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彩流金的霓虹在空气中飘动,城市变成一线勾人的轮廓,浴池里的水在轻漾,人在摇晃。
谁在快活里游弋。
肆意的放纵,极致的舒适。
那颂从没感觉这么快乐过。
这样的夜总是走的很快,从东方射|出的光芒,一寸寸清除了夜晚留下的斑驳暗影。
也擦除了深陷被褥中的人的记忆。
脑袋不知道多少次要炸开,那颂撑着胳膊坐起来,入眼全是陌生。
他愣了半天才掀开被子下床,脚落地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一丝|不|挂。衣服呢?眼睛环视整间卧室,床上床下不见一件衣服。床单的另一边有褶皱,枕头规整地摆放着,上面有按压的痕迹。
昨晚他旁边睡了人?
脑袋里闪过惊雷闪电,那颂甩甩脑袋,试图找回昨晚的记忆。
窗帘自动打开,270°超大落地窗露出熟悉的城市浓妆艳抹的模样。
“卧槽!”那颂贴到落地窗上,每一面都确认一遍。
他,昨晚住的恒洋酒店顶层?!!!
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这里?谁把他弄来的?
难道昨天晚上他从酒吧带了人出来…还指名道姓约在恒洋酒店开了房?
柯桦知道了会不会劈了他?
他低头瞪着自己不争气的东西,“你他妈惹大事了!!”
不,应该不会!
昨晚他虽然想拉着全世界去死,也买了整间酒吧的单,但是没想带走任何一个人。
何况他有自信也没人能把他带走,除非……是几个人把他给……
颤抖着手指摸到后面。
痛感,并没有。
肿?并不肿。
完好无损,毫无痛感。
鼻尖飘过熟悉的味道,他嗅了嗅肩头,久违的味道。
他跑进浴室,置物架上的沐浴露不太熟悉,但是香味是他熟悉的香味。
难道是柯桦?
他一脸狐疑地打量浴室,从浴室出来又打开衣柜和床头柜,柜子、抽屉里干净的像被打劫了似的。这,收拾的未免太干净了。
收拾这么干净就更惹人怀疑了。
冷静下来,那颂终于捕捉到卧室外面的声音。有人在说话。
他拉开门,下一秒,猛地摔上。
“草!”靠在门上,那颂一脸蒙地瞪着空气。
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他在浴室找到一件浴袍穿上,系好腰带,遮住胸口。做好心理准备才再次拉开门,他保持着极度冷静的一张俊脸望着客厅里或坐或站、或清冷或风骚、或魁梧或纤细的一群男人。
不行,还是受不了。他再次后退要关门。
“等等。”苏禹的声音从人群里钻出来。
那颂眯眼从一群人里找到苏禹的脸。苏禹脸上贴着打牌输了的惩罚帖,歪歪斜斜的帖纸贴了一脸。
“你他妈终于醒了,再不醒我要打120了。”苏禹抹掉脸上的帖纸,搂着一个漂亮的男生起身,“看来我们安安把你伺候爽了。”
“咔嚓——”那颂眼前一黑,差点仰头栽倒。
他真的?!
他看看满屋子风格不重样的男人,一双双眼睛盯着他,清澈的、饥渴的、火热的、幽怨的……难道这些他都……
“哪有啊,”被搂着的男生捂嘴笑,“都是kenny,他才厉害。”
十几个男人先后站起身,慢慢朝那颂靠近。
那颂脑袋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什么,甚至脸盲了,看谁都是一张脸。他拨开伸过来的手,上前一步,一把抓过苏禹的衣领,薅着苏禹进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隔绝一群丧尸,安全感和碎了一地的贞操才勉强回来。
那颂坐到床上,一手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瓮声瓮气地问:“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苏禹坐到地上,仰头看他灰败的脸,“你他妈行呀,蔫不悄玩这么大,开门看见一屋子人,我他妈当时差点吓尿了。哥哥,你真是我哥哥,一宿上,这么多,你,弟弟还好吗?”他作势要撩开浴巾往里看。“坏了吗?”
