑,回头对管见明说:“难得老梁这么大方,咱们今天有口福了。”
管见明但笑不语。
梁恺之事先在附近的饭店订了个大包间,大家都可以算得上是自己人,不用特意招呼,很随意地入座。
宁栀成了个香饽饽,左右两侧坐的梁恺之和孔国权。
这两人都算是他的老师,关系比旁人更亲近些也正常。
席间聊了一下彼此之间的近况,然后交流的最多的还是气脉。
孔国权道:“我说呢明明我之前就是按照你的步骤去炼的药,结果根本炼不成,那药材用不了多久就烧焦了。”
所以不是他技术不行,而是因为他没法像宁栀那样去运“气”。
阎立民若有所思:“几年前的那个采药人难道就是因为他经络之中的气太多了?将他撑爆了所以才药石无医?“
宁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阎立民道:”那他体内是怎么存储了如此之多的气呢?“
他很好奇啊。
照宁栀所说,这个气对身体非常有好处,要是能够想办法让普通人也能吸纳这个气,那对于治疗很多现在难以治愈的疑难杂症岂不是有可能治疗了?
宁栀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无意中接触到了什么富含灵气的东西吧。”
阎立民十分失望。
后来他试着联系那个采药人潘春礼,结果他的家人告诉他,潘春礼出院后不久就死了。
死的时候全身流血,眼珠子都鼓出来了,身体像个筛子一样,死的时候极其痛苦,死状非常恐怖。
“人体内吸收微量的气是没关系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强身健体,但如果吸纳的气太多了,就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负担,情况好一点的会终身落下病根,饱受病痛折磨,程度严重就会像那个采药人一样爆体而亡。”
这不是开玩笑的。
众人默然。
据宁栀所说,自然界大气中含有的灵气非常稀少,正常是不会对人们产生什么危害的。
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一个像那个采药人一样的病例呢?
宁栀想起一件事,对孔国权道:“老师,我记得孔师哥是做软件开发的吧?”
孔国权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道:“是啊,怎么了?你有事找他?”
他那个儿子也不知道咋想的,三十多了不结婚也不交女朋友,好好的工作也不做了,非要自己出来单干,跟他一个同事一起成立了个软件开发公司,成天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孔国权都要愁死了。
跟他一比,宁栀简直像个小天使。
宁栀道:“我想请他帮我开发一个软件。”
孔国权不懂这个,便道:“你有他电话吧?你自己跟他说就好。”
宁栀点头:“那回头我联系孔师哥。”
饭吃到一半,孔国权电话响了。
孔国权一见是医院医务科打过来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当医生的最怕的就是出差或者休息的时候接到医院电话,简直是睡都睡不安稳。
“我去接个电话。”孔国权说着站起来出了包间。
梁恺之看了他一眼,夹了个大肘子给宁栀:“这个好吃,你肯定喜欢。”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宁栀,最年轻的就属孔国权。
他们这个年纪饮食都偏清淡,只有宁栀不忌口,什么都吃,什么都能吃得很香,看得同桌的人都胃口大开。
宁栀啃完一个肘子,孔国权推门进来,一脸的歉意:“老师们,真不好意思,这个饭可能吃不成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医院出什么事了?”
“有个孩子铊中毒,现在很危险,医院打电话让我赶紧回去。”
只要是跟孩子有关的事都比较令人揪心,梁恺之道:“这个点路比较堵,让你师弟骑车送你去机场快一点。”
孔国权连连道歉:“真不好意思,改天我再请各位老师吃饭当做赔礼道歉。”
梁恺之连连挥手,示意他别担心这个。
扭头又叮嘱宁栀:“路上开车当心点。”
孔国权回酒店取行李,从酒店出来,宁栀递给他一个头盔,骑着大魔鬼一路风驰电掣送他去机场。
孔国权本来订的是明天的机票,改签了今天晚上的飞机。
过完安检,孔国权对宁栀说:“你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宁栀一直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安检通道另一侧,然后才转身回去。
铊中毒?
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么会铊中毒?
别又是有人投毒吧。
第137章
宁栀送孔国权到机场后回到梁家,梁恺之也已经回来了。
老先生正在阳台给种的菜浇水,顺便揪了一片青菜叶子喂小灰吃。
说来也奇怪,小灰脾气暴燥,只要看见杨峥就呲牙咧嘴,气势汹汹的,但对梁恺之却很温驯。
可能是觉得梁恺之太弱了,捱不住它一脚踹吧。
宁栀琢磨着。
“你师兄上飞机了吗?”梁恺之放下洒水壶,问。
“嗯。他改签的晚上九点的飞机,这会儿应该已经飞了一半距离了。”
梁恺之“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宁栀刚从外面回来,觉得有点热,去卫生间冲澡。
梁恺之把阳台收拾干净,回到客厅拿起一本医学杂志看起来。
老先生不太喜欢那些电子玩意儿,手机除了平时工作联系需要,基本很少耍。
什么电子书短视频是从来不看的。
在这一点上,宁栀和他的生活习惯非常接近,爷俩简直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宁栀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
老先生比较尊重学生隐私,见不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便没有自作主张替他接。
等到宁栀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老先生才提醒他道:“刚才你手机响了。”
宁栀走到桌子前检查手机,发现是他男朋友打过来的,便到阳台给杨峥打电话。
“有事?”宁栀声音轻快,“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杨峥问:“你在梁老师家?”
“嗯。”宁栀扭头看了客厅里的梁恺之一眼,问,“怎么?”
“我在出租车上,还有十分钟就到你那儿了。”
宁栀:“……”
他挂了电话,回到客厅,正要跟梁恺之说男朋友过来的事,就见梁恺之摆了摆手:“明天我跟你调休,去吧。”
老师如此善解人意,宁栀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宁栀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头一回表现出羞涩的表情:“谢谢老师,那我先出去了?”
