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颂从恒洋离开后回了猫屋,之后再没出过门。
那雍和宣静怡一天去敲三遍门,迎接他们的只有顶着黄色小水桶的仿真大狗。大狗站在门里,两个人站在门外。门从里面锁上。那雍不是打不开门,是不敢。
那雍和宣静怡有空就会盯着别墅的监控视频看,每次看完都会沉默许久。
那颂像他带回来的猫那样生活,不是躺在猫窝里睡觉就是趴在阳台晒太阳,饿了吃小鱼干,渴了打开直饮水龙头喝水。清理猫毛的扫地机器人都比他的活动量大。
一个人活得像只猫,好吗?要说好也挺好,那颂现在这副模样,相比他曾经作天作地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
要说不好,哪个正常人像猫他这样生活?把一群流浪猫回来当宝贝,腾出一幢小别墅作猫屋。或许曾经喂过猫的人都早已经不记得这些猫了,可那颂还拿宝贝宠着。
第三天傍晚,苏禹兴冲冲跑进别墅,穿过两栋别墅之间的长廊跑到猫屋前拍玻璃门。
“那颂出来!”
“你手机没电了!开机!”
“我找到证据了你看不看?!不看我删除了!”
“那颂你他妈就是个怂包!躲里面装猫!”
“告诉你我有钥匙数到三不开门我进去了!”
“不看是吧删……”
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廊拐角,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门外的人。
苏禹结结实实打了一串哆嗦,从头发梢抖到脚趾尖儿。“你……”
门打开,那颂伸手到苏禹面前。
苏禹掏出手机放到那颂手心里,然后呲溜钻进猫屋里。他像条检查地盘的狗四处看,四处嗅,随手捞起路过的猫就亲。
每只猫都是香的,说明这几天那颂给这些小家伙洗过澡。
放下丑萌的黑白猫,苏禹又捞起一只满脸严肃的猫。“哟这么严肃,让哥哥香一个……”
他噘着嘴要亲,下一秒手上一轻,猫没了。
苏禹转头看那颂。那颂用一只手臂把猫拢在怀里,猫依旧一脸严肃地瞪着他,不,不止严肃,还有些嫌弃。
“是他?”苏禹恍然大悟——这是叫大树的那个猫,他一边摆手一边后退:“不亲不亲了。”
猫仰起头用鼻尖碰碰那颂的下巴,那颂低头亲在它鼻子上。他抱着猫走到窗边,坐进一个莲花形状的猫窝里,把苏禹的手机放到窗台和窗框间立着,然后点开视频。
苏禹站在客厅中央,叉腰看着窗边——莲花坐里笼罩着夕阳的安详背影——看这模样用不了多久就要飞升了。他叹气,从小到大他都羡慕那颂的脸和身材,从没想过那颂会在谈恋爱上栽跟头,还是这么要命的一个跟头,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摔碎了。
“这四个保镖是那个混蛋……是姓柯的。”苏禹打了嘴巴一下,“孙昊跟你爸确认过了。去年你发飙……你爸让跟着你人撤了。从那以后是他们四个。”
视频播放完一个又一个,因为这三年那颂出门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所以能拍到四个保镖的视频也有限。很快播到最后一个。酒吧里,人群拥挤得不像话,他被柯桦搀着,四名保镖开道。如果是那雍的保镖,他们不会允许柯桦靠近他。
而且跟在一边的杨屹明显跟保镖更熟悉。
视频很长足有十二分钟,那颂手动划到最后——最后一幕,柯桦低头咬在他唇上。
“酒吧的监控录像拿不到,最后这段是酒店那群gay私下传给我的。”苏禹坐到莲花座旁边。“现在证据齐全,那晚睡你,不是,你睡的人是他不是外面那群。”
那颂安静地撸猫恍若未闻。猫爽的肚皮朝天,四脚摊开,荡漾的模样完全不复刚才严肃的样子。
“还区别对待。”苏禹弹了一下猫蛋,得到猫猫一记眼刀。
“没睡。”那颂道。
“没睡?”苏禹偏头盯着那颂的眼睛看,“确定?你每次喝醉了跟收到上帝神力似的,谁他妈信啊。他那四个保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进了酒店套房你肯定把人打得挺惨。四个保镖都没能躲过去,我现在怀疑他的菊花已经残……”
那颂斜眼看他。苏禹抬手表示“我不说了”。
沉默只延续了两秒。苏禹小声嘀咕:“你说他不见你,是不是因为被爆|菊……”
一条腿突然出现,直接将苏禹踹到三米外的墙上。
苏禹向后一倒躺到地上,一只猫路过,转身朝他的脑袋做了个刨土埋屎的动作。
“我去!成精了!”
