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鱼,一条烤成了麻辣的,另一条烤成了椒盐的。
一阵风吹过,鲜辣焦香的味道让那颂眯起了眼睛。
他坐在火车门前的台阶上,胳膊肘杵在门边的抓环上,被抽了骨头似的半瘫在阴影里,歪头看着柯桦。
鸡翅串成了两大串。柯桦随便划了几刀,又给鸡翅刷了一层油,才摆到烤架上。让鸡翅满满烤着,他回身拎起身后的袋子。
袋子里装的是防晒棚顶和支架。柯桦把东西倒出来,抬头看那颂。
抠腿的手指一顿忙收起搭在膝盖上。那颂:“看什么看?”
柯桦装到一根支架腿,扶起来,然后就那么看着那颂。
那颂起身,走到柯桦面前跟他隔着一根支架腿看着彼此。
柯桦松手,支架腿往一边倒过去。
“操——”那颂一把抓了过来。
柯桦单膝跪在地上,把组装好的篷布和支架腿按进草地里,又用y形帐篷钉固定住。
那颂也蹲在地上研究三折的支架,柯桦在他旁边装另一根,他学着柯桦的样子装好支架按进草地里,又用钉子固定。
柯桦见那颂开始干活,转而去摆弄移动餐桌。
遮阳棚撑好,落下一片阴凉,那颂叉腰站在正中,忽然觉得不热了。他转头看了看正好在阴影里的烤架,走到烤架前低头吸了口烤鱼和烤翅的味道。
浓郁的焦香味,加速了口水的分泌。
“翻面。”柯桦说。
那颂给两条鱼翻面,又给鸡翅翻面,看见手边的酱料刷了,拿起前后左右翻看一遍,然后伸进其中一小桶酱料里沾了沾。接下来,他开始刷酱料,再翻面,再刷酱料,再翻回来,又刷一层,再翻回去,刷第二层……
一道十分解压的工序,少爷玩的乐在其中。柯桦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那颂姿势很专业,又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还再刷,第三眼,已经停不下来了。
那颂:刷刷刷刷……
“多了。”柯桦忍不住提醒。
那颂头也不抬地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刷多了?”
“你闻。”每刷一层酱,酱汁滴到碳火上,烧灼其中的水分时都会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紧跟着爆出一股酱汁烧焦的味道。
那颂终于从刷刷刷的循环中收手,抽着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糊了?
柯桦把桌子翻过来摆好,又在上面喷了一层消毒液。
这才走到烤架前,看他的鸡翅。
烤半熟的鸡翅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因为上面裹了一层厚厚的酱。浓浓的酱香味缭绕在遮阳棚里。
柯桦低头打量酱料,瞅一眼那颂,指着四种酱:“刷的哪个?”
那颂拿刷子指着其中的甜面酱。
柯桦还没用甜面酱烤过东西,这种酱大概是用来烤蘑菇或者给不吃辣的人刷的。
他把鸡翅拿下来用水冲了一下,再放回去。
那颂叉腰在旁边看着,“那刷哪个。”
“其它三个,一样刷一次。看着来。”柯桦说。他也不懂,每次都是边视频教程边烤东西。
他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新疆大师傅烧烤教程,递到那颂面前:“好好学。”
那颂斜睨柯桦一眼,转头看见视频里在炭火上烤的滋滋冒油的肉串,接过了手机。
新事物勾起了少爷的好奇心,那颂对着教程开始烤东西。柯桦回车头里拿了自己的摇椅回来。
初夏的天气,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再烤更合适,中午还是有点热。柯桦躺在摇椅里,眯眼望着河面。天一热,他就想睡觉。如果换个人在烧烤他都能安心眯一会儿,但是在烧烤的人换成那颂,他就不敢睡。
大狗在河里狗刨,一群鸭子从养殖园那边游过来,养殖园的工人扛着一根细长的竹竿沿着河边走过来,离得老远朝他挥了挥手。
柯桦也挥了挥手。
“鸭子能烤吗?”那颂看着河里的鸭子说。
“去抓。”柯桦笑了一声。什么都不会,吃的还挺花。
那颂回头横柯桦。把手机和刷子放到架子上,不干了。
柯桦起身走到烤架前,少爷虽然三分钟热度,但是烤的还不错。他给鱼洒上最后一层干料,然后放到餐盘上,又转移到餐桌上。
那颂刚在摇椅上躺好,看见鱼端上来,又坐了起来。伸着脑袋问:“好了?”