“去吧去吧。”梁恺之也忍不住笑了,想着要不还是同意让宁栀搬出去吧。
这么大孩子见个男朋友确实不太方便。
但这念头也只在心里升起了一会,马上就被掐断了。
不行。
还是放在家里他自己看着比较安心。
宁栀下楼,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
车门打开,杨峥拎着一个小行李袋从后座下来。
看到路边等着的宁栀时,杨峥冷漠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映着道路两边路灯的光,仿佛装着星辰大海一般。
“栀栀——”杨峥快步走到宁栀面前,低头看着他,语气轻快,“等很久了吗?”
“刚下来。”宁栀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说,“还行,气色不错,没受伤。”
杨峥摸了摸鼻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一般不会受伤的,之前那真的完全都是意外。”他左右看看,然后伸手搂了宁栀一下,“我真的好想你。”
宁栀见到他挺开心的,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京都?”
距离他过生日还有小半个月呢!
“来京都出差,正好来看看你。”杨峥很快松开他,说,“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的汗,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今天能外宿吗?”
“可以。”宁栀诚实地回答,“老师明天跟我换班,我可以休息。”
杨峥:“……”
老先生的开明显然让杨峥有些意外,他摸了摸鼻尖,一时之间突然没话说了。
宁栀带着他到最近的一家商务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
这个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到了酒店,宁栀开了一间大床房。
前台姐姐看了他们好几眼,给他们登记之后,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去房间。
宁栀五感敏锐,进电梯的时候隐隐听到前台美女们彼此之间说悄悄话。
“好帅啊!”
“他们是一对吧。”
“应该是,普通朋友不会开大床房哦。”
宁栀:“……”
杨峥好像也听到了,面无表情地盯着电梯上显示的楼层,宁栀看到他耳朵有点发红。
“叮——”地一声响。
五楼到了。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到了房间门口,刷卡开门,将门卡插在卡槽上。
满室光明。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客气而礼貌地询问道:“两位还有什么需要吗?”
“没有了,谢谢。”杨峥比他更客气。
“那祝两位休息愉快。”工作人员给他们带上门离开了。
杨峥把行李袋扔在地上,习惯性地开始检查房间。
宁栀:“……”
“有些人会在酒店安装针孔摄像机拍摄一些不好的照片视频,小心一点总没错。”杨峥说道。
宁栀:“……”
不是很理解现在这些人的心理。
杨峥把房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后,说:“有点热,我去冲个澡。”
杨峥洗澡的时候,宁栀半躺在床上,点开微信工作群,没看到有紧急摇人的消息,想了想,给梁恺之发了条消息。
【老师,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医院。】
梁恺之稍回:【不用了,我明天自己叫车去。】
梁恺之:【你哥难得来一次,你好好陪你。】
梁恺之:【最近你也挺辛苦的,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宁栀:【好的,谢谢老师。】
回完消息,杨峥穿着平角裤光着胸膛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饿吗?”杨峥一边擦头发一边问,“饿就给你叫外卖。”
宁栀摇头:“不饿。”
杨峥擦干头发,把毛巾扔在椅背上,蹲下身从行李袋里翻出四罐茶叶,说:“严少校让我带给你的,他家有个茶园,今年正好可以采收了,这是采的第一批新茶,说是给你尝新的。”
宁栀疑惑脸。
严少校?
谁?
杨峥:“……”
“你以前在营地见习的时候,给他扎过针的?不记得了?个子高,长得有点帅的那个。”
宁栀回忆了一下,感觉没什么印象。
那个时候他扎针的人比较多,而且几乎每个都长得挺高的,一下子很难让他回忆起来谁是谁。
“请你吃鸡腿的那个——”杨峥提醒他。
宁栀哦了一声,有点印象了。
“原来他姓严啊。”宁栀恍然大悟,“他好客气,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给我送茶叶。”
听他这么说,杨峥看上去有点高兴,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他把茶叶罐放在桌上,低下头鼻尖亲昵地在宁栀脸上蹭了蹭,说:“不早了,睡觉吗?”
宁栀抬头亲了亲他的嘴唇,非常诚实地回答说:“现在还不想睡。”
他想做点别的。
杨峥从善如流,抱起他亲吻起来。
……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宁栀被电话吵醒,拿起来一看发现是王佳凤女士打来的。
王女士目前和研究所有合作,她知道宁栀忙,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直接联系研究室的负责人,很少挑这个时候给宁栀打电话。
他把电话接了起来。
“栀栀啊,我是王阿姨,恬恬她铊中毒,现在情况很不好,阿姨请你帮帮忙,救一救恬恬吧。”王佳凤的声音听起来都要崩溃了,“我知道你忙,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你——”
宁栀打断她:“那个铊中毒的小孩子是恬恬?”
杨峥坐起身,看着宁栀眉头慢慢拢起。
王佳凤道:“哦,你知道?”
“孔教授在京都参加国医交流会,昨晚接到电话就匆匆忙忙赶回去了。”
王佳凤不知道这回事,解释道:“恬恬今早的时候情况恶化,医生说很危险,我实在没办法了才给你打电话——”
宁栀立刻道:“你别着急,我给孔教授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挂了电话,给孔国权拨过去。
电话提示忙碌,挂断后孔国权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搭今天最早的航班来星城。”
宁栀一听,什么都不问了,说:“我知道了。”
接完电话,宁栀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杨峥也跟着起床,问:“要回星城?”
“嗯。”他说,“恬恬铊中毒,情况似乎不太好。”
杨峥立刻道:“我陪你去。”
宁栀连换洗衣物都没有收拾,下楼去前台退房,顺便给梁恺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星城的事。
老先生当时正从家里出发赶往医院的路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对他十分温和地道:“我知道了,去吧,医院这边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挂完电话,老先生给医务处打了个电话,说明宁栀的事,想了想,又给孔国权发了条消息,催促他让星城方面早点给西泉这边发会诊的邀请函。
办完这一切,老先生叹了口气。
别的医生收学生都是学生帮忙打杂,怎么到他这里就全反过来了呢。
宁栀在赶往机场的途中,查询了一下当天京都到星城的航班。
订了两张十一点到星城的机票。
在前往到机场的出租车,宁栀这才把孙恬恬的事跟杨峥说了。
杨峥拧起眉:“铊中毒?孙恬恬不过是个中学生,按理说没机会接触到铊。”
中学实验室不可能会备有这种危险品。
那孙恬恬是怎么接触到铊的?