那颂拍开他的手,塞紧浴巾用膝盖夹着,一副受伤鹌鹑的脆弱模样。他瞪着苏禹强调:“我没有,我他妈确定!”
“什么没有?”苏禹不明所以地问,“没有睡?”
那颂点头,又不太确定地皱起眉头。“总之,我不可能睡,这么多,”他噌地站起来,怒气腾腾地指着卧室门。“那是十几个!”攻受都有,各种货色都有,“我他妈就算再饥渴,也不用……”
苏禹赶紧点头,一副我信了的样子。“我说吗,憋三年也不至于一次性全补上,我信你,三个总得有吧,别说三个你都不行,啊——”
那颂一脚踹翻苏禹,愤怒咆哮:“没有!我他妈动没动枪没感觉吗!”
苏禹笑趴在地上,趴着不起来:“喝那多crazynight你他妈还有个屁感觉。你昨晚喝了多少crazynight你知道吗?”见那颂满眼迷茫,他爬起来伸出两只手撑开,“十几杯。我见过喝7杯的,狗跟人他他妈都分不清了。”
惊雷闪电再次劈下,那颂一屁股跌坐在床上,抱着嗡嗡作响的脑袋胡乱搓着。“怎么办?怎么办?”
“人我替你打发走,下次再想喝,至少叫上我。你他妈可好,不动则已,一动直接捅了gay窝,但凡有头有脸的gay都给带回来了,你他妈真行。”
那颂现在只想一死了之,烦躁地朝他摆手:“滚滚。”
苏禹的嘴漏气似的发出噗呲呲地笑声。“要我说,早该这么干,为毛替那小子守身如玉。”
“滚——”那颂吼道。
苏禹开门跑了。那颂倒在床上,一阵说不出的沮丧和痛苦淹没了他,喘不上气,他扯开系的紧紧的浴巾腰带,又抬手砸了两下额头。
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去酒吧。
为什么,难道不是那根木头先毁约在先吗?
约?什么约?他跟柯桦哪来的约定。
柯桦把李恒洋盯了半辈子的地捐了,他却在风平浪静的时候选择离开。
是呀,他凭什么为谁守身如玉。人家根本不要他了,他还觍着脸跑去柯桦面前质问。
他是谁,他谁都不是!
门打开,那颂翻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床动了动,苏禹小心翼翼地问:“哭了?我懂,我告别处男那天也哭的稀里哗啦的……我妈还骂我没出息。唉——”
人类的悲伤并不相通,这一刻那颂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伤心吗?伤心。苏禹告别那天还知道自己跟谁,他呢?那一群,到底是他妈哪个呀?!
那一群,一群啊。
等等。那颂突然扬起头看向苏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接到电话就来了?”苏禹被问的一激灵。“酒店总统套房的管家打给我的。”
“管家,打给你。”那颂坐起来,看着苏禹。
苏禹也坐起来看着他,半晌后知后觉道:“是呀,他为什么打给我,不打给那叔和宣姨?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见那颂眼底窜火星子,立刻摆手改口,“我错了,我该死,我信口雌黄,那哥大人大量。”
那颂收起满肚子火气,指着卧室门问:“你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外面坐着。”
“对呀,不然呢?”苏禹眨眨眼,“到底怎么了?”
“十几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你不好奇吗?”那颂又问。
苏禹慢慢反应过来,那十几个人的确不像鬼混了一晚的人,倒像是来迎客的。
“成百上千杯crazynight,为什么只有我睡到现在?”那颂问。他醉成狗,其他人却清醒的坐在沙发上打牌,一个个穿戴整齐,别说身上有没有痕迹,至少脸上脖子上没有。以他喝醉后的德行,他不相信那些人能不挨揍。真相只有一个!
“你菜。嗷——”苏禹跌坐在地毯上,顺势盘腿坐好,手肘撑在床边如有所思,“见鬼了,他们怎么都没事。”
“那些……怎么说的?”捋顺思路,好像暗夜中看见明星。那颂顿觉浑身轻松,他下床重新系好浴袍,系的一丝不苟,生怕外面的人看见什么似的。系好浴袍,打量一遍自己,小腿和脚还露着。他踢踢苏禹的脚。“袜子。”
苏禹:“???”