“大概吧,尝尝。”柯桦把烤鱼夹撤走,从烤架旁边的保温箱里拿了餐具套装放到桌上。
一股冷气从保温箱里冒出来,冲的那颂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颂偏头看一直没注意的保温箱,看见冰镇桶立刻叫起来:“有冰镇水你不说!”
“你问了吗?”
那颂把保温箱拉到面前。箱子大概有个三四十升,里面都是户外野餐能用到的东西——餐具套装、纸巾、卡式炉、珐琅小锅,还有两大盒写着外文的零食,看图片一盒是薯片,一盒像肉干。占地最大的是装满了冰块的冰桶,冰里面埋了一瓶可乐、一瓶水和两罐果汁,冰桶下面压着一个圆形不锈钢餐盘。
如果柯桦打算在这里待一天,那四瓶水都是他一个人的。但是里面的餐具是双人份,零食也是双人份,甚至煮东西用的珐琅小锅也是两人份的锅。锅盖和锅檐的一角露出一截黄色包装袋。
那颂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双人份的虾仔面和一袋虾滑。
那颂拧开冰镇水,咕咚咕咚灌了小半瓶,手指捏着餐具套装的拉锁拉开盒子,双人份的餐具跃然眼前。
看来有人咕了这根木头。
那颂心里的不爽从小腹一路冲进嗓子眼,冰镇水都压不下去那股劲儿。
“我以为你他妈多清心寡欲。”
柯桦回头看那颂,眼神疑惑。
那颂拎着餐具拉锁把餐具盒往桌上一撂,皮质餐具盒跟铁质餐桌相撞,发出咚地一声。
那颂又拎出虾仔面扔到桌上。
柯桦看见虾仔面啧了一声,弯腰拿起珐琅锅,去火车头里接了半锅水。
锅坐到烤架上。柯桦把剩下的蘑菇一串串摆在烤架上。
那颂等了半天,见他不放屁,伸脚蹬了他小腿一下。
柯桦回头瞪他一眼。
“谁?”那颂眯眼,仰头盯着他。
“什么谁?”柯桦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眼睛在桌上和敞开的保温箱里来来回回看了一遍,突然懂了。他看一眼那颂不爽的脸,笑着说:“跟你有关系吗?”
“你说呢!”那颂扯着嗓子喊,“被人咕了很爽吧!”
柯桦笑起来,语气得意道:“是呀,爽歪了。”
那颂又去蹬他的小腿,柯桦往旁边躲了半步,没有着力点让那颂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他气的吃不下焦香四溢的烤鱼,像个要爆的炮仗,瞪着罪魁祸首的背影,头顶无形的捻子呲呲冒火星。
是谁?
小卷毛?
不对,柯桦明显对小卷毛没意思。那个开皮卡的男生倒是对小卷毛挺上心。
珐琅锅里的水开了,柯桦把虾仔面放进锅里,没加调料包,又把虾滑一股脑地挤进锅里随意搅拌了几下。
柯桦回身从保温箱里拎起冰桶,拿起地下压着的不锈钢大餐盘。那颂没好气地说:“我对海鲜过敏。”
柯桦弯腰把冰桶放回去,看他一眼,唇角忍不住地勾起来。
“被咕很开心吗?”
“开心死了。”柯桦笑着把餐盘放到草地上,抓了一把冰块放到餐盘里,又端起珐琅锅,将里面的面和虾滑一股脑倒进去。
他单膝蹲在地上,放下锅,手又伸到箱子里拿出一罐零食。拧开罐子,倒出一把肉干。
肉干递到那颂面前。那颂眯眼看柯桦,看了半晌没发现柯桦脸上有什么不对,于是捏起一块肉干,凑到鼻尖嗅了嗅,味道很淡,看纹理像是牛肉干。肉干填进嘴里,有点腥,味道一言难尽。
就在他疑惑时,柯桦把手里的肉干撒在了虾仔面上。
那颂:“???”
柯桦转头朝河那边吹了声口哨。
大狗听见口哨,疯一般往回游,上岸后抖抖水就朝柯桦窜了过来。
柯桦抽了几张纸巾,精准地接住大狗的脑袋,两只手拢住脑袋擦了两下,把地上的大餐盘推到狗面前。
“真乖,尝尝今天的饭香不香。”他说着噗嗤笑出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笑起来。
大狗兴奋地又表演了一个原地追尾巴:“汪汪!”
那颂:“……”
那颂:“!!!”
那颂:“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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