“不知道。”宁栀捏了捏发酸的鼻梁,说,“我先睡一会儿。”
杨峥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说:“你睡吧,到了我再叫你。”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不住地打量后座这一对年轻的帅哥,杨峥没管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他和宁栀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天快亮时才稍微休息了一会。
这会儿他也有点困倦。
到了机场,两人几乎是卡着点过安检登机,在飞机一路的轰鸣声中,下午三点多终于抵达星城机场。
杨晓曼来接的他。
看到杨峥的时候,杨晓曼十分惊讶。
“你怎么也来了?”
“我刚好在京都,栀栀来星城我就陪他过来了。”杨峥语气自然,杨晓曼没有多想,将目光转向宁栀,道,“栀栀,累了吧?”
宁栀问:“恬恬呢?”
杨晓曼说:“听说不太好,你王阿姨一直在医院守着她。”
要不然王佳凤也不会大早上给宁栀打电话,把他从京都叫过来。
上了车,杨晓曼对杨峥说:“事情有点急,我先送栀栀去医院,你没什么事吧?”
杨峥摇头:“我休假,不赶时间。”
本来侄儿回来杨晓曼挺高兴的,不过想起孙恬恬,心情又沉重起来。
孙恬恬和宁嘉锐一直同班,小姑娘性格活泼开朗,因为比宁嘉锐大一岁,一直以姐姐自居,在学校里十分照顾宁嘉锐。
杨晓曼很喜欢她。
希望这次小姑娘也能顺利地度过难关才好。
杨晓曼开车送宁栀到医院,搭乘电梯到了重症监护室病区。
王佳凤一直守在门外,看见宁栀后顿时像见到救星一样,紧紧抓着宁栀的手,眼眶刹那间就红了。
“栀栀,你来了。恬恬她——”
宁栀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说:“我知道了,我先找师哥了解一下情况,你别担心。”
王佳凤连忙说:“孔主任在医生办公室。”
宁栀点头,去找孔国权。
孔国权从昨晚下了飞机就直接到医院,熬到现在整晚没睡,脸色疲惫,眼袋明显。
他告诉宁栀,孙恬恬确诊铊中毒后,医院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疾控中心,想办法弄到了普鲁士蓝片给病人服下,同时对她进行了血液灌流治疗,不过目前看来情况依旧不乐观。
孙恬恬傍晚的时候发现肺水肿,呼吸困难,血尿、蛋白尿,肾脏损伤。
现在依然未曾脱离危险。
早上的时候,孙恬恬开始出现视力模糊,不排除视神经受损。
医院已经邀请了人民医院神经眼科的专家下午一起对孙恬恬进行会诊。
病房外,杨晓曼一个劲地劝说王佳凤:“王姐,你也守了几天了,还是先回去休息会儿。恬恬以后还指着你照顾,你可不能熬坏了身体。”
自从孙恬恬生病后,王佳凤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合过眼,全凭一股毅力支撑着,现在见到宁栀心里有依靠,一口气松下来,整个人晃了晃。
她定了定神,说:“你说的对,恬恬还要靠我照顾,我得先好好的才行。”
“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杨晓曼道。
“谢谢你,要不是有你们,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佳凤擦了擦眼睛,去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开了个钟点房休息。
杨晓曼把车钥匙递给杨峥:“你自己开车回去吧,宁奶奶在家里。”
杨峥摇头,把车钥匙还回给杨晓曼:“我在这里等栀栀。”
杨晓曼就叹了口气,在杨峥旁边一同坐下。
她想不明白,恬恬那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第138章
会议室里,肝胆内科、肾内科、呼吸内科、神经眼科以及医院的外科大拿们齐聚一堂,针对孙恬恬的病情进行会诊。
孙恬恬经过紧急注射普鲁士蓝注射,口服普鲁士蓝片,身体里铊含量倒是降下去了,却出现严重的并发症。
肺部水肿,很容易导致肺部衰竭;肾脏受损,排尿困难,血尿开始出现,极有可能发展成为急性肾衰竭。
大剂量激素药治疗,造成全身系统水肿,结合异常蛋白,距离肝脏衰竭也不远。
下午的时候,孙恬恬眼底检查的结果也出来了。
急性球后视神经炎。
毫不客气地说,这孩子几乎已经有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外科专家们被请了过来,一看这个情况就猛摇头。
全身系统水肿会对身体里血管造成压迫,造成身体各大器官缺血。
若是利用手术清除这些水肿部位,会加剧出血导致缺血更严重。
“就算做手术,这种情况病人大概率也会死在手术台上。”
激素药代谢时间不够,不能用激素药。
不能补钾,唯一的治疗方案是做手术,可做手术会死。
不做手术,病人也会因为压迫和水肿造成缺血而死。
完全就是个无解的死循环。
众人的目光于是全都转向宁栀,就连平时很少露面的院长此时都站出来了。
“那个宁栀医生,您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都是为了救人,挽救生命。”院长特别客气地询问着。
没办法啊!
这么多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院长只能寄希望于宁栀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再创造出一个奇迹。
宁栀皱着眉头。
这种综合性的并发症,他也觉得十分棘手。
他琢磨了一会儿,询问那几位外科专家:“如果我能解决出血缺血的问题,你们做手术有几分把握?”