半分钟后,穿着长袖浴袍和篮球袜的那颂威严地拉开卧室门
十几双探究的眼睛瞬间落在他身上。
那颂轻咳一声:“谁让你们来的?他给多少,我给双倍。”
苏禹捏着嗓子问:“哥哥我有吗?”
那颂作势要捶苏禹。苏禹立刻板正脸对十几个人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那哥人送外号人面兽心心狠手辣辣手摧花第一人,不想死的太难看,都给我从实招来!”
那颂:“……”闭嘴你个傻逼!
“那公子怎么下床不认人了。”安安噘着嘴委屈地控诉那颂,“上床的时候叫人家sweety,下了床就叫人……”
“闭嘴!”那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禹也忍不住打了一串激灵,手指点点安安:“这么恶心的话亏你说得出来,不讲男德!”
“那先生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出去乱说。大家各取所需,昨晚我们很开心,并不想要什么,如果您没什么事。”一个身材高大面貌清俊的男人走到那颂前面,“咱们下次再约。”他拿出一张名片塞进那颂抱紧的手臂里。
“不要过来!”那颂边躲边喊。男人利索地把名片塞进他浴袍兜里,飞了个吻走了。
那颂掏出名片丢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十几个人,挨个过来道别,那颂果断把苏禹推到前面挡住弱小无助的自己,锐利的眼睛在每一个经过的人身上扫描。
苏禹是个合格的代理人,与每一个人或握手或拥抱道别。
“回去好好休息,辛苦了。”
“屁股疼不疼,疼的话记得看医生。”
“唔哩颂颂第一次,多担待。”
那颂在后面踢他光着的脚丫子,苏禹完全忽略他,跟最漂亮的安安拥抱颊吻。
“受苦了小可爱,他是不是弄疼你了。”
安安给了那颂跟一个幽怨的眼神。
送走所有人,两个人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全都吁出一口气。
苏禹累的顺着墙溜到地上。“颂你太牛了,下次不许约这么多了。”
那颂也顺着墙上蹲下,岔开的腿露出一片风景,他立刻合拢膝盖塞紧睡袍,又朝门口那边瞄了一眼才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昨晚柯桦也在。”他总有一种感觉,昨晚在他身边的是熟人。如果是陌生人,不论是谁这会儿都不会囫囵个站在他面前嘚瑟。
苏禹震惊到表情龟裂,欲言又止地说:“你是说……他,和你们十几个,一起……”他拍了两下巴掌。
啪啪声激得那颂眼皮发烫,他抓抓发热的耳朵,踢了一脚苏禹的屁股。然后飞快地点点头。
苏禹揉揉眼睛,天瞎了他颂哥是害羞了吗?屁股蹭着地毯往前挪,挪出攻击范围苏禹才敢大放厥词:“你不如说昨晚把你送回来,跟你那啥一宿的是那小子。”他也不太相信那颂会跟陌生人过一宿,还是十几个陌生人,但是再强的武力值也挺不过十几杯crazynight,那种酒喝下去主打一个毁天灭地、六亲不认、人狗不分。
那颂想起床另一边的痕迹,那里一定趟过一个人。“为什么不能。”他语气笃定地说道。
苏禹不知道说什么,见兄弟迷之自信,只能应景地“哇喔~”了一声。
“还是那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怎么来的?”那颂自言自语地呢喃。“那几个人,谁有资格开恒洋酒店顶层总统套房?”
答案自然是没有。
恒洋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只有两间,一间不对外,曾经是李恒洋的落脚地。另一间也极少有人住。
苏禹望着痴迷灵魂三问的兄弟,也不禁细想起来。大概是人少了,氧气充足了,大脑灵活了,细想之下,眼睛一点点睁大一点点变亮。
他一骨碌爬起来,开始在总统套房里来回察看。越看越确定了那颂的猜测,他回头给那颂出馊主意:“要不,咱验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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