两个人一躺一坐半个小时,看见监控的那雍和宣静怡带着晚饭走进了猫屋。
四个人盘腿坐在地上吃饭。那颂边吃边喂趴在他身边的几只猫。宣静怡要说话,那雍碰了她一下,她悻悻把话收了回去。吃完饭,三个人离开,只留那颂和几只猫。寒风呜呜地刮过窗外,摇晃的树枝噼啪作响。
穿过长廊的时候,宣静怡忽然失控地哭起来,哽咽道:“以前我从没觉得对不起他。”
跟在后面的苏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刻意道:“五年前小舅和那叔把他从南非接回来那次您都没觉得自己不对吗?您到底是那颂的亲妈还是来向他讨债索命的鬼?”
宣静怡被一个晚辈?得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
苏禹的话虽然粗俗直白,但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那雍瞪了苏禹一眼,抱住媳妇安抚道:“我们都有错,我们都不适合做父母,从今往后一起改。”
苏禹从相拥的老夫老妻身边跑过去过,咋咋呼呼地大叫:“卧槽!那叔你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前做的不是人事了?!”
那雍气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苏禹跑得比狗都快,话音还在,一楼的门已经摔上了。
时间好像流水,五天时间哗啦啦流走了。对于那雍、宣静怡和苏禹来说这一周都没发生什么大事,最大的事就是那颂吃了一周小鱼干。
对于猫屋里的那颂来说也没发生任何大事,除了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东西。
回来的第一天傍晚,一只氢气球飘过窗前,他开窗抓住,绿色鳄鱼形状的氢气球只是一只普通的儿童气球。没有暗号写在上面,没有系在绳子下面的信。
第二天傍晚,一群鸽子反反复复从窗外飞过,一只鸽子因为队伍太过靠近窗户直接撞到了玻璃上。那颂把掉在窗台上的鸽子拿进来,两只脚和每一根羽毛下面都翻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鸽子在屋里养了半天,吃了不少猫零食最后飞走了。
第三天傍晚,三个人都走后,那颂打开窗户,发现窗台上有一只饭盒。他轻而易举地在记忆里翻找到了这只饭盒出现过的那天他们做了什么……上一次饭盒里装满了卤肉。
这次呢?他把饭盒放到莲花座正中间,跟六只猫一起盯着饭盒看了半个小时。最终,那颂打开了饭盒,里面只有一张小纸片。纸片撕得像狗啃似的,上面写着“想得美”三个字。
那颂气笑了。看见小纸片的形状,看清楚上面字,他很肯定这三天的事都不是柯桦搞出来的。柯桦不会把纸撕得像狗啃的,柯桦不会只送他饭盒,柯桦也不会让鸽子吃他的猫零食,柯桦的确有一条贴着绿色小鳄鱼图案的短裤,柯桦……如果是柯桦,以上当他没说。
第四天飘起了雪花,时间从深秋迈进初冬。窗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一只红通通的苹果歪着站在白雪里,好像恶毒王后毒死白雪公主的那只苹果。那颂拿走苹果,站在窗边,和着苹果上的雪渣子吃完了整个苹果。苹果没有毒死他。看来不是恶毒王后。
别墅对面的树林里一个红点闪了几下飞走了。
是无人机。
别墅区里,确实有业主和业主家的小孩儿玩无人机,前提是要去物业做证件登记和飞行报备,否则没人能闯进小区里飞无人机还不被打掉。
第五天傍晚,猫屋里只有六只猫。六只猫两两一组分别站在两个扫地机器人和一个拖地机器人上,好像开着新型宇宙飞船的喵星人,气势汹汹地来征服地球上的两脚兽。
窗外的天是深沉的钴蓝色。一道颀长身影推开别墅前院的门,径自走进前方的灌木丛。
别墅与别墅之间隔着大片草地和高低起伏的林地。翻过人工小山包,那颂朝山下小别墅走出。
别墅一层亮着灯,前院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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