几位外科专家互望一眼,最后由肝胆外科的专家开口道:“若是能解决出血缺血的问题,这个手术倒是勉强可以一做。”
虽然风险依旧很大,若是运气好倒是可以捡回一条命。
“那就行。”宁栀心中有了答案,直接给院长更了一个长长的药单,像上次在给孔国权列了好长的药单,对院长说:“我要一个四孔的炉子和四个陶瓷坩埚。”
院长接到单子还有点懵,这都多少年没人给他开药单了。
院长无语,吩咐药房把药材备好。
炉子倒是简单,煎药房就有。
本来是没有的,上半年的时候的新采购的,刚好派上用场了。
药材准备好了之后,保安帮忙把药材搬到煎药房。
煎药房里一溜摆了三台四孔炉灶。
宁栀快速清点了一遍药材,然后将陶瓷坩埚架在炉子上。
今天他要炼的丹药有四炉。
一炉造血丹。
一炉补血丹。
一炉生机丹。
最后一炉五行血凝丹。
造血丹顾名思义是加强身体各器官造血功能。
补血丹同样也是有提高身体补充气血的功效。
生机丹能暂时恢复脏器生机,针对各种急□□官衰竭有奇效。
至于五行血凝丹,不用想也知道是加强凝血功能,防止大出血用的。
这几味丹药都不算高级,炼制起来并不复杂,唯一比较棘手的是现在孙恬恬已经被推入手术室。
医生只给了他四十分钟的手术准备时间让他炼制丹药,四十分钟后他们就要开始对孙恬恬进行麻醉。
麻醉之后孙恬恬就无法服用任何丹药。
他只有这短短的四十分钟来炼制所需丹药,这就比较考验宁栀的炼药功底了。
好在之前在平宁的时候,宁栀已经尝试过同时炼制四炉丹药,他对于同时炼制多枚丹药也算有了点经验,对于灵气控制也更精妙,不至于像第一次那样担心灵气不足。
只要控制好灵气消耗,努力拼一把还是有希望的。
时间太短,宁栀连调息的功夫没有。他深吸了一口气,点燃炉灶,开始炼药。
为了赶时间,他将灶台上整理好的药材全部投进四个陶瓷坩埚里。
以往为了提高炼药的成功率,他都是一株株地提炼药材。这还是他第一次同时提炼全部的药材。
不同的药材提炼的火侯时间长短都不一样,现在把它们全都投进坩埚里,就非常考验宁栀对于灵气的运用程度。
尤其是他还要在同时炼制四种不同的丹药的情况下,难度直接飙升数倍。
宁栀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坩埚不同药材的变化,双手快如闪电,不停地掐着手诀,速度快得只能看见两道残影。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高温炙烤和灵气提炼之下,慢慢地有些药材的表面开始往外渗出药液。
这是经过灵气提炼过后最精华的部分,其他无用的残渣部分在高温之下直接气化,不留一丝痕迹。
随着提炼出来的药液逐渐变多,坩埚之中的药材变得越来越少,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浓郁的药香。
这个时候,宁栀的心神全部放在坩埚之中,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声响。
他的眼里只看得到药材,耳朵里只听得到药材融化发出的滋滋声响,整个人处在一种非常玄妙的境地。
很快他便将灶台上的药材全部提炼完毕。
剩下的就是融丹了。
他抬起看了下挂在墙上的时钟,此时距离孙恬恬被推入手术室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他只有二十分钟来进行凝丹。
如果正常自然凝丹,这点时间肯定不够,他必须强行加速凝丹。
这个时候宁栀体内灵气已经消耗大半,他别无选择,只能催动体内本就不算凝实的灵气,加速凝丹。
药液在坩埚之中飞速旋转,相互融合着。
宁栀只觉体内本来虚浮的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一般,迅速流失。
他咬紧牙关,不停地催动着灵气。
坩埚之中的药液不停地融合在一起,只听“叮叮叮叮”四声响,四颗药丸子在四口坩埚中弹射出来。
凝丹成功了!
宁栀这个时候眼睛都是黑的,他连忙伸手一挥,将四颗药丸子盛在瓷瓶中,打开煎药房的门。
杨峥站在门外,宁栀将瓷瓶递给他:“送到五楼手术室。”
杨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接过瓷瓶几乎是用跑的冲到五楼手术室。
门口有护士等着,接过瓷瓶后转身进去了。
杨峥将瓷瓶交给护士后,转身去煎药房,看到宁栀坐在楼下的台阶前,脸色惨白,整个人虚脱一般。
“栀栀——”他弯下腰,担心地摸了摸宁栀的脸。
宁栀灵气消耗太大,眼睛一阵一阵地发黑,脑袋嗡嗡的。
他能看到杨峥嘴巴在动,但他听不到他的声音。
“别叫了,让我缓缓。”宁栀开口道。
杨峥不说话了,见他嘴唇发白,有点开裂,递给他一瓶水。
宁栀有气没力地说:“我没力气,不想动。”
杨峥便拧开瓶盖,一手托着他的后脑勺,给他喂水喝。
不放心也跟着赶过来的杨晓曼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
“栀栀这是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杨峥抿着嘴不说话。
宁栀喝了两口水,等到眼睛不那么晕了之后,说:“我得吃点东西,然后好好休息一会。”
本来补充灵气最好的办法是小龟,但小龟现在留在京都,没带过来。
那就只能靠食物弥补了。
杨晓曼连忙道:“我带你去吃。”
她怕宁栀担心,又道:“恬恬做手术,你王阿姨已经赶过来了。”
要不然她现在肯定要守在手术室外面的。
杨晓曼给王佳凤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宁栀消耗太大,自己先带他回家休息,晚一点再过来陪她,然后开车带宁栀去找吃的。
宁栀吃完饭,补充了一点消耗的能量,感觉好了些。回到家后脸也没洗,一头扑到床上便睡了过去。
杨晓曼给他带上门,和杨峥下楼后,这才有空询问侄儿:“你放假啦?这个时候来星城。”
“我刚好去京都有事,顺便去看看栀栀,结果正好碰到这事,就陪他一起回星城了。”
杨晓曼哦了一声,还想要问什么,见杨峥一脸疲倦,最后什么也没问,说:“要是累的话就去休息吧。”
杨峥捏了捏发酸的眉心,这两天他也没怎么睡,便去客房躺下了。
杨晓曼想了想,跟宁奶奶说了一声,让她管好两个小的,别在家里吵着宁栀和杨峥,自己去医院陪王佳凤。
宁奶奶便叹了口气,难得地没有出去跳广场舞,一直在家里守着。
第二天,宁栀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休息了一晚上,状态虽然没有恢复好,但比起昨天还是好了很多。
他伸了个懒腰,起床下楼,看到客厅里坐了两位陌生的中年男人。
对方说是派出所的民警,针对孙恬恬铊中毒的情况来找宁嘉锐了解点情况。
宁成周这几天在外地出差,后天才会回来。
杨晓曼昨晚上陪王佳凤到半夜才回来,这会儿正在补觉。
宁奶奶一个老人家正不知道怎么办,见到宁栀下楼,顿时松了口气,把情况跟他说明后,连忙上楼去叫宁嘉锐。
两位民警看了眼宁栀,客气地道:“你是宁嘉锐同学的哥哥吧?”
宁栀点头,扭头朝楼梯上看了一眼。
宁嘉锐揉着眼睛下楼,看到宁栀的时候眼睛一亮。
“哥哥,你醒啦?昨天你一直在睡觉,奶奶叫我不要吵你。”宁嘉锐从楼梯扶手上滑下来,看见他哥连被奶奶叫醒的起床气都没了,快乐地眯起眼。
宁栀“嗯”了一声,说:“这两位警察同志找你有事。”
宁嘉锐有点纳闷,但还是老实地挨着宁栀坐下。
民警同志看了两兄弟一眼,询问道:“你跟孙恬恬是同班同学,对吗?”
宁嘉锐点头:“嗯,我和她是同班同学,不过中考完了之后,高中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一个学校。”
民警接着问:“你最近一次和孙恬恬同学见面是什么时候?”
宁栀看向宁嘉锐,宁嘉锐很快便道:“大前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逛街了。”
他看了宁栀一眼,好像生怕他哥误会一样,解释说:“十天后是我哥生日,恬恬姐约我一起去买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宁栀:“……”
民警也看了宁栀一眼,继续问:“你们见面的时候,孙恬恬有没有异常?”
宁嘉锐:“上周四我和恬恬姐见面的时候,她跟平时一样,我们买好了礼物之后,还一起去吃了披萨。”
民警点头记录下这个信息,问:“哪里吃的披萨?还记得披萨店的位置和名字吗?除此之外,你们还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喝了什么?碰见了什么别的人没有?”
宁嘉锐认真地想了想,说:“就是步行街前面那个卖衣服的大商场,里面有一家手工披萨店,味道很好吃,他们家还卖现榨的果汁,有点贵,所以我们没在那儿买喝的。”
民警认真地记录着。
宁嘉锐接着道:“吃完披萨,我们就去公园打球。不过没打多久,然后就有阿姨们过来跳广场舞,我们就打算回家了。”
“哦——”宁嘉锐想起什么似的,又道,“从公园里出来的时候,我们碰见了另一个同学,她还请我们喝奶茶,不过我不喜欢她,没喝。但恬恬姐很渴,所以她喝了。”
民警继续问:“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向诗琼,她是个转学生,不过我不太喜欢她。”
民警抬起头,问:“为什么?”
宁嘉锐看了宁栀一眼,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因为她喜欢我哥,所以我不喜欢她。”
宁栀:“……”
民警:“……”
明白了。
这是个兄控。
正说着,杨峥从外面跑步回来,看见宁栀立刻关心地问道:“你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身体好点了吗?饿不饿?想吃什么?”
宁嘉锐已经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峥哥——”
杨峥像是才发现他似的,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你哥昨天累坏了,不要吵他哦。”
宁嘉锐:“……”
民警:“……”
杨峥的目光也投向两位民警:“这两位是——”
宁栀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介绍说:“他们是派出所的警察同志,来找嘉锐了解一下孙恬恬的情况。”
杨峥哦了一声,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杨峥,是他们俩的表哥。”
两位民警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从那以后,你还见过孙恬恬没有?”
宁嘉锐摇头:“没有,然后就听王阿姨说恬恬姐生病住院了,妈妈说是铊中毒?是有人给她下毒吗?”
民警同志起了点兴趣:“你怎么会觉得是有人下毒?”
宁嘉锐挠了挠头,老实回答道:“这是常识吧,普通人一般很少能接触到这种危险品,所以我猜的。”
其实是宁梓楠跟他说的。
宁梓楠一心想当名威风凛凛的女警察,今年高考填志愿首选是南方政法大学的刑事科学技术专业。
听到孙恬恬的事后,宁梓楠就跟他分析,说孙恬恬小时候得过白血病,好不容易治好了,王阿姨对她的健康特别注意,但凡是化学剂之类的使用都特别谨慎。
别说是铊盐类的危险化学品,就是什么油污清洁剂都不用的。
可讲究了。
既然不是误食,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民警:“……”
第139章
民警正和宁嘉锐聊着,宁栀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宁栀起身去餐厅接电话。
电话是医院打过来的。
昨天医生给孙恬恬吃了宁栀炼的药之后,手术倒是坚持下来做完了,人倒是没有嘎在手术台上,生命状态也慢慢平稳下来,但孙恬恬术后体温一直降不下来。
命是暂时保住了,可接下来要面临的是大面积创伤后导致的高代谢应激反应,异体蛋白大量产生。
激素药暂时又不能用,光是体温升高就有点令他们束手无策。
他们担心病人清醒不过来。
想来想去,只能给宁栀打电话。
国医界宁栀现在算是占有一席之地,但西医知道他的还是少数。
医疗这个行业很奇怪。
别说国医和西医,就是西医不同的科室之间都存在壁垒。
某些时候彼此之间很有种拉踩关系。
假如哪家医院或者哪个科室哪个大佬出了什么丑闻,不出半小时,全国大小小的医院医生医护人员能全知道。
但如果哪家医院谁谁谁研究出了什么新成果,又或者在某个疾病上有了突破,这个时候别的医院或者别的疾病组会选择性地失眠或者耳聋。
所以,提到最近国医界名声大噪的气脉疗法和气脉疗法的创始人宁栀,西医们全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气脉疗法?
那是什么东西?
宁栀?
那是谁?
我一个拿手术刀的,用得着关心那些吗?
孙恬恬这次的手术之所以会让宁栀台与,一来是因为宁栀是从星城走出去的,孔国权在星城肾内科的地位太高了,他亲自邀请的人连院长都不会驳他的面子。
二来也是因为星城圈子比较小,宁栀的那些惊人事迹就算你想闭着耳朵,也禁不住总有人在你耳边一直不停地提及。
再者昨天宁栀炼的那个药确实有效。
病人吃下去之后,短时间内各项生命指标基本趋于平稳,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几颗药丸子让病人撑过了长达十个小时的手术,没有嘎在手术台上。
这就是他的本事。
你不服不行。
现在手术做完了病人体温一直降不下来,激素药用不了,抗生素也要慎之又慎。
这个时候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要不问问宁栀医生?”
不管拿手术刀的医生们心里怎么想,反正没一个人出声反对就是了。
问就问吧,问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兴许人家有办法呢?
主刀医生也是没办法。
这次的手术真的万分凶险,能用的药有限,手术能完整地做下来就已经让他们拼尽全力。
主要是需要动手术的器官太多了,没有一个医生能全程做下来的。
肝胆外科的做肝胆水肿的切除,切肾水肿的时候换泌尿外科的医生上。
一场手术就是这样在医生们的接力之下才完成的。
其中消化科的主刀医生有了点年纪,因为上手术上的匆忙,换手术衣的时候没来得及穿纸尿裤,这位医生都没敢吃喝,就怕坚持不下来。
搞内科的羡慕外科拿手术刀的挣钱,可外科也是真累。
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拉,换了一般人能坚持多久?
可这就是外科医生的日常。
很多外科医生人到中年,前列腺就开始肿大,还不是因为长时间做手术憋的。
宁栀接完电话,了解了孙恬恬的情况,回到客厅对两位民警说:“不好意思,我要去医院一趟。”
宁嘉锐道:“我哥是医生,特别厉害。”
两位民警互望一眼,也跟着起身,客气地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着四人一同出门。
民警回派出所,杨峥送宁栀去医院。
孙恬恬做完手术,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宁栀到的时候,看到王佳凤眼泪汪汪地守在外面。
“栀栀——”王佳凤站起身,眼眶红通通的,显然刚刚才哭过。
宁栀没有时间安慰她,先和孙恬恬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孙恬恬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水肿的组织和部位基本已经切除,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如何应对大面积创伤后身体产生的应激反应。
“现在最主要的是给病人降温,不能手术都做完了,人被烧没了。”医生这么说。
宁栀想了一想,说:“我得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这个医生不能做主,和相关的负责人商量了一下,还征求了家属的意见。
王佳凤一听宁栀要去看孙恬恬的情况,连忙一口答应,说:“只要能治好恬恬,你们怎么做都行,不管用什么药都可以。”
宁栀换上隔离服进入病房,看着小姑娘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着实让人痛心不已。
他仔细检查了一小姑娘的情况,很快就出了病房。
其实孙恬恬这种大面积创伤,多器官衰竭后的高代谢应激症治疗起来还是不难的,只是现在因为很多激素药没有代谢用不了,所以让医生们有些束手无策而已。
国医也有针对这方面的药方,只不过国医大家都知道的,起效比较慢。
孙恬恬的情况显然等不了那么久。
这个不算难。
宁栀开了药,炼了一炉培元丹、一炉气血丹,隔一天吃一颗,吃三四颗就差不多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孙恬恬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
不过,小姑娘因为铊中毒导致球后视神经受损,出现了失明状况。
考虑到孙恬恬刚刚才进行了那么大型的手术,身体元气大伤,神经眼科的医生不太建议立刻对孙恬恬进行手术,考虑让她进行保守治疗。
王佳凤顿时沉默了,好半天才问:“如果保守治疗,她的眼睛治好的机会有多大?”
人民医院神经眼科的主任回答得模棱两可:“这个要看病人视神经受损的情况,如果只是轻微炎症,积极治疗好一般预后良好。如果视神经受损严重,甚至萎缩,这个就很难治疗了。”
王佳凤又问:“那如果手术呢?”
“手术也是一样的。”
大约是想到孙恬恬的经历确实有些太可怜,医生想了想,又道:“或者可以考虑国医治疗,我听说京都西泉医院现在研究出一种气脉疗法,对于神经受损类疾病也很有效果,您也可以咨询一下。”
王佳凤:“……”
如果说别的医院王佳凤可能不知道,可西泉医院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和西泉西医的国医四巨头还有合作呢!
至于那个气脉疗法她虽不懂,却还是知道这个疗法的研究人是宁栀。
听到医生提到西泉医院,王佳凤本来已经绝望的心又升起几分希望。
下午宁栀拎着药膳粥过来看望孙恬恬的时候,王佳凤便和宁栀把这事说了。
神经类的疾病宁栀确实比别的疾病更要擅长,听了之后宁栀便道:“等恬恬身体好转,我再给她看看。”
王佳凤于是心下大定,对着宁栀一个劲地道谢。
“栀栀,阿姨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们家恬恬真是多亏有你,要不然早活不到今天。”
宁栀温声道:“不用这么客气。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职责。”
这个时候孙恬恬已经恢复意识,转到普通病房。
宁栀站在门口,看到护士一边给她抽血一边问:“今天感觉怎么样啊?”
孙恬恬睁着眼睛虚弱地回答道:“比昨天好点,就是全身没办气。”
护士安慰她说:“你恢复得很好,用不了多久就会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了。”
孙恬恬道:“我的眼睛也能像以前那样看得见吗?”
护士愣了一下,不知该怎么回答。
王佳凤连忙走了进来,笑着说:“当然了,等你身体好一点,妈妈就带你去京都找宁栀哥哥,她肯定能治好你的。”
小姑娘听到宁栀的名字后,情绪好了一点。
“是吗?那宁栀哥哥会不会嫌我麻烦啊?”
小姑娘很坚强,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后,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很勇敢地没有哭,甚至还会安慰王佳凤。
“怎么会?”宁栀也跟着走了进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恬恬这么可爱,没有谁会嫌你麻烦的。”
于是小姑娘瞬间被治愈了,笑得有点开心:“那说好了,等我身体好一点,就去京都找你。”
宁栀嗯了一声,顺手给她把了下脉,心里有了数,说:“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他把手里的药膳粥递给王佳凤,说:“喂给恬恬吃,不要剩下。”
王佳凤便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哄孙恬恬:“宁栀哥哥给你熬了粥,要吃吗?”
说实话,宁栀熬的粥味道很一般,孙恬恬不太爱吃。
但妈妈说这个粥对她身体好,所以每次她都一口不剩地全吃了。
今天也不例外。
她要快点好起来,然后去京都找宁栀哥哥治眼睛。
如果她真的变成瞎子,那妈妈就太可怜了。
等孙恬恬吃完粥,宁栀拎着保温盒出了医院,走到停车场,开车回家。
到家后才发现家里气氛不太对。
宁成周一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杨晓曼表情也不太愉快。
宁奶奶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平时吵闹得无法无天的宁梓楠和宁嘉锐姐弟俩,这个时候乖巧得跟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宁栀:“?!!”
怎么回事?
他不过去了一趟医院,怎么家里就跟要死人一样。
他正要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他看了一眼号码,皱起了眉头,出门去接电话。
电话是吕小燕打过来的。
“有事?”宁栀冷漠地问道。
吕小燕的语气疲惫:“诗琼被带进拘留所了。”
宁栀:“?!!”
“她做了什么?”宁栀拧起眉,问。
“警察说她给人投毒,可这怎么可能呢?”吕小燕怎么都想不明白,向诗琼在家里向来都听话懂事,怎么可能做出给人投毒的事?!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吕小燕肯定地道。
宁栀沉默了。
“向孙恬恬投毒的是她?”宁栀问。
吕小燕有点混乱:“绝对不可能!孙恬恬是她同学,无缘无故的诗琼怎么会向她投毒呢?”
而且投的还是铊那种剧毒。
这东西之前她都没听说过,还是警察通知她之后她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是什么东西。
她前几天膝盖疼得厉害,到医院检查后发现是半月板撕裂。
昨天才在八医院做完手术,结果今天就接到警察的电话,说怀疑向诗琼给人投毒,将她刑拘了。
当时她听了感觉就跟天塌了差不多了,一个劲地向警察确认。
确认完之后她连忙打电话给向茂彦,让他想办法去派出所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那个没用的男人一听,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
要不是她刚做完手术实在下不来床,她真的会直接一把掐死那个没用的男人。
“诗琼今年才十六岁,她能从哪儿弄到铊那种东西。”吕小燕是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是这种人。
宁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话他确实不太喜欢向诗琼,觉得这小姑娘心眼多,心思不纯。
但要他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给人投毒,也确实难以令人置信。
“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呢?”
吕小燕沉默了好久,才艰涩地道:“我给她请了个律师,律师去看了她,她说一定要亲自见你一面。”
宁栀:“……”
“行吧。”宁栀说,“什么时候?”
吕小燕见他答应了,顿时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今天下午可以吗?”
宁栀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绷着脸的宁成周,道:“行,我等下就过去。”
宁栀挂了电话,回到客厅,对宁成周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宁成周没说话。
杨晓曼连忙道:“哦好,那回来吃晚饭吗?”
“回来的。”宁栀道。
宁成周拧起眉,不满地嘀咕:“明天就要回京都了,还要往外跑,就不能和家里人多呆一会儿吗?”
宁栀:“……”
他来星城已经快一个星期了,杨峥的假期早用完回了平宁,他打算明天回京都的。
宁嘉锐非常爱粘着宁栀,这几天宁栀天天泡在医院,他有点不开心,这个时候撒娇道:“哥哥,你去哪?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要去派出所。
宁栀心想,你想去我也不可能带你去。
出门的时候接到了田小薇的电话。
田小薇现在孔国权门下读研,课余时间给宁梓楠姐弟俩补课。
今年宁梓楠顺利考上大学,补课的学生就变成了宁嘉锐和孙恬恬。
虽然田小薇和宁家的关系比较亲近,杨晓曼完全拿她当女儿看的,但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宁家其他人都处得很好,唯独对宁栀有点刻意保持距离的意思。
第140章
小姑娘打电话过来,得知宁栀现在要去看守所,什么也没说便挂了电话。
宁栀:“……”
老实说他实在不太能理解现在的小姑娘心思,比给人治疑难杂症还要复杂。
挂完电话,他先开车赶去和向诗琼的律师会合,然后一起赶往星城第二看守所。
向诗琼现在还在接受审查,并没有被宣判,属于嫌疑犯。
按理来说嫌疑犯在这期间除了有会见律师的权利,是绝对禁止与外界任何接触的。
但向诗琼坚持要当面见到宁栀才肯交待罪行,所以看守所那边征求了相关部门的同意,才允许宁栀在警员和律师以及看守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与向诗琼见面。
律师来之前稍微了解了一下宁栀的背景,说:“这个并不是强制性的,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拒绝。”
宁栀想也不想地道:“既然对方要求我去,那就去吧,早去早解决。”
不然明天他回京都,再想让他来看守所就有点困难了。
律师便不说话了。
两人开车到了星城第二看守所,接受了检查之后才被带到审讯室。
审讯室里有两名警官守着,不一会儿门开,向诗琼被带了出来,坐在铁栅栏后面。
向诗琼继承了吕小燕的好相貌,今年十六岁的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光看外表比那些网红女爱豆毫不逊色。
看到宁栀的时候,她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哥哥,你来啦——”
宁栀照着警官的示意,坐在铁栅栏这边和向诗琼面对面而坐。
“你要见我?”宁栀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呢?”
向诗琼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律师和警官,说:“我想和哥哥单独说几句。”
这当然是不被允许的。
警官没有答应。
向诗琼见状,不再坚持,开始反问宁栀:“你为什么从来不接我电话,也从来不来看我?我不是你妹妹吗?”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处于青春叛逆期,暴躁易怒,非常固执己见,甚至不少还出现暴力倾向。
宁栀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他和向诗琼的生母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他们从来没有在一个家庭共同生活过,彼此之间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他完全不了解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警官清咳一声,以示提醒。
宁栀只得道:“我忙,很难回星城一趟。”
这话并不算撒谎。
他确实忙。
两年医大毕业,两年医硕毕业。
能拥有这样的成就,天赋必不可少,跟宁栀的努力也分不开关系。
这几年除了吃饭睡觉,他基本就泡在学校和医院,男朋友还分居两地,有时候三两个月也不见得能见上一面,真的是全部时间都用来学习和工作了。
连家人和杨峥都难得见上他一面,更何况这个半路突然跑出来完全没有共同生活经历的只有一半血缘的妹妹。
“再忙接电话的时间总有吧。”向诗琼不满地道。
宁栀:“……”
警官听到这里好像稍微了解了点什么。
妹妹向往哥哥,但哥哥似乎并非如此。
这种家庭纠纷引发的悲剧是他们最不想碰到的案件。
宁栀想了想,问:“就因为我不接你的电话,所以你给孙恬恬下毒?”
这也说不通啊。
宁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乎明白了。
那个时候宁嘉锐和孙恬恬在一起。
宁嘉悦有点兄控,对宁栀占有欲有点强烈。
他虽然并不知道向诗琼和宁栀之间的关系,却敏感地察觉出这个小姑娘对宁栀那种异常的热情,本能地讨厌她。
所以他没有喝那杯奶茶,孙恬恬为人热情开朗,没有那么多心眼。
最后她喝了奶茶,所以中毒了。
向诗琼想下手的对象不是孙恬恬,其实是宁嘉锐才对。
想通了这一点,宁栀便觉得自己和这小姑娘没什么可说的了。
华夏国信奉人之初性本善,但宁栀从来不认同这个观点。
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
每个人的天性里既有光明的一面也有属于黑暗的一面。
只不过经过教育,还有社会和道德人伦法律的约束,大部分人都能够将这些黑暗面压制下来。
然而有些人则不能,并且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反而会不断放大这种黑暗面。
所以未成年人犯罪他并不觉得意外。
他意外的是身边的人当中居然有这种人。
“宁嘉锐和宁梓楠是你的弟弟妹妹,我也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对我从来不会像对他们那样亲切?”向诗琼突然生气了,“你甚至对孙恬恬和陆睿泽都比对我更好。”
宁栀:“……”
所以这是要把犯罪的动机推在自己身上吗?
宁栀拧起眉,非常客观且冷酷地回答她:“你有你的家人,我有我的家人,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人。”
不是有血缘就代表能成为一家人。
向诗琼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生下来没有爸爸,继父视她为无物,唯一爱护她的妈妈这几年也把重心放在生病了的弟弟身上,对她越来越不耐烦,最喜欢的哥哥根本不理她。
同样都是半血缘的弟弟妹妹,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难道是她天生就不值得人喜欢吗?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关心我而已。”向诗琼哭得稀哩哗啦,十分伤心且委屈。
整个审讯室里的人全都沉默了。
青少年的心理一般人很难理解。
有的时候很微不足道的一个理由都有可能点爆他们心中的暴戾因子,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然而,青春期并不是恶意犯罪的借口,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
谁也不能例外。
从看守所出来,宁栀觉得心情有点沉重,靠着车门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哪怕活了两辈子,凡人们的很多心理他依然理解不了。
太复杂了。
这个时候他有点想念杨峥这个小男朋友了。
宁栀上了车,想了想给杨峥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刚才看守所发生的事。
杨峥很快回复了消息过来。
杨峥:【这不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
宁栀:【就是可惜了孙恬恬,莫名受这一场无妄之灾。】
杨峥:【她的眼睛能治好吗?】
宁栀:【不能治也要想办法给她治好。】
毕竟小姑娘会受伤,多少跟他也有点关系。
杨峥没有回复,等了大约三分钟,宁栀以为他去忙了,正要发动汽车,杨峥的电话打过来了。
“要我找人打听一下这个案子的情况吗?”杨峥问道。
宁栀道:“这倒不用。”
杨峥可能有点摸不准他到底是想帮向诗琼还是不帮,闻言道:“那栀栀你想我怎么做呢?只要你说我一定想办法帮你。”
宁栀有点哭笑不得,他就是难得绪化一下,想找个亲近的人倾诉而已,哪有杨峥想得那么复杂呢?
他这个小男朋友有的时候就是想太多。
宁栀心情好了一点,说:“你好好的不要受伤就是帮到我了。”
杨峥见宁栀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今年我应该会升大校。”
这是好事呀。
宁栀情绪好了点儿,问:“恭喜呀,奖励你一个心愿。说吧,想要什么?”
杨峥想也不想地道:“想要你一辈子开心,没有烦恼。”
宁栀说:“换个跟你自己有关的心愿。”
杨峥便改口道:“你永远爱我?”
宁栀被他逗笑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再换一个。”宁栀说。
杨峥很认真地想了想,说:“没了。”
“不想升官发财?”宁栀道,“比如再升个军衔什么的。”
杨峥道:“这种事顺其自然吧。”
和平年代部队军阶晋升并不容易,他这样能在三十多岁晋升到大校已经是实力和运气的巅峰结合。
再往后就很难晋升了。
将官以上基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人退下来,底下的校官们几乎没有机会升上去。
兴许他这一辈子当个大校就已经到头了。
杨峥在这上面向来没什么太大的野心,如果不是为了宁栀他可能都不会想着外调出来,他可能会一直在绛省那个偏僻的小营地里呆到退役。
宁栀从来不要求他一定要出人头地。
无论杨峥是继续服役也好,还是退役也好,只要杨峥自己愿意他都支持。
从看守所回来,宁成周估摸着也得到了消息,问:“那个谁是不是找你了?”
宁栀嗯了一声:“我刚去见了向诗琼回来。”
宁成周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太过难听的话。
“少跟她们来往。”宁成周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小小年纪,心就这么狠,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看来他还不知道向诗琼的真正目标是宁嘉锐。
宁栀点头:“你说的对,确实要小心一点。”
宁嘉锐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
这个世界虽然和平,但依然处处充满了危险。
他的弟弟妹妹天性淳良,对外人毫无戒备之心,其实很容易受伤的。
“距离他俩开学还有小半个月吧?”宁栀忽然道。
宁成周啊了一声,有点摸不准宁栀问这话的意思,问:“怎么了?”
“明天让他俩跟我一起回京都,我抽空教他们点防身术。”宁栀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跟宁成周商量,只是单方面通知他而已。
宁成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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